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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害大清》


纯洁狼新书《三国好孩子》

书号:2489459

曹操,郭嘉,荀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曹洪、乐进、李典、于禁、典韦!

他们是来要我命的。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好象还有陈到,那个没在《三国演义》里留名,实际武力却丝毫不在赵云之下的猛男!

他们是来抢我地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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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原来是个西选官

“我怎么了?这里是那里?”

头疼欲裂的感觉中,封翔渐渐睁开眼睛,熟悉了一会久违的光线之后,封翔艰难抬起头来,触目所及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中等房间,房间里摆放的茶几、座椅和花架等家具摆设,也是很明显的明清式样。封翔先是纳闷,心说我好象是在横店影视城的大门外穿过街道时,被一辆轿车撞了一下,接下来发生事了?我现在在那里?

封翔确实是糊涂了,作为浙江大学化工系的高材生,今天早上他和一帮同学到东阳的横店影视城旅游参观,花了一百多大元逛了两个景点,又用廉价的低端数码相机照了大堆照片后,囊中并不充实的学生们结束了参观,开始收兵回营返回学校。但就在离开横店影视城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闯红灯的轿车忽然直冲过来,本有机会躲过车头的封翔因为推了一把一个来不及反应的同学,结果同学倒是被封翔推开了,封翔自己则被轿车正面撞中,直接就飞上了半空,然后封翔就什么都不知道。

回忆到这里,封翔忽然心中一动,心说难道我被轿车撞昏了,被同学们送进影视城来了?可是不对啊,如果我被撞昏了,老孙他们应该把我送进医院抢救啊?送进影视城来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医生?再说了,难道这个影视城也有抢救室?可就算有,这里怎么也没有一点医疗器材?

“老孙,老孙,敖大宝,敖大宝。”尽管满肚子都是疑问,封翔还是喊起了同学们的名字,想从同学们口中探问一个究竟。还好,封翔的呼喊很快得到了回应,雕花镂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走进了门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有一个药碗。再仔细一看那年青人的装束打扮,封翔顿时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连剧烈的头疼都给忘记了!

封翔的惊讶是有原因的,端着药碗进来那个年轻人不仅不是封翔的任何一个同学之一就算了,相貌虽然生得还算周正,但气质怎么看怎么的猥琐,而最让封翔目瞪口呆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然还梳着一个金钱鼠尾的辫子——也就是整个脑袋都是光溜溜的,只有头顶正中有一条比老鼠尾巴粗不了多少的小辫子!大惊之下,封翔脱口叫道:“我说哥们,你也太敬业了吧?为了拍电影电视剧赚几个盒饭钱,把头发都弄成这样,你就不怕女朋友一脚蹬了你?”

“峰少爷,你说什么?”那金钱鼠尾青年比封翔还惊讶,操着一口地道的云南口音问道:“什么盒饭?什么女朋友蹬了我?”

“峰少爷?”封翔更是糊涂,心说我是姓封(峰)不错,可从来没什么叫过我什么封少爷啊?盘算到这里,封翔猛然又想起一件事,国内那些寡廉鲜耻的清宫戏清宫剧层出不穷,可是为了给异族侵略者遮羞美化,那些清宫戏和清宫剧里的角色都是戴着神鞭朝中后期才出现的大辫子,压根没有那部脑残的清宫戏清宫剧还原真正的历史,让被异族奴役压迫的汉人百姓梳上真正的金钱鼠尾——那不是给神鞭天朝脸上抹黑是什么?想到这点,封翔叫得难免更是大声,“你是谁?怎么蓄这样的辫子?这里是那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峰少爷,你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坏脑袋了?”那金钱鼠尾青年十分紧张,赶紧过来把药碗放下,一边去摸封翔的额头一边说道:“峰少爷,你那里不舒服?还记得我不?我是二郎啊,我是你的家丁肖二郎啊,你连我都记不得了?”

“二郎?我的家丁肖二郎?”封翔越听越是稀里糊涂,既对那自称二郎的金钱鼠尾青年的话莫名其妙,又觉得这个二郎十分之亲切,不仅名字亲切,人也非常亲切,就好象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人一样,更让封翔觉得惊讶的是,那肖二郎口中明明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云南口音,自己却感觉不到半点方言障碍,就好象自己从小就熟悉这口音一般?!想到这点,封翔身体一震,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自己刚才说的话,好象也是地道无比的云南口音?!

“我……,我是谁?我在那里?”一连串的怪事袭来,封翔本就疼痛欲裂的脑袋更是疼得几乎炸开,从床上跳起来抱着脑袋又蹦又跳,大喊大叫,“告诉我,我是谁?我怎么会说云南话了?这里是那里?我的同学们那里去了?!”

“峰少爷,你怎么了?怎么了?”封翔抱着脑袋连蹦带跳的模样着实吓坏了肖二郎,肖二郎赶紧去抱住封翔,连声说道:“峰少爷,你小心点,小心别摔着。糟了,难道刚才那个郎中说中了,峰少爷你从马上摔下来,可能会一时半会想不起以前的事。峰少爷你别怕,小的告诉你,你叫卢一峰,是云南大理人,还快要当上曲靖的县太爷了,这里是昆明,我们是来拜见平西王的,然后还要到京城里去陛见康熙皇上,回来就要上任了。对了,峰少爷你在进城的时候,不小心跌下马摔了,脑袋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郎中说了,只是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好。”

“卢一峰?昆明?曲靖县太爷?平西王?康熙皇上?”封翔真的是彻底傻眼了,完全闹不懂肖二郎到底是在说些什么。肖二郎见封翔停住了喊跳,则是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封翔往床上拉,说道:“峰少爷,你别急,先躺下来喝药,小的马上就去叫人再请郎中,你不会有事的。”

“现在是什么时间?”封翔忽然一把揪住肖二郎的衣领紧张问道。肖二郎不敢继续刺激封翔,只是如实答道:“峰少爷,今天是大清康熙六年九月初九重阳节。”想了想,肖二郎又补充一句,“下午申时刚过,快到申时初刻了吧。”

“康熙六年九月初九重阳节?”封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盯着肖二郎的眼睛,想要从肖二郎眼中找出破绽,口中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在神鞭朝康熙六年九月初九?我明明是在二零一二年啊……。”

“拿镜子来!”想着想着,封翔下意识的摸一下自己光溜溜的前额,身体一震,马上又大喊大叫起来,“快拿镜子来!快!快!我要看看我的模样!”

“是,是。”肖二郎也算是被封翔折腾怕了,赶紧跑到桌旁拿起一面做工一般的客店用铜镜,捧到封翔面前,封翔迫不及待的抢过,对着自己一照,封翔顿时就瘫在了地上——不算十分清晰的铜镜中,出现的已经不是封翔先前那张干巴黑瘦的帅脸,而是一张白白胖胖的肥脸,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光着前额,头顶上同样有着一根比老鼠尾巴粗不了多少的小辫子…………

“老天爷,你是在玩我啊!”封翔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明明知道我最恨汉奸最恨神鞭门,怎么还让我变成了清朝人?还留上这样难看的猪尾巴?!老天爷,我恨你啊——!”发自肺腑的惨叫一声,封翔一头栽在地上,再次昏迷了过去…………

尽管封翔不能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被郎中和家丁抢救再次醒来后,通过对人物、景色和建筑的详细观察,封翔终于还是明白了自己成为了成百上千穿越者中的光荣一员,从公元二零一二年的东阳横店影视城外,跑到了公元一六六七年的云南昆明城中,还附身到了一个叫卢一峰的候补县令身上。弄明白了这一点后,封翔忍不住向对卢一峰忠心耿耿的家丁肖二郎问道:“二郎,我是那一年考中的进士或者举人?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峰少爷,你真是摔糊涂了。”肖二郎叹了口气,老实答道:“峰少爷,恕小的说话无礼,你没考过举人,更没考过进士,秀才考了五年都没考中,还是去年大理府院试,应试的童生包括峰少爷你在内只有九个人,平西王却要大理府里取十个秀才,学道老爷没办法,这才从废卷中找出峰少爷你的考卷,……峰少爷你……这才考中了秀才。”

“什么?我才是个秀才?”封翔有些傻眼,忍不住又问道:“既然我只是一个秀才,那我是怎么当上曲靖候补知县的?”

“少爷你走通了平西王二王子的门路,给吴应麒二王子送了五千两银子,二王子这才给你弄了一个候补知县。”肖二郎硬着头皮小声回答,见封翔面色不善,肖二郎赶紧又补充一句,“不过峰少爷你别急,还是你没摔下马跌坏脑袋以前曾经告诉过我,说是平西王爷委派的官叫做西选官,和大清朝廷委派的官一样,在云贵川三省还比朝廷派来的官更吃香,就连鳌拜鳌相爷都得另看三分!所以只要平西王爷答应了让你做曲靖县令,你就是雷打不动的曲靖县令了。”

“原来我是西选官。”封翔恍然大悟。沉默了许久后,封翔在心底叹道:“来就来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现在是辫子朝康熙六年,那么大汉奸吴三桂和大胡子奸臣鳌拜应该都还没死,辫子朝的变数还很多,我剪掉这条猪尾巴还有机会。”叹罢,封翔白胖肥脸的嘴角露出一些笑容,在心里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卢一峰了。西选官,卢一峰。”

“接下来,做为西选官卢一峰,我该怎么做呢?”封翔仔细思考起来,“既然我来到这个时代,我该怎么选择呢?是投靠吴三桂,帮着吴三桂起兵反清?是老老实实当一个神鞭朝顺民,等将来吴三桂起兵的时候卖了他,投靠神鞭朝廷窝窝囊囊过这一辈子?还是甩开吴三桂单干,去找郑成功、陈近南他们,跟着他们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再或者,我谁也不投靠,自己单干?可是我小小一个七品县令,没有出身又没有靠山,治地曲靖还是在吴三桂眼皮子底下,能单干得起来吗?”

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文中采用了不少网文黑话,朋友们看得懂就行,给朋友们的阅读带来的麻烦,还请多多原谅。

第二章 卢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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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一峰,二十五岁,云南大理府人,世代以经商为业,明朝末年基本垄断了大理府的玉石与药材生意,商号一度遍及云南全省,家境豪富,满清入关之后,卢家商号遭到重创,大量店铺在战乱中遭到洗劫,生意一落千丈,卢一峰的死鬼老爸虽然见机得快及时转移了大量家产,但还是无法接受数十处店铺被乱军轮流洗劫的打击,加上来不及转移的部分家产也被满清任命的地方官员勒索一空,卢父气郁成疾,在螨清顺治十七年撒手人寰。临终前,卢父对当时年仅十六岁的独子卢一峰留下预言,“别做生意了,要当官,当上官才有好日子过!否则的话,生意做得再大,到头来也是给当官的宰的肥羊。”

还别说,自幼娇生惯养的卢一峰还真听父亲的话,埋葬了父亲就遵照遗言拿起了书本,读书求学准备考功名,但卢一峰的才具实在太过平庸,光是考童生就考了三年才考上,考秀才那更是连考五年都名落孙山,最后还是靠着因为赴考的童生不足,才侥幸被考官从废卷中提了出来弥补数目,当上了一个螨清秀才。而在这期间,卢一峰的母亲不幸过世,已经订亲的未婚妻也在婚前病死,卢一峰彻底成了一个天煞孤星。不过还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靠在父亲见机得快转移保存下来的金银珠宝,卢一峰在经济上还是相当宽裕的,同时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卢一峰也逐渐明白了做官未必就一定得靠科举正途的道理,更明白自己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材料,所以卢一峰下定了决心,通过父亲留下来的人脉关系,把五千两纹银送到了平西王吴三桂次子吴应麒的手里,总算是买到了一个云南曲靖知县的实缺,成为了这个时代成百上千的西选官光荣一员!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卢一峰带着二三十个家丁志得意满的从大理府来到昆明城,正准备叩见吴三桂走马上任去曲靖县敲骨吸髓刮地皮的时候,在昆明城门前,卢一峰所骑马匹受惊狂奔,卢一峰不幸坠马昏迷,醒过来时,卢大哥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封小弟,满清初期的西选官卢一峰,也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小愤青封翔。

在昆明城最好的高朋客栈里住了两天,封翔、哦,现在应该叫卢一峰了,新卢一峰逐渐摆脱了坠马带来的头疼后遗症,也逐渐从脑海中翻出了老卢一峰留下来的记忆,掌握了老卢一峰家中的各种情况和这个时代的言行举止,也总算是正式融入了卢一峰这个角色。到了九月十二这天,下决心准备先当上曲靖知县再说的新卢一峰,也带着二郎等二三十个家丁打马来到平西王府所在的五华山下,准备按西选官的规矩先去拜见吴三桂,听取吴三桂的训导,然后到京城去陛见被包衣辫遗捧上天的吃糠喝稀小麻子,最后才回到云南曲靖正式上任。

五华山位于昆明北郊,山顶建筑原是前明永历皇帝的故宫,吴三桂就藩云南之后也毫不客气的接手过来,经过修缮重建就成为了吴三桂的平西王府,山林巍峨,王府华丽,着实是一处景色优美的好去处。但很可惜的是,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花点小钱买几张门票就能上到五华山去游览,所以到了五华山下后,封翔只能按着规矩下马,向山下守卫的吴三桂军将领递交公文,请求吴三桂的接见。

在山下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五华山上总算是下来一个传令兵,不耐烦的叫道:“那个是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出来!”已经站得腿都快麻、又快被晒得全身冒油了的封翔赶紧上前,答道:“将军,下官就是卢一峰。”

“平西王爷没空,你回去吧,改天再来叩见。”那传令兵连看都懒得看封翔一眼,直接就不耐烦的挥手赶人——没办法,别说封翔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有正式上任的挂名知县,就算封翔真的已经当上了曲靖知县,在这里也休想得到什么好脸色,毕竟,知县也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小官。而封翔虽然不着急去见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吴三桂,不过为了少跑冤枉路,封翔还是低声下气的问道:“敢问将军,不知平西王爷可曾交代,让小的什么时候过来叩见?”

“王爷没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传令兵没好气的答道。封翔不笨,赶紧让二郎拿出二两银子塞进那传令兵手里,那传令兵掂了掂分量,这才放缓声气低声说道:“王爷这几天身子不舒服,确实没交代让你什么时候过来叩见,你明天过来碰碰运气吧。”封翔无奈,只得低声答应,带着二郎等家丁悻悻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封翔带着二郎等家丁来来回回往五华山跑了好几趟,但很遗憾的是,每一次都没能上到五华山,见到臭名鼎鼎的大汉奸吴三桂,平西王府守卫给出的答复却清一色是吴三桂的身体有恙,无法接见封翔这样的西选官员,同时吴三桂在云南的二儿子吴应麒也是死活没有露面,每天都躲在平西王府里,也不知道是在搞些什么名堂。这么一来,并不是特别想要立即一睹吴三桂丑恶脸嘴的封翔难免有些奇怪了,拿出十两纹银的巨资贿赂了平西王府的一个守卫小队长,向他细细打听起来。

“敢问将军,我们西选官叩见平西王爷,都是这么难吗?”封翔好奇的问道:“下官都已经来五趟了,都没有能上五华山一步,是不是每一个西选官来这里,都是这样?”

历史上的十两银子可不象小说上那么不值钱,尤其是在清朝初年,十两银子基本上已经足够一个中等家庭一年之用,看在这十两银子的面子上,那平西王府的侍卫小队长如实答道:“不是这样,平西王爷礼贤下士,平时里西选官来五华山求见,基本上是当天就能获得王爷接见,最多也不过是等上一两天。只是你运气实在不好,最近王爷的公务实在太忙,身体也不太好,脾气有些大,不肯见生人,所以才让你跑了这么多趟。”

说罢,那侍卫小队长还往山脚旁的校场旁边一指,说道:“看到没有?云贵总督卞三元卞大人和云南提督张国柱张将军的随从,这些天卞大人和张将军天天天不亮就要上五华山,和王爷商讨军情大事,他们的随从车驾都得在这里等到天黑,前些天人还更多,贵州巡抚曹申吉和提督李本深也都来了,还是昨天才走的。王爷忙成这样,身子骨又有些不舒服,那还有时间见你?”

封翔顺着那侍卫小队长指点的方向看去,见校场旁边的树阴下果然聚集着大量的亲兵和随从,一个个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全都是一副长期久战的模样,封翔大为好奇,忍不住又向那侍卫小队长问道:“将军,下官冒昧请问一句,最近王爷到底在忙什么样的政事?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还不是王爷请旨交还总管云贵政务差使的事。”那侍卫小队长见封翔是西选官,便也不隐晦,直接就如实相告道:“今年三月,王爷因为玉体有恙,上表朝廷请求交还总管云贵政务的差使,朝廷批准了。后来云贵总督卞三元、云南提督张国柱和贵州提督李本深几位大人又联名上表,请求朝廷仍然恩准王爷总管云贵政事,结果朝廷没批准。奏章前几天发回云南,几位大人就急了,一起跑来求见王爷,商量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继续让王爷管我们云南和贵州。”

“吴三桂疯了?”封翔听得满头雾水,心道:“吴三桂老汉奸在几年后不是还要造反吗?怎么主动上表请求交出云南和贵州的管理权?没有了云南和贵州这个大后方,他还怎么造反?”

“卢大人,我得走了。”见封翔不说话,那侍卫小队长便打着呵欠说道:“五华山的侍卫该换班了,卢大人你就耐心等吧,等王爷忙过了这一阵,肯定会抽时间接见你。你放心,王爷的话一言九鼎,说了曲靖知县是你的,就谁也抢不走。”

说罢,那侍卫小队长告辞离去,封翔则在原地眼珠乱转的发呆,旁边的家丁二郎好心说道:“峰少爷,天太热,反正是肯定见不到王爷了,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等改天再来五华山叩见王爷吧。”

封翔不说话,心里只是盘算,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眼下这个时间满清在中原立足未稳,对汉人来说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还有机会,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机会,而自己现在是一无权二无势,更没有强大的靠山和深厚的背景,要想在几年后的三藩之乱中大展拳脚,光靠这么走下去是不行的。要想出人头地,为自己的将来打好基础,就必须富贵险中求,冒一把险给吴三桂留下深刻印象,就算不想投靠这个老汉奸,起码也得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

盘算到这里,封翔咬了咬牙,忽然一拉二郎的袖子,低声吩咐道:“二郎,我先带人回高朋客栈,你带几个识字的家丁去昆明城里,把最近几个月的朝廷邸报各买一份回来,如果找得到,最好是把今年里朝廷里传发全国的邸报都弄一份回来。”

“邸报?峰少爷你不是从不看这玩意吗?买来干什么?”二郎搔着脑袋问道。封翔微笑答道:“干什么?当然是看看平西王爷到底是患什么病了。”

所谓邸报其实就是古代的报纸了,这玩意从宋朝开始就有商人专门抄写印刷了出售牟利,肖二郎带着家丁收集起来半点不难,只是要把今年之内的邸报全部收集一份,就得花点时间了,所以一直到了当天傍晚,肖二郎才把厚厚一叠邸报送回高朋客栈,而封翔连晚饭都没有吃完,马上就抱着这叠邸报进到房间里挑灯夜读起来。看到封翔这么专心,从小就在卢家长大的二郎难免感叹起来,“峰少爷如果早这么用功,不要说秀才了,只怕进士举人也早就考中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二郎等家丁还在包下的通铺上睡觉时,房门忽然被人踢开,二郎挣扎着坐起身体一看,却见自家的卢少爷两眼赤红的冲了进来,进门就喝道:“全部给我起床,收拾好东西去五华山,快。”

“峰少爷,天才刚亮,用不着这么急吧?”二郎打着呵欠说道:“去这么早肯定见不到平西王爷,还是再等等,等吃完早饭再去吧。”

“没事,这次去肯定能见到平西王。”封翔自信满满的说道:“平西王不是病了吗?我今天去,就是去给他治病。”

“治病?峰少爷你什么时候学会治病了?”二郎大吃一惊。封翔桀桀一笑,答道:“昨天晚上才学会的,虽然不是有十分把握,但是要想获得平西王的赏识和重用,怎么都得赌上一把了。”

第三章 治病也需要冒生命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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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少爷,你可想好了,去给平西王爷治病可不是开玩笑。”尽管被封翔硬拖到了五华山下,可是眼看着封翔就要过去和平西王府的侍卫交涉,对卢家颇为忠心的肖二郎还是拉住了封翔的袖子,紧张的说道:“峰少爷,你治好了平西王爷的病还好说,要是治不好,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丢官罢职,只怕还算是好的,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脑袋啊!峰少爷,这点你知道不?”

“这点我当然知道。”在大学时就外号封够胆的封翔没有半点紧张,语气平静的说道:“可我如果不冒这个险,这辈子恐怕最多就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命了,生死荣辱,全由他人做主。要想出人头地,最起码先得打出一点名号,给那些王爷权贵留下一个印象,再想实现生平抱负才有希望。”

“可是峰少爷,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肖二郎也是急了,又劝道:“峰少爷,要不咱们就别去冒这个险了,等平西王爷的身子好一些再去叩见,然后再去曲靖上任当知县,那怕是官小一点,照样也可以刮地皮捞银子,就算捞得少点,总好过人头落地!峰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平西王爷一辈子杀人无数,宰了我们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是啊,少爷,最好还是别去冒这个险了。”卢家的其他家丁都跟着劝了起来,他们还指望着跟着封翔到曲靖县狐假虎威捞油水,可不希望看到封翔这个靠山就这么倒下。但不管这些家丁如何真心假意的劝阻,封翔就是不听,只是执意说道:“你们不懂,我的起点这么底,要是不赌上这一把,将来就算当上了曲靖知县,也不会有多长时间的好日子过。”

推开了二郎等自家家丁,封翔大步走到五华山下的上山路口处,说来也巧,今天在路口当值的侍卫头领恰好是昨天收了封翔银子那个侍卫小队长,所以没等封翔开口,那侍卫小队长便主动说道:“卢大人,实在对不住,今天你又得白跑一趟了。王爷今儿个病情有些加重,就连云南总督和提督求见都被拒了,你回去多等几天吧。”

“陈将军,下官今天不是来叩见平西王爷的。”封翔摇头,又沉声说道:“烦劳陈将军派人通禀平西王爷一句,就说下官今天是来给他治病的,下官手中有一剂灵丹妙药,只要平西王爷愿用此药,定可药到病除,金体痊愈!”

“你来给王爷治病?”那姓陈的侍卫小队长也吓了一跳,忙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对封翔说道:“卢大人,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我是为你好,王爷这些天除了身体不好外,脾气也很不好,昨天晚上还杀了一个王府的仆人,你要是话说出去了又治不好王爷的病,不光你的脑袋保不住,我也得跟着你受牵连!”

“陈将军请放心,下官才二十五岁,还年轻着呢,还舍不得死。”封翔微笑说道:“所以陈将军你只管传话就是了,下官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

“真的?卢大人你真不是在开玩笑?”那侍卫小队长狐疑的上下打量封翔,见封翔白白胖胖的平凡肥脸上虽然尽是和蔼微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目光却十分坚定,似乎十分胸有成竹的模样。封翔则微笑答道:“下官当然不是在开玩笑,陈将军只管替下官通报就是了,下官如果治好了王爷的病,将军也能跟着分功不是?”说着,封翔又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塞进了那侍卫小队长手里。

“那……好吧,我替你通禀。”那侍卫小队长咬牙下定决心,又补充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治不好平西王爷的病,王爷一怒之下砍了你,我可救不了你,你做了鬼也别来找我。”

“那还用说,当然了。”封翔大笑,一口答应。那侍卫小队长又咬咬牙,这才把守卫上山路口的差事交代了一下,亲自跑上五华山去通禀。可是封翔在山下等了小半个时辰后,那侍卫小队长又垂头丧气的下山来,冲封翔说道:“卢大人,不是兄弟我不帮你的忙,是二王子叫你赶快滚蛋。”

“二王子叫我滚蛋,为什么?”封翔有些糊涂,在封翔的记忆中,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虽然才具平平,但是吴三桂的忠心孝心是绝对没得说的,甚至吴三桂自称大周皇帝之后即将病逝时,把皇位传给长孙吴世璠,吴应麒都没有半点怨言,只是继续忠心耿耿的辅佐侄子,坚持抗清斗争至到最后一刻,自己自告奋勇来给吴三桂治病,吴应麒怎么会叫自己滚蛋呢?疑惑之下,封翔忙问道:“陈将军,二王子为什么不让我给平西王治病,是不是他不相信我能治好平西王爷的病?”

“应该是吧。”那侍卫小队长点头,说道:“我到了王府门口,把话请王府门口的侍卫送进王府后,没过多久二王子就怒气冲冲的王府里出来,说是叫大人你赶快滚蛋,别在这里丢丑卖乖,免得害他又被平西王爷骂了。还有,看二王子那模样,似乎火气也非常大。”

“嗨!吴三桂这个老汉奸,架子还真是有够大啊!”封翔感觉有些无可奈何了,自己见不见吴三桂本来不要紧,可要是不抓紧这个机会在吴三桂面前露一把脸,给吴三桂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进而争取到吴三桂的重用和信任,那么以卢一峰留下来的出身、家世与人脉,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就是痴人说梦了。更要命的是,现在已经是满清康熙六年,两年内鳌拜就会倒台,六年内吴三桂就要起兵反清,到时候自己一个无兵无权的七品西选县令,能在波澜壮阔的抗清斗争中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不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情急之下,封翔再次灵机一动,向家丁们讨来纸笔,挥笔在信纸上写下十六个字——‘西王之病,根在于心。若要祛疾,必先治心。’末了,封翔将信纸装入信封封好,连同三十两银子捧到那侍卫小队长面前,低声说道:“陈将军,烦劳再去通禀一次,把我给王爷开的脉案交给二王子或者平西王爷,如果他们看了我写的脉案还要赶我走,那我马上就走,绝无二话。”

“这个……。”那个侍卫小队长有些为难,但是看在封翔胸有成竹的信心份上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份上,那侍卫小队长还是一咬牙接过信封,又说道:“那好吧,我拼着挨骂再帮你跑一趟,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如果王爷和二王子还不肯让你上山,那么你也别再让我为难了。”

“那是自然。”封翔微笑点头,但旁边的肖二郎就有点看不去了,乘着那侍卫小队长上山通禀的机会,忍不住拉着封翔的袖子低声说道:“峰少爷,至于吗?为了让他送一封信,竟然给他三十两银子?这三十两银子,咱们在曲靖要刮多少地皮才能捞回来?”

“这你就又不懂了。”封翔奸笑答道:“只要他能把那封信送到平西王手里,我那五十两银子就等同于是起到了五千两银子的作用。这年头,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拜神的人有的是,咱们运气好,能花小钱办大事,已经相当不错了。”二郎等家丁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自家少爷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但又无可奈何,也只好随封翔去了。

那姓陈的侍卫小队长这次上山去的时间极长,封翔等人在山下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仍然不见他下山来给出答复,封翔倒还有点耐心,二郎等家丁就有些坐不住了,不断站起来往山上观望,生怕山上忽然冲下一队人马,把招摇撞骗的假神语卢一峰给抓上山去一刀砍了。而让二郎等家丁松了口气的是,又过了片刻后,那侍卫小队长总算是领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下来,那老头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小辫花白,满脸皱纹,手里还提着一根比手腕还粗的旱烟枪,身上穿着平常儒生常穿的长袍,不象是有官职在身,但那侍卫小队长对他的态度却异常恭敬,其他的侍卫也是纷纷立正向他行礼,典型的一副来头不小模样。

“那一位,是来自大理府的卢一峰卢大人?”那干巴老头打量着封翔一行人问道。封翔忙上前一步,向那干巴老头拱手行礼说道:“回老先生,下官就是曲靖知县卢一峰,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卢大人,这位就是刘玄初刘先生。”那侍卫小队长抢着说道:“刘先生是王爷帐下的头号幕僚,深得王爷信任,你还不赶快磕头?”

“刘玄初?!”封翔有些吃惊——颇为爱好历史的封翔虽然是工科出身,但也在史书上看到过刘玄初的大名,知道这个干巴老头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无论是在内政治理还是在战略战术的方面,都很有两把刷子,是吴三桂最重要的谋士之一,同时这个刘玄初还是吴三桂麾下众人之中反清复明立场最为坚定的一个,想来应该与自己志趣相投,加上封翔敬重刘玄初是老人又是古人,忙带着二三十个家丁一起跪下,磕头说道:“晚辈卢一峰,率家丁叩见刘玄初先生,先生万福金安。”

“免了,免了,卢大人快快请起。”刘玄初显然没什么架子,亲自搀起封翔,上下打量封翔一通,又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少年英雄,卢大人真是年轻得让老夫都有些吃惊,老夫还以为,能够看出王爷病根所在的,起码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文士了,说什么也想不到,卢大人原来还这么年轻。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刘先生过奖了,下官也只是凑巧而已。”封翔假惺惺的谦虚,又问道:“刘先生,不知平西王爷是否同意接见一次下官,让下官为他诊脉治病?”

“如果王爷不想接见你,老夫也不会亲自下山来迎接大人了。”刘玄初哈哈一笑,一拉封翔的手,招呼道:“卢大人请,老夫亲自领你去见王爷。”封翔大喜,赶紧留下二郎等家丁在山下等候,自己则屁颠屁颠的跟着刘玄初上山,去拜见那个名气臭得足以熏死半城百姓的老汉奸吴三桂——可真是不容易啊!

上山的途中也不是一帆风顺,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刘玄初忽然停住脚步,斜眼看着封翔问道:“卢大人,老夫有一句话问你,望你千万要如实回答。”

“刘先生请问,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封翔老实答道。可刘玄初接下来问出的问题,却差点把外号封够胆的都封翔吓了一个半死!刘玄初问道:“卢大人,你到底是不是朝廷派来的奸细?你如果老实说了,老夫定然保你平安。可你如果打算说谎,老夫也不骗你,平西王府的后门之外,已经为你备好了断头台和刽子手了。”

第四章 你是胆小懦弱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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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你开什么玩笑?”封翔大喊冤枉,哭丧着脸答道:“晚辈是西选官,又是土生土长的云南大理府人,从未出过云南半步,怎么可能会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奸细?”

“这些我当然知道。”刘玄初平静说道:“也正因为老夫从二王子口中得知,你是他替王爷提拔的西选官,土生土长的云南大理府人,所以老夫才力劝王爷接见于你。否则的话,汪士荣可是已经建议王爷将卢大人立即处死,于绝后患了。”

“多谢刘先生。”封翔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自己又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忙向刘玄初拱手道谢,又战战兢兢的问道:“刘先生,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刘先生为什么还要怀疑晚辈是朝廷派来的眼线或者细作?”

“既然你不是朝廷派来的奸细,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王爷所患的乃是心病?”刘玄初平静问道:“你一个大理秀才,候补县令,从未出过云南,又从没接触过朝廷机密奏章,如何能得知王爷心病?”

“回刘先生,晚辈是从朝廷今年公布的邸报中判断出来的。”封翔老实答道。这次换刘玄初大吃一惊了,一楞之后惊讶问道:“朝廷公开发布的邸报?那上面除了少量官员奏章的节选之外,也就是一些皇帝祭天祭祖的消息,你怎么能从上面得知王爷心病所在?”

“很简单,分析。”封翔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刘先生有所不知,各种各样的所谓机密,其实从公开渠道至少能摸清楚八成,晚辈就是靠着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琐碎细节,分析出了王爷的心病所在。”

“哦,那老夫可要请教了。”刘玄初追问道:“卢大人你到底都是从那些琐碎细节之中,分析出了王爷的心病所在?”

“回刘先生,今年四月之前,朝廷的二十一份邸报之中,先后有七份涉及云贵事务。”封翔也不谦虚,直接如实答道:“其中四份邸报提到云贵一带风调雨顺,边患杜绝,国泰民安;另外三份中,又有两份提到云贵土司归化,接受朝廷管辖;最后一份则出现了户部侍郎王煦的奏章节选,说是云南贵州的俸禄和军饷需纹银三百余万,其中本地的赋税收入只占支出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开支全部得由其他省份供给,开支实在浩大,所以请求朝廷裁撤部分云贵驻军,精简云贵官员数量,借以云贵两省的财政支出!”

“可是邸报上还说,王煦的这份奏章被驳了啊?”刘玄初目光炯炯的问道。封翔微微一笑,答道:“刘先生,既然朝廷驳了王煦的这份奏章,为什么要把其中内容公布在邸报之上呢?另外朝廷邸报又说云贵两省边患杜绝,土司归化,这难道不是暗示说,云贵两省已经不需要这么多驻军了?刘先生,晚辈把这些东西连起来,再加上王爷请求交出总管云贵两省管治权力的消息,学生还能分析不出王爷的心病所在吗?”

封翔解释的时候,刘玄初一直一言不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封翔双目,直到封翔说完,刘玄初又凝视封翔双目许久,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老夫领你去见王爷。”说罢,刘玄初头也不回的领路就走,封翔则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已经过关,只是硬着头皮跟在刘玄初身后上山。

到得山顶,进到了富丽堂皇的平西王府,刘玄初按封翔安排到了前院的客房之中暂时休息,交代了让封翔耐心等待,自己则单独进了平西王府的西院花园。又过了许久后,终于有两个侍卫进来,非常客气的向封翔行礼说道:“卢大人,请跟我们走吧,王爷在列翠轩接见你。”封翔点头,努力平静一下自己心中的激动与紧张,这才跟着两个侍卫出门,进到了平西王府西院的王府花园。

沿着大理石铺就的曲折花径走了许久,封翔被两个侍卫领到了一大块整齐平整的草坪上,在草坪边上有一座华美异常的轩榭,榭中当中坐有一人,五十多岁的年龄,穿着绸缎平黄袍子,面容俊朗,鼻梁处有一道醒目刀疤;两旁六七人或坐或站,有老有少,有俊有丑,刘玄初与卢一峰记忆中的吴应麒也在其中,全都在用异常的目光看着封翔。封翔先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狗汉奸,又赶紧上前一步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卑职云南知县卢一峰,叩见大清平西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末了,封翔又在心底补充一句,“狗汉奸,迟早有一天宰了你!”

“平身。”当中而坐的吴三桂淡淡说道:“卢一峰,起来吧,走近点,让本王仔细看看你。”

“谢王爷。”封翔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站起身来,小心走到吴三桂面前十步处,让吴三桂仔细打量自己。而吴三桂打量封翔片刻后,忽然回头冲刘玄初笑道:“茂遐先生,难怪你欣赏这个卢县令,果然和你一样,都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相貌平凡,实际上却是胸藏韬略,满腹才具。如果不是茂遐先生你事先告诉本王卢县令的神奇之处,本王可就要看走眼一次了。”

“操!老子以前比现在帅多了!”封翔恬不知耻的心里咆哮起来——其实说举良心话,如果没有头上那根令人恶心的金钱鼠尾,封翔的这个身体虽然又白又胖,却怎么都比过去那又黑又瘦的身体帅上那么两三分。刘玄初则微笑答道:“王爷过奖了,不过卢县令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少年英雄,饱学良才,还望王爷善待之。”

“刘先生和卢县令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一个相貌十分俊美的青年书生笑了起来,尖酸刻薄的说道:“虽说刘先生难得这么夸奖人,可是王爷刚刚夸了卢县令和刘先生是一类人,刘先生这些话,是不是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汪先生,老夫有这么说吗?”刘玄初平静反问道。那俊秀书生笑得益发开心,答道:“刘先生别再意,晚辈没说你自己有这么说,晚辈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可能啊。”

“哈哈哈哈哈……。”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大笑起来,早就习惯了手下幕僚们互相狗咬狗的吴三桂也不禁莞尔,刘玄初则拉长了脸。这时,封翔忽然向吴三桂抱拳,恭敬问道:“卑职卢一峰斗胆请问王爷,不知王爷是否说过‘绣花枕头’这句话?”

“本王当然说过。”吴三桂莫名其妙的答道。封翔一笑,又冲那俊秀书生问道:“那么请问汪先生,王爷说绣花枕头的时候,你有没有联想到下一句?”

“那一句?”那俊秀书生也是一楞。旁边刚才还拉长脸的刘玄初却笑了起来,“汪先生,绣花枕头的下一句,通常都是肚子里一包草,偶尔还有人说得更直接,绣花枕头——草包!不过你可别多心噢,老夫可以担保,王爷绝对不是在说你,卢大人更没那个意思,只是联想,联想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俊秀书生的脸色由白转青间,旁边的几个人楞了楞,然后猛的爆笑起来,吴三桂也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封翔笑骂道:“好小子,不愧是茂遐先生看好的人,果然和他穿一条裤子!不过你这小子,刚一进平西王府就敢得罪汪士荣汪先生,你不知道汪先生也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你在曲靖当知县,就不怕他给你小鞋子穿?”

“回王爷。”封翔不卑不亢的答道:“卑职是给王爷和二王子当官,当曲靖知县,只要卑职对王爷和二王子忠心耿耿,鞠躬尽瘁,那卑职相信,王爷和二王子就一定不会亏待了卑职,更不会委屈了卑职。”说罢,封翔又笑眯眯的补充一句,“当初二王子决定指派卑职接任曲靖知县时,也曾说过,只要卑职对王爷忠心,那么卑职就什么也不用怕。所以,卑职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是吗?应麒你还对卢一峰说过这话?”好话谁都爱听,尽管明知道封翔的话十有八九是故意捧自己和吴应麒,吴三桂还是开心大笑着回头向次子吴应麒问道。那边吴应麒也是好几天没看到汉奸老爸的笑脸了,见吴三桂笑得开心,吴应麒那还敢不凑趣,赶紧点头哈腰的答道:“回父王,孩儿是这么向卢大人交代过,只是孩儿也没想到,卢大人还真的把儿子的话记到了心里。”

“不错。”吴三桂点头,几天来头一次夸奖吴应麒道:“这次挑的地方官还有点样,总算没象上次那个盐源县令那样,十两盐税敢给老子吃起八两!以后挑人时得象这次这样长点眼睛,多挑点象卢一峰这样的人才。”吴应麒赔笑着答应,又向封翔点点头,表示赞赏。在场的几个吴三桂亲信心腹也是个个面带微笑,知道吴三桂的心情转好,这几天过的苦日子也算是看到转机了,惟独汪士荣是脸色铁青,眼角瞟着封翔,简直恨不得一脚把封翔这个混蛋踹死。

好不容易等到笑够了,吴三桂坐直身体,收起笑容冲封翔严肃问道:“卢一峰,你给本王开的脉案,本王已经看了,觉得不错,本王现在想问问你,你觉得本王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啊?”

封翔不答,先看看左右,吴三桂明白封翔的心思,淡淡说道:“直说无妨,在这里的,不是本王的心腹,就是本王兄弟或者儿子,靠得住。”

“那卑职就说了。”封翔拱手,又佯装惶恐的说道:“不过卑职在说出王爷的病名之前,卑职还得先请王爷饶恕卑职的冒犯之罪。”

“说说,别罗嗦了。”吴三桂挥挥手,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封翔又一抱拳感谢,站直身体,又清清嗓子,这才严肃说道:“王爷,卑职认为,你患的是胆怯之病!通俗些说,就是胆小病!懦弱病!”

“什么?”封翔的话音未落,在场的人包括刘玄初在内都变了脸色。吴三桂则先是一楞,然后猛的跳起来,铁青着脸吼道:“你说什么?老子是胆小病?懦弱病?!老子上战场砍人的时候,你爹都还在你奶奶怀里吃奶,你敢说老子是胆小病?懦弱病?!”

“王爷,这个卢一峰摆明了是故意讽刺你!”汪士荣乘机叫道:“学生认为,应该立即把这个卢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让他看看王爷你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说罢,汪士荣也不管不顾吴三桂是否同意,直接就叫道:“来人啊,把这个卢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

第五章(上) 养贼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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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把这个卢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从第一眼看到封翔开始就觉得封翔不顺眼的汪士荣见吴三桂发怒,马上乐了起来,赶紧大吼大叫着让王府的侍卫把封翔推出去砍成十七、八块。那边吴三桂手下的侍卫们也象条件反射一样的冲过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把封翔按跪在了地上。不过还好,在场的还有一个从第一眼看到封翔开始,就觉得封翔很顺眼的刘玄初,及时开口喝道:“住手,放开他!”

吴三桂手下最得宠的两个谋士同时发出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按住封翔的侍卫们顿时有些为难了,只能一起把目光转向吴三桂,等待吴三桂的最终拍板。而吴三桂这会也有些恢复了冷静,大步冲到封翔面前,一把揪住封翔的小辫子,把封翔揪得脸看自己,盯着封翔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小子,你告诉本王,本王到底那里胆小懦弱了?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本王保证,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面对吴三桂的死亡威胁,封翔毫无惧色,只是平静问道:“王爷,你如果不是胆小懦弱,为什么要上表朝廷,请求交出云贵两省的政务总管权力呢?朝廷又没有下旨让王爷交出这个权力,王爷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这难道不是王爷你胆小怯懦的病犯了?”

“卢一峰,你少给老子胡说八道!”吴应麒也跟了上来,一边杀鸡抹脖子的给封翔使眼色,要求封翔别连累自己,一边嘶吼道:“父王是因为眼疾犯了,所以才主动提出解除总管云贵事务的职责!快,给父王磕头赔罪,我还可以给你求情免死,否则我亲手砍了你!”

“二王子,王爷的眼睛真有病吗?”封翔平静问道:“既然王爷的眼睛不适,那为什么刚才在十步之外,王爷就能看清楚卑职的容貌长相?”

听到这话,吴三桂和吴应麒都是一楞,这才发现刚才吴三桂已经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封翔也真不愧是胆大心细狗胆量,又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或许昆明和京城是离得很远,可是只要王爷身边还有人,昆明到京城还有路,还有人来往,王爷的眼睛究竟有没有病,京城就一定会知道。卑职的话说完了,要杀要剐,请王爷决定吧。”

吴三桂身体一震,低头凝视封翔许久,缓缓放开了封翔脑袋上的老鼠尾巴,又回头去看刘玄初,刘玄初则表情平静,向吴三桂点了点头。吴三桂表情变幻,毒蛇一样的目光忽然又转向汪士荣,恶狠狠的瞪上一眼,汪士荣脑袋一缩,赶紧把脑袋低下,说什么都不敢去吴三桂那凶神恶煞的目光。末了,吴三桂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说道:“应麒,把卢一峰带进列翠轩的西厢房来,再叫上一桌酒宴,让他陪本王喝酒。还有茂遐先生,你也来。”

“是。”吴应麒松了口气,赶紧挥手把按住封翔的侍卫赶开,又亲自把封翔拉起来,在封翔耳边低声说道:“狗奴才,刚才你差点把老子给吓死了!不过算你运气好,恰好说到点子上,当初刘玄初也很反对父王采纳汪士荣的这个计策,看来父王现在也开始后悔了。一会到了酒桌上,说话给老子小心点,别再象二愣子一样口无遮拦,你是老子提拔的人,得给老子争气,别把老子给害了。”封翔心中冷笑,嘴上则唯唯诺诺的答应。

被吴应麒领着穿过一道月洞门,又穿过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封翔进到了一个偏僻而又雅致的房间,房中置有一桌,吴三桂坐在首位闭目养神,刘玄初坐在次座抽着旱烟,见封翔进来,刘玄初也不说话,只是用旱烟枪指了指末席示意坐下,封翔会意,行了个礼便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末席上,吴应麒也坐到了三席。又稍过片刻,十来名娇俏可人的丫鬟端着酒菜鱼贯而入,献上满满一桌酒菜,又行礼退出。直到房间之中只剩下吴三桂、封翔、刘玄初和吴应麒四人之时,吴三桂才睁开眼睛,向封翔微笑说道:“卢一峰,你运气很好,刚才的话,你如果是在昨天对本王说,本王一定会宰了你。”

“谢王爷不杀之恩。”封翔离席下拜,假惺惺的向吴三桂道谢。旁边的吴应麒则好奇问道:“父王,为什么同样的话,昨天你一定会杀卢一峰,今天却不杀呢?”

“因为昨天晚上,你的叔父刘茂遐先生恰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也指出本王落到如此尴尬处境,根子是在请旨交还云贵地方政务管理权时的立场太过软弱!”吴三桂淡淡答道:“如果换成汪士荣或者方光琛,为父肯定会怀疑这个卢一峰是他们指使了来助拳的,但茂遐先生不同,本王相信他。”

“刘玄初也看出老汉奸吴三桂的胆小怯懦心理了?”封翔偷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刘玄初,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干巴老头益发感到钦佩。吴应麒则惊讶的向刘玄初问道:“茂遐先生,不会吧?你也认为我的父王胆小懦弱?”

“二王子,王爷不是胆小懦弱,而是对朝廷太过示弱,这才导致朝廷得寸进尺。”刘玄初平静说道:“自去年年底以来,康熙小麻子指使亲信党羽对王爷屡屡发难,为进一步削弱王爷实力和最终削藩打造声势,奠定舆论基础,鸡蛋里挑骨头对王爷百般刁难,万般苛刻。在这种情况下,王爷却不采取强硬手段还击,反而采纳汪士荣的建议,假称眼疾请求解除自己总管云贵两省事务的权力,借以试探朝廷对王爷的真正态度。结果弄巧成拙,今年亲政的康熙小麻子……。”

说到这,刘玄初顿了一顿,淡淡看了一眼封翔的表情,这才接着说道:“康熙小麻子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王爷的请求,真的解除了王爷的这个权力,这才导致了王爷如今的被动尴尬局面。”

“茂遐先生,你不用替本王掩饰了,本王确实是胆怯了,所以才听了汪士荣的馊主意。”吴三桂缓缓说道:“本王原本以为,以本王为朝廷建立的功绩,只要本王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就一定不会对本王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百年之后,也能与当今皇帝成就一段千古君臣佳话。所以为了向朝廷表示忠心,顺治十七年,朝廷要求本王裁撤军队,本王毫不犹豫的将六万军队裁撤为两万四千人,康熙四年,本王又主动上表朝廷,请求裁军,又裁去五千四百余人,手里只留一万七千军队镇守云贵地方。只是本王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本王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朝廷的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唉——!”

说到这,吴三桂长叹一声,再不言语,旁边的刘玄初则接着说道:“卢大人,你分析得很正确,自今年过年以来,朝廷里确实出现了不少针对王爷不利的声音,其中一部分声音还已经被证明是出自朝廷最上面的那帮人的指使所为。正因为如此,王爷才听了汪士荣的馊主意,主动上表朝廷请求解除云贵两省管理职权,结果弄巧成拙,朝廷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云贵总督和云贵提督要求朝廷收回成命的奏折也被驳了,一下子就把王爷逼到了两难境地。”

“刘先生,恕晚辈无礼。”封翔终于开口,语出惊人的说道:“晚辈并不认为汪士荣汪先生的计策是馊主意,而是一着妙棋。”

“什么?”刘玄初有些傻眼,心说你卢一峰吃错药了,刚才老子还从汪士荣刀下救出了你,你竟然还帮着他说话来反驳我?那边吴三桂也十分惊讶,坐直身体向封翔问道:“卢一峰,汪士荣刚才想杀你,你还帮他说话?”

“回王爷,卑职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认为卑职自己与汪先生的误会只是私人过节,私人过节就私人解决。”封翔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很忠心的说道:“但只要汪先生说的话、做的事,只要对王爷有利,那卑职身为王爷部属、身受二王子知遇之恩的西选官员,就一定会支持他。为了个人恩怨而误了王爷大事的事,卑职绝不会去做。”

“说得好,不枉我提拔你一场。”吴应麒大笑着一拍封翔肩膀,对封翔话语之中对自己的变相吹捧十分满意。但老奸巨滑的吴三桂可不会被封翔的几碗迷魂汤就灌晕了,只是向封翔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那你说说,汪士荣这个把本王逼入尴尬境界的主意不是馊主意,道理在那里?”

第五章(下) 养贼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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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道理很简单。”封翔平静的反问道:“汪士荣先生这条计策,目的想来应该是试探朝廷对王爷的真正态度,现在朝廷已经过出了答复,这难道不是已经达成了目的?朝廷现在到底对王爷是什么样的态度,王爷难道还不清楚?”

吴三桂惊讶的和刘玄初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们这些天只顾着心疼失去的云贵两省地方民政管理权力,还有就是头疼失去这个权力之后,满清肯定会接踵而来的种种削藩手段,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们之前的试探目的。这时,一旁的吴应麒插话问道:“卢一峰,你的话是有点道理,可是为了刺探这么一个目的,父王失去了云贵两省的地方政务管治权,是不是太不划算了?”

“二王子,汪士荣先生向王爷献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如何善后?”封翔惊讶问道:“难道他没有考虑过,万一朝廷一口答应了王爷的请求,并且乘机削弱王爷对云贵两省的地方控制力度?他就没有准备好后着善后?”

“那个蠢货如果有考虑后果就好了!”吴应麒没好气的答道。那边吴三桂答道:“这一点,茂遐先生事前也有警告,但本王当时急于摸清朝廷态度,又考虑到云贵两省地处边陲,蛮夷杂居,局势复杂难治,离不开本王坐镇,所以才同意了这个主张。只是本王说什么也没想到,他……,朝廷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事后你的顶头上司卞三元他们上表挽回,也被立即驳了。”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封翔眼珠乱转,心中狐疑,心道:“以吴三桂的老奸巨滑,怎么可能想也不想就采纳汪士荣这么一个顾头不顾尾的建议?他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个杯具后果?或者说,这其中还另有内情,只是吴三桂这个老汉奸不想说?对我隐瞒了什么?”

盘算了片刻,手中情报明显不足的封翔摇摇头,决定暂时把这个探讨究竟的好奇心抛到一旁。旁边一直在注视着封翔表情的刘玄初微微点头,意味深长的又看了一眼封翔脸上的表情,这才向封翔问道:“卢大人,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那你说说,王爷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摆脱目前的窘境?不用谦虚,也不用顾忌,王爷是一位很礼贤下士的君子。”

“王爷,卑职近来听到消息。”封翔吞吞吐吐的说道:“卑职听说,顺治十七年在贵州兴仁作乱的马乃土司龙吉兆被王爷剿灭后,至今仍有余党在云贵一带潜伏隐藏,联络云贵各地不肯归服王化的蛮族土司,欲图不轨,搞不好就要在近期内起事反清——就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乃土司余孽作乱?”吴三桂和刘玄初都是眼睛一亮。旁边的吴应麒则傻乎乎的说道:“卢一峰你开什么玩笑?当然没这回事了,七年前龙吉兆全家都被我们杀得干干净净,就跑了一个龙吉兆的女儿,龙吉兆的帮凶党羽也死得差不多了,那还可能重新起事叛乱?”

“笨蛋,给我闭嘴!”吴三桂呵斥儿子一句,又向封翔问道:“卢大人,光是龙吉兆逆贼的余党,恐怕还不够吧?”

“那卑职还听到几个消息。”封翔飞快答道:“说是缅甸、安南境内还有部分前明余孽残余,近来好象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吴三桂不说话了,一双三角眼中眼珠子乱转,脑海中飞快盘算,刘玄初则说道:“王爷,学生觉得卢大人言之有理,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在福建,兵马远比王爷的多,军饷开支也远比王爷的大,但就因为旁边一个台湾的郑经,所以朝廷里对他们父子不利的言论就非常之少。同样的道理,如果云贵境内和周边也有些象郑经那样危险的贼首,相信王爷在朝廷里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茂遐先生想让本王养贼自重?”吴三桂渐渐的有些接受封翔在面前的存在了,当着封翔的面,吴三桂甚至都直接说出了养贼自重的话。沉吟了片刻后,吴三桂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可是本王身为大清臣子,身负国恩,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太对不起朝廷了?”

“我呸!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汉奸!”封翔心中破口大骂,“你要是真有什么忠心?当年为什么要引鞑子兵入关?为什么要绞死南明永历皇帝?滚你娘的,管你对螨虫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忠心,既然老子来了,怎么都要把你这个老东西给逼反了,让螨虫们和你都没有好日子过!”

“王爷,飞鸟射光之前,弓箭是不会藏到箱子里的。”刘玄初慢悠悠的说道:“同样的道理,只要云贵境内和周边还有能够威胁到朝廷安全的贼寇,王爷你在云南贵州就可以稳如泰山,最起码,那些看王爷不顺眼的奸臣贼子和无道昏君也不敢这么嚣张。”

“王爷请恕罪,卑职说句诛心之言。”封翔也乘机蛊惑道:“顺治十七年王爷第一次裁军之前,云贵境内土司作乱,前明余孽在一旁虎视耽耽,朝廷对王爷那才叫有求必应,赏重恩宽!可是到了王爷荡平了这些叛逆之后,又两次裁撤了超过七成的军队之后,王爷你又得到了更大更重的恩典了吗?所以卑职觉得,似乎王爷你手里的力量越强,云贵境内和周边的乱贼越多,朝廷就越不敢对王爷怎么样,就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这个感觉了。”

被封翔和刘玄初两个大清蛀虫祸害这么一鼓动,吴三桂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一些举措确实有些愚不可及,主动上表请求裁军自挖墙脚就算了,竟然还为了向满清朝廷表示忠心,把云贵境内和周边的反清势力一口气杀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亲手绞死了南明永历皇帝——结果兔子倒是杀光了,自己这条忠心耿耿的老猎狗,倒面临被做成花江狗肉的危险了。懊悔归懊悔,吴三桂可不会当面向心腹走狗们承认错误,所以盘算许久后,吴三桂举起筷子,邀请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喝酒,菜都快凉了。来来来,卢大人,尝尝本王王府厨子的手艺,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封翔佯做受宠若惊的答应,又是鞠躬又是道谢,还不断的向吴三桂敬酒,迷魂汤一碗接一碗吴三桂灌过去,吴三桂笑着连酒带汤一一喝下,同时也开始追问起封翔的出身来历,封翔一一如实答了。当弄清楚封翔确实和北京没有来往之后,吴三桂大为高兴,拍着封翔的肩膀说道:“在曲靖好好干,干好了,本王不会亏待你。”

“多谢王爷,卑职一定在曲靖好好干,力争不辜负王爷的知遇之恩,二王子的举荐之恩。”封翔满脸欢喜的答应。旁边的吴应麒则动了心思,心说想不到老子收银子提拔这个曲靖县令,竟然还是一个连父王和刘玄初都欣赏的人才,如果把他留在身边做个参谋幕僚,以后在父王面前肯定也就轻松许多了。想到这里,吴应麒主动说道:“父王,儿子听卢大人一番谈吐之后,觉得人才难得,在曲靖当知县实在是太屈才了。孩儿斗胆,想把卢大人调到孩儿麾下任事,帮助孩儿料理军务政务,还望父王恩准。”

“这个……。”其实吴三桂也很想把封翔这个难得的人才弄进自己幕府的,封翔当然也不希望自己到曲靖去当一个芝麻绿豆官,赶紧正襟危坐准备着接受吴应麒的邀请。不曾想旁边的刘玄初却忽然说道:“王爷,二王子,学生认为不妥,卢大人出任曲靖知县的安排已经上报到了吏部,吏部也已经下令让卢大人入京陛见,在这个时候贸然更改卢大人的官职任命,只怕又回给王爷招来奸臣佞贼的闲言碎语。所以学生认为,还是让卢大人先去一趟京城,然后再回曲靖上任,日后再慢慢提拔不迟。左右曲靖距离昆明不远,王爷和二王子即便有用得着卢大人的地方,也可以随叫随到。”

“茂遐先生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办吧。”吴三桂对刘玄初倒是言听计从,马上就一口答应。封翔和吴应麒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当面顶撞吴三桂的决定,只得老实答应了。末了,封翔还在心里嘀咕,“太阳啊,历史上的刘玄初好象不是什么嫉贤妒能的人啊?他怎么就不让我在吴应麒手下做事呢?不能接近吴三桂集团的核心人物,参与到他们的高层决议,我还怎么鼓动吴三桂老汉奸造反抗清?”

酒席用罢,吴三桂与封翔约好改日再让封翔叩见,又让吴应麒亲自送封翔出府,直到封翔和吴应麒都离开厢房之后,吴三桂才微笑着向刘玄初问道:“茂遐先生,卢一峰这个家伙你怎么看?应麒打算把他留在麾下任用,你为什么要阻止?在本王印象中,茂遐先生你好象不是什么妒贤嫉能的人啊?”

“王爷,卢一峰确实是人才难得,但是,还太嫩了。”刘玄初平静答道:“王爷你想想,今天卢一峰为了表现自己,冒了多少危险?这样酷爱冒险的性格,不加磨练,如何能成大器?还有,学生刚才一直观察卢一峰,发现他虽然天生聪颖,头脑灵活,城府却稍微浅了一些。尤其是在王爷你说完卞三元他们上表遭拒之后,那个卢一峰立即发现王爷你没有把话说完,虽然没有敢当面质疑王爷,脸上表情却极不自然——这样年少气盛而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能够立即委以重任吗?”

“不错,这小子确实太大胆,也太爱冒险了一些。”吴三桂点头,微笑说道:“如果不是他运气实在够好,恰好碰上了对本王忠心耿耿又求贤若渴的茂遐先生你,本王早就把他一刀宰了!这样的人,是应该多多磨练,将来才有可能象茂遐先生你一样,成为本王的臂助。”

“王爷,学生有一个想法,可以让这个卢一峰多磨练磨练。”刘玄初拿起旱烟说道。吴三桂先是亲自拿起火石火镰给刘玄初点上旱烟,这才说道:“茂遐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本王手下武将倒是足够,最缺的就得用的文官,可是比茂遐先生你更求贤若渴着呢。”

“王爷,既然卢一峰要入京陛见,不如让他绕道去一趟广东,替王爷把学生昨天晚上建议那件事给办了。”刘玄初抽着烟说道:“本来那件事对王爷来说,成与不成关系并不大,能够办成的把握也不是很大。与其让其他人单独跑一趟广东浪费时间和开支,倒不如让卢一峰去一趟,成了是意外之喜,即便不成,也可以让卢一峰得到磨练,增长一些阅历,王爷将来也好任用于他,顺便还可以考验考验他,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王爷托付重任,还有就是看看他对王爷你到底是不是忠心耿耿。”

“主意不错。”吴三桂只稍一盘算就点头道:“那就让他去广东吧,如果他真能给本王把这事办成了,倒也又不失为一桩意外之喜。”

第六章(上) 指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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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少爷,你真给平西王爷治好病了?”二郎满脸通红,非常激动的向封翔追问。见封翔点头,二郎二话不说,也不管这里是从五华山回昆明城的途中,一把就抓住了封翔的袖子,更加激动的追问道:“峰少爷,那你有没有乘机求王爷给你换个县城当县太爷?王爷有没有答应?”

“换一个县城当县令干什么?”封翔有些糊涂的反问道。那边二郎等无良家丁马上一起咋呼起来,“换一个地方当县令干什么?当然是换一个有钱点的县当县太爷好捞银子了!”

“少爷,还是你告诉我们的,曲靖在大清只是挂名的二等县,实际上穷得和三等县差不多,一年到头苦巴巴的刮地皮敲竹杠,能捞到四五千两银子就阿弥陀佛了!如果能放到一个富县去,一年就算捞上一、两万两银子,临走的时候那些刁民都得给少爷你送万民伞!”

“峰少爷,你常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扬州去当上一任知府,然后就可以买上十匹八匹扬州瘦马回家享受了!以前少爷你一天至少念八回,怎么现在忘了?”

“是啊,少爷你还说过,我们跟着你到曲靖,一年到头收门敬收火耗最多能捞到四五十两银子,要是到一个富县,那就至少能弄一、两百两银子了。少爷,你可要多多努力升官,小的们可还等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二郎等卢府家丁一个个说得口沫横飞,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放在面前一样,封翔则听得直翻白眼,直骂自己到底是倒什么邪霉了,怎么摊上这么一帮不良家丁,将来自己真要当上什么地方官,只怕要不了一个月,自己的名声就能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翻了会白眼,封翔这才挥手打断众家丁们对贪官暴吏狗腿子美好生活的野望,骂道:“少在这里白日做梦了,少爷我是治好了王爷的病不假,可是王爷没说什么让我换一个地方当知县,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跟我到曲靖去过苦日子吧。”

“不会吧?少爷你治好了王爷的病,王爷就没给你什么赏赐?”二郎惊叫起来。见封翔点头,二郎顿时捶胸顿足起来,“王爷怎么这么小气?少爷你为了给他治病,光是门敬就先后送了上百两了,结果少爷你给王爷治好病,王爷就一定东西都不赏你?一百两银子啊,咱们在曲靖得刮多少地皮才能捞回来啊?!”

“是啊!一百两银子,够两个人在大理的窑子里睡一年了!”其他家丁也惋惜起来。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封翔再也听不下去了,提起马鞭就是一通乱抽,骂道:“一群混蛋,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就算你们真想跟着我到任上去贪,起码也不能公开说出来把?你们是存心想毁了少爷我的名声是不是?”

“是,是,小的们不说了,不说了,少爷饶命啊。”二十几个家丁被封翔打得鸡飞狗跳,到处乱跑。封翔却不解气,拍马追上去打算继续抽这帮五行不全的无良家丁,直打得以肖二郎为首的狗腿子们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封翔这才把马鞭恶狠狠摔在地上,脸色极不好看。那边挨了两马鞭的肖二郎看出封翔似乎心情不好,便捂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你怎么了?看你的模样,好象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胡说八道被王爷听到了,把你骂了一顿?”

“不关你们事。”封翔不耐烦的一挥手,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刚才在五华山上,封翔冒着杀头的危险指出吴三桂的心病所在,本是想在吴三桂面前显摆一把自己的才具与锐利目光,力争获得吴三桂赏识,近而获得接近吴三桂军核心高层的机会,然后再利用注定要起兵反清的吴三桂军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但很可惜的是,封翔这个计划眼看就要成功时,吴三桂最为信任的谋士刘玄初却横插一杠,硬生生的阻止了吴三桂次子吴应麒把自己收入幕府的打算,还硬逼着封翔继续去当那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彻底打乱了封翔的如意算盘,封翔的心情还能好那才叫怪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玄初在历史上风评不错啊,就连满遗和汉奸都承认,三藩之乱中吴三桂如果采纳刘玄初的战略抉择,三藩之乱中吴三桂未必没有成功的机会。”封翔心中益发郁闷,暗道:“难道说,这个刘玄初虽然是个很有韬略的人,同时还是一个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比他强的卑劣小人?如果真是这样,再加上我已经得罪的汪士荣,我在云南贵州恐怕很难立足了,最好还是想办法另做打算的好。”想到这里,封翔一夹座马,喝道:“二郎,走,带上咱们家的人回去喝酒去。”

“好嘞。不过峰少爷你慢点,小心别又摔了,听郎中说,你如果再摔了,恐怕又会忘记以前的事了!”

一路打马回到了客栈,闷闷不乐的封翔叫来两桌酒菜,拉着二郎等卢府家丁陪自己喝闷酒。席间,二郎等没心没肺的卢府家丁倒是逮着机会大吃大喝了,功败垂成的封翔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郁郁寡欢。还好,封翔的家丁首领肖二郎还算有点良心,看出封翔心情不好便出言劝道:“峰少爷,实在调不到其他县就算了,曲靖虽然穷点,但有得捞总比没得捞好。还有你也说过,曲靖是云南通往贵州、四川和中原的必经之路,就算在地方上捞不到太多银子,在关卡上也可以捞一些补偿。等干完了这一任曲靖知县,少爷你再花点钱疏通打点一下,或是调到一个富县去继续捞油水,或是升上一两级,捞起油水来更方便。”

“二郎,你以为我还有那么多时间吗?”封翔闷闷不乐的随口答道。二郎一楞,疑惑问道:“峰少爷,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什么意思?”封翔不答,只是埋头喝酒,二郎也不敢继续多问。但酒入愁肠愁更愁,几壶烧酒下肚,心情极度不好的封翔便已是酩酊大醉,只得在二郎的搀扶下回到客房休息,进房之后,封翔连衣服鞋子都懒得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鼾声如雷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封翔重新醒来之时,窗外已然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音,封翔见房中点有烛火,又觉得口渴难忍,便呻吟道:“二郎,水,水。”座椅声响,一人抬着一碗茶水过来,喂到了封翔嘴边,封翔大口大口喝下,直到口渴稍仰之时,封翔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端着茶碗给自己水的手,怎么又枯又干还满是皱纹?封翔惊讶抬头一看给自己喂水之人,立时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刘老先生,怎么是你?”

“是我。”刘玄初向封翔微笑点头,又笑道:“我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你的家丁肖二郎怎么都叫不醒你,没办法,老夫只好在这里等你醒来了。”说罢,刘玄初还开了一个玩笑,“卢大人,你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啊,不瞒你说,老夫即便是去拜见云贵总督卞三元卞大人,他也不敢让老夫等这么久。在云贵两省能让老夫等上这么久的,除了王爷,也就是你了。”

“晚辈不知刘老先生驾到,不仅未能远迎,还让老先生等了这么久,死罪,死罪。”封翔赶紧双膝跪下赔罪,心里则七上八下,不知这个白天还堵住自己上进之路的刘玄初忽然跑来干什么。

“哈哈哈,卢大人不必紧张,老夫只是开一个小玩笑。”刘玄初大笑,搀起封翔,将封翔拉到桌旁,与封翔隔灯对面坐下,又亲自给封翔和自己满上两碗茶,这才凝视着封翔的眼睛问道:“卢大人,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深夜前来拜访于你?”

封翔茫然摇头,刘玄初又问道:“那么卢大人,今天二王子吴应麒打算重用你,老夫出言阻止,又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晚辈出言不逊,刘老先生听了可别责怪。”封翔哭丧着脸答道:“本来晚辈以为,老先生你是妒贤嫉能,或者是责怪晚辈不肯帮着老先生指责汪士荣先生。但现在看来,晚辈肯定是全部猜错了,以刘老先生这份胸怀气度,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那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原因呢?”刘玄初微笑问道。封翔赶紧答道:“晚辈聆听老先生教导。”

“因为,你和老夫一样,都是恨螨清鞑子入骨的人!”刘玄初一字一句的说道:“同时又不是一个迂腐不化、一心只想着反清复明重建朱明天下的人。你和老夫一样,都是只想着驱逐鞑虏、并不在乎是姓吴还是姓朱的汉人坐天下的人!”

“刘老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封翔惊得又站了起来,紧张的东张西望,生怕隔墙有耳——封翔虽然号称封够胆,可是在满清控制的土地上,还是不敢随便乱说驱逐鞑虏的话的。刘玄初淡淡说道:“不用担心,左右两个房间的客人,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我的人还守着前门后窗,别人靠近不了。”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封翔稍微放下心来,又心虚的分辨道:“晚辈只是奇怪,刘老先生怎么会给晚辈这样的评价?”

“卢大人,你很聪明,可是你还是太嫩了一点,所以你瞒不了我。”刘玄初平静说道:“今天在五华山下第一次见面时,老夫就觉得有点奇怪,这么热的天,你脸上都在流油汗了,怎么还戴在一个瓜皮帽子?到了五华山上准备进王府时,侍卫检查你有没有私藏武器,搜身时脱下你的外衣和帽子,搜完了你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帽子,然后才穿上衣服,老夫当时就明白了——你是怕人看到你头上的辫子,看到你头上那根满清鞑子强加给你的丑陋辫子!”

封翔张大了嘴,对刘玄初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能从这么一点点细节看出自己的政治立场,为人该得有多奸诈多精明啊?刘玄初又看了一眼封翔,微笑道:“卢大人,你还有更大的破绽!在列翠轩的西厢房中,老夫故意称鞑子皇帝康熙为康熙小麻子,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啊?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大惊失色,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卢大人,这是一个鞑子朝廷走狗应有的表现吗?”

第六章(下) 指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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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封翔的嘴巴已经张得足以塞进三个鸡蛋,刘玄初笑得更加开心,语气也益发温和,“得出了这个结论后,老夫认定了你和老夫是有着共同理想、共同抱负、堂堂正正的汉家男儿!所以老夫立即下定决心,一定要劝王爷重用于你,同时老夫又下定决心,一定要劝王爷不能现在重用于你!”

“老前辈,你是不是太武断了?”封翔努力平静一下心情,郑重问道:“老前辈,你就不怕晚辈真是朝廷派来的眼线?或者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在王爷和老前辈面前花言巧语骗得信任,一转身就向朝廷把王爷和老前辈卖了?”

“你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你就不敢向王爷献养贼自重之计了。”刘玄初平静说道:“眼下康熙小麻子年龄渐大,与鳌拜大胡子的矛盾日加尖锐,王爷倘若真的下定决心养贼自重,陷入内乱边缘的朝廷即便知道王爷用意,也只能乖乖依从。在这种情况,你即便是朝廷内线或者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打算靠着骗取王爷和老夫信任,准备着出卖王爷和老夫换取荣华富贵,那么就凭你这个养贼自重之计,不管是鳌大胡子还是康小麻子,都饶不了你!也正因为如此,王爷才没有杀你灭口,因为王爷知道,你已经不可能背叛他了!”

“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封翔心里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今天向吴三桂献上的养贼自重之计,其实已经是绑上吴三桂贼船的投名状,再想下船已经不是说下就能下的问题。那边刘玄初察言观色,隐约猜出封翔心思,又微笑说道:“卢大人,不管你事前有没有考虑到这个危险后果,但你现在再想后悔,也已经是来不及了。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就绝不会亏待了你,王爷不是朱元璋,也不是刘邦,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一点,老夫本人就是证据。”

沉默了许久后,封翔终于问道:“老前辈,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晚辈的志愿抱负,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二王子重用晚辈呢?难道说,老前辈想让晚辈直接为王爷效力?”

“错,而且是大错特错。”刘玄初摇头,缓缓说道:“卢大人,老夫不是为了让你直接给王爷或者直接给老夫效力,而是为了救你一命,才阻止二王子重用于你。这一点,你明白么?”

“老前辈为了救晚辈一命?”封翔更是糊涂。刘玄初不动声色的说道:“卢大人,你很聪明,竟然能从朝廷公开的几份邸报之中,分析出王爷的处境与心思,确实算得上是天生英才。可是,卢大人,你知道你有那两个致命弱点么?你如果不改正这两个弱点,那么你不管到了那里,做什么事,都成不了大器!”

“请前辈赐教,晚辈洗耳恭听。”封翔收起少年轻狂,必恭必敬的向刘玄初请教起来。刘玄初不答,只是拿起房在桌上旱烟,却不凑到桌上点火,只是含着烟嘴不肯说话。封翔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取下桌上烛灯,亲自为刘玄初点上旱烟,刘玄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忽然说道:“卢大人,你的两个致命缺点,一是胆子太大,大得简直没边!二是城府太浅,浅得让人一眼就可以把你看穿!这两个缺点你改不了,不仅成不了大器,而且还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晚辈请老前辈详细指点。”封翔垂手问道。刘玄初平静说道:“卢大人,你自己说说,你今天有几次在鬼门关上打转了?第一次,你一个靠着贿赂二王子得以提拔的西选官,竟然敢直接指出王爷心病是在朝廷,如果不是老夫恰好在昨天晚上为王爷剖析出了这一点,王爷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决策失误,王爷当时就能杀了你!第二次,你为了给老夫帮腔,竟然公开讽刺王爷面前红人汪士荣不过草包一个,汪士荣的小心眼还能容得下你?第三次更危险,自古以来交浅言深乃是处世大忌,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刚刚步入仕途的新任官员,在没有获得王爷信任和摸清楚王爷性格脾气之前,竟然都敢向王爷献养贼自重之计,与朝廷对抗?你就不怕王爷杀你灭口,就不怕风声走漏,朝廷灭你满门?”

刘玄初说一句,封翔身体就颤一颤,脸上的汗水也开始滚滚而落。刘玄初又抽上一口旱烟,这才说道:“至于你的城府,不说也罢——你冒险指出王爷的心病所在,恐怕就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你是在拿脑袋在赌前程;还有老夫阻止二王子重用于你时,你脸上那种失望表情,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不过你运气不错,恰好遇到了老夫,替你在王爷面前极力周旋,否则的话——卢大人,你扪心自问,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听老夫唠叨么?还有,你再自己问问自己,如果老夫当时不阻止二王子重用于你,你到了二王子麾下继续这么直言无忌、口无遮拦,继续这么毫无城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自己说说,你还能活多长时间?”

“晚辈叩谢前辈救命之恩。”封翔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向刘玄初连连磕头。封翔这一次是真的服了刘玄初了,也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大胆冒险性格,在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之中究竟有多危险,更认识到自己如果不改正这两个缺点,那么不要说借着三藩之乱的机会推翻螨清、驱逐鞑虏,就是能不能保住小命就是一个大问题。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刘玄初放下旱烟枪,枯瘦的老手抚摸着封翔的头顶,微笑说道:“如果不是你用邸报分析出王爷情况这一点折服了老夫,后来又献养贼自重之计证明了你并不是一个大言无策的难得人才,老夫也懒得管这么多闲事。老夫老了,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鞑子却还在我们汉人的土地上肆虐荼毒,残害我们汉人,老夫急啊!现在老夫能多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多一个潜力无限的后来人,老夫何乐而不为呢?”

叹罢,刘玄初忽然凝视着封翔的眼睛问道:“卢大人,你愿意拜老夫为师么?王爷身边的谋士助手实在是太少了,汪士荣虽然机灵,但心胸太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夏国相鼠目寸光,都成不了大器;方光琛和刘忻对王爷忠心有余,能力却稍嫌不足,才具志向甚至还比不上汪士荣和夏国相!老夫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咽气之前,为王爷培养一个老夫的接班人,那么老夫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瞑目了。卢大人,你很有这个潜质,老夫看好你。”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卢一峰三拜!”封翔毫不迟疑,立即向刘玄初重重磕了三个头,情真意切之至。刘玄初高兴大笑,先坦然受了封翔的拜师之礼,然后才把封翔搀起,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封翔面前,微笑说道:“一峰,为师事务繁忙,难以抽出身来亲自教导于你,好在你天赋极高,也用不着为师过多操心。这一本《茂遐策问集》是为师亲笔所做,也是为师的心血所在,今日传授给你,望你细细研习,将来定然能够派上大用。”

“学生叩谢恩师大恩,定不辜负恩师期望,用心研习恩师传书。”封翔磕头,双手从刘玄初手中接过那本《茂遐策问集》,又重重磕了三个头,郑重说道:“请恩师放心,学生一定会努力提高自身修养学识,完成恩师的生平所愿,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很好,很好,为师相信你一定会这么做。”刘玄初高兴的搀起封翔,又嘱咐道:“为师是平西王身边近人,名声太响,在鞑子朝廷里是早就挂了号的人物,所以你拜我为师的事,现在还不能随便乱说,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你知我知,我在暗中知会王爷一声就是了。”

“学生谢恩师指点。”封翔感动万分,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的冒险之举,虽然没有成功获得接近吴三桂集团核心的机会,却给自己找来这么一个好的师傅。

看到封翔那激动莫名的表情,刘玄初点点头,又疼爱的拍拍封翔的肩膀,和蔼说道:“一峰,为师今天来找你,除了想收你为徒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为师今天向王爷为你讨了一个差事,让你在赶赴北京陛见的时候,绕道去一趟广东,替王爷办一件事。”

“恩师想让学生去广东干什么?”封翔好奇问道。刘玄初答道:“今年鞑子想要逼着王爷削减开支,把云贵两省一年三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开支削减为两百万两,王爷不肯听我建议,早早就把云贵两省境内和旁边的反清势力剿杀得一干二净,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拒绝,处境十分尴尬。为了削弱朝廷的实力和增强王爷的实力,我给王爷出了几个主意与朝廷对抗,其中一个法子就是派人去广东,劝说平南王尚可喜响应王爷,上表鞑子朝廷,要求鞑子朝廷给广东加饷,这么一来,王爷在朝廷之上就有了说法了——蛮子朝廷总不能削减王爷的军饷去加给尚可喜吧?”

“可是这种枪打出头鸟的事,尚可喜可能答应吗?”封翔担心的问道。刘玄初微笑点头,答道:“分析得对,尚可喜答应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尚可喜一生与王爷不睦,更不可能为了王爷出头去得罪鞑子朝廷,所以王爷和为师都对这个法子并没有抱着太大期望。”

封翔搔起了脑袋,实在搞不清楚自己这个便宜老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知道劝说尚可喜与吴三桂联手对付满清鞑子的可能性不大,怎么还要派自己这个学生去碰这鼻子灰,丢这个脸?不过还好,封翔有一个优势就是后世历史,眼珠子一转之后,封翔忽然醒悟过来,脱口说道:“恩师,莫非你想让学生从尚可喜长子尚之信身上下手?学生听说尚可喜年事已高,广东那边的政务军务实际上已经掌握在了尚之信手里。”

“聪明!”刘玄初高兴的一拍封翔头顶,笑道:“不愧是为师看好的学生,果然一点就通!实话告诉你吧,从平西王府掌握的广东情况来看,尚之信不仅已经实际控制了广东的大半力量,而且对尚可喜忠于鞑子朝廷的立场十分不满,多次建议尚可喜与王爷改善关系,同时加强与靖南王耿继茂的联系,三藩联手同气连枝,同进同退,共存共荣,让鞑子朝廷不敢随意对三藩动手,所以为师和王爷都认为,如果要想让广东方面在军饷谈判中响应和策应我们云贵,唯一的指望就是着落在尚之信身上。”

“那好,学生一定努力劝说尚之信响应王爷,让鞑子朝廷无法找到削减云贵军饷的借口。”封翔一口答应。刘玄初又拍拍封翔的脑袋,笑道:“别急,听为师说完,尚之信这个人虽然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可是这个小子也不简单,奸诈歹毒不在其父尚可喜之下,我们说服他当这个出头鸟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所以你这一次担任王爷使者的差事去广东,只能抱着成亦可、不成亦可的心态,倘若成功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成功,就得小心保全自己的性命,留住有用之身,将来才有机会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多谢恩师指点,学生牢记在心。”封翔恭敬答道。刘玄初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为师让你饶道去广东,除了让你去担当王爷使者磨练自己外,还有一个私人目的——广东、福建和江南,是反清复明地下活动最多的地方,也是反清势力和前明余孽的大本营所在,你到了那些地方,有机会可以适当的与这些人来往一下,培养感情,建立联络,以备将来大用,明白不?”

封翔肥脸上一双平平常常的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向刘玄初郑重点头答应。

第七章 码头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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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象刘玄初说的一样,三天后的九月十九这天,吴三桂再次在五华山上接见了封翔,同意封翔按例进京陛见,又向封翔说明目前情况,要求封翔在进京途中顺便绕道广东去劝说尚可喜父子,让尚可喜父子上表满清朝廷要求加饷,为吴三桂这边减轻压力,给吴三桂与朝廷谈判军饷拨给一事增加一块重要的谈判筹码,早有心里准备的封翔一口答应,并且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吴三桂闻言大喜,先是狠狠夸奖了封翔的忠心可嘉一通,许诺给封翔几个空头好处,又交给封翔五十斤金沙做为活动经费,这才派刘玄初与吴应麒亲自送封翔下山。

九月二十,按照吴三桂的命令,封翔直接从昆明城中启行,绕道赶往广东拜见另一个老汉奸尚可喜父子。临别时,亲自前来送行的刘玄初除了反复叮嘱封翔小心行事之外,又给封翔一道吴三桂亲自开出的通行公文,另外还派了二十个王府侍卫保护封翔随行。同时刘玄初也直接在暗中告诉封翔,“这二十名王府侍卫除了保护你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你,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对王爷忠心,有为师在王府里替你说话,他们也不敢随便刁难你。”封翔郑重答应,与刘玄初洒泪而别。

从昆明去广州必经广西,而和独自掌控云贵的吴三桂截然不同的是,同样挂名藩属的广西情况就要复杂许多了,第一是老牌汉奸孔有德已经被汉人暴民李定国在桂林挫骨扬灰,老婆儿子也一个没跑掉,惟有一个传说中和鞑子皇帝顺治不清不白的女儿孔四贞得以活命,却因为是一个年幼女子,根本无力掌控广西。其后,孔有德部老将缐国安将李定国逼出广西有功,被满清朝廷封为广西提督,缐国安威望颇高又手握重兵,广西的混乱局面也一度有所好转。但就是封翔穿越过来的康熙六年这一年的年初,缐国安因年老乞求致仕,老牌汉奸孔有德手下那帮豺狼饿虎顿时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孔有德手下那帮豺狼恶虎盯上的是孔有德的封地广西控制权,而其中有资格继承和有实力继承孔有德政治遗产的就有四股势力,分别是孔有德部下资格与实力仅次于缐国安的老将马雄,孔有德的老牌包衣戴良臣和王永年两兄弟,颇得军心的缐国安第三子缐虞玄,最后则是孔四贞的丈夫孙延龄和孙延龄之兄孙延基,四股势力谁都有资格继承孔有德的政治遗产,同时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为此明争暗斗不休,直把广西闹得是乌烟瘴气,一片大乱。可前三股势力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满清朝廷目前的掌权者们政治智慧竟然如此之高,居然打破常规颁布命令,让孔有德唯一的女儿孔四贞掌握广西封地,这么一来,前三股势力就算不服气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了。自幼与孔四贞定亲的孙延龄则欢天喜地的赶到北京将妻子接回来当自己的主子,再梦想着从妻子手里接过权力,成为有实无名的广西王。但很可惜的是,从小在孝庄老妖婆身边长大、对螨清朝廷忠心耿耿的孔四贞会让孙延龄如愿吗?

鉴于广西的这些复杂情况,得到刘玄初指点认识到了自己缺陷又肩负要任封翔行事谨慎了许多,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封翔一行抵达了云南与广西接壤的罗平县后,封翔便即命令二十个随行的平西王府侍卫全部换上便衣,与自己们扮着贩药商人,带着几车天麻、杜仲等药物进入广西。对于这道命令,二郎和平西王府的侍卫班头孔凡林都大为不解,态度还算好的孔凡林向封翔小心问道:“卢大人,我们没这个必要吧?卢大人你是第一次当官,肯定不知道王爷开出来的通关公文可以通行天下,基本上除了大内皇宫,不管到了那个关卡,都不会有人但敢阻拦的。”

“孔大哥误会了,我不是怕王爷开出的路引公文不管用。”封翔摇头,耐心解释道:“我这一次是打着进京陛见的招牌绕道去广东给王爷办差的,按理来说,我进京陛见应该走贵州湖南这条路,然后在湖南上船从长江南下,最后转入运河直上北京。这么一来,我如果用公开身份进广西,肯定会招来地方官府的怀疑,误了王爷的大事。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扮做商人的比较好。”孔凡林等侍卫觉得封翔言之有理,便即照办。

封翔的小心似乎很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从罗平一路向东进到广西军队直接控制的八大河乡,封翔一行打算弃车乘船走南盘江汇入珠江,再从珠江水路直抵广州,可是到得南盘江的码头一看,封翔一行立时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在这么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型码头上,竟然有着好几百个广西清兵驻扎,严密搜索每一个来往行人——要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天里来往的旅人行商通常都不过几百人,驻扎这么多军队检查管理,每天收到的赋税根本就不可能养活这么多驻军啊。

“咦?奇怪,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广西军队?”平西王府的侍卫班头孔凡林惊奇说道:“上次我也来过这里,八大河这里的码头上一个驻军都没有,一直要到下游的庆远府一带才有广西军队设卡检查,怎么这次变样了?”

“是啊,这样的地方,无险可守又无粮可就,从老师的书上来看,并没有投入过多兵力驻守的价值啊?”封翔比孔凡林更糊涂。倒是旁边的二郎满不在乎的说道:“少爷,孔将军,依小的看管他有多少军队驻扎,咱们又没做什么违王法的事,直接上船走咱们的就是了。”

“倒也是。”封翔和孔凡林一起点头。封翔一行虽然是换装易名赶往广东,可是并没有半点违法之纪,即便被人看出破绽,也可以借口说是害怕路上土匪盗贼抢劫,不得不低调去北京陛见,至于绕道广东一事也完全可以借口说是探亲访友,顶天暴露身份招来点怀疑,并不会有太多麻烦。所以想这点后,封翔招了招手,便吩咐道:“继续走,到码头上船,别管他们。”

“站住,干什么的?”封翔的队伍刚上到码头,还没来得及过去雇船,旁边就有人懒洋洋的喝问起来,同时又有一队广西清兵拦住封翔的队伍,二话不说就在封翔队伍装药的车辆上翻查起来。也是直到此刻,封翔才算领教到了吴三桂军与普通清妖军队的区别,在云南那边,吴三桂的军队纪律严明得几乎苛刻,搜查行商货物之时虽然也捞油水,可是行走站立和举手投足间,一流军士风范还是尽展无遗——否则的话,吴三桂带着一万七千云贵军队造反,康熙也不会倾全国之力、调动上百万军队才能与吴三桂抗衡了。那象广西这些清兵,一个个歪戴帽袒露胸,嘴里哼着下流小调,手里还不断的往怀里塞值钱的天麻,作风和后世的城管绝对有得一拼。

“幸亏吴三桂老汉奸给我的金沙,我提前让二郎和孔凡林他们分开了背到身上,要不然可就要便宜这帮汉奸兵了。”看到广西清兵的这副德行,封翔又是鄙夷又是庆幸。那边肖二郎则在封翔的命令下上前答话,向广西清兵带队的把总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我们都是贩药材的商人,运些天麻杜仲到广东去,军爷们请随便检查,我们没敢夹带违禁的东西,只请军爷们稍微快点,天黑了就没办法了装船了。”说着,肖二郎还把一两银子塞进了那把总手里。

“是吗?没夹带的东西就好。”那把总惦惦银子,心说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等了几天了,总算是捞到一点象样的好处了。心情大好之下,那把总吼了起来,“行了,不用查货了,查人,让他们上船。”那边清兵们依令而行,果然放弃了检查货物的行动,那把总又向肖二郎吩咐道:“叫你们的人把帽子斗笠都扯了,爷我们是在追查要犯,如果你们商队里没有要犯,不会为难你们的。”

二郎答应,跑回来向封翔禀报后,封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让家丁和侍卫们把遮阳的斗笠暂时扯下,依次从那把总面前经过上船,那把总则拿出一张不大的图画人像,对着封翔的队伍细细查看起来。不过还好,那把总说话还有些算话,肖二郎和孔凡林等家丁侍卫推着药车从他面前经过时,那把总走是随便看了两眼就挥手放行,惟独到了封翔经过那把总面前时,那把总眼睛忽然一亮,忙喝道:“站住。”

“开什么玩笑?我这样子象通缉犯?”封翔心中纳闷,但还是依言站住了脚步。前面肖二郎赶紧回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你肯定是搞错了,他是我们少爷,也是我们的掌柜,不是什么要犯。”

说着,肖二郎还凑上前去看那通缉令上的人像,想找出那人像与封翔的容貌不同点让封翔过关,不曾想那把总飞快把通缉令一折,向封翔挥手说道:“你走吧,我看错了。”

“搞什么鬼名堂?”差点被当成通缉犯又轻易过关,封翔自是大为不满,但竟然没有什么麻烦,封翔也懒得去节外生枝,领着肖二郎等家丁就上了码头,雇上两条货船便装船出发。但是在上船出发的时候,在船舱里向外张望的封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刚才还在码头上严密搜查行商百姓的清兵们竟然停止了检查,分布在码头各处的士卒也开始了集结,看模样是要收队回营了。

“事情不对。”封翔皱起了眉头。旁边肖二郎好奇问道:“少爷,什么事情不对?”

“二郎,你看到没有?”封翔指着码头说道:“码头上的军队本来查得很严,可是我们刚上了船,那些士兵就开始收队集结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二郎傻乎乎的问道。封翔大怒,一个爆栗赏到二郎头上,低声骂道:“蠢货!我这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丁?我们刚上船这支军队就收队,这难道不是代表说,这支军队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为什么?”二郎捂着脑袋,非常惊奇的问道:“我们又没犯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

“我怎么知道?”封翔没好气的反问一句,再仔细一回忆刚才的情况,封翔益发觉得情况不对——刚才那个广西军队的把总,为什么不让肖二郎看通缉令上的人像?通缉令上到底画的是谁?还有,那个把总为什么要叫住自己,又为什么轻而易举的放自己过关?回忆到这里,封翔又想起一点,那个把总虽然直接放自己上了船,可是自己上船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把总好象是在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回头就马上把脸扭开,非常象是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一样。

如果换成以前的封翔,这些小问题封翔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在昆明城里得到刘玄初指点后,封翔已经认识到自己性格弱点,并且决心努力加以改正。所以盘算了片刻后,又看了一会孔凡林等侍卫带来的广西简陋地图,封翔下定决心,和二郎、孔凡林等人商量道:“这样吧,我们小心一点,我们的船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到旧州,到时候我和你们俩带上五六个人下船,走百色这条陆路去广东,其他的人继续走水路,然后在广东境内的德庆会合。”

“卢大人,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孔凡林疑惑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平西王的人,广西的缐虞玄、马雄、戴良臣和孙延龄兄弟这些人虽然不是王爷的部下,可也算是王爷的同僚,难道还会对我们不利不成?”

封翔也有些迟疑,但刚才发现的种种疑云,却始终在封翔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只是考虑了片刻,封翔又低声说道:“或许用不着,广西这边的人也未必敢对王爷的人不利。可是离开昆明的时候,刘玄初先生曾经叮嘱过下官,眼下广西情况复杂,马雄、缐虞玄、戴良臣和孙延龄四股势力为了争夺广西的实际控制权,明里暗里已经斗得是天昏地暗,难保他们中间不会有人打起对付王爷讨好朝廷的主意。我们肩上扛着替王爷和平南王联系的重任,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刚才码头上的事情又那么奇怪,所以我认为,宁可麻烦一点,也要小心行事。”

第八章 桃花运上门

好说歹说,封翔总算是说服了孔凡林等王府侍卫同意队伍分头行动,天色全黑时,封翔等人雇佣的三条民船抵达旧州河段,封翔便领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六个王府侍卫好手弃舟登陆,取官道南下百色,卢府家丁和剩下的王府侍卫则在孔凡林副手罗克敌的率领下继续走水路,从北盘江转入珠江,然后直抵广州,途中在广东德庆汇合。不过孔凡林等侍卫虽然勉强同意了封翔这个决定,不过到了真正下船的时候,孔凡林等人难免又牢骚满腹了起来。

“我说卢大人,你可真是会找麻烦。”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民船,后悔不已的孔凡林忍不住向封翔埋怨道:“放着好好的船不坐,非要下船步行,我们连匹马都没有,这走路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德庆?”

“是啊,少爷,小的走点路倒没什么,你走这么远的路,受得了吗?”队伍中唯一对封翔忠心的肖二郎也很是埋怨,又建议道:“少爷,要不小的跑快点去把船叫回来,咱们还是坐船算了,走路太累,小的从小走惯了山路倒没什么,就怕你受不了。”

并没有太大把握的封翔有些动摇,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但就在这时候,最靠近河岸的一名王府侍卫忽然低声喝道:“都别说话,又有船从上游来了。”封翔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命令道:“快熄火把,大家都藏进树林里,别让船上的人看到我们。”

“快,快。”催促声中,训练有素的吴三桂侍卫飞快熄灭火把,借着夜色掩护闪电般冲进路旁的树林中藏身。又过片刻之后,果然有仅打着两盏灯笼的小船从上游下来,并且在封翔们之前逗留的河段处停了下来,封翔等人侧耳细听,隐约听到船上有人说道:“没有啊,谁说这里刚才有火光了?”

“咦?怪了,我刚才是好象看到这里有火把的光啊,怎么又不在了?支把总,要不派几个人上岸去看看?”

“别浪费时间了,岸上要真有人,只要打着火把,隔着两三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岸上那有什么火把?”

“没错,八成是小四你看错了。走,快追卢一峰,要是把他的船给跟丢了,上面找老子算帐,老子也饶不了你小四。”

交谈间,小船重新起锚,向着下游追了过去,躲在树林里的封翔等人则惊得面面相窥,直到那条小船走远,二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峰……少爷,是不是上次你在大理府和有夫之妇通奸那件案子犯了?小的当时就说了,象那种有男人的女人玩玩就算了,给几两银子两清就没麻烦了,可你倒好,偏偏要和那个女的勾上,现在肯定是那女人的男人发现了,告到大理府衙门派人来抓你了。”

“白痴!”封翔又是一个暴栗赏到二郎头上,怒道:“这里是广西,大理府衙门怎么可能派人来这里抓我?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大理府跨省追捕,来的也会是大理府的衙役,怎么可能是广西的军队?”

“那广西军队为什么要抓你?”二郎更加糊涂的追问道。那边孔凡林也问道:“卢大人,你是不是在广西官场上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得罪过广西军队里的什么人?”

“没有,以前我从来没来过广西,怎么可能招惹这边的人?”封翔矢口否认,又沉声说道:“现在看来,我之前预料的最坏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广西这边确实有人盯上了我,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却又偏偏不动手?”

“卢大人,你身上带着王爷给平南王的密信,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孔凡林担心的说道:“要不咱们回头吧,回云南去向王爷禀报,要是误了王爷的大事,我们几个谁也吃罪不起。”

情况不明,敌人的身份和意图都不清楚,对孔凡林的建议封翔当然有些动心,但仔细一想之后,封翔立即否决道:“不行,如果这样做,我在王爷面前可就要落下一个胆小无能的印象了,只能继续去广东,最多派一个人回去给王爷报信就行了。”孔凡林等人见封翔坚持,便也没有勉强——反正这些广西士兵的目标已经摆明了是封翔,孔凡林这些隶属于平西王府的侍卫可不会太过在乎封翔的死活。当下封翔与孔凡林等侍卫重新稍作商议,由一个平西王府的侍卫从陆路返回云南去向吴三桂报信,封翔则带着剩下的六个王府侍卫和肖二郎连夜南下,走陆路赶往百色,再从百色坐船去广东。

派出了报信的侍卫之后,封翔等人担心追踪自己的广西兵船发现自己们已经金蝉脱壳,不敢太过耽搁,顾不得夜色已深,连夜便往南行路,好在孔凡林等王府侍卫都是吴三桂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油子,孔凡林还是斥候出生,最擅长在陌生环境中辨别方向和潜伏行路,驱逐野兽毒虫也是十分拿手,所以这一夜走来倒还顺利。到了天明之时,封翔等人便已抵达了泗城府小镇潞城亭,也该是封翔否极泰来,小镇之上今日恰好逢集,封翔等人又买得两匹座马,继承卢一峰白胖身体的封翔总算是有了代脚工具,行路之间也加快了许多。

又走了一天多时间,封翔一行顺利抵达百色,孔凡林到码头探访发现盘查并不严密之后,封翔这才带着二郎等人到码头包了一条客船,走郁江水道赶往广东。昼夜行船间,封翔等人距离广东越来越近,仔细观察也不见有陌生人跟踪,封翔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还道追兵至今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是金蝉脱壳,还在傻乎乎的追着那几条装药民船,便也不再怎么担心,每日里只是研读刘玄初传授给自己的《茂遐策问集》,结合后世知识参悟学习军政权谋之道,努力提高自身修养,还有就是盘算怎么说服老牌汉奸尚可喜父子和吴三桂联手对抗清廷的削弱三藩软实力计划。

不知不觉间,封翔一行已然抵达了浔州,距离广东已经不到三日船程,但就在这时候,封翔雇船的船家过来叫苦了,说是封翔这一路紧赶慢赶,毫不停歇,船上的柴米油盐都已经完全耗尽,无论如何都得在浔州府码头停歇一下,补充争相日常消耗用品。同时肖二郎和孔凡林这些坏种也早厌烦了船上的枯燥无味生活,都嚷嚷着要进浔州城逍遥快活一番,封翔无奈,只得同意在浔州停留一夜,让船家采购生活用品,自己则带着孔凡林这些丘八大爷进城,掏腰包请他们吃喝嫖赌逍遥快活。

浔州又名桂平,是广西境内历史最为悠久的城市之一,水路交通十分发达,城中商贸云集,也十分热闹繁华,急匆匆行路多日的封翔等人进到城中之后,难免有一种重入凡世的久违之感,而封翔身边的土包子家丁肖二郎更是看得目不暇接,不断的大呼小叫,甚至还在大街上就对封翔说道:“峰少爷,浔州府比咱们大理府可真是强太多了,要是那天平西王爷让少爷你当上了浔州知府,咱们在这里刮地皮,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弄上过两三万两银子吧?”

二郎在大街上毫无廉耻的叫嚷,自然招来满街侧目,更少不得招来无数百姓的白眼,那鄙视的眼神看得封翔都不敢答二郎的话,只是赶紧装出不认识这个白痴的模样。但很可惜的是,土包子家丁肖二郎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说得更加大声,“一年刮两三万两银子只怕还是少的,记得少爷你说过,当上了曲靖知县以后你打算把火耗收到九钱,这里这么有钱,火耗银子收二两应该没关系吧?这一年下来,少爷你该多捞多少油水啊?”

“白痴!”封翔忍无可忍,重重一个爆栗敲在不良家丁肖二郎头上,压低声音骂道:“蠢货!给老子闭嘴!你怕别人不知道我已经来了浔州么?少废话了,快走,找一家大酒楼堵你的嘴去。”说罢,封翔踢着二郎就走,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孔凡林等侍卫也赶紧跟上。但封翔和孔凡林等人都没有留心到的是,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几道阴森的目光,已经死死的盯到了封翔身上…………

………………

“蠢货!白痴!”进了酒楼叫了菜,在船上嘴里已经淡出鸟来的孔凡林等侍卫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杯开喝的时候,封翔仍然对二郎的余怒难消,一边敲打着二郎一边骂道:“你嫌我们西选官的名声被毁得还不够是不是?光天化日下说怎么刮地皮捞油水,还叫出我的官职,你是不是想让我的名声比茅坑你的石头还臭?”

“少爷,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二郎一边抱头讨饶一边心中不屑,心说少爷你装什么装?前段时间你带着我们从大理府到昆明叩见平西王爷的路上,不知道是谁成天嘴都笑得合不拢,三句话不离怎么多收火耗,怎么淋尖踢斛?对了,还成天的发愁怎么在三年里收上五年的税,现在倒来装清纯了?

“卢大人,算了,小二郎也不是故意的。”孔凡林举起酒杯劝道:“再说刚才我敢担保,二郎报出卢大人你的官职名号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兵丁模样的人听去——我在王爷的军队里干了十几年的斥候,街上的人是百姓还是兵丁,一眼就看出来,所以你就别生气了。”说罢,孔凡林把酒杯硬塞在封翔手里,笑道:“来,卢大人,咱们哥俩个喝一杯。”

“孔将军,我倒不是害怕他暴露我的行踪。”封翔接过酒杯,毫无廉耻的说道:“我就是怕他误了王爷的大事,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就百死莫辞了。”

“行了,行了,马上就到广东了,误不了。”孔凡林笑着把酒杯和封翔的酒杯一碰,正要仰头饮下,雅间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一个娇滴滴、甜丝丝的声音也随之飘了进来,“几位爷,奴家能进来打扰一下几位爷吗?”

“有美女?!”话音未落,孔凡林等王府侍卫都已经是眼睛一亮,刚才还被封翔打得耸拉着头不敢说话的肖二郎更是双眼放光,飞快抬起头来说道:“少爷,小的敢拿脑袋打赌,就凭这声音,外面的小娘子相貌绝对差不到那里去,至少要比少爷你在大理城里那几个相好强。”

“声音倒是不错,不过她来干什么?”封翔也觉得这声音十分好听,简直有一种娇媚入骨的感觉,可坐在酒楼里喝着酒忽然有这么一个女人敲门求见,已经改去了不少冒失毛病的封翔难免有些疑惑。但封翔疑惑归疑惑,那边孔凡林等侍卫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去开门,“小娘子请进,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不用客气。”

“多谢各位大爷。”娇滴滴的答应声中,那女子抬腿走进房来,待到看清那女子容貌长相,饶是封翔心中颇为警惕,顿时也忍不住心神一荡,下半身都有些硬起的感觉。原来,进房来的这个女人确实生得相当不赖,五官俏丽动人自不用说,体态前凸后翘身材之好在营养普遍不足的古代绝对算得上超一流,皮肤又白又嫩,唯一的缺点是嘴巴有一点大,但红润晶莹的嘴唇却足以弥补这一不足。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子衣着虽然平凡普通,全身上下、举手投足间,又都蕴涵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媚态,让男人产生最原始冲动的那种媚态。

在那女子的媚态面前,心存疑惑的封翔尚且如此,从蚊子都是公的军营里刚出来的孔凡林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失魂落魄,目光凶狠的盯着那女子,好几个侍卫干脆都咽起了口水。而面对孔凡林等老丘八如狼似虎的目光,那女子不仅没有半点拘束与紧张,反而千娇百媚的向封翔等人抛了一个媚眼,又福了一福,这才娇滴滴的向封翔等人说道:“各位大爷,小女子是广东东莞人氏,姓孙名玉儿,给各位大爷请安了。”

“孙小姐不必客气,快请坐。”孔凡林率先醒过神来,赶紧起身给孙玉儿让座。孙玉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孔凡林与封翔之间,又向一直不动声色的封翔千娇百媚的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问道:“这位公子,看你的仪表气度,应该就是这里众位大爷的主子吧?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封翔,我不是他们的主子,只是他们的朋友。”封翔回答得十分干脆,语气也十分平淡,不卑也不亢,就好象对这孙玉儿娇媚挑逗熟视无睹一般。而那孙玉儿则暗暗惊讶,以她的美色和手段,到目前为止,在她的刻意挑逗面前,只要是身体和心理正常的男人,能够保持如此镇定和平静的男人可不多!这么一来,本来就没有完全摸清楚封翔底细的孙玉儿难免对封翔更加高看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大胖子如果不是喜欢兔爷,那就一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可得小心了。”

“小浪蹄子!”封翔心中暗骂,“你以为你真长得很漂亮,每一个男人看见你都得动心?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在网上和电视、电影上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象你这种最多只能勉强挤进一流的货色,如果不是这么风骚也许我还会动心,可惜你浪成这样,哥我的童男身就舍不得随便奉送给你了。”

第九章 图穷匕见

“孙小姐,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啊?”封翔和孙玉儿在这边各怀心思,那边一年到头连母蚊子都见不到几只的孔凡林可不耐烦了,一边迫不及待的问着,一边把新碗筷放到孙玉儿面前,亲切的招呼道:“玉儿小姐,不用客气,请顺便用,如果酒菜不合口味尽管说,我们另外给你叫。”

“多谢大爷。”孙玉儿媚眼乱抛着娇滴滴的答应,直把孔凡林逗得心里直痒痒,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孙小姐,我叫孔凡林,你叫孔大哥就行了,你到这里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孔大哥,那奴家就冒昧了。”孙玉儿低下粉脸,很是害羞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奴家一年前和相公从东莞到广西来做生意,专门以贩茶为生,开始很是顺利,都已经准备在浔州买一家铺面定居下来了,可是两个月前相公到山里去贩茶遭了盗匪,被拦路的盗匪给害了,本钱也被抢了个干净。”

说到这,孙玉儿抹抹眼角,略带哽咽的继续说道:“相公被害之后,奴家欲哭无泪,花了许多力气,雇了许多人手,才找到相公的遗体,打算运回东莞老家安葬,可是钱又不够,只能尽力在浔州将相公葬了。这么一来二去的,相公留过奴家的一点点微薄积蓄,也花得一干二净了,到现在还欠着半个多月的房钱…………。”述说到了这里,孙玉儿忍不住低下头嘤嘤哭泣起来。

“孙小姐……,哦,应该叫孙小娘子,世事无常,你要节哀顺便。”孔凡林抹了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又迫不及待的向孙玉儿问道:“孙小娘子,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我们开口,我们一定尽力帮忙。”那边被孙玉儿迷得神魂颠倒的肖二郎和其他侍卫也争先恐后的抢着说道:“对,孙小娘子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尽力帮你。”

“孙小娘子,你该不会是想找我们借钱吧?”封翔一针见血的问道,态度也有些放缓和——毕竟这个叫孙玉儿的女子确实漂亮,不管她是不是来骗银子,也犯不着象防贼防强盗一样防着她。

坐在封翔旁边的孙玉儿也不客气,先点了点头,又抹去脸上的泪水,这才羞答答的说道:“让封大爷见笑了,奴家在浔州举目无亲,衣食也没有着落,打算回东莞去投奔娘家,可手里缺盘缠,又欠着房东半个多月的房租,所以……。”说罢,孙玉儿又赶紧补充一句,“封大爷请放心,奴家向你们借的银子,一定会还,只要奴家回到东莞就还。”

“孙小娘子,你说一定会还,那用什么担保?”二郎淫笑着问道:“万一孙小娘子你回到了东莞就把我们忘了,我们上那里找人讨银子去?”话音未落,孔凡林那伙老丘八和二郎手下那帮无良家丁也一起淫笑起来,纷纷问道:“孙小姐,你拿什么担保?怎么担保?”

孙玉儿不说话了,粉脸干脆就红成了一块大红布,低下头羞涩的说道:“请各位爷相信奴家,奴家一定会还的,奴家一定不会赖帐。”

“孙小娘子,你看这样行不?”孔凡林大手悄悄摸到孙玉儿丰满的大腿上,色眯眯的说道:“正好哥几个也要去广州,离东莞不算太远,要不小娘子你和我们同路,路上的吃喝花消,我们替你出钱,你欠的房租我们也替你还,只要你在路上……,等到了东莞,你还不还这点银子也没什么了。”

“孔大爷,不要。”孙玉儿满脸通红的按住孔凡林的魔掌,羞涩道:“孔大爷,奴家是有相公的人,是正经人家的女人,不是……。”

“不是什么啊?”孔凡林色欲难遏,一把将孙玉儿搂在怀里,淫笑说道:“孙小娘子,既然你的相公已经不在了,那你还怕什么?就这么说了,咱们一起上路,大哥我替你还帐!”

说着,孔凡林的大嘴毫不客气的就贴到了孙玉儿的粉脸上,旁边的无良家丁肖二郎和无良侍卫又是一起疯狂淫笑,孙玉儿则没有想到孔凡林这个老丘八这么直接,害羞之下拼命挣扎出来,有意无意的靠到封翔身上,抓住封翔的手腕哀求道:“封大爷,救救奴家,奴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奴家发誓,将来一定会还你银子,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如果封大爷你实在不愿借银子给奴家,奴家走就是了,千万别这样,别这样……。”哀求着,孙玉儿又羞又怕,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孔大哥,一个身世可怜的弱女子,何必这么欺负她?”觉得这孙玉儿确实身世可怜的封翔也有些看不惯孔凡林的丘八作风了,劝道:“如果孔大哥真的想要女人的话,反正今天晚上我们不走,晚上我出银子,请你们到城里的青楼里好好乐……咦?”

劝到这里,封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一把抓住孔凡林的右手摸索,孔凡林还道封翔是阻止自己,便笑道:“封兄弟心疼了?没事,我就和这位小娘子开个玩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哈,听二郎兄弟说封兄弟你以前最喜欢助人为乐,还最喜欢别人的老婆,要不封兄弟你……。”说到这,孔凡林忽然也发现事情不对了——封翔竟然一把抽出他腰间的挎刀,翻手就架到那孙玉儿的脖子上!

“少爷,你干什么?持刀**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起突然,二郎第一个惊叫起来。然后孔凡林等侍卫也惊叫道:“卢大人,你干什么?在这里顺便杀人可不是开玩笑!”

“封爷,你干什么?奴家怎么冒犯你了?”孙玉儿更是震惊,娇滴滴的惨叫起来。封翔不答,只是冷冷的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故意接近我们想干什么?”

“奴家是良家女子啊。”孙玉儿委屈的反问道:“奴家刚才已经说了,就是想跟大爷你们借点银子还娘家,大爷你如果不借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奴家?”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贩茶商人妻子。”封翔冷笑问道:“那你的右手虎口处,还有月丘那个位置,为什么会有那么厚的老茧?手掌上这样的老茧,好象只有常年弄刀舞剑才会留下吧?”

“什么?”孔凡林大吃一惊,赶紧一看自己的右手手掌,再抓起那孙玉儿的右手手掌一看,果不其然,孙玉儿那手背白嫩如脂的右手手掌之上,果然有着只有武人常年舞弄兵器才会出现的老茧!看到这点,孔凡林也惊得跳了起来,指着孙玉儿惊叫问道:“臭娘们,你到底是谁?手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老茧?”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事情到了这步,身份被戳穿,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孙玉儿粉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妩媚,风情万种的向封翔抛了一个媚眼,娇笑说道:“卢大人,奴家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在旧州金蝉脱壳甩了那帮跟着你的蠢货,奴家还认为你只是运气好,现在到了浔州,奴家才稍微露出了一点点破绽,马上又被你给看破了——卢大人,你可真是让奴家对你越来越刮目相看了,也让奴家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封翔铁青着脸喝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又为了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想方设法接近我?说!否则我要你的命!”

“这些问题,奴家当然可以告诉你。”孙玉儿又向封翔抛了一个挑逗的媚眼,吃吃笑道:“不过,不是现在。”话音刚落,孙玉儿忽然闪电般一把掐住封翔的右手手肘麻筋,封翔顿时觉得手肘如同触电一般剧疼,架在孙玉儿脖子上钢刀也无法控制的松手而落,孙玉儿左手又在电光火石间抓住刀柄,右手掐封翔的麻肘一扭,把封翔扭得向前弯下腰去,左手的钢刀也飞快架到了封翔的后颈上,娇媚笑道:“卢大人,你很聪明,也很细心,可惜就是身手太差了一点。”

“放开我家少爷!”二郎急了,吼叫着就扑了上来,结果手还没有摸到孙玉儿,孙玉儿就已经飞起一脚把二郎踢了一个四脚朝天,娇笑道:“肖二郎,你的身手也太差,如果想帮你家峰少爷欺男霸女抢美人,身手也该练练了。”

“放开卢大人!”孔凡林等几个侍卫一起飞快拔刀,刹那间将孙玉儿包围,但又惧怕孙玉儿伤到封翔不敢贸然动手,只得将刀尖一起指向孙玉儿,纷纷怒喝,“放开卢大人,让你走,否则要你的命!”

“孔侍卫,好狠心啊,刚才才占了奴家的便宜,现在又想要奴家的命了?”身处重围,孙玉儿仍然是不慌不忙,语气神态还更加的千娇百媚,习惯性的向孔凡林抛个媚眼,娇笑道:“孔侍卫,在你动手之前,还是先回头看你们的前后左右吧。”

“砰!砰!砰!砰砰砰!”几乎是在同时,雅间的前后左右厢壁、窗户和房门同时发出巨响,不是粉碎就是砰然倒地,超过三十名身着便衣的持刀男子冲了起来,举刀将二郎和孔凡林等六个侍卫团团包围,一起喝道:“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孔侍卫,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孙玉儿吃吃笑道:“乖乖放下了武器,你们还有点活命的希望。如果想负隅顽抗,那奴家可以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身手都不会比你们平西王府的侍卫身手差。”

“不用管我,冲出去报信!”封翔非常冷静,及时大喝道:“只要你们有一个回去给王爷报信,他们就不敢对我怎么样!否则的话,我们可能都得被灭口!”

“狗蛮子!”孙玉儿俏脸一沉,倒转刀柄往封翔后脑勺上狠狠一砸,封翔只觉得眼前一黑,干脆利落的立时又昏了过去。

第十章 蛇蝎美人

(PS:今日两更,第二更在夜间十二点左右。)

“哎哟,疼死我了!”痛苦的呻吟着,咱们的封翔封大胆逐渐在依稀熟悉的头疼欲裂感觉中苏醒过来。很可惜的是,出现在封翔眼前的,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同学笑脸,而是一个漆黑无窗的房间,房间里很臭,味道象是尸臭又象是血液腐坏的腥臭,熏得本就头疼难忍的封翔差点就吐出来,另外房间正中生有一个很大很旺的火盆,火盆里还插有好几根细细的铁棍,旁边放满各式各样的戏具,但整个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这里是那里?我是被孙玉儿那帮人抓到了吗?”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封翔满腹的疑惑,正要叫人,却忽然听到房间隔壁传来阵阵呻吟喘息之声,依稀还夹杂着女子娇媚的声音,“快,用点力,别停!别停……,快!后面的,也快……唔……不……,不要两个一起……唔……。”

“有没有人?!出来一个!”封翔喊了起来。片刻后,房门被人推开,将封翔打昏那个孙玉儿一边整理着头发和衣服,一边领着四个腰粗膀圆的壮汉走了进来,向封翔妩媚笑道:“卢大人,醒了?头还疼不疼了?奴家无礼,刚才出手重了一点点,卢大人可千万不要介意噢。”

“你到底是谁?”被扒去上衣呈大字形捆在墙壁上的封翔挣扎着问道:“这里是那里?你为什么要抓我?我的手下肖二郎和孔凡林他们那里去了?”

“卢大人,奴家告诉了你,你可千万要挺住。”孙玉儿神情很紧张、语气却依然万分妩媚的说道:“你的那个忠心的家丁肖二郎被我们打昏了,就关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还有你藏在他身上的吴三桂密信,也被我们给搜到了。至于孔凡林那几个平西王府的侍卫,就跑了孔凡林一个,剩下的两个被我们宰了,三个被我们抓了,也被关在这附近。”

“跑了一个就好,至少这个臭娘们有所顾忌,不敢随便把我怎么样。”封翔心中暗喜,又挣扎着喝道:“妖女,你好大的胆子,连平西王爷的侍卫都敢随便抓随便杀,你就不怕王爷找你算帐?”

“怕,奴家当然怕。”孙玉儿露出些恐惧的表情,又媚眼如丝的吃吃笑道:“不过呢,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如果能够向朝廷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要派亲信侍卫保护一个本应该直接去京城陛见的西选官来我的广西,还打算借道广西去广东面见尚可喜,那么奴家倒是有点麻烦。可他如果解释不清楚,那他这个哑巴亏,也就吃定了。”

“我的广西?”封翔忽然发现这个孙玉儿的语气似乎不对,再看孙玉儿的年龄和她身后的几个壮汉,封翔忽然醒悟过来,失声惊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孔四贞!你是平南王孔有德的女儿、太皇太后的养女、世上唯一一个汉人格格孔四贞对不对?”

“咦?”孙玉儿身后的几个壮汉同时惊呼起来,孙玉儿不断乱抛媚眼的俏丽脸庞上也露出不少惊讶,吃惊的上下打量着封翔,半晌才疑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孔四贞的?你从那里看出来的?”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封翔冷笑着答道:“你刚才说了一句‘我的广西’,世上除了孔有德唯一的女儿孔四贞之外,还有那个女人敢说广西是自己的?还有,在广西除了你以外,还有那个女人能带着军队四处抓人,还抓我这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

“呵呵,呵呵呵呵呵……。”孙玉儿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走到封翔面前,小手抚摸着封翔赤裸的胸膛,妩媚道:“卢大人到底不愧是平西王爷派出来的使者,果然好眼力,好分析,不错,奴家就是大清国唯一的汉人格格,一品诰命夫人孔四贞,你猜对了。”

“他娘的,又被满遗电视剧给骗了,满遗电视剧上的女汉奸孔四贞象是个秦香莲——实际上却是个潘金莲。”封翔暗骂一句,又语带嘲讽的赔笑说道:“奴才卢一峰不知和硕格格驾到,多有怠慢,还请格格多多恕罪。”

“狗蛮子,就你也配当格格的奴才?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孔四贞背后的一个壮汉不满的呵斥起来。被这壮汉一呵斥,封翔这才想起——在满清的统治下,想当奴才还是得看出身和家世的,寻常人自称奴才,那搞不好还是得吃官司的。

“小玄子,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孔四贞吃吃笑着在那壮汉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安抚住他的愤怒情绪,又回过头来向封翔媚笑说道:“卢大人,你如果想和他们一样,当奴家的奴才,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乖乖回答奴家几个问题,奴家说不定就可以向宗人府打个招呼,收了你这个奴才。”

“免了,下官不敢高攀,下官还是当我的曲靖知县算了。”封翔下意识的一口拒绝——封翔是打算暂时当几天满清的顺民,等待机会反清复明,可并不代表封翔在这个期间也去给满清汉奸当狗。

“卢大人,用不着拒绝得那么快。”孔四贞娇笑,轻轻抚摸着封翔的胸膛,妩媚说道:“给奴家当奴才,好处可是很多很多的,至少要比给吴三桂当西选官强,当了西选官四处挨骂不说,想往上爬还比登天还难,有什么好?给奴家当了奴才,奴家不仅保你两年之内可以连升三级,还有着无数数都数不清楚的好处,要是那天奴家高兴了,还可以在朝廷里为你说上一两句话,让你前途无量。”说着,孔四贞在封翔赤裸的胸膛上捏了一把,吃吃笑道:“明白么?我的卢一峰卢大人?”

“和硕格格,你这么热心收买我,到底想干什么?”封翔好奇问道。

“很简单。”孔四贞扭动着水蛇腰,用撒娇一样的口气说道:“奴家就是想知道,平西王吴三桂吴世伯他把卢大人你派到广东去,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奴家知道九月十八那天,卢大人你到五华山上去给吴世伯他老人家治心病,奴家想知道卢大人你是怎么给吴世伯治病,还有给吴世伯开出了什么样的药方嘛。”——书中说明,其实刚一开始孔四贞收到关于封翔自告奋勇给吴三桂治病的消息时,开始还以为封翔只是一个想给吴三桂拍点马屁换取晋身之门的小角色,对封翔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为了摸清楚吴三桂的病情具体情况,才对封翔稍微有一点印象。直到发现封翔绕道广西、还有派人跟踪封翔被封翔金蝉脱壳之后,孔四贞才开始真正对封翔重视起来,所以抓到封翔之后,孔四贞少不得要亲自出马,打算摸清楚封翔绕道广西的真正目的,还有究竟肩负了吴三桂的什么命令。

“既然格格你已经从肖二郎身上搜出了王爷的密信,那还问我干什么?”封翔疑惑问道:“格格可别告诉我,你不好意思拆开王爷的书信看里面的内容?”

“王爷是奴家的世伯,奴家是他的世侄女——伯父的信,奴家看看当然无所谓了。”孔四贞娇媚的说道:“不过呢,奴家那位世伯父实在太狡猾了一些,在给平南王爷的信上什么实质内容都没有说,只是说一切与送信人——也就是你卢大人商量,没有留下墨吃纸,果然是老奸巨滑啊。”

“所以奴家没办法,只能请卢大人你帮忙了。”孔四贞忽然双手抱住封翔的脖子,小嘴凑到封翔的耳边,吐出一些略微带着一点古怪气味的语句,撒娇似的说道:“怎么样?卢大人,能帮奴家这个忙吗?如果卢大人帮了奴家的这个忙,卢大人你想对奴家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吗?”说着,孔四贞竟然伸出小手在封翔的胯下摸了一把,压低声音吃吃笑道:“真大,比奴家猜的还大。”

“四格格,下官敢对你怎么样?”老处男封翔也没想到孔四贞会有这样的举动,略微有些脸红的苦笑道:“四格格你好象已经嫁人了吧?相公还是朝廷的广西提督,正二品,下官才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正七品,离孙军门差着十好几级,孙军门弄死下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四格格你说下官还敢怎么样?”

“这么说来,卢大人你是不想帮奴家这个忙了?”孔四贞大眼睛中流露出凄然欲绝的神情,很伤心的问道:“奴家好伤心,本来奴家还挺欣赏卢大人你的,卢大人你真这么忍心拒绝奴家?”

“四格格,卑职很想帮你这个忙,可卑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封翔耍起赖来。孔四贞娇笑,小手放肆的在封翔裤裆里游动,温柔抚摸,娇声说道:“卢大人,如果你不打算帮奴家的忙也没关系,奴家很温柔也很体贴,可奴家手下的人,就没有奴家这么温柔体贴了。卢大人,你明白吗?”

“格格,用不着和他罗嗦!”孔四贞后面的几个壮汉都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壮汉从火盆中拿起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颇有些吃醋的说道:“请格格把这个狗蛮子交给奴才,奴才保管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让他开口!”

“卢大人,怎么样?”孔四贞娇笑着接过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封翔白白胖胖上晃来晃去,娇媚说道:“卢大人,你是希望吃敬酒呢?还是吃罚酒?奴家很累了,打算去休息一会,要是卢大人你还是这么不识趣,奴家可就要把你交给他们了,他们虽然都是奴家的包衣奴才,可是心肠和脾气都不象奴家这么好,都很粗暴的。”

“说还是不说?”封翔心下犹豫,暗暗心道:“如果说了,我以后就休想获得吴三桂的信任和重用了,利用他推翻满清和驱逐鞑虏也没指望了,说不定还会被这个女汉奸杀人灭口,或者握着我的把柄,逼着我给她当牛做马。可我如果不说,眼下这一关怎么过?难道要我学革命前辈在中美合作所里一样坚持不招?”

“啊——!”封翔正犹豫的时候,孔四贞已经娇笑着把烙铁印到了封翔白胖赤裸的胸膛上,烙得封翔是皮开肉绽,肥肉滋油,杀猪一样惨叫。孔四贞则笑得益发甜美,甜甜的问道:“卢大人,很舒服吗?要不要奴家帮你吹一吹?”

说着,孔四贞还真低下俏脸,凑到封翔胸膛被烫伤的地方吹了几吹,然后又是一烙铁烙了上去,封翔只觉得胸膛有如刀割,疼得满头大汗,失声惨叫,“啊——!停!停!停!”

“停当然可以。”孔四贞媚笑着收回烙铁,又向封翔娇笑问道:“卢大人,那你现在总可以满足奴家的好奇心,告诉奴家那些奴家想知道的事了吧?”

“这个……。”封翔还想考虑,那边孔四贞已经笑嘻嘻的把热浪逼人的烙铁举到了封翔的脸上。害怕自己俊脸被毁的封翔可不敢拿自己英俊帅气的相貌开玩笑,赶紧杀猪一样的惨叫道:“说,我说!四格格饶命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大清忠良卢一峰》!

第十一章 大清忠良卢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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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什么都说,四格格饶命啊!”眼看着美艳如花又心如蛇蝎的孔四贞把烧得通红的烙铁举到自己面前,害怕自己英俊容貌被毁的封翔彻底慌了手脚,也顾不得出卖吴三桂会有什么危险后果了,赶紧杀猪一样的大叫道:“四格格,你要卑职说什么都行,饶命啊四格格——!”

“贱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以为你的骨头能有多硬!”孔四贞神情狰狞无比的冷哼一句,将烙铁扔回火盆,又换回习惯性的娇媚面孔,吃吃笑道:“卢大人,那么请吧,奴家可警告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拿什么花言巧语的哄骗奴家。否则的话,奴家要是发起火来,卢大人可就不是吃烙铁那么简单了。”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封翔连声讨饶,又一边心里飞快盘算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四格格,那么卑职还有一个小小恳求,望四格格千万要恩准——卑职向四格格你老人家交代的事,还望四格格代为保密,否则的话,平西王爷一定会让卑职死得更加凄惨百倍。”

“那是当然。”孔四贞娇笑着在封翔脸上捏了一把,甜蜜蜜的说道:“只要卢大人说实话,听奴家的安排,那么奴家不仅不会泄露这件事,相反的,奴家说不定还会好好奖励卢大人你的。”

“多谢四格格,多谢了。”封翔连声道谢,又说道:“那么四格格请问吧,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管四格格你满意。”

“很好,卢大人很聪明。”孔四贞满意点头,忽然收住媚笑,沉声问道:“康熙六年九月十八那天上午,你在五华山下求见吴三桂,被拒绝后你又给吴三桂开了一张脉案,吴三桂马上就同意接见了你,脉案上到底写了什么?”

“卑职在脉案上写了十六个字。”封翔见这件事无关大碍,便如实答道:“十六个字是:西王之病,根在于心。若要祛疾,必先治心。”

“吴三桂的心病病根是什么?”孔四贞厉声追问道:“你一个小小的新进县令,从没到过昆明更没到过京城,又是如何得知吴三桂的心病所在?”

孔四贞的这两个问题仍然无关大碍,封翔寻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实话好,便把自己如何通过邸报分析出吴三桂的尴尬处境,还有吴三桂试探朝廷结果弄巧成拙的事都如实说了一遍。而孔四贞先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封翔能够从清廷公开发行的邸报之上分析出朝廷机密,直到派人去收集了今年的朝廷邸报对比,孔四贞这才相信了封翔的话,又忍不住赞道:“卢大人,看不出来你貌不惊人,竟然还满腹韬略,能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分析出这么多事情,看来奴家是要给皇上上一道奏疏,请皇上多多留意邸报上发布的消息了,可别又让象卢大人你这样的人摸去了朝廷的举动机密。”

“四格格过奖了。”封翔哭丧着脸答道:“归根到底,卑职也只是雕虫小技,四格格你才是屠龙之术——卑职九月十八在五华山下写了一封信,才过了几天,四格格你就摸得一清二楚。这份能耐,卑职就是一万年也赶不上。”

“是吗?嘴真甜。”孔四贞开心一笑,在封翔腰上捏了一把,娇笑说道:“那么嘴甜甜的卢大人,现在你可以告诉奴家,你给吴世伯开出了什么样的治心病的方子了吧?”

“到关键了。”封翔有些紧张,心道:“刘玄初老师曾经警告过我,我给吴三桂老汉奸献的养贼自重之计,绝对不能让鞑子朝廷知道,否则的话,不管是鳌大胡子还是康小麻子都饶不了我。可是我如果不说实话,又该用什么话对付这个女汉奸?这个女汉奸又淫荡又狡猾,我要是露出点破绽,恐怕瞒不过她的眼睛……。”

“在想什么?”孔四贞手上忽然用力,在封翔腰上软肉处狠狠拧上一把,冷笑说道:“本宫警告你,如果敢耍花招,小心你的脑袋!”

“卑职……卑职……。”封翔大急,那边孔四贞的几个随从则又拿起烙铁,毒蛇一样的目光一起盯到封翔身上,只等孔四贞一声令下便一起动手,把封翔活活烙成广西脆皮肉。而封翔紧张之下灵机一动,忙大叫道:“四格格,卑职如果说了,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卑职给王爷开的药方是,让平西王爷上表朝廷,自请撤藩!”

“自请撤藩?!”孔四贞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孔四贞的主子们是多么希望吴三桂自己提出撤藩啊,对这个愿望盼望得以至于封翔亲口说出之后,孔四贞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惊奇之下,孔四贞忽然一把伸进封翔的裤子里,捏着封翔最关键的部位,阴声说道:“姓卢的,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子?你敢在吴三桂面前说出让吴三桂自请撤藩的话?你信不信,老娘一把就能把你捏成太监?!”

“他娘的,这个女汉奸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命根子被捏的封翔心中叫苦,嘴上则反问道:“四格格,卑职身为朝廷命官,大清忠良,为什么不敢对王爷说这样的话?王爷如果上表自请撤藩,朝廷对王爷的疑心就会消除,朝廷没了疑心,王爷还用担心什么?王爷的心病不就痊愈了?卑职这个方子难道不对症?”

“真的?”孔四贞将信将疑,但封翔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吴三桂如果真的上表自请撤藩,那么的孔四贞主子的疑心自然也会消除,吴三桂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朝廷怀疑自己而寝食难安了。所以稍微盘算了片刻之后,孔四贞又试探着问道:“那么你给王爷开出了这个药方之后,平西王爷又是怎么反应的?同意用你这副药没有?”

“四格格开玩笑了。”封翔苦笑说道:“自请撤藩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王爷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卑职开出了这个药方之后,王爷根本就没说话,不同意也没反对。”

“既然如此,那你按惯例进京面圣,为什么不走贵州和湖南的近路,偏偏要饶道走广西,还要去广东?”孔四贞不动声色的追问道:“还有,吴三桂为什么要派他的王府侍卫保护于你?你到广东去干什么?”

“卑职奉了王爷的命令,到广东去叩见平南王爷。”封翔犹豫着回答,心里则飞快盘算如何应付孔四贞接下来的追问。但孔四贞根本就不给封翔机会考虑,马上追问道:“吴三桂派你去求见尚可喜干什么?”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事情到了这步,封翔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编造理由,稍一盘算后,封翔向自己被扒去放在一旁的上衣努努嘴,说道:“四格格,卑职在那件衣服里有一本书,请你先拿出来。”

孔四贞向旁边的随从使个眼色,一个随从立即上去拿起封翔的上衣,从里面翻出了刘玄初传过封翔的那本《茂遐策问集》,双手捧到孔四贞面前。封翔解释道:“四格格,这本《茂遐策问集》,是平西王爷身边的第一谋士刘玄初刘老先生送给我的,茂遐二字,也就是刘老先生的自号,这本书也是他的亲笔所作。”

孔四贞稍一回忆,点头说道:“不错,刘玄初是有这么一个字号,不过刘玄初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给你?”

“因为刘玄初先生的心思和卑职一样,也是希望王爷自请撤藩。”事情到了这步,封翔也不得不往自己那个铁杆反清师傅的脑袋上乱扣屎盆子了,振振有辞的说道:“实际上这次王爷派卑职去广东拜见平南王爷,实际上也是刘老先生的主意。因为刘老先生虽然希望王爷自请撤藩,消弭朝廷对王爷的疑心同时为王爷留下千古忠名,但天下藩王不只王爷一个,王爷即便采纳刘老先生和卑职的建议自请撤藩,也得顾忌到平南王爷和靖南王爷的感受是不是?总不能王爷自己一个人主动请求上表撤藩,当了朝廷的千古忠臣,给其他两位王爷留下千古骂名吧?”

“吴三桂真有这么好心?”孔四贞有些惊喜,心说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如果真能自请撤藩,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印把子,主子们倒是可以省不少的心了,我们大清天朝,也就可以一统江山万万年了。

“四格格,卑职斗胆说句冒犯的话,你是不是太不相信王爷了?”封翔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如果真有异心,那么顺治十七年,王爷为什么要遵从朝廷的旨意裁军一半?康熙四年,为什么又主动请求裁军两成,为朝廷减轻负担?王爷和卑职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提出撤藩?”

短短五年时间里,吴三桂两次裁去了超过七成的军队,这确实是事实,同时也是吴三桂害怕满清朝廷猜忌自己而主动让步的铁证,这一点孔四贞和孔四贞的主子们也心知肚明,所以封翔现在道来,倒也让孔四贞有些相信。低头盘算了片刻之后,孔四贞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不错,从吴三桂主动请求裁军这点来看,如果真有人力劝吴三桂主动请求撤藩,吴三桂是有可能接受这个建议。”

“是啊。”封翔乘机说道:“四格格明鉴,卑职不敢说半句假话,刘玄初老先生亲口告诉卑职,王爷听了他和卑职的建议之后,确实已经动心了,有些想要主动上表请求撤藩,回辽东老家养老。但很可惜的是,王爷又得顾忌平南王和靖南王两位王爷的感受,怕主动上表后成了出头鸟,得罪了那两位王爷。所以呢,颇为赏识卑职的刘玄初老先生就又给王爷出了一个主意,让卑职借着进京面圣的机会,顺便到广东去求见平南王爷,试探一下平南王爷对主动上表请求撤藩的态度。”

“四格格你一定要问了,王爷放着那么多文臣武将不用,为什么要派卑职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官去当这个使者,试探平南王爷的态度?”封翔滔滔不绝的说道:“其实卑职也这么问过刘玄初先生,结果刘玄初先生笑着反问卑职,王爷手下的文臣武将中,有几个会真心诚意的支持王爷主动请求朝廷撤藩?除了卑职这个对朝廷和王爷都忠心耿耿的七品芝麻官,又有几个会全力去劝说平南王爷和平西王爷联名上表,主动请求朝廷撤藩?”

“不错。”孔四贞终于相信了一些封翔的话,心中暗道:“这个卢胖子说得对,吴三桂两次裁军,又把大儿子吴应熊放在北京做人质,还亲手绞死了蛮子皇帝永历,从这些方面来看,吴三桂是有可能接受主动请求撤藩的建议。但是就算吴三桂同意,吴三桂手下那帮人,比如吴应麒、夏国相和马宝这些人,也肯定不会支持吴三桂的这个决定。毕竟,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依附在吴三桂的身上,吴三桂如果主动请求撤藩没有了权势,他们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金钱俊男?”

“好,这个臭婊子有些相信了。”封翔察言观色,发现孔四贞动摇不由心中暗喜,赶紧趁热打铁说道:“四格格,现在你该知道刘玄初先生为什么要把这本书送给卑职,又为什么要派王爷绕道去广东了吧?因为王爷麾下那么多人,只有卑职这个大清忠臣公开表示支持王爷自请撤藩,和刘玄初先生的心思一样,刘玄初先生为了让王爷采纳我们的建议,留下一个千古忠名,除了派卑职去广东,还能派谁?”

“这倒也是,这个卢胖子如果真能成功劝说了尚可喜和吴三桂联名上表请求撤藩,那么受损的只会是吴三桂手下那帮心腹亲信,这个卢胖子却可以为朝廷立下大功,成为朝廷的功臣。”孔四贞终于相信了封翔的话,同时心中暗喜,自己如果能够利用这个卢胖子说服吴三桂和尚可喜同时上表请求撤藩,那么自己可就真的是为主子们立下大功了。

“这么说来,卢大人,奴家这次可是和你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盘算了许久后,孔四贞俏脸上再次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吃吃笑道:“不过卢大人,奴家还有一件事十分奇怪,既然你是为了朝廷和平西王爷着想,想要劝说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主动请求撤藩,那么奴家派广西军队秘密监视于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金蝉脱壳摆脱奴家的追兵?还有刚才被奴家生擒之后,你明明都已经猜出了奴家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件事禀报给奴家?非要动刑才肯交代?”

“难道说,卢大人你是心虚了?”娇笑着,孔四贞的笑容再次狰狞起来,盯着封翔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或者说,卢大人你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只是奴家的刀子架在脖子上,所以才编出这些话来骗奴家?”

“冤枉!冤枉啊,卑职冤枉啊!四格格你冤死卑职了!”封翔一边心中大骂着孔四贞阴险狡猾,一边飞快盘算,连叫了四声冤枉之后,封翔已然找到借口,赶紧解释道:“四格格,你是什么人?定南王孔王爷唯一的千金,孔王爷定藩唯一的继承人,卑职怎么知道四格格你支不支持平西王爷主动请求撤藩?万一四格格你也舍不得撤藩放弃广西,那卑职还有命在么?”

“咦,我怎么把我自己的立场给忘了?”孔四贞仔细一想忍不住哑然失笑,自己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来广西也是为了监视吴三桂和尚可喜这帮人,想方设法替主子们削除三藩——可自己这些政治立场和政治目的,平时里一直隐藏得很好,除了极少数心腹党羽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也难怪这个卢一峰会对自己怕成这样了。毕竟,劝说吴三桂和尚可喜主动请求撤藩,是一个同时得罪云贵、广西、广东和福建四藩的事,一个弄不好就得暴死街头。

“好吧,卢大人,你的答案奴家很满意。”孔四贞再次娇笑起来,回头吩咐道:“把卢大人放下来,给他上药,沐浴更衣后带来见我。”说罢,孔四贞又回头向封翔抛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挑逗眼神,吃吃娇笑着扬长而去。

当然了,几年之后,孔四贞少不得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绿了宫房,还有孔四贞的某个相好,更是一耳光接一耳光抽在孔四贞脸上,一边抽一边骂,“婊子!臭婊子!那时候你这个臭婊子如果一刀杀了卢一峰这个大祸害,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孔四贞则跪趴在那相好的脚下嚎啕大哭,“皇上,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这样的祸害啊——!否则的话,奴家一定会把那个祸害千刀万剐,给主子出气啊!”

第十二章 差点被倒采花

(PS: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审核出了点问题,重新发一下。)

被四个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壮汉提溜进了浴桶里,又被扔了几包红伤药在脸上,封翔就开始了痛苦的自我沐浴和自我上药过程。更凄惨的还在后面,当封翔好不容易象被七七四十九只恐龙轮了一样的痛苦呻吟着给胸膛上的烫伤上完红伤药后,四个身材壮实得和史太泰龙有得一比的壮汉又冲进来两个,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封翔给提溜出房,转过不知多少台阶走廊,最终推开一道房门,象扔麻袋一样把封翔扔进房间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接着就了无声息了。

“咦?什么味?好香。”虽然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但这一次封翔终于发现一点对自己优待的地方,那就是现在这个房间已经不象刚才的刑房一样恶臭难闻,而是充满了酒菜肉香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香味。封翔再抬头一看,却见孔四贞换了一身满州式样的粉红色窄袖长袍,绾发盘髻,梳着鞑子女人那种十分难看的高粱头,脚下蹬着一双花盆鞋,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倚靠在一张放满酒菜的饭桌一旁,美目含春的看着自己。

“卢大人,看呆了?怎么还不起来?”见封翔久不站起,孔四贞还道封翔已被的自己的美色所迷,忍不住开心一笑,向封翔抛着媚眼说道:“或者说,是奴家刚才下手重了一点,卢大人受伤过重站不起来?如果是那样,要不要奴家搀卢大人一把,以作赔罪?”

“他娘的,长这么大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伦不类的打扮,清朝的女人还真是茶几——放满悲剧(杯具)。”悄悄摇着头结束了对孔四贞装束打扮的低分评价,封翔自己爬了起来,向孔四贞拱手行礼赔笑说道:“卑职何许人,那敢劳四格格大驾?卑职还是自己站起来吧。”

“这个死胖子,还真是不解风情。”孔四贞在心底笑骂一句,也不生气,只是甜笑着招呼道:“卢大人,快这边请,奴家给你准备了一桌酒宴,一是给你接风洗尘,二是向你赔罪。之前大水冲了龙王庙,奴家以前真不知道卢大人你是朝廷的大忠臣,冒犯之处,还望卢大人多多见谅。”说着,孔四贞往自己旁边紧挨着的座位一指。

“谢四格格。”封翔道了一声谢,却坐到了远离孔四贞的对面,诚惶诚恐的拿过碗筷。见此情景,孔四贞蛾眉轻轻一皱,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妩媚神情,主动站起身来,走到封翔旁边紧贴着封翔坐下,上半身斜倚在封翔身上,小手握住封翔的手腕,在封翔耳边吃吃笑道:“想不到卢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还这么害羞?奴家都不怕,卢大人还怕什么,难道卢大人怕奴家吃了你?”

事情到了这步,孔四贞挑逗勾引封翔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的,本来以孔四贞的姿色和身段,对所有的正常男人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对封翔当然也不例外。但很可惜的是,咱们的封翔封大人至今还是一个纯情小处男——至少心理上还是,很是舍不得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献给孔四贞这么放荡的女人,再加上一想起孔四贞的孝庄养女和孔有德亲生女儿的身份,小愤青封翔更是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封翔更倒胃口了。所以封翔很快从孔四贞手里抽回手腕,抢在孔四贞做出反应前转移话题道:“卑职敢问四格格,卑职那些随从现在怎么样了?”

“奴家已经叫人把他们放了,暂时安排在浔州知府衙门的后花园里,卢大人随时可以见他们。”孔四贞贴封翔贴得更紧,娇笑着说道:“不过那个跑掉的孔凡林,奴家就没办法立即找到他了。只能是派人四处寻找,等有了消息,就叫他回来继续保护卢大人。”

“多谢四格格。”封翔继续转移话题,问道:“不过卑职有一件事十分奇怪,为什么四格格之前要不择手段缉捕捉拿卑职一行人,现在已经把卑职一行尽数擒获,为何又将卑职释放,前倨而后恭?”

“死相,还装什么象?”孔四贞娇笑着在封翔肥脸上捏了一把,媚眼如丝的说道:“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奴家和你是一路人,都是希望吴世伯和尚世伯主动上表撤藩,让我大清海内一统,江山永固?”

“这么说来,四格格是打算放了卑职?”封翔故作惊喜的问道:“让卑职继续去广东,劝说平南王爷和平西王爷联名上表,自请撤藩?”

“装什么装?奴家如果不放你,能把你请到这里来,连人带酒的招待你?”孔四贞语带双关的媚笑着又在封翔脸上掐了一把,但还是被封翔转移了不少注意力,娇滴滴的说道:“而且奴家还还可以卢大人几个小忙,尚世伯和奴家的父亲一起在阵前倒戈反明,一起投靠大清太宗,彼此之间交情深厚,远在吴世伯和尚世伯的交情之上。奴家可以修书一封与你,只要你拿着这封信去求见平南王爷,平南王爷就一定会接见你。”

“还有啊。”说着,孔四贞的小手习惯性的放到了封翔的大腿上,温柔的摩擦着说道:“尚世伯很清楚奴家的底细,他只要看到你的信,再听到你劝他主动上表请求撤藩的话,立时就会明白奴家的心思,卢大人你的话,在尚世伯那里分量也就能更重一点了。”

“果然是铁杆女汉奸,一听说我打算作为吴三桂特使的身份劝说尚可喜主动上表请求撤藩,对她的鞑子主子有利,马上就发情了。”封翔心中冷哼,同时又暗暗发愁,不知道这出戏该怎么演下去,怎么收场,嘴上则佯作感激的说道:“卑职多谢四格格的大恩与指点,卑职一定努力不让格格失望,争取早日成功劝说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上表,自请撤藩!”

“你是该得谢谢奴家。”孔四贞笑得益发甜蜜,吐气如兰的在封翔耳边媚声说道:“不瞒卢大人说,落到我手里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从我的刑具下逃命的。卢大人,奴家对你这么好,你该怎么谢谢奴家?”

“卑职给四格格当牛做马。”暗叫不妙的封翔胆战心惊的答道。孔四贞捂嘴娇笑,又媚眼如丝的将朱红嘴唇贴到封翔的耳朵上,吃吃笑道:“奴家不要卢大人你当牛做马,奴家就是从来没试过云南男人的味道,卢大人,你虽然胖了点,不过也是货真价实的云南男人,能不能让奴家一偿所愿呢?”娇媚笑着,孔四贞竟然还在封翔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女人?”纯情小处男封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总算是领教到了孝庄亲手调教出来的孔四贞厉害。孔四贞则是抱着越是得不到越是希望得到的心理,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去解封翔的衣服了,直把封翔吓得是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孔四贞则说什么都不肯放开,一只手去解封翔的衣服,一只手去拉封翔的手按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娇声笑道:“卢大人,还害什么羞?你们男人,有那个不好色的?难道说,奴家不美吗?不能让你动心吗……?”

“老子怕染花柳病!”封翔在心底咆哮。但孔四贞的身手明显是在封翔之上,三下两下就把封翔身上的长袍解开,紧接着又去解封翔的腰带。不过还好,这眼看纯情小处男封翔就要失身之时,房外忽然响起孔四贞随从的声音,“孙军门,你不能进去,和硕格格正在会客!”

“滚开!和硕格格是我的妻子,她在见客我为什么不能去见她?!”又是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听到这声音,已经在解封翔衣服的孔四贞象触电一样跳起来,飞快跑回封翔对面坐下,摆出一副气死白素贞、羞死秦香莲的标准贞洁烈女面孔。封翔也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把衣服重新扣好,又在孔四贞的指点下擦去孔四贞留在自己脸上的胭脂口红。

刚把衣服穿好脸擦干净,孔四贞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提着一把钢刀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飞快打量孔四贞和封翔,上看下看,满脸疑惑与愤怒,就象是在抓奸夫淫妇一般。孔四贞则不慌不忙,起身向那大汉福了一福,语气很平和的说道:“妾身孔四贞,见过相公。”

“格格,这个男人是谁?”那大汉指着封翔,怒气冲冲的问道:“你和他在这里干什么?做了些什么?”

“相公,你这话什么意思?”孔四贞粉脸上露出些凄然之色,仿佛很伤心的向那大汉——同时也是她事实上的合法丈夫广西提督孙延龄问道:“你问奴家在这里和卢大人干什么?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已经听到关于自己妻子不少风言风语的孙延龄大吼。结果话音未落,孔四贞的美目之中已经是眼泪汪汪,珍珠一般的泪水滚滚而落,直哭得是梨花带雨,杜鹃泣血,哽咽着说道:“奴家……奴什么都不清楚,奴家只知道,在这里是和卢大人在商量朝廷大事。奴家还知道,你肯定又是听到什么诋毁奴家的闲言碎语了,所以又跑来抓奸夫淫妇了,是不是?”

孙延龄铁青着脸不说话,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则在封翔和孔四贞的脸上身上乱转,想要找出孔四贞与封翔通奸的铁证。但很可惜的是,因为封翔之前的极力反抗,孔四贞始终都没有得逞,刚才又迅速收拾好了衣服,孙延龄自然也就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孔四贞用眼角察言观色,见孙延龄表情开始放软,便向封翔行了一礼,哽咽着说道:“卢大人,情况你也看到了,烦劳你如实回禀一下平西王爷,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平西王爷。顺便再告诉平西王爷一声,王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但奴家这个相公实在太不成器,所以也用不着麻烦平西王爷上表朝廷,举荐奴家这个相公继承家父的王爵了,免得让平西王爷落下一个举人不贤的骂名,还凭空招来朝廷猜忌。广西的定藩,还是让马老将军或者戴良臣他们代为控制吧。实在不行,让缐老将军的三公子继承广西定藩也行……。”

哽咽到这里,孔四贞已经是哭得死去活来,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道:“不……,不管是谁,都比……比奴家这个不成器的相公好,起码不会毁了父王的一世忠名……。”

“难道说,孔四贞和她的绿帽老公孙延龄也有矛盾?”听话听音,在权谋方面天赋极高的封翔立即敏锐的发现了不少隐情,心中暗道:“还有,听孔四贞这副口气,孙延龄肯定也在打着以女婿身份继承孔有德王爵的主意,否则的话,这个加强版潘金莲绝对不会用这种话来转移注意力,还有要挟孙延龄。哈,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说不定倒有空子可以钻了。”

“什么?”封翔在一边心中惊喜,孙延龄则在另一边失声惊叫,满脸狂喜的转向封翔问道:“卢大人,你是代表平西王爷来的?打算举荐小将继承岳父大人的王爵?”

“他不是!”孔四贞哭骂起来,上去拉着孙延龄的袖子又锤又打,大哭道:“平西王爷没那么瞎眼,卢大人是去京城陛见皇上,专门绕道跑到广西来和我勾搭的。我是个不贞的女人,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哭着喊着,孔四贞竟然去抢孙延龄手中的钢刀,掉转刀头就往自己的胸膛捅,直把孙延龄吓得是手忙脚乱,赶紧抢回刀子扔出房间,又拦住孔四贞的脚步,连声说道:“格格,格格你误会了,为夫没那个意思,为夫只是听说平西王爷派来的密使,所以专门跑来拜见,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是我不好,我该死,我该打……!”

差点被捉奸在床的孔四贞片刻间就扭转了形势,让专门跑来捉奸的孙延龄跪在面前猛抽自己耳光,封翔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心中难免暗暗心惊,“孔四贞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我要想推翻清朝驱逐鞑虏,这个女人肯定会成为我的劲敌!”

第十三章 无心插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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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拉我,让我去死!”孔四贞象发了狂的母狮子一样,挣扎着说什么都要冲出房门去抢刀自刎,用鲜血来洗刷自身的清白,哭喊的声音简直整个浔州知府衙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奴家不活了!奴家为了相公的前程见了一个男人,相公就来怪我偷人!奴家不活了,奴家要学烈女传上的先贤,自刎徇节——!呜,奴家不活了……。”

“格格,格格,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孙延龄跪在孔四贞面前,双手抱着孔四贞的双腿,满头大汗的劝慰道歉,“是为夫不好,为夫不该听小人的谗言猜疑格格,为夫这就去把那个胡说八道的骁骑校砍了!剁了!给格格出气,向格格赔罪!”

“你骗人!”孔四贞含泪哭喊道:“象那种专门诋毁奴家的小人,你都是当成心腹用,当成亲心用,为的就是毁奴家的清白,会舍得杀他?等把奴家折磨死了,你就去找二房是不是?”

“格格,为夫真的没那个意思啊。”孙延龄满头大汗的解释。旁边的封翔心说得卖先一个人情给孔四贞,便上前说道:“孙军门,依卑职看来,你最好是把那个诋毁污蔑格格的将军请来,让他当面向格格赔罪,当面说清楚,格格才能消气,军门你也才有办法向格格解释得清楚啊。”

“这个死胖子果然厉害,明明想帮我杀那个多嘴的骁骑校,却说得这么漂亮。”孔四贞哭喊着悄悄斜了一眼封翔,对封翔的坑人手腕也有些佩服。那边孙延龄则果然上当,马上吼道:“还解释什么?越抹越黑!来人,马上去把那个诋毁格格的委署骁骑校砍了,脑袋送来这里,给格格消气!”

“得令!”门外孙延龄带来的亲兵答应,很快的,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就送进了封翔和孙延龄夫妻所在的房间,孙延龄又捧着人头向孔四贞说了许多软话,杀鸡儆猴目的得逞的孔四贞这才逐渐收住哭声。封翔则看得暗暗咋舌,这才明白为什么孔四贞在外面风流放荡成这样,做为孔四贞合法丈夫的孙延龄为什么束手无策,始终被蒙在鼓里——向孙延龄告密的眼线象这样被孔四贞折腾死几个,还有几个够胆子敢向孙延龄告密?

好不容易等孔四贞折腾完了,差点又被戴了绿帽子的孙延龄也坐到了酒桌旁边,开始向差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封翔套起近乎来,而目的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摸清楚封翔的来历和目的,究竟是不是代表吴三桂来帮自己继承定南王王爵的。孔四贞开始还有些担心封翔会露出破绽,不过很快的,孔四贞就惊喜的发现封翔简直就是一个打蛇随棍上的天才,一口就咬定自己是吴三桂的信使,代表吴三桂来和孔四贞商量如何把孙延龄推上定南王的,直把孙延龄乐得是连声感谢,感激涕零,对封翔亲热得当场称兄道弟了起来。但这么一来,孔四贞难免又心生警觉——这个卢胖子这么油滑,瞎话现编起来都是活灵活现的,那刚才他的话还靠得住吗?

孔四贞的疑惑与担忧姑且不去说她,其实封翔能够把坑孙延龄的话编得这么活灵活现也是有原因的,功劳也不能完全算在封翔一个人头上。前面说过,封翔在离开云南到广东前,专职替吴三桂参谋军机的刘玄初曾经给封翔详细介绍过不少广西的情况,尤其是广西境内目前的四将夺藩情况,刘玄初向封翔介绍得更加详细——也就是掌管广西军务的孔有德部下老将缐国安告老致仕之后,广西境内四股势力为了争夺广西的控制权而明争暗斗不休,最后清廷棋高一着派孔四贞继承孔有德定藩、掌管广西兵权的等等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结合孔四贞和孙延龄夫妻之间的交谈,封翔断定孙延龄必然是在贪图孔有德留下的定南王爵,所以才专门顺着孔四贞捏造的吴三桂准备支持孙延龄继承定南王爵这条线说,孙延龄再不欢喜就怪了。

“孙军门,你放心。”封翔拍着胸膛说道:“卑职回到云南之后,一定会如实禀报王爷孙军门和四格格你们的态度,请王爷即刻上表朝廷,请朝廷恩准孙军门你继承岳父孔王爷的定南王爵,王爷在朝廷里一言九鼎,相信朝廷也一定会给王爷这个面子的。”

“如果真能这样,平西王爷就是末将的再生父母了!”孙延龄大喜说道:“还有卢兄弟你,做哥哥的也一定会好报答你,绝对不会忘了你的恩情。”旁边的孔四贞则听得直翻白眼,暗骂丈夫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政治白痴——吴三桂眼下被清廷猜忌得寝食难安,还敢上表干涉广西定藩继承人的事,吴三桂就不怕朝廷又猜忌他勾结广西军队欲行不轨?退一万步说,就算吴三桂真的有这个胆子,没有足够的好处,吴三桂凭什么要为了你孙延龄去得罪马雄、缐虞玄和戴良臣,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孙军门不必客气,下官这也是依令行事,没有王爷点头,下官也不敢说这些话。”封翔假惺惺的说道:“还有,孙军门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其实应该是你的夫人和硕格格,如果不是和硕格格为了孙军门你的事情操心,暗中派人去与王爷取得联系,下官那还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和军门喝酒?”

“是,是,末将是得好好感谢格格。”孙延龄点头如鸡啄米,还真的起身向孔四贞双膝跪下,磕头笑道:“丈夫孙延龄,叩谢爱妻和硕格格大恩,夫人大恩,为夫没齿难忘。”

“去你的。”孔四贞满面娇羞的踢了孙延龄一脚,娇嗔道:“还不快起来?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地方,卢大人还在这里,别让卢大人笑话了咱们。”

“怕什么?为夫与卢大人亲如兄弟,咱们夫妻之间的事,让卢大人知道一点能有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酒宴用罢,孔四贞本想再盘问封翔一番,无奈专程从桂林跑来浔州捉奸的孙延龄象跟屁虫一样跟在身边,孔四贞也没了办法,只得让人好生招待封翔到其他房间安歇,又把抓来的肖二郎和几个侍卫还给了封翔。另外化装成药贩的卢府家丁和平西王府侍卫也被孔四贞送回到了封翔身边——原来他们的船到了柳州府后,在来宾码头附近被孔四贞密调的广西军队包围擒获,也被押到了浔州交给了孔四贞,这些连封翔真正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孔四贞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也就做人情还给封翔了。而到了当天夜里,始终没能逃出浔州城的孔凡林也被孔四贞的人找到,同样送回到了封翔手里,封翔一行四十余人总算是重新团聚。

在浔州住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清晨,封翔找到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告辞,说是要继续赶往广东,孔四贞疑虑未消,本想留下封翔继续盘问,可惜她的政治白痴丈夫孙延龄挽留几次都被封翔婉拒后,竟然一口答应了封翔的辞行,还亲自带着军队给封翔一行送行。孔四贞无奈,只得一边暗骂着丈夫愚蠢,一边抱着一线希望给封翔准备了一封介绍信,让封翔到广东去求见平南王尚可喜,劝说尚可喜和吴三桂联名上表——主动请求撤藩。

无奈归无奈,在码头上把介绍信交给封翔时,孔四贞还是乘着孙延龄去安排护航船只的机会,悄悄对封翔警告道:“卢大人,奴家丑话说在前面,奴家在广东也还是有点眼线的,另外你说什么都还得到京城的。所以呢,卢大人你最好放聪明点,如果骗了奴家,也还是逃不出奴家的手掌心的。”

“是,是,请格格放心,卑职不敢耍花招。”封翔愁眉苦脸的答应,也知道孔四贞的威胁绝对不是说说玩的,自己要过她这一关,也不是说过就能过的,但具体该怎么过关,封翔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见封翔表情沮丧,孔四贞又是嫣然一笑,在封翔耳边用很低声音说道:“当然了,如果卢大人你没有骗奴家,真的去劝了平南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撤藩,那么不管成与不成,奴家都不会亏待了卢大人你——昨天咱们被打断的好事,也不是没有机会重续旧缘噢。”

“那你还是亏待我算了!”封翔在心中怒吼。恰在这时,孙延龄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亲热的对封翔说道:“卢兄弟,西江(珠江)过了浔州以后,下游河宽水深,可以走大船,哥哥给你安排了一条可坐百人的大船,保管又宽又稳,舒服舒服。另外哥哥还给你安排了两条兵船护航,让你在广西境内通行无阻,不过对不住,这些兵不能进广东,只能把你们送到梧州。”

“多谢孙军门,下官感激不尽。”封翔虚情假意的道谢。又看看孙延龄那张贪婪的笑脸,正在为如何应付孔四贞交代而烦恼的封翔忽然生出一个歹毒念头——心说我祸害不了孔四贞这只骚狐狸,连你孙延龄这种政治白痴也收拾祸害不了,那我就不叫封翔,真的改名叫卢一峰算了!盘算到这里,封翔也乘着孔四贞离开的机会,悄悄抓住孙延龄的手腕低声说道:“孙军门,一会下官的船离开码头后,打算在前面的马皮一带稍微停一停,不知孙军门能不能单独来马皮一趟?王爷还有些私话不方便对四格格说,想让卑职单独告诉军门。”

“王爷还有交代?”做梦都想继承老丈人王位的孙延龄眼睛一亮,马上也是压低声音说道:“卢兄弟请放心,兄弟我把你嫂子送回行辕安顿好,马上就单独追上来,和卢兄弟你好好谈谈。”

第十四章 无心插柳(下)

马皮是浔州下游的一个小村庄,距离浔州城不到七里,没有码头,但水流平缓适合泊船。到了这处河段后,封翔便让船只停下,靠在岸边等待孙延龄追来。命令传达后,封翔让家丁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靠在船舱壁上就耐心等待起来,旁边肖二郎和孔凡林等人却就没这个耐心了,互相稍作商量后,孔凡林站了出来,向封翔低声下气的问道:“卢大人,这里离浔州这么近,我们应该越早离开广西越好的,为什么还要停下来?万一孔四贞那个婊子又派人过来抓我们,我们就谁也跑不掉了。”

换成前几天,封翔如果命令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停泊下来,孔凡林这帮老丘八早就翻了天了,那还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向封翔请教?不过今天又不同了,吴三桂派往广东的使者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封翔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孔四贞给暂时蒙住了,以孔四贞的歹毒性格和袭击吴三桂使者队的严重后果,孔四贞铁定是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的。所以这么一来,孔凡林这帮老丘八感激封翔的救命之恩,又钦佩封翔的随机应变,那还会摆出王府侍卫的架子随意左右封翔的决定?不过话虽如此,封翔的态度还是和蔼的,只是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没事,孔四贞希望我能以平西王特使身份去劝说尚可喜同意撤藩,不会随便对我们下手了。”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停在这里等孙延龄有什么用?”孔凡林小心追问道。封翔双手十指相扣,双肘扶在桌上,用两个拇指关节敲打着眉心,闭目缓缓说道:“我们这次奉命去广东给王爷办差,被平西王府的叛徒出卖,队伍刚进广西就被广西的军队盯上,不仅折损了两个兄弟,还全军覆没全部被广西军队生擒活捉。我虽然想办法蒙过了广西军队让他们放了我们,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在王爷面前怎么都得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汪士荣那个心胸狭窄的王八蛋也少不得要在王爷面前进点谗言,把我们的三分罪过夸大成十成,王爷一怒之下,你们和我轻则前程不保,重则就是人头落地。所以没办法,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得把广西这件事化坏事为好事,让广西的情况向着对王爷有利的情况发展,这么一来,我们至少才能弄一个功过相抵,王爷才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卢大人,我们又怎么能让广西的情况向着对王爷有利的情况发展?”孔凡林好奇问道。封翔一笑,松开双手微笑说道:“当然是着落在孙延龄身上,这个家伙是广西提督,手里握有一定的实力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能让他配合王爷行事,王爷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卢大人你和孙延龄无亲无故,能说动他吗?”孔凡林还是十分担心。封翔笑了笑,正要嘲讽几句孙延龄和他那个风骚老婆的差距,守在船尾的家丁已经叫了起来,“少爷,孙军门来了!”

“果然来了!”封翔心中一喜,起身走到船尾一看,果然看到孙延龄带着几个亲兵骑着快马追了上来,封翔忙命令道:“快放跳板,腾出一个船舱,我要和孙军门单独密谈。”

片刻之后,孙延龄带着几个亲兵直接冲上了封翔的座船,封翔和他客套了两句又互相行礼之后,马上就把他领进刚才已经准备好的船舱,安排家丁和侍卫严密看守好船上船下。而孙延龄明显比封翔更加焦急,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卢兄弟,你说平西王爷有一些机密事要你带话给我,是什么话,请卢兄弟直言无妨。”

“孙军门,那兄弟我可就直说了。”封翔也不客气,直接就问道:“孙军门,现在的广西有多少军队?你大概能直接掌握多少?如果承袭定南王后,你能有多少把握控制多少军队?”

“卢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孙延龄确实是政治白痴,对封翔的刻意设套不仅看不出来,甚至就连封翔拐弯抹角遮掩陷阱的假象都不看出来。

“我的天,这些问题你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这点本事还想当定南王?”封翔心中哀叹,无奈之下,封翔只得苦笑着说道:“孙军门,王爷让下官问你这些话的意思,你难道听不出来?现在广西四雄争霸,缐虞玄、马雄、戴良臣和你孙军门,四股势力都有资格争夺定南王爵继承权,孙军门你只是其中之一。这么一来,王爷就算想支持孙军门你当上定南王,起码也要摸清楚孙军门你的实力是不是?还有,王爷起码得知道孙军门你当上定南王以后,究竟能不能坐稳这个王位嘛?”

“明白了,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孙延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同时又欢喜万分——吴三桂既然这么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准备支持自己继承定南王爵自然也是正心实意的了。大喜之下,孙延龄忙说道:“请卢兄弟回禀平西王爷,现在广西有马步兵三万五千人左右,其中由我、还有我兄长孙延基直接控制的军队大约六千人,缐虞玄实力最强,大约一万两千人,马雄手下九个佐领直接控制的军队大概一万人,戴良臣和王永年两姨夫直接控制的军队……,大概有六七千人。”

“三万五千人左右,这么说来,抛开军队战斗力不算,光是广西一省的总兵力,大概就是吴三桂老汉奸的一倍了。”封翔有些惊讶,这才知道自己又被满遗的狗屁连续剧和狗屁历史小说给骗了——比如什么吴三桂兵强马壮、兵马数十万、光是小老婆就有两三千人之类的鬼话。心里这么盘算着,封翔假借着脸上的惊讶神色直接脱口惊叫道:“什么?这么说,广西四股势力力,孙军门你的实力最弱了?”

“暂时的,暂时的。”孙延龄老脸一红,赶紧补充道:“卢兄弟放心,只要兄弟我当上了定南王,广西这边的军队就肯定全听我的,缐虞玄、马雄和戴良臣那帮人,兄弟我迟早就能收拾了他们!”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你娶了孔四贞那个婊子以后就被封为了广西提督,鞑子朝廷承认的广西军队总指挥,怎么不见你吃掉一点政治对手的实力?”封翔听得直翻白眼,对孙延龄鄙夷不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延龄这样的情况,对封翔来说却又不失为一个有机可乘的大好机会,所以封翔很快拉下了脸,露出一脸失望不已的神色,用极为失望的口气说道:“孙军门,这么说来,王爷就算想支持你继承定南王爵,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别,别啊。”孙延龄急了,忙说道:“卢兄弟你请禀报平西王爷,我虽然目前直接控制的兵力最少,可我始终是孔老王爷唯一的女婿,朝廷委任的广西提督,朝廷指定了管理广西军政民务的和硕格格,也是我的结发妻子,事实上的广西摄政王。只要王爷上一道奏表,说广西这边盗匪横行海防不稳,必须需要一个人承袭定南王爵名正言顺的管治广西,再加上和硕格格在朝廷里的影响力,兄弟我就一定能当上定南王。”

“卢兄弟,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了说服封翔这个‘平西王特使’,孙延龄还神秘兮兮的打出了自己的底牌,“哥哥我的妻子,也就是和硕格格,她不仅是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养女,住在皇宫里的时候,还曾经抚育过当今皇上康熙万岁一段时间,和当今万岁感情极深。有这层关系,我继承定南王爵有多大希望,卢兄弟你该明白吧?”

“白痴!康熙那个小麻子如果为了一点感情就封你做定南王,那他在历史上也不会削藩逼反吴三桂了!”封翔心中冷哼——但封翔也明白,自己知道康小麻子肯定不会让三藩变成四藩,是因为自己知道未来的历史,眼下三藩未削,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三个汉奸藩王还在欢蹦乱跳,有希望继承定南王王爵的孙延龄当然不会眼看着这个大好机会从手里溜走了。所以又稍加盘算后,封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孙军门请放心,你的这些话,卑职一定会如实禀报给王爷。另外卑职还有一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请教孙军门你。”

“卢兄弟请问,哥哥洗耳恭听。”孙延龄迫不及待的答道。封翔沉声说道:“孙军门,这个问题是卑职代王爷问你的——如果王爷力荐孙军门你承袭定南王爵,那么孙军门你拿什么回报王爷?”

“平西王爷还要回报?”孙延龄拉长了脸,这才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封翔微笑答道:“孙军门,你认为王爷应不应该要回报呢?王爷如果力荐你承袭定南王爵,可是一下子就同时得罪了马雄、缐虞玄和戴良臣三位将军了,王爷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为了孙军门你,一下子去得罪这么多人吧?”

“应该,应该。”孙延龄一想也是,自己和吴三桂又不是拜把换命的交情,平时里更没什么亲热的往来,不拿出点好处出来,吴三桂那条老狐狸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去得罪马雄那帮人?犹豫了一下后,孙延龄哭丧着脸说道:“卢兄弟,哥哥我是应该好好报答一下平西王爷,可是哥哥我穷得的叮当乱响,那拿得出象样的东西报答王爷?”

“孙军门说笑了,王爷那会要你的金银珠宝?”封翔微笑着反问道。孙延龄一楞,忙问道:“那平西王爷想要什么?”

“平西王爷想要的东西,对孙军门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封翔慢条斯理的问道:“孙军门,广西这边的军队,已经有几年没有加过军饷了?”

“不是有几年没加过饷,是从来没加过。”孙延龄哭丧着脸说道:“从大清开国以来,广西军队除了打仗的时候能捞点好处,拿些封赏,否则军饷一直是每人每年六两银子。说难听点,就这点银子,哥哥就算想吃点空额都捞不到什么钱。”

“那孙军门你为什么不要求朝廷给广西和云贵加点军饷呢?”封翔飞快问道:“难道孙军门你没有想过,如果你从朝廷那里为广西军队求来军饷,你在广西军队里的威望不就一下子就提高了?还有,广西军队的军饷加了,孙军门你也用不着过这种穷日子了不是?”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孙延龄先是大喜,然后又搔着脑袋说道:“可是,朝廷会同意给广西军队加饷吗?万一我上了表被驳回来,还不是一样都没有?”

“孙军门,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封翔大笑起来,笑道:“孙军门,如果你上了这样的奏表,不管成不成,你都吃不了亏,这点孙军门还想瞒卑职?成了,朝廷给广西军队加了饷,广西军队和云贵军队的将士拿到了好处,对孙军门你感激不尽,孙军门你和王爷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又起码证明了孙军门你是在为广西的将士门着想,只是朝廷不肯给这个恩典,广西的将士们照样对军门你感激不尽,孙军门你照样提高威信——孙军门,兄弟我虽然官卑职小,但这些利弊关系还是明白的。”

“对啊,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啊!”孙延龄眼睛一亮,忙也是大笑道:“卢兄弟果然高明,兄弟我这点小心机,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了,惭愧,惭愧啊。”

“既然如此,那孙军门愿不愿意上这道奏疏呢?”封翔蛊惑道:“孙军门请放心,只要你对朝廷说,广西云贵三省盗匪横行,土司割据,军饷不整,急需增发军饷提高士气,平靖地方。那么王爷可以在你奏章上签名附议,这么一来,孙军门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如果不成,你可以把马雄、缐虞玄和戴良臣那帮人比下去,让广西的将士们知道跟着谁走才有好处!如果成了,广西、云贵和平西王爷、孙军门你一起拿到好处,皆大欢喜不说,另外王爷还可以支持孙军门承袭定南王爵,怎么样?”

“行,我马上上这道奏疏!”孙延龄一拍桌子,当场就拍板同意了封翔的要求。封翔大喜,忙又说道:“孙军门,事不宜迟,你能不能现在就写奏疏,下官派人快马送回云南,交给平西王爷落款?”

“好,我马上写。”孙延龄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急着争取来自吴三桂的支持,当即拿出文房四宝,按着封翔要求的意思写了起来。还别说,别看孙延龄是丘八出身,一道奏章无论文采还是书法都远在封翔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之上,让封翔都难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又衷心拍了几个马屁。孙延龄则笑道:“卢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愚兄不仅在文笔上过得去,还精于音律和刺击,卢兄弟你是文官,有机会咱们好好交流一下琴棋书画如何?”

“谢了,这些东西我都不敢兴趣。”封翔心中嘀咕,嘴上则连声称好,说有机会一定向孙延龄好好讨教。而孙延龄将奏章写好落款盖印之后,又双手捧到封翔的面前,微笑说道:“卢兄弟,你看看如何,如果过得去的话,就派人快马送去交给平西王爷吧。”

“好,好,孙军门果然是才高八斗,洋洋洒洒上千字,兄弟我竟然不能改动一个字。”封翔笑嘻嘻的接过那道让孙延龄当出头鸟的奏章,又拍着胸口说道:“孙军门你放心,只要这道奏章在朝廷上得到批准,那么旨意那一天下到昆明,那一天就是王爷上表奏请朝廷恩准孙军门你承袭定南王爵的日子!如若不然,兄弟我自刎向军门谢罪。”

“言过了,言过了。”孙延龄嘴上谦虚,心里则在冷哼,“小子,你如果敢耍老子,求下了军饷来又食言而肥,用不着你自刎,老子亲手砍了你!”

“白痴!你一定在盘算,如果老子敢骗你,你一定会找老子算帐吧?”封翔心中也是冷哼,“可惜的是,你这道奏章只能给吴三桂老汉奸增加一块和鞑子朝廷谈判的筹码,鞑子朝廷现在想削减军饷开支都快想疯了,还会给你加饷?把你卖了,你还得帮老子们数钱!”

冷哼过后,封翔稍一盘算,又压低声音说道:“孙军门,卑职说一句诛心之言,这道奏章在得到朝廷恩准之前,最好不要让四格格知道。卑职想孙军门也知道,现在四格格是朝廷管理广西军政民务的和硕格格,这道奏疏如果让她知道了,即便四格格同意军门这么做,广西军队的将士们怕也只会感激四格格,不会感激孙军门你。”

“放心,这点我当然明白。”孙延龄笑着答道:“大老爷们做的事,妇道人家滚一边去!”

第十五章 神秘一家

(PS:六一儿童节到了,祝各位朋友节日快乐——虽然晚了十几二十年,顺便求一下六月份的收藏和推荐票。)

康熙初年的广州城,只有位于内城的居民房舍整齐高大,繁华似锦,居中的两座平南王府更是富丽堂皇,雄伟瑰丽,奢华不可一世。但很可惜,和这个时代中国土地上所有的大城市一样,繁华安全的城池内城,只有大清八旗的旗丁旗人和他们的家眷家丁才有资格居住,真正的主人华夏子孙们,却只能拖家带口的挤住在破弊凋零、矮小漆黑的外城之中,与内城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而在广州城中,这样的对比尤其明显。

十月初二的正午刚过,烈日暴晒下的广州城西门外的官道之上,一辆满是尘土的马车从西向东,哗啦哗啦的小步跑了过来,坐在车夫位置上赶车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筋骨粗壮,精神十分矍铄,一只手赶着马车,一只手拿着一顶斗笠呼哧呼哧的煽着风,挥汗如雨,嘴里还不时操着广东口音的骂上几句,“这是什么鬼天气?都进十月了,怎么还热成这样?老天爷,你到底要不要我们广东人活了?”

行到广州西门城旁,那老者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煽着风回头冲车厢里叫道:“夫人,三儿,到广州了,夫人你不是说一定要带三儿来看看广州城吗,怎么还不出来?”

“儿子,儿子,到广州了,快醒醒,快醒醒。”车厢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过了片刻,车厢里隐约传出的呼噜声终于停下,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也传了出来,“娘,天还没亮,我再睡会。”紧接着呼噜声立即重新响起。

“傻儿子,到广州了!”女声不耐烦的大声喝了起来,车厢里还传出两声清脆的肉体撞击声音,似乎那女子重重给了儿子两掌。被打醒之后,那男声欢呼一声,“什么?到广州了?我要下车,下车!”话音未落,车厢的帘布已经被人撞开,一个又矮又胖又黑的半大小子跳了出来,落地溅起许多尘烟,也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两个半寸来深的脚印!再抬头看看不远处耸立的广州城楼,那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顿时欢呼起来,“到广州了!城墙好高啊!爹,娘,你们快看,广州的城墙比我们肇庆的高好多!”

“傻小子,长见识了吧?”慈爱的轻笑声中,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也跳出了车厢,轻巧的在车下站定。待到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之时,周围的路人不由都是眼睛一亮,原来那被赶车老者称为夫人的女子竟然生得十分年轻貌美,三十来岁的年龄,五官俊俏,身材姣好,端的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美貌少妇。再看看旁边那辫子花白、少说也有六十多岁的赶车老者,几乎每一个路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美貌少妇真是这个赶车老者的妻子,更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美少妇,会生出这么一个丑的儿子,也几乎每一个路人都在心里产生这么一个念头——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是好可怕的一朵怪花插在了一块好牛粪上!”那赶车老者嘶吼!)

“夫人,我们进不进城?”那赶车老者擦着汗水向那美貌少妇问道:“如果不进城的话,我们在城外随便吃点东西,带着三儿绕着城墙转一圈就上路,今天晚上应该还能赶到慕德过夜。”

“难得带三儿出来一趟,当然要带他进城去看一看了。”那美貌少妇嫣然一笑,拉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城的儿子,又向那赶车老者说道:“不过在进城之前,我们先去一趟东门,带三儿去看看那些东西,让他长点见识,然后再进城投宿。”

“夫人,你真要去?”那赶车老者严肃问道。那美貌少妇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把儿子拉回车上在车外坐好,拿起马鞭招呼道:“老爷,你赶了半天车也累了,你去车厢里休息,我赶车去东门,这里的路我熟。”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拗不过爱妻的决定,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坐下,那美貌少妇则挥鞭赶车,带着半大儿子绕城而行,慢慢绕向东门,那第一次出远门的半大小子则不断在车上大呼小叫,对着广州城墙指指点点,兴奋异常,“娘,你快看,好高的城楼!爹,你快看,好深的护城河!娘,你快看,街好宽,比我们肇庆宽好多!哈哈,人真多啊!”

“是,是,三儿你叫小声点,爹和娘的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那美貌少妇微笑着回答道。那半大小子听了先是一楞,然后赶紧用熊掌一样的肥手捂住嘴巴,一副紧张之极的模样,直把美貌少妇和车厢里的赶车老者逗得呵呵大笑。可就在这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新的一个叫喊声吼了起来,“少爷,你快看!好高的城墙,好高的城楼,好深的护城河,连昆明城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二郎你说一次两次就行了,别再象土包子一样大呼小叫,丢我的脸!”埋怨声中,三四十个家丁模样的男子簇拥着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过来,马车上赶车的是一个容貌颇为英俊气质却极度猥琐的年轻家丁,满脸陶醉的冲着坐在旁边的一个白胖子说道:“少爷,你说这广州城怎么这么大?百姓怎么这么多?昆明城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乡下地方!要是那天少爷你当上了广州知府,我们可就发大财了,别的不说,光是收火耗银子,一年至少也要捞三五万两银子吧?”

“蠢货!叫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那年轻的白胖子一个爆栗敲在那赶车家丁头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个白痴,昆明城能和广州城比吗?昆明是内陆城市,山高路险,人口当然少了。广州这边是沿海城市,打秦朝起就是南海郡的治府,全国第二大港口,宋元的时候还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发点,和几十个国家有贸易往来,人口最多的时候有近百万,昆明也能和这里比?”

“少爷懂得真多,小的受教了。”英俊家丁揉着脑袋傻笑。旁边的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则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惊于这个白胖子的广闻博识——在这个交通资讯严重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内陆人能这么清楚广州情况,还真不多。这时,那英俊家丁忽然扭头看见了这边的美貌少妇,马上又变成了一副猪哥模样,双眼放光,情不自禁的吹了一个口哨,淫笑道:“小娘子好漂亮,有婆家没有?”

“腾!”话音未落,那美貌少妇已经怒目圆睁的在马车上站了起来。还好,那个白胖子也跳了起来,重重一巴掌拍在那英俊家丁的后脑勺上,咆哮道:“白痴,你要是再敢给我嘴贱,我就要你好看!”揍了口无遮拦的家丁,那白胖子又向这边的美貌少妇拱手行礼说道:“夫人,实在对不住,在下管教无方,家丁冒犯了夫人,在下代家丁向夫人赔罪。”说着,那白胖子向美貌少妇深深一鞠。

“算你聪明!”伸手不打赔礼人,那白胖子道歉十分诚恳,美貌少妇即便再愤怒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恨恨喝道:“下次叫你的狗腿子长点眼睛,再敢乱放屁,老娘撕烂他的嘴巴!”

“是,是,在下一定好好管教。”那白胖子连声道歉,抽打着口无遮拦的狗腿子家丁先一步走了。那美貌少妇这才气呼呼的坐回原位,冲着旁边的儿子说道:“儿子,以后再有人这么对娘说话,你马上就给我冲上去打,打死打伤娘赔命!”

“好!”那黑胖半大小子欢天喜地的答应,还双手一拍,发出仿佛金铁交加的声音。车厢里的赶车老者则忙说道:“夫人,不要教坏了小孩,什么打死打伤你赔命?这里是广州,不是肇庆!再说了,刚才那位胖公子马上就教训了恶奴,又向你赔礼道歉,已经是很难得了,你看他那个前簇后拥的架势,这样的人有几个会这么懂道理?”

“老爷,那个小子是在调戏我,调戏你的妻子你都不管,现在还来教训我?”美貌少妇小嘴一撇,眼睛里泪水已经在打转。赶车老者最怕老婆这样,无奈之下只好赶紧举手投降,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好,是为夫不对,不过刚才为夫确实不好动手,那位胖公子道歉这么真诚,我怎么还出手收拾他?这样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为夫马上出面,这样总行了吧?——夫人,算我求你了,这里是在广州城外的官道上,你可千万别象在家里那样闹啊。”

“这还差不多。”美貌少妇破涕为笑,这才又重新挥鞭,赶起马车继续行往东门。那黑胖的半大小子则傻乎乎的笑道:“娘,刚才那个白胖子我喜欢,我长这么大了,还是见到我和一样胖的人,和他走在一起,肯定没人再笑我胖了……。”

说话间,一家三口终于绕到了广东东门之外,但那个美貌少妇还是没有赶车入城,而是把马车赶向了东面。那半大小子好奇问道:“娘,我们怎么不进城?”美貌少妇不答,后面的老者则低声说道:“三儿,不要说话,你娘带你去看一些东西。”那半大小子对父母的话是言听计从,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马车沿着官道又行了二三里,转入一条偏僻小道,再行得数里,那美貌少妇终于将车停在一座灌木丛生的高山之下,又将儿子拉下马车,指着那三四十丈高的青山,轻声说道:“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山。”半大小子乖乖答道。美貌少妇又和蔼的说道:“那儿子,你知道这山是怎么得来的吗?”

“不知道。”黑胖半大小子摇头。旁边的赶车老者沉声说道:“三儿,爹来告诉你,这山是用死人的骨灰和尸体堆出来的,现在还好点,前些年来广州,隔着十里路都能闻得到这里的尸臭!”

“这么高的山,是用死人的骨灰和尸体堆出来的?!”黑胖半大小子大吃一惊,惊叫道:“那得有多少死人啊?五万?十万?!”

“是八十万!”美貌少妇语出惊人,略带哽咽的说道:“十七年前,大汉奸尚可喜和耿继茂带着满清鞑子攻打广州,打了将近一年都没打下来,后来城里出了一个汉奸叫范承恩,打开广州城门,两个大汉奸带着满清鞑子杀进城里,到处杀人放火,**掳掠,十二天里,足足杀了我们八十万广东人!后来,广州城外的释真大师出钱雇人,用了许多时间把所有的尸体都收集起来,搬到这里烧成骨灰,就堆成了这座山……。”

说到这里,那美貌少妇已经是泣不成声,那赶车老者则接着说道:“从那以后,这座山就叫着共冢,意思是大坟墓,你明白?”那黑胖半大小子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赶车老者又命令道:“三儿,对着者座山跪下。”

“是。”那黑胖半大小子必恭必敬的对着山跪下,这才回头问道:“爹,娘,我为什么要跪?”

“因为这座山里,就有你外婆、你舅舅和你很多亲人的骨灰。”那赶车老者缓缓说道:“十七年前,你外公一家就住在广州城里,还参加了保卫广州的血战,城破之后,你外公带着你娘逃出了广州城,但你的外婆和舅舅他们,就都……。”

“那我应该向他们磕头了。”那黑胖半大小子忽然变得懂事起来,向着那座尸山咚咚咚的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说道:“外婆,舅舅,我来看你们了,你们知道吗?”

“三儿乖,你外婆们肯定知道。”美貌少妇抚摸着爱子的头顶,哽咽着缓缓说道:“三儿,娘今天带你来看这座山,就是要告诉你,满清鞑子和大汉奸尚可喜、耿继茂带给我们的血海深仇,永远不能忘,我们要报仇,要驱逐满清鞑子,把大汉奸尚可喜、耿继茂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娘,我记住了。”黑胖半大小子大声答应,又马上问道:“爹,娘,满清鞑子和大汉奸们在那里?我这就去打死他们!”吼叫着,黑胖半大小子张开双臂,猛力一握双拳,全身上下立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声响,威势十分惊人。

“傻儿子,满清鞑子有很多,大汉奸们也有许多狗腿子,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美貌少妇含泪笑骂,又哽咽着说道:“娘带你来,只是让你先记住这些血海深仇,然后爹和娘还要带你学本事,带你去认识一些同样对满清鞑子有着深仇大恨的反清英雄,让你……。”

“夫人!”赶车老者忽然打断道:“有人来了。”

反清复明的话当然不能当着不认识的人乱说,那美貌少妇得到报警赶紧住口,扭头一看时,果然看到一行人缓缓向这边走来,再仔细一看来人容貌,美貌少妇一家不由都是一楞,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刚才调戏美貌少妇那一帮人,走在最前面的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那个很懂道理也还有礼貌的白胖子。见到美貌少妇一家也在这里,那白胖子也是一楞,有些想要张口打招呼,却又顾忌身后这一帮人不敢乱说话,正犹豫间,另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随从已经咋呼起来,“卢大人,看得差不多该走了吧?早点进城,说不定还可以在平南王爷家里混一顿饭!这种鬼地方,晚上肯定会闹鬼,再不走就天黑了,要是把你吓着,咱们哥几个可没办法回昆明向王爷交代。”

“原来也是汉奸!”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一起眉毛一扬,对那个白胖子——自然也就是咱们的卢一峰卢胖子卢大县令唯一那么一点点好感一扫而空。

“知道了。”主动跑来这里接受阶级革命教育的卢大县令没好气答应,又斜眼看了一眼美貌少妇一家三人,暗暗心道:“这家人跑来这里干什么?看那个女人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肯定是刚刚哭过,在这里哭肯定是为了被满清鞑子屠杀的广东百姓哭,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来头,会不会是恩师要我在沿海、江南一带用心结识的反清复明志士?不过看他们一个老一个小,还有一个凶女人,会是反清复明志士的可能性恐怕不大,应该只是当年广州大屠杀的幸存者过来悼念被害亲人。”

(PS:这一章出现的神秘一家可不是灌水,而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出场,他们一家的每一个名字,也可以说是每一位朋友都听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朋友能猜出来了——难度极高!)

第十六章 节外生枝

偷偷抹着眼泪,主动跑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卢大县令闷闷不乐的带着一大帮无良家丁和汉奸侍卫离开了广州大屠杀遗址,上车开始赶往广州城。一路上,卢大县令都是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脸上不露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虽说这样,已经从车夫位上换下来的肖二郎还是小心翼翼的向卢大县令问道:“峰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火大,还在埋怨小的乱说话给你惹麻烦?如果真是这样,那小的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火气大?从那里看出来的?”卢大县令有些惊奇的问道——因为被刘玄初教训自己城府不够,卢大县令现在可是一直在练习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肖二郎傻笑着答道:“少爷,你一路上一直不说话,还有神情也有不高兴,小的当然看得出来了。”

“是吗?连你都看得出我的心思,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在这方面练一练,免得下次和老师见面,老师又说我城府不够。”卢大县令笑了起来。见卢大县令露出笑容,肖二郎松了口气,忙问道:“少爷,你到底是那个地方不高兴?说出来告诉小的,小的只要能办到,就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卢大县令努力又笑了笑,心说我不高兴的地方能告诉你么?我要是这个时候在广州城外大喊尚可喜是个畜生,是个屠杀同胞的铁杆汉奸,我要杀他全家给广州百姓报仇——那我就不是封大胆,是封大傻了。哦,不,要想锻炼城府,我首先得完全融入卢一峰这个身份,要不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麻烦可就大了!从现在开始,我自己也得认为自己就是卢一峰了。正盘算间,那边代替肖二郎赶车的孔凡林则凑上来问道:“卢大人,你今天不进广州城,非要先来这里看看当年的广州共冢,是不是在那一年,你家也有人死在广州啊?”

“那倒不是。”卢大县令本想随口承认这个理由,但考虑到自己迟早会被满清朝廷和吴三桂这些各方面势力查清楚祖宗十八代,如果乱承认了这个理由只怕反倒会引起他们的疑心,所以卢大县令立即矢口否认,又佯做神秘的说道:“其实,我是一直在奇怪一件事——十七年前定南王爷在广州杀了这么多人后,为什么容许释真大师雇人收尸,烧尸积山,这不是给自己的脸上抹黑是什么?所以我才想亲眼来这里看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座共冢。可是到了这里以后,我亲眼看到了这座共冢,我就明白定南王爷的良苦用心了,也明白王爷的高明之处了。”

“定南王爷的什么良苦用心?又有什么高明之处?”孔凡林追问,又看看左右同伴,压低声音说道:“卢大人,虽然咱们兄弟的交情不错,可是你也明白,这种事我如果不向王爷禀报,万一别人悄悄禀报了,兄弟我可就没办法向王爷交代了。”

“兄弟明白。”卢大县令微笑点头,向孔凡林表示谢意,又微笑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平南王爷故意允许释真大师收尸积山,不是给广东百姓看的,而是给朝廷看的!你们可惜想想,如果你们是朝廷的尚书宰相,来到了这里看到这座山这么高的共冢,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平南王爷对朝廷确实是忠心耿耿,为了我们大清江山永固,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承担多大的骂名?对定南王爷还能不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这座共冢,对平南王爷来说,实际上是一座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丰碑啊!”

“怪不得啊。”孔凡林恍然大悟,搔着脑袋说道:“还是卢兄弟读过书有见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如果换成我是朝廷里的尚书宰相,王爷贝勒,来到广州看到这座共冢,也肯定会非常喜欢平南王爷的。倒是我们平西王爷傻,怎么不在昆明也弄这么……算了,这种事还是少说的好,我们云贵军队可不乱杀百姓。”

“吴三桂也就这点好了,起码没帮满清鞑子搞大屠杀,否则的话,我宁可去台湾投郑经,也不想给他当西选官。”卢大县令心中嘀咕一句,又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是不能多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赶快进广州城吧,要不然就得在城外过夜了。”孔凡林点头答应,加了两鞭便快马赶往西面的广州城。

还好,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广州城,下午申时才刚刚过半,卢大县令一行还是顺利的就进到了广州外城,在破败凋零的外城街道上又一次偷偷抹了眼泪后,卢大县令一行总算是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广州内城门前。可就在这时候,封翔一行被内城城门前那帮子汉奸守军给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许封翔等人进内城。

“说了不能进就不能进。”城门官神气活现的说道:“马上就是酉时了,内城许出不许进,要是混进去了刁民,惊扰了王爷,你们谁吃罪得起?”

“门官大人,我们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孔凡林拿出平西王府开出的通关官防,微笑着解释道:“大人请看,这是平西王爷开给我们的官防,上面的卢一峰卢大人,就是这位大人。这是平西王爷的印章,请大人看仔细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平西王爷派来的人?”那城门官瞟了一眼孔凡林手中的官防路引,忽然粗暴的一挥手,凶神恶煞的说道:“不行!就算是真的也没用,平南王爷有令,内城闭门之后,除非是有王爷的手令或者朝廷的圣旨,否则不管是谁都不许进城。要进内城,等明天卯时!”

话说到这步,那城门官敲诈勒索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要换了其他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得乖乖掏腰包送上买路钱了——可孔凡林是什么人?卢一峰当初去拜见吴三桂的时候,在孔凡林这帮侍卫面前买路钱掏了几十两都得吃好几次闭门羹,几时又受过这样的气?所以听到这话之后,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的孔凡林立时就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起来,“操你娘的,给脸不要脸,平西王府开出的官防路引也敢刁难,你他娘的活腻味了?老子就不信了,今天会进不了这个广州城?”

“他奶奶的!敢骂老子?”那城门官脾气比孔凡林还火暴,一蹦就是三尺高,喝道:“弟兄们,操家伙,把这些闹事的王八羔子拿下!他娘的,就算是平西王府又怎么样?这里是平南王府,还轮不到云南这帮土包子在这里嚣张!”那边城门守军轰然答应,各挺刀枪就冲过来,孔凡林这边的十几个王府侍卫也是一起拔刀,将卢大县令护到了正中,惟有二郎是大叫一声妈呀,一转身就从卢一峰的胯下爬进了马车,很讲义气的藏到了卢一峰的背后——结果自然招来了咱们卢大县令的一通白眼。

“格格娘娘到——!”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即将火并时,卢一峰一行的后方忽然有人不伦不类的长喝,“格格娘娘回府,众人回避!”长喝声中,果然有一队如狼似虎的平南王府侍卫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冲了过来,一下子就逼到了卢一峰等人旁边,为首的一个王府侍卫队长出列喝道:“干什么?动刀动枪的,想造反么?”

“于侍卫,你来得正好。”那城门官见援军到来更是精神,赶紧上前添油加醋的说道:“于侍卫你快请看看,这些从云南来的土包子实在太嚣张了,仗着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天都快黑了非要进内城,不许他们进吧,还又骂人又打人,还拔出刀来准备砍人,就好象广州内城是平西王府一样。”

“操你娘的,你小子不故意刁难,我们会骂人?”孔凡林大怒吼道。那姓于的侍卫班头则一皱眉头,向孔凡林等人问道:“你们中间谁是头?我们平南王爷和你们平西王爷同朝为臣,你们如果是办公事,按规矩来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欺人太甚?”

“于侍卫是吧?”卢一峰站了出来,向那侍卫拱手说道:“下官卢一峰,是平西王爷派来求见平南王爷的使者。请于侍卫明鉴,我们是按着规矩来的,首先出示了平西王爷开出了官防,又说明了来意,可这位门官大人却故意刁难,说什么都不许我们进城。”说到这,卢一峰向旁边围观的百姓一指,平静说道:“如果于侍卫不信,可以问问旁边的百姓,他们有没有看到这样的事?”

那姓于的侍卫环顾左右,见百姓们虽然不敢出言帮腔,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卢一峰是在胡说八道,顿时明白卢一峰所说不假,不由回过来向那城门官重重瞪上一眼。卢一峰乘机说道:“于侍卫,可就算这样,这位门官不但还是不肯让我们进城,反而要我们给他五十两银子的买路钱,还说就算是朝廷的传旨钦差来了,不掏买路银子也休想进这个城门,何况我们区区平西王府的侍卫?”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那城门官一听急了。卢一峰则很平静的说道:“门官大人,既然你没有敲诈我们买路钱,那为什么不肯让我们进城呢?本来我们是想孝敬你一点茶水钱,可你要得这么多,我们这些穷侍卫那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没错,我们那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孔凡林等无良侍卫心领神会的咋呼起来。那姓于的侍卫认定城门官故意刁难已是先入为主,现在听卢一峰这么一说,不由勃然大怒,向那城门官怒喝道:“混帐东西,平西王爷派来的人,你也敢敲诈买路钱,活腻味了?”

“于侍卫,卑职没有啊!”那城门官慌了手脚——这个姓于的侍卫是直接隶属于尚可喜的侍卫,虽然品级不高却可以直接把话送到尚可喜面前,万一这些话传到尚可喜耳朵里,他这个城门官脑袋可就悬乎了。卢一峰则很认真很有礼貌的向那城门官问道:“门官大人,既然你说自己没有说过这些话,那你为什么不许我们进城呢?”

“我就想弄几个茶水钱。”那城门官脱口答道。话音未落,孔凡林等无良侍卫已经咋呼起来,“于将军,听到了没有?这小子自己承认了!”

“我没承认!”那城门官更是慌了,这才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竟然招惹上了卢一峰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祸害。可惜孔凡林这帮无良侍卫却不肯放过于他,马上一起大叫起来,“你没承认?那你刚才说收茶水钱是什么意思?”卢一峰则心中暗乐,“他娘的,看你凶神恶煞的这副模样,平时里恐怕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吧?老子要是不祸害祸害你,怎么对得起平时里被你刁难欺压的老百姓?”

“给老子闭嘴!”那于姓侍卫也动了火气,冲着那城门官咆哮起来,“少在这里丢王爷的脸,一会老子去禀报给王爷,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于大哥,饶命啊!”那城门官差点吓瘫在地上——这样的事让出了名杀人如麻的尚可喜知道,他还有命在么?赶紧双膝跪下,磕头如同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于大哥饶命,千万不要禀报给王爷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闹成这样?”又在这时候,后面的马车轿帘之后传出一个柔和动听同时又有些冰冷的声音,紧接着,轿帘掀开,一个丫鬟搀着一名汉人女子装束的少女出来。待到看清那少女容貌之时,心灵上的小处男卢一峰心中不由一动,原来下车这名少女竟然生得颇为美貌,眼大嘴小,五官俊俏,皮肤白嫩如脂,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没有完全长成的身材和姿色都要逊色孔四贞一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纯气质却十分独特,神色淡漠目光冰冷,表情就像对周遭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用卢一峰的现代审美观来说,那就是属于这种年龄非常罕见的冷酷美少女。

“长得不赖,很清纯,是我喜欢的类型。”卢一峰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忙向旁边的孔凡林问道:“孔大哥,你是平西王府侍卫见识广——这个女的应该是尚可喜的女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

“卢大人说笑了。”孔凡林低声答道:“听说平南王爷有一百多个儿女,平南王爷自己都弄不清楚儿女们究竟都叫些什么名字,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一百多个儿女?尚老汉奸祸害了多少女人啊?!”卢大县令峰咋舌。孔凡林则看看卢大县令,又看看那冷若冰霜的少女,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压低声音坏笑道:“怎么着?卢兄弟,一见钟情了?不过你这相思病最好别犯得太重,咱们兄弟是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卢兄弟你这只胖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那可不一定。”卢大县令不服气的低声冷哼,恬不知耻的说道:“以兄弟我的英俊潇洒、俊雅不凡,只要一个媚眼,这样的女人有多少勾不到啊?瞧好吧,兄弟我今天晚上就让这位郡主娘娘犯上相思病!”

第十七章 前途险恶

“格格娘娘。”见尚可喜之女出来,那姓于的侍卫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禀格格娘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平西王爷派人来叩见我们王爷,结果内城这个城门官不长眼,想弄他们几个买路钱。”

说着,那于姓侍卫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粗略介绍了一下,那个城门官自然是大声喊冤,冲着那冰冷少女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嚎,“格格娘娘饶命,格格娘娘饶命啊!小的是有些刁难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可是小的敢拿脑袋发誓,绝对没说什么要敲诈五十两银子的买路钱啊!格格娘娘,小的知道你老人家心肠最好,千万要救小的一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如果让王爷听到了这些栽赃诬陷,小的一家就死定了!”

说着,那城门官连连磕头,直至额头出血,哭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可是那冰冷少女还是面无表情,目光不见半点波澜。见此情景,咱们的卢大县令不由心中冷哼,心说真不愧是搞出广州大屠杀的老汉奸尚可喜的女儿,一个大男人跪在面前都哭成这样了,居然还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什么叫铁石心肠?这就是铁石心肠!

冷哼归冷哼,从一开始就看那城门官不顺眼的卢大县令可不会错过这么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赶紧上前一步,向那冰冷少女深深一鞠,努力摆出自认为最帅最阳光也最能勾搭良家少女的架势,彬彬有礼的说道:“卑职卢一峰,叩见平南王郡主,刚才这位门官大人的话,卑职已经听见了。卑职也不是刻意想要破坏平西王府与平南王府之间的和气,卑职只是希望郡主娘娘能将城门前发生的事如实禀报给平南王爷,让王爷知道我们平西王府出来的人没有半点冒犯平南王府的意思就行了。如果王爷还在认为是下官无理,那么王爷无论是打是杀,下官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了,如果王爷觉得下官并没有做错,下官也绝对不会刁难门官大人,这事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卢大人。”冰冷少女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动听语气却和气质一模一样的冰冷,“你想要这个门官的命就明说,犯不着拿小女当刀使。”

“郡主,你这话什么意思?”卢大县令的险恶用心被少女一语戳穿,不由大为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装糊涂反问。那冰冷少女也露出了些厌恶神色,冷冷问道:“卢大人,这个城门官身为我父王的下属,在你们平西王府的人面前给父王丢了脸,父王能不杀他出气?大人的居心,是不是太狠毒了一些?”

“郡主娘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卢大县令胖脸又点发红。那冰冷少女再也懒得理会厚颜无耻的卢大县令,转向那拼命磕头求饶的城门官说道:“你贪贿索贿,罪不容赦,本格格既然撞见了这件事,就得革你的职以作惩戒——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妻儿离开广东。”

“谢格格娘娘,谢格格娘娘。格格娘娘,你真是天上的观世音菩萨降世,菩萨心肠啊。”那城门官被革了职却大喜过望,又拼命向那冰冷少女磕头,号啕大哭的致谢。那冰冷少女又淡淡说了一句,“马上走,要是父王发了脾气,我也救不了你了。”

说罢,那冰冷少女看也不看卢大县令一眼,直接就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命令队伍进城,那城门官也赶紧投去军衣顶戴,把差事交代给了副手,又满怀仇恨的用阴毒眼神瞪了卢大县令一眼,马上就连滚带爬的回家收拾行李逃命去了。见此情景,卢大县令心里多少又有了些底,心道:“看来尚可喜那个老汉奸不光是杀同胞杀得多,平时里对犯错的狗腿子也绝对仁慈不到那里去,否则的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那用得着全家逃命?不过话说回来,老汉奸这个女儿倒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太有眼无珠了,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站在面前,居然连心都不动一下?难道这丫头是天生的性冷淡?!”

“这么好的女孩得这样的心理病,真是可怜。”胖乎乎的卢大县令在心底恬不知耻的说道:“但没关系,只要有机会再见面,给我和她单独相处三分钟,我就一定能帮她治好这个毛病。”

经过了这番周折,广州内城城门的这帮门兵也不敢再刁难卢一峰一行了,卢大县令也终于得以在门兵们仇恨的目光中进到富丽堂皇的广州内城,准备着到平南王府递上吴三桂书信求见,随便混吃混喝混个住宿。但也是直到此刻,卢大县令才惊讶的发现,就在这广州内城之中,竟然有着两座同样奢华雄伟的平南王府,仔细打听之下方才知道,原来这两座王府中其中一座本是靖南王耿继茂的王府,两王共镇广东,但因为耿继茂被兵部给事中杨雍建弹劾,满清朝廷乘机分拆耿、尚二人,将耿继茂改调四川定藩,后又改为广西,最后才改为福建,耿继茂花费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豪华府邸,自然也就白白便宜了尚可喜父子,现在尚可喜住在老王府中,长子尚之信则居住在耿继茂留下的新王府中。

弄明白这点,一个新的难题又放到了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面前,那就是究竟该先去拜会谁?拜会尚可喜,以吴三桂和尚可喜之间的恶劣关系,不仅吃闭门羹的几率极大,直接说服尚可喜当出头鸟上书清廷要求加饷,还有说服和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对抗清廷,那更是几乎没有多少希望了。如果直接拜会尚之信,以尚之信的勃勃野心和在历史上响应吴三桂反清的表现,说服他响应吴三桂甚至建立联盟倒是有点希望,不过这么一来,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可就没办法向孔四贞交代了——以那个女汉奸的歹毒心肠和通天手腕,一旦发现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在坑她,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会落到什么下场,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思来想去,卢大县令终于下定决心,“还是先去见见尚可喜那个老汉奸走个赶场吧,要不然让孔四贞那个婊子的眼线发现我根本就没去见老汉奸,我肯定又得会有麻烦了。”

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赶紧让人问明尚可喜的老王府所在,又一路赶了过去,穿过两条房舍华丽、住满旗人的青石街道后,卢大县令一行总算是来到了平南王府的正门所在。说来也巧,卢大县令到了大门口时,恰好看到之前那名冰冷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卢大县令见机会难得,赶紧抢上前去,很有礼貌很有魅力向那冰冷少女一笑,向她拱手说道:“郡主娘娘,下官有幸,又得一睹郡主娘娘的芳容了。卑职斗胆,想烦请郡主娘娘通禀王爷一声,说是平西王特使卢一峰叩见。”

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风流倜傥的架势倒是摆得很在了,含情脉脉的目光更是可以让天下所有的怀春少女都为之心动——至少卢大县令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可惜的是,那冰冷少女就象没看到咱们卢大县令脉脉含情的目光和没有听到卢大县令充满磁性的声音一样,眼角都不瞟一下就直接进了王府大门,留下咱们一鞠到地的卢大县令弯着腰在那里发愣,尴尬万分。见此情景,肖二郎、孔凡林和罗克敌等无良家丁侍卫难免笑得是前仰后合,向来嘴贱的肖二郎还跑到卢大县令身边讨揍道:“峰少爷,你就省省力气吧,人家是郡主娘娘,不是以前你在大理府勾引那些黄脸婆娘——刚才哥几个打赌,一赔十都没人敢押你勾得上这位郡主娘娘……哎哟!”

“少废话,刚才肯定是她在想心事,所以没看到我也没听到我的话。”卢大县令胖脸微红的又敲了肖二郎一个暴栗,没好气的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和孔将军一起过去递上门刺路引求见?”

肖二郎抱着脑袋傻笑,见卢大县令举起肥手又要敲脑袋,这才赶紧过去拉上孔凡林一起跑到平南王府前递官防名刺求见。还好,这次平南王府的侍卫没再故意刁难,拿着官防和名刺就直接送进了平南王府,只是这侍卫一进去就象泥牛入海,许久不见动静,卢大县令和孔凡林等人在平南王府外从酉时一直等到戌时,从太阳西垂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楞是没有等到半点回音,既没有人出来传见,也没有人出来说不见,弄得孔凡林等侍卫都是莫名其妙,不断探头张望,嘀咕道:“这平南王府,难道比我们平西王府还深?可就算有这么深,一个多时辰也该出来给答复了吧?”

“他娘的,这个时代的大人物架子都这么大?上次去拜见吴三桂是这样,这次拜见尚可喜也是这样,难道非要逼我再给尚老汉奸开一张脉案,才有人肯出来见我?”卢大县令也是等得极不耐烦,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一边诅咒着尚可喜全家不得好死,一边忍气吞声的饿着肚子耐心等待。

………………

其实卢大县令这次还真错怪了尚老汉奸,尚老汉奸这次还真不是摆架子不肯给卢大县令答复,而是侍卫将卢大县令的名刺和官防送进王府里时,尚老汉奸正在后花园的佛堂之中打座念经,焚香祷告——尚老汉奸以前可是不信佛的,可是缺德事做得实在太多了,所以到了晚年才一下子就迷上了神佛,想给自己积点阴德,以便将来蹬腿之后投胎转世可以投一个王侯人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也正因为如此,卢大县令的名刺和官防才没有立即送到尚老汉奸面前。

“铛,铛,铛——。”戌时二刻正,随着平南王府家庙主持澹归和尚三声磬响,尚老汉奸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祷告,放下木鱼佛经起身净手,大步踏出佛堂准备用膳。而刚出佛堂时,尚老汉奸幕府的头号幕僚金光就迎上前来,向尚老汉奸拱手微笑问道:“王爷,念了三个时辰的佛经,可有什么心得?”

“当然有了。”尚老汉奸大笑说道:“今天澹归大师给本王讲了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本王听了感触良多,这才知道要想死后成佛,就得割人肉喂老鹰,所以本王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杀一个人拿肉去喂老鹰,将来本王百年之后,也就可以立地成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杀一个人喂鹰?”金光有点傻眼,反应过来后赶紧大拍马屁道:“王爷高见,是这个道理,还好我们平南王府本来就有鹰犬房,喂得有不少海东青、苍鹞和麻鹰,一天杀一个人喂鹰,还可以省不少买肉的钱。”

“不错不错,现在大清朝廷新定,国库开支浩大,我们是得给朝廷省点开销。”尚老汉奸笑得嘴合不拢,又随口问道:“金先生,本王参禅打坐的时候,王府里有什么事没有?”

“有三件事,一是陪同世子(尚之信)去惠州巡视军务的人送来消息。”金光低声答道:“世子在那边,又杀了两个在我们这里和朝廷那边拿双饷的佐领,用的是贻误军机的借口。”

“这混小子,简直比猪还蠢,真以为广东军队是我们尚家的家兵啊?”尚老汉奸皱眉骂了一句,低声怒道:“那两个惠州佐领悄悄在朝廷那边拿俸禄的事,老子半年前就知道了,真要动手还用等到现在?老子就是故意留下他们,让朝廷知道老子对皇上的忠心,免得朝廷象猜忌吴三桂那个老不死一样猜忌老子,现在好了,杀了这两个佐领,朝廷那边不知又该玩出什么花样了!”

“王爷所言极是,等世子从惠州回来,王爷是该得好好和他谈谈了。”金光附和一句,又说道:“此外还有两件小事,一是王爷你最疼爱的小女儿婉欹格格去药王庵上香回来了,听随同而去的侍卫说,婉欹格格又一次悄悄恳求主持准许她削发为尼,许身佛门,为王爷你早年做的那些事赎罪,药王庵的主持记得王爷你的警告,没敢答应。”

“这死丫头,真不象是老子生的女儿!”尚老汉奸再次低声怒骂一句,又有些感慨道:“不过也不错,这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老子一百多个儿女,也就她最孝顺了。”说罢,尚老汉奸又吩咐道:“让人准备一桌素斋,再派人去传婉欹,叫她陪我吃晚饭,我顺便劝劝这个死丫头。”

“是,小的派人去安排。”金光再次答应,又说道:“最后还有一件事,吴三桂派人来了,是一个准备到北京去按例陛见的知县,叫什么卢一峰的云南本地人,拿着吴三桂的官防路引,说是要求见王爷你,当面呈献吴三桂老东西给王爷你的亲笔书信。”

尚可喜与吴三桂一生不睦,关系极其恶劣,历史上吴三桂起兵反清之时,尚可喜还多次率军袭扰吴三桂后方,与吴三桂军多次火并,最后惹火了吴三桂分出一支主力打进广东,一口气吃掉了广东十郡的其中六郡,把尚老汉奸逼得差点自杀,最后还是尚之信也起兵反清,吴三桂军这才饶了尚老汉奸一条狗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身为尚老汉奸幕僚的金光,对吴三桂的称呼当然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而尚老汉奸听到吴三桂的名字之后,反应却远比金光强烈,马上就暴跳如雷的吼道:“叫那个姓卢的云南蛮子滚蛋!连夜滚出广州!要是到了明天他还在广州城里,老子就马上拿下他的脑袋送给朝廷!”

“王爷,且慢。”金光急忙阻止,又阴阴的说道:“王爷,学生知道你生平第一憎恶的人就是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可正因为如此,学生才认为你应该见上这个卢一峰一见。”

“为什么?”尚老汉奸没好气的反问道。金光奸笑说道:“王爷,吴三桂老东西与你向来不对付,平时从无书信往来,更没有半点联系,这次忽然派人来和王爷联系,想必是和朝廷里近来的减饷风声有关,王爷你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摆他吴三桂老东西一道?这么一来,王爷你不仅恶心了吴三桂老东西一把,也能让朝廷知道王爷你的耿耿忠心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吴三桂的书信上有什么不忠不孝之言,我就乘机把他的书信交过朝廷?”尚可喜沉吟道:“可是以那个老东西的奸诈,怎么可能在书信上落下这样的文字,留下真凭实据?”

“王爷所言极是,以吴三桂老狗的奸诈,是不可能落下真凭实据。”金光笑容益发奸诈,奸笑说道:“可是吴三桂老狗那个使者卢一峰,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证么?倘若王爷你接见了他,和他稍微虚与委蛇,从他嘴里掏出对吴三桂不利的言语,再把他拿下交给朝廷,不也是大功一件?”

“妙计!”早就巴不得恶心吴三桂一把的尚老汉奸一拍大腿,笑道:“好,就按金先生说得办,快,派人去传他进来,本王一边用饭一边接见他!”

注:尚可喜的鹰犬房并非虚构,位于现在的广州后楼房街,内分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狗房四大处。另外尚可喜幼女削发为尼的事也并非虚构,尚可喜幼女因其父杀戮过多,为父赎罪自愿削发为尼,在广州登峰路的药王庵出家,药王庵也因此被俗称为王姑庵。

第十八章 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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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爷同意接见我了?”听到平南王侍卫传见的命令,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卢大县令喜出望外得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从昆明出发的时候,刘玄初可是向卢大县令介绍过尚可喜和吴三桂两个老汉奸交恶的情况,所以卢大县令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

“罗嗦什么?你没听清楚?”前来传令的平南王府侍卫不耐烦的一挥手,重复道:“王爷在九间殿接见你,跟我们走吧,你带来的人到前面的驿馆休息,那里会有人招待他们。”

“多谢,多谢。”卢大县令喜出望外,忙回头交代了孔凡林和肖二郎等人到驿站休息,自己则屁颠屁颠的跟着侍卫进了平南王府,一路赶往尚可喜府邸中最为奢华壮丽的九间殿——虽然卢大县令并没有讨好和逢迎尚老汉奸的意思,可是好不容易来到这个时代,能够亲眼一睹尚老汉奸的丑恶嘴脸,卢大县令还是非常乐意的。但就在这时候,卢大县令跟着两个侍卫刚转过了前厅赶往后园,其中一个侍卫忽然放慢了脚步,在卢大县令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四格格有令,让你放聪明点,耍花招对你没好处。”

“什么?”卢大县令大吃一惊,再抬头去看那侍卫时,那侍卫已然换了一副严肃面孔,喝道:“怎么?没听见?叫你掸一掸身上的尘土,别弄脏了王爷的九间殿,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卢大县令愁眉苦脸的答应,又更加愁眉苦脸的掸去身上在旅途中沾染的泥土灰尘,心里琢磨,“糟了!想不到孔四贞那个婊子还真在平南王府里也安插了眼线,还提前交代了让这些眼线警告我和盯紧我,这么一来,我非得假戏真做真的去劝尚可喜老汉奸主动上表请求撤藩了,否则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立即就能知道我在浔州说的那些话全是骗她,肯定不会轻易饶过我。可如果这么说了,尚老汉奸信以为真,真的要和吴三桂老汉奸联名上表主动请求撤藩,那吴三桂老汉奸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进退两难之下,卢大县令虽然表面还能保持平静,先前心中那种兴高采烈的劲头却已经一扫而空,一边战战兢兢的随着两个侍卫去拜见尚老汉奸,一边在脑海里飞快盘算对策,对耗尽民脂民膏修建的豪华王府也入目不见了,但是一路来到九间殿前,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仍然没有盘算出一个适当之策,不知到底是应该顺着吴三桂这个老汉奸来,还是该顺着孔四贞这个女汉奸来,一时间束手无策。而给卢大县令领路的两个侍卫可不管这么多,只是催促道:“快,王爷就在这里召见你,别让王爷等久了。”

“没办法,进去以后再随机应变吧!”卢大县令一咬牙齿,昂首挺胸大步进殿,又穿过专门从肇庆运来的白石铺就的大殿进到偏殿,卢大县令被领到了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厢房门前,侍卫刚要上前禀报,却听得房中有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婉欹,这是爹叫人专门给你准备的素斋,你看合不合口味,如果不行爹叫厨子重做。”

“谢谢爹,素斋很可口,不用重做了。”一个很清脆却没多少温度的女声轻轻说道:“爹,你平常也应该多吃一些素斋,女儿听郎中说,天天大鱼大肉和山珍海味,反倒对你的身子不好。”

“还是婉欹孝顺,知道记挂爹的身子,比你那些天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和打牌看戏的哥哥姐姐们强多了。”粗豪男子大笑起来,显得十分满意女儿的孝顺,“好,爹听你的,以后多吃些素斋,不过你也要多陪爹吃几顿饭,别一天到晚往和尚庙尼姑庵跑,想拜佛,爹可以叫人专门给你修一座佛堂。”

“咦?我和这丫头还真这么有缘分?”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咱们卢胖子卢大县令的纯情小心肝忍不住有些加快跳动。这时,把守厢房的侍卫已经把卢大县令带到的消息向尚老汉奸禀报,开始那个粗豪男声立即喝道:“叫他进来。”

听到这话,卢大县令赶紧又整整衣冠,挺起胸膛大步进房,进得门来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房中饭桌之旁,果然坐着之前两次见面那名冰冷少女,少女对面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丑陋老头,衣衫华贵,面容狰狞,双颧高耸,环目短髯,身材高大,胖得和咱们的卢大县令有得一比,皮肤却又黝黑粗糙,算得上是奇丑无比,与他对面那名冰冷而又俏丽的少女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而在那老头身后,则站着一个相貌清俊的中年书生,八字眉分得很开,点漆一样的目光十分锐利,扫视环顾之间,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暴露感觉,显得十分之精明强干。卢大县令揣测年龄,忙大步走到那丑陋黑胖老头面前,鞠躬拱手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二十五岁,云南大理府人氏,至今尚未婚配,叩见平南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报年龄和是否婚配干什么?本王又没问你?”尚老汉奸莫名其妙,以至于连卢大县令不肯向他下跪这点都没有察觉。卢大县令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回王爷,卑职初睹王爷虎威,只觉一道祥光直入天灵,心神震荡,头脑一片空白,故而不敢隐瞒家世,一一道出,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一道祥光直入天灵,心神震荡?你这个卢胖子还真会拍马屁啊,哈哈哈哈哈……。”尚老汉奸大笑起来,对卢大县令的印象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好感。旁边的尚老汉奸幕僚金光和尚婉欹也被卢大县令的无耻马屁逗得一乐,金光也还算了,冰冷少女冷若冰霜的俏脸先是漠然一怔,然后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忽然噗嗤一声,露出些许比鲜花更艳丽的笑容,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直把咱们一直在偷看她的卢大县令看得呆了。而尚老汉奸也斜眼看到爱女笑容,不由喜得站了起来,大喜说道:“婉欹,你笑了?爹多少年没见你笑过了?快,再笑一个给爹看看!”

“婉欹?应该是叫尚婉欹吧。”卢大县令悄悄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那边尚婉欹则飞快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漠然神色,向尚老汉奸轻轻说道:“爹,女儿无礼,在外人面前失态了。”

“傻丫头,你失什么态?快,再笑一个给爹看看。”尚老汉奸焦急道。尚婉欹楞了一楞,努力再挤出一点笑容出来时,却再也没有之前的风情万种——说得不好听点,简直比哭还难看。尚老汉奸先是大失所望,然后又飞快回过头来,冲着卢大县令喝道:“卢胖子,再说个笑话,只要能让本王的女儿再笑一笑,本王重重有赏。”

“操!老子又不是韦小宝那样的汉奸弄臣,干嘛要替你哄女儿?!”颇为自尊的卢大县令心中大怒,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哭丧着脸说道:“王爷,卑职不会……,不会说什么笑话啊。”

“废物!”尚老汉奸大怒,习惯性的脱口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废物给我推出去砍了喂狗!”

“扎!”门外的王府侍卫一起答应,四个侍卫同时冲了进来,刹那间就把卢大县令给按在了地上。卢大县令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大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卑职做错了什么啊?”还好,那边尚婉欹虽然对卢大县令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也不愿看到卢大县令为了自己无辜而死,站起来恳求道:“父王,是女儿自己笑不出来,不关卢大人什么事,请你饶过他吧。”

“王爷,卢大人不是广东官员,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幕客金光也出言提醒。见女儿和心腹参谋都反对,尚老汉奸这才怒气冲冲的一挥手,把按住卢大县令的侍卫赶出厢房,又敲起二郎腿,冷冷问道:“卢一峰是吧?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派你来做什么?”

“向王爷呈交一封平西王爷的亲笔书信。”卢大县令从怀里掏出那封已经被重新封好的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平西王爷还要下官代表他,和王爷商量一些小事。”

看看卢大县令手里的书信,尚老汉奸并不说话,回头向金光努努嘴,金光会意,上前接过书信转交到尚老汉奸手里,颇识几个文字的尚老汉奸接过书信打开仔细看了,还是没有说话,又转递给金光让他也看其中内容。乘着这个空当,咱们卢大县令少不得心怀不轨的偷看尚婉欹几眼,虽然杀人如麻的尚老汉奸在场卢大县令不敢长时间偷看,但几眼下来,卢大县令还是有一次与无意扭头的尚婉欹目光相撞,四目相交,卢大县令赶紧一个迷人秋波抛过去,尚婉欹则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厌恶的把俏脸扭开,心里也头一次产生一种想把眼前这个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胖子撕成碎片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尚老汉奸和金光都看完了,这对心怀鬼胎的主奴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心说果不其然,吴三桂那只老狐狸果然没在亲笔书信上留下半点把柄,整封信除了让人肉麻的套交情和互相问候的废话外,唯一够分量的一句就是另有要事让使者卢一峰当面禀承,看来要想利用这个机会摆老冤家吴三桂一道,也只有从这个大胖子身上打开缺口了。盘算到这里,尚老汉奸咳嗽一声,问道:“卢一峰,你带来的书信,本王收下了,平西王爷在信上说,还有一些小事要你向本王当面禀报,乘着本王现在有点空闲,有什么事快说吧。”

“糟了,只顾着偷看美女,完全忘记该怎么准备和尚老汉奸交涉了。”刚回过神来的卢大县令心中叫苦,情急之下也只好拿出上次对付孔四贞的招数,一边飞快盘算对策,一边装模作样的拖延时间,东张西望的小心问道:“王爷,卑职在这里说话,方便吗?”

“有戏,看来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果然是打算搞点什么花样了。”尚老汉奸心中暗喜,忙佯做平静的懒洋洋挥手说道:“说吧,这里很安全,本王府邸里的人,都是本王信得过的可靠的人。金师爷,给卢大人搬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

“安全才怪!真要安全可靠的话,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的手就伸不进来了!”卢大县令心中冷哼,同时一想到孔四贞那个淫荡奸滑的女汉奸,卢大县令又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自己要是在她的眼线监视下阴一套阳一套,以那个女汉奸的残酷和歹毒,自己肯定是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又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先是谢过金光搬来的椅子,坐到尚老汉奸父女的对面,很严肃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冒昧了。”

“说吧。”尚老汉奸又是懒洋洋的一挥手,眼睛却迫不及待的向金光使个眼色,金光会意,手放到背后对着后堂悄悄打了一个手势,让藏在后堂之中的书办做好笔录准备,将卢大县令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以备尚老汉奸将来向朝廷告吴三桂刁状之用。可是让尚老汉奸和狗头军师金光都目瞪口呆的是,卢大县令竟然开口说道…………

“平南王爷,卑职斗胆直言。”卢大县令十分严肃的说道:“卑职此次奉命而来拜见王爷,不是为了别的,是为劝说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朝廷撤除三藩,让三位王爷返回辽东老家养老!”

注:尚可喜幕僚金光此人并非虚构,为史实人物,极得尚老汉奸信任与重用,也是铁杆汉奸一个,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为尚老汉奸出谋划策,鼓动尚老汉奸与吴三桂军火并,牵制了吴三桂的大量兵力,后被尚之信所杀。

第十九章 加强版大清忠良卢一峰

“什么?本王没听错吧?”准备着套卢大县令供词坑吴三桂的尚老汉奸傻了眼睛,站起来惊叫道:“你想劝本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回辽东老家养老?”

“什么?我没听错吧?”狗头军师金光也傻了眼睛,喃喃复述道:“你奉平西王的命令来广东,是想劝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回辽东老家养老?”

“不错,正是如此!”卢大县令郑重点头,无比严肃的大声说道:“王爷明鉴,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征战数十载,终于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又经我大清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和现在的康熙皇上数十年励精图治,始有如今的国泰民安盛世之像!为我大清之长治久安计,为我大清的江山万年计,卑职斗胆,恳请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除三藩!”

尚老汉奸目瞪口呆,狗头军师金光口呆目瞪,惟有尚婉欹表情冰冷依旧,就好象没听到卢大县令那些骇人听闻的话一样。过了许久后,金光才结结巴巴的打破僵局,问道:“卢大人,你……你没发高烧吧?说什么胡话?为了大清的长治久安,为了大清的江山万年,需要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这是什么道理?”

“下官斗胆问上一句,这位先生贵姓?”卢大县令试探着问道。金光一笑,反问道:“卢大人,你怎么这么肯定在下只是一个先生,而不是一位大人?”

“先生,你不是大人,但一般的大人,还比不上你。”卢大县令表情严肃,沉声答道:“先生你的右手食指微微弯曲,中指内侧有深黄茧皮,这乃是长年执笔之相。还有,先生你穿的是儒生常穿的薄底白边黑面鞋,而不是官员朝鞋,本来一位在职官员穿着常鞋也是常事——可这里是平南王府,一位寻常官员来此拜见王爷,如何敢如此穿着?至于卑职为何认为先生身份远超寻常官员,这点更简单,王爷与格格用饭之时,先生侍侯左右,寻常的书办刀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资格?”

尚老汉奸和金光再次一起张大了嘴,面面相窥,尚婉欹却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卢大县令的刻意卖弄视若无睹——弄得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好伤心啊。震惊过后,金光笑了起来,说道:“卢大人果然是天下奇才,见微知著,不错,学生姓金名光,确实没有官职在身,蒙平南王爷赏识,目前在王府之中替王爷掌管刀笔。”

“原来是金师爷,久仰师爷广东小诸葛大名,今日得见尊容,下官三生有幸。”卢大县令假惺惺的拱手,心里则在大骂自己始终还是没有完全改正过于胆大冒失的性格缺点——象金光这样的尚老汉奸心腹,自己最起码应该先掌握一下他的性格脾气,出身来历,才好对症下药和他周旋,现在好了,和他打交道也得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光微微一笑,谦虚道:“卢大人过奖了,学生几时有过小诸葛之名?说到才学见识,平西王爷幕府的刘玄初刘茂遐才是当世孔明,再世诸葛,就连当今皇上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打算用高官厚禄将刘老先生全请到京城,到朝中任用。”

“他娘的,这小子很阴啊——这样的话如果传到吴三桂老汉奸耳朵里,以吴三桂老汉奸的小心眼,还不得对我老师产生疑心啊?”卢大县令心中冷哼,对金光的险恶用心鄙夷万分。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天才而又疯狂的念头忽然在卢大县令心中形成,在心中惊叫道:“对啊!我怎么这么傻?姓金这个汉奸师爷可以利用我这个吴三桂使者出使的机会,收拾我那个痨病鬼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个机会收拾一下尚老汉奸呢?反正现在女汉奸孔四贞的眼线就在门外盯着,我拼命的劝尚老汉奸交出兵权主动撤藩,尚老汉奸即便动心也肯定不会立即答应,这些话再通过孔四贞女汉奸的嘴传到康小麻子的耳朵里,以康小麻子的小心眼,还不得对尚老汉奸产生猜忌啊?康小麻子猜忌尚老汉奸,尚老汉奸还能有好日子过?尚老汉奸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得对康小麻子也产生忌惮,这么一来,康小麻子和尚老汉奸之间的关系不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了?”

想到这里,卢大县令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自己确实是傻透了!历史上尚老汉奸对康小麻子忠心耿耿不假,不肯帮助吴三桂起兵反清也不假,可是这并不表示尚老汉奸和鞑子朝廷就完全没有矛盾,相处得亲密无间!自己这只来自后世的胖蝴蝶如果能挥几下翅膀,挑拨起康小麻子和尚老汉奸之间的仇恨,扩大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猜忌,那么不仅将增加反清力量,还可以削弱和牵制满清的大量力量,此长彼消之下,将来三藩起兵反清的成功性不就大大增加了?!

“卢大人,你怎么了?”卢大县令的城府始终还是浅了一点,心里盘算间脸上虽然不露表情,游离不定的目光还是被尚老汉奸和金光同时察觉,当下金光假惺惺的问道:“卢大人,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学生给你叫郎中?”

“没有,没有。”卢大县令回过神来,赶紧拱手,又眼珠一转,佯做试探的问道:“金先生,刚才你说当今万岁也非常欣赏刘玄初刘茂遐先生,这是真的吗?”

“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金光奸笑着问道。卢大县令笑得更加奸诈,阴阴答道:“回金先生,下官之所以能够出任曲靖知县,全因为王爷和二王子赏识,汪士荣汪先生举荐,汪先生和刘老先生……。”

说到这,卢大县令故意拖长了声音,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老子是汪士荣的人,汪士荣和刘玄初不对付,老子等着你的谗言去给汪士荣祸害刘玄初呢。

金光心领神会,忙说道:“这当然是真的,上次学生奉命到北京探望王爷的三王子时,曾经在三王子府里偶遇当今圣上,交谈之间,当今万岁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多谢金先生,下官记住了。”卢大县令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副为主子汪士荣立下大功的狂喜模样。那边金光和尚老汉奸则得意对视一眼,知道吴三桂的得力助手刘玄初这次有好日子过了——当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汉奸知道卢大县令盘算着回到昆明之后,是打算在吴三桂面前说汪士荣极得康小麻子赏识的话,那金光和尚老汉奸一定会马上掐死卢大县令这个死胖子大祸害的。

暗喜过后,金光把话转回正题,“卢大人,学生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为什么说为了大清的长治久安,为了大清的江山万年,需要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这是什么道理?”

“金先生,这个道理还需要下官解释吗?”胸中有谋划和方向,卢大县令底气顿时充足了许多,站起来向尚老汉奸一拱手,大声说道:“学生斗胆请问王爷一句,三藩共有兵力多少?”

“这谁不知道?”尚老汉奸被卢大县令自信满满的模样打动,认真答道:“吴三桂有五十三个佐领,兵力一万七千,本王有十五个佐领(每个佐领三百人),绿营兵七千多,靖南王与本王兵力差不多。三藩兵力加在一起,大约是四万一千左右。”

“不错。”卢大县令郑重点头,又严肃说道:“王爷明鉴,大清南北一十八省,包括东北龙兴之地在内,总共只有兵力五十五万,云南、福建和广东三省,不算地方守备兵力,光是三位王爷的直属兵力,就占到了四万以上,其他各项开支更是数不胜数,朝廷负担何其沉重,军饷开支何其浩大?而现在大清疆域初定,战事初平,百废待兴,处处都有百姓流离失所,县县都有子民食不果腹,王爷,你身为大清重臣,朝廷栋梁,难道就不想给皇上、给朝廷减轻一点负担吗?”

尚老汉奸再次目瞪口呆,半晌才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吴三桂为什么不想着给朝廷减轻一点负担?”

“王爷,平西王爷难道没这么做吗?”卢大县令厚颜无耻的反问道:“顺治十七年,平西王爷奉旨裁军三万六,康熙四年,平西王爷再次主动请旨裁军七千,这难道不是平西王爷在给朝廷和百姓减轻斗胆?卑职再斗胆请问王爷一句,王爷可曾做过这样的事?”

“顺治十七年那年,本王也有奉旨裁军!数量也不比吴三桂的少!”尚老汉奸老脸一红,赶紧大声回答。卢大县令微笑不语,笑得十分神秘,直笑得尚老汉奸老脸更红,心里发慌,忍不住站起来喝道:“狗蛮子,你笑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以为你是吴三桂派来的人,老子就不敢杀你!”

“王爷,你当然可以杀了下官。”卢大县令十分诚恳的说道:“可是王爷你想过没有,你如果杀了卑职,等于也是斩断了王爷你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

“卢大人,你这话夸张了吧?”金光冷哼道:“杀了你,就断了王爷自己的退路,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王爷,金先生,下官是芝麻绿豆官不假,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卢大县令益发无耻,干脆都把反清复明大儒顾炎武的千古名句都搬了出来诈唬尚老汉奸,表情严肃而又振振有词的说道:“卑职身为朝廷命官,大清子民,当然得为大清江山的长治久安与万世基业献策献力,更得为了王爷你的一世忠名与流芳千古直言进谏,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爷让下官说,下官说,王爷不让下官说,下官也要说!”

“好,你说。”尚老汉奸铁青着脸喝道:“如果你说不出一个道理来,休怪本王屠刀无情!”

“正戏开始了。”卢大县令整整衣冠,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道:“加油,卢胖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让尚老汉奸和康小麻子互相猜忌,互相提防,还不能让尚老汉奸真的同意撤藩,那可就是太便宜康熙小麻子了!”

第二十章(上) 大奸似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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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那下官就冒昧直言了。”卢大县令清清嗓子,正色说道:“下官今日奉平西王爷之命,冒死前来劝说王爷自请撤藩,目的有二,一为报效万岁,为国尽忠,第二便是为了王爷你自己的身家性命……王爷你别瞪眼睛,且听下官把话说完,届时王爷要打要杀,下官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脸色越来越铁青的尚老汉奸强忍怒气喝道。

卢大县令毫无惧色,大声说道:“卑职敢问王爷,自古以来,异姓封王者,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王爷你功已盖世,品已极高,爵已极贵,朝廷赏无可赏,赐无可赐,只能将广东富饶之乡委以王爷,准许王爷拥重兵、坐银殿、凿山开矿,煮海鬻盐,遣列郡之税吏,通外洋之番舶!也只能将王爷爱子尚之礼请入京城,安于宣武门内,当今皇上亲赐府邸,推食解衣,朝赏夕赐!”

“王爷。”卢大县令的声音忽然沉重下来,缓缓说道:“每当看到这一点,就连卑职这么一个外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身处局中的平西王爷更是寝食难安,如坐针毡——王爷,同是身处局中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惶恐?一点担忧?王爷,你虽然是马上建功业,可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些话,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吧?”

“大胆狂徒,竟然敢对王爷说出这样的话!”金光也站了起来,铁青着脸喝道:“当今康熙皇帝圣明烛照,勤政爱民,首辅鳌相爷公忠体国,英明睿智,待我平南王爷义同骨肉,是千古罕见的君臣和睦典范!你一个七品县令,竟然敢说出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话来离间皇上和王爷的君臣关系,罪当处斩!”

“金先生,如果你这些话不是场面话,而是发自内心,那么,你就是王爷驾前的第一罪人!”卢大县令一脸圣洁,目光炯炯的看着尚可喜大声说道:“王爷明鉴,卑职这些话绝非离间你与当今万岁的君臣关系,而是发自内心的为了王爷你着想!王爷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朝廷当年设立三藩,一是为了表彰你与吴、耿三位王爷的定鼎之功,二是因为当时前明残孽为祸江南,不服王化,不得不设立三藩控制地方,巩固根基。”

“而现在呢,南方已定,前明余孽已被基本荡清,三藩的历史使命已然完成!王爷你若再不激流永退,真要让三藩形成尾大不去势,逼着皇上效仿汉高祖巡游擒韩信么?如果真是那样,到了那时候,韩信徐达蓝玉就是王爷你的下场!”

“老子先让你尝尝这个下场!”尚老汉奸恼羞成怒,冲过去就拔挂在墙上的腰刀。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尚婉欹忽然站了出来,快步跑到尚老汉奸面前,一把按住尚老汉奸的手腕,恳求道:“父王息怒,女儿觉得这位卢大人说得有点道理,虽然语言偏颇了一些,可却是全为了父王你着想,望父王三思。”

“咦?原来这小美人始终还是舍不得我死啊。”卢大县令惊喜万分,下意识认定尚婉欹是被自己的美色所迷——所以舍不得让自己被尚老汉奸砍掉。而尚老汉奸一把推开尚婉欹,咆哮道:“小女孩子懂什么?滚一边去!这头卢肥猪竟然诅咒我们尚家家破人亡,我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恨!”

“父王,女儿求你了。”尚婉欹双膝跪下,一把抱住尚老汉奸的肥腿,抬起俏丽脸庞落泪说道:“父王,女儿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认同卢大人的见解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杀他出气!可是父王,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杀了敢在你面前说肺腑之言的卢大人,以后还有人敢对你说这样话吗?父王,忠言逆耳啊!”

“卢大人,你果然厉害。”金光阴阴说道:“王爷被你气成这样,郡主格格为你哭成这样,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平南王府吗?”

“下官今日来对王爷说这些话,也早就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卢大县令内心紧张,脸上则满不在乎的说道:“倘若王爷真要杀下官出气,下官大不了以身殉国而已,下官只有一个恳求,那就是希望王爷看在下官舍生取义的份上,能够慎重考虑下官的话,与当今万岁做一对真正的千古君臣典范!而不是不听忠言,自毁前程,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话虽如此,嘴上说得无比漂亮的卢大县令还是悄悄摸一了一下藏在怀里的另一封书信,孔四贞开给卢大县令的介绍信,随时准备着抛出来保命——孔四贞的背后站着康小麻子,尚老汉奸不可能不会顾忌三分。

说罢,卢大县令背手把胸膛一挺,大声说道:“王爷,你要杀下官就动手吧,下官如果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大清忠臣!”

“姓卢的,你给老娘闭嘴!”尚婉欹忽然发起怒来,柳眉倒竖的大喝一句,差点没把咱们的卢大县令给震呆了——原来这个冷冰冰的小美人也会骂脏话啊。尚婉欹也确实是动了怒气,冲着卢大县令喝道:“你想做比干,别拉我父王垫背!”说罢,尚婉欹又转向尚老汉奸说道:“父王,你上这个卢一峰的当了!”

“我上他什么当?”尚老汉奸向女儿疑惑问道。

尚婉欹恢复先前的冰冷神色,严肃说道:“这个卢一峰大奸似忠,从一开始目的就十分明确,所说所做都是为了激怒父王你,逼着父王你杀了他,用父王你的千古骂名换他的万古流芳,父王你如果上当杀了他,他就可以博得名震天下,封妻荫子,而父王你,就会留下千古骂名,还会招来满朝议论啊!”

“郡主娘娘,我还没成亲,订的一门亲事老婆没过门前也病死了,那来的封妻荫子?”卢大县令急了,赶紧出言纠正,只可惜尚婉欹对卢大县令的弦外之音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把头扭开。

那边尚老汉奸也果真不愧是铁杆汉奸,刚才为了面子心里虽然赞同卢大县令的话却不得不做做样子,现在有了台阶可下,也是立即把刀扔了,气呼呼说道:“还是婉欹有见识,老子差点上这个卢胖子的当了!”

“卢大人,既然平西王爷派你来劝平南王爷主动请求撤藩,那他自己为什么不主动上表请求撤除西藩?”金光冷冷问道。

尚老汉奸也冷笑道:“对,只要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舍得放弃王爵,老子也舍得!只要他上表请求撤藩,老子也上表!”

“王爷,平西王爷目前还不能上这道表章。”卢大胖子摇头,又振振有辞的说道:“至于原因,王爷你也知道,在平西王爷麾下,还有着很多跟着他老人家出生入死的手足将士,多年来,这些将士为平西王爷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在他们的生计问题没有解决之前,王爷怎么敢上表请求撤藩?上表请求撤藩得到朝廷批准之后,平西王爷倒是带着家眷亲族回辽东养老去了,这些与王爷同生共死多年的将士怎么办?他们现在倒是可以当兵卖力换银子,将来他们老了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谁给他们送终?谁来抚养他们的父母妻儿?所以,平西王爷现在还不能上表请求撤藩,平南王爷,现在你该明白平西王爷的苦衷了吧?”

“什么?”尚老汉奸和狗头军师金光再一次一起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卢大县令这么不要脸的人!说吴三桂为了云贵军士的养老问题不肯撤藩,却偏偏跑来劝自己们广东撤藩!

第二十章(下) 大奸似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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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后,尚老汉奸马上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道:“老子明白个逑!他吴三桂手下有同生共死的手足将士,老子麾下就没有生死与共的手足将士了?老子要上表请求撤藩了,老子麾下这些将士又怎么办?去吃他吴三桂去?”

“正是如此。”卢大县令郑重点头,又说道:“所以平西王爷才派下官前来与王爷商量,究竟该不该上表请求撤藩?藩该怎么撤,还有撤藩之后两位王爷你们手下的将士衣食着落问题如何解决?”

说到这,卢大县令又一拍脑袋,惊叫道:“慢着!王爷,好象你刚才一直没搞懂下官的话吧?下官只是劝你上表请求撤藩,并没有劝你现在就上这道表,更没劝你在没有解决撤藩善后问题前就上这道表啊!”

“他妈的,你这个死胖子说清楚啊!”尚老汉奸长松了一口气,骂道:“刚才你如果早说清楚这个问题,老子怎么可能拔刀砍你?”

“卢大人,你早点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啊。”金光也松了口气,埋怨道:“早把这点说清楚,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不愉快呢?”

卢大县令连声道歉,心里则在奸笑——门外孔四贞那个眼线听到这些话,把话传到孔四贞耳朵里,孔四贞再把这些话传到康小麻子那帮人耳朵里,自己这个直言进谏的大清忠良形象马上就竖立了起来,不仅过了孔四贞这一关,还给尚老汉奸戴了一顶舍不得撤藩的高帽子,康小麻子想不猜忌和提防尚老汉奸也难了。

经过了这番折腾,尚老汉奸的火气小了许多,重新坐回饭桌旁陪女儿吃饭,还大发慈悲的叫人给早已经是又饿又渴的卢大县令送上一杯茶,倒是尚婉欹心下不忍,低声说道:“父王,卢大人远来,天又这么晚了,肯定已经很饿了,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听到这话,咱们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卢大县令难免感激涕零,对尚婉欹好感更生,又老又丑又抠门的尚老汉奸则凶神恶煞的吼上一句,“让他饿着!想和老子同桌用饭,他再修十辈子都不格!”末了,尚老汉奸懒洋洋的向卢大县令说道:“说吧,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到底还有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全说出来,还有,说清楚点。”

“是。”卢大县令偷偷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尚婉欹,,又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说道:“王爷,平西王爷想要撤藩的理由,下官已经说过就不罗嗦了,但平西王爷认为,大清三藩想要想顺利撤藩,就一定得解决三藩将士的善后问题,而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其实就两个字——银子!”

“如果你们王爷真有心想要撤藩,直接向朝廷上表要银子不就行了?”金光插嘴问道。卢大县令苦笑答道:“金师爷,这点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要解决三藩撤藩的善后问题,需要的钱财银两何等巨大,朝廷一时半会拿得出来吗?”

金光哑口无言,确实,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一下子解决四万多军队的养老抚恤问题,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这四万多军队还几乎全是功勋卓著的骄兵悍将,一个处理不好,就更不是闹着玩的了。

卢大县令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平西王爷今天派下官叩见平南王爷,就是想商量一下怎么在不给朝廷增加太多负担的情况下顺利撤藩,解决三藩将士的生计问题。”

“那吴三桂打算怎么办呢?”尚老汉奸多少来了一点兴趣。

卢大县令沉声答道:“平西王爷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相当不错的法子,那就是给三藩将士加军饷。”

“加军饷?”尚老汉奸一楞,疑惑问道:“既然吴三桂打算给朝廷减轻负担,那他为什么还要加饷?他难道不知道,三藩的军饷开支占到了国库岁入的多少?”

“王爷误会了,平西王爷这么做,恰恰是想给朝廷减轻负担。”卢大县令一副吴三桂吃了很大亏的模样,更加振振有辞的说道:“朝廷给三藩将士加了饷后,三藩将士在养家糊口之余有了点闲钱,自然可以拿去置办一些产业,或是经商,或是买房买地,这样一年年的积少存多,将士们也就有了养老的资本。这么一来,到了真正撤藩的时候,朝廷也就用不着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安置将士们了,同时朝廷也只需要每年增加一点点开支,用不着一下子就倾家荡产,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爷,这就好象是老百姓买房子时的分期付款。”卢大县令忽悠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想买一套大房子,让一家人住进去,一下子是肯定拿出这么多银子的,这怎么办呢?分期付款!一套房子卖一百两,十年付清,一年付十两,十年就可以买到,同时也不太影响日常的必须开销,只要稍微节约一点就行了,如果分成二十年,那就是每年只需要付五两银子,这样负担不就更轻了?”

“有点道理,那吴三桂具体打算怎么做呢?”尚老汉奸兴趣更浓——毕竟,给三藩军队加饷加粮,尚老汉奸也能捞到不少好处不是?

“具体怎么做,这就是平西王爷派下官来和王爷商量的问题了。”卢大县令微笑答道:“平西王爷是这么想的,如果朝廷能给三藩加饷一倍,连续加上六七年,那朝廷再撤起藩来就轻松多了,同时经过这六七年的积累,三藩的将士们的养老问题也就没多大问题了,到了这个时候,时机也就完全成熟,王爷和平西王爷也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撤藩了。——当然了,这只是平西王爷的一家之见,具体怎么加,还可以商量。”

“加饷一倍?!”尚老汉奸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如果朝廷真的同意了吴三桂的这个要求,那么八旗将士们可就有得苦日子过了,尤其是北京城里那些吃铁杆庄稼的满人旗人,今后能不能按月领到粮米恐怕都悬!想到这里,尚老汉奸赶紧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加得太多了,朝廷不可能同意的。”

“王爷,你又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朝廷不可能同意呢?”卢大县令脸上微笑着、心里奸笑着问道。尚老汉奸还是摇头,又说道:“不可能,试都不用试,朝廷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王爷希望加多少军饷?”已经成功偷换概念的卢大县令追问道。

“这个……。”尚老汉奸考虑了许久,终于说道:“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得容本王仔细考虑一下。这样吧,你先回驿馆去休息,等本王仔细考虑了再给你答复。”

“是,那下官告退了。”卢大县令也知道很难一下子就把尚可喜这个铁杆老汉奸给忽悠得去和康小麻子做对,毕恭毕敬的行礼告辞。

卢大县令滚蛋,尚老汉奸和尚婉欹当然不可能亲自出来给卢大县令送行——七品芝麻官卢大县令还没那资格,只有金光象征性的把卢大县令送到厢房门口,淡淡说道:“学生就不远送了,卢大人回去耐心等王爷的答复吧,如果饮食起居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向驿馆的官员开口,他们会尽力满足你。”

“我想让尚婉欹服侍我的饮食起居,你们能答应吗?”卢大县令恬不知耻的心中冷哼,回头看见之前向自己发出警告的那个平南王府侍卫——同时也是孔四贞的眼线,卢大县令忽然心中一动,忙从怀里掏出孔四贞那封介绍信,塞进金光手里,压低声音说道:“金先生,下官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交给王爷,王爷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四格格的信!”金光一眼认出孔四贞的笔迹,脸色不由为之一变,心中惊叫道:“难道说,这个卢胖子的背后还站着朝廷?这个卢胖子劝说王爷要求加饷撤藩,也是来自朝廷的意思?”

“小子,吓傻了吧?”卢大县令察言观色,发现金光脸色大变,心中不由一乐,在心底奸笑道:“想不到孔四贞那个女汉奸的介绍信还有这样的作用,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尚老汉奸想不怀疑是康小麻子让他上表加饷缓缓撤藩也难了。哈,尚老汉奸今天晚上,怕是没办法睡着觉了。”

尚老汉奸这个晚上究竟有没有顺利入睡,咱们先不用去管他,但咱们卢大县令这个晚上在尚老汉奸面前慷慨陈词,冒着被尚老汉奸碎尸万段的危险劝说尚老汉奸主动请求撤藩,这段谈话的大概内容,始终还是通过某些渠道迅速送到了广西,送到了孔四贞面前,又通过孔四贞的渠道,用最快速度送到了北京城里一个自称在一天之中射死三百一十八只兔子而被誉为兔子终结者的小麻子面前…………

“姓卢的死胖子还真没骗奴家,真是害奴家担心死了,差点都以为被他给耍了。”孔四贞赞誉道:“不错,总算没辜负奴家对他的期望,等有机会再见他,一定得好好奖励奖励这个死胖子。决定了,奴家的云南第一次,就留给这个云南死胖子了。”

“很好,想不到云南边陲之地,竟然还出了一个卢一峰这样的人才。”兔子终结者小麻子大笑说道:“等这个卢一峰进了京城,朕一定要单独接见于他,奖励他的忠心正直,对朕的忠心耿耿。”

大笑过后,小麻子又麻脸一沉,愤怒说道:“倒是那个尚可喜狗奴才,亏朕对他这么信任,卢一峰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他撤藩,他不但不立即答应给三藩树立一个带头榜样,还要拔刀砍卢爱卿——如果他一口答应,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还用得着实施什么狗屁缓缓撤藩的方略?看来朕真是看错他了!这个尚可喜和吴三桂一样,都不得不防!”

第二十一章 怪力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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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世子爷不在,去惠州巡查军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世子爷想去那想做什么想什么时候来去,谁敢管?广东巡抚金傍金大人都不敢管,我不要脑袋了?!总之你们先回去吧,等过几天再来碰运气。”

抵达广州的第二天,卢大县令就兴冲冲的带着一大帮无良家丁和缺德侍卫挑着礼品来拜见尚之信了,准备着趁热打铁,把尚之信这个历史上真正配合吴三桂起兵反清的大清暴民也给拉到吴三桂的战车上,在军饷问题和削权问题与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应对满清朝廷的咄咄逼人和得寸进尺。但很可惜的是,兴冲冲赶来也给门房塞上十两银子的门敬后,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却买到这么一句话,失望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少爷,既然平南王世子不在,那我们就等几天吧,反正咱们不急。”和无比失望的卢大县令不同,无良家丁肖二郎却有些欢天喜地,刚一离开尚之信府大门就迫不及待向卢大县令说道:“乘着这几天有点时间,少爷你带着我们在广州城里好好玩一玩怎么样?小的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带你游玩逛街可以。”卢大县令瞪着肖二郎警惕的说道:“不过你那张嘴得给我管严点,再在大街上胡说八道什么淋尖踢斛、厘金火耗,再给我到处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我就一脚把你踹进臭水沟里!”

“没错,福建和广东两省前明残孽很多,势力相当庞大。”孔凡林也有些怕肖二郎的臭嘴了,出言警告道:“这些前明余孽与我们平西王府不共戴天,这几年已经有好几个兄弟和西选官死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暴露来历,否则搞不好会有大麻烦”

说罢,孔凡林还一指肖二郎,警告道:“尤其是二郎,你那张嘴确实喜欢惹祸,为了卢大人和我们的安全,你最好不要乱说。”

“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肖二郎连说不敢,赌咒发誓保证管好自己的臭嘴,不给卢大县令惹麻烦,同样觉得闷在驿馆里很无聊的卢大县令这才点头同意肖二郎的恳求。当下卢大县令一行先把挑来的礼品又送回驿馆,然后卢大县令便带着狗腿子们开始了游街之旅——画外音也随之响起,大清史载,大清康熙六年,大奸巨佞卢一峰率家仆作恶于广州街市,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十七年前被尚可喜和耿继茂联手杀得几无人迹的广州城多少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在商业集中的码头一带,白日间也已现出了熙熙攘攘的景象,人群如流,人头如粥,街道两旁的店铺货摊足足排出三四里长,百艺杂耍一应具全。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卢大县令麾下那帮土包子家丁少不得是看得眼花缭乱,顾目不暇,孔凡林带来那帮平西王府侍卫虽然见多识广一些,但此刻也不免懊悔不已,不断叹息当年吴三桂来的不是广东沿海,否则的话,平西王府的侍卫们肯定日子要好过上许多。另外还有咱们可怜的卢胖子卢大县令,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逛这样热闹的街道集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也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自然也少不得流露出不少土包子气质,招来广州本地百姓的不少白眼。

逛了两条街,卢大县令一行转到了地势比较开阔的水运码头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大县令忽然想起了老师刘玄初当初给自己的叮嘱——也就是想法子和江南的反清复明势力取得联系,建立一些联络,以便将来大用。想起这点,卢大县令忙向孔凡林等侍卫问道:“孔大哥,你们以前在平西王府的时候,有没有掌握关于天地会的情况?对他们的了解有多深?”

“天地会?什么天地会?”孔凡林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卢大县令目瞪口呆。

“不可能吧?”卢大县令赶紧又说道:“你是平西王府的侍卫,连天地会都没听说过?那个什么狗屁组织喊的口号,天父地母,反清复明,你也没有听说过?”

“卢大人,慎言。”孔凡林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卢大县令的嘴,紧张的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嘶吼道:“卢大人,你不要命了?反清复……什么明的话,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天地会那帮反贼的口号。”卢大县令有些委屈的喊冤,也是压低声音问道:“孔大哥,你真没听说过天地会?那陈近南你总该听说过了吧?我听人说,那个什么叫陈近南的,是天下第一高手,会凝血神爪,一掌打在人身上,那人全身的血液就会慢慢凝固而死。”

“卢大人,你是听说书听多了吧?”孔凡林没好气的答道:“一掌可以把人的全身血液打凝固,你以为他是神仙啊?什么天地会,什么陈近南,我全都没听说过。”

“难道我又被包衣满遗的书骗了?”卢大县令满头雾水。书中说明,卢大县令这次确实是又被后世的书给坑了,天地会的会内秘籍记载,天地会是起源于公元一六七四年,由福建少林寺和尚创立,压根不关陈近南什么事,而卢大县令现在所处的时间是一六六七年,天地会连影子都没有,孔凡林当然不可能知道了。而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不肯死心,又试探着问道:“那么孔大哥,陈永华这个人你听说过吗?他会不会武功?”

“陈永华是台湾郑逆手下的得力助手,他的名字我当然听过。”孔凡林大咧咧的说道:“记得有一次茂遐先生在王府里说过,这个陈永华很有才华,在施政理财方面一点都不比我们云南的刘忻刘大人差,就是走错了路跟错了郑逆,可惜了一个好人才,当时刘忻刘大人马上就很谦虚的说,他自己比不上陈永华,所以我印象很深。不过说他会武艺这点,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永华好象一直干的就是文职,根本就没带过兵。”

刘忻是吴三桂麾下的第一理财能手,在搞内政方面很有一套,能够把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云贵两省经营成吴三桂的大本营、与满清朝廷全国之力抗衡的大本营,刘忻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这样的能臣如此评价陈永华,虽然不排除刘忻是谦虚之语,也足以让颇为崇拜陈近南的卢大县令为偶像暗暗欢喜,但是陈永华既没带过兵也不会武艺这点,却又让卢大县令十分不解,也十分遗憾——卢大县令是多么希望手下能有一个象陈近南那么厉害的帮凶走狗啊。

“峰少爷,快看,胸口碎大石!”肖二郎的惊叫打断了卢大县令的惋惜和沉思。

卢大县令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卖艺的街边拉起来场子表演胸口碎大石,并且很快招来了一大帮的百姓围观,肖二郎等土包子家丁们也拉着卢大县令挤了进去看热闹。只见那几个卖艺的壮汉说了一通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的场面话,很快就有一个壮汉躺到了长凳上,另外两个壮汉则把一块长四尺、厚三寸青石放到他的胸口上,又提起一把开山凿石的大铁锤,举过头顶奋力砸下,只听得铁石相撞一声巨响,石板应声而碎,躺在石下的壮汉则安然无恙,还跳起来凌空翻了一个筋斗。

“好!”围观百姓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和拍掌声,土包子肖二郎也是拼命拍手,连声说道:“好功夫,好功夫,这样的功夫,不知得练多少年啊。”其他的无良家丁们纷纷点头,也是赞不绝口。

“好个屁!”卢大县令实在受不了家丁们的土包子模样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帮白痴,其实每一个都可以表演这种胸口碎大石,根本就用不着练!”

“少爷,不可能吧?我们都能演这样的胸口碎大石?”肖二郎惊奇问道。

那边不懂物理的孔凡林也非常惊讶,问道:“卢兄弟,你在乱说什么?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也能胸口碎大石?”

“屁!这只是一个很简单压强问题。”卢大县令正想卖弄一下自己的物理知识,不曾想旁边忽然有人傻呵呵的大声笑道:“这算什么胸口碎大石?我还以为是用胸口撞碎大石头,搞了半天是用锤子砸,如果光是这样,我五岁的时候就可以胸口碎大石了,蒙人的把戏!”

“好家伙,比我还狂!”卢大县令好奇扭头一看,却见昨天两次撞见那个黑胖小子在人群中大声傻笑,那个赶车老头和美貌少妇却不见踪影。这时,圈中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几个壮汉也听到了黑胖小子的话,顿时都一起冷笑起来,其中那个抡大锤、胳膊足足有常人大腿粗细的壮汉走上前来,抱拳冲着那黑胖小子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不出这位小哥貌不惊人,居然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敢问小哥贵姓?”

“我姓方,方向的方。”黑胖小子很老实的答道。那抡锤大汉笑得更奸,又拱手道:“那么方小哥,刚才我们哥几个在场子里听到,方小哥你对我们广州三虎的功夫有点看不上眼,觉得是蒙人的把戏,不知我们哥几个有没有听错?”

“没听错,确实是蒙人的把戏。”黑胖小子瓮声瓮气的大声说道:“我爹和我娘都说过,江湖上的胸口碎大石都是假的,只要是一个身体正常的大人,不管男女,其实都可以玩这招,只有我娘教我的硬气功才是真的,象刚才那种三寸厚的青石板,我一拳就能敲碎!不象你们这些骗小孩子的把戏!”

“什么?”黑胖销子一口一个骗人的把戏,那三个壮汉不由都动了怒气,三个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立即就围了上来,把黑胖小子三面包围,吓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赶紧四下散开,肖二郎等人本也想把卢大县令拉开,卢大县令则摇头笑道:“不用,好好看看热闹,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胖子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方小子,既然你认为哥几个的功夫都是骗人的把戏,那哥几个今天就和你耗上了!”和抡锤壮汉长得很象的一个壮汉拿起一块青石板,指自己介绍道:“听好了,我叫刘旭,外号过街虎,抡锤的叫刘真,是我亲哥,外号下山虎,胸口碎大石这位是我们表哥,叫沈欣,人送外号插翅虎,合起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广州三虎!听说过哥几个的名号没有?”

“没有。”黑胖小子摇头傻笑,说道:“我只听说过肇庆三虎,不过他们哥三个上次和我打架,被我打断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后,就改名叫肇庆三猫了。”

“好小子,嘴还很会阴人啊!”广州三虎勃然大怒,差点就想把这个黑胖小子撕成碎片。那自称刘旭的壮汉把手里的青石板往那黑胖小子面前一递,吼道:“方小子,你不是说你一拳就能把这种石板打碎吗?打给我看看,如果打不碎,就休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好。”那黑胖小子爽快答应,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接过石板往天上一抛,等石板落下之时忽然一拳砸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块尺余见方的石板竟然轰然而碎,碎片还足足飞出十几丈远,砸到了远处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而那三个号称广州三虎的壮汉一起后退一步,脸上顿时没有了人色。那黑胖小子则又傻乎乎的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再劈几块石板?”

“不用,不用了。”刘旭脸色苍白的摇头,那边刘真和沈欣却有点不服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刘真上前说道:“方英雄,你的力气我们见识了,确实不错,不过你的身手如何,哥们几个还要好好讨教一下,如果你在拳脚刀枪上能够把我们打败了,哥几个才对你心服口服!”

“好啊,我正愁没架打。”那黑胖子不惧反喜。刘真问道:“那么方英雄,我们怎么较量?比拳脚还是比武器?”

“比什么都行!”黑胖小子把胸口一挺,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我喜欢这么打,我站在这里,你们打我胸口,不管打多少拳都行,只要你们能把我打躺倒了,就算你们赢。”

“这小胖子脑袋有毛病。”孔凡林低声嘀咕,冷笑道:“卢兄弟你看那三个汉子胳膊上和大腿上的疙瘩肉,绝对是下过苦功练过拳脚的,一拳下去绝对能打晕一个普通人,就算这个胖小子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经不起他们十拳。”

“不一定。”卢大县令摇头,微笑说道:“这小胖子这么有信心,肯定有点把握,咱们等着看好戏吧。哈,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胖小子了,和他走在一起,大姑娘小媳妇们绝对只看我不看他。”

卢大县令和孔凡林在这边嘀咕,那边广州三虎却乐坏了,一起问道:“真的?你站着让我们打?”

“嗯。”那黑胖小子点头,又说道:“不过你们最好准备好跌打药,我和爹娘走散了,身上没钱,一会没办法给你们买跌打药。”

“好狂的小子,看招!”刘真勃然大怒,抡起常人大腿粗的胳膊,当胸就往那黑胖小子胸口狠狠一拳,不曾想拳头刚结结实实的撞到胸口上,刘真自己先惨叫起来,“妈呀!疼死我了!”惨叫着,刘真抱着拳头上蹿下跳,不断抖动手指,显得痛苦无比。

“大哥,你怎么了?”刘旭关心兄长,赶紧拉住刘真问道。

“耍诈!”刘真指着那黑胖小子惨叫道:“这小子耍诈,在胸口藏有铁板!娘的,疼死我了!”

“我没藏铁板。”黑胖小子摇头,解开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说道:“你们看,我没藏什么铁板。”

广州三虎定睛一看,见那黑胖小子胸口皮肤虽然粗糙无比,却真没有藏有什么铁板护心镜之类的防具。那黑胖小子又把衣服一扔,精赤着上身傻笑道:“来,现在我连衣服都脱了,你们继续打!”

“我来!”刘旭大吼一声,上前蹲好马步,收拳在腰,又是一声大吼,右拳当胸击出,拳肉交加,又是一声闷响之后,刘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也是抱着右拳惨叫起来,疼得眼泪鼻涕一起乱流,“妈呀!疼死我了!这小子是铁打的?怎么胸口这么硬?”

“我来!”第三虎沈欣也是不知死活的跳了出来,后腿两步凌空跳起,右脚狠狠踢在那黑胖小子胸口上,结果很自然的,那黑胖小子还是安然无恙,沈欣却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落地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就抱着右脚在地上打起滚来,惨叫道:“金钟罩,这肯定是江湖上传说的金钟罩!”

“不是金钟罩。”那黑胖小子摇头说道:“是金刚不坏神功,我刚满月的时候,我娘就每天把我泡进药水里,再用竹片、铁条、柴枝把身体层层包裹起来练功。我娘说了,我这金刚不坏神功,已经超过不少南少林的高僧了。”

“金刚不坏神功?”广州三虎面面相窥,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怪功夫,也头一次听说这样古怪的功夫。这边孔凡林等平西王府侍卫也个个目瞪口呆,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神奇功夫,惟有咱们的卢大县令双眼放光,心里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手下,那么将来到了反清战场上,不就等于是有了一块人体盾牌了?决定了,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傻小子弄过来当我的狗腿子!”

“三儿,三儿!”也就在这时候,曾经两次与卢大县令偶遇的那个赶车老者和美貌少妇挤进了人群,双双上去拉住那黑胖小子,异口同声的埋怨道:“你这傻小子,是不是又打架了?爹娘就知道,只要有打架的地方,就一定有你!”

“我没打架,我是和他们较量功夫。”黑胖小子委屈的答道。

那赶车老者见儿子无恙,松了口气后忙转向那三个被儿子教训的倒霉蛋,拱手说道:“三位壮士,犬子世玉年幼无知,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不知三位壮士可否受伤?”

“世玉?”卢大县令忽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赶紧上前向那赶车老者拱手问道:“敢问这位老先生,是否姓方名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赶车老者惊讶反问道。卢大县令目瞪口呆,忙又转向那美貌少妇拱手问道:“再请问这位夫人,是否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苗翠花苗夫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美貌少妇同样吃惊反问。

“不会吧,全蒙对了?这么说……。”卢大县令张口结舌,看看方德,再看看苗翠花,最后再看看矮胖黝黑还满脸傻乎乎的黑胖小子,半晌才吼了一句,“我操!原来方世玉长这个德行!”

第二十二章 丢西瓜拣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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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原来方世玉长这个德行?!”明白了眼前这个比自己胖、比自己矮和比自己还丑的小黑胖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世玉!电影电视上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方世玉!反差如此之大,以至于咱们的卢大县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瞪圆着眼睛冲着那小黑胖子吼道:“你真是方世玉?是不是我认错人了?”

“我是方世玉,怎么了?”小黑胖子搔着脑袋回答,不明白卢大县令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紧张。

卢大县令张口结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旁边方德和苗翠花面面相窥,也搞不懂眼睛前这个胖子汉奸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一家的名字,更不明白这个大白胖子为什么这么激动。稍微盘算后,方德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草民一家姓名的?难道你认识我们?”

“这个……。”卢大县令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露出了些破绽,不过卢大县令也不着急,眼睛稍微一转就马上还礼说道:“方前辈不必谦虚,广东方家精研武艺,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早就已经是大名鼎鼎,名动天下,晚辈虽然远在云南,也常闻方前辈之名如雷贯耳,尤其是方前辈的小公子方世玉方公子,晚辈更是打小……更是早就仰慕已久,只恨无缘得见。所以今天听到方世玉方小侠的名字,晚辈就立即猜到了前辈和苗夫人的名字。”

“真是这样吗?”方德将信将疑,心说我们方家是稍微有一点名气,可是名气也只限于肇庆一带,根本谈不上什么名动天下,你远在云南就能听说我们一家人的名字,恐怕有点悬乎吧?想到这里,在共冢祭拜时已经察觉卢大县令西选官身份的方德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惊叫道:“难道说,我们方家暗地里反清复明的事,已经被吴三桂那个狗汉奸的走狗给盯上了?”

“方大侠,苗夫人,相请不如偶遇。”卢大县令亲热的说道:“既然晚辈有缘与你们相遇,那么晚辈想做一个东,请方前辈一家到酒楼里吃过饭怎么样?”说着,卢大县令还顺便一指已经逐渐站了起来的广州三虎,随口说道:“还有这三位壮士,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也一同去喝杯水酒如何?刚才的梁子,在酒桌上碰一杯就化解了吧。”

“多谢先生,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刘家兄弟一听大喜,赶紧一口答应——刚才被方世玉一搅场,他们连卖艺的钱都没来得及讨,正在发愁今天只怕得饿肚子,现在卢大县令自愿做冤大头,三兄弟那还有不一口答应的道理。

“好啊,那我也不客气了。”方世玉一听有人请客,马上又是欢呼起来,“我喜欢吃脆皮烤乳猪,要三只!”

“没问题,到了酒楼就马上单独给方少侠点三只烤乳猪。”一心想把方德一家拉到手下当狗腿子的卢大县令眉开眼笑答应。

不曾想天不遂人愿,方德忽然一把拉住儿子,向方世玉使个眼色,又向卢大县令拱手说道:“多谢先生美意,只是先生误会了,老朽一家虽然略通一点拳脚,却只是为了经商运货途中防身之用,别无他意,更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夸张的声名。至于先生相邀,万分抱歉,老朽一家今日就得北上杭州贩丝,实在无法赴约,请先生恕罪。”

“爹,我们不是去泉州少林寺……?”方世玉急了,脱口反驳却被方德用眼神打断。当下方德又向卢大县令一拱手,说一句“告辞”,然后拉起儿子和老婆转身就走,卢大县令急了,赶紧上前去拉方世玉,焦急道:“方大侠,方少侠,请留步。”

“别碰我儿子!”苗翠花忽然一个手刀砍在卢大县令的手腕上,把卢大县令的肥手打开,冷冷骂了一句,“狗汉奸!”骂完,苗翠花拉起方世玉方德大步就走,倒是方世玉有点不服气,“爹,娘,我饿了,我要吃烤乳猪……。”

“傻儿子,要吃烤乳猪娘买给你,别吃那人的,小心吃坏肚子……。”

“他娘的,你说什么?”孔凡林听到苗翠花的话不乐意了,上前两步就要追。卢大县令忙拉住他,低声说道:“不要追,追上去你也打不过他们。”孔凡林仔细一想方世玉刚才显露出来的武艺,打了个寒战,终于还是讪讪退下。

“奇怪,苗翠花那个熟女兼人妻怎么骂我狗汉奸?”卢大县令有些纳闷,再仔细一回忆,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对了,在共冢的时候,孔凡林这个白痴提起过我是西选官,苗翠花一家当然得认为我是狗汉奸了。操,这下子麻烦了,想把方世玉收过来当狗腿子,恐怕可能性不大了。”

“这位先生,方大侠一家已经走了,你还请我们吃饭吗?”刘真怯生生的问道——广州三虎虽然无论人品武艺都是三流角色,可是卢大县令真正想请客的人是方德一家这点,广州三虎还是够眼力看得出来的。

“哈哈,当然请。”还好,卢大县令不是个小气和势利眼的小人,虽然在想要收服方世玉当狗腿子这件事上遭了些挫折,但还是哈哈大笑着拉起广州三虎的手,笑道:“走,你们带路,去广州最好的馆子,好好喝几盅。”

“多谢先生,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刘真大喜,又拿出空瘪的钱袋,苦笑说道:“不瞒先生,我们兄弟三个其实全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了,就连胸口碎大石用的石板都是在石场赊的,原打算着讨几个钱去还帐,结果被方少侠这么一闹,石场上的帐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哈哈,小事一桩,二郎,拿五两银子给刘壮士们还帐。”卢大县令大度的一挥手,又拉起刘真等人就走,笑道:“别说这些不痛快的事,先喝酒去。”刘家兄弟千恩万谢,忙上前带路,把卢大县令一行一路领到了广州最好的酒楼云香楼。

进了酒楼,叫了四桌上好酒席,卢大县令一行就开始吃喝上了。期间,卢大县令和广州三虎少不得互相打听身份来历,当听到卢大县令是一个现任在职官员时,广州三虎一起都吓了一跳,赶紧把对卢大县令的称呼也给改了,又自我介绍说自己们三兄弟是广州花县人,自幼习武,跟着父母长辈靠打把式卖艺为生,后来父母年纪大了回了老家种田,刘真等表兄弟三人便单独跑起了江湖,只是运气太差,一直没有发达的机会,经常穷得没有隔夜之米,所以三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取到媳妇,最后到了今天碰到卢大县令和方世玉一家。

“三位壮士,既然你们自幼以习武为生,那么身手一定不错了。”卢大县令好奇问道:“既然如此,三位壮士为什么不去投军呢?当兵虽然军饷不高,可是怎么也比在江湖上饥一餐饱一顿的好吧?”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投军。”刘旭哭丧着脸说道:“不瞒大人说,其实我们三兄弟今年来广州,就是听说平南王府的大王子招兵,专门跑来投军寻条活路的。”

“那没选上?招兵的将军这么没眼力?”卢大县令有些奇怪,刘家三兄弟的武艺高低卢大县令虽然看不出来,可是光凭这三兄弟的满身疙瘩肉和南方人中少见的高个头,不管到了那支军队里都应该是抢手货的。

“不是招兵的将军看不上我们,是平南王爷和朝廷都不许大王子招兵了。”刘家兄弟的表哥沈欣也哭丧起了脸,解释道:“本来去投军的时候,我们三兄弟不管是负重跑步还是弓箭刀枪都过了关的,大王子身边的李天植李将军还夸奖我们三兄弟是好身手,准备让我们进军营就当个火长的。可是王爷一声令下,说是朝廷不许广东军队再扩军了,所以今年大王子招的八百精兵一个都没要,全部打发回家了。”

“既然大王子身边的人那么欣赏你们,为什么不单独留下你们三兄弟呢?”卢大县令单独追问道:“大王子身边多招三四个亲兵,应该没多大问题吧?你们没求那个姓张的将军?”

“大人,我们都快穷得饿死了,怎么可能没求那位李将军?”刘真无可奈何的说道:“可是那位叫李天植的将军说,现在朝廷把王爷的军队盯得很紧,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为了这大王子和王爷都不知吵多少架了,所以他不敢再惹王爷发火,叫我们先回家等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

卢大县令不说话了,心里盘算,“照这么说来,尚之信那个野心勃勃的反骨仔在针对军队方面,确实和他的汉奸老爸尚可喜有着不小的矛盾,尚之信想增强实力,尚可喜老汉奸怕鞑子朝廷猜忌,所以不许儿子扩军——这样的矛盾,我能不能利用一下?”

“卢大人。”卢大县令沉思的时候,刘真、刘旭兄弟和他们的表哥沈欣低声商量了一下,忽然一起离席跪下,向卢大县令磕头说道:“大人,情况你也知道了,小的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求大人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吧。反正大人你就要当上县令了,身边缺的就是人,带上我们兄弟三个,饷银大人你看着给,管吃管住就行,我们三兄弟一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操!本来想把方世玉拉来当狗腿子的,结果怎么来了这三个打把势卖大力丸的无名小卒?”卢大县令有些苦笑,稍一盘算后,手里其实严重缺人、尤其是缺有点本事的人的卢大县令挥挥手,微笑说道:“起来吧,既然你们想跟我走,那我就收下你们,饷银和我的其他家丁一样。以后你们三个只要好好听话,对我忠心,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谢大人,谢大人。”三兄弟大喜过望,赶紧一起磕头道谢,喜不自禁。但包括卢大县令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偶尔良心发现收留的广州三虎,竟然成了自己在反清道路上的三个得力助手,帮着自己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并且成为了满清朝廷重金悬赏索命榜上的光荣三员,这是后话,暂且搁下不提。

第二十二章 绝境反击

(PS:祝各位朋友端午节快乐。)

和卢大县令预料的一样,接见卢大县令的那个晚上,尚老汉奸确实失眠了,而失眠的原因恰好就是孔四贞专门给卢大县令写的那封介绍信。本来呢,这封信只是孔四贞知道尚老汉奸与吴三桂知道的恶劣关系,担心尚老汉奸不肯接见卢大县令,所以才随手写的一封信,信上也只是虚伪的问候一下尚老汉奸,还有就是希望尚老汉奸能够接见一下持书人,并没有半个字提到撤藩问题,更没强制性要求尚老汉奸必须采纳卢大县令的意见。

事情坏就坏在卢大县令这个坏种身上,如果卢大县令早早就拿出这封信,说明孔四贞的意思,尚老汉奸肯定不会有多余想法,了不起就是破费一点银子设宴款待卢大县令这个大清祸害,也就给足孔四贞的面子了。但卢大县令这个坏种却偏偏不这么干,偏偏要先说了缓缓撤藩的方略,然后才神神秘秘的拿出孔四贞的信,还要死不死的偏偏不说出孔四贞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一来,换成你,你能不怀疑孔四贞的真正用意?

“唉,真是麻烦啊。”第六次看完孔四贞那封没什么干货的介绍信,两眼布满血丝的尚老汉奸重新躺回睡椅上,口中喃喃念叨:“四格格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想暗示我,想让我采取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每年从朝廷里多要一些军饷安顿军士,然后待到时机成熟就上表请求撤藩?如果这真是孔四贞那个小骚货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说,她背后那个人也是这个意思了。”

“王爷,王爷,小的金光叩见王爷。”金光的声音打断了尚老汉奸喃喃自语,又关心的问道:“王爷,看你的眼圈发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尚老汉奸挥挥手让金光站起来,叹气说道:“发愁啊,你说孔四贞这个小婊子也真是会坑人,她有什么话对老夫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打这个哑谜,让老夫都给头疼死了。”

“王爷说的是,四格格这次确实是太让人费解了。”金光谄媚的附和道:“她明知道王爷你和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一辈子不对付,还偏偏写这么一封信,交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的狗腿子送来,还说那些奇怪的话,简直就是故意让人猜谜嘛。”

“金师爷,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皇上的意思?”尚老汉奸问道:“会不会是皇上打主意用这个方略撤藩,可是又怕落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骂名,所以才用这个婉转的法子,通过孔四贞的手,又通过那个什么卢胖子的手,把这个撤藩方略送到本王手中?暗示本王依法行事?”

“有这个可能。”金光点头,又阴阴的说道:“不过王爷,这件事学生总觉得有一点奇怪,如果四格格和她背后的皇上真打算用这个法子撤藩,为什么不直接对王爷你说,或者直接对王爷你发出暗示,为什么偏偏要通过一个七品县令、还是一个西选官七品县令的手告诉你?”

“是啊,本王也是奇怪这点。”尚老汉奸沉吟道:“本来呢,上表要求朝廷给广东军队加饷,让将士们逐年攒上一点积蓄,对本王和对本王的军队都有好处,本王可以接受,也可以去试一试——毕竟,几年后能不能顺利撤藩还谁也说不准,能够先拿到一点好处,也总好过一点好处。可是本王就是不明白孔,四贞为什么要让一个西选官暗示本王这么做,所以本王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王爷,这会不会是吴三桂老东西的诡计?”金光声音益发阴冷,缓缓说道:“今年以来,朝廷明显加快了削弱吴三桂实力的脚步,户部侍郎王煦弹劾吴三桂军费开支巨大的奏章,虽然被鳌拜鳌相爷给驳了,但皇上还是下旨抄取节录明发天下,摆明了是变相表示对吴三桂的不满,逼着吴三桂主动在军饷问题上让步。王爷,你如果在这个时候上表请求加饷,可就帮了吴三桂的大忙了——毕竟,朝廷不能对三藩问题上过于偏心吧?”

“想让老子帮吴三桂老东西的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尚老汉奸须发怒张,咆哮道:“如果这真是吴三桂老东西搞的鬼,那老子就马上上表请求削饷,恶心死这条老狗!”

“没错。”金光点头,附和道:“除了恶心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之外,还有就是让皇上和朝廷知道王爷的忠心,免得让皇上万岁爷和朝廷怀疑三藩已经暗中串联,暗中结盟对抗朝廷,招来皇上和朝廷对王爷的猜忌与提防。”

“可孔四贞小婊子的这封信,又怎么解释?”尚老汉奸抓起孔四贞的那封书信,愤怒的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这个臭婊子,那怕在书信里说清楚一句也好啊,干嘛要让老子猜这个哑谜?万一老子猜错了,皇上和朝廷真是打算采取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那老子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臭婊子,下次见面,非在床上操死你不可!”

金光苦起了脸,他也实在搞不懂孔四贞为什么给尚老汉奸这封信——当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汉奸知道孔四贞这封信其实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介绍信,那么一定会联手把卢大县令这个坏种给活活掐死的!沉思许久后,金光试探着问道:“王爷,反正广州离桂林不算太远,要不咱们派个人去问问四格格,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本王的面子往那里搁?”尚老汉奸拉长了脸,哼道:“她老子孔有德和本王是兄弟,她就是老子的侄女,现在她和老子打哑谜,老子猜不出来还要去求她,不让别人笑掉大牙啊?再说了,这种事能问清楚吗?如果问清楚了,本王还有转圜余地吗?倒不如就这么打哑谜,实在不行本王还可以装糊涂。”

尚老汉奸这话倒是大实话,他虽然对满清朝廷和康小麻子确实是忠心耿耿,可并不代表他就舍得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藩王地位,更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一手控制的广东政治、经济和军事大权,还有这些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和金钱美女!在这种情况下,尚老汉奸当然不敢直接向孔四贞问清楚这个问题——如果问清楚了,证明孔四贞背后的康小麻子确实准备撤藩,那么尚老汉奸听命令就得放弃藩王的地位和权势,不听命令就等于是不愿撤藩,被证明心怀异志,彻彻底底的里外不是人了。倒不如就这么藏着掖着,起码还有一个装糊涂的转圜余地——这么一来,自然也就白白便宜了咱们的卢大县令了。

“王爷所虑极是,这事如果问清楚了,证明确实是皇上和朝廷已经下定决心撤藩,那王爷就完全被动了。”金光皱起眉头,承认老奸巨滑的尚老汉奸所虑极是。仔细盘算了许久后,金光试探着问道:“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么办行不行?”

“怎么办?说。”尚老汉奸打起精神坐直身体。

“既然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是吴三桂派来的使者提出来的,我们何不把这个皮球踢回吴三桂那边去?”金光阴阴的说道:“王爷可以这么答复吴三桂派来的那个卢一峰,让他告诉吴三桂,只要吴三桂决心采纳这个撤藩方略,那么王爷你可以全力支持——但条件是,这个方略必须由吴三桂先去和朝廷谈判,不管吴三桂和朝廷谈得如何,王爷你依法效仿就是了。”

“办法倒是不错。”尚老汉奸沉吟,半晌才说道:“可要是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万一吃错了药,真的和朝廷达成了这个撤藩方略怎么办?到时候我不就得跟着他一起撤藩了?吴三桂那个云南是出了名的穷地方,丢了可惜不到那里去,老子的广东和云南、贵州比起来,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

“归根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撤藩啊!”金光在心中冷笑一声,又谄媚的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你舍不得富庶的广东,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也未必舍得就这么放弃贫穷的云南贵州,我们这么做,关键是要把皮球踢回去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让他去为这个问题头疼,同时还拖延时间查看风色,免得要求加军饷当了出头鸟,变相的帮了吴三桂这个大忙。”

说罢,金光又奸笑着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吴三桂真的和朝廷达成了这个缓缓撤藩的方略,只要不是立即撤藩,时间长了,夜长了梦就多,能不能撤藩还是两回事,王爷还可以乘这个机会,从朝廷手里多捞一点好处不是?”

尚老汉奸三角眼乱转,盘算了许久,尚老汉奸一拍桌子,下定决心道:“好,就按这个法子办,把皮球先踢回去给吴三桂那条老狗再说!本王懒得见那条吴三桂派来的走狗了,你去见他,告诉他,只要吴三桂同意这个方略,那本王也同意这个方略,但前提条件必须是吴三桂去和朝廷谈判,不管谈成什么样的撤藩计划,老子依法效仿就行了!”

………………

金光这个狗头军师确实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种,他把皮球踢还吴三桂的建议虽然有一多半是出于无奈,却歪打正着的打中了咱们卢大县令的要害!以至于他把尚老汉奸这个采纳自己建议做出的决定告诉给卢大县令时,卢大县令的肥脑门上顿时出了一头的油汗!

卢大县令是真的慌了,吴三桂派卢大县令来广州的目的,是劝说尚老汉奸父子和吴三桂建立联盟,共同对抗满清朝廷,还有就是让尚老汉奸父子上表清廷要求加饷,为吴三桂即将与满清朝廷展开的军饷问题谈判增加谈判筹码。结果卢大县令必须得拿着这么一个联手撤藩的结果回到云南向吴三桂交差,吴三桂还不得剥了卢大县令的肥皮啊?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是怪卢大县令无能,关键是这件事中忽然插上了孔四贞这么一杠子,出现了满清朝廷的魔影,阴错阳差才出现了这么结果。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和意外,有多少的无奈和被迫,卢大县令如果拿着这么一个结果答复吴三桂,吴三桂还是非得剥卢大县令肥皮不可!一时之间,咱们毕竟还嫩点的卢大县令是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送走了奸笑不止的金光,刚才还能保持不动声色的卢大县令回到房中就狠揪起了小辫子发起了愁,哀叹道:“完了,弄巧成拙了!如果就拿这么一个答案回去答复吴三桂那个老汉奸,那么就是老师也救不了我了,吴三桂那个老汉奸肯定要把我剁了喂狗,本来喂狗都没什么——万一吴三桂老汉奸把我做成云腿进贡给康小麻子,那我不是更惨了?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跑吧?”卢大县令忽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反正广东离台湾不算太远,从海路跑到台湾去投奔郑经去,帮郑经和陈永华反清复明去?”

想到这里,卢大县令心中大动,心说去投奔郑经其实也不错,起码是大明忠臣名声好,可是我就这么过去,能象在吴三桂这边这样,在郑经的台湾获得重用吗?我在吴三桂这边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可好歹有一个深得吴三桂信任的刘玄初当老师,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在郑经台湾我有什么?还有,孔凡林这帮坏种可是吴三桂派来监视我的眼线,我如果跑路去投奔郑经,他们会不理不问?再说了,我跑了老师怎么办,我可是他向吴三桂举荐的人,他能不受到牵连?

“大人,我们回来了。”正发愁的时候,中午才被卢大县令收入麾下效力的广州三虎进到房间,每个人身上还穿着一套新买的新衣服,欢天喜地的向卢大县令道谢道:“多谢大人赏赐的银子,我们都买好新衣服新鞋子了,还有之前欠的房租和石板钱也付清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哥几个就跟定你们了,大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向我们吩咐罢,小的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可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卢大县令心中哀叹,但就在这时,卢大县令看看满面感激笑容的广州三虎,忽然心中一动,跳起来喝道:“你们三个,知道去惠州的路不?有多远?”

“回大人,我们知道,还去过惠州。”刘真飞快答道:“不算太远,离广州大概有三百二十里,骑马的话大概是两天多时间能到,走路的话,大概四五天吧。”

“很好。”卢大县令飞快吩咐道:“快,去叫肖二郎和孔凡林,让他们准备六匹快马,你们三个带路,我们马上去惠州。”

“大人,天快黑了。”刘旭好心劝道:“要不明天天亮再去吧,晚上路不好走。”

“再不好走也得走!”卢大县令大吼起来,“你们要想继续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马上带我去惠州找尚之信,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尚之信

留下其他侍卫和家丁在驿馆里等待,卢大县令带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广州三虎就连夜踏上了赶往惠州的道路。临走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卢大县令还特别向留守驿馆的侍卫和家丁叮嘱,“记住,如果有人来打听我的情况,就说我到东莞探望亲戚去了,最多三五天就回来,然后马上回云南。”

“大人,如果平南王府那些王八蛋不相信呢?”侍卫副队长罗克敌沉声说道:“卑职刚才派人在驿馆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了几个模样不善的人,很可能就是平南王府出来的走狗。”

“信不信随他们了。”卢大县令冷冷说道:“如果这次去惠州,我能顺利说动尚之信站在我们这边,这些兔崽子自然有尚之信去收拾他们。如果说不服,反正是输,也不在乎有没有输彻底了。”

“明白,请大人放心,属下们等你回来。”罗克敌等侍卫抱拳答应,肖二郎手下那帮家丁也纷纷叮嘱卢大县令千万小心——他们可还等着跟卢大县令去曲靖享福,可不希望卢大县令出了什么意外。卢大县令则不再罗嗦,牵马出了驿馆,赶在外城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连夜赶往惠州去了,后面则自有平南王府派出来的眼线飞报金光等人不提。

为了预防尚老汉奸派人拦截盘问节外生枝,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离开广州后一路都不敢歇息,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只是赶往惠州,吃饭喝水都是在战马上解决,实在撑不住了停下来休息小半个时辰,然后又马上上马赶路。很幸运的是,卢大县令新收的三个狗腿子沈欣、刘真和刘旭三兄弟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大作用,仗着熟悉地形,带着卢大县令专挑近路直路奔驰,不仅甩开了尚老汉奸和金光派来的尾巴,还大大加快了行路速度,到了第三天清晨,同时也是前清康麻子六年的十月初七的早晨,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终于来到了尚可喜长子尚之信临时驻扎的惠州城外。

老实说,因为后世满清对尚之信嗜杀如狂的记载——虽然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满清在抹黑历史这方面一向是非常出色的,总之,卢大县令对尚之信的印象并不算好,还有一点反感。但是,至少尚之信在历史上起兵反清了,还大义灭亲逼死他那个铁杆汉奸老爸尚可喜,所以就凭这一点,卢大县令对他的印象就比对他那个汉奸老爸尚可喜的印象好上百倍。同时,尚之信目前也是卢大县令摆脱窘境的唯一希望了。

卢大县令的运气实在一般,到惠州城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跑到军营求见尚之信,却被营前守卒告知尚之信不在营中,卢大县令再硬起头皮问起尚之信去向时,那镇守营门的佐领立即把眼睛一鼓,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听我军主帅去向,是何居心?快滚,再罗嗦一句,把你们全部当细作拿下!”

“这位将军,我们不是细作。”卢大县令满头大汗,赶紧让肖二郎拿出吴三桂开出的官防路引,双手捧到那佐领面前,解释道:“将军请看,这是平西王爷开给我的路引,我有急事要见平南王大王子,请一定帮帮忙,告诉我一下大王子的去向。”

“不好意思,我不识字。”那佐领推开公文,冷冷的说道:“所以帮不了你的忙,你要是一定要见大王子,就自己在这里等吧,不过离营门远一点,军营重地,闲人不许逗留。”

“我有时间等就好了!我急匆匆赶来找尚之信,尚可喜那个老汉奸不起疑心才怪,说不定派来监视我的老汉奸走狗马上就到惠州了!”卢大县令急得满头大汗,只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如果官职稍微高点,这些老成精的兵油子也敢这么对待自己?

“李将军,李天植将军!”卢大县令正束手无策的时候,跟在卢大县令背后的广州三虎刘家兄弟忽然大声嚷嚷起来,还不断的向军营里的一个将领招手,大声叫道:“李将军,还记得我们吗?今年二月你招兵,专门考过我们拳脚和刀枪。”

“咦?是你们?”那偶尔路过此地的广东将领回头看见刘家兄弟,忙走过来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最近王府没贴出告示招兵啊?”

“将军误会了,我们已经找到活干了,给这位大人当衙役,这次不是来当兵的。”刘真行个礼,又赶紧向卢大县令介绍道:“大人,这位李将军,就是我们上次在酒楼里对你说过那位李天植李将军,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你有事就快对他说吧。”

“哈,想不到你们几个还真管用。”卢大县令大喜过望,忙向那穿着参将服色的李天植拱手说道:“李将军,事情太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下官叫卢一峰,是新任曲靖知县,奉平西王爷之命前来叩见平南王爷的大王子,事情十分紧急,希望将军能够告诉下官大王子的去向,如果能引见一下更好,下官定有重谢。”

“大王子去惠州知府衙门了。”李天植确实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半点刁难就直接说道:“昨天惠州知府衙门调来的军粮,既然有两成多是霉烂粮食,大王子大发脾气,亲自去衙门找知府朱贲算帐去了。”

说罢,李天植又好心说道:“看你急成这样,正好我现在有点时间,上次招兵的事又亏待了这三个壮士,就当我补偿他们一个人情,领你去知府衙门吧。”

“多谢将军,李将军果然是厚道人啊。”卢大县令大喜,忙拉着李天植的手哀求道:“李将军,事情实在太急了,请马上带下官去拜见大王子,快,快。”

“急什么?很近的,误不了你的事,等我牵匹马。”李天植笑笑,叫人牵来一匹战马,上马领着卢大县令一行便直接赶往惠州知府衙门。卢大县令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白眼狼,难得遇上李天植这样的厚道人,自然少不得从吴三桂给自己的活动经费中拿出二十两金砂送给李天植,李天植收了不提。

有了李天植的帮忙,卢大县令很顺利就进了惠州城,又直接寻到惠州知府衙门前,不过来到重兵把守的知府衙门前往里一看,卢大县令却瞪大了眼睛。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七八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被按在地上,十几个广东士兵抡着扳子,正在劈里啪啦的打着这些官员的屁股,真正的衙役们却象一群受伤的小鸡一样缩在大堂一角,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堂上满清官员们的惨叫声、嚎叫声和痛哭求饶声此起彼伏,无比热闹。

“还好,看来大王子今天的脾气不错——本来我估摸着这些家伙应该被大王子砍了几个了。”李天植耸耸肩膀,说出一番让卢大县令瞠目结舌的话。末了,李天植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你们通报。”

卢大县令等人谢了,李天植大步进衙,一直走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知府座椅前,对着高坐正中的男子点头哈腰说了一通,那男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天植很快又跑回堂下,冲卢大县令说道:“卢大人,大王子同意见你了,你一个人进来,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

“多谢李将军。”卢大县令大喜,忙拱手道谢,又拿上必须的公文官防,屁颠屁颠的跑进惠州知府衙门大堂。但是到得大堂上走近了一看,卢大县令不免又有些目瞪口呆——坐在公堂正中的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竟然并不象满清宣扬的那么又矮又胖又丑,而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清瘦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英俊潇洒但是在容貌俊秀方面超过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算得上是一个颇有魅力的成熟男子。

还好,卢大县令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发现自己被辫子戏辫子书洗脑坑骗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是习惯了,所以也没惊讶太多时间,很快就回过神来拱手鞠躬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平南王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你的事一会再说,先站一边去。”尚之信挥挥手,不耐烦的把卢大县令赶到一旁,又一拍桌子,吼道:“好了,别打了,把朱贲给老子押上来!”

“扎!”堂上施刑士兵整齐答应,一起停住用刑,又把一个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官员拖到尚之信面前。那官员嚎啕大哭,强忍着股上疼痛,挣扎着拼命给尚之信磕头,大哭说道:“世子爷饶命,饶命!卑职招,卑职什么都招!朝廷给世子爷送来的五千石军粮,确实有四百多石是卑职保管不善,不小心淋了雨水霉烂了,下官赔,下官倾家荡产也赔!”

“操你娘的,当老子不识数?”尚之信大怒,抓起公案上的笔筒子就砸到那个倒霉的惠州知府朱贲脑袋上,咆哮道:“五千石粮食,一共霉烂了一千一百九十三石四斗三升,剩下好粮食里面,也至少搀了两成的谷壳米糠!你才给老子承认四百石,你当老子是二?!”

“这小子心很细啊,连几斗几升都记得这么清楚。”卢大县令暗暗打起了精神,心说这个尚之信外粗里细,看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我还得加倍小心才行。操,老子命怎么这么苦,怎么碰上的人都一个比一个难缠?历史上康小麻子碰上的对手却一个比一个蠢?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世子爷,冤枉啊!”朱贲嚎啕大哭着说道:“卑职对天发誓,在卑职手里,就是霉烂了四百多石啊!其他的霉烂粮食,送到卑职手里就是这样啊!至于在军粮里搀谷壳搀米糠,也是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啊!请世子爷明鉴啊,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在你面前玩这样的花样啊!”

“世子爷,府台大人他说的全是实话啊!”大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大哭着纷纷叫起苦来,“在世子爷你的面前,我们长几个脑袋了,敢克扣贪污世子爷你的军粮?真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掺了谷壳米糠啊,在我们惠周府霉烂的粮食,我们认,加倍罚都行,但其他的粮食,杀了卑职们也不敢认啊!”

哭着喊着,几个倒霉的惠州地方官员拼命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们只是保管不善导致四百多石军粮霉烂,其他的则是别人的责任。而尚之信察言观色,见这些倒霉蛋哭泣说话还算情真意切,不象作伪,这才又挥了挥手,喝道:“好吧,老子相信你们一次,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你们手里霉烂的四百多石军粮,一天之内,加倍送到老子的军营里!还有,把运送这批军粮的公文找出来,老子要一个一个的查,查出谁敢让老子的儿郎吃米糠,老子就要他全家到阴间里去吃鬼糠!”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开恩。”几个被尚之信打得满屁股开花的倒霉蛋如蒙大赦,赶紧又拼命给的尚之信磕头,痛哭流涕的向尚之信道谢。

“少他娘的废话,还不快给老子筹粮去?”尚之信眼睛一瞪,吓得几个倒霉蛋官员差点尿了裤裆,赶紧捂着屁股,领着衙役师爷书办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堂筹粮去了。尚之信又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指指卢大县令,命令道:“你,随老子到后堂来。”

说罢,尚之信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卢大县令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后面李天植则心领神会的带着一大帮尚之信的亲兵跟上,迅速把守住各处路口,以免旁人偷听去了尚之信与卢大县令的谈话。

进了后堂,尚之信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也不让卢大县令落座,只是叫亲兵送来一杯茶,慢慢品了几口,这才抬起头来,斜着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卢大县令,忽然狞笑说道:“你就是卢一峰?胆子不小啊,本世子本来还打算等回到广州城就去找你算帐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世子爷,你知道卑职?”卢大县令有些惊讶的问道。

“废话。”尚之信冷笑,“老子不光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知道在三天前,十月初三的晚上,你和老子的父亲见了面,力劝父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

“原来这小子在他的汉奸老子家里也有眼线。”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忙微笑说道:“世子爷果然高明,料事如神,卑职佩服之至。”

“少说这些好听的,老子早就听腻了。”尚之信轻蔑的一挥手,又狞笑说道:“姓卢的,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劝我老不死的爹主动请求撤藩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老子这里来送死?你说,如果老子那个老不死的爹真的听了你的主张,同意主动请求撤藩,那老子眼看到手的王位,不就被你给弄飞了?你自己说,老子应该怎么收拾你,才能消此心头之恨?”

面对出名残暴的尚之信狞笑威胁,咱们的卢大县令毫无惧色,胖得快要滴油的肥脸上反而露出开心微笑,不慌不忙的问道:“世子爷所言不差,卑职劝平南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撤藩,确实是有可能把世子爷的王位给弄没了。不过下官有一点非常奇怪,世子爷刚才打的几个地方官员里面,有的是比卑职官职高的地方官员,代表着世子爷想弄死卑职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既然如此,世子爷为什么不立即动手呢?”

“老子有个习惯。”尚之信的笑容益发狰狞,缓缓说道:“杀人之前,最喜欢听那个即将被杀的人的哭喊求饶声音,现在老子还没听到你的哭喊求饶声音,怎么舍得就这么剁了你?”

“不见得吧?”卢大县令也笑得益发开心,一字一句说道:“世子爷,你是聪明精细到极点的人,会象你那个老糊涂的父王一样,认为卑职这个西选官兼平西王爷特使,是真心实意的劝他主动上表,请求朝廷允许三藩撤藩?”

尚之信收住狞笑,歪着头看了卢大县令许久,终于又露出一些微笑,点头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吴三桂派来的人,果然有胆有识,竟然敢在老子的面前,骂老子的老子——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样带种带把的!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东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摊牌》。

注:李天植,史实人物,尚之信逼死尚可喜之后的广州总兵,曾诛杀背叛尚之信投靠小麻子的广东叛将王国栋,阻止尚之信弟尚之孝的夺权投清野心,最后与百余广东将士被康小麻子杀于拱北楼(现广州北京路)。

第二十五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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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州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尚之信打个呵欠,喝了口茶,懒洋洋的说道:“不用客套,有没有企图和阴谋尽管说,老子胆量很足,你就是说吴三桂那个老小子准备造反了,老子也吓不到。”

“世子爷说笑了,我家平西王爷对朝廷和皇上耿耿,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卢大县令一席话说得毫无廉耻,自然招来尚之信的一通白眼冷笑,但卢大县令并不脸红,只是沉声说道:“至于王爷派卑职来广东,真正目的也只有两个字——结盟!”

“结盟?”尚之信放下茶杯,冷笑着问道:“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想和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结盟?他给你交代这个差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几十年前和他在皮岛的时候,好象就从来不对付吧?”

“世子误会了。”卢大县令摇头,直接说道:“平西王爷不是想和平南王爷结盟,而是希望能和世子爷你结盟。”

“和我结盟?”尚之信又笑了起来,问道:“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对他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哦对了,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老子是平南王世子,朝廷重臣,违法乱纪的事,老子可不会去干。”

“世子爷请放心,平西王爷想和你结盟,不是想和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是想和你联手发大财,一起把日子过好一点。”卢大县令微笑说道:“至于结盟对世子爷有什么好处,世子爷,好象平西王爷从来就是以豪爽大方闻名吧?还能亏待得了世子爷你?哦,对了,王爷这次让卑职给世子爷带来了五百两金砂(约合古秤三十一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世子爷千万不要嫌弃。”

明末清初的金银比价波动极大,平均大概是一两金子可兑十五两白银,同时因为明末清初时西欧和新大陆的白银还没有大量流入中国,白银的购买里实际上是清朝中后期的三倍有余,所以吴三桂出手这五百两金砂,其实即便是对尚之信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尚之信也就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平西王爷出手还挺大方嘛,不过他想让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恐怕更多吧?”

“世子爷圣明,下官此次奉命前来拜见世子,确实是有事相求。”卢大县令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想请世子爷帮个忙,让平南王爷上一道奏疏,要求朝廷给广东军队加饷,态度最好还要强硬点。这么一来,平西王爷就对世子爷感激不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之信疯狂大笑起来,一边狂笑着拍桌子,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吴三桂老东西还真会做买卖,今年朝廷里又是弹劾他军费开支浩大又是收他地方政务控制权的,把他逼得受不了了,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广东身上了,让我们广东要求军饷——我们加了军饷,朝廷还能再削他的军饷吗?果然是打的如意好算盘啊!”

“不错,世子爷英明,正是如此。”卢大县令沉声说道:“其他也不要世子爷劳心,只要世子爷的广东上了这道奏疏,不管朝廷给不给广东军队加军饷,王爷在朝廷里就有办法说话了,目前的尴尬处境,也有办法化解了。”

“没错。”尚之信点头,坦白说道:“以吴三桂老东西在朝廷里的人脉和影响,只要我让广东军队给了他这个由头,他花点银子走点门路,就有办法在和朝廷的军饷谈判问题上占据上风了。”

说到这,尚之信脸上露出些开心的笑容,笑眯眯的问道:“不过呢,老子为什么要帮吴三桂这个大忙?老子按他的意思上了这道奏疏,他吴三桂的日子倒是好过了,替他当挡箭牌的老子怎么办?今年朝廷准备对吴三桂老东西动手的信号这么明显,老子不乘机对他吴三桂老东西落井下石向朝廷表忠心,反倒给朝廷添乱釜底抽薪,朝廷怎么看老子?老子以后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老子凭什么,就凭这区区五百两金砂,老子亏不亏?”

“世子说得很对。”卢大县令点头,很平静的说道:“不错,在这个敏感时刻上这样的奏疏,世子爷想不担干系是肯定不可能的,朝廷对世子爷不猜忌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上了这道奏疏之后,朝廷里那帮尚书中堂,只要没有傻到家蠢到家,就一定明白世子爷已经和平西王爷秘密达成了联盟,联手对抗朝廷。凭此一点,光是平西王爷送给世子爷的五百两金砂,对世子爷来说,确实是得不偿失。可是————。”

“可是什么?”尚之信奸笑说道:“到关键了,在这一点上你如果说不动老子,那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可以滚蛋了,这次来广东,也是白跑一趟了。”

“可是世子爷你想过没有?”卢大县令一字一句说道:“朝廷今年逼王爷同意了削减军饷之后,下一个将要被削减军饷的人是谁?”

尚之信收住了笑容,还算俊郎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世子,朝廷今年逼平西王爷交出云南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云南军队的军饷。”卢大县令缓缓说道:“你不说话,这很正常,因为你的定藩是在广东,不是在云南。”

“明年,朝廷逼靖南王爷耿继茂交出福建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福建的军队军饷。世子爷你也可以不用说话,因为你的定藩是在广东,不是在福建。”

“到了后年,朝廷逼着广西的孔四贞或者孙延龄交出广西的地方政务管理权,削减广西军队的军饷,世子爷你照样可以不用说话,因为你的定藩是在繁华富庶的广东,不是在穷乡僻壤的广西。”

“可是,世子爷。”卢大县令说得更慢,“到了朝廷逼着平南王爷和世子爷你交出广东的地方政务管理权的时候,还有削减广东的军队军饷的时候,还有人能为世子爷你说话吗?”

尚之信低头沉默不语,许久后,尚之信终于抬起头来,微笑问道:“小子,老子很欣赏你,有没有兴趣离开吴三桂到老子的广东来?老子亏待不了你,银子,女人,官职,要什么有什么。”

“多谢世子错爱。”卢大县令严肃答道:“但卢一峰如果现在就答应了世子你的邀请,即便来了,世子你肯定也不会很看得起卢一峰。只有等那一天平西王爷不想要卢一峰了,或者卢一峰在平西王爷那里混不下去了,卢一峰再来投奔世子,世子才会真正的重用卢一峰。”

“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尚之信大笑起来,说道:“如果你小子马上就答应,老子反倒不会看得起你,倒是你一口拒绝,不忘旧主这点忠心,老子十分喜欢。就这么办吧,那天你要是跟着吴三桂混腻味了,就到广东来,老子给你升三级留用!”

“多谢世子,下官记住了。”卢大县令拱手道谢,又试探着问道:“世子,那卑职刚才说的事情?”

“既然你希望老子的广东在军饷谈判的问题上支援吴三桂,那你为什么还要劝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撤藩?”尚之信不答反问。

“世子见谅,下官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卢大县令无可奈何的苦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个中隐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好不容易说完,卢大县令又补充道:“世子,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就因为孔四贞的眼线就在门外,下官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劝说王爷。但还好,王爷似乎也舍不得就放弃藩王大权,没有答应,这才没有误了世子的大事。”

“孔四贞臭婊子,敢把手伸进老子的家里,老子迟早有一天操死她!”尚之信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又挥手说道:“不过还好,你也算歪打正着,我那个老不死的老子和吴三桂一辈子不对付,你要是直接劝他这么做,他铁定会把你小子抓起来,送给朝廷恶心一把吴三桂!老不死的,一辈子就是这么鼠目寸光!”

“世子所言极是,就深谋远虑而论,王爷确实是差世子你太远了。”卢大县令大点其头,对尚之信的话深以为然——历史上吴三桂起兵的时候,写信劝尚可喜也起兵反清,尚老汉奸可是把吴三桂的使者连人带信献给康小麻子砍了的。

“不用拍马屁了,桌子上有茶,渴了自己倒了喝,别打扰老子,让老子仔细盘算盘算。”尚之信确实是和卢大县令比较对眼,竟然还注意到了卢大县令已经是又累又渴。又是一挥手后,尚之信躺回椅上闭起眼睛仔细盘算起来。卢大县令也是早就渴得嗓子冒烟了的,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喝了好几杯茶,这才坐到尚之信旁边耐心等待。

等了小半柱香时间,不见尚之信给出答复,卢大县令心里正七上八下时,前堂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队平南王府的侍卫冲了进来,为首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与尚老汉奸的首席幕僚金光长得颇为相象,看到卢大县令在场,那中年儒生脸上顿时一喜,忙喝道:“快,把卢一峰拿下!”

“扎!”几个平南王府侍卫答应,冲上来就要锁拿卢大县令。这时,尚之信忽然睁开眼睛,冷笑问道:“金天林,几天不见长胆子了?敢在老子面前拿人了?”

“回世子爷,这个叫卢一峰的狗贼,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天林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他先是在王爷面前花言巧语骗王爷上表自请撤藩,我的兄长让他告诉吴三桂,让吴三桂先自请撤藩之后,他就马上连夜来了惠州。王爷和我兄长担心他是心怀不轨,就让学生带着人来抓他回去,准备严刑拷问他的真正目的。”

“是吗?”尚之信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金天林面前,忽然抬手就给了金天林一记耳光,抽得金天林满面开花,口鼻飙血!

“世子爷,学生做错了什么?”金天林捂着流血的嘴巴委屈问道。

“瞎了你娘的狗眼!”尚之信冷冷说道:“卢一峰,是老子安插在吴三桂那边的内线,是老子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老子亲自安排和布置的!敢抓老子的人,活腻味了?”

“什么?”金天林和在场的平南王府都惊叫起来,再看卢大县令的眼神都不同了。尚之信则又一脚把金天林踹了一个四脚朝天,喝道:“李天植,叫队伍收拾行李,老子今天就回广州!”

第二十六章(上)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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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回府————!”

伴随着尚之信心腹侍卫张士选骑在马上的一声长喝,本来就肃立在内城城门两旁的平南王府侍卫一起挺起了胸膛,齐声高喝,“恭迎世子回府!”

紧接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尚之信队伍就出现在了广州街头,披挂戴甲的三百缇骑开道,个个都是人高马大,个个都是盔甲鲜明,骏马锦鞍,威风无比;缇骑过去是同样庞大的执旗仪仗和乐队,各执彩旌,飘摇蔽天,吹吹打打,喧哗而又充满奢华感;再然后才是尚之信和他的侍卫队伍,身着一品官服的尚之信高居正中,全副武装的百余侍卫更持弓刀矛戟,前后环侍。而队伍的最后,则是尚之信直接控制的嫡系亲军,前队已进内城,后队还在城外。当真是耀武扬威,气派无比。

“太威风了。”看得眼呆的肖二郎羡慕的向卢大县令说道:“少爷,要是那天你也能这么威风就好了,小的多的不要,只要能在这样的队伍里给你牵牵马,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他。”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低声对肖二郎冷哼一句,又吩咐道:“你和孔凡林、刘真他们先回驿馆休息,等我消息。”肖二郎和孔凡林等人答应,叮嘱了卢大县令千万小心注意安全,这才先回驿馆休息。

这一次跟着尚之信重回平南王府,狐假虎威的卢大县令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进内城时不用被门官刁难了,进平南王府时也用不着通报了,身边更没有孔四贞的眼线监视了——上次代表孔四贞秘密警告卢大县令那个侍卫,两天前就已经被尚之信飞鸽传书让人把他和他的全家一起装进麻袋,活生生埋进废井里去了!同时也是直到此刻,卢大县令才算明白尚之信为什么能在历史上把他的汉奸老爸尚可喜活活逼死的原因了,整个广州内城的守军,还有大半个平南王府的侍卫,竟然都是由尚之信的亲信心腹直接控制!这点在平时看不出来,可是到了尚之信回到广州时,这些人马上就跑到尚之信面前阿谀谄媚,报告尚可喜和尚之信兄弟姐妹近日来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立即就显示出了尚之信对广州军队极高的控制力。

和趾高气昂的尚之信及尚之信心腹亲信截然相反的是,忠于尚可喜的文官武将一个个就象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再也神气不起来了,以至于尚之信领着卢大县令和一大帮亲信来到尚老汉奸居住的九间殿时,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而到得九间殿外后,尚之信刚努了努嘴,亲信将领李天植立即带着一大帮忠于尚之信的侍卫兵卒上前,毫不客气的赶走了忠于尚老汉奸的侍卫,完全接管了整个九间殿的防务和控制权,原先的尚老汉奸侍卫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此情景,咱们的卢大县令不仅不对尚之信恶子欺父的不孝之举产生半点反感,反而大为幸灾乐祸,“哈哈,活该!尚老汉奸你一辈子作孽无数,活该你生出这样的儿子遭这样的报应!”

跟着尚之信大摇大摆的进到九间殿,卢大县令第一眼就看到尚老汉奸脸色铁青的坐在大殿正中,金光缩头缩脑的站在旁边,旁边少得可怜的几个将官则畏手畏脚的站在两旁,冲着尚之信不断点头哈腰。尚之信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冲着尚老汉奸象征性的打了个千儿,大声说道:“孩儿尚之信,给父王请安。几日不见,不知父王病情可否痊愈?”

“还好,总算还没被你给气死!”尚老汉奸嘴唇哆嗦着恨恨答道。尚之信一笑,站直身体微笑说道:“父王说笑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孩儿孝顺父王还来不及,又那里敢气死父王?”

“如果你不想气死老子,那你为什么带兵进王府?”尚老汉奸咆哮起来,“还接管了九间殿的防务,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王,孩儿这是为了你好。”尚之信使个眼色,让身后的心腹侍卫张士选捧出一份供词,举起供词振振有辞的说道:“父王请看,这是孩儿前日令人抓捕那个王府侍卫古庆的招供供词,他已经承认,他被定南王孔有德之女孔四贞收买,向孔四贞泄露了我平南王府的大量机密。孩儿被逼无奈,不得不领兵进府,准备替父王府对王府侍卫仆役进行甄别,看看还有没有他的同党,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安插进来的眼线。”

说罢,尚之信将供词随意往旁边的一个尚老汉奸部将手里一扔,那部将不敢怠慢,赶紧双手把供词捧到尚老汉奸面前。尚老汉奸接过看了,铁青的脸色总算是有点放缓,顺势下台阶道:“好吧,就算你有道理,可你发现王府里有叛徒,直接告诉老子不就行了,干嘛要私自做主,还把这个侍卫的全家都杀了?”

“背叛平南王府者,不杀全家,王府何以立威?”尚之信傲然反问,又冷冷的说道:“至于为什么不把他的事禀报给父王,孩儿也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了,上次孩儿揪出来那个朝廷眼线,禀报给了父王,父王却暗中把他放了!”

“你懂个屁!”尚老汉奸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朝廷的眼线你发现一个杀一个,朝廷怎么看你?”

“可要是不杀,就有人会认为我们平南王府是豆腐捏的了。”尚之信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也正因为父王你的软弱胆小,所以有些人才会得寸进尺,今天收买我们的侍卫,明天收买我们的部将!孩儿如果不矫枉过正,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到了后天,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要我们的脑袋了。”

尚老汉奸哑口无言,这些年来他为了向鞑子朝廷表示忠心,对鞑子朝廷安插的眼线一直的是采取默许和纵容的态度,这么一来,虽然尚老汉奸在鞑子朝廷确实要比吴三桂和耿继茂少犯猜忌一些,但尚老汉奸的王府和军队中的眼线内线,也确实逐年增多了起来,自然也就无法回答儿子的指责。努力压下这口怒气,尚老汉奸开始转移话题,指着卢大县令冲儿子说道:“那好吧,孔四贞婊子眼线的事暂且不去管他,这个卢一峰是怎么回事?老子派金光的兄弟带人去抓他,你不但阻止,怎么还毒打金天林,把他装进囚车押回广州城?”

“很简单,卢一峰是孩儿的人。”尚之信慢条斯理的说道:“康熙五年年底,孩儿用给吴三桂老东西庆寿为名,亲自到云南刺探吴三桂老东西的虚实,偶遇这位卢一峰卢大人,交谈之下觉得他才华出众,见识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把他收到了麾下任用,又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以个人身份贿赂吴三桂次子吴应麒,借机进入云南官场,为孩儿和父王办一些不方面亲自出面和直接派人去办的事情。金天林瞎了狗眼,竟然敢抓孩儿的人,孩儿当然得阻止。”

“卢一峰是你的人?”尚老汉奸和金光一起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吴三桂狗腿子卢一峰,竟然是尚之信安插在吴三桂那边的内线。回过神来后,尚老汉奸跳了起来,咆哮道:“既然他是你的人,那为什么他拜见老子的时候,不直接说出来?”

“父王,你好象忘了,卢一峰叩见你的时候,你身边恰好就有孔四贞婊子的眼线吧?”尚之信冷笑着反问道:“在那种情况下,卢一峰敢暴露真正身份吗?”

“当然了,今天情况不同。”尚之信看了一眼在场的平南王府众将官,微笑补充道:“今天在场这些大人和将军,都是经得住考验、对我平南王府忠心耿耿的能员干吏,所以让他们知道卢一峰的真正身份也无所谓。”

“多谢世子爷夸奖。”在场的几个平南王府文武官员都感激涕零的拱起手来。卢大县令则在肚子里暗骂,“操你娘的尚之信,你小子想坑我也不是这么个坑法吧?这些人随便把这些子虚乌有的鬼话泄露几句出去,以吴三桂的小心眼,我在云南贵州还有得混么?不过还好,幸亏我没对小子说,我还有一个在吴三桂面前吃得开的师傅,否则说不定真被你给坑得在云贵无地容身,只能乖乖到广东来给你当牛做马了。”

“哦,原来是这样。”尚老汉奸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不是什么好鸟,喜欢用些收买笼络之类的肮脏手段,顿时信以为真,忙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他对老子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尚之信不说话了,看看左右,旁边的平南王府文武官员会意,赶紧一起拱手告退,全部都躲到九间殿外去,李天植也带着殿内的侍卫和士兵退出九间殿,又关上殿门不许任何人接近。直到整个九间殿里只剩下卢大县令、尚老汉奸、尚之信和金光四人,尚之信这才向卢大县令使个眼色,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王爷磕头?”

“卑职卢一峰,广东海丰盐场从六品运判,叩见平南王爷。”卢大县令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的冲尚老汉奸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前日卑职叩见王爷之声,只因旁人在场,不敢误了世子大事,未能向王爷及时坦白身份,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操你娘的!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老子藩府的从六品运判!”尚老汉奸破口大骂,心下里却有些欢喜——老实说,其实尚老汉奸也挺欣赏卢大县令的胆量和口才,现在得知卢大县令其实是自己儿子的狗腿子,对卢大县令的那点怨气自然也就一扫而空了。惟有狗头军师金光哭丧起了脸,知道自己亲弟弟那顿毒打算是白挨了。

第二十六章(下)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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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事出有因,老子赦你无罪,起来吧。”尚老汉奸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禀报给老子,不许有半点隐瞒。”

“父王,这事让孩儿来说吧。”尚之信接过话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今年朝廷加紧了削弱吴三桂实力的步伐,又是收权又是减饷的,吴三桂老东西受不了了,担心朝廷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就打起了自请撤藩用王位买一个终身平安的主意。”

“这么说来,吴三桂老东西是真心想自请撤藩了?”尚老汉奸担心的问道:”还有他打算怎么撤藩?真是那个缓缓撤藩的法子?“

“不错。”尚之信点头,说道:“就象卢一峰说的一样,吴三桂老东西撤藩,就是想用那个缓缓撤藩的法子,摆脱朝廷对他的猜忌,还有就是解决撤藩后的将士安置问题。至于他让卢一峰来劝父王和他一起上表请求撤藩,就是没安什么好心了。”

“吴三桂老东西没安什么好心?”尚老汉奸警惕的问道。

“当然是拖父王你下水。”尚之信阴阴的说道:“他派人来劝你撤藩,同时又故意让孔四贞和孔四贞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这么一来,父王你如果同意撤藩,等于就是和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不管是向朝廷要求加军饷,还是和朝廷谈判撤藩的具体时间,都是把父王你绑到他吴三桂老东西的战车上,与他同进共退!父王你不跟他走不行,不按他布置的走也行了。”

“原来如此!”尚老汉奸恍然大悟的吼叫起来,“搞了半天,吴三桂老东西是打这个缺德主意!老子差点就上他当了!”

“说起来,父王你让卢一峰给吴三桂老东西带话,说是让吴三桂先和朝廷谈撤藩条件,然后依法效仿,是谁给你出馊主意写的?”尚之信冷笑说道:“父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卢一峰直接把这个口信带给了吴三桂,带给了孔四贞那个臭婊子,会有什么后果?朝廷一看你准备效仿吴三桂缓缓撤藩,在军饷和撤藩善后的问题上,会不会牺牲我们广东的利益给吴三桂,树立吴三桂这么一个撤藩的榜样?”

“他娘的,幸亏卢一峰是老子们的人!”尚老汉奸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回头恶狠狠瞪一眼金光,瞪得金光把脑袋一缩,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算了,还好没出大事,这件事就当不存在吧。卢一峰对我们尚家忠心耿耿,出去是不会乱说话。”一向看金光不顺眼的尚之信难得大发一次慈悲,挥了挥手就把事情放过。

“对,对,卢一峰,这件事你做得很对,幸亏你马上向之信报了信,否则麻烦就大了。”尚老汉奸连连点头,极其难得的夸奖了卢大县令几句。末了,尚老汉奸又向儿子问道:“之信,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该严词拒绝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断了他的念想?”

“父王,你是不是疯了?”尚之信皱着眉头叫嚷起来,“这种事能拒绝吗?吴三桂邀请你联名上表撤藩,还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了朝廷,父王你一口拒绝,皇上怎么看你?朝廷怎么看你?现在皇上和朝廷摆明了是想削弱吴三桂,你还想跳出来招皇上和朝廷猜忌?给吴三桂老东西挡枪眼?”

尚老汉奸呆了一呆,仔细一想也是——吴三桂都自请撤藩了,自己还拒绝吴三桂的邀请,坚决不肯撤藩,以康小麻子和朝廷上那帮大佬的小心眼,还不得把自己给恨死啊?

“那怎么办?”尚老汉奸拍起了脑门,为难说道:“这答应是被吴三桂老东西绑架,不答应是招来皇上和朝廷猜忌,进退两难,我们具体该怎么应对?置之不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吴三桂老东西已经把孔四贞婊子拉下了水,置之不理是肯定不行了。”尚之信摇头,“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等于就是暧昧,暧昧就是代表着父王你不肯撤藩,朝廷照样会对父王产生猜忌。”

“娘的!这下可真是难办了!”尚老汉奸咬牙切齿起来,“吴三桂,你这个老东西果然是老子命里的对头,故意坑老子啊!”

“父王,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尚之信见时机已到,乘机说道:“拉吴三桂一把,帮这个老东西度过这个难关,然后让这个老东西继续当我们的挡箭牌去,我们的日子才能更好过点。”

“拉吴三桂老东西一把,帮他过什么难关?”尚老汉奸瞪起了眼睛,粗气吹得硬胡子都飘了起来。

“行了吧,我的父王,你和吴三桂老东西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暂时放在一旁行不行?”尚之信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了,孩儿要你现在拉他一把,也是为了拉我们自己一把,更是为了日后推吴三桂老东西一把,让他跌得更惨,到时候有的是你出气的机会,顺带着还可以浑水摸鱼给我们广东拉点好处。否则的话,父王你现在就算不拉他这一把,他也跌不到那里去,我们不但没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反而可能招来更大的麻烦。”

尚老汉奸咬牙切齿半天,终于还是无力的坐下,恶狠狠问道:“说吧,老子现在应该怎么拉吴三桂那老东西一把?将来又怎么推他一把?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有,我们如果现在不拉吴三桂一把,怎么就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了?”

“很简单。”尚之信振振有辞的说道:“眼下吴三桂生出自请撤藩念头,主要是因为朝廷把他逼得太紧了,又是收权又是削饷的,差不多都快把他的脖子给勒断气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对吴三桂的处境置之不理,那么吴三桂老东西如果真的和朝廷达成了撤藩协议,那么我们就被动了。到时候吴三桂老东西成了朝廷忠臣,耿继茂那边又有台湾郑经在一旁虎视耽耽,朝廷对他们下手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岂不是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尚老汉奸缓缓点头,觉得儿子说得十分有理——吴三桂如果撤了藩,交出了兵权政权,朝廷自然就不会猜忌他,耿继茂的福建对朝廷来说又相对重要一些,自己的广东自然而然的就要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盘算许久后,尚老汉奸终于又点头说道:“不错,现在不能让吴三桂倒,他倒了,我们广东的日子就难过了。你说吧,我们具体该怎么办?”

“父王总算是开窍了,为了我们广东,和吴三桂那些烂事是该放放了。”尚之信嘲讽老爸一句,又说道:“其实我们也用不着太辛苦,只要父王给朝廷上一道奏表,要朝廷给我们广东军队加饷五成就行了。至于理由嘛,台湾郑逆骚扰广东沿海,为保境安民计,不得不请求朝廷加饷铸造武器打造战船,借以清剿台湾郑逆。”

“为什么要这么做?”尚老汉奸追问道:“说详细点。”

“因为……。”尚之信本想自己回答,却忽然忘了事前与卢大县令共同商量的说词。

还好,恰好咱们记忆力和随机应变能力都不错的卢大县令就在现场,赶紧接着说道:“世子爷,你累了,让卑职代为禀承王爷吧。王爷,其实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下官在平西王府卧底的时候,知道吴三桂在朝廷里有着很多的人脉和很强的实力,很多朝廷官员实际上都是站在吴三桂一边的。世子爷认为,王爷你如果上了这道奏疏,向朝廷要求给广东军队加饷,那么不管能不能求下这笔军饷,吴三桂就有了对付朝廷要求削饷的说词,也有了和朝廷谈判的筹码,再加上吴三桂老东西本身所拥有的人脉和势力,摆脱眼下的困境就很容易了。”

说到这,卢大县令奸笑起来,“这么一来,吴三桂老东西自然也就消弭削藩的念头,继续成为王爷和朝廷之间的缓冲墙,继续让吴三桂老东西站在前面,替王爷抵挡来自朝廷里那些奸臣佞贼的明枪暗箭。”

“主意倒是不错。”尚老汉奸沉吟道:“可是这么一来,老子不就成了出头鸟了?朝廷还不得疑心老子是故意帮吴三桂老东西的忙啊?”

“这点更简单了。”尚之信笑了起来,说道:“父王你忘了,加饷撤藩是吴三桂提出的策略,这点孔四贞已经知道了,也肯定秘密禀报给了皇上和朝廷了,父王你上这道表,皇上和朝廷肯定认为你已经是动心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疑心你?而到了事后,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父王你再悄悄告吴三桂老东西一个刁状,就说你是中了吴三桂老东西的计,准备用求饷撤藩这个法子撤藩,结果却被吴三桂老东西给卖了,你发现上当主动向朝廷坦白——这么一来,皇上和朝廷还不得把吴三桂老东西给恨死啊?吴三桂老东西再想这一招来骗朝廷,朝廷还会相信他吗?”

“妙计,就这么办!”尚老汉奸终于被儿子和卢大县令的联手蛊惑打动,一拍大腿喜道:“先拉吴三桂老东西一把,等过了这个风头再把他卖了,让他继续给老子当挡箭牌,让朝廷更加猜忌他,将来也好让他死得更惨!期间还可以乘机捞一把好处,一举三得!”

“金师爷,还楞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准备文房四宝,老子要上表朝廷,请朝廷给老子的广东军队加饷!”

第二十七章 出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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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妙笔生花的写下一道求饷奏疏,尚老汉奸亲自用了印并签上名,尚之信亲自安排人手送往了京城,咱们卢大县令这趟历经波折的广州之行才算是大功告成——错了,是超额完成,咱们差点忘了还有广西提督孙延龄孙大绿帽,他可也是不幸同样被卢大县令忽悠了当上出头鸟的。而咱们的平南王尚可喜尚老汉奸被儿子和外人联手卖了还帮人数钱,竟然还极其难得让人布置宴席,亲自作陪款待咱们的卢大县令用饭。

席间,尚老汉奸和心存疑惑的金光少不得问起尚之信是如何将卢大县令收入麾下的,不过这些口水显然是注定要浪费了,在从惠州返回广州的途中,心怀鬼胎的尚之信和卢大县令就已经商量好了应对口径,现在说来自然是天衣无缝。什么尚之信到云南刺探吴三桂军军情,在滇池边上偶遇卢大县令,卢大县令口吟七绝,尚之信慧眼识珠,相邀卢大县令同船共饮,交谈之下,尚之信发现卢大县令满腹才华,卢大县令发现尚之信求贤若渴,然后就干柴烈火、狼情妾意、奸夫淫妇狗男女,一下子就勾搭得如胶如漆了…………

一番像模像样的胡说八道下来,没有发现半点破绽的金光彻底泄了气,只能打起将来再慢慢收拾卢大县令这个祸害自己兄弟的主意,那边尚老汉奸则笑得嘴都合不拢,拍着卢大县令的肩膀大笑道:“好,好,小子隐藏得够深,竟然直接钻进了吴三桂老东西的肚子里去了!好好干,帮着老子板倒了吴三桂家那个老东西,老子亏待不了你,要什么,老子就赏什么!”

“老子要你的宝贝小女儿尚婉欹,你给吗?”卢大县令心中冷哼,脸上赔笑答道:“卑职谨遵王爷教诲,一定不辜负王爷期望,为王爷和世子爷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有这个心就行。”尚老汉奸开心大笑,又随口问道:“对了,你成亲没有?如果……。”

“老汉奸想招我做女婿?是不是尚婉欹?”听到‘成亲没有’几个字,咱们的卢大县令两只耳朵马上就立了起来!但很可惜的是,尚老汉奸接下来的话,却让卢大县令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如果已经成亲了的话。”尚老汉奸笑眯眯的亲切说道:“那就把你的妻儿父母都接到广州来吧,本王在广州内城给她们拔一套房子,让她们安身,这么一来,你在云南那边也可以后顾无忧了。哈哈,哈哈哈哈……。”

“操!搞了半天是想扣押老子的家眷当人质,更好的控制老子。”卢大县令大失所望,垂头丧气的答道:“多谢王爷关怀,但卑职至今尚未娶妻,父母也已在数年前双双过世,除了王爷和世子爷,还有在家乡看守老房旧宅的舅父之外,卑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尚老汉奸也失望起来,忍不住看了大儿子尚之信一眼,心说你小子办的什么事,不拿住这个卢一峰的父母妻儿当人质,怎么能放心把他安插在吴三桂那边当内线?

“父王,既然你如此关心卢一峰的婚事,也是这个奴才的福分。”尚之信明白汉奸老爸的心思,又想把卢大县令这个自己看好的人才逼到自己这边来,便说道:“那孩儿提议,父王不如在广州城中寻一个良家女子,为这个奴才定一门亲事,既奖励了这个奴才,也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主意!”尚老汉奸鼓掌叫好,对儿子的提议十分赞同——握住了卢一峰的妻子家眷,也就不怕卢一峰在云贵那边耍花样了。可就在尚老汉奸正要琢磨让卢大县令祸害那家闺女时,门外忽然跑来一个王府侍卫,慌慌张张的拱手奏道:“禀王爷,大事不好了,小格格又向药王庵的主持提出要削发为尼,药王庵的主持慈堂师太不答应,小格格就不肯走,在那里哭,卑职们又不敢拉她,请王爷示下。”

“死丫头,怎么又来了?”尚老汉奸一听急了,他的儿女虽然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人,其中也不乏尚之信、尚之孝和尚之节能才具出众之辈,但唯一疼爱的也就是这个善良孝顺的小女儿了。大急之下,尚老汉奸跳起来吼道:“快,马上到后花园里叫上十几个婆子,去把那个死丫头给老子架回来。顺便告诉那个药王庵的尼姑,她们要是敢让婉欹落发,老子就把她们统统抓到营里去当军妓!”

“扎。”那侍卫打个千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行了,父王,小妹你也该管管了。”尚之信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三天两头闹着要出家,咱们平南王府的脸都快被她给丢光了。要换成我的女儿敢这样,我马上就抽死她!”

“闭嘴!”尚老汉奸咆哮起来,“别的事老子可以不管,但婉欹的事老子一定得管,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就算你是老子的大儿子,老子也饶不了你!娘的,你们一百多个兄弟姐妹,那怕有一半象婉欹这么孝顺,老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随你吧,反正她的事我是懒得管。”尚之信懒洋洋的哼了一句。

“老子也不要你替她管!”尚老汉奸咆哮一句,又一脚踢开椅子,吼道:“来人,给老子备马,老子要亲自去药王庵把那个死丫头拉回来!”

“王爷,让卑职陪你去吧。”卢大县令当然不肯放弃和尚婉欹再次见面的机会,马上站起来自告奋勇。卢大县令又怕尚老汉奸不同意,便赶紧补充道:“王爷不要忘了,卑职上次说的笑话,可是把婉欹格格给逗乐了,卑职这次如果又能把格格逗高兴了,王爷也好劝她一些。”

“那好,你随老子来。”尚老汉奸也是病急乱投医,压根没留心到卢大县令的狼子野心,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惟有尚之信抬头看了看卢大县令,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不作任何阻止。

当下尚老汉奸和卢大县令领着一队侍卫出府上马,风急火燎的赶往药王庵去阻止尚婉欹落发为尼,好在药王庵距离王府不算太远,就在广州外城的北门之外,尚老汉奸一行快马加鞭,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已经被王府侍卫团团围困的药王庵前。只是其间少不得纵马过市,横冲直撞,惊得大人喊小孩哭,果子西瓜满地滚,笤帚簸箕满天飞,但只要没撞到人踩死人,咱们的卢大县令在良心上也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了。

到得药王庵门口,尚老汉奸甩鞭下马,也不理会过来行礼的一干侍卫,几脚踢开他们就大步冲了进去,卢大县令紧紧跟上。进得药王庵大殿一看,果不其然,青衫素颜的尚婉欹果然正跪在一个老尼姑面前落泪,老尼姑则满头的大汗,正在拼命的摆手摇头,连连拒绝。旁边另外还有一大堆丫鬟、侍卫和庵里的尼姑,都在拼命的劝尚婉欹站起来。

“婉欹,你在干什么?”尚老汉奸红着眼睛冲上去大吼,一把拉起尚婉欹手腕,吼道:“给老子站起来,跟老子回家,别在这里给老子丢脸了。”

“父王,你就让女儿落发吧。”尚婉欹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女儿已经看破了红尘,想要落发为尼,在这药王庵做陪伴青灯古佛,为父王你祈福延寿。”

“放屁!老子的女儿削发为尼,老子的面子往那里搁?”尚老汉奸咆哮,“走,想拜佛咱们家里有佛堂,老子还可以给你专门修一座新佛堂,以后再也不准你来这个药王庵了!你要是再背着我来,老子就一把火烧掉这座破庙!”

“父王,请恕女儿不孝。”尚婉欹死活不肯站起来,摇头哽咽道:“女儿已经想通了,父王你这一生造了无数的杀孽,犯下无数的罪过,百年之后,只怕难登极乐,女儿身受你骨肉之恩,无以为报,情愿许身佛门,削发为尼,为父王念经诵佛,洗刷罪孽……。”

说到这里,尚婉欹已是泣不成声,尚老汉奸则勃然大怒,举起蒲扇大的手就想抽死这个女儿,但是看到爱女玉容上的病色,还有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却又心下不忍,只能强忍怒气,放缓口气劝道:“婉欹,你的孝心,父王明白,可你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怎么就想着落发为尼呢?大好的青春还在等着你,你怎么就舍得放弃?这样吧,你起来跟父王回家,父王答应你,以后一定少杀人,再选一些侍女家奴送进佛门,让他们代你出家。”

“不,这样的事,除了骨肉相连的女儿,还有谁能替代?”尚婉欹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

“你这个死丫头,真想把你父王气死?”尚老汉奸气得肚皮都快炸了,那边药王庵大大小小的尼姑和王府侍卫、丫鬟也一起劝说,但尚婉欹说什么就是不听,一个劲的只是哭泣,谁劝都不肯听,还拼命的向尚老汉奸恳求,要求尚老汉奸同意她出家。尚老汉奸束手无策,正为难间,忽然看到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卢大县令,忙一指卢大县令喝道:“卢一峰,刚才你怎么说的,能把婉欹逗乐?快过来劝她,如果你能把她逗乐了,让她回心转意,老子重重有赏!”

“完了,这怎么逗啊?”卢大县令小心眼犯愁,自己自告奋勇跟着尚老汉奸过来,不过是想在离开广州之前再看一眼尚婉欹,所以才顺嘴吹了一个牛,现在好了,尚婉欹这个怎么看怎么象叛逆少女倔骨头连她父亲都劝不动,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劝啊?

“还楞着干什么?”尚老汉奸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没办法,赌一把吧。”卢大县令被逼无奈,只得拉过一个小尼姑,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又命令道:“按我教你的说,说了,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不说,王爷收拾你,可没人替你帮腔。”

“可……。”那小尼姑红着脸想要拒绝,可是看到杀人魔王尚老汉奸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又看到药王庵里的同门们个个面如土色,体若筛糠,终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卢大县令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她,陪笑着挤到尚婉欹面前。

“滚开!”尚婉欹对卢大县令似乎十分反感,卢大县令刚挤过来就收住哭泣,换了一副冰冷脸色,冷冷喝道:“象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恶人,死后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别和我说话。”

“小丫头,还在记着上次我差点害死人的事啊。”卢大县令心中苦笑,脸上则赔笑道:“郡主娘娘,你不想和下官说话也成,下官就只随便说几句,听不听随便你。”

尚婉欹把脸扭开,还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看卢大县令那张快要滴油的白胖脸皮。卢大县令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着说道:“郡主娘娘,你想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为王爷祈福,想法很好,孝心简直是感天动地,我想就是西天如来和观世音菩萨知道了,也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尚婉欹还是不说话,脸上表情却有点放松,卢大县令则自顾自的说道:“只是你削发为尼这点,下官非常不赞同。至于原因嘛,郡主娘娘,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尼姑都是些什么人,你要是做了尼姑,不是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么?”

“我怎么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了?”尚婉欹继续闭着眼睛冷冷的反问道。

“这样吧,下官告诉你一件下官亲眼目睹的事。”卢大县令笑嘻嘻的说道:“上次在云南,我到庙里烧香,进庙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被庙里扫地出门的和尚拦住一个尼姑,对她说: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胡说八道!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尚婉欹愤怒反驳。

“是啊,下官当时也大为愤怒,就叫人把那个花和尚给打跑了。”卢大县令振振有辞的说道:“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官又在山下遇到了那个尼姑和那个花和尚,不过这次换成了那个尼姑拦着那个花和尚,那个花和尚也好象一夜之间瘦了许多,对着尼姑又是磕头抹眼泪的说:师太,你就饶了老衲吧。”

“饶了老衲,什么意思?”尚婉欹睁开眼睛,回过头好奇的问道。

“下官当时也奇怪,上前一问才知道。”卢大县令耸耸肩膀,说道:“原来那个花和尚被那个尼姑拉到庙里住了一晚上,做了一些对不起佛祖菩萨的事,第二天就拼命的磕头求饶了。”

“哈哈哈哈哈……。”尚老汉奸带头大笑起来,旁边的王府侍卫也是忍俊不禁,药王庵里的大小尼姑则个个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卢大县令的臭嘴撕烂。惟有尚婉欹先是茫然不解,然后猛的回过神来,粉脸一红,赶紧又扭开,重新闭上眼睛低声羞涩骂道:“胡说,世上那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更奇的还在后面!”卢大县令大声说道:“那时我刚问清楚原因,路上又来了一个道士,看到那个花和尚和尼姑拉拉扯扯,马上就冲上来吼:秃驴,竟敢和贫道抢师太?紧接着,那个尼姑马上又说——。”

“大师,道长,你们一起来吧,贫尼还要赶时间。”

先前得到卢大县令指点那个尼姑红着脸接口回答,话音刚落,整个佛堂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猛的一下子笑声就差点冲破了房顶,包括不少尼姑在内,不少人干脆都笑出了眼泪,尚婉欹虽然还想努力保持冰冷神色,可是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里出来,再次展现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动人笑容,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胖子,不得好死!”

骂归骂,但经过这番折腾,又看到药王庵的尼姑说出那样的话——虽然是在卢大县令的威逼利诱下说出来的,但药王庵和佛门在尚婉欹心目中的神圣庄严还是一扫而空,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和父亲力抗到底坚持要削发出家的兴趣了。

“笑了!”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尚老汉奸看到女儿笑容,顿时大喜过望,赶紧拉起女儿,喜道:“婉欹,你笑了,又笑了!”

“父王,女儿可以和你回家。”尚婉欹花了许多力气才收住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道:“但女儿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掌这个死胖子的嘴,惩治他在佛祖面前亵渎佛门的罪过。”

“成,只要你别闹了,跟父王回家,父王什么都听你的!”尚老汉奸大喜过望,马上大吼,“来人……!”

“王爷,郡主娘娘,不用了,我自己来!”卢大县令赶紧抢过回头,又提起狗熊一般的肥掌,一边轻轻抽自己的嘴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王爷,为了哄郡主娘娘开心,卑职又掏银子又挨打,出力不讨好,可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行,行,老子明白你的忠心了。”尚老汉奸高兴的连拍卢大县令肩膀,笑道:“放心,等婉欹出了这口气,老子一定重重奖赏你的忠心。”

“不许赏!”尚婉欹抢过话头,红着脸瞪了卢大县令一眼,说道:“象他这样亵渎佛门的坏人,女儿没有亲手抽他就算好的了,还想要赏赐?”

“郡主娘娘,你如果真的还没有消气。”卢大县令乘机凑了上去,肥得快要滴油的脸上尽是涎笑,说道:“那郡主娘娘就请亲自抽吧,反正下官皮粗肉厚的,撑得住打。”

“呸!抽你都脏了我的手!”尚婉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一个男人,向卢大县令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红着脸就急匆匆冲出佛堂去了。

“婉欹,等等父王。”尚老汉奸也是个过河拆桥的货色,看到女儿已经回心转意就忘了卢大县令这个大功臣,赶紧追着尚婉欹跟了出去,后面的王府侍卫丫鬟也赶紧跟上。很快的,整个佛堂里就只剩下卢大县令一个大男人和一大群尼姑…………

“师太,这是答应你的五十两银子。”卢大县令还算遵守承诺,很快就掏出许诺的五十两银子递到那给自己帮腔的小尼姑面前。那小尼姑红着脸不接,卢大县令正奇怪间,却见在场的尼姑都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卢大县令心中一慌,赶紧把银子往那小尼姑手里一塞,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第二十八章 人贩子卢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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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惨叫着,卢大县令连滚带爬的冲出药王庵,追上尚老汉奸的队伍骑上马,这才总算摆脱了一群恼羞成怒的师太追杀。但非常遗憾的是,这个时候,卢大县令垂涎那位尚婉欹尚格格已经躲进了轿车之中,不肯再见心上人兼梦中人卢大县令一面——至少卢大县令自己是这么自认为的,倒是尚老汉奸非常高兴的招手把卢大县令叫到了面前。

“好小子,干得漂亮!”骑着高马的尚老汉奸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着卢大县令的肩膀,差点没把卢大县令拍下矮马去,笑道:“刚才婉欹上马车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你教那个小尼姑说的那句话吧,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说,就算那个尼姑是被你逼着说的,也大大玷污了佛门静地,从今以后,再也不来这座破庙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想要本王赏你什么?银子和官职尽管开口!”

“我想要你的女儿,你舍得么?”卢大县令心中嘀咕,可又没胆子在杀人如麻的尚老汉奸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强作笑颜说道:“多谢王爷谬赞,卑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没有半点微末之功,那敢要王爷的什么赏赐?”

“有功!怎么没功?”尚老汉奸丑陋狰狞的脸上总算是流露出些慈爱神色,叹气说道:“婉欹这个丫头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孝顺爹娘的女儿,比她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撒泼放刁哥哥姐姐不知要强多少倍。可这个小丫头从小身子骨就差,还从不吃荤腥,经常不说不笑,成天喜欢到庙里烧香拜佛,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竟然还生出削发为尼的心思,让老子和她娘操碎了心…………。”

“你对我念叨这些有屁用?早点把你女儿嫁给我不就成了?”卢大县令可没心情去一个老汉奸的念叨,心里只是嘀咕,“我吃点亏,娶了你的女儿,要不了三天就能治好她的…冷淡,不出三个月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要不了一年,就得让她给我抱一个大胖小子。”

“王爷,王妃来了。”尚老汉奸和卢大县令各自明暗念叨的时候,迎面又过来一支队伍,中间一辆奢华精美的马车,想来车上坐的应该就是尚老汉奸的老婆之一兼尚婉欹的老娘了。不过很可惜的是,卢大县令显然没机会见识一下心目中的未来丈母娘到底长什么模样,尚老汉奸单独拍马上去,凑到马车旁边单独和老婆聊了起来,还时不时往卢大县令这边指指点点,大概是在夸奖卢大县令的盖世奇功,但一直到回到王府大门前,尚老汉奸都没有叫卢大县令过去请功。

回到平南王府时,天色已然全黑,看在卢大县令劝女有功的份上,尚老汉奸破例允许卢大县令在王府中留宿一夜,还派来几个颇有姿色的丫鬟侍侯卢大县令洗漱更衣,只可惜咱们的卢大县令是个狗肉上不了席面的角色,全然不知这个时代侍侯自己洗漱更衣的丫鬟还可以给自己侍寝,白白错过了一个摆脱童男子身的大好机会,爬上床就酣声大睡不提。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爬起了三竿多高,刚用了早点,侍卫忽然来报,说是尚老汉奸有请,准备在王府五羊楼中接见,卢大县令不敢怠慢,只得又赶紧换了官服,跟着侍卫匆匆赶往五羊楼。而到得五羊楼上一看,却见尚老汉奸和一个中年美妇并肩坐在一起,侍卫低声介绍道:“卢大人,和王爷坐在一起的,就是小格格的生母,现在的平南王妃,还不快请安?”

“卑职卢一峰,给王爷王妃请安。”卢大县令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的上前打了一个千儿,作势要跪,同时肚子里大骂尚老汉奸不得好死。

“不用跪了,起来吧。”平南王妃微笑着阻止了卢大县令的行礼,又微笑道:“昨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来人,给卢大人赐座。”

“谢王爷,谢王妃。”卢大县令谢了,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仆人搬来的椅子上。那边尚老汉奸夫妻则不再说话,只是一起上下打量卢大县令——那仔细而又火热的眼神,自然而然又让咱们卢大县令生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老汉奸家两口子怎么这么看我?难道说,尚老汉奸真打算招我做女婿了?”

“卢大人,你今年多大了?”平南王妃笑吟吟的问道。

“有戏!”卢大县令心中一喜,赶紧坐直身体答道:“回王妃,卑职今年二十有五,再有半个多月,就满二十五实岁了。”

“是吗?真是年轻有为啊。”平南王妃笑着随口夸奖一句,又说道:“难得的是,这么年轻就这么稳重老成,可以托付大事,比王府里的大部分官员强多了。王爷,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得,你应该重用啊。”

“那是当然,等这小子从云南回来,本王肯定会重用和提拔于他。”尚老汉奸随口答道。

“多谢王爷和王妃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卢大县令假惺惺的谦虚。

“卢大人,听说你是新任曲靖知县,这次来广州,只是顺便绕道,有这回事吗?”平南王妃微笑问道。

“回王妃,正是如此。”卢大县令老实答道:“按大清惯例,地方官上任之前,必须先到京城陛见当今万岁,听取皇上万岁爷训示,然后再回地方正式上任。卑职这次只是顺便绕道广东,为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两位王爷办些差事,现在差事已经办完了,大概一两天之内,卑职就要启程赶往北京了。”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了。”平南王妃点头,又微笑说道:“卢大人,既然如此,那你去北京的时候,愿不愿意顺便再帮王爷和我办一点事呢?”

“卑职的一切都是王爷和世子给的。”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说道:“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卑职的分内之事,也是卑职的光荣,请王妃娘娘下令吧。”

“很好。”平南王妃满意点头,说道:“我希望你去北京的时候,能把婉欹格格也带到京城去。”

“什么?让卑职带着小郡主去京城?”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卢大县令这会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惊叫出声了。

“怎么?你不愿意?”尚老汉奸显然误会了卢大县令的激动含义,没好气的说道:“其实也用不着你过多操心,老子会派一队侍卫护送婉欹去京城,你只要和她的队伍一起走就行了,路上照顾着点她,多给她说点笑话,让她散散心。他娘的,你小子能有机会护送我的女儿进京,这么好的差事,你上那里找去?”

“敢问王爷王妃,你们怎么突然想着要让卑职护送小郡主进京?”卢大县令激动的问道。

“唉,还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成天闹着要出家的事?”平南王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婉欹的事,王爷好象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就不罗嗦了。昨天晚上我和王爷商量了一下,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再把这个小丫头成天关在广州城里,没个乐子,只怕她又会想着出家削发,不如让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说不定就断了这个念头了。”

“说来也巧。”尚老汉奸接过话题说道:“现在马上就是年底了,翻过年的二月初八,恰好就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寿辰,按规矩,老子的平南王府得派人给她老人家送上贺礼。本来往常都是老子随便派一个儿子去敬献寿礼,今年借着这个机会,老子打主意让婉欹这个小丫头跑一趟,既办了这个差事,又让她在路上散散心,说不定就慢慢淡了出家的心,等她回来,老子再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将来也就用不着为她操心了。”

“卢大人,本来我们可以把这个差使交给别人去办的。”平南王妃微笑说道:“可是婉欹那个小丫头脾气太怪了,虽然心肠很好,可是对谁都冷冷冰冰的,惟独在你面前能笑一笑,还能耍点小脾气,说明你很对她的胃口。所以我和王爷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你陪她进京,路上给她多说点笑话,多给她散点心,她路上也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而且她的三哥尚之礼就住在京城里,她到了京城也有落脚的地方,用不着我们过多操心,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他敢不愿意!”尚老汉奸刚想发威……

“卑职愿意,卑职一百个愿意!”卢大县令跳了起来,一双肥眼中也射出大灰狼看到小白兔一般的兴奋光芒,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激动说道:“请王爷和王妃放心,卑职一定在路上为小郡主多散散心,一定把她安安全全、完整‘无缺’的送到京城!”

“咦?”尚老汉奸和平南王妃两口子互相对视一眼,心下纳闷,一起在心底说道:“怎么会事?刚才我们怎么就产生了一种把一只小羊推进了狼嘴里的感觉?这个大胖子,真的可靠吗?”

第二十九章 人贩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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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你过来一下,小的们有好东西要献给你。”

十月十三这天,完成了吴三桂差事的卢大县令准备离开广州,启程前往北京陛见。但刚一起床,卢大县令还在用早点的时候,卢大县令手下的四大狗腿子肖二郎、刘真、刘旭和沈欣就钻进房来。这几个天生五行不正的坏种进门也不说什么事,先是把房门和窗户小心关好,这才一起凑到卢大县令桌旁,一边说着有好东西要献给卢大县令,一边珍而重之的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了卢大县令面前。

“这是什么?”卢大县令满头雾水拿起那个小瓷瓶,见瓶上有盖,似乎装有什么东西。

“蒙汗药。”肖二郎一句话差点把卢大县令震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蒙汗药?那来的蒙汗药?”卢大县令满头雾水的问道:“我要蒙汗药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江湖上打闷棍的蟊贼,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是刘家兄弟昨天晚上带小的去鬼市上买的,这一小瓶就花了十两银子啊!”肖二郎解释道:“也多亏了刘真他们哥三个长年跑江湖,认识这方面的人多,有路子可以搞到这种药,否则的话,我们就这么去,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大人请放心,这绝对是真货。”刘真也拍着胸口说道:“这种东西小的们虽然没用过,但是见过他们用过,只要一点点放在酒里,人喝下去就昏睡不醒。”

“放在饭菜里也行。”刘旭插嘴道:“不过卖药的老布衣说,这种药主要是洋金花(曼佗罗花)做的,有辛辣味道,放在白饭和清水里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最好是放在酒里效果最好。”

“是真货又怎么样?我要这东西干什么?”卢大县令越听越是糊涂。

“少爷,你就别装了吧?”肖二郎笑得十分暧昧,谄媚说道:“自从王爷决定让你护送小格格去京城,你每天都笑得象拣了金元宝一样,你的意思,我们还能不明白?”

“是啊,大人,都是男人,再隐瞒就没意思了。”刘真笑得更贱,“二郎兄弟都已经告诉我们兄弟了,你刚到广州城就看上了平南王爷家的小格格,为她流口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你还能错过?”

“没错,我们就是明白大人你的意思,为了报答大人你的收容之恩,所以才给你琢磨出这么一个主意。”刘旭迫不及待的怂恿道:“这事如果成了,大人你就是平南王爷的郡马了,荣华富贵也可以享之不尽了。”

“到了那时候,小的们也可以跟着大人你沾光了。”沈欣满脸陶醉的说道:“早上吃油条,豆浆可以喝一碗倒一碗,中午吃馒头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晚上喝酒想喝白酒喝白酒,想喝黄酒喝黄酒……。”

“还有丫鬟!”肖二郎急匆匆的说道:“少爷怎么得把丫鬟赏我们几个吧?小的们个个都老大不小了,都该讨老婆生儿子了!”

“滚!一群混蛋!”卢大县令忍无可忍,顺手操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起来,抽得肖二郎和刘家兄弟鸡飞狗跳,一边抽一边骂,“混帐王八羔子,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是那种对人家小姑娘下蒙汗药的人吗?再说了,她可是尚可喜的女儿,我对她下药,要是尚可喜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大人放心,王爷不可能知道,事后小格格就算不愿意,也绝对不敢泄露出去……。”刘旭本还想狡辩,却被卢大县令一鸡毛掸子抽在嘴巴上,疼得赶紧拉开门往外跑。

“那里跑?”恼羞成怒的卢大县令不肯罢休,一直追了出去。不曾想前脚刚出房门,孔凡林后脚就上了卢大县令房间所在的二楼,冲着卢大县令嚷嚷道:“卢兄弟,你行李收拾好没有?王府那边派人来催你了,小格格的队伍巳时就出发,现在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再不快点就耽搁时间了。”

“好,我马上,还有孔大哥你们也抓紧时间,大家一起出城,在城外分手吧。”卢大县令答应一句,回房间冲躲在房间里傻笑的肖二郎等人喝道:“都别楞着了,赶快收拾行李,耽搁了时间,王爷怪罪下来,我就把你们推出去让王爷收拾!一群混帐东西,没一个好东西!”

嘴上大声骂着,卢大县令手上飞快抓起那个装蒙汗药的小药瓶,顺手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珍而重之的藏好。

匆匆收拾好了行李包裹,卢大县令一行四十余人全数离开驿馆赶往平南王府辞行,还有就是和尚婉欹的队伍会合,共同北上。不过孔凡林等十几个平西王府侍卫,已经完成了保护和监视卢大县令执行吴三桂命令的差使,得要回云南交差了,出了广州城后就得和卢大县令一行暂时分别——虽然卢大县令和孔凡林等人这些天来处得还算不错,不过孔凡林等人身为平西王府侍卫,当然没有保护卢大县令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官到京城陛见的道理。

卢大县令确实起晚了一些,到得平南王府大门前时,尚婉欹的队伍也已经全数准备完善,就连尚婉欹本人都已经登上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奢华轿车,同时尚老汉奸夫妻和尚老汉奸的一些儿女也来门外送行。见卢大县令赶到,尚老汉奸立时瞪起了眼睛,喝道:“混帐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差点误了时辰知不知道?”

“王爷恕罪,卑职昨天晚上陪世子饮酒,睡晚了一些,所以就起晚了。”卢大县令哭丧着脸答道。

“他娘的,明知道今天有事还敢睡那么晚,换成在军营里老子早就砍了你了!”尚老汉奸又骂了一句。不过还好,尚老汉奸这会也懒得和卢大县令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招手把广州参将李天植叫到面前,指着李天植对卢大县令说道:“听好,这次本王让李天植带一个佐领的人马护送婉欹去京城,你和他们一起走,路上有什么事你和李天植商量着办,实在不行就打老子的名号!在这大清天下,还没几个敢不听本王话的。”

“是,是。”卢大县令连声答应,又向老熟人李天植拱手笑道:“李将军,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一起共事了,怎么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李将军没说这事?”

“本来是派苏以德去的,今天早上临时改成我了。”李天植一耸肩膀答道。

“临时改成你?”卢大县令有些惊奇,正要追问,脚背却被人踢了一下,卢大县令回头看去,却见踢自己的人正是尚老汉奸那个杀人如麻的长子尚之信,还冲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卢大县令会意,赶紧乘着尚老汉奸去和马车里的尚婉欹说话的机会,跟着尚之信走到了一旁。

“是我派李天植去的。”尚之信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我收到消息,尚之孝那个王八羔子派人给潮州知府傅弘烈去了一封信,但信是什么内容不知道。傅弘烈这个王八羔子是朝廷安插在广东的钉子,还是孔四贞那个婊子的家奴出身,平时里和我极不对付,但是和尚之孝走得很近。”

“偏偏老不死的死要面子,为了让婉欹风光一把,非要让婉欹的队伍走潮州这条路到福州,再从福州北上京城,途中好让沿途官府和靖南王耿家出面接待,走这条路必须穿过整个潮州府,我担心路上出事,就临时决定派绝对可靠的李天植护送婉欹去京城了。”

尚之孝是尚老汉奸的次子,曾经带过兵掌过权,才具能力并不在尚之信之下,对尚之信的世子之位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尚之信名为兄弟,实为死敌,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只是尚之孝在精细睿智方面远不如长兄,所以至今没能得手——不过这点是尚之信自己说的,卢大县令可不敢保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尚之信发现情况不对,临时做出调整派心腹出马,倒也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

“卑职明白了,还是世子顾虑周全。”卢大县令满脸谄笑,又说道:“想不到世子爷嘴上不喜欢小格格这个妹妹,实际上却对这个妹妹照顾有加,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竟然安排得这么妥当。”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我的妹妹么。”尚之信挥挥手,又说道:“不过老子更担心的还是你,你小子脑袋上现在已经印上老子的名号了,要是婉欹在和你一起上京城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老子铁定就要被你牵连了——老子那个二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栽赃嫁祸什么的,他干起来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栽赃嫁祸?!”卢大县令打了一个寒战,迅速明白了尚之信的言下之意——尚之孝为了争夺世子宝座,说不定就会釜底抽薪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到时候把嫁祸栽赃在自己这个尚之信‘心腹’的头上,尚老汉奸心痛爱女之死,说不定就会让尚之孝板倒尚之信的奸计得逞!

“多谢世子指点,卑职明白了。”盘算到这里,卢大县令赶紧向尚之信拱手说道:“请世子爷放心,这一路上不管有没有企图对小郡主不利,卑职都会誓死保护小郡主的安全。”

“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也用不着对你明言。”尚之信满意点头,又懒洋洋的说道:“其实,如果老二真打这样伤天害理的主意,你和李天植只要拿到人证物证也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管,效果更好。”

“其他的事不用管,效果更好?”卢大县令又是一楞,醒悟过来后,卢大县令立即在大太阳底下生出一股凉意,尚之信这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打的真正算盘其实是这样——如果能拿到尚之孝企图对尚婉欹不利的证据,那么让尚婉欹不幸遇害,那么尚之孝在尚老汉奸面前势必死得更惨了!

“不对,尚之信凭什么就这么无的放失?”卢大县令忽然又明白了一层,“莫非他是已经掌握了尚之孝的毒计,这才将计就计设下圈套给尚之孝钻,故意想借妹妹遇害这件事除掉尚之孝?说什么不清楚尚之孝在给傅弘烈信上写的是什么,只是随口敷衍一下我,免得我心生胆怯,偷偷把这事告诉了尚老汉奸或者尚婉欹,错过了他除掉弟弟的机会?!”

“老不死的罗嗦完了,走吧。”尚之信可不会理会卢大县令是什么心情,看到尚老汉奸对妹妹罗嗦完了,招呼一声就过去和老爸、妹妹虚伪客套了,留下卢大县令在原地发呆。

“他娘的,你们尚家几兄弟狗咬狗你们咬去,老子懒得管!”卢大县令下定决心,暗暗咬牙说道:“可是要我故意害死尚婉欹,做梦!老子舍不得!”

“卢一峰,狗奴才,还在那里楞着干什么?”卢大县令在这边咬牙切齿,尚老汉奸则在那边催促,喝道:“马上就上路了,还不快过来见过小格格?”

“是,是。”卢大县令回过神来,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尚婉欹的马车旁,向坐在车中的尚婉欹拱手行礼,“下官卢一峰,见过郡主娘娘,从今天起一直到北京,下官都要守侯在郡主娘娘身边,郡主娘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下官赴汤蹈火。”

说这话时,咱们心事重重的卢大县令都忘记摆出潇洒风流的架势勾搭尚婉欹了,但很可惜的是,不管卢大县令有没有摆出自认为风流潇洒的模样,尚婉欹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对卢大县令完全就是视若无睹。倒是尚老汉奸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该行的礼都行了,你们走吧。卢一峰,婉欹本王就交给你了,她要是在路上掉一根头发,老子剥了你的皮!”

“是,是,卑职记住了。”卢大县令愁眉苦脸的答应,又向尚老汉奸夫妻和尚之信等人一一行了礼,这才骑上肖二郎牵来的马匹,回头看了一眼藏在车厢的尚婉欹,举起马鞭一挥,喝道:“走——!”

………………

被卢大县令的乌鸦嘴不幸言中,为了从大哥尚之信手里夺得世子宝座,尚老汉奸次子尚之孝确实布置了一个釜底抽薪毒计,准备利用尚婉欹上京祝寿的机会,在路上除掉尚婉欹这个尚老汉奸最为疼爱的女儿,然后嫁祸到卢大县令这个所谓的尚之信心腹身上,让尚老汉奸迁怒于尚之信,尚之孝也好乘机上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狠手辣的尚之孝显然低估了亲哥哥尚之信的狠毒奸诈,通过布置在尚之孝身边的眼线发现这个阴谋后,尚之信不仅没有揭穿,反而将计就计,准备利用这件事除掉咄咄逼人的亲兄弟尚之孝!很可怜的是,尚婉欹,也就注定成为了两个亲哥哥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了。而更让尚婉欹本人和暗暗决定要保护保护尚婉欹的卢大县令想不到的是,一个更大的阴谋已经在围绕着他们展开了…………

………………

“尚之孝准备利用傅宏烈杀掉尚婉欹,再利用这件事除掉尚之信,夺取尚之信的世子位置?”

几天之后,当卢大县令一行还在赶往潮州途中的同时,身在柳州的孔四贞包衣奴才戴良臣,已经收到了同是孔四贞包衣奴才潮州知府傅弘烈的飞鸽传书,戴良臣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份飞鸽传书送到主子孔四贞面前。看完这个消息之后,半躺在睡椅上的孔四贞皱起了蛾眉,盘算半晌才向戴良臣问道:“傅弘烈怎么说?他有没有答应帮尚之孝这个忙?”

“回主子,这事情影响太大,关系到整个广东政局,所以傅弘烈那个奴才没敢私自做主。”戴良臣一边偷看着孔四贞丰满挺拔的胸脯,一边恭敬的说道:“傅弘烈用信鸽向主子禀报此事,就是想请示一下主子,是否应该帮尚之孝这个忙,在路上除掉尚婉欹,再做成卢一峰奸杀尚婉欹的假局?对了,因为尚婉欹这帮人走的是陆路,速度比较慢,主子用信鸽指使傅弘烈之后,傅弘烈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你怎么看?应不应该让傅弘烈帮尚之孝这个忙?”孔四贞抬头向戴良臣问道。

“奴才认为应该帮这个忙。”戴良臣阴阴的说道:“尚之信那个小子嚣张跋扈,一向不把我们定南王府放在眼里,而且他对吴三桂的态度,也不向尚可喜和尚之孝那么仇视敌对,此人不除,只怕早晚必成朝廷大患。所以奴才认为,应该答应尚之孝的这个请求,帮助尚之孝板倒尚之信,为朝廷永除后患!”

“更妙的一点是。”戴良臣奸笑着说道:“这个卢一峰是西选官,是吴三桂老东西的人,他如果奸杀了尚可喜老东西最疼爱的小女儿尚婉欹,本来就和吴三桂老东西不对付的尚可喜,必然要和吴三桂老东西拼命了!三藩内乱一起,皇上还不得高兴坏了?还有一点,出了这样的事,吴三桂老东西到处安插西选官的劲头,也立即被打压下来,一举多得,岂不妙哉?”

“这么说来,是有点道理。”孔四贞沉吟许久,一拍躺椅扶手,命令道:“给傅弘烈回信,让他帮尚之孝这个忙!但不能在潮州动手,必须换一个地方!最好是在福建动手,到时候让耿继茂、尚可喜和吴三桂三个老东西打罗圈架去!”

“扎,奴才这就去安排。”戴良臣打千答应,却不肯迈动脚步去办差事,一双眼睛只是色眯眯的在孔四贞玲珑浮凸的身材上打转,放肆而毫无忌惮。

“死相!刚给主子出了一个主意,就想要奖赏了?”孔四贞明白戴良臣的意思,伸出芊芊葱指在戴良臣已经涨起的裤裆处一点,吃吃笑道:“想要奖赏还不快点?主子一会还要回去应付孙延龄那个傻东西,没多少时间赏给你。”

“谢主子赏。”戴良臣低声欢呼一声,一个饿虎扑羊就压到了孔四贞的身上,手忙脚乱的去扯孔四贞的衣服。孔四贞则一边媚笑着扭动水蛇腰,一边在心底媚笑说道:“卢胖子,不好意思了,本来奴家是很想尝尝你的滋味的,可是为了主子的千秋基业,只好牺牲你一次了。唉,为了主子,可怜了奴家的云南第一次啊。”

“主子,奴才进来了!”

“来吧,用力点,主子要好奖励你这个……啊,狗奴才……,怎么又咬那里?孙延龄正在桂林,会被发现……。”

第三十章 伪君子(上)

“傅府台,傅府台,末将回来了。”

叫嚷着,广东潮州府参将杨国泰急匆匆冲进潮州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又冲进位于后花园西面的知府书房,一边抹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一边冲着正在书房中看书的潮州知府傅弘烈嚷嚷道:“府台大人,末将回来了,你交代的差事,末将也全部办完了!哎哟,就是这鬼天气太要命,末将都快热死了。”

“热总比冷好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傅弘烈微笑着放下手中书卷,慢悠悠的说道:“三十多年前,朱明崇祯皇帝在位的时候,广东连年大雪,秋冬庄稼连年歉收,饥荒遍地,那时候广东如果有这么热,崇祯皇帝就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了。也亏得我们大清顺治、康熙两位万岁爷洪福齐天,广东才有现在的风调雨顺,四季如春啊。”

“可真的太热了。”杨国泰苦笑着抖抖手帕,一拧就攥出一把汗水。

“算了,这些闲话慢慢再说。”傅弘烈说道:“快说吧,探听平南王小格格队伍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回府台,末将都探听清楚了。”杨国泰飞快答道:“小格格的队伍昨天到的云落,估计明后天就能抵达澄海。队伍共有三百七十一人,其中李天植的军队连将领带兵卒共三百一十人,小格格的丫鬟、仆人和侍卫共二十三人,那叫什么卢一峰的西选官还有一队家丁,共计二十八人。”

“他们对小格格的保护严密不严密?”傅弘烈追问道:“还有,李天植的队伍里,二王子安插了多少内线进去?取得联系没有?”

“非常严密。”杨国泰无可奈何的说道:“李天植那小子很是精细,把士兵分为三队,日夜轮换保护小格格,没有他的同意,就连同行的那个什么卢一峰都不能随便接近小格格的马车和寝帐。二王子也没什么出息,总共只在这支队伍中安插了两个内线,一个收买过来的军队火长,一个普通侍卫,都被人管着,根本没机会单独接近小格格。”

“兵不在多,而在精。”傅弘烈阴阴的说道:“两个内线,足够了,起码可以帮我们摸清楚这些卫兵的作息时间,行进路线。”

“这么说来,主子同意我们动手了?”杨国泰惊喜问道。

“当然同意了。”傅弘烈点头,狞笑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主子怎么可能错过?”

“那我们怎么动手?”杨国泰大喜问道:“要不象上次一样,末将带一帮人扮着海盗或者台湾郑逆的军队,在夜间把他们一锅端了?”

“主子交代了,不能在潮州府境内行动,最好等他们到了福建再说。”傅弘烈摇头,说道:“主子考虑得非常仔细,在潮州府境内动手,就算不漏出半点风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牵连到你我身上。而在福建境内动手,一是事成之后,你我可以轻易洗脱关系;二是福建是靖南王耿继茂的定藩,届时吴三桂的西选官在耿继茂的地盘上奸杀了尚可喜的小女儿,三条老狗就算不想狗咬狗打罗圈架也由不得他们了,对我们的主子和皇上万岁爷也就大大有利了。”

“那具体在福建的什么地方动手?”杨国泰追问道:“还有,我们在福建的力量相对薄弱,在那里动手,怕是很难把李天植那小蛮子的队伍一网打尽,具体该怎么办,必须得准备一个万全之策。”

“让我想一想。”傅弘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拿出福建的地图,对着地图端倪半晌,忽然说道:“在泉州和莆田交界的枫亭动手!这个地方与潮州隔着漳州和泉州,出了事牵扯不到我们身上,又距离耿继茂的大本营福州比较远,可以防着耿继茂忽然横插一手!更关键的是,这一带是前明余孽和台湾郑逆活动的重灾区,即便有什么意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罪名推到前明余孽和台湾郑逆头上!”

“不错,还是府台大人高明,这里确实是动手的好地方。”杨国泰大喜说道:“末将这就去安排人手,先把人马组织起来,提前布置到这个位置去安排。”

“先别急,让我再想一想。”傅弘烈重新苦思冥想起来,盘算了许久后,傅弘烈忽然又问道:“国泰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你们收集起来的情报显示,尚之信的这个心腹李天植,好象有一个带兵习惯——他军队里凡是犯错的士卒,依军法杖责之后,都要发配到伙房去干一段时间的杂役以作惩戒,有这事吗?”

“末将无能,记不太清楚了。”杨国泰哭丧着脸答道。

“没关系,我这里有记录。”傅弘烈也不生气,凑到一旁的书架上细细搜索起来,很快从中间拿出一本书,翻看几页之后,傅弘烈一拍书册,大喜说道:“好,我果然没有记错,李天植是有这个带兵习惯!好,有办法把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一网打尽了!”

“大人,什么好法子?”杨国泰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记得那批洋神父的事吗?”傅弘烈微笑说道:“鳌拜鼠目寸光,将北京城里的洋人抓的抓赶的赶,皇上万岁知道我大清军队置办火器离不开这批洋人牵线,就要我们出面这批洋神父接到广东好生安顿,以备将来大用。在那个时候,有一个洋神父为了感谢我,送给我了一批东印度公司出产的洋金花,这种洋金花在中土十分难得,却是配制蒙汗药的主要材料。”

“用蒙汗药?”杨国泰眼睛一亮,大喜道:“没错,如果让我们的内线在李天植队伍的饮食里下一些蒙汗药,就算不能把他们全部药倒,我们再动手也容易许多了……,等等。”

说到这,杨国泰搔起了小辫子,为难道:“府台大人,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是尚之孝安插在李天植队伍的两个内线,都不是伙夫,怎么能在军队的伙房里下得了药翻三百多人的蒙汗药啊?”

“笨!忘记我刚才为什么要问李天植的带兵习惯了?”傅弘烈笑了起来,捻着八字小胡子开心说道:“看来,我这个潮州傅青天,是应该去澄海亲自迎接一下平南王爷的小格格了,当着我的面,李天植也不好意思包庇他的部下吧?”

马上就进十一月了,但广东的土地上仍然是一片骄阳似火,阳光之毒辣,丝毫不压于三伏酷暑,晒得是大道生烟,草木皆焦,也晒得正在官道上吃风喝沙、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卢大县令队伍中人个个挥汗如雨,汗流浃背而又叫苦不迭,纷纷咒骂这天杀的鬼天气鬼日头。至于咱们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九十五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在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太阳底下,那更是象地狱煎熬一般的痛苦了。

“好热,热死人了!”卢大县令一边哀号,一边不断抹着头上脸上的汗水,但用来擦汗的手帕都已经湿透了三块了,满头汗珠,却还在随着卢大县令脸上颤动的肥肉不住地喷涌而出。这份痛苦,以至于一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英俊潇洒的卢大县令都不得不痛下决心——以后,是得抽点时间减减肥了。

“少爷,换一块汗巾吧,你的手帕已经湿透了。”肖二郎十分乖巧的送上一块汗巾,又谄媚的说道:“这块汗巾,小的是用冷水淋过的,少爷赶快擦把脸。”

“好,好,还是二郎你聪明啊。”卢大县令连声夸奖,抢过冰汗巾往肥脸上狠擦起来,痛苦了半个白天的表情终于也轻松了许多。

“少爷,搞定了什么?”乘着卢大县令心情转好的机会,一向八卦好奇的肖二郎迫不及待问道:“离开广州八天了,这眼看就要到潮州府了,少爷你把小格格搞定了没有?小的们可还等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你小子又来了!”卢大县令忍无可忍,顺手把汗巾砸在肖二郎阿谀的脸上。不过出了这口气之后,卢大县令很快又泄了气,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搞定个屁!这八天来,我总共才和她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话,我问她要休息,她说嗯;第二话我我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她说不吃;第三句话在海丰,我邀请她到盐场旁边去欣赏海景,她说呸!就这三句,多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这么说来,这八天里,小格格总共只对少爷你说了三句话四个字了?”肖二郎满脸的不可思议,心说少爷勾搭女人的本事怎么变得这么差了?以前在大理府的时候,少爷勾搭有夫之妇,那可是战无不胜,无往不利啊。

“没办法,女孩子脸皮薄嘛。”卢大县令毫无廉耻的哼哼道:“明明心里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了,就是害羞,不敢表露出来。”

“少爷,你真这么肯定?”肖二郎苦笑着追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搞错?”

卢大县令肥脸一沉,正要喝问肖二郎这话什么意思,前面回来一个广东士兵,向卢大县令禀报道:“卢大人,李将军请你过去一趟,有事要和你商量。”

“知道了。”卢大县令顺口答应,又回头瞪了肖二郎一眼,骂了一句,“回来找你算帐。”这才拍马追了上去。

拍马追上走在前面的李天植,刚一见面,李天植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卢大人,再往前走十里,就是潮州府的澄海县城了,去京城的官道不经过潮州府城,所以潮州知府傅弘烈和参将杨国泰等人赶到了澄海城,准备在这里迎接小格格。刚才我们的斥候来报,这些人已经在南门外等着了。”

“哦,好的。”卢大县令笑着说道:“李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走快一点,别让傅大人他们等急了?没关系,你让队伍加快速度就是了,我也叫那些兔崽子们走快点,耽搁不了你的行军。”

“卢大人,如果是这样的小事,我就不会把你请来这里了。”李天植表情严肃,又向左右使个眼色,左右士兵会意散开,留下李天植和卢大县令并骑共行,单独谈话。直到这个时候,李天植才压低声音说道:“卢大人,有件事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冷静,千万别叫嚷出来——世子爷之所以派末将保护小格格去京城,是因为世子爷收到准确线报,有人企图对小格格不利。”

“果然被我料中了,尚之信果然早就清楚有人在打婉欹的主意。”卢大县令心下一沉,佯作惊讶的问道:“有这事?李将军,你有没有弄错?小格格这么温柔和蔼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人故意针对她?”

“详细情况,我实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消息十有八九不假。”李天植摇摇头,又低声说道:“卢大人,不瞒你说,我也是这几天仔细观察了你,发现你确实是一位很尽忠职守的大人,按王爷的命令仔细保护小格格,这才敢告诉你这些事情,也才敢向卢大人你拜托一件事。”

“李将军请说,下官一定尽力而为。”卢大县令郑重答道。

“卢大人,如果在潮州府境内,小格格遇到什么危险。”李天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那拜托你立即带着小格格逃走,不用管我,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小格格。我知道你的家丁对你都很忠心,中间还有几个好手,你应该能办到,拜托了。”

“这话什么意思?”卢大县令大吃一惊。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李天植表情痛苦的摇摇头,又低声说道:“总之卢大人,一切都拜托你了,遇到危险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小格格。……包括,我手下的人。”

卢大县令张口结舌,已然明白了李天植话中的弦外之音,震惊过后,卢大县令压低声音问道:“李将军,你这么做,将来就不怕无法交代?”

李天植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十二岁时就没了父母,是在平西王爷家中长大的,王爷一家人,就是我的亲人。王爷的儿女中,小格格心地最好,从王爷和世子刀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其中,就包括不少我的手足兄弟,我不能……恩将仇报。”

这回换卢大县令沉默了,李天植则又轻声说了一句,“拜托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经我允许就接近小格格的马车,你最好带着可靠的人一直守在小格格身边。”说罢,李天植拍马,头也不回的跑离了卢大县令的身边。

“尚家兄弟,你们可真够心狠手辣啊。”卢大县令心中暗叹一句,又在心底补充一句,“不行,我还是心太软,这世道就是这样,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我要想推翻满清,驱逐鞑虏,就一定要向尚家兄弟的心狠手辣学习,心肠要比他们还狠,手段要比他们更毒!”

………………

咬牙切齿的给自己打足了气,卢大县令很快召来家丁走狗,让他们跟在尚婉欹的马车背后行进,又特别交代了让肖二郎等四大狗腿子随时跟在自己身边,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以免事发突然时找不到走狗。不过这次卢大县令多少有了点自知之明,得到李天植允许可以随意接近尚婉欹的马车,竟然没有乘机凑到尚婉欹面前的去泡拗泡马子,而是老老实实跟在尚婉欹的马车吃灰喝沙,倒也让肖二郎等狗腿子吃惊了一把。

“卢大人,格格要问你话。”出乎意料的是,正在想着心事的卢大县令没去招惹尚婉欹,尚婉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秋月的反倒从马车窗中探出头来,向卢大县令招手说道:“卢大人,你到窗户这边来,格格有话问你。”

“咦?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春心荡漾了?”卢大县令心中一喜,赶紧放下心事拍马上前,凑到窗户面前问道:“郡主娘娘,有什么吩咐?”

尚婉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端坐在车厢中一动不动,仅是用俏丽的侧脸对着卢大县令,冷冷问道:“谁叫你跟到我马车背后来的?我好象让李天植下过命令,只准你跟在我的队伍背后,不许接近我的马车。”

“死丫头,明明想找借口和我说话,还装什么蒜?”卢大县令恬不知耻的心中暗笑,脸上赔笑答道:“回郡主娘娘,是李将军让下官跟在你的马车背后的,李将军说,这潮州府民不聊生,盗贼横行,怕路上突然闯出什么盗贼,惊吓了郡主你,所以才让小的跟在你的马车背后,随时准备着保护你。”

“你骗谁?”尚婉欹忽然冷笑起来,说道:“潮州知府傅弘烈傅大人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是广东最有名的傅青天,爱民如子,断案如神,把潮州治理得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潮州百姓不知有多少户人家给他供得有长生牌位,他的治下那来的盗贼横行,民不聊生?”

“是,是,是。”卢大县令也知道傅弘烈在广东的官声极好,忙附和道:“郡主说得是,下官将来回到曲靖上任之后,一定向傅大人好好学习,把曲靖县也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请娘娘放心,下官一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

“你怎么治理曲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吩咐你做什么。”尚婉欹扭开脸说道:“我只是让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好心没好报的卢大县令哭丧起了脸。

“我讨厌胖子。”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车厢窗户的窗帘也飞快被丫鬟放了下来。

“我真有那么胖得天妒人厌吗?”卢大胖子委屈的想,“我还不到两百斤,换成在二十一世纪,应该还算一个英俊潇洒而又苗条健美的帅哥吧?最起码,我怎么都比二十一世纪那个自称叫什么吴老狼的、成天抽着两块五一包劣质香烟码字的胖子五流写手强吧?”

第三十一章 伪君子(下)

(PS:今日两更,第二更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新人难混,请各位朋友支持纯洁狼冲榜。)

踏着被卢大胖子踩得吱吱作响的木桥渡过韩江河,以出产荔枝和紫菜闻名的澄海古城就出现在了卢大胖子和尚婉欹一行的面前。同时出现在卢大胖子和尚婉欹面前的,当然还有潮州知府傅弘烈和潮州参将杨国泰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的潮州文武官员。

和传说中一样,跪在最前面、身着从四品官服的潮州知府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英伟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适中四肢修长,国字脸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两撇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精神,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目光炯炯有神,顾盼扫视间,仿佛能够直入心底——咱们的大县令卢大胖子和他比起来,其实就有点不太引人注目了。

更让卢大胖子愤怒的是,当傅弘烈到尚婉欹车前打千行礼时,一天到晚都懒得动弹更懒得和卢大胖子说话的尚婉欹,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招呼的情况下主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还向傅弘烈还了一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尚婉欹努力挤出一点点笑容,向傅弘烈福了一福,说道:“你是朝廷命官,又是朝野皆知的大清官,小女不过是一个未受封号的普通女子,怎敢当傅大人如此大礼?还有各位大人和各位将军,也都快快请起。”

“臭丫头,在我面前怎么没那么多话?”卢大胖子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危机感,暗骂一句之后赶紧上前,向傅弘烈拱手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知府大人。——不知知府大人贵庚,有几位妻妾?”

“卢一峰,天下有你这样拜见上官的?”潮州参将杨国泰跳出来怒喝问道:“刚一见面,就打听傅大人有几位妻妾,你什么意思?”

“算了,卢大人或许只是开一个不太恰当的玩笑。”傅弘烈爽朗一笑,挥手斥退杨国泰,向卢大胖子拱手说道:“其实告诉卢大人也没什么,本府今年三十有二,家中只有糟糠之妻一位,家贫未曾纳妾。”

“听到没有?这小子已经有老婆了。”卢大胖子得意洋洋的扭头去看尚婉欹,却见尚婉欹神情冰冷,对自己还是那么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官场上例行的互相见礼和互相虚伪客套后,傅弘烈开始邀请尚婉欹一行入城了,说是在澄海城中向一个富商借了花园,以供尚婉欹住宿,又特别向李天植叮嘱道:“李将军,澄海城小民贫,下官恳请将军务必要约束好部下,不要放任他们骚扰百姓,否则的话,下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傅大人,你这话对别人说去吧。”尚之信派系出身的李天植对傅弘烈也没什么好声气,冷哼说道:“我李天植的部下,什么时候骚扰过百姓?”

“李将军,傅大人说的是正理,你是得约束好部下。”尚婉欹大概是故意气卢大胖子一样,竟然还给傅弘烈帮腔道:“如果放任不管,惊扰了澄海百姓,那就是我的罪孽了。”

“末将遵命。”李天植无可奈何的抱拳答应,又回头从下属怒气冲冲的吼道:“传令下去,进城之后,士兵严禁骚扰百姓,如有违抗,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遵命。”广东众将士齐声答应,尚婉欹这才重新上车,在傅弘烈的亲自引领下赶往行轩下塌,也是直到此刻,卢大胖子才惊讶的发现,堂堂潮州知府傅弘烈竟然连一顶的轿子都没有,给尚婉欹领路都是步行进城。

………………

“傅青天!傅青天来了!”

“草民拜见傅青天,给傅青天磕头了。”

“乡亲们,快来给傅青天磕头啊——!”

傅弘烈在潮州府境内确实深得民心,这一路走来,所到之处,到处都有无数的百姓跪拜于街道两旁,争先恐后的向傅弘烈磕头请安,甚至还有许多百姓专门从路旁民居和店铺跑出来行礼磕头,对打着平南王旗帜的尚婉欹和卢大胖子一行却完全视若不见。见此情景,卢大县令忍不住向身旁的刘真等人问道:“你们几个是广东人,知道这潮州府的情况,这位傅大人,怎么这么受爱戴?”

“回大人,傅大人确实是好官啊。”刘真恭敬的答道:“以前小的们到潮州卖艺时就常听人说,傅大人到潮州上任后,不到三个月就清理了所有积案,平反了许多冤狱,救出了无数蒙冤百姓。还有,傅大人火耗才收到三分,省里面派下来的苛捐杂税,傅大人也是拼着乌纱帽不要的硬顶,就连平南王爷的命令也敢顶,原来很穷的潮州府百姓日子才过得好起来。”

“不过大人你放心。”刘旭神神秘秘的说道:“小的们早就听二郎说了,大人你没有傅大人这么傻,到了曲靖准备收七钱银子的火耗,小的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要是有那个刁民敢抗税抗捐,小的们替你收拾他们!”

“闭嘴!别跟肖二郎那个白痴学!”卢大胖子没好气的呵斥一声,又有些胆怯的扭头去看身旁的马车,却见尚婉欹恰好在车中扭头来看自己。

“七钱银子的火耗?果然是卢青天啊。”尚婉欹似笑非笑,语气中尽是讥讽。

卢大胖子大感委屈,忙分辨道:“小郡主,你别听他们胡说,我那有那么黑的心?”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尚婉欹就已经飞快放下了窗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卢大胖子的喊冤。

说话间,尚婉欹和卢大胖子一行已然抵达了傅弘烈准备的行辕,迅速安顿下来后,傅弘烈等人去了前厅安排接风酒宴,李天植去了安排值夜宿卫,卢大胖子也在李天植的私下要求下,带着四大狗腿子守在了尚婉欹所在后厅之中,总算是逮到了一个和尚婉欹说话相处的机会。

乘着这个难得机会,卢大胖子赶紧把刘旭揪到正在喝茶的尚婉欹面前,一边赏给刘旭几脚,一边解释道:“郡主娘娘,刚才胡说八道这个奴才,下官给你带过来了!郡主娘娘你当面问清楚,什么收七钱火耗银子什么的,可绝对不是下官教的,是他们几个混帐东西自己胡说八道的。”

“郡主娘娘,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挨了几脚的刘旭也乖乖跪下,磕头说道:“什么收七钱银子火耗,真不是卢大人教小的们的,是二郎,是大人的管家肖二郎教我们这么说的,与我们家老爷无关啊。”

卢大胖子和刘旭在这边又是教训家奴又是磕头又是解释,逗得尚婉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抿嘴偷笑,尚婉欹却慢慢品着香茶,继续保持对卢大胖子一贯的视若无睹态度。直到卢大胖子打累了,刘旭磕头磕累了,嗓子一起说干了,尚婉欹这才放下茶碗,半眯着大眼睛,冷冷的向卢大胖子问道:“你向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有要解释这件事吗?”

“这个……。”卢大胖子迟疑了一下,说道:“郡主娘娘当然是没要卑职解释,可……可卑职怕郡主娘娘对卑职留下坏印象,所以就主动过来解释了。”

“你给我留下坏印象又怎么样?”尚婉欹反问,神色淡漠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家奴,我不是你的上司,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再坏,我能把你怎么样?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再好,我又能赏你什么?”

“这……。”卢大胖子彻底的张口结舌了。倒是已经彻底被肖二郎带坏了的刘旭抬起头来,抢着说道:“郡主娘娘,我家老爷这么在意你,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想娶你……。”

“闭嘴!”卢大胖子肥脸通红,抬起胖腿就一脚踹在刘旭身上,总算是阻止住已经被肖二郎带坏了的刘旭胡说八道。

踢完之后,卢大胖子再心虚的回头去看尚婉欹时,见尚婉欹身边的几个丫鬟脸上都已经流露出肥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鄙夷神色,尚婉欹却还是神色冰冷,不见半点反应,唯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卢大胖子,上下打量,直把卢大胖子盯得心脏乱跳。过了许久后,尚婉欹这才冷冷问道:“这么说来,原来卢大人你是喜欢我,想娶我了?”

“这个……。”卢大胖子做梦也没想到尚婉欹会问得这么直接,态度还冷静得这么可怕,心慌意乱之下,卢大胖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你真想娶我,那你就直接去向我的父王求亲吧。”尚婉欹继续神情冷漠的扔出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在场的丫鬟仆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一只白天鹅自己跳进胖蛤蟆嘴里一样。

“真的?”卢大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问道:“郡主,你愿意?”

“既然我生在了尚家,那愿不愿意就不由我做主了。”尚婉欹面无表情的说道:“父王和母亲不许我出家,将来当然就要把我嫁出去,嫁鸡也好,嫁狗也好,都是由他们决定,我说了也不算。所以你如果想娶我,就去找他们提亲,只要他们同意,我也无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头大肥猪就随头大肥猪。”

“哈哈哈哈哈……。”包括肖二郎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卢大胖子则肥脸通红,臊得简直想找一条地缝给钻进去。

“怎么样?现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尚婉欹斜睨卢大胖子一眼,很郑重的说道:“如果明白了,就请从我面前走开,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至于我们的亲事,你去找我的父王商量吧,别来烦我。”

丫鬟仆人的偷笑声中,卢大胖子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退下了,肖二郎等无良家丁狗腿子则在那边马上另开赌局,赌卢大胖子如果直接去向尚老汉奸求亲,尚老汉奸会不会答应——结果很自然的,一比一百的彩头,都没一个人敢押尚老汉奸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卢大胖子,这个赌局也随之迅速流产。

“郡主,郡主娘娘,出事了,出事了!”正当卢大胖子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平南王府的侍卫忽然大喊着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听到这叫喊,事前得过李天植秘密警告的卢大胖子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就冲到尚婉欹面前,背对尚婉欹张开双臂护住。

还好,那侍卫没有象卢大胖子想象中那样直接就上来对尚婉欹不利,仅是冲到尚婉欹面前五步就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禀格格,行辕之外有大批百姓聚集,向潮州知府傅大人喊冤,状告我军将士强抢百姓水果,不给钱还殴打百姓,要求傅大人为他们做主。”

“这么巧?”卢大胖子一楞,心说傅弘烈进城时才警告过要李天植约束好士兵不许胡来,怎么才刚进城就真的闹了起来?

“卢大人,你拦着我干什么?”尚婉欹翻着白眼打断卢大胖子的疑惑,把卢大县令赶开后,尚婉欹站起身来皱眉说道:“这个李天植怎么搞的?进城的时候才警告过他,让他约束好军士不许胡来,怎么刚进城就发生强抢民财的事?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不行,我要出去看一看。”

“郡主娘娘放心,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你操心。”卢大县令劝道:“让李将军出面就行了,抢先水果不过是小事一桩,了不起赔点银子,郡主娘娘你是金枝玉叶,就不要在那么多人前露面了。”

“我愿意,要你管?”尚婉欹赏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领着丫鬟就直接出了后厅。卢大胖子无奈,只得赶紧带着四个狗腿子跟了上来,时刻准备着保护尚婉欹逃生。

事情的严重性显然大大超过了卢大胖子的预料,到得行辕门口一看,街道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成百上千,而一个穿着士兵服色的绿营兵被捆了按跪在大门口,旁边还跪着一个提着果篮的乡农。除此之外,傅弘烈和杨国泰等潮州府文武官员也闻讯赶到了现场,李天植则铁青着脸站在那肇事士兵面前,正在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那肇事士兵。

“李天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尚婉欹走出大门问道。卢大县令见她出门又置身于大庭广众之下,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几个狗腿子象狗皮膏药的贴了上去,结果自然又招来了尚婉欹的一通白眼。

“小格格,末将治军无能,惊动你了,末将知罪。”李天植放开那倒霉的肇事士兵,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介绍起事情原委来。

原来,就在刚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李天植队伍中的一个叫小六子的火长带队在巷子口站岗,碰到一个提着水果的乡农叫卖,因为那乡农卖的是澄海特产樟林林檎,十分罕见,小六子就上前尝了一个鲜,觉得味道不错又舍不得给钱,便仗势欺人强抢了过来,乡农不依,还被小六子打了一顿,结果自然犯了众怒,成百上千的百姓就跑到了行辕门口找傅弘烈喊冤,本来一件小事也自然而然的闹大了起来。

“小格格见谅,这都怪末将没有带好军队。”介绍完了事情的原委,李天植垂头丧气的向尚婉欹请罪道:“请格格放心,末将一定会重重处置这个小六子,以正军纪。”

“李将军,你也不必内疚了。”傅弘烈凑过来劝道:“还好事情不大,这样吧,依下官看来,将军你按军纪当众处置这个小六子,再叫这位小六子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事情也就了了。”

说罢,傅弘烈还转向围观的百姓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请大家听本官说一句。今天的事,这位小六子军爷确实错了,但是请各位乡亲念着他也是我们大清将士的份上,开一个恩,让他赔偿了这位老乡损失,再让他向这位老乡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李将军治军严谨,说不定就会要了这位小六子军爷的命啊。”

“傅大人说得对,我们听你的。”一个百姓带头喊了起来。

“没错,傅大人是清官,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吃亏,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其他的百姓纷纷跟着大喊。

群情激奋,李天植就算想包庇这个肇事士兵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当即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小六子按倒,当众责打二十军棍!打完之后,免去火长军衔,罚往伙房做杂役,从头干起。”

“得令!”几个士兵整齐答应,正要上前施刑。可就在这时候,卢大胖子忽然大喝一声,“慢着,这事不对!”

“卢大人,事情有什么不对?”李天植惊讶问道。傅弘烈和杨国泰等人也是面面相窥,实在搞不懂卢大胖子看出什么事情不对。尚婉欹则白眼一翻,又抛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

卢大胖子不答李天植的问题,只是大步走到那乡农面前,从他的果篮中拿出一个林檎掂了掂,向那乡农厉声问道:“你是那里人?”

“回大人,草民是樟林人。”那乡农莫名其妙的答道。

“樟林离澄海有多远?”卢大胖子追问道。

“三十多里。”那乡农估摸着答道。

“那你这个水果,叫什么林檎的,卖多少钱一斤?”卢大胖子又问道。

“回大人,两文钱一斤。”那乡农又答道。

“这就怪了。”卢大胖子冷笑起来,问道:“你一个有胳膊有腿的壮年汉子,怎么才提着这么一个小篮子的水果进城售卖?我刚才掂了掂这种水果的重量,很轻,这么小个篮子,即便是装满了这种水果,恐怕也装不了五斤吧?就算这篮子水果有五斤,你提着只能卖十文钱的五斤水果走三十几里路到城里售卖,你亏不亏?是你家没有大篮子了,还是没有背篓了?或者是你没吃饭没力气?一个大男人提这么一点点水果进城卖钱,你对得起你老婆还是对得起你孩子?”

“这小子心好细!竟然能从这种小地方看出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都是心中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

“草民,草民……。”那乡农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回答卢大胖子的刁钻问题。

“还有。”卢大胖子追问道:“小六子抢你的水果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这么一点时间里,就会有这么多百姓过来围观?这你做何解释?”

“糟了!竟然还有这样的破绽!”傅弘烈和杨国泰再次面面相窥,这才发现自己们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卢大胖子面前其实是破绽百出。

“回答不出来了吧?”见那乡农满脸是汗却无言以对,卢大胖子更是得意——这次可是在尚婉欹面前显摆,当下卢大胖子马上站直身体大声说道:“李将军,这事不对,不能现在就杖责军士,得把这个乡农先抓起来,拷问他的真正目的!还有,百姓中间那些带头喊冤的,也非常可疑,最好是把带头喊冤的也抓起来,细细审问。”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那乡农慌了手脚,赶紧大声喊起冤来。周围的百姓也是一片骚动,有说认为卢大胖子说得有道理的,也有人说卢大胖子是仗势欺人,仗着官府势力欺压百姓,是典型的狗官一个——从大清的角度来看,狗官这个判断确实一点都不冤枉咱们的卢大胖子。

“事情是有点不对。”被卢大胖子提醒,李天植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李天植正要下令,跪在地上的小六子却抬起头来,含着眼泪冲卢大县令说道:“大人,你为小人开脱的好心,小人心领了。可方才确实是小的鬼迷心窍,强抢了这位老乡的果子,还打了他,小的甘愿领罪,愿意赔偿这位老乡的损失,以正军法。”

“操你娘的!”卢大胖子简直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六子。那边李天植则万分为难,只能转向尚婉欹问道:“小格格,这事你怎么看?”

“既然我们的人已经认罪了,那还说什么?”尚婉欹淡淡的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要偏袒,会伤了百姓的心。”

“扎!”李天植抱拳答应,又一挥手,示意士兵当众行刑,劈里啪啦二十军棍打完小六子之后,李天植又让那小六子赔了卖果乡农的铜钱,最后喝道:“从今天去,免去火长一职,到伙房戴罪立功去!”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顶着满街百姓和尚婉欹鄙夷的白眼,卢大胖子眼珠乱转的盘算起来,“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的安排,那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傅弘烈身边那个杨国泰刚才连眨眼睛,是在对使眼色?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这个卢一峰,非杀不可。”傅弘烈在杨国泰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卢胖子精细过人,狡诈多端,若从贼,必成朝廷大害!不从贼,以四格格对他的赏识和他本身的才干,将来前程必在你我之上!所以这次行动,我要亲自指挥,为朝廷和我们提前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第三十二章 都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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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出乎卢大胖子和李天植的预料,尚婉欹在澄海城中留宿这一夜,竟然没有出现半点意外或者异常,害得卢大胖子和李天植白白的轮流在尚婉欹房外蹲守了一夜,又被风吹又被蚊子亲还整夜不敢合眼,苦不堪言。结果到了天明时刻,坚持信念的卢大胖子倒是还能支撑得住,卢大胖子的几个狗腿子就开始叫苦不迭了。以至于到了天色全明时,李天植刚刚过来查问究竟,肖二郎几个狗腿子立即向李天植抱怨开了。

“我说李将军啊,你这是故意害人啊?”肖二郎一边给自己抹着驱蚊药酒,一边哼哼道:“这个行辕明明有那么多军队保护着,你和少爷还偏偏要让我们在这里守一夜到亮,白白浪费力气,还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你看看,我的胳膊都快粗一圈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胳膊上也全是包了。”广州三虎一起点头,也是对李天植和卢大胖子交代的差事大为不满。

“不想干你们可以不干啊。”李天植似笑非笑的说道:“只要你们少爷说一句不想干了,我就再也不交派给你们保护小格格的差事了。”

一听这话,肖二郎和刘真等狗腿子全都泄了气——向卢大胖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卢大胖子非提起棍子抽他们不可。同样被叮得满身是包的卢大胖子则向李天植说道:“李将军,我觉得昨天晚上没出意外,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接下来的几天才是关键,我们应该更加小心的好。”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李天植点头,沉声说道:“在城里动手影响太大,有些人也逃脱不了干系,到了城外才危险,而且过了澄海城后一直到诏安,路上都没有象样的城池给我们提供住宿和保护,我们都得在野外露宿,这期间是得加倍小心。”

“那就别楞着了,赶快走吧。”卢大胖子催促道:“马上离开澄海,加紧时间赶路,争取在明天日落前赶到诏安,只要进了福建境内,我们就轻松多了。”

李天植点头同意,当下李天植和卢大胖子联手去见尚婉欹,借口说不便过于劳扰澄海百姓,要求尚婉欹马上上路,因为借口找得不错,本来就不喜欢象哥哥姐姐一样到处扰民的尚婉欹当然同意。李天植和卢大胖子再不迟疑,马上让队伍收拾行装,又一起去向傅弘烈等人告辞,傅弘烈等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然后就同意了李天植和卢大胖子的要求,并且又带领着潮州府的地方官员把尚婉欹的队伍送出十里长亭,这才与卢大胖子一行挥手相别。

“傅大人,末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看着尚婉欹队伍走远的背影,杨国泰悄悄凑到傅弘烈耳边,低声说道:“既然是要制造卢胖子奸杀尚婉欹的假象,那么在动手的时候,尚可喜那个小女儿,能不能让末将过过手尝个鲜?想不到尚可喜那个老东西又老又丑,生出来的女儿竟然这么漂亮,末将实在心痒啊。”

“想要你就上吧,犯不着便宜别人。”傅弘烈低声狞笑说道:“说实话,我也挺心痒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过过手,尝尝这个鲜。”

………………

急匆匆出了澄海城,又急匆匆一路北上,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才停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天还没亮就马上启程,马加鞭人加步,全速北上福建。这么一来,保护尚婉欹的侍卫、士兵和丫鬟仆人少不得怨气冲天,卢大胖子手下那帮子无良家丁也是满腹牢骚,都说又不是什么急事,干嘛要这么急着赶路?急着去福建吃鱼丸子啊?而知道内情的李天植和自行猜出内情的卢大胖子则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部下的埋怨,一个劲催促队伍北上。

李天植和卢大胖子似乎都严重高估了事情的严峻性,从澄海一直到分水关这条最危险的路上,尚婉欹的队伍楞上没有半点意外,不要说有人刺杀尚婉欹了,就连一个拦道打劫的小蟊贼都没出现,也正因为如此,李天植也用不着违心执行尚之信的命令,李天植部下中那些直接从尚之信面前领到命令的潜伏内线也没有动手——毕竟,尚之信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尚婉欹遇害一事除掉亲弟弟尚之孝,现在尚之孝的人连鬼影子都没出现一个,尚之信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出手把事情搞大了。

过了广东与福建分界的分水关,队伍正式踏入福建境内,稍微放下心来后,李天植让疲惫不堪的队伍在诏安城中好好休息了一夜,卢大胖子却还是不肯放心,仍然是抱着被子到尚婉欹房外打地铺,结果自然又招来尚婉欹的一通白眼。不过还好,小丫头也大概是明白了卢大胖子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总算没叫人把厚颜无耻的卢大胖子走。

如此不只一日,队伍终于进入了福建军队重兵镇守的泉州境内,距离潮州也越来越远,卢大胖子和李天植也逐渐放下心来,又凑在一起讨论分析事情为什么没有发生。而得出的结论一共有两个,一是尚之信的情报错误,尚之孝并没有布置什么刺杀尚婉欹借机板倒尚之信的计划,二是尚之孝虽然布置了这个计划,但因为李天植和卢大胖子守卫严密,尚之信安排的杀手找不到机会,这才没有动手。

虽然两个结论究竟对不对卢大胖子和李天植都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在耿继茂目前控制的福建境内,卢大胖子和李天植都用不着再象在潮州那么草木皆兵了,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对尚婉欹的护卫也放松了,甚至还放心大胆的在泉州府城中休息玩耍了一天,享受泉州知府张仲举的巴结供应。惟有卢大胖子借口小心为上,始终以护卫为名纠缠在尚婉欹身边,尚婉欹冷眼以对,继续对卢大胖子熟视无睹。

离开了泉州府,又过了惠安,到了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泉州北部,官道也逐渐变得难走起来,队伍的行进速度益发放慢,一天下来竟然只走了三十多里。不过随着距离潮州越来越远,路上又一直没有发生半点意外,包括最为多疑的卢大胖子都完全放松了警惕,所谓的保护行动,也完全的变成了泡妞追女行动。

十月二十六的这天傍晚,因为距离莆田还有相当一段路程的缘故,李天植早早就让队伍在丘陵的盆地中找了一块平坦有水的草地,驻扎下来休息过夜。队伍刚刚安顿好,不用操心扎营支帐的卢大胖子就兴冲冲的提着两个柚子来拜见尚婉欹了,而尚婉欹的寝帐也还没有支好的缘故,尚婉欹避无可避,也只好勉强同意了与卢大县令见面。

“郡主娘娘,这是下官在路上买的莆田柚子。”卢大胖子满脸亲切微笑的说道:“莆田的这种柚子非常出名,叫文旦柚,又叫蜜柚,没有柚籽,酸甜胜蜜,和广东的柚子比起来另有风味,请郡主娘娘一定要尝尝。”

“我不喜欢吃柚子。”尚婉欹面无表情的回答。

“郡主娘娘,你多少尝一点吧。”卢大胖子不肯死心的说道:“这两个柚子还是下官特别给你留下来的,要不然,早就被下官那帮豺狼恶虎的家丁给抢光了。为了多吃一瓣柚子,还有两个小混蛋打了起来。”

说着,卢大胖子还让旁边的刘真拿刀破开柚子,亲自为柚子去了皮,也不管不顾旁边丫鬟们的讥讽眼神,硬是把柚瓣递到尚婉欹手里,催促道:“郡主娘娘,你尝一口,尝一口就行,保管你喜欢。”

尚婉欹拗不过卢大胖子的热情,只得尝了一口文旦柚,觉得这种柚子确实酸甜可口,柔嫩多汁,心中颇喜,嘴上则强硬道:“柚子一般,味道只能算是勉强吃得成,不过就是一股臭味。”

“有臭味?什么臭味?”卢大胖子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还尝了一口柚子,说什么都没尝出有什么臭味。

“过了你的手,就有臭味了。”尚婉欹抛给了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站起身来领着偷笑不已的丫鬟扬长而去。

“他娘的!”卢大胖子怒不可遏,一把将柚子扔在地上,两脚踏烂,又把另一个完好的袖子踢出老远,心中咆哮道:“臭丫头,给你两分颜色就开染坊!长得漂亮就了不起啊?孔四贞那个婊子比你漂亮多了,只要老子愿意,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哄上床!你算什么?”

“少爷,不要生气了。”肖二郎看出卢大胖子胸中的气苦,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她对你这么无情,你又何必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不管怎么说,峰少爷你在大理城里都是赫赫有名的风流浪子,漂亮小媳妇小寡妇看到你就走不动道,就算她不成,少爷以后你官当大了,想找一个比她漂亮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啊,少爷,小郡主脾气太古怪,别理她了。”刘真也凑上来劝慰,又指着远处说道:“少爷你看,开饭了,刚才听伙房的人说,今天晚上吃的是惠安县供奉的小岞鱿鱼干和烧肉粽,还有酒,咱们去喝几杯解解闷。”

“不饿,还不想吃。”正在窝火的卢大胖子一挥手,大步走到小溪边上坐下赌气。这边肖二郎和刘真等四大狗腿子对卢大胖子倒是十分忠心,怕卢大胖子出什么意外,也不敢让卢大胖子单独独处,赶紧跟了上去,只是让其他家丁给自己们和卢大胖子留下饭菜,等卢大胖子消了气再去用饭。

夜晚的空气中飘来酒菜的香味,还传来了士兵们喝酒猜拳的吆五喝六声音,卢大胖子却还是没有胃口去吃晚饭,还在生闷气。这倒不是卢大胖子心眼小到真为了被尚婉欹羞辱气这么长时间,而是卢大胖子刚生了一会闷气之后,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卢大胖子自己立志驱逐鞑虏,反清复汉,却到现在还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人微言轻,办什么事都十分被动,到那里都被大人物牵着鼻子走,前途黯淡至此,也由不得卢大胖子心情不爽了。

“唉,不知路在何方啊。”又不知过了多久,叹了一口气后,饥肠辘辘的卢大胖子站了起来,看看远处聚餐的士兵,再看看背后四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放缓声音说道:“走吧,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是,是。”肖二郎连声答应,又提醒道:“少爷,天已经全黑了,路不好走,小心脚下。算了,还是小的来扶你吧。”说着,肖二郎还真去搀住了卢大胖子,卢大胖子苦笑一声,也就由他去了。

心事重重的领着四大狗腿子回到营地,营地上的士兵大都已经吃完了晚饭,就只有李天植领着一批轮换值勤的士兵还在吃饭,见卢大胖子回来,李天植忙招呼道:“卢大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吃了没有,今儿个的饭菜不错,过来一起喝几杯。”

“好啊。”卢大胖子强打精神,露出个笑脸,正要上前时,旁边的一个士兵却身体一晃,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卢大胖子一楞,疑惑道:“怎么了?这家伙难道喝醉了?”

“可能是吧。”李天植随口答应一声,又命令道:“来人,去把那个醉鬼架回帐篷去睡觉,敢耍酒疯,就把他扔进水里去醒酒。”

“扎。”几个已经吃完饭的士兵有气无力答应,上前几步正要动手,两个士兵却一头栽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过去,剩下的两三个士兵也都是象喝醉了一样,身体摇摇晃晃,然后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这么一来,就连一向沉稳的李天植都不免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但就在这时候,旁边先前的那些已经吃过饭的士兵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了,到处都有惊叫声和倒地声,“兄弟,你怎么了?喝醉了?”

“李将军,别吃了,酒菜里有毒!”卢大胖子第一醒过神来,赶紧大叫一声,然后一拉肖二郎和刘真回头就跑,边跑边喊,“刘旭,沈欣,你们跟上我,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武器,准备好!”刘旭和沈欣答应,一起拔刀跟了上来。

领着四个狗腿子一口气跑到尚婉欹的帐篷门见,果不其然,帐篷门口的侍卫都已经倒地昏睡过去。卢大胖子也不客气,直接冲进帐篷里往里一看,见尚婉欹的几个贴身丫鬟正坐在桌边吃饭,尚婉欹本人则单独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剥开去皮的柚子,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大胆,谁叫你闯进来的?”见卢大胖子硬闯进来,尚婉欹粉脸一红,赶紧把卢大胖子先前送给自己、被自己拒绝又派人悄悄拣来的柚子藏到身后。

“郡主,你没吃饭菜吧?”卢大胖子焦急问道。

“没……没吃。”尚婉欹粉脸更红,她的饭量很小还只吃素,吃一个卢大胖子送来的柚子,基本上也就饱了,自然用不着吃饭。脸红过后,尚婉欹赶紧一翻白眼,摆出冰冷模样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没吃就好。”卢大胖子松了口气,冲上前一把将尚婉欹拦腰抱起,吓得尚婉欹和帐篷里的丫鬟都是失声大叫。卢大胖子则不管不顾,将尚婉欹往肩上一扛,然后拔腿就往外冲,“二郎,刘真,你们几个小心,敌人马上就要动手了,快去找马!”

“杀——!”几乎是在同时,营地四周处杀声四起,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挥舞着钢刀专挑没有昏倒的士兵砍杀。还好,因为卢大胖子的及时提醒,李天植和少部分轮流吃饭的士兵没有吃下太多毒药,还能够组织起来抵抗敌袭,这才给了卢大胖子等人乘乱逃走的可乘之机。

“杀!杀鞑子!”黑衣人喊着口号,在营地中横冲直撞,到处杀人放火,另外还有一队则直接杀向尚婉欹的帐篷。卢大胖子则扛着尚婉欹专挑黑暗处逃窜,还好,尚婉欹的体重恐怕最多只有卢大胖子的三分之一,卢大胖子扛起她来倒是毫不吃力,所以很快就逃到了战马聚集的所在。

“快,牵五匹马,剩下的马全杀了。”卢大胖子将尚婉欹扔到一匹战马的马鞍上,气喘吁吁的命令。

“剩下的马全杀了?”刘真有点糊涂。

“笨!不多杀点马,留着给敌人骑了追我们啊?”卢大胖子一蹦三尺高,又喝道:“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包括李天植的士兵和小郡主的侍卫,他们都不可靠!”

第三十三章 误入狼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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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恢!恢!”钢刀捅刺间,李天植队伍的四十多匹战马很快就被杀了大半。但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黑衣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纷纷大叫道:“战马群那边有人,马群那边有鞑子!”

“被发现了,快跑!”卢大胖子当机立断,一拍马抢先就走,那边肖二郎和刘真等狗腿子也顾不得杀马了,接二连三的跳上战马就跑,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不断大喊,“杀鞑子,杀鞑子!”

“狗鞑子,站住!”没跑出多远,对面又窜出几个黑衣人,舞刀拦住了卢大胖子一行的去路。还好,卢大胖子身边还有几个比较能打的狗腿子,刘家三兄弟拍马冲上去,两个舞刀乱砍,一个挺矛乱戳,眨眼之间就干掉了一个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见刘家兄弟势头凶猛,不敢硬抗左右散开,卢大胖子六人五骑这才冲了过去。

“砰!砰!砰!”让卢大胖子魂飞魄散的火枪声音响起,卢大胖子胆战心惊的回头一看,却见肖二郎死死跟在自己的后面,替自己挡住了火枪射击的方向。卢大胖子忙问道:“二郎,你小子没事吧?”

“没事,少爷,你不用管我,快跑,我给你挡火枪!”肖二郎嘴上说着没事,左手去回过去按住了后背中枪的伤口,咬牙硬忍。

“没事就好,快冲,别掉队了!”卢大胖子信以为真,大吼着连踢马肚,一只手抱紧尚婉欹,一只手拉紧马缰纵马狂奔。四个狗腿子两个开路,两个殿后,死死护住卢大胖子和尚婉欹。

“大人,卢大人,小格格!”火枪声停止,新的喊声从后面传来,“等等我,我是梁尚,平南王府的侍卫梁尚啊!卢大人,咱们白天才见过面!我带着几个弟兄冲出来了,等等我,我也要保护小格格!”

“少爷,是我们的人!”刘旭大喜说道:“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前几天还和我们一起赌过钱,错不了,确实是我们的人。”说着,刘旭下意识的放慢了冲刺速度。

“混帐!谁都不可靠!”卢大胖子大怒,咆哮道:“赶快冲,在那只队伍里,除了李天植,说都不能信!想活命就给我冲!”刘旭等狗腿子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重新加速,又跟着卢大胖子跑了起来。

“卢大人,小格格,等等我,等等我们!”后面的追兵越喊越紧,卢大胖子几人却越冲越快。眼看卢大胖子等人就要冲出那伙追兵的视野时,那伙追兵放弃了欺骗,重新拿出火枪对着卢大胖子等人开起枪来,还好这时距离已远,黑灯瞎火中枪弹再没有打准,主动守在后面给卢胖子当盾牌的肖二郎这才没有被活活打死——老天不开眼啊!

“小郡主,你没事吧?”刚逃出追兵的视野,稍微松了一口气后,卢大胖子又关心起尚婉欹现在的情况来,生怕这小丫头刚才在黑灯瞎火中不小心被火枪打中。

“我没事。”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尚婉欹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还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说道:“不过,你抱着我的手,能不能换个位置?”

“手换个位置?”卢大胖子有些糊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感似乎十分舒适,摸到的地方软软硬硬的,弹性十足。再低头一看,卢大胖子的肥脸难得的红了一红,赶紧恋恋不舍的把一直按在尚婉欹胸脯上的肥手挪开,改为按住尚婉欹的纤腰,讪讪说道:“不好意思啊,天太黑看不清楚,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捏得那么重了。”尚婉欹冷冷的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是谁想杀我?还有,你为什么说我身边的侍卫和军队都不可信?你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这个……。”卢大胖子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尚婉欹实情,也就是尚婉欹的大哥和二哥都想杀掉她的实情。

“怎么不说?”尚婉欹大眼睛中目光炯炯,凝视着卢大胖子追问道:“是不是不能告诉我?或者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

“大人,敌人骑马追来了!”刘真的大声惊叫给卢大胖子解了围,卢大胖子回头一看,漆黑中虽然看不甚远,清晰的马蹄声却从后方清清楚楚的传来。卢大胖子不由大声叫苦,“惨了,肯定是这些杀手已经知道我带着小郡主跑了,大家快冲,千万别慢下来!”

“驾!驾!驾!”刘真等几个狗腿子依令加鞭,卢大胖子也抱紧尚婉欹夹马猛冲起来,后面的追兵则紧追不舍,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咆哮,“快!快!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不许留,全宰掉!”

一路奔逃,虽然卢大胖子几人都已经是拼命的快马加鞭了,无奈骑术都不算精,无法最大限度发挥马匹力量,始终比不上身后那群骑兵出身的追敌,前后距离也一点一点被敌人拉近。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夜风吹来,天上的云彩一下子就遮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残月,地面上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就连地上的官道都完全的看不清楚了,原本就不熟悉福建道路的卢大胖子几人一下子就冲上了岔道,地上的道路也变得益发难走起来。

“砰!砰!”又有两声火枪声音响起,其中一个枪弹干脆就是擦着卢大胖子的头皮飞了过去,后面的马蹄声也益发响亮起来。

“大人,敌人快追上我们了!”刘真还算有点良心,大吼道:“你和二郎兄弟带着小格格先走,我们三兄弟替你抵挡,给你争取时间,你快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卢大胖子假惺惺的说道。

“一起走不了!”平时里比较沉默寡言的沈欣忽然开口,喝道:“敌人比我们的马快,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只有大人你先走,我们拖延时间,才有希望活命!”

“大人你放心。”刘旭也说道:“我们哥几个身手虽然不怎么样,可是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等你跑远了,我们就可以杀出重围了。”

“那好,就拜托你们了。”卢大胖子当然明白一起跑谁也不跑不掉的道理,当机立断道:“如果跑散了,谁也找不到谁,就到福州的靖南王府会合,那里安全。”

“遵命,大人你快走。”刘家三兄弟一起答应,卢大胖子再不迟疑,抱紧尚婉欹领着肖二郎拍马先冲,后面的刘家三兄弟则掉转马头,挥舞着钢刀和长矛冲向敌人,“狗崽子们,爷们和你们拼了!”

………………

靠着刘家三兄弟的舍命掩护,卢大胖子和肖二郎总算是摆脱了那伙黑衣敌人的追杀,逐渐拉开了敌人的距离。但还是那句话,这个晚上实在太黑了,漆黑间卢大胖子根本找不到道路所在,只能是尽量挑着平坦的地方逃命,还有就是不断的夹马加鞭,尽量加快速度。可惜咱们的卢大胖子这段时间的运气实在太烂,肥屁股在马鞍上都快磨开花了,挥鞭的手臂也快酸断了,路却越走越窄,越走越偏僻。

“这里到底是那里?”快四更的时候,实在支持不住的卢胖子勒住马头,停下来打量地形,发现周围黑黢黢的全是树林和荒野,不见道路,更不见人家。

“少爷,你快看,那边有灯光!”肖二郎忽然往斜上一指。卢大胖子抬头一看,见稍远处的一座山顶上,果然隐约闪烁着一点灯火,似乎有人居住的模样。卢大胖子大喜,忙说道:“快走,去那边碰碰运气,起码有个落脚喝水的地方。”

打起最后的精神一路冲到那座山下,到了一处上山台阶旁,卢大胖子先翻身下马,又把尚婉欹也给搀下了马,向肖二郎招呼道:“二郎,快,下马上山。”肖二郎答应,却不动弹,卢大胖子惊奇问道:“二郎,你怎么了?怎么不下马?”

“小的……没事。”肖二郎强撑着答应一声,身体却一歪,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卢大胖子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扶起肖二郎仔细一看,却见肖二郎背上的肋骨处鲜血淋漓,已然染红了大半个身子。卢大胖子眼圈一红,哽咽问道:“二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事,就是挨了一枪子。”肖二郎呻吟着答道:“少爷,我没事,我还能走,你不用管我。”说着,肖二郎强撑着想要站起,却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怎么能没事?”卢大胖子大吼,奋力搀起肖二郎把他放在自己背上,又向尚婉欹招呼道:“小郡主,没办法,你只能自己上山了,辛苦一下吧。”

“我知道。”尚婉欹习惯性的扔给卢大胖子一对卫生眼球,带头走上了上山台阶,卢大胖子也吃力的背着肖二郎走上了台阶。

“汪汪!汪汪!”狗叫声忽然传来,另外还有马蹄声也同时传来,隐约有人喊道:“黑虎叫了,可能是找到那个姓卢的了,快追!”

“他娘的,竟然还有猎狗!”卢大胖子吓得腿都差点软了,赶紧背着肖二郎快步上山,那边尚婉欹也咬紧牙关快步跟上。

背着重伤的肖二郎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卢大胖子这才发现山顶之上竟然是一座寺庙,再借着重新钻出乌云的残月抬头一看头顶上的寺庙大匾,卢大胖子顿时张大了嘴巴——大匾上,少林寺三个字,赫然在目!

“少林寺?少林寺不是在河南吗?怎么跑福建来了?”吃惊之下,卢大胖子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笨蛋!这是南少林!”尚婉欹赏给卢大胖子一对白眼,哼哼道:“连大名鼎鼎的莆田南少林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的书是怎么读的!”

“汪汪!汪汪!”狗叫声再次传来,而且距离还近了许多。卢大胖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猛拍少林寺大门,“砰!砰!砰砰——!”

第三十四章 莆田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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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敲了许久的门,卢大胖子急得都快破口大骂叫“狗秃驴给老子开门”了——不过考虑到这座寺庙叫做少林寺,所以卢大胖子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直到后面的追兵脚步声和喊叫声清晰入耳了,少林寺的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青年和尚打着呵欠出来,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深夜敲门,不知有何见教?”

“大师救命!”卢大胖子惨叫一声,背着肖二郎推开那和尚就冲进了寺里,随手还把尚婉欹给拉了进来。

“施主,你这是干什么?”那和尚被卢大胖子的粗暴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又拉住卢大胖子。

“大师,你行行好吧。”卢大胖子哀求道:“我们夫妻俩被盗匪追杀,仆人也受了重伤,走投无路了逃到这里,请大师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我们小夫妻和仆人三条命吧。”

不得不承认,古代的和尚素质一般都普遍的高,南方少林寺更是从来没有什么劣迹和丑闻的真佛门,真正的扶危救难,普度众生。所以那青年和尚虽然感觉有些为难,可是看到卢大胖子背上满身是血的肖二郎,又听到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和叫嚷声,咬咬牙,还是飞快关上了寺庙大门,低声说道:“三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说罢,那和尚立即上前引路,卢大胖子连声道谢,尚婉欹则飞快在卢大胖子腰上肥肉处拧了一把,红着脸瞪一眼卢大胖子,对卢大胖子厚颜无耻的自称夫妻大为不满。卢大胖子苦笑,凑到尚婉欹耳边低声说道:“小郡主,情况不明,你先委屈点。”尚婉欹又白了卢大胖子一眼,并不说话。

那年轻和尚一路把卢大胖子三人领进了西偏殿的一个香房中,先让卢大胖子把肖二郎放下,又点上灯交给卢大胖子掌着,亲自撕开肖二郎的血衣检查伤势,飞快说道:“施主,这位施主受的是枪伤,铁弹还埋在他的肉中,伤势颇重,必须取出铁弹才能上药,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那就麻烦大师了,请大师一定要救救他。”卢大胖子焦急说道:“大师,求求你了,请快救他,我一定重重回报。”

“施主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少林僧人的责任。”那和尚答道:“不过这样的伤小僧救不了,小僧这就去请智恒师叔,他老人家精通医理,一定能为尊仆治好这种伤势。”

“多谢大师,多谢了。”卢大胖子大喜过望,连声道谢。恰在此时,新的一轮敲门声传来,而且还把寺门敲得山响,另外有人凶神恶煞的吼道:“开门!开门!官兵缉盗!狗秃驴,快给老子们开门!”

“大师,你千万别听那伙人的,我们不是盗匪。”卢大胖子急了,赶紧表明身份。

“施主放心,你们是不是盗匪,小僧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和尚微笑答道:“两位男施主都没有武艺在身,这位女施主又这么柔弱,而且还有一位施主身带枪伤,怎么可能是盗匪?三位施主不必惊慌,在这里耐心等待,小僧去打发他们。”

说罢,那和尚合掌告退,卢大胖子和尚婉欹等人则在房间里提心吊胆的等待起来。卢大胖子又不放心的趴到门缝上偷看,只见那和尚先是进了少林寺的后院,又过片刻后,一群和尚就提着僧棍从后院快步跑了出来,两个老和尚一个去大门处,另一个则直接向这边走来,又推开了卢大胖子所在的香房房门。

“三位施主,不必惊慌。”那老和尚合掌说道:“老衲智恒,窃居少林寺知客一职,刚才听师侄子生言道,三位施主中有人身受枪伤,特来医治。”

“多……多谢大师。”卢大胖子心惊胆战的道谢,又赶紧把那老和尚智恒领到肖二郎旁边。智恒大师先是掌灯看了肖二郎的伤势,点了点头,说道:“施主不必担心,火枪铅弹恰好打中了骨头,没有伤到内脏,还有救。请施主掌灯,老衲这就为尊仆治伤。”

说着,智恒大师将油灯递给了卢大胖子,又解开随身带来的药囊,从中取出诸般治伤物件,见卢大胖子掌灯肥手不断颤抖,那智恒大师不由一笑,安慰道:“施主不必担心,老衲的师兄智通方丈已去打发那些追兵,不会有事的。”

“是,是,多谢大师。”卢大胖子点头,努力镇定心神掌好油灯,一边看着智恒大师为肖二郎取弹敷药,一边侧耳细听少林寺前院动静。

“没在你们庙里?那怎么门前会有血迹?别以为把寺里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了我们就搜不出来,来人,放狗去搜!”凶神恶煞的声音吼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莆田少林寺虽然只是一座小庙,可也是一座千年古刹,岂能容许施主随意搜查?”和蔼平和的声音说道。

“不让搜?你知道老子是谁么?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老子的官防印信,见过没有?”

“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潮州府的参将杨将军,失敬,失敬。”

“知道老子是将军就好,现在马上把庙里的所有房门打开,老子要挨房挨房的搜查。”

“阿弥陀佛,杨将军请慢,老衲有一事不明,杨将军你是潮州府的将军,并非莆田府的参将,有什么资格搜查我们莆田的寺庙?将军如果一定要搜,请先去莆田官府拿来公文,否则的话,老衲绝不允许。”

“老秃驴,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给老子搜!看这帮秃驴敢干什么?”

“阿弥陀佛,杨将军既然如此无礼,也休怪老衲得罪了,少林寺众僧听令,将这伙贼人给打出去!”

出面和杨国泰交涉的南少林方丈智通方丈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废话,历史上在公元一六七四年招来康小麻子火烧南少林的牛叉和尚,脾气能好到那里去?三言两语不对,智通方丈便即一声令下,然后少林寺前院就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但听到这声音后,卢大胖子不仅心中不慌,反而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一扫而空了——有南少林寺和尚出头替自己们阻挡追兵,基本上敌人只要不超过千人,自己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时候,智恒大师已然替肖二郎取出了子弹和敷好了药,又包扎好伤口,合掌说道:“两位施主放心,尊仆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老衲还给他敷上了金疮药,只需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大师。”卢大胖子大喜,赶紧伸手入怀去摸银子道谢,结果一摸之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装银子。

卢大胖子赶紧再去摸肖二郎的荷包时,智恒大师合掌微笑说道:“施主千万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况老衲为尊仆治伤,也不是为了施主的汤药银子。三位施主请放心休息,老衲暂且告退,一会老衲会让人送来素斋和茶水。”

说罢,智恒大师又是合掌行礼,转身出门,并小心关上了香房房门。看到智恒大师为人厚道成这样,这些天来见惯了人心丑恶的卢大胖子不由感叹道:“高僧啊,真正的高僧啊,这样的高僧,全天下能有几个?”

“如果这位大师听到某人那天在药王庵里说的那些话。”一直坐在床边没有说话的尚婉欹忽然坏笑起来,慢悠悠的说道:“那我相信,南少林的各位大师,一定会让某人知道高僧也会大发脾气的。”

“小丫头,那天还不是因为你?”卢大胖子肥脸一红,反驳道:“如果不是某个小丫头那天哭着喊着要出家,我会在佛堂里说那样的笑话吗?”

“我又没让你说?”尚婉欹重新白了卢大胖子一眼,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那天,如果不是你故意捣乱,坏了我的性子,说不定我就在药王庵里削发为尼了,也用不着被亲哥哥派人刺杀,亡命天涯了。”

“你知道了?”卢大胖子吓了一跳。

“开始不知道,可是你说保护我的队伍里,除了李天植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尚婉欹淡淡的说道:“李天植的队伍,是我大哥的嫡系心腹,你为了救我,要你的人不能相信他们每一个人,我还能不明白是大哥想杀我吗?”

“这小丫头其实也挺聪明的嘛,没有看上去那么傻——奇怪,这丫头既然不傻,为什么对英俊潇洒的我这么冷淡呢?难道她是近视眼?”卢大胖子心下纳闷,又试探着问道:“小郡主,那你不问问我,你亲哥哥为什么要杀你?”

“没那个兴趣。”尚婉欹声音冷漠,态度冷静得象是事不关己一样,又说道:“我只是奇怪,除了我大哥之外,还有谁想杀我?今天晚上刺杀我的是两帮人,他们除了都想杀我之外,还又一起火并,应该不可能都是我大哥派来的吧?”

“如果小郡主想知道,那下官可以告诉你。”卢大胖子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尚婉欹比较好,便低声说道:“另一帮人是你二哥尚之孝派来的,他杀了你以后嫁祸到你大哥身上,你大哥也是这打算,所以,小郡主以后你都得提防一下他们。”

“没那个兴趣,随便他们,想杀我就来吧。”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侧开了俏脸,一双清澈聪慧的大眼睛中,却已有泪光闪烁…………

………………

“秃驴厉害,弟兄们,撤!”

与此同时是南少林前院中,潮州参将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几个士兵已经被南少林武僧打得是鸡飞狗跳,鼻青脸肿了——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几个士兵确实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忠心耿耿又个个杀人如麻,可问题是,他们这次碰到的是一百多个南少林武僧!敌众己寡,敌强己弱,杨国泰还能讨到好去?无奈之下,杨国泰只能大吼一声,带着残余的十几个好手抱头鼠窜,逃出南少林寺,至于剩下的七八个被少林武僧打得缺胳膊断腿的好手,自然也就成了少林武僧们的俘虏。

“把这些人都捆好了,关到柴房去好生看守。”智通方丈也不是笨人,杨国泰等人逃出寺后他虽然不追,却让众武僧把杨国泰带来的士兵扣押,暂时关进柴房。

“方丈师兄,我们是佛门,扣押满清兵卒恐怕不妥吧?”智恒大师提醒道。

“师弟,我们如果不扣押这些俘虏,才更不妥。”智通方丈沉声说道:“这些潮州士兵越省抓人,又没有出示公文,还强行搜寺,我们有俘虏口供在手,说破大天去都是我们占理。可如果把这些人就这么放了,那么没有了人证,我们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是这个理,方丈师兄高见。”智恒大师钦佩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说叫我们寺里还住着那么多……。”智通方丈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强行收住,吩咐道:“师弟,你让知客僧给那三位施主送一些斋饭和茶水去,再把他们为首那位胖施主请来,我得仔细问问这事的前后原因。”

………………

先不说卢大胖子如何去和见义勇为的南少林众僧交涉,单说杨国泰一行人连滚带爬的逃下莆田少林寺所在的九莲山后,天色已是微明,没等杨国泰等人喘上几口气,傅弘烈又带着十个定南王府的好手沿路寻来,刚一见面,傅弘烈就皱着眉头问道:“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抓到卢胖子和尚婉欹,身上怎么还遍体鳞伤的?”

“大人,这不能怪末将啊。”杨国泰叫起苦来,把追杀卢大胖子和尚婉欹的前后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又说道:“山上那帮秃驴实在厉害,个个都有武艺,还有一百多人,末将带来的人太少,实在打不过他们啊!”

“那你不会说官府缉盗,让那伙秃驴交出卢胖子?”傅弘烈继续皱眉追问道。

“说了。”杨国泰大声喊冤,解释道:“末将不仅说了,还出示了官防印信,结果那帮秃驴不但不听,还和我们打了起来,抓了我们七八个兄弟……。”

“什么?!”杨国泰的话还没说完,傅弘烈的一张俊脸就成了苍白色,然后抬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杨国泰脸上,咆哮道:“你他娘的是猪啊?怎么蠢到这地步?向少林寺这帮秃驴出示官防印信,让这帮秃驴知道我们是潮州官兵就算了!你他娘的竟然还落下人证在那帮秃驴手里?你以为这里是潮州,是在我们的地盘上?要是让莆田官府知道我们来了福建抓人杀人,主子那边还怎么向耿继茂和朝廷交代?我们怎么向耿继茂老东西和朝廷交代?”

“糟了!”杨国泰也是脸色一白,惨叫道:“这里是耿继茂的地盘,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妈的!你这次可真是坑死主子了!”傅弘烈暴跳如雷,又是一脚踹在杨国泰的肚子上,把杨国泰踹了一个四脚朝天,咆哮道:“主子的德行你还怕不知道,为了她自己,她随时可以把我们抛出去当替死鬼,给耿继茂和尚可喜这些老东西出气!你这次不光是坑死主子,也坑死我们了!”

“大人,末将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杨国泰捂着肚子魂飞魄散的惨叫道:“我们得想个对策挽回,起码我们得把被秃驴们抓去的弟兄救回来,或者全部杀了,不能留下人证给他们啊!”

“操你娘的,莆田少林寺一百二十个武僧秃驴,还有无数的俗家弟子,个个武艺高强,我们这点人怎么救?”傅弘烈几乎气疯过去,忍不住又是几脚踹在杨国泰身上。

“大人,那……那怎么办?”杨国泰战战兢兢的问道。

“娘的,祸是你闯的,还来问老子?”傅弘烈又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盘算对策。迅速盘算了片刻,傅弘烈又说道:“起来,把你和少林寺那帮秃驴怎么交涉的,全都告诉我,一点不许遗漏!”

“是,是。”杨国泰连声答应,爬起来努力回忆一通,把自己和少林寺僧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没说我们追杀卢胖子的原因了?也没说我们为什么要越省抓人了?”傅弘烈追问道。见杨国泰飞快点头,傅弘烈松了口气,狞笑道:“没说就好,只要你没说清楚,这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大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杨国泰惊喜的问道。

傅弘烈不答,叫人取来一根绳子,扔给杨国泰吩咐道:“把你自己捆起来,没办法,这次我必须得再扮一次傅青天了,得押着你这个无法无天的部将到少林寺负荆请罪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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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用早膳了。”两个小和尚把两大盘素斋放到卢大胖子三人面前,其中一个小和尚恭敬的说道:“三位施主恕罪,我们少林寺是禅宗,只吃素,饭菜简单了些,还请千万不要在意。”

小和尚还真不是谦虚,两个大盘上除了满满一大盆稀粥之外,就只有一盘咸腌萝卜干和一盘豆芽煮豆腐。不过饭菜虽然简单,对饥肠辘辘的卢大胖子、肖二郎和尚婉欹三人来说,却又是无上的美味。当下卢大胖子先给尚婉欹盛了一碗米粥,又盛上一碗却不给自己,讨了个汤匙给重伤的肖二郎喂饭,感动得肖二郎是嚎啕大哭,“少爷,小的不饿,你先吃……呜……小的自己能吃……。”

“少罗嗦,你是为了给我挡子弹受的伤,你还让我自己先吃,你想让你家少爷我遭雷劈啊?”卢大胖子倒也直接,直接就指出了肖二郎的险恶用心。

说罢,卢大胖子硬是把米粥喂进肖二郎嘴里,肖二郎含着眼泪吃下,脸上眼泪滚滚。尚婉欹却对卢大胖子难得制造出来的动人景象视若无睹,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粥吃菜,一碗米粥下肚后,尚婉欹放下玩筷,从卢大胖子手里抢过粥碗和汤匙,也是给肖二郎喂起粥来,并冷冷的对卢大胖子说道:“你快吃吧,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得我连眼都合不上。”

“小丫头,嘴上还是不肯饶人。”卢大胖子笑笑,赶紧也拿起碗筷飞快吃了起来。三海碗米粥下肚,肚饥稍慰时,香房房门又被推开,又一个小和尚进来,说是方丈智通大师有请,卢大胖子吃人嘴软,忙向尚婉欹和肖二郎交代了让他们在房中休息,自己则赶紧放下饭碗随那小和尚到方丈禅室拜见。

莆田少林寺的方丈禅室位于后园,穿过后园道路时,卢大胖子瞟见后园门外有着许多穿着百姓装束的人正在练习武艺,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随口向领路的小和尚问道:“小师傅,外面那些人,都是你们寺庙的俗家弟子吗?”

“是啊,都是我们的俗家弟子,足足有两百多人,比寺里的僧人还多。”小和尚老实答道。

“既然如此,那昨天晚上他们怎么没出现呢?”卢大胖子好奇问道:“就算俗家弟子没住在寺庙里,昨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也应该来看看情况吧?”

听到卢大胖子这话,小和尚脸色一白,露出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卢大胖子察言观色,又感激南少林的救命大恩,忙说道:“小师傅,他们一定是住在其他山头,只有在早上天亮时来少林寺,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来得及过来吧?”

“是,是,施主说得对,就是这样。”小和尚松了口气,忙加快脚步把卢大胖子领到一间僧房门口,打开房门招呼道:“施主请进,我家方丈正在房中等候。”

卢大胖子信步进门,见房中坐有两个老和尚和一个中年文士,两个老和尚其中一个就是昨天晚上给肖二郎治伤的智恒,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想必就是莆田少林寺的方丈智通长老了。而那中年文士三十多岁的年纪,青袍长衫做儒生打扮,五官端正神情和蔼,甚是让人觉得亲近。卢大胖子不敢怠慢,忙到居中而坐的智通方丈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晚生卢一峰,磕谢方丈大师救命大恩。”

“卢施主不必客气,请起。”智通方丈态度也甚是和蔼,亲自起身搀起卢大胖子,又让人给卢大胖子搬来一张椅子,这才问道:“敢问卢施主家居何方,做何营生?是从那里来,到那里去?昨夜之中,那些广东官兵为何要追杀于你?”

“这个……。”卢大胖子有些犹豫,不知是否应该把实情告诉给南少林方丈——和老实巴交的北少林不同,南少林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反清复明基地,和南方的各股反清复明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点在后世的电影电视上都有提及,而卢大胖子身为超级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西选官,尚婉欹又是另一个超级大汉奸尚可喜的亲生女儿,在摸不清楚具体形势的情况下,卢大胖子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就老实把这些敏感身份交代出来。

“卢先生,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滇中一带(云南中部)的人吧?”见卢大胖子迟疑,那中年文士忽然微笑着开口问道,说的则是一口正宗福建口音。

“这位先生高明,在下确实是云南大理人。”卢胖子又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不完全交代的好,含糊说道:“我是一个大理商人,贩玉石到广州售卖,又从广州贩茶北上京城售卖。昨天傍晚抵达莆田与泉州的交界时,那伙强人忽然杀出,又是抢劫又是杀人,还企图抢走在下的新婚妻子,杀害了在下的不少仆人,在下带着妻子和仆人肖二郎侥幸逃出现场,歹人紧追不舍,黑暗之中我们又不辨东西南北,就糊里糊涂的逃到这少林寺中,这才得到诸位大师出手相救。”

“就这么简单?”在场的两个老和尚与那中年文士可都不傻,一下子就听出卢大胖子没完全说实话。当下智恒长老颇为不高兴的说道:“卢施主,我们少林寺里为了救你们夫妻和仆人,可是直接和广东官兵起了冲突,你说话还这么遮遮掩掩,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卢施主,老衲等人打听你的情况,并不是为了贪图施主的什么东西。”智通方丈也说道:“只是我们少林寺与广东官兵冲突一事,非同小可,我们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只怕麻烦无穷,所以还请施主直言,不要有半点隐瞒。”

“这……。”卢大胖子更是犹豫,盘算片刻之后,卢大胖子拱手说道:“两位大师请恕罪,在下确实有隐瞒之处,实在不便实言相告。但请两位大师放心的是,只要在下夫妻主仆三人到了福州,或者到了莆田官府,与当地官府取得联络,那么在下担保,少林寺与广东官兵冲突一事,不仅不会招来任何麻烦,相反的,还肯定可以得到来自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嘉奖。”

两个老和尚与那中年文士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当下那中年文士咳嗽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卢先生应该是公门之人了?既然卢先生是公门中人,行的又是光明正大之事,何不将实情相告,也不负少林寺为先生出头一场吧?”

中年文士搬出少林寺的救命大恩,卢大胖子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对不起出力卖命营救自己的少林众僧。可还是那句话,因为卢大胖子的西选官身份和尚婉欹平南王府郡主的身份都过于敏感,在没有摸清楚南少林究竟是不是后世记载的反清复明大本营之前,卢大胖子实在不敢冒冒然把实情相告——万一南少林真是反清复明的大本营,其中还有一些激进份子,那么卢大胖子和尚婉欹能不能活着离开南少林寺,就谁也不敢保证了。

“报方丈。”卢大胖子正犹豫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年轻和尚,合掌说道:“禀方丈,寺门之外,有一人自称广东潮州知府傅弘烈,押着昨天晚上进寺捣乱的杨国泰杨将军,说是前来谢罪,要就昨夜之时,当面向方丈以及全寺僧众赔礼道歉,负荆请罪。”

“傅弘烈傅大人?”智通方丈白眉一扬,有些欢喜的说道:“这位傅大人是广东赫赫有名的清官,爱民如子又不畏强权,为百姓做了无数好事,老衲久仰他的大名,甚是敬仰。今日他既然亲自登门拜访,老衲当亲自到寺门迎接。”

“智通大师,你不能去见这个傅弘烈啊。”卢大胖子慌了手脚,忙说道:“我们被广东官兵追杀,幕后的主使就很可能是这个傅弘烈,他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啊。”

“阿弥陀佛,卢施主,傅施主为官清廉,盛名远扬,人所共知,卢施主为何对他恶言诋毁?”智通方丈不悦问道。

“方丈大师,那个傅弘烈真是一个伪君子真汉奸啊!”卢大胖子急得满头大汗,焦急说道:“他是不是好官真清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家奴,真正的铁杆汉奸,阴险狡诈,方丈大师你如果被他的假仁假义欺骗,一定会吃大亏啊。”

“哦,卢施主既然如此评价傅大人,那卢施主可否拿出真凭实据让老衲相信?”智通方丈微笑问道。

卢大胖子哑口无言,卢大胖子对傅弘烈的虚伪判断全是出自蛛丝马迹的分析,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自然无法证明。那边智通方丈则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好吧,既然卢施主对傅大人印象不佳,那请在此处稍做等待,老衲去去就来。智恒师弟,陈先生,你们可有兴趣随老衲出去见一见傅大人?”

“小僧非常乐意。”智恒大师合掌,也站起身来。那边的中年文士也站起身来,微笑说道:“在下也久仰傅弘烈傅青天大名,闻名不如见面,当然要去见一见。”

“那好,都一起去。”智通方丈点头,又对卢大胖子说道:“卢施主稍坐,老衲去去就来,回来之时,还望卢施主如实相告昨夜被官兵追杀实情,少林寺虽是化为佛门,可也不愿违了王法。”

“狗屁!说北少林不敢犯王法我相信,你们南少林如果个个都是甘愿被鞑子奴化的老实和尚,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满清鞑子火烧南少林的电影电视了!”卢大胖子心中嘀咕。而智通方丈三人不再理会卢大胖子,一起出门而去。

在禅房里坐立不安的等了片刻,卢大胖子越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对,越盘算越感觉情况不妙,忍不住站起身来,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不曾想刚到门口,门旁就立即闪出两个肌肉结实的和尚,一起合掌说道:“卢施主,方丈法旨,请你在此间稍做等待,方丈去去就回,还有要事与施主商量。”

“糟!智通方丈果然对我起疑心了,早知道就不应该顾忌那么多应该说实话的。”卢大胖子心中叫苦,忙说道:“两位大师,我就是去看看我妻子和仆人的情况,马上就回来。”

“施主放心,他们的情况都很好。”一个和尚说道:“请施主再等一等,我们方丈马上就回来了。”

“那你能不能去把智恒大师请来,我有事要对他说。”卢大胖子下定决心,准备把实情全部告诉给昨夜给肖二郎治伤的智恒大师——以智恒大师亲切救人的态度,相信就算他知道这些实情,事情也会有点转机。

“这个可以。”两个和尚一起点头,其中一个和尚又回头喝道:“来人,去禀报智恒师叔。”

“是。”廊后闪出一僧,合掌答应而去。见此情景,卢大胖子少不得又吓一跳,这才明白智通方丈对自己已经是万分提防,竟然派出了好几拨人盯着自己。

又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院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过脚步声十分密集,似乎来者相当众多,卢大胖子赶紧扑到门前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大群人进到了这个后院,有僧有俗,有男有女,但少林寺和尚与俗家弟子还是居大多数,其中智通和智恒两师兄弟和之前的那中年文士当然在内,而站在他们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潮州知府傅弘烈与参将杨国泰。

“大人,卢胖子果然在这里!”见卢大胖子出现在门中,杨国泰马上一蹦三尺高,脸上尽是喜色。

“大胆狗贼卢一峰,那果然在这里!”傅弘烈也吼了起来,俊脸上满是严肃神色,义正言辞的怒喝道:“你这个狗贼,竟然敢贪图平南王府小格格的美色,妄图将她劫走凌辱,还下毒杀害了无数无辜的广东将士,你知罪吗?”

“我凌辱尚婉欹,还下毒杀海了无数无辜的广东将士?”卢大胖子虽然在权谋和勾心斗角方面天赋极高,始终还是嫩了一点,被老于官场的傅弘烈倒打一耙的一喝,立时有些发楞!

“方丈大师,就是这个狗贼!”见卢大胖子被自己的倒打一耙震住,傅弘烈心中暗喜,赶紧转向智通方丈说道:“方丈大师,多谢你帮下官拿到了这个狗贼!这个狗贼就是下官先前对你说的西选官卢一峰,平西王爷吴三桂不知是那里看走了眼,竟然任用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淫贼担任朝廷命官!下官拿到此贼之后,一定要上表朝廷,弹劾平西王吴三桂的用人不明之罪!”

“原来是个西选官!吴三桂的走狗!”吴三桂的名声究竟有多臭,相信不用罗嗦了,所以傅弘烈叫破卢大胖子的西选官身份之后,满场立时响起一片惊呼怒喝之声,还有不少人直接对卢大胖子怒目以对——如果不是顾虑到傅弘烈这个清朝官员在场,这些人绝对会马上扑上来,把咱们可怜的汉奸走狗卢大胖子撕成碎片!

“你胡说八道!”卢大胖子终于回过神来,暴跳如雷的准备反驳,可就在这时候…………

“这个死胖子确实是西选官,我可以做证!”一个女子尖声叫道。紧接着,卢大胖子的老相识方德、苗翠花和方世玉一家三口挤进圈中,苗翠花指着卢大胖子,柳眉倒竖的喝道:“方丈大师,小女可以做证,小女一家在广州曾经听到过这个狗贼的狗腿子说他是西选官,还是什么曲靖知县!想不到这个狗贼竟然还来了这里!”

托吴三桂的福,这年头的西选官不管是清官还脏官,名声一般都是顶风臭十里的,现在与南少林寺渊源极深的方德一家出面做证,现场中立时响起了一片怒喝咆哮之声,“狗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我们南少林玷污佛门?”“打死他!打死这个狗官!”“打死他,打死这个吴三桂狗汉奸的走狗!”

“各位,各位,我是西选官不假,可我没做什么恶啊。”卢大胖子急了,赶紧连摆双手解释,可是群情激奋之下,卢大胖子的这点微末声音,自然一下子就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你没做什么恶?那你为什么要奸污平南王爷的小格格?!”得到傅弘烈指点的杨国泰也跳了出来,还从身旁拉出一个男子,喝道:“粱尚,你告诉各位大师,这个卢胖子究竟做了什么恶?”

“各位大师,各位佛门的弟子,我叫梁尚,是平南王府的侍卫。”尚之孝安插在尚婉欹身边的梁尚拿出平南王府的腰牌,先向众人出示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又指着卢胖子疯狂吼道:“我做证,我亲眼看到,这个卢胖子利用陪同平南王府小格格进京的机会,残忍奸污了不到十六岁的小格格,还威胁小格格不得张扬!同时这个狗贼为了长期占有小格格,还有为了贪图平南王爷进贡给朝廷的金银珠宝,勾结平南王府叛将李天植,用下毒手段杀害了两百多名无辜的广东将士!现在那些将士的尸骸,都还在莆田与泉州交界的枫亭一带暴尸荒野!各位大师如果不信,去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畜生!真正的畜生啊!”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贼!”

“打死他!打死这个淫贼!”

虽然傅弘烈、杨国泰和梁尚话中的漏洞与矛盾极多,但还是那句话,吴三桂和西选官的名声实在太臭了,擅于掩饰的傅弘烈偏偏又名声极好,先入之下,善良的南少林僧众与俗家弟子自然只会去相信大清官傅弘烈,不会相信卢胖子这个臭名昭著的西选官。所以梁尚说完卢胖子那些捏造的罪名之后,满院的少林僧众与俗家弟子都彻底暴怒了,争先恐后破口大骂,不少人还挽袖子握拳头,准备把卢胖子这个汉奸走狗兼淫贼千刀万剐!

“呵呵,看来我不仅要向老师学习,还得向傅弘烈这样的对手多多学习。”面对群情激奋、杀气腾腾的少林僧众,咱们的卢胖子不仅没有继续慌乱,反而出人预料的冷静下来,在心中喃喃说道:“有的时候,看似输定的局面未必就一定会输,我只要向傅弘烈这样,擅长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和众人心理,照样可以挽回败局,反败为胜!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冷静,一定得冷静,只有冷静,才有机会和办法把局面重新扭转过来!”

“狗贼卢一峰,你做恶多端,今天该你的报应到了!”再次得到傅弘烈指点暗示的杨国泰跳出来,怒气冲冲去的抢身边侍卫的腰刀——刚才他自负请罪,所以身上没带武器,又疯狂的吼叫道:“老子今天拼着这个参将不要了,也要为那些被你害死的广东弟兄报仇,纳命来!”

吼叫着,杨国泰和身扑上,准备将卢胖子杀人灭口,不给卢胖子丝毫翻盘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面对杨国泰挥刀近前,卢胖子不闪不避——避也没用,反而背手仰天大笑。果不其然,卢大胖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果然让在场的少许冷静之辈产生了怀疑。

“杨将军,请稍等!”之前那中年文士一把拉住杨国泰的胳膊,微笑说道:“将军且慢动手,方丈大师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辞,况且平南王府的小格格也在寺中,还是把她请来,当面对质再说。”

“对质没用!小格格已经被他玷污了,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会当面承认这种事吗?”杨国泰大吼着想要挣脱那中年文士的手,却发现那文士看似柔弱的右手有如铁钳一般,死活挣扎不脱。

“方丈大师,这位先生是……?”傅弘烈皱眉向智通方丈问道。

“他是我的新师傅,叫陈近南!”旁边的方世玉站了出来,傻笑着对那中年文士陈近南说道:“师傅,我娘刚才说了,这个卢胖子是个大坏蛋,我去把他拿下,顺便请你看看我的功夫怎么样?”

“这位小侠,这个卢一峰是天下第一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挣不出陈近南手腕的杨国泰乘机叫道:“不用拿下,直接一刀把他砍死算了!”

“呵呵,呵呵呵呵……!”这时候,卢大胖子忽然又大笑起来,忽然大声问道:“下官敢问方丈大师,这个傅弘烈带来的人,现在都在这里了吧?有没有藏在寺外的?”

“施主问此作甚?”智通方丈大吃一惊,赶紧扬手止住僧众呐喊叫嚷。

“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卢大胖子淡淡说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你说什么?”傅弘烈和杨国泰等人满头雾水,还道卢大胖子已经被吓昏了头。

在场的大部分少林僧众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卢大胖子。而智通方丈和陈近南等人更是脸色大变,紧张得连呼吸都有点停顿了。稍微冷静一下后,陈近南沉声问道:“你知道多少?”

“拜天为父,拜地为母,日为兄,月为姊妹,复拜五祖及始祖万云龙为洪家之全神灵。”卢大胖子一口流利切口,反问道:“烧六柱香的,狗汉奸傅弘烈带来的人,有没有把握全部拿下?”

陈近南努力平静一下情绪,和旁边的智通方丈交换了一个眼色,抓住杨国泰手腕的右手忽然一翻手,杨国泰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到,立时就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去,手里的钢刀也应声落地。那边智恒大师也是反手一抄傅弘烈右手,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把他踢了跪倒,一把按住。

“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卢大胖子大喝道:“一起动手,把狗汉奸傅弘烈带来的走狗全部拿下!”

“按他说的做,全部拿下!”陈近南下意识的大喝补充——前天晚上才刚刚成立的天地会机密已经被傅弘烈等人听到,陈近南除非是傻了,否则当然不会放这些人离开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惊叫声中,满院的南少林武僧与俗家弟子一起动手,如狼似虎的扑向措手不及的傅弘烈一行。刹那间,满院之中尽是拳脚交加与肉体碰撞之声,到处都是南少林僧众擒拿傅弘烈部属的场面。

“呵呵。”冷笑声中,卢胖子大步上前,一直走到被智恒大师亲自按住的傅弘烈面前,抬起肥拳,对着傅弘烈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打得傅弘烈满脸开花,眼泪、鼻涕和鼻血一起横流。

“狗汉奸!你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吧!”卢大胖子指着惊慌失措的傅弘烈,用比傅弘烈义正言辞百倍的语气喝道:“实话告诉你,老子其实也是反清复明义士!刚才的忍让,不过是等机会把你和你的走狗一网打尽!狗汉奸,你的死期到了!”

吼叫着,卢大胖子又是飞起一肥腿,重重一个撩阴脚正中傅弘烈胯下那团软肉,历史上残酷镇压三藩之乱的螨清帮凶、杀害无数中华民族反清将士的汉奸刽子手傅弘烈杀猪一样惨叫一声,口中白沫狂飙,当场晕去!无比光荣的成为大清头号奸佞、祸害无数大清忠良与无数大清忠臣良将的大奸巨佞——卢大胖子!的第一个祸害对象!

第三十六章 忽悠

(PS:二合一六千字,让朋友们看得流畅些)

也是活该傅弘烈倒霉,知道自己名声好,口碑好,就没做太多提防就进了少林寺——历史上福建那座被康小麻子调遣重兵才能毁灭的莆田少林寺,华夏东南一带那座反清复明总大本营的莆田少林寺,同时也是组建并且成立天地会那座莆田少林寺!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本来傅弘烈如果是为了别的事进莆田少林寺,那么以他长期以来戴着假面具辛辛苦苦积攒的好名声,那么他九成九不可能遭到什么意外,甚至侠骨热肠的莆田少林寺僧众的热情迎接。但很可惜的是,傅弘烈这次进莆田少林寺,选择的对手是卢胖子,那个后来被某个兔子终结者小麻子誉为大清第一祸害的卢胖子。自然也就注定了杯具茶几的命运了。

“狗汉奸!你的死期到了!”想到傅弘烈刚才倒打一耙的阴险模样,卢大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比小孩子腰还粗的肥大腿,使出吃奶一样的力气,对着傅弘烈胯下那团软肉就是狠狠一脚。结果很自然的,被智恒大师按跪在地上的傅弘烈避无可避,被卢大胖子一肥腿踢个正着,象杀猪一样撕心裂肺惨叫一声,嘴巴里白沫子狂飙,连话都来不及喊出一句,立时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卢施主,你出手太狠了。”智恒长老检查了一下傅弘烈的伤势,苦笑说道:“他的蛋被卢施主你给踢碎了,不仅没办法再生儿育女,就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两说。”

“这样的汉奸,死得越多越好。”卢大胖子傲然答道。

“傅弘烈是汉奸不错。”陈近南插话说道:“可是他的官声不错,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潮州百姓都确实受过他不少恩惠,这样的官十分难得……。”

“可天底下如果全是这样的官,我们还有指望反清复明吗?”卢大胖子打断陈近南的话,冷冷的说道:“如果鞑子朝廷的官员都象他这么人面兽心,满口尧舜禹汤满肚子男盗女娼,擅长假仁假义收买百姓,我们还有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希望吗?越是象傅弘烈这样的汉奸官员,对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破坏越大!对满清鞑虏奴役欺凌华夏百姓的帮助也越大!”

说到这,卢胖子凑到陈近南耳边,压低声音微笑说道:“陈永华陈军师,你认为下官说得对不对?”

被卢胖子叫破真名,陈近南先是身体一震,半晌才微笑着对卢大胖子说道:“卢大人,你让我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也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卢大人,我想我们应该推心置腹的好好谈一谈了。这里交给别人,我们再到方丈禅室里去坐一坐如何?”

“军师下令,卢某敢不从命?不过稍等一等,我得再办点事。”卢大胖子笑笑,弯腰捡起杨国泰先前被陈近南打落那柄钢刀,刀尖向前指住被陈近南按住的杨国泰,吓得杨国泰拼命挣扎,杀猪一样惨叫,“卢……卢大人,你想干什么?”

“卢大人,就这么就要杀了他?”觉得卢胖子太过心狠手辣的陈近南皱眉问道。

“留着他给鞑子朝廷报信,让鞑子朝廷调集重兵来火烧少林寺和围剿天地会么?”卢大胖子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句,钢刀奋力一捅,狠狠插进杨国泰心窝,结束这个同为螨清走狗、汉奸刽子手的性命。

再拔出刀来时,杨国泰心口飚出鲜血,淋满卢大胖子一身,卢胖子却仿若不觉,掉转头又是一刀插进已经昏迷不醒的傅弘烈小腹,狠狠一划拉,帮助这个大汉奸结束痛苦。这才扔开钢刀,拍打着身上手上的鲜血,象没事人一样对陈近南微笑说道:“陈军师,可以了,咱们进禅房吧。”

陈近南当然不是没见过杀人,但是象卢大胖子这么连杀两人还轻描淡写的,陈近南还真是很少见到——当然了,如果陈近南知道卢胖子是第一次杀人,那一定会更加傻眼的。不过饶是如此,陈近南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卢大人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杀伐果断,在下佩服,佩服。”

叹罢,陈近南对智恒大师交代了一句,“蔡大哥,这里拜托你了,务必不能让一个鞑子走狗逃下山去。”智恒大师合掌答应,陈近南这才向卢胖子做了一个邀请手势,把卢胖子请进之前的方丈禅房,自己也跟了进去,留下三百多号天地会好手在院子里继续欺负傅弘烈和杨国泰带来的三、四十个清兵。

进到房里,陈近南亲自拿来两个蒲团,先让卢胖子坐下,自己也盘腿坐到卢胖子正对面,这才微笑着问道:“卢大人,现在应该告诉陈某你的真正身份了吗?在下冒昧揣测,你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西选官那么简单吧?”

“陈军师,十分抱歉,这点你猜错了。”卢胖子摇头,苦笑着说道:“其实在下并没有任何特殊身份,实实在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选官,唯一不同的是,在下这个西选官的抱负志向与你一样,都是希望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还有就是反清复明。”

“你真只是一个普通的西选官?”一向看人很准的陈近南有些惊奇,仔细打量一通卢胖子发现不象作伪后,陈近南这才又试探着问道:“卢大人,你亲自手刃满清走狗傅弘烈与杨国泰,证明你确实是一个有着反清复明理想、驱逐鞑虏抱负的人,也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热血男儿!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屈身侍贼,到大汉奸吴三桂麾下做一个万人唾骂的西选官呢?而且西选官同时还是满清鞑子的官员,等于就是背上双重汉奸的骂名,卢大人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

“陈军师,驱逐鞑虏和反清复明有很多种手段。”卢胖子非常诚恳的说道:“学习黔国公沐公爷以身殉国是一种;象陈军师你一样,在台湾帮助国姓爷起兵反清也是一种手段;还有象姜维一样,屈身侍贼借贼灭贼也是一种手段;还有一个手段,就是象孙悟空一样,钻进敌人的肚子里去搅得天翻地覆,也是一个法子。”

说罢,卢胖子又微笑着补充一句,“再说了,陈军师刚才也发现了,卢一峰是滇中大理人,在那种地方出身,在下除了眼下的法子,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这倒也是,现在云南和贵州都是由吴三桂一手掌握,你除了选择暂时投靠于他,确实没有其他出人头地的法子。”陈近南并不是一个迂腐不化的人,很快就点头赞同了卢胖子的手段。

交谈间,禅房外的打斗声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南少林的智通与智恒两位大师也联袂进房,智恒大师向陈近南说道:“陈总舵主,傅弘烈和杨国泰带来的二十六人已然全部拿下,一个都没跑掉,如何处置,请总舵主示下。”

“智恒大师,象这些鞑子走狗,能留活口么?”卢胖子抢着说道:“当然是全部做掉,永绝后患。”

“全部做掉?”智恒大师横了卢胖子一眼,哼道:“说得容易,加上昨天晚上抓到的俘虏,一共三十多条人命呢。”

“当初满清鞑子扬州大屠杀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命?广州、大同、江阴、嘉定、昆山这些大屠杀呢,又有多少人命呢?鞑子又可曾心慈手软过?”卢胖子提高声音,恶狠狠说道:“对待鞑子、汉奸和螨清走狗,就应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心慈手软,到头只会害了自己,害了更多无辜的华夏百姓!”

智恒大师哑口无言,陈近南则缓缓说道:“蔡大哥,卢大人说得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心慈手软。依我看来,我们就按卢大人说的这么办吧。”

“那好,依总舵主吩咐。”智恒大师无可奈何的答应。

“蔡大哥?”卢胖子楞了一楞,也是试探着问道:“智恒大师,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蔡九仪蔡拳师?广东反清复明的早期领袖之一?”

“你竟然知道老衲的俗家姓名?”智恒大师比卢大胖子更加吃惊。

“蔡大侠的鼎鼎大名,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卢胖子搬出老花招敷衍,微笑说道:“在下也是久仰蔡大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容,三生无憾矣。”

“我真有那么大的名气?”智恒大师将信将疑。

“卢大人,你对我们的情况掌握得很详细啊。”陈近南则插话说道:“卢大人身为一个云南地方官,年纪又这么轻,究竟是如何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不知卢大人能否指点一二?”

“没错。”一直没有说话的智恒方丈也开口说道:“还有,我们天地会前天晚上才在敝寺刚刚成立,切口、暗号与香堂排名就连绝不部分弟子都不知晓,卢大人是如何知道的?还望大人赐教。”

“娘的,始终还是问这个问题了。”卢胖子心中叫苦,刚才卢胖子是被逼无奈,这才冒险赌了一把叫破陈近南的身份和天地会的宗旨,现在这一把虽然赌赢了,成功的逼着陈近南和天地会杀掉傅弘烈等汉奸走狗灭口。但具体怎么解释卢胖子自己是怎么知道天地会这些事情的,卢胖子可还来不及想好主意——卢胖子总不能告诉陈近南等人,自己是从几百年后的电视、小说和历史书籍上看到这些东西的吧?

“呵呵。”还好,这些天来已经无数次在鬼门关前来回晃悠的卢胖子也多少有些在刀尖上跳舞的经验了,紧张为难的表情不仅没有流露出来,反而轻松一笑,一边飞快盘算对策,一边表情神秘的微笑问道:“方丈大师,智恒大师,陈军师,如果下官说是神人在梦中告诉下官这些事情,你们相信吗?”

“卢大人开玩笑了,天下那有这样的事?”陈近南等人都笑了起来,智恒方丈还笑道:“卢大人,虽然老衲身在佛门,看也只是参禅悟禅,对这鬼神之事,还是敬而言之的。”

“卢大人,请你说实话。”陈近南也诚恳说道:“兹事体大,陈某不得不探究详情才能安心,否则的话……。卢大人,我想你也不希望陈某杀人灭口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卢胖子差点没哭出来,情急之下,卢胖子笑得更加神秘,神秘兮兮的说道:“陈军师,下官是如何得知这些详情的,难道你不知道?”

“在下怎么可能知道?”陈近南满头雾水的反问道。

“真不知道?”卢大胖子继续微笑,又随口问道:“陈军师你仔细回忆回忆,你奉延平郡王之命,潜入大陆组建天地天,组织天下义士反清复明,这么大的动作,难道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要说一点风声都不走漏,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陈近南沉吟道:“可是天地会会规、切口和暗号这些东西,都是在下与几位最可靠的反清复明志士反复商量研究而成,除了向延平郡王秘密禀报之外,并没有对外泄露半点啊?”

说到这里,本来就很聪明的陈近南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吃惊道:“难道说,是延平王府中泄露了风声?”

“郑经郑王爷,不好意思,虽然我很敬佩你,可是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好请你背一次黑锅了。”卢胖子心中暗喜,忙又问道:“敢问陈军师,延平王府之中,可有一位叫做冯锡范的冯大人?”

“有。”陈近南点头,然后猛的脸色一变,脱口叫道:“难道是他?他是王爷的侍卫长,有的是机会接触这些机密!”

“半剑有血冯大侠啊,真不好意思,你也背口大黑锅吧。”卢胖子又在心中嘀咕一句,这才微笑说道:“陈军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吴三桂那个老汉奸卖国求荣,引清兵入关,与你们延平王府乃是死敌吧?既然是死敌,那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吴三桂老汉奸能不想方设法的刺探你们延平王府的情况?能不不择手段的收买你们延平王府的叛徒?”

“承蒙赐教,陈某什么都明白了!”陈近南恍然大悟,忙向卢胖子拱手道谢。

“他娘的,果然是冯锡范那小子出了毛病!”智恒大师也信以为真,跳起来吼道:“难怪上次老衲去台湾,他对老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搞了半天,原来他是延平王府的叛徒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通方丈合掌,强压怒火向卢胖子道谢道:“多谢卢大人指点,如若不然,天地会只怕刚刚成立,就要立即遭受灭顶之灾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卢大胖子松了口气,忙谦虚道:“方丈大师不必客气,惩恶除奸,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放屁!老子招你惹你了?!”冯锡范大吼。)

“等等。”当然了,陈近南也不是那么好蒙的,稍微回过神来后,陈近南立即发现事情不对,忙问道:“卢大人,这事不对啊,你一个七品的曲靖知县——大人恕罪,在下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曲靖知县,不是吴三桂子侄,也不是吴三桂的心腹,如何能得知此等机密?”

“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卢胖子也有点傻眼,不过还好,已经逐渐习惯了坑蒙拐骗的卢胖子运思飞快,马上就说道:“陈军师,这也是下官到鞑子京城陛见不走近路、绕道广东福建的目的之一了。实不相瞒,这些事是吴三桂老汉奸告诉下官的,吴三桂老汉奸还要我想办法和你们接触一下,和你们订立盟约,联手对抗满清鞑子。”

“吴三桂想和我们天地会结盟?”陈近南和智通方丈、智恒大师都一起惊叫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只是和天地会结盟,吴三桂老汉奸更是想和台湾的延平王府结盟!”卢胖子也不脸红,直接就把自己变成了吴三桂联络台湾郑经的全权代表。

“卢大人,你在开玩笑吧?”陈近南皱眉说道:“吴三桂老汉奸和我们延平王府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和我们延平王府结盟?”

“陈军师,你是文武全才。”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这些年来,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满清鞑子朝廷已经逐步加快了削弱吴三桂老汉奸实力的步伐,又是逼着吴三桂老汉奸裁军,又是逼着吴三桂老汉奸削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目的,基本上已经是昭然若揭。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老汉奸还敢和延平王府继续对抗下去吗?还敢不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吗?”

“很幸运的是。”卢胖子从怀中拿出刘玄初送给自己那本《茂遐策问集》,微笑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但在下的恩师正是吴三桂老汉奸麾下的第一谋士刘玄初刘老先生。得他老人家举荐,我才获得了这个与贵会联系的差使,想借机向陈军师你表明心迹,以期他日联手抗清,驱逐鞑虏。”

刘玄初声名颇响,化名陈近南的陈永华身为延平王府第一谋士,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当然知道刘玄初在吴三桂面前很得重用,举荐个把门生给吴三桂任差,并不意外,所以陈近南对卢胖子的话虽不全信,可也有点半信半疑。稍一盘算后,陈近南又问道:“卢大人,既然吴三桂老汉奸派你来和我们联络,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目的。”卢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第一,吴三桂老汉奸希望能与天地会、延平王府建立联系,以备将来有事之时直接沟通,以免产生误会,还有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第二,吴三桂老汉奸并不想阻止天地会成立,也不想剿灭天地会,只是希望天地会手下留情,不要对吴三桂的人采取敌对行动,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哦,尤其是希望天地会的各位英雄们对吴三桂任用的西选官们手下留情,这些人对吴三桂有多重要,相信也不用下官解释了。”

陈近南沉吟不语,对卢胖子的提议十分动心,那边智通和智恒两位大师也颇为动心,交头接耳的商量一下后,智通方丈凑到陈近南耳边,低声说道:“陈总舵主,老衲认为可以答应吴三桂老汉奸的要求。我们天地会刚刚成立,实力薄弱,现在就和已经掌握我们情况的吴三桂发生冲突,实在不利,不如暂且答应,等天地会发展壮大之后,再另做商量。”

陈近南还是不说话,又考虑许久后,陈近南抬头凝视着卢胖子问道:“卢大人,你说的这些话,拿什么证明不是假话?如何让我们相信你?”

“这个……。”卢胖子益发感觉为难,脸上却不动声色,眼珠略略一动,卢胖子又是计上心来,忙说道:“当然有法子证明,吴三桂老汉奸为了表示合作诚意,特让下官给陈军师带来了一件无价珍宝,借以证明平西王府的诚意,同时也可以证明下官句句不假,字字发自内心。”

“无价珍宝?”陈近南笑了,说道:“吴三桂老汉奸是不是太小看陈某了,陈某可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陈军师你当然不是贪财的人。”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但下官可以担保,陈军师知道这件无价珍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不仅肯定会动心,而且还会十分感激下官。甚至就连身在台湾的延平王爷,也必然动心,欢喜万分。”

“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陈近南也来了兴趣。

“新式火药配方!”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吴三桂老汉奸花费无数人力物力研制的新式火药配方,威力不仅远胜满清鞑子手中的普通火药,而且还超过现在的西洋火药——这东西,陈军师和延平王爷总该动心了吧?”

第三十七章 再做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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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累死我了。”直到快到傍晚,卢胖子才回到少林寺给自己们三人提供的香房,进门一看肖二郎已经在床上睡熟,伤口也停止了流血,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卢胖子马上半躺在椅子上,歪着头,腆着腿,张着腿,象一摊烂泥又象一头死猪一样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累死我了,累死了,渴死了,嗓子都快冒烟了,脑袋也快炸开了,简直太累了。”

呻吟着,卢胖子习惯性的用眼角去瞟坐在香房一角的尚婉欹,却见尚婉欹面无表情,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象没听到卢胖子的奄奄一息呻吟一样,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卢胖子心中有气,忍不住问道:“小郡主,我累得连动都动不了,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你就不能给我倒杯茶吗?”

“想喝茶?自己不会倒?”尚婉欹终于开口,还是一贯冰冷的语气。

“可我累成这样,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你就不能给我倒一杯?”卢胖子厚着脸皮要求道。

“既然你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那你怎么还能走回来?回来了还有力气哼哼?”尚婉欹半眯着大眼睛,斜瞟着卢胖子,慢悠悠的说道:“当然了,如果你是被人背回来的,被人抬回来的,那我可以考虑照顾一下你。可是你现在有手有脚,有力气走路还有力气说话,所以那就抱歉了。”

“死丫头,真是个没良心的货。”卢胖子愤怒的大骂一句——当然是在肚子里,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喝下去,一连喝了三碗,这才觉得嗓子好过一些,严重缺水的脑子也感觉舒服了一点。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旁又休息了许久,卢胖子这才随口向尚婉欹问道:“小郡主,刚才你在香房里,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那么多人吵成那样,我能听不到吗?”尚婉欹反问。

“那你就不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卢胖子疑惑问道:“刚才守在外面的大师们都说了,你既没出过门,也没和他们说一句话。就算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他们说话,现在我回来了,你也不问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婉欹冷冷的继续反问。

面对这个答案,卢胖子张口结舌,半晌才苦笑说道:“小郡主,下官说一句冒昧的话你可别生气,你那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外面那么大动静,又是打又是杀,你就没有半点好奇,没有半点担心?你就不怕遇到危险?”

“第一,我对和我无关的事从不感兴趣。”尚婉欹神情还是异常冰冷,“第二,就算遇到危险又怎么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危险来了无法反抗,也没法子逃走,与其浪费时间去担心害怕,倒不如不去管他,大不了一死而已。”

“你还真看得开。”卢胖子苦笑,拿尚婉欹的冷漠个性简直束手无策。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又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一点吧,外面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妙,小郡主你的真正身份也已经被少林寺的人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嗯。”尚婉欹这次回答得更是简单。

小丫头还是冷静成这样,卢胖子彻底无语了,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浪费口水。过了片刻后。尚婉欹忽然又说道:“两件事,我想去大雄宝殿给佛祖上香,再要一个香房休息。”

“也是,肖二郎身上有伤,我们和他住在一起,是会打扰到他休息。”卢胖子点头如鸡啄米,傻乎乎的说道:“我这就去请智恒大师再给我们一个房间,我和你住到新房间去,这里留给肖二郎一个人休息。”

尚婉欹终于脸红了,恶狠狠剜一眼卢胖子,低声骂道:“不要脸!”

卢胖子笑了起来,出去和少林寺僧众交涉了几句后,很快就回来笑道:“小郡主,没问题了,大师们答应把隔壁的香房也借给我们小夫妻用,也同意了让你带大雄宝殿去上香。”

尚婉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出房,经过卢胖子身边的时候,尚婉欹忽然抬起小脚,往卢胖子的肥脚背上狠狠跺了一脚,疼得卢胖子杀猪一样惨叫,尚婉欹又红着脸骂了一句,“下次再胡说八道,老娘踩断你的两条猪腿!”然后才又大步出房。卢胖子捂着脚坏笑几声,请了门外的小和尚帮忙照看肖二郎,赶紧追了上去。

在智通方丈和陈近南派来的天地会好手暗中监视下,卢胖子陪着尚婉欹一路来到莆田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寺里的部分僧人正在殿中念经打座,尚婉欹也不说话,点上三柱香就直接到佛像面前虔诚跪倒,合掌拜佛,闭上美目默默念诵,也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祈祷什么。而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现代化教育洗脑的卢胖子虽不信佛,但为了应景,便也是点上三柱香,老实老实的跪倒在尚婉欹旁边,小声祷告。

“佛祖在上。”卢胖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尚婉欹听到,“我卢一峰奉命保护尚婉欹小郡主进京,路途险恶,请佛祖保佑我们在剩下的路程上顺顺利利,一帆风顺,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还有,小郡主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蛮横任性又老想着要出家,可是心肠还算不错,请佛祖你也顺便保佑一下她平平安安,还有保佑她找到一个象我卢一峰这么好的男人托付终身,这样她下半辈子才会幸福……。”

“你要是再在佛祖面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大殿去!”尚婉欹忍无可忍,终于红着脸咬牙切齿的低声哼哼起来。

“你要是敢,那就来吧。”料定尚婉欹脸皮薄不敢在人群收拾自己的卢胖子嘿嘿一笑,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胡说八道低声祷告。这时,身后又有脚步声音传来,卢胖子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正是方德与苗翠花夫妻,也是跪到佛祖面前上香祷告,但他们那个傻乎乎的儿子方世玉却难得的不在身边。

“佛祖在上,请保佑我们的小儿子方世玉平平安安,多福多寿。”因为挨得比较近的缘故,卢胖子也恰好听到了方德的祷告,“还有,请佛祖一定要保佑世玉早些开启心窍,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下去了,保佑他在这少林寺中学好武艺,学好做人……。”

“方大侠,苗女侠。”卢胖子也是忍不住低声插嘴道:“恕在下直言,你们如果再把方少侠这么宠溺下去,再把他关在你们事先给他画好的圈子里,他不仅十有八九还会这么傻下去,恐怕将来迟早还要闯出大祸。”

“死胖子,你说什么?”苗翠花是什么人,听到卢胖子这话,那有不柳眉倒竖之理?

“这里是少林寺的大殿,说话不便。”卢胖子低声说道:“方大侠与苗女侠如果想知道原因,请到殿外说话如何?”

“好,走。”苗翠花沉着脸答应,站起来就往外走,方德怕老婆闯祸,也是赶紧跟上。

“婉欹,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来接你回房。”卢胖子低声向尚婉欹说道。见尚婉欹闭着眼睛不答应也不拒绝,连话都难得对自己说一句,卢胖子只得耸了耸肩膀,也是起身出殿。

出了大雄宝殿,方德与苗翠花夫妻早在台阶一旁站定等候。见卢胖子从台阶上下来,年过七旬的方德人老成精还好点,脾气出了名不好的苗翠花干脆就杀气腾腾了。而卢胖子也不害怕,抢在苗翠花说话之前说道:“苗女侠,在下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在你动手之前,在下想问你们一句,方少侠长这么大了,有离开过你们身边一次吗?”

“你问这干什么?那孩子那么淘气和爱打架,我们敢放他单独离开身边吗?”苗翠花怒气冲冲的反问道。

“这不就对了?”卢胖子一耸肩膀,说道:“方少侠从小就没离开过你们的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想不养出娇惯脾气也不行。这样的孩子就好象是家里花池里种的鲜花,看上去倒是漂亮了,可是到了野外,经得起风吹雨打吗?经得起狂风暴雨的考验吗?”

“谁说我家世玉经不起考验了?”苗翠花愤怒的说道:“这次来少林寺,少林寺的大师们和陈近南陈先生都考过他的功夫,谁都对他赞不绝口!”

“苗女侠,我说的不是这样的考验。再说了,方少侠的武艺虽然不错,可是到了千军万马的生死战场之上,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卢胖子哭笑不得,只好转向比较理智的方德说道:“方大侠,你德高望重,经过的事也多,我想你也非常清楚吧,如果你们再把方少侠这么放任宠溺下去,将来能成大器吗?”

方德拉住苗翠花不说话,沉默片刻后,方德终于开口说道:“卢大人所言极是,世玉变成现在这样,确实与我们夫妻的过份宠溺有着很大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决定让世玉来少林寺学习武艺,增长见识。”

“方大侠,你让方少侠来少林寺,确实是一个办法,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方大侠,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秦朝第一个宰相李斯的故事?李丞相原本是一个县里的小吏,管着粮仓,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太好,可也相当富足,起码衣食无忧,有一天他上茅厕,茅厕里又瘦又小的老鼠看到他就跑,而他回到粮仓之后,看到又肥又大的老鼠在粮仓里吃着上好的粮食,见到人来都不肯跑。看到这点,李丞相就从中间悟出了一个道理,也凭着这个道理,从一个管仓库的小吏,摇身一变成为大秦宰相——方大侠,你知道是什么道理吗?”

“什么道理?”只是勉强识字的方德读书不多,还真没听过这个故事。

“就象老鼠一样,人一定要呆对地方。”卢胖子缓缓说道:“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决定于自己所处的环境。人象老鼠一样呆在茅厕里,就只能吃些最肮脏的东西,又瘦又小;人如果象老鼠一样呆在又宽又大遍地都是粮食的粮仓里,就可以过得十分舒坦,长得又肥又大。李丞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毅然辞去了在县城里管粮仓的肥差,到秦国的首都咸阳去做了一个门客,不仅增长了见识扩大了眼界,还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才干,成为始皇帝的第一个宰相,也成为我们华夏的第一个宰相——方大侠,苗女侠,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卢胖子说的这个故事通俗易懂,听完之后,不仅方德陷入了沉思,苗翠花脸上的怒气也有些消退,开始设身处地的为爱子考虑起来。卢胖子察言观色,又诚恳的说道:“方大侠,苗女侠,你们把方少侠送到少林寺中学习武艺,初衷是很好的,既让他学了武艺,也增长了见识。可是,少林寺对方少侠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他能学到的东西实在有限,等于只是给方少侠换了一个大一点的鸟笼子。你们如果真是为了方少侠好,想要望子成龙,那就不要再把他关在鸟笼子里,不管这个鸟笼子有多大,他都永远成了不龙!”

“那么卢大人认为,我们应该把世玉送去那里学习呢?”方德情不自禁的问道。苗翠花也点了点头,开始接受卢胖子提出的道理。

“让他跟我走!”卢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在下狂妄,无论学问见识,天文地理,在这个世上能够超过我的人还没几个!我可以一边带着方少侠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一边教他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奥数理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而不是一个只会乡下打群架好勇斗狠的小混混!”

“呵呵,呵呵呵呵……。”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苗翠花就已经冷笑起来,冷笑说道:“让我家世玉跟你走,跟你学,让世玉变成你这样的大汉奸吴三桂走狗?”

“我如果真是大汉奸,是吴三桂走狗?那陈总舵主他们怎么不杀了我?”卢胖子微笑反问道:“陈总舵主和方丈大师他们,为什么还允许我在少林寺内随意走动?为什么还命令你们不得随意伤害于我?”

“这……。”苗翠花语塞,半晌才恶狠狠的说道:“天知道陈总舵主他们怎么想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陈总舵主就会下令把你千刀万剐,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亲自操刀,剐了你这个狗汉奸!”

“到那时候再说吧。”卢胖子耸耸肩膀,满脸的不以为然。

“卢大人,卢大人。”恰在此时,几个年轻的俗家弟子冲了过来,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叫道:“卢大人,方丈大师和陈师傅他们请你去一下。”

“爹,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俗家弟子中跳出方世玉,冲上来一把拉住方德的袖子激动说道:“爹,娘,这位卢大人实在太厉害了,他给师傅的新火药,比原来的老火药威力大太多了,磨盘那么大的石头,都被炸了飞了起来。”

“已经搞出来了?”卢胖子暗暗奇怪,虽然自己给陈近南的新式黑火药配方其实只是改变一下硝硫炭比例,用最佳比例让黑火药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只要有原材料,搞出来十分容易,可是方世玉说陈近南等人已经进行了试验,自己怎么没有听到爆炸声?

疑惑之下,卢胖子忙随着方世玉等俗家弟子一路来到南少林的后院门外,又钻进树林,被领到树林中的一个地道入口处,再进到地道之中后,卢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莆田少林寺的后山之中,竟然有只一个依托天然溶洞修建的大型地下室,陈近南等人在山洞之中试验,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到爆炸声音——不过山洞里的人肯定就惨了,至少卢胖子进洞之后,就看到好几个不断在揉耳朵的天地会会众。

进到山洞的最宽阔处,两个爆炸现场立时出现在了卢胖子面前,一个爆炸点只是有些砖石碎屑,还有一块稍微受损的大青石板;另一个爆炸点则完全不同了,不仅爆炸痕迹要大上许多,用来测试爆炸威力的大石头也飞出十来步远,还从中间断成了两半。而陈近南则站在两个爆炸现场之间,满面笑容的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在下按照你提供的配方配制的新式火药,威力确实要强过原来的火药许多。”

“陈总舵主不必客气。”化工系高材生出身的卢胖子随口客气一句,又随手抓起智恒大师满面笑容送到面前的新式火药,只看得一眼,卢胖子就瞪大了眼睛,大叫道:“陈总舵主,你们的火药颗粒怎么没过筛,还这么大小不一,这样很影响爆炸威力,难道你们不知道?”

“怎么?还要过筛?”陈近南大吃一惊,忙过来向卢胖子请教。

“当然要过筛了,颗粒不均匀,爆炸威力就会受影响。”卢胖子苦笑,只得赶紧又教给陈近南黑火药的过筛和抛光方法,要求陈近南一定要让黑火药的颗粒均匀,陈近南不敢怠慢,赶紧拿来纸笔仔细记下,向卢胖子再三拜谢。

“还有,陈总舵主,你们台湾军队配置火药时,硝石和硫磺是从那里来?”讲解完了火药颗粒的制取方法后,卢胖子又随口问起火药的原材料来源。

“硫磺好办,我们台湾和扶桑有很多贸易往来,扶桑的温泉又很多,我们可以很容易就买到硫磺。”陈近南如实答道:“硝石就麻烦了,主要是从陈年墙土中收集,还有就是到深山老林中挖硝土。也有从海外进口的,但硝石价格实在太高,我们也买不起多少。”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卢胖子苦笑,心说不管怎么样,台湾的军队都是坚定反清复明最坚定的军队,我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于是,卢胖子又只好说道:“陈总舵主,其实还有一个土办法可以制取硝土,虽然脏点臭点,但是这个办法对你们台湾军队来说,就有一个稳定大量的硝石来源了。”

“请卢先生指教!”陈近南大喜过望,赶紧又提起纸笔。卢胖子看看左右,陈近南立时醒悟过来,忙招呼道:“卢先生,这里的环境太糟糕,我们还是方丈的禅房里去说吧。”

“好的。”卢胖子点头,又转向方德和苗翠花一家微笑说道:“方大侠,苗女侠,还有方少侠,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听听?”

“好啊!”方世玉当然是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方德和苗翠花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当下,卢胖子在陈近南和智通、智恒两位大师的引领下,和方世玉一家重新回到少林寺后院的方丈禅室之中,坐定之后,陈近南和智通方丈先向卢胖子谢了罪,就之前对卢胖子的怀疑与无礼举动表示了道歉,卢胖子自然是无比虚伪表示绝不在意。末了,卢胖子这才向陈近南介绍起厕所陈土制取土硝和土硝提纯的法子,而花费了许多口水详细介绍完了每一个厕土制硝的细节之后,陈近南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太不可思议了。”陈近南连连摇头,叹气说道:“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想到厕所的粪土之中,竟然就藏着如此昂贵的硝石,如果不是卢先生你刚才已经证明了你不会欺骗陈某,陈某真的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这个法子在洋人那边已经很普遍了,只是洋人故意不告诉我们中国人而已。”卢胖子轻描淡写的说道:“万里之外英吉利三岛上,英国国王都已经任命厕所官,专门负责收集厕土制硝,用来供给军队为了使用。为了保证硝石来源,那个国家的国王还专门颁布了一条法律,不准使用泥土之外的材料铺垫茅厕土地。”

“还有这样的事?”陈近南惊奇问道。见卢胖子认真点头,陈近南这才又摇头叹道:“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卢大人指点,陈某那能想得到如此神奇的制硝方法?”

卢胖子得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满脸惊奇崇拜神情的方世玉,想了想又卖弄道:“陈总舵主,你们台湾买得到南洋产的橡胶原汁吧?”

“买得到,怎么?”陈近南答道。

“我在研究洋人学问的时候,还发明了一种武器,起名叫做莫洛托夫鸡尾酒。”卢胖子也不脸红,恬不知耻的说道:“这种武器在陆战中用处不大,但是海战之中,尤其是在近船战中十分适用,十来个水手投弹,就可以很容易烧毁鞑子水师的一条战船。如果陈总舵主需要,我可以也教给你,让你们台湾的水师在海战中给鞑子的汉奸水师一个大大的惊喜!”

“卢大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大明台湾军队的军神!”已经完全被卢胖子折服的陈近南狂喜,赶紧一把拉住卢胖子的手,恳求道:“卢大人,请你快教我,快!”

“其实这种武器很简单,材料也十分容易弄到。”卢胖子再次卖弄起来,把几百年后才发明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弹交给了陈近南——只是把粘稠剂改成了橡胶原汁,陈近南又详细记下每一个细节,期间还不断的大呼小叫,对卢胖子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卢大人,你不要回云南了好不好?”放下毛笔之后,陈近南一把拉住卢胖子的肥手,恳求道:“你随我去台湾,我向延平王爷举荐,请王爷一定重用于你!”

“多谢陈总舵主的美意,但下官有一些不便说出口的原因,实在无法答应。”卢胖子坚决摇头——台湾军队的内讧情况十分严重,远不如名声奇臭但十分团结的吴三桂军队,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卢胖子可不想去台湾死在自己人手上。

“哦,是吗?”陈近南满脸失望。卢胖子心下不忍,只得又说道:“不过陈总舵主请放心,我们走的虽然不是一条路,但殊途同归,我们的目的都是反清复明,驱逐鞑虏,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在反清战场上重新见面,携手灭清,反清复明!”

“好,这点我相信。”陈近南严肃说道:“卢大人,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在下还是要为之前对你的猜忌与提防再次道歉,希望卢大人你能够原谅。”

“陈总舵主不必客气,鞑子残暴,汉奸肆虐,你是得小心防范。”卢胖子谦虚一句,赶紧又转向方德和苗翠花夫妻问道:“方大侠,苗女侠,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真不是汉奸了吧?”

“卢大人,草民无礼,向你道歉。”方德离席下拜,苗翠花也拉着方世玉给卢胖子行礼,诚恳说道:“卢大人,真是对不住,我们不明是非,不辨敌我,多有冒犯,还请你多多原谅。”

“小事一桩,方大侠和苗女侠都不必客气。”卢胖子虚情假意的谦虚一句,又问道:“那么之前我对你们说的事,你们现在觉得如何?老实说,我其实第一眼看到方少侠就十分欣赏,觉得他是一位可造之才,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我的生平所学,都传授给他,尽力把他打造成才。”

“这个……。”虽然方德和苗翠花夫妻都已经相信了卢胖子,可是要把傻儿子交给卢胖子当学生,疼爱儿子的方德和苗翠花夫妻还是有些犹豫——当然了,如果方德和苗翠花知道卢胖子其实只是想把他们的宝贝儿子方世玉骗过去当打手兼盾牌,那么一定会马上把卢胖子给撕成碎片的。

“方少侠,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京城和云南玩玩?”见方德夫妻犹豫,卢胖子便直接对方世玉灌起了迷魂汤,微笑说道:“如果你和我一起走,那么我不仅会教你许多好玩的东西,还可以找江湖上的高手传授给你更多更好的武功,甚至还可以带你去北少林玩一玩,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愿意。”早就盼望着离开父母身边的自由自在的方世玉连声答应,又说道:“还有,卢大人,你上次答应我的烤乳猪,你忘了没有?我这几天天天吃素,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当然没有忘记。”卢胖子大笑,说道:“说实话,其实才吃了两顿素斋,我嘴里也快淡出鸟来了,也想好好吃一顿大鱼大肉。”

“卢大人,关于这一点。”方德赶紧拉住儿子,恳求道:“让我们夫妻再考虑一晚上好吗?反正你今天是肯定不离开少林寺,我们明天给你答复如何?”

卢胖子笑笑,点头答应。那边陈近南先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又站起来微笑说道:“那方大侠和苗女侠你们考虑吧,我倒是觉得卢先生这是一番好意,卢先生学究天人,世玉跟在他的身边,肯定会受益良多,至少要比跟我学强得多。唉,世玉跟我最多也就是学点武艺,可是到了千军万马的生死战场之上,再高的武艺,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啊。”

“陈总舵主指点得是,我们夫妻会认真考虑的。”方德点头,郑重答应。

“那好,今晚上你们考虑吧。”陈近南拱手说道:“卢大人,在下还要去处理傅弘烈等人的尸体,今天的晚饭就没办法陪你用了,等明天吧,明天陈某再向你多多讨教。”

“处理傅弘烈的尸体?”卢胖子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且慢,陈总舵主,我在泉州府听说,现在的福建水师提督就是那个背叛延平王爷的狗汉奸施琅。傅弘烈这帮汉奸的尸体与其白白掩埋,不如拿来利用一下,让施琅那个狗汉奸背口大黑锅?”

“这倒是个好主意,具体怎么办?”陈近南大喜问道。

“让我想想。”卢胖子正要开动缺德得尽是坏水的肥脑袋,却猛然瞟见房外天色已然全黑,赶紧跳起来往外冲,“不好,天已经这么晚了!这事慢慢再说,我把一个人忘了,以那个小丫头的倔强脾气,肯定还在大雄宝殿里跪着等我去接她!”

第三十八章 使坏

“天这么晚了,那傻妞不会真的还在大雄宝殿里面前等着吧?”

眼见天色已然全黑,寺里的和尚大都已经吃完饭在做晚功课了,同时酷热了许久的气温也忽然降了下来,开始还觉得尚婉欹肯定还会在少林寺大殿里等着自己的卢胖子开始有点动摇了,觉得这个丫头应该没这么傻,真的傻乎乎的一直在跪在佛像面前等自己去接她。可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大殿时,卢胖子呆住了。

大殿中,佛像前那盏微弱的青灯下,尚婉欹孤寂的跪在佛像前,娇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发抖,似乎早已支撑不下去了,但还是在苦苦坚持,远远看上去又可爱又可怜,让卢胖子从来就没多少的良心都有点发疼。

卢胖子放慢脚步,尽量用最轻脚步的走到尚婉欹的身侧,本想先给尚婉欹陪一个笑脸再编造一个晚来的原因,可是走近了仔细一看,卢胖子却发现尚婉欹冻得有点发白的双颊上尽是泪痕,美目紧闭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得有晶莹的泪水,很明显,这小丫头刚刚还在哭过,而哭的时间还不断。卢胖子有些心疼又有尴尬,弯下腰去低声说道:“小郡主,我回来了,咱们走吧。”

尚婉欹猛然睁开眼睛,美目中凶光寒气一起闪现,斜过头来恶狠狠瞪着卢胖子,满身杀气腾腾。卢胖子心虚胆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赔笑道:“不好意思,小郡主,我有点事耽搁了,稍微来晚了一点。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傻,叫你在这里等,你就真等几个时辰,你就不会自己起来回去啊?”

尚婉欹的小脸益发冰冷阴沉,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冽寒意,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卢胖子给冻成碎片。过了许久,直到把卢胖子瞪得脖子都缩了起来时,尚婉欹才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这么说来,你是在怪我自己太笨了?”

“没有,没有。”卢胖子连声否认,又苦笑道:“其实我就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叫你等我,你怎么就真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

“这么说来,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随便说说,没一句会当真的了?”尚婉欹表情还是异常冰冷,语气中却已经带上了一些刁蛮劲。

“没没,没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的。”卢胖子矢口否认,又愁眉苦脸的说道:“今天这事确实有点怪我,我不该因为别的事,把小郡主你给忘了,是有点怪我。”

“只是有一点怪你?”尚婉欹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刁蛮的哼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剩下的大部分还是要怪我自己笨了?”

“没,没啊。”卢胖子哭笑不得,这才明白尚婉欹偶尔流露出来的刁蛮凶横并非她偶然的心血来潮,而是本性如此。

“算了,就算怪我吧,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尚婉欹把脸扭开,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哽咽,“是怪我自己笨,怪我自己傻,竟然会傻到相信别人的话,还笨到在这里跪着等了两三个时辰……。”

说着说着,尚婉欹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双手掩面哭泣道:“我也真是傻得可怜,想出家被父母骂,被人拉住,想去一趟京城,一个亲哥哥竟然还派人杀我,另一个亲哥哥表面上派人保护我,实际上也是想乘机杀掉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被认为可以相信的人骗,我真是笨得可以。在这世上,没有人疼我,没有人理解我,也没有人真的对我好,就连我的父王额娘,一个也只知道成天杀人,一个只知道成天和其他额娘争风吃醋,成天只知道让亲儿子怎么当上世子……,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劲,不如死了算了……。”

“小郡主,小郡主,你哭成这样干什么?我又没欺负你。”卢胖子慌了手脚,赶紧去拉尚婉欹,尚婉欹却奋力摔开卢胖子的肥手,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小丫头,别哭了。”卢胖子索性弯腰把尚婉欹拦腰抱起,在她贝壳一般柔软圆润的耳边低声说道:“好了,小丫头,别哭了,今天的事是怪我,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你寂寞和伤心,不过你放心,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再不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乖,别哭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我知道你只吃素,刚才请少林寺的大师们给你准备了最好的素菜,回去我给你喂饭。”

好说歹说,尚婉欹总算是收住了哭泣,挣扎着想要从卢胖子怀里下来,卢胖子则又犯了老毛病,淫笑道:“还是让我抱你回去吧,你在这里跪了这么久,肯定腿早就跪麻了,我负责到底,把你抱回房去。”

“不要。”尚婉欹红着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这里是少林寺,让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咱们刚进寺里的时候,对寺里的大师说我们是夫妻,你也没有否认。”卢胖子邪邪一笑,抱紧尚婉欹柔若无故的娇小身躯大步就走,小丫头万分羞涩又挣扎不脱,只得把小脸藏在卢胖子的怀里,用力咬着卢胖子的肋上肥肉报复。

尚婉欹的身躯甚是娇小,又软又轻,身上还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淡淡幽香,有如牛奶草莓一般滑嫩香甜,给卢胖子一种抱着一个洒满香水的糖蜜娃娃的感觉,也让卢胖子口水横流,不仅完全忘记了路上来往僧人的诧异目光,还情不自禁的产生了某种自然反应。导致尚婉欹忍不住低声向卢胖子埋怨道:“你腰带上是不是藏有什么东西?顶得我好难受。”

“嘿嘿,我没藏什么东西啊?”卢胖子傻笑。

“胡说,你自己摸,又硬又长,到底是什么?”

还好,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抱着尚婉欹已经走到肖二郎房前,推开房门一看,肖二郎正在房中喝着稀粥。见卢胖子横抱着尚婉欹进来,肖二郎也乐了,马上叫道:“少爷,我还说你去那里去了,搞了半天已经把小格格搞定了!行,少爷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

“放,放开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被卢胖子怀抱的尚婉欹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挣扎着跳了下来,藏在房角脸红去了。肖二郎则向卢胖子连竖大拇指,钦佩之至。

“二郎,你的伤怎么样了?”卢胖子怕尚婉欹害羞,忙转移话题问道。

“刚才智恒大师又来给小的换了一次药。”肖二郎答道:“智恒大师说小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发炎的情况也不严重(发炎为中医名词),不会有危险,但又说小的失血有点多,要多喝点粥,暂时不能吃干的,否则容易积食,所以小的就没等少爷你们,先喝点米粥了。”

“没事,你的伤不严重就好。”卢胖子点头,又打开和尚们送来的食盒,见其中竟然有着香菇、猴头、松茸和腐竹等上等素菜,不由欢喜道:“小郡主,菜还真不错,咱们到隔壁房间吃饭去。二郎,你如果要方便什么的,就叫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小的自己能动弹。”肖二郎坏笑说道:“不过这里这张床太窄了,小的又是背上中枪只能爬着睡觉,所以少爷你委屈一下,就和小郡主挤在隔壁房间睡吧,不好意思了……哎哟,小格格你拿蒲团砸小的干什么?小的说错什么了?小的可以对天发誓,到了晚上小的一定会把耳朵堵上,什么都听不到……。”

“啊!小格格,别搬椅子啊,会砸死人的……。”

硬是把面红耳赤又杀气腾腾的尚婉欹从肖二郎房间里拉出来,又把小丫头拉进从少林寺和尚那里要来的新房间,卢胖子先是点上灯,又拉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放在桌上,最后给尚婉欹放好一副碗筷,这才坐到尚婉欹旁边一起吃饭。尚婉欹也是饿得紧了,自己动手给自己盛上一碗饭正要开吃,旁边卢胖子又猛然想起一事,忙说,“慢着。”

“怎么了?”尚婉欹疑惑问道。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我说过要给你喂饭。”卢胖子夹起一块香菇,喂到尚婉欹的红唇旁边,嬉皮笑脸的说道:“现在我要兑现诺言,省得你又说我骗你。”

“呸,谁要你喂了?”尚婉欹红着脸打开卢胖子的脏筷子,心里却十分甜蜜。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卢胖子得寸进尺,干脆一把抱起尚婉欹,让她坐在自己的左大腿上,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夹菜又喂到她的嘴边。尚婉欹挣扎片刻挣扎不脱,只得半推半就的张开小嘴,吃下卢胖子喂来的饭菜,又红着脸瞪了卢胖子一眼,骂道:“满身汗臭味,把菜都带臭了。”

“是吗?我怎么闻不到?”卢胖子把菜放到鼻下闻闻,疑惑的认真说道:“菜很香,没臭味啊?”

“你当然闻不到了,我吃到嘴里就闻到了。”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

“是吗?那我再闻闻。”卢胖子认真点头,又把肥脸贴到尚婉欹的小脸上,吓得尚婉欹花容失色,赶紧推开卢胖子,怒道:“死胖子,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菜吃到嘴里是臭的吗?我当然是闻你嘴里臭不臭了。”卢胖子理直气壮的答道。

“死胖子,总是想占老娘便宜。”尚婉欹粉脸又是一红,在卢胖子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卢胖子坏笑,终于结束与尚婉欹之间的调笑,老老实实的给尚婉欹喂起饭来,尚婉欹则满脸绯红,欲拒还迎,拗不过卢胖子的坚持,终于也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卢胖子的殷勤,陋室中温馨如如春。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给喂饱了,卢胖子自己也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这才打着饱嗝对小丫头说道:“小郡主,不出意外的话,莆田少林寺的大师们,明天就会把我们送到莆田官府里去了,然后莆田官府也肯定会把我们送到福州的靖南王耿继茂处。等见到靖南王爷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向王爷禀报我们遇伏遭袭的事?”

“当然是如实说了。”尚婉欹眨着大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我当然是把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还有我们在莆田少林寺听到的,看到的,一一都告诉给靖南王爷。”

“小郡主,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少林寺的大师们肯定不会让你走了。”卢胖子苦笑说道。

“那不是更好。”尚婉欹微笑说道:“那我正好就在少林寺里削发,出家为尼。”

“少林寺不收尼姑。”卢胖子哭笑不得,又拉住尚婉欹的小手,柔声说道:“小郡主,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肯定不会对少林寺的众位大师恩将仇报,是不是?”

“放开我。”尚婉欹红着脸挣脱卢胖子的魔爪,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要我对耿伯父说谎?”

“说谎倒不至于,只要你别提起在少林寺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就行了。”卢胖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至于具体怎么说,这点我教你,首先,我们在和李天植的大队遭遇埋伏之前的事,你可以完全说实话,什么都不用隐瞒。然后我们和李天植的队伍失散之后,你就不能说我们直接上了少林寺了,要说我们先是被傅弘烈和杨国泰几个人抓住,他们想要对你…………。”

花了不少时间,卢胖子总算是教完了尚婉欹如何对答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的盘问,并且要求尚婉欹记住几个特别关键的细节。而听完之后,尚婉欹非常奇怪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如果对耿伯父这么说了,耿伯父还不得和广西的孔四贞四格格拼命啊?”

“当然是报仇了,傅弘烈是孔四贞的家奴,他们这么对我们,我们还不得报个仇出口恶气啊?”卢胖子理直气壮的反问,又把尚婉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傅弘烈那个家伙今天早上散播谣言,造谣中伤,说我和你勾搭成奸,携手私奔,我气不过他污蔑你的清白,就在少林寺大师们的帮助下杀了他。你如果不帮着我这么说,不光有少林寺的大师们会有麻烦,我也会有大麻烦——小格格,你忍心看到我为了你吃这么大的官司吗?”

“放开我,你怎么老是对我搂搂抱抱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尚婉欹又红着脸挣脱卢胖子的怀抱,扭开头说道:“那好,我答应你这么做,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主要是恩将仇报给少林寺的大师们惹来大麻烦。”

说罢,尚婉欹又红着脸说道:“如果不是不想给大师们添麻烦,我才不会答应你,就凭你这两天对我的无礼举动,你就是被杀头抄家,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这么说来,我又占一次少林寺大师们的光了。”卢胖子唉声叹气,站起身来打个呵欠,说道:“小郡主,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睡吧,正好今天晚上天冷,挤在一张床上暖和。放心,我没有打呼噜的毛病,吵不到你。”

“我呸!”尚婉欹忍无可忍,跳起来拉卢胖子就往拖,“你给我出去,到隔壁睡去,不许和我睡一个房。”

“不许和你睡一个房?为什么?今天中午你让我只要一个房间,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和你住同一间房。”

“我怎么想得到你脸皮这么厚,死皮赖脸要和我挤一间房?再不出去我喊了,请少林寺的大师们把你这个死胖子臭淫贼抓去浸猪笼!”

“别,别,我走,我走。”卢胖子举手投降,忽然又一把抱住尚婉欹,抢在尚婉欹做出反应之前,飞快吻住尚婉欹红润的樱桃小嘴,全力吮吸一口,这才放开小丫头,抢在她大发脾气之前逃出房间。

“死胖子,又占我便宜,总有一天把你身上的肥肉一刀刀割下来,一块块烤了吃!”尚婉欹身上始终遗传得有尚家残暴好杀的基因,大羞之下忍不住发下一个愤怒庄重的誓言!但再一摸自己脸颊,尚婉欹又立时发现,自己的脸蛋竟然已经象火炭一样的滚烫,心脏也剧烈跳动得几乎蹦出胸膛…………

………………

占了便宜逃出尚婉欹的房间后,卢胖子并没有返回肖二郎的房间,而是背着手盘算着缓缓走向少林寺后院,又找人带路寻到陈近南和智通、智恒两位大师,开门见山就问道:“陈总舵主,刚才我让你先忙着处理傅弘烈等人的尸体,你留下没有?”

“当然留下了。”陈近南答道:“刚才卢大人你说,准备用傅弘烈这帮汉奸的尸体让狗汉奸施琅背口大黑锅,具体怎么做,还望卢大人指点。”

“卢大人莫非是想让我们把傅弘烈这些汉奸的尸体送到施琅的军营里去?”智恒大师插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难度非常高,第一,狗汉奸施琅的水师营地是在漳州铜山,距离太远,搬运这么多尸体过去,路上很容易被鞑子汉奸发现,而且也没把握送进戒备森严的福建水师营地。第二,我们收到消息,施琅这段时间一直在福州,我们就算能把尸体藏进福建水师的营地,恐怕也栽赃不到施琅的头上。”

“用不着那么麻烦。”卢胖子摇头,“况且把尸体藏进福建水师的营地,栽赃嫁祸的痕迹就太明显了,谁也不会笨到杀了人后还把罪证藏在自己的营地上。”

“那具体该怎么做呢?”陈近南苦恼的说道:“刚才在下也一直在盘算这个计划,可是始终找不到半个法子把赃栽到台湾叛徒施琅的头上。”

“不用急,我已经想出一个好主意了。”卢胖子阴阴的问道:“陈军师,你在台湾那边的官职印信,有没有带在身边?”

“我这次来大陆是组建成立天地会,这么大的事,印信当然要带在身边。”陈近南答道。

“带在身边就好。”卢胖子鼓掌,飞快说道:“这么办,陈军师你提笔,用你的名誉给施琅写一封亲笔信,然后落你的款,盖上你的印。”

“我给施琅写亲笔信?”陈近南一楞。

“没错,内容我来说,你看着润色。”卢胖子沉声说道:“首先,陈军师你要在信的开头客套时亲热一些,问候一下施琅的近来情况,最好要制造出你经常和施琅直接联系的假象。”

“这个没问题。”陈近南飞快点头。

“紧接着,陈军师你要告诉在信上告诉施琅,就说台湾军队严重缺乏制造火药的材料硝石,希望施琅以鞑子水师提督的身份帮忙解决。”卢胖子阴阴的说道:“这么一来,陈军师你回到台湾用我的法子大量提炼出硝石来后,鞑子细作发现这个情况肯定要上报鞑子朝廷,到那时候,狗汉奸施琅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近南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拍大腿笑道:“妙,前后呼应,有证有据,卢大人你可真是太妙了!太狠了!”

“更狠的还在后面。”卢胖子语气益发阴冷,“第二段内容,陈军师你以台湾军师的名誉,命令施琅证实他上次提供的鞑子皇帝顺治出家一事,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鞑子皇帝顺治到底是不是假死,是不是象施琅上次说的一样,只是削发为僧了?再要求施琅如果发现鞑子皇帝顺治确实没死,只是诈死出家,那就一定要设法杀掉这个鞑子皇帝,或者把他绑架到台湾!”

“卢兄弟,你在说什么呢?”陈近南瞪大了眼睛,惊奇道:“鞑子皇帝顺治没有死,只是出家了?”

“平西王府收集到的情报,没有证实真伪,所以不敢把话说死。”卢胖子淡淡说道。

陈近南等人继续目瞪口呆,良久后,陈近南才欣喜万分的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我们再栽赃到施琅头上,让鞑子朝廷认为是施琅把这个消息出卖给我们延平郡王府的,那么施琅这个狗汉奸就死定了,鞑子朝廷无论如何都要杀他了!”

“正是这个道理。”卢胖子点头,又说道:“不过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也拿不准,如果是假的,那就起不了多少效果了。不过没关系,我还准备了第三招,这个大杀器一出,鞑子朝廷不仅将满朝震动,施琅也就死定了。”

“什么第三招?什么叫大杀器?”陈近南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军师,你在第三段中告诉施琅。”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就说施琅上次向延平王爷秘密禀报的、鞑子小皇帝康熙小麻子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收拾鳌拜的事情,延平王爷十分重视,要求施琅设法与鳌拜建立联系,只等时机一到,延平王爷一声令下,就把这个消息也禀报给鳌拜!”

说到这里,卢胖子终于忍不住无比得意的奸笑起来,“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么,就是延平王爷想让鞑子朝廷君臣内乱,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台湾乘机起事!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唉,我这个人是怎么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怕,实在太坏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天降横祸》!

第三十九章 天降横祸(上)

大清康熙六年十月二十八这天,福建兴化府(莆田)知府慕天颜从起床开始,就觉得今天肯定会出事,而且还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小事,因为从起床开始,第六感较强的慕知府右眼皮就开始跳过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慕天颜慕知府对这个说法可是深信不疑的。

慕天颜的担心和紧张不是来由的,就在昨天下午,慕天颜忽然收到百姓报告,说是在莆田与枫亭的交界处,发现了大量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粗略估计至少有上百具。更要命的是,这些尸体出现的地点要死不死,偏偏就出现在莆田境内距离泉州府界不到两里的地方——你说这要是出现在泉州府境内距离莆田府境不到两里地的地方,对咱们颇有些名气的慕天颜慕知府来说,那该有多好?

一百多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的,再怎么暗叫倒霉也没办法,慕天颜只得把莆田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派了出去,让他们到命案现场去调查情况,只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到现在还没有回报。不过还是那句话,因为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慕天颜慕大知府总觉得这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肯定要出什么大事。以至于起床后来到府衙署理公务时,慕天颜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向前来议事的兴化总兵吴英问道:“吴将军,怎么样?昨天枫亭命案那件事,有回报没有?”

“没那么快。”吴英随口答道:“枫亭离府城六七十里路呢,晚上路又不好走,除非是快马来回,否则一夜之间那可能就有消息回报?”

“是吗?”慕知府有点后悔,懊悔道:“昨天我怎么不交代一句,让程大人他们到了现场调查一下情况,马上就给我们回报?现在好了,以程起鹏那中拖拉德行,今天之内能有呈报就了不起了。”

“府台大人不必担心,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吴英和慕天颜之间处得还算不错,见慕天颜忧心忡忡,吴英不由又随口安慰道:“一百多条人命,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大不了那里去,自顺治十七年迁界禁海以来,光是在我们兴化府,那年不杀上千个违禁越界的百姓?还有台湾的郑逆,那年不骚扰沿海闹出几百条人命?出命案,都成老习惯了!依我看啊,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那支倒霉的商队被土匪劫了,或者被登陆的台湾郑逆军队劫了。”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慕天颜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右眼皮,哭丧着脸说道:“看到没有?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上次这么跳的时候,早上跳下午我爹就死了,害得我丁忧三年,误了三年的会试。”

“府台大人多心了。”吴英大笑,大咧咧的说道:“我的右眼皮还不是经常跳,又出过什么事?”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打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昨天傍晚被慕天颜派去调查情况的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满身的尘土满脸的汗水,刚一进门就到慕天颜面前跪下,嚎啕大哭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卑职去命案现场一看,死的那些人,都是平南王府的人啊!”

“更惨的是,听说这支队伍是护送平南王府小格格进京给太皇太后老佛爷祝寿的,小格格已经下落不明了!”

“什么?”慕天颜手里的茶杯砰然落地,魂飞魄散得连怎么站起来都忘记了。

“什么?是平南王府的人?!”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兴化总兵吴英也是目瞪口呆,眼前还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自己的红顶子,还有慕天颜的红顶子、程起鹏和张安的红顶子,一起都长上了翅膀,一扇一扇的飞了起来,飞得越来越远……

“蠢货!”吴英一蹦三尺高,指着张安咆哮道:“出了这种事,你急着回来报信管逑用?怎么不连夜把那些尸体都搬到泉州府的地界去?——这种事情,你平时干得还少了?”

“末将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张安哭丧着脸答道:“可是泉州府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惠安县令借口帮我们查案,派了一大帮衙役仵作过来监视,就是防着我们来这一招啊!现在惠安那边都已经戒严了,借口缉拿凶手,调了许多军队守在府界边上,摆明了是想告诉朝廷和告诉王爷,平南王小格格是在我们莆田出的事!”

“娘的,这帮滑头狗杂种!”吴英差点没哭出来。

“还楞着干什么?”慕天颜总算是回过神来,跳起来咆哮道:“快备马,备最快的马,马上去现场,都去,一起去!还有,派人去禀报靖南王爷!总督祖大人!不行,派人太慢了,用信鸽,信鸽——!”

领着一大帮子衙役士兵不辞劳苦快马加鞭的冲到现场,时间已经是午时过后,而到得命案现场仔细一看之后,可怜的慕天颜慕大知府差点都没从马上摔下来。方圆里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马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行李包裹,更有一面面沾满鲜血断折倒地的旗帜——平南王府的旗帜!

“完了,完了,我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慕天颜泪如雨下,“平南王府的队伍在我的治地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格格还失踪了,我这个官,是彻底当到头了!能不能保住脑袋,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禀府台大人。”指挥清理现场的莆田县丞也不长眼睛,慕知府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他还跑来报告起了伤亡情况,“现场发现一百九十八具尸体,其中女尸六具,从服色判断应该是平南王府小格格的贴身丫鬟,另外在五里内,我们又发现了十四具尸体,五里外又发现了二十几具尸体,所以可以肯定,死者数目肯定还要超过现在的数字,只是现在还没发现尸体而已。”

“找到小格格没有?”慕天颜哭丧着脸问道:“有没有生还者?”

“没发现小格格的下落。”县丞摇头,又说道:“发现了两个重伤员,可是他们只说了这支队伍里有小格格,还有一个云南曲靖的县令随行,另外还有他们是被一批黑衣人伏击,然后就先后伤重不治了。另外惠安那边来了个衙役班头和我们交涉,说是这支队伍的护卫将军李天植带着三四十个伤兵逃到了他们那边,惠安县令说事情是在莆田发生的,就没敢问李将军他们的口供,只是安排郎中给他们治伤,要我们赶快派人去把李将军他们接过来,方便我们查案。”

“妈的!想把责任全部推到老子们这边就明说!”慕天颜急了,大吼大叫道:“告诉他们,就说幸存者既然逃到了惠安,他们惠安县和泉州府就是受案衙门!想撇干净没门,要查大家一起查,要死大伙一块死!”

“咦?”咆哮到这里,慕知府忽然又发现事情有点不对——自己的左眼皮,怎么又跳起来了?这右眼跳灾,左眼不是跳财么?

“大人,大人!小格格找到了!”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候,又一个衙役快马冲来,远远就欢天喜地的大叫道:“府台大人,大喜啊!小格格她找到了!几个少林寺的和尚,把她送到咱们莆田府衙门去了!还有一个随行的官员和一个仆人也活着,也被和小格格一起送回衙门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慕天颜又是一蹦三尺高,激动得差点没有流出眼泪,心说只要小格格没事就好,事情至少不会恶劣到要掉脑袋的地步。

“慕府台,慕府台!”就在这时候,惠安衙役仵作人群中忽然跳出一个中年男子,向慕天颜鞠躬作揖的说道:“下官惠安县令罗奈,见过兴化府台慕大人,刚才下官在人群之中,听到府台大人说要求下官的惠安县协同办案,下官不敢违命,特来听令。”

“我操!”慕天颜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忍不住大吼道:“我说罗大人,你也太滑头了吧?听说小格格下落不明,你就拼着命的推卸责任,听说小格格找到了,你就拼着命的来抢功劳!这世上的好事,你想一个人占完啊?”

说罢,慕天颜上马掉头就走,命令道:“程知县,张千总,你们继续带兵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和尸体,吴总兵,你和我回去给小格格请安。至于罗大人,那凉快就请他那里凉快去!”

“慕府台,慕府台,你别急啊,小格格的队伍是在敝县与贵府的交界处出的事,现在她找到了,下官理应去给她磕头请安啊!慕府台,请等等下官啊——!”

………………

甩开了死皮赖脸的罗奈,可怜的慕天颜慕府台又打马往回赶了,一路马不停蹄几乎把座马累死,慕天颜等人终于赶回了兴化府城,又直冲入城到得知府衙门前,慕天颜等人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马上就连滚带爬的下马,跌跌撞撞的冲进知府衙门,人还没进堂就已经大喊,“小格格在那里?在那里?下官慕天颜(吴英),给小格格请安了!”

“大人,小格格已经休息去了。”一个师爷迎上来,恭敬的说道:“小格格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少林寺的大师们送回来的以后,小格格就一直呆痴痴的不吭声,不说不笑,小的从老爷夫人那里借了两个丫鬟,已经把她请去房里休息去了。”

“干得好。”慕天颜大喜,又说道:“不过两个丫鬟实在太少了,去把我那个黄脸婆身边的丫鬟全叫来,全调去服侍小格格!”

“是,学生这就去安排。”那师爷答应,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陪同小格格一起进京的云南曲靖县令卢一峰卢大人,还有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仆人,也被少林寺的大师们送了回来。听大师们说,小格格是被这个卢大人带着逃进少林寺的,小格格一行遇袭一事,他肯定知道内情。”

“太好了!”慕天颜大喜过望,心说如果能顺利查出小格格队伍遇刺一案的真相,拿到凶手,那不仅小命肯定保住,这官帽子说不定也能保住了。

大喜之下,慕天颜赶紧让师爷带路,飞快来到安顿卢一峰主仆所在的房间,可是推开房门一看,慕天颜却差点被一个茶杯砸中鼻子,只见一个白白胖胖大胖子缩在墙角,手里攥着一个茶碗盖子,满脸恐惧的瑟瑟发抖,不住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这是怎么了?”慕天颜满头雾水的向师爷问道。

“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师爷苦笑着答道:“这位卢大人好象也受了很大惊吓,被送过来的时候,看到谁都说有人要杀他。听少林寺的大师们说,他在寺里也是这样,小格格又被吓得根本不说话,最后还是他那个重伤的仆人说了他们的身份,少林寺的大师们才把他们送回来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卢胖子忽然又杀猪一般惨叫起来,不断拿着茶杯茶碗往慕天颜等人乱砸,“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啊!我才刚当上官,没钱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卢大人,你别怕,别怕!”慕天颜也没了办法,只好一边躲着卢胖子的茶杯,一边满头大汗的说道:“我叫慕天颜,是福建兴化府的知府,这里的地方官,我不会杀你,你冷静点。”

“慕天颜?!这里的地方官?”卢胖子似乎有点恢复神智,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情。

“是啊,我是这里的地方官,兴化知府。”慕天颜微笑点头。

“知府?!”卢胖子忽然大叫一声,然后撒腿就往外跑,大喊大叫道:“鬼啊!鬼来抓我了!”

“卢大人,你怎么了?冷静点!”慕天颜彻底无语了,只好大叫道:“快,快按住卢大人。”

慕天颜背后的几个衙役答应,赶紧上前拦住卢胖子,不曾想卢胖子扑通一下双膝跪倒,冲着慕天颜拼命磕头,嚎啕大哭道:“傅府台,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潮州府的时候,卑职也没得罪你啊!你要杀小格格我不敢拦着,现在你当了鬼也别来找我,求你饶卑职一命吧!”

“傅府台?潮州府?杀小格格你不敢拦着?当了鬼别来找你?”慕天颜虽然是出了名的爱拍马屁——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过为人却十分精明细致,听到卢胖子喊的这些疯话,慕天颜少不得脸色一白,隐约猜到了什么。

“傅府台,傅大人,傅大爷!”卢胖子的哭喊惨叫声音越来越大,冲着慕天颜拼命的磕头,“杀你的人不是我啊,杀你的人你认识,我不认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饶了我吧!”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胖子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旁边的总兵吴英越听越是糊涂,赶紧上前按住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不用怕,我是兴化府的总兵吴英,有我在,没人敢杀你,你冷静点,有什么话慢慢说!”

“吴总兵,吴军门,救命啊!”卢胖子杀猪一样嚎啕大哭一声,又一把抱住吴英的大腿,哭喊道:“吴军门,你是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傅府台说要杀了我,杀傅府台的人也要杀我灭口,我没有啊!吴军门,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刚满月的小孩,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你冷静点,给老子冷静点!”吴英满头大汗,实在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吴军门,这次恐怕要出大事了,比我们想象的还大!”右眼皮又跳起来的慕天颜全身颤抖,牙关打着磕命令道:“快,去找郎中来给卢大人和小格格医治。还有,吴军门你手里的军队也得出动一些,去从枫亭到少林寺的那段路上仔细的找,搞不好,潮州知府傅弘烈的尸体,也在那一带!”

“傅弘烈的尸体?”吴英吓了一跳,惊叫道:“怎么可能?傅弘烈是潮州知府,他怎么会在莆田?还死在莆田?”

“我怎么知道?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啊。”慕天颜苍白着脸色说道:“可是这个卢一峰刚才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傅弘烈打算杀他和小格格,结果又被另一帮人杀了,这如果都是真的,那事情就大得无法想象了。”

………………

接下来的一夜时间里,慕天颜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郎中来检查说是卢胖子和尚婉欹都受了极大惊吓,需要慢慢调养,卢胖子的仆人肖二郎倒是神智清醒,可是身体太虚弱说话都说不清楚,也没法问出究竟。而到了第二天清晨,吴英派出去的军士来报,他们果然在枫亭通往少林寺的山间小道旁边的山涧中,又发现了八具尸体,只是无法确认身份,也不知道中间究竟有没有卢胖子疯话中所说到的潮州知府傅弘烈。

还好,慕天颜曾经见过傅弘烈一面,这件事又闹得这么大,慕天颜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只得让军士把那八具尸体运到潮州府城,亲自领着一大帮莆田地方官员过去认尸。

“大人,八具尸体都已经放好了。”程起鹏指着一字派开的八具尸体,恭敬说道:“下官还让衙役把他们的脸也都擦洗干净了,请大人辨认。”

慕天颜点点头,强忍着恶心与害怕上前,对着八具尸体仔细辨认起来。好在近来天气已凉,尸体腐烂情况尚不严重,面目也都清晰可见。不过正因为如此,慕天颜走到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面前时,立即就全身颤抖起来,面无人色的惨叫道:“是傅弘烈!还真是傅弘烈!”

“真是傅府台?”旁边的几个文武官员也都傻了眼睛。

“杨国泰!”吴英也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指着一具尸体大叫道:“慕府台,这具尸体是潮州参将杨国泰!他怎么也死在我们兴化了?!”

“潮州府参将杨国泰?”慕天颜一阵天旋地转——潮州府知府和参将都死在自己的治地,这可又是一桩可以导致自己罢官免职的罪名啊!惊恐之下,慕天颜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快,把傅大人和杨将军的尸体都抬出来,装棺入殓!等等,先验尸,看看有没有可以破案的线索!”

众仵作和众衙役依令而行,赶紧把傅弘烈和杨国泰的尸体抬了出来,抬上停尸台检查尸体,而要验尸就少不得要剥光傅弘烈和杨国泰的衣服,当脱去傅弘烈的外衣又去扒他的内衣时,给傅弘烈脱衣服那个衙役惊叫起来,“府台大人,傅大人的内衣里面好象藏得有东西,用针线缝上的。”

“快拿来!”慕天颜来了精神,赶紧抢过那沾满发黑脏血的内衣,见内衣后背的贴肉内侧缝有一个大补丁,补丁没有开口,用手一捏,补丁和内衣之间果然藏有什么东西,象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又象是一封书信。

“府台大人,应该是一封书信,快拆开看看。”吴英抢着说道。

关键时刻,慕天颜一向的油滑和谨慎救了自己一命,摇头低声说道:“不行,我们中间谁也不能看这封信!你们想想,傅弘烈身为潮州知府,定南王府包衣,悄无声息的来到我们兴化,又莫名其妙的死在我们兴化,他藏在身上的书信,我们还敢看么?万一里面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们还要不要命了?”

“有道理,府台大人高见。”吴英等人一起点头,程起鹏又战战兢兢的问道:“那么府台大人,这封信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等着交给靖南王爷或者祖总督他们吧。”慕天颜小声说道:“只要我们没看过,直接交给了他们,那么这里面真的有不该看的东西,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顶着了。”

“是这个道理。”吴英和程起鹏等人纷纷附和,都赞成慕天颜的谨慎做法。

“报——!”说曹操,曹操到。恰在此时,一个衙役匆匆赶来,向慕天颜打千说道:“禀府台大人,靖南王世子得知平南王格格在兴化府遇袭,亲自率领着福建总督祖泽溥祖大人、巡抚刘秉政刘大人、总兵孔元章孔军门与水师提督施琅施军门一起来了,马上就到北城门外,请府台大人前去迎接!”

“好大的阵势!”慕天颜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惨了,一口气来了这么多大员,这次八成有人要倒大霉了,希望千万不要是我啊。”

嘀咕着,慕知府的左右两只眼睛的眼皮一起跳了起来。

注:慕天颜出现在本书中确实是巧合,绝不是纯洁狼偷懒乱拉龙套,《清史列传》卷一二:“慕天颜,甘肃静宁人。顺治十二年进士,授浙江钱塘县知县,迁广西南宁府同知。圣祖仁皇帝康熙六年,迁福建兴化府知府。”

第四十章 天降横祸(中)

(PS: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第二更在夜间,但应该不会是在午夜十二点了。马上就下新书榜了,什么时候码好什么时候更吧。)

身为前清靖南王耿继茂的长子兼世子,雷打不动的下任靖南王头号人选,耿精忠在收到兴化知府慕天颜飞鸽传书之后,少不得要大发雷霆和歇斯底里一番——汉奸老爸耿继茂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自己眼看着就要继承王位独霸一方了,在定藩境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出事的人还是自己亲妹妹的小姑子尚婉欹!被赤果果的打脸,耿精忠的恼怒与羞愤就可想而知了!

暴怒之下,耿精忠刚收到消息就召集福建总督祖泽溥、福建巡抚刘秉政、福建总兵孔元章和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等等大员要员,另外还有一大帮心腹党羽,领着一大队骑兵连夜赶赴兴化府,准备亲自指挥查办此案,给胆敢打自己脸的混蛋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福建到底是耿,还是姓爱新觉罗!

马不停蹄之下,换马不换人,全是骑兵的耿精忠一行仅用了不到一天一夜时间就走完了福州到莆田的两百三十多里路,几乎是旋风一般杀到兴化府城城下,兴化知府慕天颜与兴化总兵吴英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让兴化北门清道戒严,领着一大帮子的地方官员迎出城门之外——没办法,这次来的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顶头上司,现官加现管。

“都起来吧。”耿精忠比妹夫尚之信有教养得多,尽管心中已经是怒不可遏,但是慕天颜等一班兴化官员在马前磕头行礼和请罪时,耿精忠还是没有象妹夫那样破口大骂或者挥鞭就抽,只是强压怒火先让慕天颜等人起来,然后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了?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找到没有?凶手找到没有?”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小格格已经找到了,人安然无恙,就是受了点惊吓,目前暂时安顿在卑职的知府衙门里。”慕天颜甚是精明,赶紧先抛出一个喜讯平息一点耿精忠的怒火,又说道:“至于凶手,卑职等虽然还没有查到究竟是谁下的手,但也已发现了关键线索。”

“干得不错。”耿精忠的怒火果然有点退去,一挥鞭喝道:“上前带路,领我去见小格格,案子的事情边走边说,一点不许有遗漏隐瞒。”

“扎!”慕天颜打千答应,赶紧亲自去给耿精忠牵马,一边步行一边向耿精忠详细介绍起案情的经过和情况来。那边吴英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涌到祖泽溥、刘秉政和孔元章等大员马前,不是牵马就是坠镫,极尽阿谀谄媚之事。

期间,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少不得向吴英问起,“吴将军,这事会不会是台湾郑逆的军队干的?你布置在湄州岛的水师,最近有没有发现台湾郑逆的船队异动?”

“回施军门,没有。”吴英摇头,恭敬答道:“近来湄州岛的守军并没有报告发现郑逆水师异动,而且出事的地点也在迁界禁海的界线之外,距离海岸线十分遥远,是郑逆水师下手的可能性很小。”

“没用的东西!”施琅瞪了吴英一眼,心中暗恨这个下属不会栽赃——父亲和兄长都死在郑成功手里的施琅多么希望这件事是台湾军队干的啊,如果是的话,那么耿精忠和尚可喜说什么都要向台湾军队发动报复了,而攻打台湾就必须用到水师,招兵买马造船铸炮之下,身为福建水师提督的施琅地位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了。

下属这么不知趣凑趣,无奈之下,施琅只得催马追上耿精忠,和耿精忠、祖泽溥等人一起听取慕天颜的案情报告,希望从中找到台湾军队出手的蛛丝马迹。而当慕天颜说到卢胖子的情况和身份时,施琅猛的就来了兴趣,忙打断道:“等等,这事不对,这个卢一峰身为新任曲靖知县,就算是依例进京陛见,应该是走贵州、湖南和长江、运河航道这条近路,怎么舍近求远,偏偏要绕道广东?难道这个卢一峰有问题?”

“施军门,人家爱走那条路是人家的自由,有什么问题?”耿精忠出人意料的翻起白眼,说道:“再说了,贵州那条路太平吗?路上那么多不服王化的苗彝土司,或许这个叫什么卢一峰的就是担心这点,所以才绕道广东。”

“没错,卢一峰愿意走那条路是他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祖泽溥也大大咧咧的说道:“如果施军门实在觉得可疑,那么一会审问卢一峰的时候,我们就问一问吧。”

“咦?”施琅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个西选官卢一峰神秘绕道广东福建,这么重大的疑点,怎么我的两个顶头上司都视而不见,反过来还帮他遮掩推脱?

“白痴!”看到施琅脸上的惊疑表情,圆滑世故的慕天颜心中不由骂了一句,心底冷笑道:“蠢货!祖泽溥是祖大寿的长子,祖大寿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亲舅舅,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表兄弟,卢一峰是吴三桂选拔的西选官,不看僧面看佛面,祖泽溥祖总督还会帮你说话?再说了,卢一峰神秘绕道广东福建,说不定就是肩负着平西王和祖总督私下联系的任务,你还一定要深究卢一峰绕道福建广东的原因,不是自找不痛快是什么?!”

说话间,耿精忠和祖泽溥一行已经来到了兴化知府衙门,进得衙门,耿精忠直接来到尚婉欹落脚的后花园中,在尚婉欹门前亲热的大叫道:“婉欹妹子,耿大哥来看你了,你受惊了,没事吧?”

房门推开,神色冰冷的尚婉欹从房中出来,向耿精忠福了一福,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低声说道:“小妹尚婉欹,见过世兄,多年不见,世兄与世伯安好否?”

“好,我们都好。倒是妹子你受惊了,都怪哥哥手下这帮废物不中用,没保护好你,哥哥呆会就好好收拾他们。”耿精忠拉起尚婉欹的小手,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可真就没法子向尚世伯交代了。”

“多谢世兄关心,小妹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尚婉欹淡淡答道:“还有,小妹必须向世兄赔罪,因为被奸人伏击,小妹带给世兄和耿世伯的礼物都失落了,这次只能空着手拜见世兄和世伯了。”

“小事一桩,只要你没事就好。”耿精忠大笑道:“到底还是婉欹妹子懂礼啊,出了这么大的事首先还是挂着给世兄的礼物弄丢了,要换了你的其他姐姐,这会八成已经是又哭又闹的逼着世兄马上把那些奸人千刀万剐了。”

“小格格,末将施琅敢问一句。”施琅可没耐心去看耿精忠和尚婉欹之间的虚伪客套,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小格格你们的队伍遇袭一事,到底是怎么一个经过?还有,袭击你们的人,是不是台湾郑逆的乱军?”

尚婉欹转动美目,冷冷的看了施琅一眼,淡淡说道:“回施将军,当时情况太乱,小女又被吓傻了,大部分情况都记不太清楚了,施将军如果想知道这些详细情况,可以去问与小女随行的卢一峰卢大人,这次多亏他见机得快,带着小女乘乱逃出包围,否则的话,小女肯定没机会再与耿世兄见面了。”

“施军门,小格格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怎么还往她伤口上撒盐?”耿精忠也不满的瞪了施琅一眼。

“末将无礼,请格格恕罪。”施琅无可奈何的拱手赔罪,末了又向慕天颜吩咐道:“慕府台,你马上派人安排一下,世子爷他们在这里和小格格说话,我亲自去审问卢一峰。对了,还有卢一峰那个受伤的仆人,我也要审问。”

“这……。”慕天颜有些为难,施琅虽然官很大是福建提督,但是并不管民政诉讼,而且现在耿精忠、祖泽溥、刘秉政和孔元章几个更大的官还在这里蹲着,施琅要越俎代庖单独审问卢胖子,慕天颜自然不敢随便答应了。

“施军门,真不知道你到底急什么?”耿精忠益发恼怒,但考虑到这事太大,越早查出真相越好,耿精忠还是强压怒气说道:“那好吧,慕府台你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一起审问卢一峰主仆。”

“世子,最好请格格也一起去。”耿精忠的头号心腹兼狗头军师曾养性凑上来,在耿精忠耳边低声说道:“这事太复杂,稍有差池就可能失之千里,有小格格在场,不用怕那个叫什么卢一峰的说错话或者故意说错话。”

耿精忠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转向尚婉欹说道:“妹子,你和世兄一起去问问那个卢一峰吧,你们都是当事人,可以互相帮着回忆一下,越细越好,世兄也好从中找出线索揪出真凶,给妹子你们报仇。”

尚婉欹点头,表示同意。当下慕天颜不再迟疑,赶紧让人在后堂安排茶水座位,还有笔墨书办,又派人把卢胖子和肖二郎都带到后堂之中,这才邀请耿精忠一行浩浩荡荡的杀向后堂——六堂会审卢胖子!

………………

话分两头说,当耿精忠等人还在花园里与尚婉欹叙话的时候,卢胖子和肖二郎就已经被兴化府的衙役带到了衙门后堂,虽然衙役们都没说为什么要把卢胖子带到这里,可是看到有伤在身的肖二郎也被抬到现场,还有堂上增设和座椅以及忙碌着准备录口供的书办,胆大心又细的卢胖子马上明白——正戏要开场了!

“二郎,你没事吧?”当着衙役的面,还在装傻的卢胖子不敢说话,只能悄悄用眼色询问肖二郎的情况。

“少爷,我没事。”肖二郎会意,略微点头也是用眼神回答。

“准备了,配合好,千万别出错啊。”卢胖子又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明白,少爷请放心。”早就和卢胖子对好了口供的肖二郎打了个手势回答。

“很好。”卢胖子稍微放下心来,心道:“来吧,别人反清复明是从积蓄力量开始,我反清复明是从陷害鞑子忠良开始,把那些历史上有名气有本事的汉奸走狗卖国贼和鞑子名将猛将铁杆走狗都给害死了,坑光了!以后起兵反清,驱逐鞑虏,也就容易多了。”

第四十一章 祸从天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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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世子到——!”

伴随着兴安府衙役的一声长喝,一大群身着一品二品官服的清廷大员鱼贯而入,打头一人年近四旬,国字脸酱黑面皮,颇有几分威严,正是大汉奸耿仲明长孙、耿继茂长子、现任大清靖南王世子耿精忠耿小汉奸!其后的,还有着正一品的福建总督兼兵部尚书祖泽溥祖部堂,从一品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施靖海,正二品的福建总兵孔元章孔军门,从二品的福建巡抚刘秉政刘中丞,官职最小的也是从四品的慕天颜慕府台!

相比起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咱们穿着正七品官服还跪在后堂正中的卢一峰卢胖子,无论是从官服品级来说,还是从相貌威仪来看,都实在是猥琐寒酸得太可怜了。以至于尚婉欹被耿精忠拉着坐到正中的右侧之后,也忍不住心中暗暗一乐,“你这个死胖子也有这种时候?说起来,你这个死胖子好象还是第一次向老娘下跪,先练练吧。”

“卢大人,昨儿个郎中给你用了镇神开络的药,你现在好点没有?”慕天颜怕卢胖子还象昨天那样发疯说疯话,先凑上来低声问道。

卢胖子不答,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看慕天颜,又看看在场的一二品大员,下意识的萎了萎身子,脸上的可怜害怕表情更盛。那惶恐可怜的模样,就连尚婉欹看了都有些纳闷,“这死胖子真被吓着了?上次他在我父王面前的时候,好象没这么胆小猥琐啊?”

“卢大人,我的话你听到没有?”见卢胖子不说话,慕天颜难免有些着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好点没有?”

还好,迟疑了半晌后,卢胖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慕天颜松了口气,忙指着在场的大员说道:“卢大人,你不用怕,这些位大人,都是来问一下那天晚上在枫亭发生的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靖南王世子,这位是福建总督祖大人……。”

好不容易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完了在场的大员,慕天颜正要继续说话,卢胖子肥脸上的眼泪却滚了下来,哽咽着磕头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叩见靖南王世子,叩见各位大人。世子,各位大人,卑职总算是见到你们了,卑职还以为,已经没法子再见到你们了……。”

说着,卢胖子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高坐着正中的耿精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转向尚婉欹说道:“世妹,那天晚上,真是这个没用的大胖子把你救出来的?”

“就凭这个胖子?”尚婉欹极没良心的哼了起来,说道:“是他身边的四个家丁把我从贼人手里救出来的,他那几个家丁中有几个会武艺,又忠心,把他和我推上了马逃走的,这个胖子当时吓得连腿都站不稳。还有这个叫二郎的家丁,虽然不会武艺,可是很忠心,背后中的弹就是为我和这个胖子挡火枪受的伤。——这个死胖子,一点用都没有!”

“死丫头,你这可是太忘恩负义了,我只是叫你把我适当说得胆小点,可没说让你把我贬成这样!”卢胖子心中有气,可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就说嘛,这小子那有那样的胆量?”耿精忠自信的冷哼一声,旁边的其他官员则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卢一峰,我来问你。”施琅迫不及待的问道:“十月二十六那一夜在枫亭,你们是怎么遭遇的伏击?敌人都是那些?说得越细越好。”

“回大人,那天晚上是这样的,我们的队伍停下来吃饭的时候,卑职因为胃口不好,没和大队一起吃饭,几个家丁为了等我,也没吃饭……。”卢胖子知道以那天晚上的混乱情况,李天植的队伍里肯定有人能乘乱逃出战场,所以在这个环节没敢说假话,只是尽力的介绍了一下当晚大队中毒的情况。末了,卢胖子又抹着眼泪说道:“也亏得卑职好人有好报,好心收留了几个穷途末路的卖艺汉子,他们也讲良心,硬是把卑职和小格格给救了出来,不过他们三个为了替我们争取时间,留下来断后,现在生死不知……。”

说着,卢胖子又恬不知耻的掩面大哭起来,似乎想起那一夜的危险情况,就害怕得不得不以痛哭来减轻心理压力一样。施琅则赶紧追问道:“那些黑衣人在袭击你们的时候,你可曾发现他们的真正身份?”

“施军门,卑职当时吓成那样,那来得及辨别他们的身份?”卢胖子哽咽着答道:“卑职只是听他们喊,喊什么杀什么来着?”

“杀鞑子。”爬在担架上的肖二郎补充道。

“那些黑衣人真这么喊?”施琅激动得腾的一声站起来。

“我好象也听到了。”尚婉欹插话道:“那些黑衣人好象是在喊杀鞑子。”

“绝对没错了,是台湾郑逆的军队干的!”施琅乐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向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说道:“世子爷,部堂大人,可以肯定是台湾郑逆的军队了,只有他们才会喊这么大逆不道的口号!依末将看来,应该立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允许我们出兵报复!”

耿精忠和祖泽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并不作声,那边福建巡抚刘秉政则怯生生的说道:“世子爷,祖部堂,下官以为不然,从卢大人的描述来看,小格格队伍之中肯定是有内奸,在晚饭之中下了毒,毒倒了大部分的护卫士兵才动的手,而这支队伍全部是小格格从广东带来的,台湾郑逆很难安插内线。至于喊什么大逆不道的口号,十有八九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嫁祸或者转移我们目光。”

“刘中丞,这点末将不敢苟同。”施琅振振有辞的说道:“台湾郑逆为祸沿海,在平南王爷的军队中安插内线十分平常,而且除了郑逆的军队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袭击平南王爷的队伍?所以依我看来,这事必然是台湾郑逆的罪行不假!”

“娘的,金老先生还真没冤枉这个狗汉奸,果然是朝思暮想就想着怎么断绝华夏的最后一丝血脉。等着吧,看老子怎么坑死你!”卢胖子心中暗怒,嘴上则怯生生的说道:“施军门,卑职斗胆插一句嘴,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真不是台湾郑逆的贼军,因为到了后来,那帮贼人自己表露身份了。”

“什么?!”施琅勃然大怒,吼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施军门你没问卑职啊?”卢胖子委屈的答道:“施军门你只是问卑职遇袭当时有没有发现贼人身份,并没有问卑职过后有没有发现贼人身份啊?卑职知道施军门你弃暗投明舍郑成功投我大清,为我大清屡立大功,对你一向敬重有加——你怎么问,卑职当然就怎么回了。”

“你……!”施琅气急,反而无话可说。尚婉欹则偷偷暗笑,暗骂死胖子狡猾。

“好了,施军门你歇歇吧,让本世子来问。”早就不满施琅越俎代庖的耿精忠冷笑,乘机喝退施琅,又向卢胖子问道:“卢一峰,本世子问你,既然你事后发现贼人身份,那贼人到底是谁?”

“卑……卑职不敢说。”卢一峰战战兢兢的答道。

“说吧,有本部堂和世子爷为你做主。”祖泽溥插口说道:“本部堂和你主子平西王爷的关系,相信也不用介绍了,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本部堂虽然不会包庇你偏袒你,但也肯定不会冤枉你,委屈你。”

“谢部堂,那卑职说了。”卢胖子犹豫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说道:“袭击小格格队伍的人,是潮州知府傅弘烈傅大人,还有潮州参将杨国泰杨将军,是他们带的头。”

“什么?”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包括历史上胆大包天但私自铸钱并且命令百姓减辫蓄发的耿精忠都站了起来,惊叫道:“傅弘烈和杨国泰?怎么可能?”

“世子爷,卑职刚才没来得及想你禀报。”慕天颜也战战兢兢的说道:“傅府台和杨参将的尸体,也已经找到了,就在我们兴化境内找到的,目前就停在知府衙门的偏院之中。”

“他们也死了?还是死在我们福建境内?”耿精忠大惊,赶紧指着卢胖子说道:“快说,越详细越好,不许有半点遗漏!”

“那卑职……就说了。”卢胖子哭丧着脸,很胆怯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卑职带着四个家丁,保护着小格格侥幸逃出贼人的毒手后,没过多久,一帮贼人就追了上来,卑职的三个家丁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自愿断后,然后就和我们失散了。”

“到了后来,我们又跑出大概十来里地后,七八个贼人又追了上来,因为卑职和卑职这个仆人都不会什么武艺,就没能再跑掉,被他们给打落下马,都抓了起来。”

“卑职和小格格三人被抓住后,那几个贼人点亮了一支火把,卑职和小格格就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其中一个是傅弘烈傅府台,另一个就是杨国泰杨将军。”

“等等。”耿精忠打断卢胖子的胡说八道,转向尚婉欹问道:“世妹,这是真的吗?你真看清楚了,其中真的有傅弘烈和杨国泰?”

众目睽睽中,尚婉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承认——卢胖子也彻底松了口气。而耿精忠见尚婉欹点头,不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操他娘的,这两个王八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盗匪劫杀平南王府的小格格,他们想造反?!”

“这不可能吧?”祖泽溥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杨国泰就算了,傅弘烈官声那么好,为了什么要劫杀小格格?还有,他们是怎么到的福建?”

“祖部堂,卑职被抓住以后,也是这么问过他们。”卢胖子怯生生的说道:“傅府台他们可能觉得是胜券在握了吧,傅府台当场就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要杀你们?当然是为了大事了!”

“卑职又问他们什么大事,傅府台又冷笑着说,当然是为了让耿继茂、尚可喜和吴三桂三个老东西不舒坦一下……世子,这话是傅府台说的,卑职只是重复他的话,否则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傅府台说完这句话,杨参将就……,就上来摸格格的脸……,说:小格格,你长得可真是漂亮,末将在潮州府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和你……,和你……。”

“闭嘴!”尚婉欹粉脸通红起来,喝道:“不许说那些污言秽语。”说罢,尚婉欹羞涩的把脸扭开,默认卢胖子所言不假。

卢胖子脑袋一缩,果然不敢再说,那边耿精忠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个个面有怒色,双目喷火,兴化总兵吴英则小声说道:“杨国泰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简直就是色胆包天!我还以为他只是对普通百姓家的女人这样,想不到还敢对小格格下手。”

杨国泰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而施琅常驻与潮州相邻的漳州铜山,与杨国泰多有往来,当然知道杨国泰在女色方面确实有不少毛病,所以施琅也不敢开口反驳。那边耿精忠和祖泽溥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两句后,又指着卢胖子说道:“接着说,有些和小格格有关的,可以不用说。”

“杨将军企图对小格格无礼时。”卢胖子接着说道:“卑职就大喊,叫他住手,说平南王爷绝对饶不了他!傅府台和杨将军就又笑了起来,杨将军又说:尚老……平南王爷绝对饶不了的人是平西王爷,因为他们……欺负了小格格之后,就要把卑职的衣服剥光,按在……按在小格格身上,然后一刀把卑职和小格格刺死在一起……。”

“好恶毒的离间计!”耿精忠和祖泽溥都是脸色一变,如果傅弘烈和杨国泰的这个奸计得逞,那么尚可喜的女儿在耿继茂的地盘上被吴三桂的人奸杀,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肯定就得打起罗圈架来了!

“娘的,老子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施琅、刘秉政、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心里都叫起苦来,自己们听到这样的内幕,以后只怕肯定后患无穷了。

“卑职当时被吓傻了,哭着问他们。”卢胖子又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道:“卑职说,卑职和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卑职?小格格这么善良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后来傅府台大笑说:他们是和我们无冤无仇,也不想这么对小格格,只是他们……他们的主子,不想看到耿……三位王爷和睦相处,所以给三位找点乐子。顺便……,顺便尝尝格格的味道。”

“妈拉个巴子!孔四贞你这个臭婊子!”耿精忠忍无可忍,跳起来咆哮道:“老子招你惹你了,竟然这么来陷害老子们耿家?!老子和你没完!没完!”

“卢一峰,兹事体大,不得胡言乱语!”祖泽溥也是满头大汗,指着卢胖子吼道:“傅弘烈他们真这么说?你有没有听错?”

“卑职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听错。”卢胖子颤抖着答道。

“小的也听到这话了。”肖二郎哽咽着说道:“他们中间还有人说,还要把小的衣服也扒了……。”

“小格格,这是真的吗?”祖泽溥不敢怠慢,赶紧又转向尚婉欹问道。

尚婉欹的小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只恨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答应卢胖子说这样的话,但考虑到傅弘烈和杨国泰确实是打算这么做,还故意玷污自己的清白名声,继承得有尚家残暴血统的尚婉欹恨上心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认确有此事,又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说道:“世兄,祖大人,请你们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小女都……都没脸见人了!”

“狗日的孔四贞!”祖泽溥也是忍无可忍,跳起来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上表!上表!老子这就上表,弹劾孔四贞这个臭婊子!”——顺便提醒一句,孔四贞的这个毒计如果在福建地盘上得逞,身为福建总督的祖泽溥肯定也跑不掉干系。

“卢一峰,那你和小格格后来是怎么逃出他们的毒手的?”施琅紧张问道:“还有,傅弘烈和杨国泰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小子,活该你找死,由你来问这话,一会你的嫌疑就更大了。”卢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却满是天真的说道:“施军门,可能是卑职和小格格好人有好报吧,就在傅府台他们准备撕小格格衣服的时候,野地里的黑暗处,忽然又来了十几个个黑衣人。”

“又来了一帮人?”耿精忠大吃一惊,心说这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忙又问道:“然后怎么样?继续说,越细越好,各位大人都不要打断他!”

“那帮黑衣人个个都有武器,队伍还很整齐。”卢胖子回忆着说道:“上来以后,一个黑衣人大笑着说道:傅府台好兴致,偷走了我们主子的东西,不急着逃回潮州,竟然还在这里享……美女。”

“看到那些黑衣人,傅府台这边的人也全部拿起了武器,傅府台有点慌张,说:你们这帮叛逆本事还真不小,竟然有本事找得到本官。你们说吧,事情想怎么样?”

“那个黑衣人又说:事情想怎么样?老规矩,我们主子给你三千两银子,把东西还我们主子,不过银子我们没带在身边,你先把东西还我们,过后我们军门会把银子送去潮州交给你。”

“对了,那个黑衣人好象还说什么只要把东西交给他,傅府台和他们的生意……,海上生意!可以照旧。”

“傅府台笑了起来,说:这么要紧的东西,你们主子才出三千两,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那黑衣人有点发火,具体怎么说的卑职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大概意思是骂傅府台不够意思,这一年多来,从他们军门手里捞到了这么多银子还不满足,竟然还利用他们主子对傅府台的信任,偷走了他们主子最重要的东西,摆明了是想要敲竹杠。对了,那个黑衣人还威胁傅府台,如果傅府台不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这时候,傅府台大笑起来,说东西这么重要,他怎么敢随便带在身上?还说东西已经被送回潮州去了,要想拿回去,一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否则的话,他宁可和那个什么主子同归于尽,也绝不会交出去。”

“说完了这些话后,那伙黑衣人好象是真的急了,就拔刀拔枪打了过来,傅府台他们也拿起武器和他们拼命。乘着这个机会,卑职的家丁肖二郎用一把断刀割断了卑职手上的绳子,卑职也割开他和小格格手上的绳子,就带着小格格乘乱一起跑了,那伙黑衣人朝我们开了几枪,二郎就是那时候中的枪。不过他们打得太激烈,抽不出人手来抓我们,卑职和小格格就乘乱专挑黑的地方跑,然后东转西转,最后不知怎么转到了少林寺里……。”

卢胖子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旁边的四个书办都在运笔如飞的记着,而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则无比紧张的仔细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到卢胖子完全说完,耿精忠和祖泽溥等人才又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耿精忠怕自己遗忘,又拿来书办的口供和祖泽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又转向尚婉欹沉声问道:“世妹,真是这样的情况?”

尚婉欹点点头,轻声答道:“当时小妹被吓得魂不守舍,中间还昏过去一次,但记得的,都和卢大人说的一样。”

“你!”耿精忠又往肖二郎一指,要求肖二郎做证。

“是这样。”肖二郎到底不愧是卢胖子的现任首席家丁,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点头说道:“少爷说的,和小的记得的差不多,如果不是那帮人忽然杀出来,小的们说什么都跑不掉了。”

耿精忠额头上现出汗水,隐约觉得这事恐怕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有只更深的内情。这时,慕天颜鼓起勇气说道:“世子爷,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傅府台说什么东西已经被送回潮州府了,很可能是在骗那伙黑衣人。还有,那伙黑衣人杀害傅府台之后,可能轻信了傅府台,就没搜他的身……。”

“你为什么这么说?”耿精忠眼睛一亮,赶紧问道。

“因为……。”慕天颜犹豫了一下,考虑到私藏那件东西,很可能引来杀身大祸,便咬牙答道:“因为卑职衙门的仵作在给傅府台验尸时,发现了一封被傅府台缝在内衣之中的书信!”

“在那里?快拿来!”耿精忠大喜喝道:“信上写了什么?你看过没有?”

“世子爷,这么重要的东西,卑职那有胆子敢看?”慕天颜苦笑,吩咐师爷取来那件血衣,双是捧到耿精忠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世子爷请看,因为事情太复杂,卑职连针线都没敢拆开。”

“世子爷,快拆开看看是什么,也许事情就真相大白了。”施琅迫不及待的说道。

“还用你教?”耿精忠横了一眼施琅,先仔细检查针线,见果然没有拆过的痕迹,这才叫人拿来剪刀,对祖泽溥和刘秉政说道:“祖部堂,刘中丞,你们看好了,事前没有拆开过,我现在打开,我们三个一起看,将来到了朝廷上,你们可要为本世子做证。”

“世子放心,理当如此。”祖泽溥和刘秉政一起答道。

耿精忠点点头,这才操刀将那块藏有东西的补丁小心翼翼剪开,见其中果真藏有一封书信,而且书信还拆过封,不知被多少人看过。当下耿精忠不敢怠慢,拿起书信,招手把祖泽溥和刘秉政叫到一旁,三人一起观看——结果很自然的,看了第一遍,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目瞪口呆,脸色苍白,不敢说话;再看第二遍,三人又一起面如死灰,心惊肉跳,更不敢说话。

再看第三遍后,祖泽溥和刘秉政终于回过神来,一起在心里惨叫道:“完了,我们怎么看到这样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是交给鳌中堂?还是交给皇上万岁爷?”

“天赐良机啊!”耿精忠则是欢喜万分,心道:“这样的东西,不管是献给鳌拜,还是献给皇帝,都可以从中大捞一把啊!”

“世子爷,信上的内容,方便让我们知道吗?”孔元章见情况不妙,颤抖着问道。

“是啊。”施琅也附和道:“如果方便让卑职们知道,就请世子爷们公布一下,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娘的!只顾着紧张知道这些机密的后果,怎么忘了这小子了!”听到施琅的声音,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三人一起回过神来。

当下耿精忠、祖泽溥和刘秉政交头接耳的低声商量几句,然后耿精忠回过头来,先向率领侍卫的心腹曾养性使个眼色,然后淡淡喝道:“来人。”

“属下在!”在场的十个靖南王府侍卫一起出列,抱拳朗声答应。

耿精忠环视一眼在场诸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到施琅身上,淡淡说道:“将施琅拿下。”

“什么?”施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扎!”十个耿精忠的心腹侍卫可不管那么多,一起答应一声,和身扑上,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踩脑袋的踩脑袋,眨眼之间就把措手不及的施琅按在了地上。

事起突然,不仅施琅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就连在场的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都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起惊叫道:“世子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拿下施军门?!”

“世子爷,信上写了什么?能让卑职也知道一点吗?”卢胖子也假惺惺的问道。

“不要多问!”祖泽溥恶狠狠的说道:“是为了你们好,知道了,你们的脑袋就没了!”

“是。”孔元章和慕天颜等人一起缩头,颤抖着再也不敢开口。卢胖子更是赶紧把额头贴到地上,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世子爷,末将到底做错了什么?”施琅哭喊道:“为什么要抓末将?末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耿精忠恶狠狠的说道:“想不到你不仅里通台湾郑逆,而且还暗中调查皇室隐私!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施军门,你等着灭九族吧!”

“冤枉啊——!”施琅差点没吓晕过去,疯狂大叫道:“卑职什么都不做啊,这肯定是反间计,这肯定是台湾郑逆的反间计!请世子爷告诉卑职,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施军门,你最好也不要知道上面的内容。”刘秉政心比较好,好心说道:“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这也真是郑逆的反间计,那你还有活命的希望!可你如果知道了这些内容,你就算真是被冤枉的,那也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什么?有这么严重?”大汉奸、螨清大走狗施琅目瞪口呆,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了。

“小子,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卢胖子心中偷乐,暗道:“等这封信送到京城,不管是交到鳌拜手里,还是交到康熙小麻子手里,你小子也注定逃脱不了被凌迟处死了!康熙小麻子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对付鳌拜,这样的机密,是闹着玩的?哈哈,还是老子聪明,从头至尾就装成和这件事无关,小麻子和鳌拜找麻烦也找不到老子头上!”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尚婉欹万分疑惑,“死胖子不是只是想洗脱少林寺的干系,还有就是报复一下那个色诱他和设计他的荡妇孔四贞,还有就是让傅弘烈再背上一个贩私罪名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贩私好象犯不着有这么大的罪吧?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这个死胖子故意设计的?”

当然了,事后尚婉欹悄悄向卢胖子问起此事时,卢胖子当然是大声喊冤,“冤枉啊,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象我这么忠厚老实纯洁可靠的大清好男人,和施军门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他?这是巧合,这是芝麻掉进了针眼里,巧得不能再巧的事!”

第四十二章 悲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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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真的又背叛了我们的大清,重新投靠了台湾郑逆?可能吗?”

祖泽溥和刘秉政两个倒霉蛋看到那封从傅弘烈尸体上搜出来的书信,那是叫苦不迭逼之惟恐不及,后悔得差点连肠子都青了,生怕招来滔天大祸,杀头抄家掉脑袋。靖南王世子耿精忠却不一样,那简直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啊!以至于耿精忠甚至都来不及继续调查尚婉欹队伍遇袭的案情细节,也不顾旅途疲倦,把差使往祖泽溥和刘秉政身上一推,当天就押着施琅马不停蹄的赶回福州,然后又迫不及待把老爸现任靖南王耿继茂叫进密室,然后把这封信双手送到老爸面前。

但看完这封信后,耿继茂却冷静的问道:“这封信写的内容是真的吗?这会不会是台湾郑逆的反间计?你未经请旨,就凭这么一封信就把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给抓了起来,是不是太冒失了?”

“父王,孩儿认为是不是反间计并不重要。”耿精忠狞笑着说道:“施琅即便真是被抓错了,那也没多大的关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孩儿暂时拘押施琅,也是为了谨慎起见,这点总督祖泽溥和巡抚刘秉政也是同意了的,将来朝廷也无可指责。毕竟,朝廷对施琅一向都不是那么放心,他手里又握着福建水师,如果不暂时把他抓起来,让他跑了,或者带着水师造反反叛,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是这个道理,我们耿家身为福建藩王,为了谨慎起见,在施琅涉嫌谋反通敌的情况下,是可以未经请旨就暂时拘押施琅。”耿继茂点头,还是比较赞成儿子的当机立断的,又问道:“那你如何打算证明这封信上的内容真假?还有,这封信上提到的皇上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擒拿鳌拜的事,你认为可靠性有多大?”

“父王,孩儿认为可靠性极大!”耿精忠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知父王注意到没有,逆贼陈永华还提到了先皇顺治出家为僧的事?这是何等机密的事啊,父王你都是在极偶尔的情况下,无意间从被朝廷灭口前任太监总管吴良辅的遗书中得知此事,这信上却直接提到了这件事,这不正代表着写信人对宫廷秘事了如指掌吗?”

“你的意思是说,既然写信人连先皇秘密出家的事都知道,代表着他对宫廷秘事了如指掌,也就证明信上提到的当今皇上秘密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对付鳌拜的事绝对不假了?”耿继茂沉吟问道。

“不错,孩儿正是这个意思。”耿精忠点头,又说道:“而且在这封信上,竟然还提到了顺治先皇出家后的法号是叫做行痴,这可是连父王你都不知道的机密!这不正代表着这个写信人在宫廷之中,有着比父王你更加强大的情报力量吗?”

“有道理。”耿继茂缓缓点头,也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台湾郑逆用来陷害施琅的或许还不敢肯定,但这封信上的内容,很可能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施琅是不是被冤枉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封信提到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么父王,这封信,我们应该献给谁呢?”耿精忠阴阴的问道:“是献给鳌中堂?还是献给当今万岁?”

耿继茂不说话了,仔细盘算权衡了许久,耿继茂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信献给谁?”

“孩儿也十分为难。”耿精忠颇为苦恼的说道:“献给当今皇上,我们能从皇上手里可以捞到军饷、粮草和官职等等好处,还可以获得皇上的绝对信任与重用。献给鳌相爷,以鳌相爷现在的权势与地位,我们从皇上那里捞到的好处,在他手里应该都能捞到,也可以获得鳌相爷的绝对信任——但是,皇上板倒鳌相爷的计划,也必然失败!”

“往深里说,这封信等于也是我们靖南王府的卖身契。”耿精忠继续说道:“我们不管是献给谁,等于就是向谁宣示效忠,从此与他结为死党,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所以孩儿不敢擅自做主,马上就把信送了回来,请父王决断。”

“献给皇上!”耿继茂斩钉截铁的说道。

“献给皇上?”耿精忠没想到老爸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赶紧问道:“父王考虑好了没有?献给皇上,对我们来说真的有利?”

“当然考虑好了。”耿继茂郑重说道:“原因有三,第一,这封信的内容,我们只能肯定先皇顺治这件事是真的,当今皇上暗中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对付鳌拜的事,我们并没有办法证明是真是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献给鳌拜,事后又证明少年侍卫这件事是假的,那我们只会偷鸡不着蚀把米,既得罪了皇上,又让鳌相爷疑心我们故意离间他和皇上。”

“而献给皇上就不同了。”耿精忠也不愧是割据一方的枭雄,一点就透,马上就替老爸补充道:“献给皇上之后,即便少年侍卫的事是假的,就凭信上泄露的先皇出家这一点,皇上也会认为我们耿家对他忠心耿耿,对我们青眼有加,不会有任何后患。”

“不错,这只是第一点。”耿继茂点头,阴阴的说道:“第二,我们假设这件事是真的,现在主上刚刚亲政,势单力薄,大部分的权力还掌握在鳌相爷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把信交给鳌相爷,皇上的计划失败,那么朝廷上就会出现鳌相爷一家独大的情况,对我们三藩十分不利!鉴于这种情况,与其让鳌拜一家独大,倒不如帮皇帝一把,让他们斗一个你死我活,我们三藩坐收渔利!”

“妙!到底还是父王老谋深算!”耿精忠鼓掌叫好,又赶紧问道:“父王,那第三个好处呢?”

“第三个好处,当然是为了你们了。”耿继茂忽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已经六十多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靖南王再传到你这一代,也就是第三代了,古人说的三世而斩,我们耿家如果再不想办法巩固一下王位,再往第四代传就比较难了。而鳌拜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当今皇上才十四岁,就算他们之间不起冲突一起善终,鳌拜也肯定得死在皇上前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耿家能不看长远一点么?”

“父王体恤孩儿,用心良苦,孩儿感动之至。”耿精忠赶紧向老爸双膝跪下磕头,眼中眼泪滚滚,心里则在大骂,“老不死的,你最好明天就给老子蹬腿,老子还在等着当上真正的靖南王呢!”

“明白我的苦心就好。”耿继茂点头,命令道:“事不宜迟,马上把这件事拟成奏章,连同这封信和审问卢一峰的口供,派最可靠的人,用八百里加军,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通过你弟弟耿星河的门路,避开鳌拜的耳目,直接送到皇上手里!”

“扎,孩儿这就去安排!”耿精忠一口答应,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父王,施琅怎么办?还查不查他是被冤枉的证据了?在圣谕下达之前,我们如果找不到施琅是被冤枉的证据,就凭信中提到的先皇出家隐秘,十个施琅都死定了!”

“我管他施琅去死!”耿继茂懒洋洋的说道:“再说了,他死了不是更好?他把福建水师经营得那么好,我们想插进手去都难,他如果死了,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染指福建水师了,我干嘛还要去救他?依我看来,他死了,说不定这福建水师就该归你了。”

说罢,耿继茂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这封信记得誊抄一份保留下来,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起到大用。”

“扎,孩儿明白!”耿精忠打千,嘴角也迅速浮现出一丝狞笑,让人胆寒的狞笑。

………………

福州距离北京虽然足足有四千多里,但前清康熙年间的驿站建设已经颇为完善,又继承了唐宋元明留下来的马道驰道,顺治年间骑兵换防,从北京到西安一千八百里路程,在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下,仅有五天时间就能抵达目的地,平均每天达到了三百六十里的行军速度(考自《西安八旗小史》)。而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了表忠献功,勒令信使尽量争取时间用最快速度赶到京城,他们的心腹信使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每隔二十里换一匹快马,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结果只用了十天时间,也就把耿继茂父子的奏章和这封书信送到了京城,交到了在京为质的耿继茂之子耿星河手里。

拿到了老爸的奏章和书信,又接到老爸将这些东西避开鳌拜耳目秘密送到康熙手里的命令,赶紧让自己的老婆、同时也是某个小麻子的亲姑姑借口进宫探望额娘,将这些东西带进皇宫,又避开旁人耳目,悄悄将这些东西送到了某个小麻子手里。结果很自然的,某个小麻子一下子就傻眼了,也彻底癫狂了!

“施琅狗贼!朕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小麻子双目喷火,跳起来一把将龙案掀案,张牙舞爪的又吼又叫,似癫且狂,“好大胆的狗贼!背叛朕勾结台湾郑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广设耳目,刺探朝廷机密,甚至还……还想刺探朕的阿玛下落!朕不杀你,朕誓不为人!”

“皇上息怒!”在场的几个小麻子心腹、同时也是小麻子暗中训练了准备收拾鳌老头的几个心腹侍卫一起跪下,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你们!你们几个!”小麻子忽然又指着面前的几个心腹走狗,双目喷火的大吼大叫,“朕让你们练习布库,通过各种手段把你们秘密调到身边,准备让你们收拾鳌拜的事,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奴才等不敢。”在场的索额图、曹寅、李煦和狼覃等小麻子心腹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磕头说道:“奴才等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泄露皇上你的机密啊。”

“皇上,你就是借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泄露有关皇上机会的一个字!”

“奴才对天发誓,这件事奴才就连对妻子都没泄露一字半句!若奴才撒谎,请皇上剐了奴才!”

“既然不是你们,那是谁?”小麻子冲上去又踢又打,疯狂的吼道:“这件事除了你们几个狗奴才知道,就只有朕知道,太皇太后和额娘知道,难道她们会泄露?现在好了,就连台湾的郑逆,都知道朕准备用你们除掉鳌拜了,你们说,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皇上,会不会是明珠明大人?”索额图战战兢兢的说道:“他也知道皇上的这个机密,又担任内务府总官和弘文院学士,接触的人非常之广,会不会是他在不慎之中泄露了这个机密?”

“你有什么证据?”小麻子斜着眼问道。

“奴才……没有。”索额图又缩起了脖子。

“那还不给朕去查?去查!”小麻子重新歇斯底里起来,一边踢着索额图一边大吼道:“查明珠那个狗奴才!查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狗奴才!还有查你自己这个狗奴才!”

“扎,扎,扎,扎。”索额图拼命磕头,连声答应,心中却在发愁——这么隐秘的事情,到底从何查起啊?

“对了,还有孔四贞那个狗奴才,臭婊子!”小麻子忽然想起可怜的四格格,又象发疯一样吼道:“这个臭婊子!是不是被男人操多了操瞎眼睛了?竟然用了傅弘烈和杨国泰这么两头蠢猪,两个叛逆,把差事办砸了不算,竟然还敢暗中勾结郑逆,把这样机密的事卖银子!朕要把这两个狗奴才砍了,剐了,诛灭九族——!”

吼叫着,小麻子又蹦又跳着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养心殿的光滑地面上,吓得旁边的小麻子心腹太监张万强和心腹侍卫索额图等人哭爹喊娘,赶紧爬上去搀起小麻子,连连磕头。恰在此时,养心殿外传来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的公鸭嗓子声音,“太皇太后老佛爷到——!”

长喝间,年近六旬的太皇太后孝庄在一名同龄的华服宫女搀扶下,面带微笑走了进来。见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进来,小麻子立即向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亲娘一样,快步冲了上去,含着眼泪喊道:“奶奶,额娘,你们总算是来了,你们快看看吧,施琅那个狗蛮子,竟然敢背叛朕,还刺探朕的机密,还有先皇的机密!”

“别急,孙儿不用急,祖母会替你做主。”孝庄慈爱的摸摸小麻子的脑袋,先在那华服宫女的搀扶下坐到张万强搬来的椅子上,又接过小麻子亲手递来的奏章等物,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因为要详细阐述事情的前后经过,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的这道奏章很长,除此之外,还有陈永华的那封书信和卢胖子等人的口供,所以孝庄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完。仔细看完之后,孝庄并不说话,又把这些东西递给她身边的华服宫女——也就是与孝庄同龄、孝庄当年嫁给皇太极时的陪嫁丫鬟、大名鼎鼎的苏麻喇姑了,让这个同样精明的心腹宫女也看一遍,以便参谋讨论。

直到苏麻喇姑也看完这些东西,低头盘算的孝庄才抬起头来,向索额图等侍卫吩咐道:“索额图,你们都跪到外面去。张万强,李引证,你们也都出去。”

“扎。”在场的几个侍卫和太监都松了口气,赶紧一起都离开养心殿,留下孝庄和小麻子祖孙、还有苏麻喇姑三人密谈。

“皇上,这件事十分复杂,你理出头绪没有?”孝庄缓缓说道:“潮州知府傅弘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死在福建?身上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封书信?这些事的前后经过,你找出联系没有?”

“关于这个,孙儿已经找出头绪了。”小麻子自信满满的说道:“首先,傅弘烈确实是接到了孔四贞的命令,在平南王之女上京途中在福建境内将之暗杀,嫁祸到准备进京陛见的西选官卢一峰头上,然后让尚可喜、吴三桂和耿继茂三条老狗打罗圈架,反目成仇,有利于孙儿将他们各个击破,逐步削藩——这一点,孔四贞那个狗奴才已经向朕秘密禀报,奏章前天才送到的北京。”

“其后的情况就非常复杂了,因为线索不多,孙儿只能依理推断——傅弘烈这个狗奴才奉命到潮州搀沙子后,利用潮州的有利地形暗中监视尚可喜、耿继茂这两个藩王,还有秘密监视驻扎漳州的吴三桂表弟福建祖泽溥与水师提督施琅。在这期间,傅弘烈这个狗奴才发现了施琅暗中勾结台湾郑逆的罪证,可是他并没有向朕和孔四贞密报,而是以此为把柄,从施琅处、甚至从台湾郑逆处勒索巨款,两头拿钱,吃里爬外!”

“紧接着,傅弘烈奉命劫杀尚可喜之女,因为是越省行事,为了行动方便,他很可能再次和施琅狗贼联系,要求施琅狗贼提供协助,或者至少又和施琅狗贼见了一面。在此期间,傅弘烈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在施琅狗贼身边发现了这封书信,便顺手牵羊偷了出来,准备利用这封逆贼陈永华给施琅的这封至关重要的书信,勒索施琅狗贼巨款!”

“皇上,也许傅弘烈是打算把这封信交给孔四贞,或者直接交给你。”苏麻喇姑插口说道:“这封信的内容这么重要,傅弘烈不会不掂量后果。”

“是有这个可能。”小麻子点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以这封书信的重要程度,傅弘烈既然拿到了它,就应该放弃刺杀尚可喜女儿的任务,优先保证把这封书信送到朕的手里,可是这个狗奴才不但没这么做,还把这封书信藏在了身边,带着这封信继续去刺杀尚可喜的女儿!这足以证明,傅弘烈这个狗奴才根本就没打算把信献给朕或者交给孔四贞,而是打算利用这封信当摇钱树,从台湾郑逆或者施琅狗贼手中勒索巨款!这个狗奴才,朕要诛他九族!”

“不错,这个可能性相对是要大点。”孝庄点头,又沉吟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接下来的事就好解释了,傅弘烈在刺杀尚可喜女儿期间,因为卢一峰和他的四个家丁恰好那天没有吃饭,出了这个意外,所以没能顺利得手。其后他追杀卢一峰和尚可喜女儿的时候,又偏巧遇到、或者偏巧被施琅派出的杀手追上,结果死在施琅部下的手上,卢一峰和尚可喜的女儿也靠着这个意外,顺利逃得了性命。”

“应该就是这样!”小麻子一挥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从卢一峰和尚可喜女儿的口供中可以看出,傅弘烈那个狗奴才没有对施琅的走狗说真话,骗他们说这封书信已经被单独送回潮州了,施琅的走狗们信以为真,杀了他以后没有搜他的身,这封信才侥幸保留了下来!这也是我大清的列祖列宗保佑,让朕看清楚了傅弘烈、杨国泰和施琅这些狗奴才的真面目!”

“皇上,你不要急着下判断。”孝庄摇头,说道:“这事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封书信其实只是台湾郑逆的反间计,栽赃嫁祸到施琅身上,借我们的手除掉施琅。”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孙儿才没有立即下旨杀施琅的头。”康熙点头,又说道:“孙儿打算把施琅押进京来,让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严加审讯,不知祖母以为意下如何?”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孝庄微笑说道:“这种事,能公开审讯么?你交给了刑部都察院,信上这些事情不就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

“哎呀!”小麻子一拍额头,懊恼道:“孙儿真是气糊涂了,怎么忘记了这点?”

“皇上,奴婢认为可以把施琅交给孔四贞。”苏麻喇姑柔声建议道:“孔四贞是这方面的行家,人又可靠,把施琅交给孔四贞审讯,保管误不了事。”

“不用了。”孝庄摇头,说道:“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管施琅是不是被冤枉的,这个人都不留了,必须除掉。至于祖泽溥和刘秉政,他们都是聪明人,平时也算忠心,找个由头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一点甜头,这两条聪明的老狗也会乖乖闭嘴了。”

“祖泽溥和刘秉政的事没问题,孙儿已经亲政了,找个由头交代下去就行了。”小麻子答应,又为难道:“可是施琅……,如果他真是被冤枉的,那朕可就要痛失一员水军良将了,还会寒了其他台湾降人的心啊。”

“皇上,事情到了这一步,顾不了这么多了。”孝庄缓缓说道:“你想想,你父皇秘密出家,还有你秘密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对付鳌拜,这么机密的事,光靠台湾郑经手下那帮逆贼,能刺探得去么?归根到底,还不是官居一品的施琅嫌疑最大?不赶快杀了他,瓦解他的密探组织,这宫里的机密还得泄露出去多少?这施琅如果不是逆贼还好,如果他真是逆贼,又让他在审问查办期间蒙混过关,这事越闹越大也就算了,我们祖孙晚上在皇宫里睡觉还敢闭眼么?”

“所以说,施琅必须得杀。不但要杀她,他的全家和他在军队里的心腹,也必须得杀。”孝庄语气平静,吐出来却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施琅是水师良将不假,可是你皇爷爷(皇太极)当年少的阿敏、杜度和莽古尔泰这些,那个比他差了?少了施屠夫,就得吃混毛猪啊?”

“孙儿明白了!”小麻子飞快点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孙儿这就下旨,让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负责查办施琅,缉拿施琅全家及其党羽,不管用什么罪名,都要把他们杀了,全杀了!”

“做得对,耿继茂和耿精忠这么急着就把这些东西送来,其实也含着想杀施琅的意思——否则的话,他们怎么连施琅的口供都不问上一份?他们这么做,十有八九是盯上施琅手里的水师了。”孝庄点头,又冷笑道:“不过这对父子也还算聪明,通过秘密渠道直接把这些东西送到了皇上面前,证明他们父子还是向着皇上你的,否则的话,如果他们把这些送给鳌拜,那麻烦才真叫大了。杀施琅,让耿精忠代为统领水师,也算是给他们的一个奖赏吧。”

“福建水师?”小麻急了,忙说道:“祖母,如果再把福建水师给了耿家,福建的军队可就全都姓耿了!”

“暂时借给他们而已。”孝庄平静的说道:“皇上现在的敌人是鳌拜,是吴三桂,不是耿继茂和耿精忠,暂时给他们点甜头,暂时稳住他们,亏不了。”

“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爷崽,迟早有一天要治你们的持功要挟之罪!”小麻子心中咬牙,暗暗记下这笔帐——顺便说一句,小麻子喜欢秋后算帐这一套可是赫赫有名的。

“那好吧,孙儿这就叫人去安排。”小麻子恭敬答应,又问道:“祖母,孔四贞的事怎么办?她派傅弘烈去刺杀尚可喜女儿的事,现在可是被抖了出来,孙儿如果不收拾一下她,无法向三藩交代啊。”

“孔四贞可以让三藩恨,但不能倒,得保。”孝庄淡淡说道:“让耿继茂父子把所以责任都推到傅弘烈和杨国泰身上吧,他们得了福建水师,会乖乖听话的,至于尚可喜和吴三桂,他们把孔四贞恨得咬牙更好。”

“是,孙儿明白了。”小麻子对孝庄还是比较尊重的,而且现在小麻子刚刚亲政,经验还比较欠缺,对政治斗争经验无比丰富的奶奶的话,那更是无比听信。

“谨慎起见,这事得绕开鳌拜,你用不着想办法,交代给耿继茂就行了,只要你默许,那头老狐狸有的是法子绕开鳌拜收拾施琅。”孝庄又指点了几句,“还有,孔四贞那边,你也得给她一点警告,象傅弘烈这样的吃里爬外的狗奴才,不能再出现第二个。”

小麻子一一点头,用心记住。孝庄说了许久的话,觉得有点疲了,便站起身来说要回宫,小麻子赶紧上去搀扶,但站起身来之后,孝庄又猛然想起一事,忙说道:“等等,孙儿,卢一峰这个名字,我怎么记着你好象在我面前提起过?”

“孙儿是提起过。”小麻子如实答道:“上次这个卢一峰冒死劝谏吴三桂和尚可喜,让这两条老狗主动上表请求撤藩,两条老狗虽然没有答应,他也没能为朕立下这盖世奇功。但孙儿觉得他忠心可嘉,就在祖母面前夸奖过他一次。”

“这个卢一峰,不简单啊。”孝庄微笑起来,说道:“上次孔四贞也在书信里向我提起过他,说他是第一个被孔四贞抓了又没杀的人;冒死劝谏尚可喜和吴三桂自请撤藩,尚可喜和吴三桂也都没有没杀他;傅弘烈想杀他,结果自己却死得莫名其妙。接连三、四次死里逃生,这个卢一峰如果不是福大命大,就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奴才。”

“这么说来,孙儿也对这个卢一峰有点兴趣了。”小麻子笑道:“等他到了京城陛见,孙儿一定要亲自接见他一次,如果祖母有兴趣,孙儿也可以安排他拜见一次祖母。”

“好啊,祖母是想看看这个福大命大的奴才到底长什么模样。”孝庄微笑答应,心里则在琢磨,“这个卢一峰,可以说是施琅这件事的关键,虽然有尚可喜的女儿帮他做证,证明他没说假话。可是……。”

“孙儿,再安排一件事。”想到这里,孝庄又吩咐道:“叫孔四贞多安排些人手,把这个卢一峰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主要和些什么人往来。”

………………

孝庄和小麻子一番密议,施琅也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前清康麻子六年十一月二十四这天,被关了近一个月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罪的施琅被押上刑场,耿继茂父子和福建总督祖泽溥、福建巡抚刘秉政一起请出王命旗牌,宣布施琅勾结台湾郑经企图谋反、盗卖军械、贪污军饷等等罪名,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同时因为施琅身份特殊,党羽众多,所以靖南王耿继茂与福建地方官员决定先斩后奏,定施琅——腰斩!

听完这些大部分都是子虚乌有的罪名,施琅欲哭无泪,欲辨无辞,只能含泪仰天大喊,“冤枉——!我施琅,到底犯了什么罪过,为什么上天要给我这么一个结局——?”

再怎么喊冤也没用了,得到某个小麻子暗示默许的耿继茂与祖泽溥等人迫不及待的下令刽子手将施琅推进铡刀,一刀下去,鲜血飞溅,施琅齐腰两断!也是到了此刻,挣扎未死的施琅才醒悟过来,再次仰天,嚎啕大哭,“我该死啊,我忘了老主子郑芝龙和郑芝豹的教训,重蹈覆辙当了汉奸,注定了是这个命运啊!”

“国姓爷,你虽然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的兄弟,可是到了九泉之下,我还是没脸见你啊——!”

消息传开,陈永华在台湾大笑,道:“台湾去一大敌矣!国姓爷,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瞑目了。”

笑罢,想起施琅的身世与以往并肩抗清的经历,陈永华又掩面大哭,“尊侯,你冤啊——!国姓爷杀你全家,你冤!鞑子杀你,你也冤啊!”

消息再传到某个胖子面前,正在北上途中的胖子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活该!谁叫你断绝华夏最后一丝血脉?”

骂完了,胖子又开动起了坏脑筋,“坑完了施琅,下一个我该害谁了?索额图?图海?明珠?周培公、赵良栋、熊赐履、岳乐、杰书或者岳钟琪的汉奸老爸?为难啊,太多了,我到底该先害谁呢?谁能给我出个主意?”

第四十三章 新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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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转,当耿继茂父子那道致施琅于死地的奏章还在送往京城的时候,十一月初四这天,卢胖子、肖二郎和尚婉欹三人总算是在福建军队的重兵护卫下,来到了耿继茂父子的大本营福州城,与之随行的,还有李天植的四十个多残兵败将,另外还有一个卢胖子的新帮凶兼走狗——某个被父母送来向卢胖子学本事、学见识的黑胖小子,叫什么方世玉的傻小子。

到了福州靖南王府,卢胖子又惊喜的发现,原来自己另外的三个狗腿子刘真、刘旭和沈欣竟然都活着逃到了福州,原来那天晚上混乱之中,这三个狗腿子舍命断后,虽然为卢胖子和尚婉欹争取到了时间,但这三个狗腿子始终不是什么千人斩万人敌的货色,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迫逃命,很幸运的是,三个狗腿子虽然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却没有一个被老天爷收去,勉强还算顺利的逃出了生天。但当时天黑路生,三个狗腿子也找不到卢胖子,只得按吩咐赶到福州靖南王府来和卢胖子会合,而当他们来到福州时,卢胖子和尚婉欹遇袭的事早已传到了靖南王府,所以这三个狗腿子自报身份之后,立即获得了靖南王府的接待和安顿,直到今天卢胖子抵达福州。

和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们会面,另外又找到了两个那天晚上幸存的老狗腿子老家丁,卢胖子自然是喜不自禁,马上拉着狗腿子们在福州吃喝嫖赌起来,只等尚可喜另外再派一支队伍过来护送尚婉欹,再一同进京去陛见康熙小麻子——别看这个过场不走卢胖子就没法正式出任县令,但卢胖子可不着急。

在此期间,刚刚加入卢胖子队伍的方世玉少不得被卢胖子带着逛妓院进赌场,纯真无暇的心灵也受到了大大的玷污,不过很好,方世玉始终还是少年心性,贪玩也好玩,头一次摆脱父母的束缚就跟着卢胖子花天酒地嫖妓宿柳,不仅没有半点反感,反而处处都觉得新奇,处处都觉得好玩,很快就把父母师傅多年来的谆谆教导忘诸脑后,把卢胖子这样的无良导师当成偶像和榜样崇拜起来,与卢胖子的关系日益亲密。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刚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到了十一月初十这天早上,还在福州怡红院里睡觉的卢胖子忽然被靖南王府侍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说是靖南王世子召见,要卢胖子赶快梳洗打扮,换上官衣去靖南王府拜见。卢胖子心里诅咒耿精忠不知体惜下属,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乖乖赶回驿馆更衣,换上可怜巴巴的七品芝麻官官服,跟着侍卫到靖南王府拜见。

靖南王府的奢华与壮丽并不在平西王府和平南王府之下,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不过卢胖子对这些兴趣并不大,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侍卫来到耿精忠居住的望海楼拜见。上得楼上,又进了正厅,卢胖子第一眼就看到耿精忠高坐正中,正在与福建总督祖泽溥说着什么,卢胖子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跪下请安,心里则在诅咒,“两个狗汉奸,迟早有一天干掉你们!”

“来了,起来吧。”看在与吴三桂的香火情分上,福建总督祖泽溥对卢胖子的态度一直都还算不错,随手往旁边的椅子一指说道:“坐吧,稍等一会,世子和本官还要商量些公务。”

“谢部堂大人。”卢胖子脸上赔笑,很快爬起来坐到了那张下首的椅子上,乘着侍女上茶的时候,卢胖子留神听了听耿精忠和祖泽溥的交谈内容,这才发现耿精忠和祖泽溥谈的竟然就是如何从清廷手中为福建多讨一些军饷,而且话里话外,全是应该讨多少饷,还有就是估计清廷会答应多少,甚至还有不少清廷岁入和开支等等机密,肆无忌惮之至,就好象卢胖子这个七品芝麻官不在旁边一样。

“奇怪,耿精忠是含着金调羹出生的也就算了,祖泽溥能混到福建总督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会在我一个外人面前和耿精忠讨论这些事?”卢胖子心下纳闷,对耿精忠和祖泽溥毫无城府的举动大为不解。

转念一想,卢胖子忍不住轻轻在心底抽了自己一耳光,暗骂,“我还真是白痴,吴三桂老汉奸只是派我劝说尚可喜父子和他结盟,配合他跟鞑子朝廷在军饷问题上讨价还价,却没有要求我来劝说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这难道不是告诉我,耿继茂父子和吴三桂老汉奸早就结成盟友了?既然他们是盟友,祖泽溥又是吴三桂的嫡亲表弟,我绕道广东福建的原因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关于军饷这方面自然用不着瞒我了。我怎么还这么笨?不行,以后凡事要先想上三想,仔细分析其中的背景含义和可能性,否则那玩得过这些老成精的老狐狸老妖精?”

好不容易嘀咕完了,耿精忠和祖泽溥总算是注意力转移到卢胖子身上,耿精忠先是喝了一杯茶,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卢一峰,这几天在福州城里,玩得怎么样?”

“回世子爷,卑职在福州玩得很开心。”卢胖子笑嘻嘻的答道:“托世子爷的福,卑职在城里只要一打出靖南王府的招牌,所有人都对卑职恭敬有加,百般照顾。就算到了赌场里,赌场那些人也不敢出老千,卑职这几天都赢了二十几两银子呢。”

“玩得高兴就好。”见卢胖子老实交代,耿精忠甚是满意,点头说道:“本来呢,你是平西王爷派来的人,本世子和父王应该抽时间接见你一次的,可是最近本世子实在太忙了,父王又年老多病,身子骨不好,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你可千万不要在意。”

“世子爷折杀卑职了。”卢胖子赶紧行礼,恭敬说道:“卑职是什么人?世子爷你又是什么人?世子爷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卑职,卑职已经是三生有幸了,那还敢有什么在意不在意?”

“应该的。”耿精忠笑了起来,说道:“你卢一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可现在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了,平南王尚可喜和平西王爷一生不睦,我们耿家与他是儿女亲家,尚且不能说服他与平西王化敌为友,你却竟然给办到了,为平西王爷立下了盖世奇功。现在福建、广东和云南三藩的大人物们,没听过你名字的恐怕不多了。说不定啊,现在就连在北京城里,你卢一峰也算一号人物了。”

“世子爷过奖了,卑职只是尽力而为,不敢居功。”卢胖子谦虚的答道。

“有功劳,就算不居功也没用。”祖泽溥慢条斯理的说道:“据本总督所知,平西王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得很是把你夸奖了一番,准备等你回到云南之后,好好奖励重用。不过呢,本总督非常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平南王爷的?平南王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和好脾气的人,你究竟是做到的?是不是平西王爷让你送给了平南王爷什么好处?”

“请部堂大人恕罪!”卢胖子可不傻,赶紧郑重行礼说道:“卑职身为平西王府下属,二王子亲自提拔的西选官员,在没有得到平西王爷恩准之前,有关平西王府的一切机密,卑职不敢泄露一字半语!”

“大胆!”祖泽溥脸上变色,一拍桌子喝道:“难道你不知道,平西王爷是本总督的嫡亲表哥,他的事就是本总督的家事,难道你还想对本总督隐瞒么?”

“回部堂大人,卑职是知道你与平西王爷的亲戚关系,更对部堂大人敬爱有加。”卢胖子沉声说道:“但还是那句话,在没有得到王爷允许之前,卑职就算引颈就戮,也不敢泄露关于王爷差使的一字半句!部堂大人如果一定想知道,或是请出示王爷手令,或是请部堂大人直接去信向王爷垂询,否则的话,卑职就是向部堂大人自刎谢罪,也不敢说只言片语!”

“这个大胖子嘴还停严实的,长伯算是用对人了。”祖泽溥心中暗暗赞许,嘴上却哼道:“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本总督也懒得听了,只是以后你出了事,可别来求本总督!还有,本总督还得写一封信去向你家王爷问问,他手下的奴才是不是都象你这样,连本总督的话都不听?”

“你吓鬼去吧!以你和吴三桂老汉奸的亲戚关系,还有和耿精忠一家勾搭得这么紧,以康小麻子的小心眼,还能容得下你多久?”卢胖子脸上惶恐,心里冷哼,嘴上则象模象样的说道:“卑职死罪,请部堂大人治罪。”

“好了,好了,祖大人你就别吓唬卢胖子了,象卢胖子这么能干又忠心的奴才,我可是想找都找不到。”耿精忠笑着挥了挥手,替祖泽溥结束了试探。末了,耿精忠懒洋洋的说道:“卢一峰,废话不多说了,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我们要替平西王爷转达一条命令。平西王爷用信鸽和我们联系,要我们告诉你,广东这趟差事你干得很好,将来定有重赏,但你不能在福建呆了,得马上进京。”

“马上进京?”卢胖子一楞,忙说道:“可是卑职身上还担着平南王爷的差使啊,平南王爷要卑职陪同他的小格格进京,现在小格格究竟进不进京了,什么时候走,平南王爷都还没有人来传令,卑职怎么能在这时候走呢?”

“世子爷和祖部堂可不要误会,卑职可没有平南王的钧旨大于平西王爷钧旨的意思。”卢胖子心念一转,赶紧又补充道:“主要是平西王爷刚刚才有求于平南王爷,卑职怕冒犯平南王误了平西王爷的大事,所以才感到为难。”

“平南王爷那边,我替你去说。”耿精忠打了个呵欠,说道:“平西王爷要你马上进京,是有大事。每年的年底年初,都是朝廷讨论和商议财政支出计划的关键时刻,所以你必须马上走,年底前赶到北京,然后直接到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处报告,听从平西王世子的差遣。”

“叫你参与这件事,也是因为平西王爷实在欣赏你。”祖泽溥也说道:“平西王爷派你到广东,也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王爷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才这么重用和信任你,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参与这件大事。这可是个美差,你要是干得好了,将来可就更是前途无量了。”

“不就是让我从康小麻子手里讨银子吗?这算什么美差?”卢胖子心中叫苦,嘴上则慷慨激昂的说道:“卑职明白了,请部堂大人和世子爷放心,卑职这就回去收拾行李,马上赶往北京。”

“很好,你去吧,我和祖部堂就不送你了。”耿精忠满意点头,又随口说道:“到了京城之后,你可以抽空去一趟我弟弟耿星河家,我的二弟耿聚忠到时候也会抵达北京,你们可以商量商量怎么办,如果能给福建也多争取一点军饷,将来本世子亏待不了你。”

“卑职遵命。”卢胖子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有两件事,卑职得对世子爷和部堂大人说说,一是卑职的行李财物已经在那天晚上失落,随身携带的盘缠已经不够抵达北京,希望世子爷或者部堂大人能借给卑职一点盘缠。二是卑职希望再去拜见平南王小格格一次,向她说明原因和道别。”

“成,看在你忠心侍主的份上,我替平西王赏你五百两银子,不用还了。”耿精忠还算大方,一口答应,又说道:“来人,领卢大人去拜见尚小格格,然后再领他去帐房支五百两银子。”

耿精忠的侍卫出来答应,卢胖子行礼告辞而去,看着卢胖子肥肉乱颤离开的背影,耿精忠笑了笑,转头向祖泽溥说道:“祖部堂,你那位王爷表兄,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安排这个卢胖子去干这么一个得罪朝廷的差事?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卢胖子因为劝说尚可喜,很可能已经被朝廷盯上了,现在还安排他去干这样的差使,将来真想让这个胖子被朝廷满门抄斩么?”

“应该是汪士荣搞的鬼。”祖泽溥冷笑说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个卢胖子刚进平西王府就为了刘玄初得罪了汪士荣,汪士荣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还能看着他逍遥自在?”

“平西王爷那么聪明的人,会任着汪士荣胡来?”耿精忠好奇问道:“就算平西王爷被汪士荣一时蒙骗,刘玄初能不管?”

“为什么要管?”祖泽溥又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你以为我那位王爷表兄真看不出来汪士荣的小心眼?他只是想赌死这个卢胖子的退路,让他没法子背叛平西王府!世子,我那位表兄的手段,你可要多学学。”

“高!实在是高!看来本世子是得向平西老王爷多学学了!”望海楼上,响起了一阵阴险无比的奸笑声音…………

………………

咱们不用去管耿精忠和祖泽溥如何在背后算计卢大胖子,单说卢胖子被领到了尚婉欹所在的小楼之后,王府的侍卫不敢上楼,只是让丫鬟通禀,又过片刻后,丫鬟下来传话,说是准许卢胖子上楼,卢胖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踩着可怜巴巴的楼板,做贼一样摸上这栋十分雅致清净的小楼,又悄悄摸到尚婉欹所在房间门前,探头一看,却见尚婉欹正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桌旁,对着满桌的饭菜发呆。

“小郡主,小郡主。”卢胖子用象作贼一样的声音轻轻喊道:“下官卢一峰,拜见小郡主。”

听到卢胖子的声音,尚婉欹冰冷的俏脸上露出了些喜色,然后又飞快板起脸,哼道:“进来吧。”

“扎。”卢胖子答应一声,进门向尚婉欹一拱手,满脸谄媚的说道:“卑职卢一峰,给小郡主请安。”

“卢大人,你在官场上,就没学过礼节?”尚婉欹板着脸说道:“你一个七品县令,见到本格格,应该下跪磕头吧?”

“有这样的礼节吗?”卢胖子还真不是很懂这些,所以难免有些糊涂。

“怎么没有?”尚婉欹脸上表情益发冰冷。

“那……好吧。”靖南王府的丫鬟在场,卢胖子也没有办法,只好乖乖跪下重新见礼,心里则诅咒道:“小丫头,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也要你这么跪在我的脚下,我站你的面前——帮你开荤戒!”——插一句口,怎么开荤戒,大家请自行想象。

“这才对,以后记住了。”终于看到卢胖子满脸不情愿的向自己跪下,尚婉欹心下大快,先是教训卢胖子一句,又向跟进来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平南王府的公事,要对卢大人交代。”

“是。”众丫鬟答应,一起出门,其中一个丫鬟还乖巧的关上了房门。卢胖子回头看见,心中正暗喜间,耳朵却一疼,被尚婉欹给揪了起来。尚婉欹粉脸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骂道:“死胖子,到福州都五天了,竟然现在才想起来给本格格请安,是不是在福州城里太逍遥了,把本格格给忘了?”

“那能呢!”卢胖子赶紧狡辩,“其实卑职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小郡主你,只是卑职实在职份低微,几次到靖南王府求见都被拒了,这才没能来给小郡主请安,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想念着小格格你,几次都哭得死去活来。”

“你骗鬼去吧!”尚婉欹勃然大怒,狠狠一揪卢胖子的肥耳朵,涨红着脸愤怒说道:“你以为本格格真不知道?李天植已经向本格格禀报了,你在这几天在福州花天酒地,还天天晚上去……去那种脏地方!”

“小郡主,原来你也会派眼线啊?”卢胖子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小郡主明鉴,我是这么做了不假,可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因为到了福州之后,我一直被靖南王府和朝廷的人盯着,不得不装得废物一点——小郡主,你总不希望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还有,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虽然进了那些地方,但我绝对没乱来啊,我可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啊。”

“真的?”尚婉欹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对天发誓!”卢胖子按住尚婉欹那只揪着自己耳朵的柔嫩小手,郑重说道:“我的身与心,都已经属于小郡主你了,在卑职有资格向王爷求亲之前,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呸!”尚婉欹大羞,狠揪一把卢胖子耳朵,又挣脱卢胖子的魔爪,红着脸淬道:“那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卑职现在还不知道。”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但卑职只知道的是,卑职现在又得打一段时间的光棍了。”

“怎么了?”尚婉欹红着脸好奇问道。

“平西王爷飞鸽传书,让我在年底前务必赶到京城,另有差事。”卢胖子垂头丧气的说道:“所以我今天就得走了,这次来拜见小郡主,就是来向小郡主辞行和告别的。”

尚婉欹不说话了,眼中隐隐还有泪光闪烁,半晌才低声委屈的说道:“你答应给我父王,要一直把我送到京城的。”

“可这是平西王爷的命令。”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始终还是平西王爷的下属,还是平西王府选拔的西选官。”

尚婉欹再度沉默,许久后,尚婉欹回过身子,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说道:“那你走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父王和额娘也不会让我去京城了,用不着你陪同了,你自己去吧。”

“小郡主,我……。”卢胖子有些着急。

“走——!”尚婉欹提高声音,喝道:“来人,送卢大人下楼,我累了,要休息了。”

“是。”门外的丫鬟答应,推门进来,向卢胖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卢胖子大急,回头去看尚婉欹时,却见尚婉欹已经转到了后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去休息了。卢胖子无可奈何,只得大声说了一句,“小郡主,那下官告辞了,请小郡主放心,下官将来一定还会来给你请安的。”

后房中没有半点声音,卢胖子哭笑不得,只好在丫鬟的引领下垂头丧气的下楼,准备跟着侍卫去帐房领取差旅费用。可是下得楼来之后,卢胖子却又撞见了一个更加垂头丧气的倒霉蛋——平南王府的参将李天植。

“卢大人,你也来给小格格请安?”李天植强装笑容向卢胖子打招呼。

“不是。”卢胖子摇头,哭丧着脸答道:“我是来向小格格辞行的,刚刚收到平西王爷飞鸽传书,让我务必在过年前抵达京城,另有差事要办,所以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陪同小格格一起进京了。”

“啊。”李天植先是一楞,又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公事要紧,卢大人你去吧,反正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格格也应该去不成京城了,用不着卢大人你陪同了。”

“倒霉的家伙,两头受气啊。”看到李天植那副颓废的模样,卢胖子难免有些同情——不管怎么说,李天植为人还是很厚道的,和卢胖子打交道的时候,也还算很对得起卢胖子的。心中不忍之下,卢胖子把李天植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李将军,你用不着这样,这事是你摊上了,真的不能怪你,相信回到平南王府,平南王爷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至少,平南王世子总得力保你吧?”

“多谢大人吉言,希望如此吧。”李天植又叹口气,轻声说道:“这一次,末将多的不指望,能够保住脑袋,末将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至于,不至于。”卢胖子连声安慰,但考虑到尚可喜的杀人如麻和尚之信的心狠手辣,卢胖子忍不住又有些为李天植的脑袋担忧,赶紧支招道:“多求求小格格,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心肠好,又很得平南王爷的宠爱,只要她帮你求情,你的脑袋肯定能保住。”

“多谢大人指点。”李天植点头,又红着脸说道:“不瞒大人,其实末将这几天天天来给格格请安,就是想找机会向格格求情,求她保住末将的脑袋,只要不杀末将,末将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聪明,不过今天别开口,那丫头今天心情很不好。”卢胖子又支了一招,说到这,卢胖子灵机一动,忙说道:“李将军,如果因为这件事,你要被开除军籍赶出平南王府,到时候假如你不嫌弃,可以来投奔于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只要我还有一碗饭吃,就一定均半碗给你!”

“多谢卢大人。”李天植感激涕零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末将一定会去投奔卢大人你,卢大人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末将跟了你,或许更有前途一些。”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卢胖子开心一拍李天植肩膀,心里多少有了点期待。但卢胖子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的头顶,正有一双清澈的美目,正在泪眼朦胧的注视着他…………

“死胖子,占了老娘的便宜就想跑?给老娘等着,这趟京城,老娘非去不可!到了京城,再找你老帐新帐一起算!”

第四十四章 香饽饽

(PS:《都市龙王》,书号:1993977,成为东海龙王,从此大海的宝藏都是我的。)

“京城!少爷,我们到京城了!终于到京城了!”

“卢大哥,京城!我们到京城了!好大的京城啊,我眼睛都看花了!”

白雪皑皑的北京城朝阳门外,业已冰封的运河无法通行船只,进京陆路大道上,也就挤满了东来西往的百姓官群。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又有那么一小撮长得歪瓜裂枣、斜眉歪眼的人特别引人注目,其间一个长得还算俊秀却又充满猥琐气质的年青人和一个又胖又矮又黑的半大小子联手又蹦又跳,冲着另一个坐在马车上、白胖如猪的大胖子又叫又嚷,“少爷,我们到京城了,终于到京城了。”

“叫什么叫?不就是到过京城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两个土包子。”卢胖子不屑的骂了肖二郎和方世玉一句,转向旁边的刘真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离过年还有几天?我记不太清楚了。”

“回少爷。”已经被肖二郎带坏了的刘真也改了对卢胖子的称呼,恭敬答道:“今天是腊月十八,今年没有腊月三十,距离过年只有十一天了。”

“好,一路上紧赶慢赶,连风景都没去看看,总算是提前了十来天抵达京城,值得啊!”卢胖子满意点头,

又看看远处耸立在雪野中那高大灰暗的京城城墙,卢胖子心中也有些蓬蓬直跳,忍不住在心底喃喃说道:“北京城,中华民族勤劳与智慧的结晶,我终于看到你了!可惜,前生今世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已经落到野蛮狄夷之手,我最大的愿望,也就是把你从前清蛮夷手中拯救回来,我能办到,一定能办到!而且在这之前,这一次来京城,我要把你搅一个天翻地覆,让强占你的那些螨清鞑虏不得安生……!”

“少爷,以前我觉得广州城、昆明城这些就算大的了!”肖二郎的大嚷大叫打断卢胖子的喃喃低语,“可是到了北京一看,小的这才知道啊,和北京城比起来,昆明城市和广州城简直就象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少爷,你要说那天你当上了这北京城的知府老爷,一年……。”

“你又来了是不是?”卢胖子金鱼眼一鼓,怒道:“再敢说一句淋尖踢斛火耗银,我叫方世玉把你扔到路旁的水沟里去!”

“小的不说,小的不说!”肖二郎大吃一惊,赶紧捂住嘴。见卢胖子脸色放缓,肖二郎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其实小的是想说,少爷你如果当了北京的知府老爷,一年收人头税,瞒报个万儿八千丁口还不是跟玩似的?这一个丁口三钱银子的人头税,十个丁口就是三两银子,一百个是三十两,一千个就是……。”

“方世玉,把肖二郎给我扔到水沟里去!”卢胖子忍无可忍的喝了起来。

“好勒。”方世玉欢天喜地的一口答应。

“少爷饶命!”肖二郎惨叫,赶紧又去捂嘴。可惜动作还是晚了一点,方世玉肥厚大手张开,一把抓肖二郎的腰带,单手就把肖二郎举到了天空,吓得肖二郎是双手连摇,杀猪一般惨叫,“少爷饶命,饶命!小的不敢胡说八道了,再也不敢了——!”

“放了他吧。”卢胖子当然不会真让方世玉把肖二郎给扔进水沟里,及时喝止,又敲着肖二郎的脑袋爆栗骂道:“混帐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教你多少遍了,怎么老是记不住?最后警告你一次,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大理府,有些话和有些事不能乱说,再有下次,把你扔进永定河里喂王八!”

“是,是,小的记住了。”肖二郎连连点头,仿佛真的已经完全记住一样。

“记住了?这话你说几遍了?几时记住过?”卢胖子又骂了一句,跳下马车,吩咐道:“你上车去,把我放在车厢里的书本什么的整理整理,该打包就打包,马上就进城了,我下来走走,活动一下腿脚。”

肖二郎连声答应,爬上马车钻进车厢,整理起卢胖子在路上买来阅读学习参考又扔得满车厢的书籍来——比如象什么《秦桧传》、《赵高传》、《口蜜腹剑李林甫》、《严嵩父子罪行录》和《来俊臣小记》之类陶冶身心、励志勉人的有益书籍。卢胖子则下车背手步行,不断左右张望,欣赏京城冬景。

乘着这个机会,刘真兄弟好奇的向卢胖子问道:“少爷,平西王爷让你在过年前赶到京城,本来我们时间还算充足,你怎么一路上紧赶慢赶,一定要提前十来天赶到京城呢?”

“没办法啊,我这次进京,除了按例陛见之外,还要帮着平西王世子办一件差使。”卢胖子随口答道:“要办差,就一定得办好办漂亮,要想办好办漂亮,当然要先摸清楚情况,然后才好对症下药。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路上赶紧点,给进京以后争取点时间了。”

刘真恍然大悟,赶紧大拍马屁,连说少爷高明。话虽如此,不过卢胖子自己还是感到十分遗憾,为了赶路,卢胖子这一路上可是错过了寻找什么戴梓、顾炎武当帮凶走狗的大好机会,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把这些人才笼络入手,可真的就说不准了。

步行间,一路之上,卢胖子少不得要亲眼目睹一番前清时代的悲惨社会,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或是沿路乞讨,或是干着最粗重也低贱的工作,雪原之中随处可见冻僵饿毙的汉人百姓尸体;而螨清八旗的兵丁贵族和卖国求荣的汉奸们则个个鲜衣怒马,衣着华贵,或是乘车,或是骑马,趾高气昂,嚣张不可一世,对汉人百姓动则破口大骂,拳打脚踢,甚至还有将乞讨百姓打得头破血流者。卢胖子看得咬牙切齿,怒满胸膛,却又无可奈何。

“卢大哥,这里不是京城吗?”这样的情景,就连头脑不好的方世玉都不解了,忍不住向卢胖子问道:“既然这里是京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叫花子?简直比我们肇庆还多。”

“圈地,这些都是土地被抢走的百姓。”卢胖子淡淡答道。

“什么是圈地?”方世玉满头雾水的追问道。

卢胖子咬咬牙,寻思是不是应该在这种地方把圈地的事情告诉方世玉——这小子可是个典型的愣头青,最沉不住气。但就在这时候,一个皮袍男子领着几个戈什哈拦住了卢胖子的去路,颇有礼貌的行礼说道:“请问这位大人,可是云南来的曲靖知县卢一峰卢大人?”

“我就是,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卢胖子疑惑问道。

“果然是卢大人。”那中年男子露出些喜色,忙向卢胖子打千说道:“小人于忆,乃是秘书院大学士班布尔善府上家奴,奉我家主子之命,在这朝阳门外已经等了卢大人两天了,我家主子想请大人到家中一叙,望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班布尔善?不就是康小麻子那个跟着鳌拜混的堂叔么?他怎么会请我去他家?还派人在朝阳门外等我两天?对了,班布尔善是怎么知道我这个七品芝麻官的?还知道我长什么模样?”卢胖子大吃一惊,顿时产生无数疑问。惊奇之下,城府已经修炼出来不少的卢胖子赶紧油滑的答道:“原来是于管家,失礼,失礼,但下官只是一个七品小吏,从未与班布尔善大人有过联络,不知大人如何得知下官姓名长相?”

“关于这一点,大人见到我家主子就明白了。”那于忆恭敬说道:“大人请放心,小的已经按主子的吩咐为大人准备好了车轿,大人去到我家主子府中,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京城的水有多深,卢胖子虽然没淌过但至少也听过,所以稍一盘算之后,卢胖子婉转拒绝道:“请于管家回禀班布尔善大人,下官乃是平西王爷亲手提拔的七品官员,身负王爷大恩,进京之后,理应先到平西王世子府上拜见,待下官拜见了世子之后,得到世子准许,下官一定登门谢罪。”

“说句冒犯大人的话,七品官也算官么?”于忆似笑非笑,威胁利诱道:“我家主子身为秘书院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兼上书房大臣,参与议政,随便一句话,大人你升上几级跟玩似的。同样的道理,我家主子随便一句话,大人你这……,相信平西王爷也不会不给我家主子这个面子的。”

“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摘掉老子这顶乌纱帽是不是?”卢胖子心中冷哼,还礼说道:“多谢于管家好意,但卢一峰官卑职微,实在不敢高攀,还请于管家回禀班布尔善大人,下官实在不敢僭越,一定得先拜见了平西王世子,然后再去府上领罪。”

“卢大人,不要给脸不要脸啊。”那于忆变了脸色,冷冷哼道:“卢大人,你知道一个知府想要拜见我家主子,得排多少天的队并且送多少门敬吗?我家主子派我来接你,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如果连这个面子都不要,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后果如何,下官当然知道,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也请于管家尊重平西王府的规矩。”卢胖子用同样冰冷的语气答道。

为了接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身为班布尔善府二管家的于忆在这里等了两天,也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火的,还打量着见到这个走了狗屎运的七品小官卢胖子后,这个胖子铁定会受宠若惊,至少还要孝敬自己几个茶水钱,自己这两天也不算是白白辛苦。但现在卢胖子不仅没有半点准备掏腰包的模样,竟然还敢这么顶撞自己,其实真不知道班布尔善为什么要重视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官的于忆立即就火了。

“卢大人,既然你这么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于忆冷哼着一挥手,后面的几个戈什哈立即摩拳擦掌的上来,看模样是想把卢胖子给强行架走了。

“你们想干什么?”刘真几人大吃一惊,赶紧一起护住卢胖子。方世玉则傻呵呵的冲卢胖子笑道:“卢大哥,这架打不打?娘说过,我要打架,得先要得到你的同意。”

“怎么办?”卢胖子脑海中飞速盘算,“班布尔善是鳌拜的走狗,得罪他就是得罪鳌拜,可是我如果顺着他,马上又得罪吴三桂,说不定还把康小麻子也给得罪了,这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到底该怎么?”

“哟嗬,几个县衙门的跟班,还想和我们大学士府的人打架?”几个班布尔善府的戈什哈可不给卢胖子考虑时间,其中一个戈什哈冷笑一声,抬腿就去踢守在卢胖子前面的刘真。刘真等人不敢还手,只得回头来看卢胖子的意见。

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也没了办法,只能咬牙盘算道:“没办法了,先树立一个忠臣形象吧,不管怎么说,老子都背着一个吴三桂走狗的名头,鳌拜怎么也得给吴三桂几分面子吧?再说了,班布尔善这小子对鳌拜也不地道,大不了在鳌拜面前把他卖了,杜绝这个后患。”

考虑到这里,卢胖子断然一喝手,“打!”

“好!”方世玉大喜,大叫一声上去,一拳当胸轰出,正中踢刘真那个戈什哈胸口,那戈什哈连叫都来不及叫不出一声,一个屁墩摔出去近两丈远,口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不等周围的其他几个戈什哈惊叫出声,方世玉又已经凌空跳起,一个空中扫堂腿,又有两个戈什哈象断线风筝一样摔了出去。那边刘家三兄弟一起涌上,对着剩下几个惊呆的戈什哈拳打脚踢,不过广州三虎也怕闹出人命,动手间没敢拿出腰间武器,只是空手殴敌。惟有肖二郎比较不要脸,顺手抄起马车上的一根木棍,悄悄转到一个戈什哈背后,然后狠狠一棒敲在他的脑袋上,学足了江湖上小蟊贼打闷棍的英勇作风。

“痛快!爽!”混战中,傻小子方世玉越战越勇,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就象四根铁棍一样,随便一抡就一个戈什哈摔出老远,随便一拳下去,就一个戈什哈口吐鲜血,结果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圈子围严实了,于忆带来的七八个戈什哈就已经倒在了地上翻滚惨叫。

“世玉,够了。”卢胖子也怕在这种公开场合闹出人命——背底下卢胖子就不怕了,所以看到几个戈什哈全部倒地,卢胖子立即喝住了打算继续追打的卢胖子。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眨眼之间狗腿子就被打得满地打滚,于忆吓得面如土色,却还是鸭子死了嘴不烂,颤抖着指着卢胖子等人说道:“你们等着,等着,我家主子,肯定放不过你们。”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平西王府的规矩不能坏,大清的规矩更不能坏,我虽然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可是该先拜见谁后拜见谁的这个规矩,也是不敢违反的,改天我再去他府上,向他当面请罪。”

“等着,你们给我等着!”于忆指着卢胖子又诈唬了几句,见方世玉挽袖子上前,于忆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撒腿就跑,那边满地打滚的戈什哈也是爬起来,抱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跟着跑了。

“好!”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中响起一片喝彩声和鼓掌声,对卢胖子走狗们的身手赞不绝口。

“少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也是到了这一刻,肖二郎等狗腿子才满头雾水的向卢胖子问道:“那个班什么的大人,到底是搞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样请你?”

“我怎么知道?”卢胖子也是满头雾水,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分析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和施琅、傅弘烈那些人的事有关,你们几个小心点,这几天如果有人故意接近你们,你们得防着,嘴巴千万放严点——尤其是你,二郎你这个白痴!”

“少爷,小的有时候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肖二郎哭丧着脸说道:“可是关于少爷你的那些事情,小的可是嘴非常紧的,上次在福州,有人花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个漂亮姑娘买小的张嘴,小的可都没乱说。”

“这样最好,这才是少爷我的大管家嘛。”卢胖子笑笑,对二郎的忠心还是非常信任的。

经过班布尔善管家这事一闹,卢胖子怕路上又出意外,也就放弃了边走边欣赏风景的打算,让众狗腿子们加快脚步进城。还好,从这里一直到交了入城税进了朝阳门,卢胖子就再没有碰到什么意外,又花了二十文钱向城门守军打听到了吴三桂儿子吴应熊的住所是在宣武门外的石狮胡同,便又一路打听着路径寻了过去。

北京城的繁华相信就不用罗嗦了,反正卢胖子和他的狗腿子这帮土包子走在大街上,看得眼花缭乱、顾此失彼、找不到东南西北那是必然的,如果不是经常有好心人指明道路,卢胖子这帮土包子三两个月找不到吴应熊到底住在那里也是肯定的。但就在穿过小半个北京城快要寻到宣武门时,卢胖子等人又被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给拦住了道路。

“敢问这位先生,可是云南来的卢一峰卢大人?”那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同样很有礼貌,还向卢胖子拱手鞠躬行了一礼。

“我今天是撞了那门子邪了?怎么第一次到京城,那里都有人认识我?”卢胖子满头的雾水,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卢胖子也只好还礼说道:“在下正是卢一峰,不知小哥尊姓大名?”

“在下姓曹。”那青年男子含糊回答一句,又拱手说道:“不知大人是否有空?我家主子略备水酒,想请大人共饮一杯。”

“又一个来请我的?”卢胖子傻眼。

“少爷,今天是怎么了?”肖二郎也扯着卢胖子的袖子,小声嘀咕道:“以前在昆明和广州的时候,咱们又是送银子又是陪笑脸,都没几个理咱们的,怎么刚到京城,就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请少爷你吃饭?”

“我怎么知道?”卢胖子瞪了肖二郎一眼,又回头向那姓曹的年轻人拱手说道:“多谢小哥好意,但卢一峰刚刚进京,按例应该……。”

“按例要先去拜见平西王世子是吧?”那曹姓年青人打断卢胖子的话,又指指路旁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微笑说道:“请大人放心,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大人请看,我家主子已经在这家酒楼之上摆下宴席了。”

“这个……。”卢胖子重新犹豫起来,咬牙说道:“那么请问一下,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先生去了就知道了。”那曹姓青年微笑说道:“请卢大人放心,我家主子没有半点恶意,只是实在是久仰你的大名,所以想请先生你共饮一杯,畅谈一番。”

“卢大哥,怎么又有人这样请你?”方世玉插了上来,问道:“卢大哥,要我把他打走么?”说着,方世玉已经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起来。

“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吧!”卢胖子一咬牙,伸手拦住方世玉,说道:“曹小哥,那请带路吧。”

“好,大人请。”那曹姓青年大喜,忙上前引路,把卢胖子一行引到那酒楼之中,又说道:“卢大人,我家主子已经在楼下为你的尊仆准备好了一桌上等宴席,请他们在楼下用饭,你上楼与我家主子共饮。”

“不行!”肖二郎不干了,抢着说道:“我家少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单独相处?我必须陪他上去。”

“这位兄弟放心,我留下做人质总可以了吧?”那曹姓侍卫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家少爷上楼,我留下陪你们喝酒,如果你们少爷有什么意外,你们找我算帐总可以了吧?”

“少爷,怎么办?”肖二郎转向卢胖子问道。

卢胖子不动声色,眼珠乱转,发现酒楼大厅之中坐满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腰粗胳膊圆的壮汉,虽然在饮酒吃肉,却不断偷眼看向这边,卢胖子心中不由更为好奇。迟疑了一下后,卢胖子低声吩咐道:“那你们在这里吃饭吧,我去去就来。”

留下肖二郎和方世玉等人在楼下喝酒吃肉,卢胖子又让那曹姓青年上前带路,大步上了酒楼的二楼,又被那曹姓青年领到了一个雅间门口。那曹姓青年停住脚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微笑说道:“卢大人请,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卢胖子点点头,推门进去时,见雅间之中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桌旁坐有两人,另有两个年青男子背手站在一旁。不等卢胖子细看这些人的容貌,桌旁已有一人站起,向卢胖子拱手笑道:“卢大人,久仰大名了,快请坐。”

“多谢。”卢胖子拱手还礼,仔细一看向自己行礼这人,发现他三十多岁年纪,体格强健,相貌平常,衣着则颇为尊贵。再看坐在桌旁那人时,卢胖子不由又是一楞——坐在酒桌旁边的,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矮个小孩!

本来以咱们卢胖子的学问见识,一个身高不满五尺的半大小孩自然吓不住他,关键是,这个半大小孩,不仅长得颇为矮小丑陋——脸上竟然还坑坑洼洼的尽是麻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超强版大清忠良卢胖子》!

第四十五章 超强版大清忠良卢胖子

“卢大人,请随便坐,不用客气。”那三十多岁又相貌平常的中年男子态度甚是和蔼,亲自为卢胖子拉开座椅,邀请卢胖子坐下。

“不可能吧?不可能是他吧?虽然我从来不自卑自贱,可这也太巧太不可思议了吧?那有一进京城就……。”

卢胖子心里寻思,直到那中年男子第二次重复邀请的词语,卢胖子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忙向那中年男子恭敬还礼,试探着问道:“冒昧问一句,请问这位尊姓大名?是如何得知在下的姓名、又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容貌长相的?”

“在下索额图,蒙父荫庇佑,现在担任二等侍卫。”那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十分爽快,满面微笑的说道:“至于如何知道大人你的尊姓大名和长相容貌——不瞒大人,在下与孔四贞四格格薄有渊源,大人你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七品官,却已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卢大人,现在你该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吧?”

“索……,索额图!”卢胖子的金鱼眼差点没瞪出眼眶,心说今天的事情真是越来越邪门了,大名鼎鼎的索额图竟然在这里设宴款待我这么一个七品县令,还是在这里等候款待我这么一个七品县令,这到底叫怎么一回事?不过转念又一想,卢胖子又觉得有些释怀,“我也真是太笨了,索额图在历史上是鼎鼎大名,权倾一时,可是在鳌拜倒台之前,这小子还是被排挤得相当落魄的,比我强点不多,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卢大人,请坐啊。”见卢胖子呆痴痴的一动不动,索额图不由又是一笑,赶紧第三次向卢胖子招呼道。

“谢……,谢索侍卫。”卢胖子终于回过神来,努力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神,先拱手道谢,然后才坐到索额图为自己拉开的椅子上。但末了,卢胖子还是情不自禁的往那个小麻子看了一眼,心中益发惊疑不定。

“卢大人,你一直打量在下,是有什么事吗?”小麻子忽然开口,声音尖锐难听,语气之中,竟然还带着一种邯郸学步一般的威严。

卢胖子不答,只是继续发呆一般看着小麻子这边,小麻子眉头一皱,正要发作,不曾想卢胖子竟然又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小麻子,吓得小麻子背后的两个年青男子都是大吃一惊,赶紧一起上前,左右护住那个小麻子。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卢胖子竟然向着站在小麻子右侧的那年青男子拱手,深深一鞠,态度万分恭敬。

“卢大人,在下不过一家奴,如何当得起你如此大礼?”那年轻男子吃惊问道。

“这位公子勿怪,在下卢一峰略通相人之术。”卢胖子无比恭敬的说道:“观公子你鹰视狼顾,豺声猿听,乃是枭雄之姿,不管现在身份如何,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故而卢一峰不敢失礼,特向公子请安。”

“什么?”那年青男子傻了眼睛,赶紧偷眼去看身旁的小麻子时,小麻子却不动声色,仿佛充耳不闻。那年青男子额头冒汗,赶紧还礼道:“卢大人过誉了,小的不过是索大人府中一奴才,如何敢当卢大人如此评价?”

“当得,当得。”卢胖子连连点头,又郑重说道:“这位公子,卢一峰再斗胆进一句言,望公子千万不要在意——这鹰视狼顾虽是大富大贵之相,但是不义之财不可取,不义之爵不可得,还望公子将来千万不要忘了三纲五常,忠心侍主,更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大清臣子!”

“卢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无冤无仇,你怎么能……怎么能……?”那年青男子又惊又怕又怒,如果不是小麻子和索额图在场,那年青男子简直把卢胖子撕了的心都有——谁不知道鹰视狼顾是形容司马懿那位大奸臣啊?!

“李煦,你退下。”索额图喝退那年青男子李煦,又在那小麻子的眼色暗示下,把卢胖子拉到那小麻子面前,指着那小麻子冲卢胖子微笑道:“卢大人,想不到你还精通命相之术,既然如此,你看看我这远房兄弟的命相如何?”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卢胖子拱手问道。

“姓龙,名德海。”那小麻子傲然答道。

“原来是龙公子。”卢胖子再次行礼,恭敬说道:“既然索大人有令,那下官不敢不从,恕下官直言,公子的面相虽然贵不可言,还在索额图索大人之上,但是,还是比不上刚才那位李煦李小哥。”

“嘿。”那小麻子笑出声,微笑说道:“卢大人真是会说笑,我是主,他是仆,怎么我的面相反倒不如他?”

“公子勿怪。”卢胖子彬彬有礼的说道:“敢问公子,当年后周之时,柴宗训是主,赵匡胤难道不是仆吗?”

卢胖子这句话简直恶毒得无法形容了,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抢了柴宗训的皇位,当时赵匡胤就是靠着类似侍卫的禁军将领身份,获得了柴荣的信任和重用,最后才抢走了柴家皇位,现在卢胖子把李煦比做赵匡胤,出了名小心眼的小麻子心里能好受到那里去?所以卢胖子此言一出,不禁索额图和小麻子脸上变色,那李煦更是面如死灰,心里只是破口大骂,“死胖子,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奸了你家妹子?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能这么往死里坑我?”

“龙公子,在下说错了吗?”见那小麻子面色不善,卢胖子有些害怕,忙改口道:“其实这命相之说,虚无缥缈,在下也只是略通皮毛,随口胡言几句,当不得真。如有冒犯之处,还望龙公子与索大人千万恕罪。”

“说笑,说笑嘛。”索额图忙打圆场,又第四次招呼道:“卢大人,千万不要客气,请坐请坐,我们共饮一杯。”

“多谢。”卢胖子道谢,这才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到那小麻子对面,心里则在琢磨,“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着痕迹了,究竟有没有达到李林甫前辈坑人于无形的地步?——应该勉强吧,最起码,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坑李煦的动机。”

坐定之后,索额图让那两个年青男子斟酒,举杯敬了卢胖子一杯,卢胖子老实喝了,又还敬了索额图与那小麻子各一杯,两人也都喝了。酒过三巡,索额图得小麻子眼色暗示,将话转入正题,冲卢胖子微笑说道:“卢大人,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请你喝酒么?”

“下官不知。”卢胖子摇头,心里知道正戏就要开场了。

“实不相瞒,我对卢大人你着实钦佩得紧啊。”索额图笑吟吟的说道:“四格格在书信之中,曾对本官说过,卢大人你虽然只是一位七品县令,位卑职微,却敢于在平西王吴三桂与平南王尚可喜两位王爷面前仗义执言,冒着杀头危险力劝二位王爷自请撤藩,虽然都没有成功,但这份胆量,却着实叫人敬佩。刚才本官与这位龙公子微服简从游览之间,偶然听到消息,说是卢大人你已进京面圣,故而遣人邀请大人至此,不为别的,就是想亲眼目睹一下我大清诤臣之风采。”

“索大人过奖了,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大清臣子,理所当然得要为了大清江山的长治久安仗义执言。”卢胖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清立朝之初,设立三藩,实因前明余孽尚未荡清,前朝刁民不肯归化,不得已而行之。而眼下,英明睿智圣明烛照康熙皇帝亲政之后,广施恩泽,华夏一统,天下太平,四海归心,再无刀兵之事,虽还有些疥癣之疾,以我皇之英明神武,亦是值日可定!三藩也亦完成其历史使命,与其养虎遗患,尾大不掉,不如早撤!”

“同样的道理。”卢胖子继续振振有辞的说道:“对于南方的三位王爷来说,自请撤藩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自古以来,新朝开国,或是如汉高祖刘邦与前明朱元璋鸟尽弓藏,或是如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或是象唐太宗李世民与我当今康熙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圣明宽厚,与我大清功臣共享富贵!三位王爷倘若不急流勇退,自请撤藩,与我大清圣……圣明康熙皇帝共享富贵,还盼望着割据一方,打算与我大清康熙皇帝离心离德,真要想把我们大清康熙皇帝逼成汉高祖、明太祖么?!”

“倘若如此!”说到这,卢胖子肥掌猛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酒杯碗筷一起乱跳,断然说道:“罪在三藩!过不在吾皇!”

卢胖子的话文采平平,引经据典也不甚贴切,但胜在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期间阿谀谄媚之语也掩饰得不算太好,可还是说得小麻子和索额图眉花眼笑,连连点头,对卢胖子是那个叫大生好感啊!

不过当然的,小麻子和索额图也不会就这么就真的全信了卢胖子,当下小麻子故意说道:“卢大人此言差矣,我大清北有罗刹掠地烧杀,西有葛尔丹勾结青藏,自立为王,南面三藩就不用说了,卢大人你都承认三藩与我大清康熙皇帝离心离德,东面还有台湾郑逆骚扰海疆,四面烽烟缭绕,八面画角悲凉,此内忧外患之际,何来‘太平’二字?”

“龙公子此言大谬!”卢胖子猛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公子所言四面烽烟,其实都不过是疥癣小疾,跳梁小丑!北面罗刹犯边,虽然枪炮犀利,然罗刹贼兵人不过数百,枪不满一千,以我大清八旗将士之英勇,康熙皇帝之神武,驱逐罗刹巩固边疆,易如反掌!西面葛尔丹小丑跳梁,虽有青藏为援,然葛尔丹本人却倒行逆施,欺压百姓横征暴敛,能成大器否?东面台湾郑逆,虽然号称朱明余脉,实为郑家天下,人心不附,内乱频仍,吾皇万岁只需一道圣旨,便可传檄而定!”

“至于南面三藩。”说到这,卢胖子放缓口气,平静说道:“请问龙公子一句,倘若三位藩王真打算与我大清圣明康熙皇帝离心离德,卢某人今天还有机会和你们坐在一起喝酒么?卢一峰敢断言,我大清圣明睿智康熙皇帝只需广施恩德,怀柔以待,不出数年,三藩之事,也可传檄而定!”

“卢大人说得倒是容易,这些事情,那有那么容易就办到的。”小麻子笑笑,叹了口气说道:“倘若这些事情真象卢大人说得这么容易,那当今万岁倒是可以轻松了。”

“怎么办不到?”卢胖子眼睛一横,厚颜无耻的说道:“这位龙公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大清康熙皇帝虽然年纪尚幼,但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修明政治,疏浚河运,是个文略武功直追唐宗宋祖,全挂子本事的一位皇帝!——有这么一位德比三皇的康熙皇帝在位,我大清还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哈哈哈哈哈……。”小麻子笑了起来,说道:“卢大人,你这是摆明了在拍当今皇上的马屁嘛,盼望着索额图索大人利用侍卫当值的时候,把你这些话带到皇上面前是不是?”

索额图和在场的两个年青男子也是陪笑,对卢胖子的无耻吹捧嗤之以鼻。卢胖子则摇头说道:“龙公子又说错了,卢某并不是想借索大人的口把这些话传到当今万岁面前,而是卢某实在太敬佩太崇拜现在的康熙皇帝了!试问古往今来,有谁象当今万岁一样八岁登基?十二岁亲政?又有谁象当今万岁这样天资英断,勤学不倦?又有那位皇帝能象当今皇帝一样勤政爱民,体恤百姓?”

说着,卢胖子灵机一动,又补充道:“说来龙公子或许不信,卢某因为崇敬钦佩当今康熙万岁,还特地做了一首歌,亲自谱曲填词,私下咏唱,借表敬意。”

“你还为当今皇上做了一首歌?”小麻子有些惊喜,忙笑道:“那不知卢大人能不能唱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呢?让我们也欣赏一下卢大人的才学?”

“这个……。”卢胖子有些犹豫,苦笑道:“这样不太好吧?如果卢某唱了,龙公子你肯定又要说卢某是打算借索大人的口,传到当今皇上耳朵里了。”

“卢大人不要在意,刚才我也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小麻子笑道:“如果卢大人你唱得好,说不定索大人还真会替你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到时候,卢大人你就等着升官发财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下官斗胆恳请索大人一事。”卢胖子转向索额图,拱手说道:“索大人,今天的事情,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当今皇上,更不要把下官所做之歌告诉给皇上。”

“为什么?”索额图和小麻子都是一楞。

“大丈夫取功名当光明磊落,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卢胖子满脸庄重的说道:“卢某现在已为朝廷命官,理当替朝廷替皇上司牧一方,治境安民,以实实在在的政绩换取晋身之道,岂可靠着逢迎溜须、阿谀谄媚换取升官发财?”

“这胖子还挺有志气的嘛?”小麻子和索额图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点赞赏卢胖子这番话。当下索额图得到眼色授意,说道:“卢大人,既然如此,那你放心,今日之事,索某绝不向皇上提起一字半句,绝不坏了卢大人的志向。”

“多谢索大人。”卢胖子拱手道谢,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这才缓缓说道:“龙公子,卢某为当今圣上所做之歌,有个名字,叫做《向天再借五百年》!”

说罢,卢胖子酝酿一下情绪,满怀激情的开口唱起后世螨遗从大英雄郑成功处无耻剽窃来的歌曲,“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忘情高歌一曲,卢胖子已经是泪流满面,拍案大叫道:“卢某有幸,生逢康熙盛世,不枉此生矣!只盼我大清康熙皇帝,能真的再活——五百年!”

“好!”小麻子也是拍案大叫,激动说道:“好一句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有我所向披靡的大清八旗风范!好一句,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确实有我大清皇帝的铁血胸怀!索额图,这首歌词你给我记住,我也当每日诵唱!”

“扎。”索额图答应,心里则在嘀咕,“这个卢胖子,拍马屁的手段还真是高明,竟然连歌都编出来了,而且还是老早就遍出来了。”

“很好。”小麻子高兴点头,又转向卢胖子,亲自问卢胖子斟满一杯酒,又过自己满上一杯,微笑说道:“卢大人,就冲你这首《向天再借五百年》,我敬你一杯酒,来,咱们干了。”

“谢龙公子。”卢胖子接过酒杯和小麻子一碰,仰头喝了。放下酒杯时,酒量甚浅的卢胖子已有些醉眼朦胧,摇头晃脑的说道:“龙公子,既然你是索额图索大人的远房兄弟,那想来也是我大清的八旗贵胄,将来必然是入阁拜相的前程。那卢某仗着年长几岁,斗胆劝你一句,你可以学当今万岁的勤学不倦,也可以学习当今万岁的爱民如子和智勇天锡。但惟独不能学……。”

“惟独不能学什么?”小麻子竖起了耳朵。

卢胖子不急着回答,先给自己又满上一杯酒喝下去,这才醉态可掬的说道:“惟独不能学当今皇帝的滥施仁政,放任宠溺。”

“当今皇上滥施仁政,放任宠溺?”小麻子一楞,忙说道:“请大人直言。”

“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卢胖子叹气说道:“卢某身为大清臣子,对皇上的过失,当然不敢冒言。只是当今皇上……,唉,鳌中堂矫诏杀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连三位大人就不用说了,甚至就连一些反迹明显,心怀不轨的奸佞小贼,当今皇上竟然也不查,也不管……。”

“卢大人,请明言。”小麻子缓缓说道。

“实在不便相告。”卢胖子摇头,又说道:“这样吧,我举个例子,这次我进京陛见,在路上就听常听人说,甘肃永泰营有一个叫做岳升龙的将军,乃是我大清先祖当年的死敌岳飞之后,常有效仿先祖敌视我大清之意。这样的人,皇上竟然都放任自流,还允许其统兵作战,这不是养虎遗患是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小麻子变了脸色,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怎么没有?”卢胖子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说道:“龙公子,你想一想,岳飞的后人在我朝之中取名升龙,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岳家想当皇帝么?升龙这样大逆不道的名字,是随便叫得么……?龙公子,当今皇上虽然爱民勤政,可是竟然容认这样的人……这样的名字,不……不是滥施……仁……仁政,是……是什么……。”

话没说完,酒量极浅的卢胖子已经昏昏睡去,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而前清的**问题有多严重相信就不用罗嗦了,总之那小麻子脸色阴郁,凝视着卢胖子若有所思,半晌后,小麻子站起身来,向索额图吩咐道:“传旨陕西巡抚贾汉复,派专人秘密调查甘肃永泰营有没有岳升龙这个人,还有他的家世出身,如果真有这个叫岳升龙,也真是岳飞后人,全家一个不留!”

“扎!”索额图打千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永泰营是在甘肃,这件事应该交给甘肃巡抚刘斗或者甘肃提督查办吧?”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会出现这样的事,他们还靠得住吗?”小麻子冷哼道:“如果查证确有此事,刘斗和甘肃提督也得查办,依律严惩!”

索额图再次恭敬答应。小麻子又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卢胖子,回头向索额图吩咐道:“这个卢一峰朕就交给你了,在今年的御前财政会议召开前,务必要替朕把他笼络过来,朕要知道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和所有打算!”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从我嘴里摸走吴三桂老汉奸的军饷底限啊。”看似呼呼大睡的卢胖子心中冷哼,“等着吧,康小麻子,这次看我怎么把你的国库掏得空空如野!可惜了,如果你身边没有这么多侍卫的话,看老子怎么让你怎么尝到华夏人民的铁拳!”

“冤啊——!”托卢胖子的福,不久之后,甘肃景泰县城法场上,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喊冤声音。在历史上残酷杀害反清义士许忠臣、参与镇压三藩反清、就连他的主子旗人都万分鄙夷大加讽刺的永泰营千总岳升龙仰天长呼,“我是岳武穆的后人不假,可是我对大清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我冤啊——!”

随便说一句,跟着岳升龙一起倒霉的还有甘肃巡抚刘斗和甘肃提督,刘斗被以失察罪官降三级,亲手提拔岳升龙的甘肃提督更是被革职待参——这个提督叫张勇,喜欢坐在轿子里带军冲锋。

注:和邦额小说《陈守备》一书中,描述有岳升龙父子为谋夺部下陈守备宝物,将部下逼疯事迹。

第四十六章 鬼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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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卢胖子昏昏睡去,小麻子和索额图等人也没有叫醒他,很快就起身离去,装醉的卢胖子则不敢乱动,一直到肖二郎和方世玉等人上楼寻到自己,卢胖子才装出一副酒醉初醒的模样醒来。但这个时候,索额图和那个小麻子一帮人早已离去,还让肖二郎等人转交给了卢胖子一个腰牌,说是卢胖子只要拿着这个腰牌,可以随时到坐落于神武门内的索额图府拜见,索府下人必不阻拦,另外索额图竟然还赏给了卢胖子的狗腿子们每人十两银子,说是赏给肖二郎等人的茶水钱。

“少爷,这位索大人可真是大方。”肖二郎笑嘻嘻的说道:“一出手就是每人十两银子,听说小的是你的管家,还又另赏了三十两——这得够小的们在曲靖刮多少地皮啊?少爷,这位索大人究竟是多大的官,怎么这么大方啊?”

“这算个屁,他老爹首席辅政大臣索尼在世的时候,听说进二门的门敬都得一百两——都是我们汉人的血汗钱啊!”卢胖子不屑的哼上一声,站起身来,揉着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吩咐道:“收拾起行李走吧,该去拜见平西王世子和建宁公主了。——娘的,我倒要看看,鞑子公主建宁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漂亮。”

“对了。”肖二郎又补充道:“索大人还交代,因为少爷你是平西王爷选拔的官,和他见面对少爷你多有不便,所以希望少爷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另外索大人又让少爷你放心,今天他和你见面的事,不会有人知道。”

“知道了,你们也别乱说话,今天的事是否禀报平西王世子,等我仔细思量后再做决定。”卢胖子随口答应,心里琢磨,“索额图说老子和他见面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看来这小子已经断定吴三桂和鳌拜的人没盯上我了。那么这件事,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给吴应熊呢?”

出了酒楼再寻到石狮胡同,这一路上卢胖子等人总算再没遇到什么意外,而到得吴应熊的额附府递上名刺之后,又过片刻,中门之中竟然传出了额附府门子的长喝声音,“额附爷驾到——!”

“嘿,我在昆明广州是狗不理包子,又赔笑脸又送钱还时常见不到人,这才刚出了点小名,到了北京城昨就变成香饽饽了?走到那里都有大人物抢着要见我,就连吴狗熊都亲自来迎接我了。”卢胖子心中苦笑,算是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又有了更深的一层看法。

嘀咕间,一个穿着白狐皮马甲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帮子丫鬟仆人大步走了出来,三十来岁年纪,中等个头,面白微须,相貌颇有些英俊,和吴三桂颇有几分神似。卢胖子料到此人必是吴应熊,忙领着众狗腿子上前行礼,打千说道:“卑职‘西选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平西王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卢胖子故意把‘西选官’三个字说得特别响亮,吴应熊不是笨人,当然对卢胖子的言下之意心领神会,满意之下吴应熊抢上前去一步扶住卢胖子,大笑说道:“卢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你的名字,我可是就早就如雷贯耳了,不光父王在书信上不止一次夸奖过你,指名道姓要你协助我办理云贵军饷,就连当今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也曾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名字,声名远播,声名远播啊!”

“世子爷过奖了。”卢胖子赶紧再次行礼,诚惶诚恐的说道:“卑职一切的一切,都是王爷和世子爷赐给卑职的,卑职不敢忘本!”

“卢大人果然是父王夸奖的人,说话真是得体。”吴应熊再次大笑,又一把拉起卢胖子,亲热的招呼道:“快,到家里去坐,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你这次来京城就别去云南驿馆住了,就住在我家里吧,还有的仆人和随从,也都住在这里,我叫人单独给你们腾一个小院。”

“谢世子,谢谢世子,卑职真是不敢当。”原本就料定自己必然要住在吴应熊家里的卢胖子连声道谢,赶紧让肖二郎和刘真等人搬运行李,跟着吴府下人去安排住处,卢胖子自己则满脸恭敬的跟着吴应熊等人去混吃混喝——如果天下的胖子都象卢胖子这样,不到两个时辰时间里大吃大和两顿,那么天下的郎中们倒是有得是银子赚了。

被吴应熊一路领进了吴府二门,曲曲折折的长了片刻,卢胖子被吴应熊亲自领进了一座敞亮的花轩之中,乘着仆人们忙碌张罗宴席的空子,吴应熊给卢胖子引见自己身后的两个男子,先指着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说道:“卢大人,给你引见一下,这位郎延枢郎先生,是本世子重金礼聘的师爷,很有学问的一个人,本世子的公文书信,都是他代为署理。这几天在京城里如果有什么事,大人你对他说和对我说都一样。”

“郎先生好。”卢胖子行礼,知道吴应熊这是在给自己引见心腹。那边郎延枢微笑还礼,态度也还算和蔼。

“这一位大人就了不起了。”吴应熊又指指另一个辫子花白、少说也有六十来岁的老年男子,微笑说道:“这位林天擎林大人,曾经先后担任过湖广、云南和陕西三任巡抚,顺治六年大清第一次开科取士,状元刘子壮和榜眼熊伯龙就是出自他的门下。”

“原来是卑职当年的父母官到了,卑职卢一峰,叩见老中丞。”卢胖子露出些惊讶加惊喜的神色,赶紧向林天擎打千行礼,心里则在嘀咕,“当过三次的巡抚林天擎跑来吴应熊这里,看来这个老东西应该和祖泽溥一样,不是吴三桂的老相识就是吴三桂的老相好了。”

“卢大人快快请起,老夫卸任多年,那还敢当得起你如此大礼?”林天擎笑眯眯的也是去搀卢胖子。

“当得起,怎么当不起?”吴应熊插口笑道:“卢大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林世叔虽然卸任数年,但现在云南巡抚袁懋功任期已满,即将卸任,九卿科道都在举荐林世叔他老人家重新出山,再次担任云南巡抚,到时候卢大人你如果不想在刑名钱粮上被人穿小鞋子,现在可得先把我林世叔他人家的马屁拍好。”

“原来是下官的直系顶头上司到了啊?!”卢胖子故作一惊,凑趣似的再次跪下,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卑职卢一峰,叩见本省巡抚林中丞,中丞大人万福金安——中丞大人,卑职以后不用穿小鞋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吴应熊和林天擎、郎延枢三人都得卢胖子逗得开怀大笑,林天擎也颇为幽默的摆摆手,说道:“卢大人请起,念你对本中丞恭敬有加,今后这小鞋子,你不用穿了。”

说罢,林天擎带头大笑,吴应熊和郎延枢笑得更是大声,卢胖子也满脸憨厚的跟着傻笑,宾主尽欢,倒也算是其乐融融。这时,吴府下人也已经将酒席摆好,吴应熊邀请众人入席,结果林天擎自然坐了首席,吴应熊坐主席,郎延枢本想让座,末席却被眼明手快的卢胖子抢了过去,郎延枢笑笑,便坐了次席。见此情景,吴应熊心中不由有些惊奇,心道:“刘玄初刘老头持才自傲,犟了一辈子的脾气,临了临了竟然还能教出卢胖子这么一个油滑精乖的学生,倒也算得上奇事一件。”

酒过三巡,互相敬酒客套之后,吴应熊少不得问起卢胖子路上发生的事情——吴三桂一家的情报网虽然比不上康小麻子鳌老头,但也不至于连尚可喜女儿遇刺那么大的事都无法侦知。而卢胖子当然也不会蠢到在吴三桂长子面前耍花枪自找麻烦的地步,大概的地方也都老实招了供,惟独涉及施琅那件事做了隐瞒,按照当初在耿精忠面前招供的供词又招了一遍。

末了,卢胖子盘算再三,为了谨慎起见,还是隐瞒了自己和索额图以及小麻子见面的事情——吴应熊的老婆鞑子公主建宁可是康小麻子的亲姑姑,府中不知藏有多少康小麻子的眼线,另外还有林天擎和郎延枢两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在场,万一随便走漏一点风声,卢胖子自己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卢胖子果断隐瞒了和索额图、小麻子见面的事,只是把今天自己进京撞见班布尔善管家的事如实说了一遍,但饶是如此,听完如此,吴应熊和林天擎等人少不得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什么?班布尔善大学士派人接你过府,还被你给打了?”吴应熊瞪大着眼睛问道。

“在朝阳门外迎接卑职的人,确实是自称班布尔善府上的管家,但是不是真的,这点卑职就不知道了。”卢胖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本来卑职也不想动手的,只说必须按着平西王府的规矩,先进城拜见了世子爷你,然后再去班布尔善大人府上谢罪,谁知那管家竟然威逼利诱,还准备派人把卑职抓走,逼着卑职坏了平西王府的规矩,不得已,卑职只好让随从们动手了。”

“那班布尔善大学士为什么要请你去他家呢?那个管家说没说?”吴应熊追问道。

“卑职问了,但那个管家没说。”卢胖子耸耸肩膀,如实答道:“那个管家只是让我去班大学士府上,说是去了就知道了。对了,听那个管家的口气,他还在朝阳门外等了卑职两天了。”

“班布尔善吃多了撑着了?”吴应熊大奇,疑惑道:“班布尔善好歹也是一个大学士,还参议国政,每日公事何等繁多?能够记得七品曲靖知县是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派人在朝阳门外等你两天,为的就是接你去他的府上拜访,他吃错药了吧?”

“十有八九和施琅的事有关!”林天擎到底是浸淫了几十年的官场了,听话闻音,立时就断定道:“福建水师提督施琅谋反一案,疑点重重,靖南王世子耿精忠、福建总督祖泽溥和巡抚刘秉政在证据并不充足的情况下,未经上奏就先斩后奏,将一品大员施琅腰斩示众!事后皇上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下旨嘉奖、甚至让耿精忠暂兼水师提督一职!这么神秘的事,鳌中堂他们还能不动疑心?而卢一峰大人恰好是这件事的当事人,鳌中堂他们如果要想揭开谜底,从卢大人身上下手无疑是最直接的办法!”

“老家伙不赖,不愧是当过三任巡抚的老狐狸,果然一针见血,算来算去,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卢胖子暗暗点头,颇为赞同林天擎的判断。

吴应熊没有急着赞同林天擎的判断,而是先沉吟了片刻,还算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些笑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了。卢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平西王府和鳌中堂他们虽然没什么太深厚的交情,可也没有起过冲突结下仇怨,而且这事错也不在你,改天我亲自领你去班布尔善大学士府上谢罪就行了。”

“多谢世子爷,那卑职可以安心了。”卢胖子嘴上象涂了蜜一样,心里则在冷哼,“小子,看你那副奸笑模样,八成是打主意利用这件事挑拨离间,让康小麻子和鳌老头斗得死去活来吧?——笑得这么奸诈,城府比我浅,活该你在历史上被康麻子砍头!”

“为和硕恪纯长公主到——!”就在这时候,花厅外忽然又响起吴府仆人的长喝声音。听到这声音,卢胖子先是一喜,知道终于可以亲眼见见历史上的鞑子格格建宁究竟长什么黄脸婆模样了,然后又是肥脸一苦,知道自己又必须得按着规矩,给一个鞑子女人行礼请安了。

“恭迎为和硕恪纯长公主。”不愿归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卢胖子最终还是乖乖的跟着林天擎和郎延枢两人起身,冲着花厅门口打千行礼。紧接着,一个穿着标准螨清服饰的女子在一大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个头有些偏矮偏胖,皮肤又粗又黑,小眼大嘴,水桶腰圈形腿,虽然不算是特别丑,可也绝对算不上漂亮。大失所望之下,卢胖子难免有些佩服吴应熊和韦爵爷了——都是好胃口啊!

“公主,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又出来走动了?”吴应熊对建宁的态度还算不错,上去很亲切的握住建宁的手关心问道。

“多谢额附关心,我就是中午贪嘴,比平时多吃了三斤涮羊肉,有点积食,现在好多了。”建宁公主微笑回答,又说道:“额附,我来是想对你说一声,我想进宫去一趟,也许在宫里过夜,今晚就不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要进宫?”吴应熊随口问道。

“孔四贞妹妹回来了。”建宁公主很高兴的说道:“额附你也知道,我和孔四贞妹妹是在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她离京一年多,我一直都很思念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一次京,也给我带了信,所以我想去见见她,随便拜见一下太皇太后。”

“那好,你去吧。”吴应熊微笑答应,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格格,你在宫里过夜没问题,可是四格格如果邀请你去她下榻的馆驿过夜——你可千万别答应!”

“为什么?”建宁公主好奇问道。

“我可不想象孙延龄一样,脑袋上戴满绿帽子!”吴应熊心里咆哮,嘴上则含糊说道:“主要是不方便,你是为和硕恪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要按皇家礼仪来,不能给她添麻烦。”

“那好,我记住了,那我走了。”建宁公主答应,这才领着众丫鬟扬长而去,对跪在地上的卢胖子等人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都起来吧,公主就是这脾气,不熟悉的人不是很愿意说话。”直到建宁公主走远,吴应熊才向林天擎和卢胖子等人招呼道。结果林天擎和郎延枢倒是很快站了起来,卢胖子则继续单膝跪在那里一动,身体还有点发抖。吴应熊大奇,过去一拉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怎么了?腿抽筋了?”

“孔……孔四贞,来了!”卢胖子肥脸苍白,嘴唇发抖,颤抖着说道:“她来了,这次的事情麻烦了。”

看到卢胖子对孔四贞怕成这样,吴应熊、郎延枢和林天擎三人立即在心底异口同声的说道:“得!怕成这副模样,八成又是一个被孔四贞盯上的男人了!”

………………

卢胖子确实是把孔四贞怕到了骨子里,既害怕孔四贞那种老少咸宜的胃口,更害怕孔四贞的狠毒与奸诈!可是卢胖子并知道的是,他最害怕的孔四贞,眼下不仅把他恨到了骨子里,甚至就连这一次回京城的原因,也都是卢胖子这个祸害给造成的!

事情的根子当然是在傅弘烈刺杀尚婉欹那件事中,为了挑拨三藩内讧和板倒看不顺眼的尚之信,孔四贞命令傅弘烈和杨国泰协助尚之孝行事,准备刺杀尚婉欹并且嫁祸到卢胖子身上,制造卢胖子奸杀尚婉欹的假象,一箭双雕既板倒尚之信又让三藩反目成仇,让孔四贞背后的主子渔翁得利。

孔四贞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的两条忠实走狗傅弘烈和杨国泰双双命丧福建就算了,她的目的和打算竟然还暴光到了三藩面前,逼着康小麻子不得不丢卒保车,下旨杀掉傅弘烈和杨国泰两家满门三百多口,借以平息三藩怒火。孔四贞自己也受到牵连,暗地里被康小麻子暗中斥责就算了,明面上也背上了治下不严、纵奴为恶的罪名,被官降一级贬为二等侍卫,和硕格格的头衔也被降为了多罗格格。而更让孔四贞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件事,她仰慕已久的名男子施琅竟然也为此丢了性命,被莫名其妙的腰斩处死,让她的主子痛失一员水师良将。

一口气吃了这么多亏,这么大的亏,孔四贞的胸中怒火之猛烈可想而知。再仔细追查,孔四贞立即发现,这些事情不仅疑点重重,竟然还或多或少的都和卢胖子有点联系,本来还盼望着将卢胖子弄上床尝一尝云南男人滋味的孔四贞又立即把矛头指向卢胖子,赌咒发誓要查出真相,收拾这个让自己连吃哑巴亏的卢胖子,一雪前耻!

恰在此时,核算三藩军饷的御前财务会议即将召开,广西军队按规矩也必须派出使者进京参与议定军饷,孔四贞立即自告奋勇,亲自来到了京城,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找卢胖子算帐,还有就是重新调查傅弘烈等人的死因,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靠着沿途驿站提供的补给和快马,稍后出发的孔四贞恰好和卢胖子同一天抵达京城,但进京之后,孔四贞并没有立即进宫,而是应老朋友一等轻车都尉、弘文院大学士图海的书信之邀,直接来到了图海府中。

刚一进门,一向重视容貌的孔四贞甚至连例行的梳妆打扮都没去做,立即就冲着图海大发雷霆道:“图中堂,亏你还是傅弘烈的八拜之交,联手剿灭乱贼郝摇旗的交情,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全家都被抄斩,你在上书房里,竟然就不说一句话?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不可交!”

“四格格,你以为我不想说话?”图海皱着眉头说道:“皇上下旨处死傅弘烈兄弟全家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死命劝谏的,可是皇上一口咬定了傅弘烈谋反篡逆,意图挑拨皇上和三藩君臣反目,罪当灭门,就连鳌中堂提出疑问都被皇上驳了,我还怎么开口?”

“那你事后就不会悄悄问问,皇上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孔四贞怒气冲冲的追问道。

“我问了,可是皇上根本就不搭理我的话。”图海无可奈何的摊手,又说道:“四格格,你是皇上的心腹和亲信,替他秘密掌管着半个十三衙门,这些话你直接去问他比较方便,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引见一个人。”

“什么人?”孔四贞左右张望。图海拍了拍手掌,后堂之中立即转出一个年轻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八字眉又浓又黑,分得很开,俊秀异常,向孔四贞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的磕头说道:“卑职内阁典籍周昌,叩见四格格,格格万福金安。”

“四格格,我给你介绍一下。”图海指着那年轻男子说道:“他叫周昌,是振武将军吴丹推荐给我一个幕僚,我进了上书房后,赏了他一个内阁供奉(秘书)的差事,很有智谋的一个人。这次的傅弘烈案和施琅案,他在我所掌握的不多的线索之中,发现了几个重大疑点!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听听他的高见,或许对你查出真相有所帮助。”

第四十七章 麻子将心托明月

“周昌?挺帅的嘛,比云南那个卢胖子强十倍都不止,走在大街上肯定能惹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回头。脸长得俊俏不说,四肢还这么匀称,腰肢纤细屁股结实,嘻,肯定很有劲,是我喜欢的类型。”

打量着周昌的模样,孔四贞竟然忘记了叫周昌起身,还情不自禁的流下了口水,简直恨不得就这么扑上去,把周昌的衣服撕光,然后重重按在地上,肆意蹂躏践踏!可惜旁边的图海并没有孔四贞这样的爱好,只是不耐烦的喝道:“起来吧,坐到火盆旁边来,把你发现的东西全告诉给四格格。”

“遮。”周昌又必恭必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炭盆旁边,正要坐到孔四贞对面,不曾想孔四贞左手一把拉住他,拉到自己左侧,娇滴滴的说道:“周大人,还是坐在奴家旁边的,坐近些说话方便。”

说着,孔四贞不由分说就把周昌按到自己旁边,紧挨着自己坐下,同时左手闪电一般探进周昌的皮袍子里,大肆游走抚摸,吓得周昌是目瞪口呆,不敢动弹。还好,图海对这样的事也早是见怪不怪了,又不耐烦的说道:“周大人,用不着怕,四格格向来就是这习惯,你赶快把你发现的重大疑点给四格格说说,剩下的事慢慢再说。”

“遮。”周昌再次答应,只好一边面红耳赤的忍受着孔四贞的性骚扰,一边恭恭敬敬的说道:“四格格,傅大人的案子,福建上报上来的案情非常简略,只说傅大人是勾结台湾郑逆、企图谋害平南王格格,其中谋害平南王格格的证据倒是十分充足,既有曲靖县令卢一峰和平南王格格的口供,也有背叛傅大人的潮州士兵招认的口供,可以说是铁案如山,肯定翻不过来的。”

“但是。”说到这,周昌重重一顿,严肃说道:“在勾结台湾这个罪名上,福建并没有出示半点真凭实据,只是无比含糊的说了一句与施琅谋逆篡逆案有关,可施琅那个案子也一样,也是没有半点证据,但皇上还是裁定了此案合法,奖励办理这个案子的福建官员。鉴于以上几点,卑职斗胆揣测,福建方面很可能向皇上秘奏了最为重要的关键证据,但皇上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将这个证据公诸于众!”

“有道理,只能是这个解释。”孔四贞点头,说道:“皇上天资英断,不可能就凭那些含糊的证据就同意杀一个一品大员,还把一个四品知府灭门。而且就算皇上一时受蒙骗,太皇太后也不可能不阻止和提醒。”

“四格格明鉴,确实是这个道理。”周昌点头,又说道:“为此,卑职便建议图中堂派人赶赴福建兴化,暗中调查此事。很幸运的是,兴化府千总张安恰好就是图中堂当年带兵时的老部下,又恰好参与了调查此案,图中堂暗中许诺给他升守备,他就象图中堂秘报了此案的详细经过。原来他们找到傅弘烈傅大人的遗体时,在傅大人的遗体上还发现一封书信,但书信具体内容张安并不得知,仅是知道兴化知府慕天颜也没敢拆开这封信,直接就交给了靖南王世子耿精忠,其后这封信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福建方面,也从头至尾没有公布关于这封信那怕一个字!”

“问题看来就应该出在这封信上。”孔四贞点头,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耿精忠把这封信献给了皇上,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四格格,在皇上面前,你除了一定要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奏请皇上,让你重新调查此案!”周昌阴阴的说道:“因为在这期间,卑职发现一个极其重大的疑点!一个不管那封信究竟是什么内容,都可以把这个案子彻底翻过来的疑点!”

“什么疑点?”孔四贞迫不及待的说道。

“格格请看。”周昌从怀中掏出几张官府公文,说道:“这是张安替图中堂弄到了傅大人他们的验尸尸格,上面除了写明了傅大人他们是死于刀剑之外,另外还推测了傅大人他们的死亡时间。——格格你请仔细看,傅弘烈和杨国泰两位大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的尸体一起发现的另外六具潮州士兵的尸体,又是什么死亡时间?”

“怎么相差六七个时辰?”得周昌提醒,孔四贞也发现情况不对了,一把抢过那几份尸格仔细看了起来,惊叫道:“推测傅弘烈和杨国泰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月二十七的上午辰时三刻左右,他们随从的死亡时间却推测为当天夜里亥时正,他们的尸体不是一起被发现的吗?怎么会相差这么长时间?”

“只有一个解释。”周昌一字一句说道:“傅大人他们八人中,傅弘烈和杨国泰先被杀害,其他六名士兵被杀害,尸体之所以出现在一起,是有人转移尸体,故意干扰福建地方官府的查案视线!兴化府衙役发现他们尸体的地点,绝对不是真正的作案地点!”

“没错!”孔四贞重重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找出转移尸体的人,就一定能查到这个案子的真正真相,揪出真凶!”

“还有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物!”周昌飞快说道:“福建提供的供词,绝大部分是出于曲靖县令卢一峰之口,而在他的口供之中,傅弘烈、杨国泰两位大人和这六个士兵,是同时遇到不明人物袭击,他才带着平南王小格格乘机逃得性命——如果真是这样,傅大人他们应该是死在一起,死亡时间相差绝对不可能超过一个时辰!”

说到这,周昌一咬雪白细牙,阴声说道:“所以卑职建议,四格格得到皇上恩准重查此案之后,应该立即逮捕此人,重新审讯!”

孔四贞沉默,紧张盘算了许久,站起身来说道:“我立即进宫请旨,把这些疑点呈报给皇上,请求皇上重查此案。”

“四格格,记得弄清楚那封信的内容。”图海插口说道:“傅弘烈是我的八拜之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全家死得这么冤,查案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那是当然。”孔四贞随口回答一句,又恢复往日的娇媚神情,拉起周昌的手娇滴滴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奴家希望图中堂能把这位周大人借给我几天,以周大人的聪明睿智,心细如发,一定能帮上奴家大忙的。”

图海笑笑,一口答应,那边周昌则表面愁眉苦脸,心底暗喜——不管怎么说,孔四贞虽然实在太滥交了一点,但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是一顶一的。

………………

周昌不愧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卢胖子才暴露出那么一点点破绽,就立即被他抓住,差点就带来了灭顶之灾。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情报不足和不明白更深一层的内情,奸诈淫荡的孔四贞和聪明绝顶的周昌注定都低估了这个案子的复杂性和敏感性。所以当孔四贞进宫之后,把周昌总结出来的疑点和收集到的尸格递交到某个小麻子面前时…………

“混帐!耿精忠和祖泽溥这帮混帐,这么大的疑点,他们竟然视若无睹!”小麻子先是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他们到底是没有察觉到这个疑点,还是已经察觉到了,却故意没有向朕禀报?”

“回皇上,奴才认为二者皆有可能。”孔四贞跪趴在小麻子面前,恭敬说道:“奴才到广西一年多时间,接触了不少地方官员,发现他们对于各种案件的调查侦破大都并不在行,绝大部分都是靠着屈打成招办案,所以也不排除福建官员疏忽所致。但是这件事确实复杂,也不排除福建地方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故意瞒报了这个重大疑点。”

小麻子缓缓点头,这件事确实过于复杂,牵涉也实在太广,绝对不能排除有人为自身利益故意瞒报这个重大细节的可能——事实也正是如此,就连卢胖子事后逐渐掌握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后,也大为奇怪,猜不透这到底是福建地方官府无意中错漏这条线索,还是有人为了自身利益而故意视而不见,这个细节,也成为了谁也无法揭开的永久悬案。

“皇上,傅弘烈那个奴才无能又无耻,确实罪该万死。”见小麻子点头,孔四贞乘机说道:“但请皇上念在傅弘烈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奴才斗胆请旨,恩准奴才立即逮捕曲靖知县卢一峰,重新调查此案,查出幕后真相!”

“四格格,不是朕不想查出真相。”小麻子颇为苦恼的说道:“甚至就连福建刚刚把这个案子报到朕面前的时候,朕就觉得其间疑点重重,绝对没有看上去简单。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牵涉也实在太广了,所以朕不得不权衡利弊啊。”

说到这,小麻子叹了口气,又说道:“这样吧,你不是想知道傅弘烈身上找到那封书信是什么内容吗?朕让张万强找出来给你看,但你必须向朕保证,这封书信上那怕一个字也不能对外泄露!”

说着,小麻子向旁边的养心殿太监总管张万强使个眼色,张万强会意,很快就派人从书房的暗格处取来那封书信,交到孔四贞手里。而看完这封卢胖子口述、陈近南润色亲笔书写并且盖有台湾官印的书信后,孔四贞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怪皇上下手这么重,不仅杀了傅弘烈和杨国泰两个奴才的全家,还杀了一个从台湾那边投奔过来的水师良将,一品大员!”

想到这里,孔四贞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这信上提到的事,都是真的吗?”

小麻子不答,许久后才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看到这点,刚才还兴冲冲琢磨着这次终于可以收拾卢胖子的孔四贞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心说完了,这还怎么抓卢胖子?暗中抓吴三桂老东西不会答应,公开抓就得公开审问,到时候鳌拜再插进一只手来,一旦发现这封信的存在,老娘都得陷进去!

盘算了片刻,孔四贞不死心的说道:“皇上,那么让奴才暗中逮捕卢一峰如何?讨论三藩军饷开支如何拨给的御前会议就要召开了,卢一峰在吴三桂那边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在这种关键时刻,吴三桂应该不会为了这个小角色把事情闹大。”

“没那么简单,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小麻子摇头,阴阴的说道:“鳌拜也盯上这件事了,卢一峰也是今天进的京,结果人还没进城,班布尔善的人就在朝阳门外把他拦住,说是在那里已经等他两天了,一定要请他去班布尔善府上做客。”

“班布尔善?派人接卢一峰?”孔四贞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主子,奴才没有听错吧?班布尔善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天潢贵胄,一品大员,竟然派人去城外接一个进京陛见的七品县令?还在城外等了两天?”

“当然不是无的放失!”小麻子阴阴的说道:“太皇太后已经替朕分析过了,施琅和傅弘烈案子这么复杂,又这么神秘,鳌拜一党十有八九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准备把卢一峰这个关键人物,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进而利用这个案子大做文章,削弱朕的威信——老东西,早就已经对朕亲政收权的事不满了!”

介绍完了这个复杂情况,小麻子又十分苦恼的说道:“你自己说,在这种情况下,朕如果批准了你逮捕卢一峰,能瞒过鳌拜一党的眼睛?抓到了你怎么审?审完了朕怎么收场?”

“他娘的,这个死胖子真他娘的命好!偏巧赶上了这种复杂情况,主子不得不投鼠忌器了!”孔四贞心中愤愤不平,对卢胖子的好运气既是痛恨,又是妒忌。无可奈何之下,孔四贞只得问道:“皇上,那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查了?”

“查是当然要查,但不能现在查,也不能直接查和公开查。”小麻子恶狠狠的说道:“太皇太后曾经教过朕,为了一些事情,圣君可以吃亏,甚至可以吃哑巴亏,惟独不能吃不明不白的亏!吃了亏还闹不明白为什么吃这个亏,那就不是圣君,是昏君!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除了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用多少时间,都得给朕查个明白!”

“遮,奴才遵旨。”孔四贞恭敬磕头,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这件事既然一定要查过明白,那奴才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从卢一峰身上下手,因为这件事的三个当事人,一个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奴才想查也没法查,另一个是卢一峰的心腹,随时不离卢一峰左右,还未必知道详情,所以奴才没办法,也只能在卢一峰身上下手了。”

“那你就拿出你的得意手段,想个办法接近卢一峰,想办法从他身上查起吧。”小麻子对孔四贞倒是相当信任,知道她对付男人最为拿手。转念一想之后,小麻子又说道:“四格格,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对卢一峰好象十分欣赏的嘛,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针对他了?”

“回皇上,奴才之前确实非常欣赏卢一峰,还不止一次在奏折中夸奖过他。”孔四有些尴尬,答道:“可是现在,现在……。”

“现在因为他的事,你失去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所以你恨上了他,是不是?”小麻子一针见血的追问道。

“回主子,奴才确实有这么一点小心眼。”孔四贞倒以老实,直接就磕头认罪,末了,孔四贞又说道:“除此之外,奴才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感觉这个卢一峰卢胖子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他,总想着把他杀之而后快。”

“不至于吧?”小麻子随便口说道:“朕今天微服和卢一峰见了一面,也谈了几句话,觉得这个奴才对朕和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事事处处都以朕的江山社稷为重,还很有几分才具和胆识,算是人才难得。你怎么能因为个人感觉不舒服,因为他无意中牵涉进了你奴才丧命的案子,就想杀掉这样的忠臣能臣呢?你可不要忘了,福建这件事,是你首先做得不地道,卢一峰无辜牵连进去而已。”

“奴才知罪。”孔四贞磕头,又说道:“既然皇上如此欣赏卢一峰,那么奴才日后在查案的同时,争取替主子把他从吴三桂手里笼络过来,让他为主子效命。”

“不是日后,是尽快,最好在十天之内!”小麻子颇有威仪的说道:“御前财务会议将于大年初二在京城召开,讨论明年的三藩军饷开支,可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三藩要求加饷的奏疏竟然接二连三的送到京城,吴三桂老东西又奏报说本已剿灭的马乃营土司余党又在云贵境内蠢蠢欲动,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要求增加云贵的军饷预算,以备不测!”

“还有你那个丈夫孙延龄。”说到这里,小麻子火上心来,忍不住指着孔四贞喝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调教他的?这个孙延龄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上表朝廷,说是广西、云南和贵州三省交界处盗贼横行,前明余党肆虐,也要求朕给他增发军饷,以便剿灭!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在这种时候上这样的奏章,不是帮了吴三桂老东西大忙么?”

“回主子,孙延龄是瞒着奴才上这道奏章的。”孔四贞哭丧着脸答道:“后来奴才知道这件事后,去找孙延龄算帐,谁知他竟然说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广西的将士捞一点好处,树立奴才和他在广西军队中的威信,更好的替主子控制广西,奴才也就没法子发作了。”

“他给广西将士捞好处,就要朕掏腰包?”小麻子大发雷霆,咆哮道:“他想加点军饷,看在你的面子,朕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要求军饷?朕为了削弱吴三桂对云贵的控制,今年好不容易剥夺了他的云贵地方政务管理权,又接着王煦的奏章对他施加压力,为的就是逼着他在军饷问题上让步,朕好省出银子来给八旗将士加一点俸禄,树立朕亲政后在八旗将士中的威信,压过鳌拜一头——可你们在这种时候上这样的奏表,不是釜底抽薪让朕前功尽弃是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孔四贞连连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都怪奴才没能把孙延龄控制好,给主子添麻烦了,奴才罪该万死!”

“现在知道该死了,晚了!”小麻子越说越是生气,拍案咆哮道:“现在好了,三藩都要求加饷,你丈夫也要求加饷!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老东西反客为主,朕还怎么好意思削他的军饷?”

孔四贞额头贴地,汗出如浆,半晌都没敢说是一句话,心里只恨不得把孙延龄祖上十八代的男性都操一个遍。

还好,小麻子发泄了一阵后,终于冷静了下来,说道:“还好,朕收到云南密报,吴三桂老东西指派卢一峰协助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与朝廷商谈明年的云贵军饷开支拨给事项。”

“让卢一峰协助吴应熊?指派一个七品芝麻官卢一峰办这么大的事?”孔四贞惊讶问道:“吴三桂老东西也吃错药了?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这消息可靠吗?”

“这个消息是云南巡抚袁懋功密奏给朕的。”小麻子阴阴的说道:“据袁懋功奏报,他是无意中在酒桌上从吴三桂身旁谋士汪士荣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但吴三桂具体为什么要指派卢一峰办理此事,汪士荣并没有泄露给袁懋功。而且朕又收到密报,卢一峰进京之后,并没有住进云南驿馆,而是直接住进了吴应熊家里,从这一点来看,这消息十有八九不假。”

“会不会是吴三桂真的打算采取缓缓撤藩的策略?”孔四贞忽然突发异想,说道:“就象卢一峰在尚可喜面前说的一样,采取增加军饷的办法,解决云贵军队撤藩后的善后问题,这才派提出这个策略的卢一峰办理此事?”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小麻子点头,又指着孔四贞说道:“鉴于这些情况,所以朕希望你能在十天之内,替朕把卢一峰给朕笼络过来,倘若能够成功,不仅福建的事可以真相大白,朕还能摸清楚吴三桂老东西的军饷底牌,最大限度减少朝廷在三藩军饷上的开支!”

“遮。奴才遵旨。”孔四贞再次答应,同时也忍不住再次心动起来,“死胖子,上天注定咱们的姻缘啊,看来奴家的云南第一次,注定是要坏在你的手里了。”

“朕对索额图也有类似的交代。”小麻子又说道:“具体怎么做,你可以去和索额图商量一下,发挥你最拿手的本事,随便再告诉卢一峰,只要卢一峰愿意弃暗投明,协助朕解决了眼下三藩军饷的问题,朕赏他一个知府……,不,朕可以赏他一个道台!两淮盐法道!”

麻子将心托明月,胖子会否爱沟渠?欲知卢胖子能否在小麻子的金钱、官职和美女诱惑面前保持信念不变?请看下章!

第四十八章 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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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康麻子六年腊月十九的早晨,卢胖子一行抵达京城的第二天,大雪纷飞,在这么一个天寒地冻的早晨,目前还没有正式上任的卢胖子当然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直到内急实在撑不住了,卢胖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温暖的火炕上爬下来,解决生理问题。

对着夜壶哗啦了一阵,决心减肥方便泡马子的胖子打消了上炕继续睡觉的念头,裹紧皮袄信步走出卧室一看,却见肖二郎和刘家三兄弟正围坐在炭盆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方世玉却不见踪影。卢胖子好奇,向几个狗腿子问道:“你们在写什么?方世玉呢,死那里去了?”

“回少爷,方世玉去练功了,说是一定要练到巳时才停手。”肖二郎回答着,还下意识的把写满鬼画符的单子藏到了身后。

“那你们在写什么?”卢胖子追问道。

“回少爷,我们在商量今后怎么替你管好衙门。”肖二郎扭捏了半天,终于还是老实答道:“昨天我们问了世子爷家里的三管家,跟他学了在官员家里当管家的经验,所以今天有空的时候就商量一下,制订一下今后咱们衙门里的门敬、茶水、递话、诉讼和探监这些收费标准,免得每个人收的银子不一样,让别人说少爷你的衙门不地道,乱收费……。”

“唉,你们……。”卢胖子气急反笑,想骂也实在骂不动了,只能苦笑道:“算你们还有点超前眼光,知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也算是难得了。”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们一定会做好准备,不会给少爷你丢脸的。”肖二郎满脸笑容,还道自家胖少爷总算是又开窍了,知道学习上任后怎么刮地皮了。

最后,还是刘旭提醒,肖二郎才又想起一事,忙又说道:“少爷,还有一件事,刚才世子爷派人来知会过,他进宫去接和硕公主回府了,可能要在宫里用过午饭才回来,所以少爷你不用去给他请安了。少爷你愿意在家里烤火,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府里的下人开口。如果少爷你想出去走走也行,顺便去吏部报到,平西王爷的公事可以等你回来再谈。”

“难得来一趟京城,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叫上方世玉,尝尝北京城里的地方风味,再抽空去吏部报一个到。”身为胖子,卢胖子当然不怕冷,随口说道:“快过年了,带你们出去,顺便给你们每人置办一套新衣服,免得你们在背后嘀咕,说少爷我小气吝啬。”

“谢少爷赏!”肖二郎和刘真等人大喜,赶紧手忙脚乱的帮卢胖子梳洗打扮,又给卢胖子收拾了官服和公文,再叫来已经练完功的方世玉,再加上上次在福建侥幸逃得性命的两个老仆,簇拥着卢胖子就出了吴应熊府,浩浩荡荡的就杀向了京城大街。

这个年头要逛北京城,故宫天安门什么的,卢胖子这伙子人是肯定去不了的,不过还好,起码当时还叫王府街的王府井和前门大栅栏现在也已经非常热闹了,所以出了吴府之后,卢胖子一行直接杀到了前门外,游览起这个时代北京城里最热闹也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来。期间卢胖子说话算话,还真给每个仆人都添了一套新衣服,穷惯了的刘真等人自然是欢喜不甚,连声感谢。

逐渐逛到正阳门门前,再往里走,也就是这个时代不许汉人居住的北京内城了,看着正阳门城楼下进出来往的军民百姓,卢胖子忽然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这里是华夏民族的菁华所在啊!几百年来,华夏民族们耗费了无数的心血汗水建造的北京内城,现在却不许螨夷之外的华夏民族居住,住在里面的,全是双手沾满华夏民族鲜血的螨夷八旗,还象一条条螨虫寄生虫一样,不工不农不商不劳作,每年只知道吸食华夏百姓的血汗,吞噬着华夏百姓的血肉!中华民族的骄傲所在,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中华民族的耻辱所在啊!

“少爷,你怎么了?”肖二郎凑了上来,讨好的问道:“怎么一直盯着城门那里看?还杀气腾腾的?是不是那里有人得罪你了?如果是的话,那少爷你告诉小的是谁,小的带着方世玉把他拖进小巷子里,狠狠揍他丫的。”

“在这城里,确实有不少人得罪我了,不过你们现在还揍不了他们。”卢胖子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和机会,咱们慢慢等,等机会到了,咱们再找他们新帐老帐一起算!加倍算!”

“好勒,到时候小的一定替少爷好好出这口恶气!”肖二郎谄媚的附和,末了又好奇问道:“不过少爷,你好象是第一次来京城吧,北京内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得罪你?”

“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卢胖子模棱两可的回答一句,说罢,卢胖子又吩咐道:“走吧,我们先到吏部衙门去报个到,挂个名字,然后就去吃午饭。”

肖二郎等人一起答应,赶紧又簇拥着卢胖子杀向天安门外的螨清吏部衙门,而到得吏部大门后,卢胖子找了个茶馆借了个房间换上七品官服,让肖二郎等人在茶馆里喝茶烤火等候,自己带上吴三桂授予的平西王府公文关防和身份凭证到门前求见。临行时,肖二郎又拉住卢胖子,低声提醒道:“少爷,是不是带点银票或者现银进去?没有银子,不好办事啊。”

“不带!”本来就不爽螨清朝廷的卢胖子断然拒绝,冷笑说道:“你家少爷清如水廉如镜,那来的银子打发他们?”

说罢,卢胖子不顾肖二郎好意相劝,楞是空着荷包就捧着一大堆公文出了茶馆,到了吏部门前递见。而结果也是当然的,因为没有银子打发吏部看门的小鬼,卢胖子在吏部大门前和一大帮外地进京官员挤在一起,楞是等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那些塞了银子的外地官员都进去报到完了,门里才终于有差役出来,凶神恶煞的大吼道:“云南来的新任曲靖县令卢一峰在那里?轮到你叩见了。”

“下官就是卢一峰。”卢胖子迎上去,微笑着说道:“这位差官,麻烦你带一下路。”

“带路是当然的……。”那差役故意拖长了声音,小眼睛瞟着卢胖子不动弹,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老子给你带路,你这个胖子不给点跑路钱?卢胖子心领神会,肥脸上却拼命装傻,只是点头哈腰的说道:“麻烦差官了,下官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什么遗漏的。”

“娘的,倒霉,怎么又碰上一个穷鬼铁公鸡?”那差役暗骂一句,没好气的喝道:“跟我进来!”

说罢,那差役回头就走,卢胖子紧紧跟上。而进到吏部衙门之后,卢胖子这才发现这个吏部衙门的规模相对还是比较小的,不管是堂官侍郎还是郎中主事,都是在吏部大堂里办公,不过这么一来,本来还算宽大的吏部大堂不仅放满了桌椅书架,还挤满了吏部官员和到吏部办事的各地官员,颇有几分热闹气象。不过那个衙役大概是气愤卢胖子舍不得塞门敬的缘故,故意只是把卢胖子领到大堂门口就说道:“进去吧,钱大人在等着你。”

“谢差官。”卢胖子道谢一声,抬步进堂。可是进堂之后,卢胖子才发现那差役的阴险之处——大堂里这么多官员,这么多办公桌,到底谁是自己应该去拜见的钱大人啊?

无奈之下,卢胖子只能考着揣测行事,见一个公案之前比较热闹,排了三四个四、五品的官员,卢胖子便试探着走了过去。不曾想刚排到队伍背后,旁边的一个笔贴式就喝了起来,“干什么的?这里是挑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你一个七品官想干什么?”

“这位大人,那下官是应该去找那位大人报到呢?”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说道:“下官是新任云南曲靖知县,按例进京陛见和领印。”

“云南曲靖知县?”那笔贴式没好气往角落处的一个敲着二郎腿的官员一指,喝道:“看到没有,那位文选清吏司的员外郎钱大人,是专门接待你们这些西南官员的,去给他磕头,别在这搀和。”说罢,那笔贴式又哼哼道:“到底是外省来的土包子,啥规矩都不懂,这里是挑四品官的地方都乱搀和,就凭你这模样,也想当两淮盐法道?”

这笔帖式提到两淮盐法道的原因卢胖子倒是知道——因为两法盐法道出缺,刚才吏部衙门外排队侯见的官员,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是冲着这个天下数得着号的肥缺来的,不过卢胖子的资历实在差得太远,所以卢胖子也就懒得理会了。当下卢胖子向这笔帖式道了谢,又捧着公文来到那敲着二郎腿的员外郎钱大人面前,鞠躬说道:“下官新任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钱大人。”

那钱大人比卢胖子还要白胖一些,靠在砌在墙壁里的火龙闭目取暖,连眼皮都懒得睁一下,哼哼道:“免礼。”

“谢大人。”卢胖子道谢,又把公文捧到面前,恭敬说道:“钱大人,这是平西王府发给卑职的公文关防,还有身份凭证,请大人过目。”

那钱大人还是不动,只是懒洋洋的说道:“卢大人,刚才本官调看了一下你的履历,你好象是秀才出身吧?你说你这连个举人出身都没有的秀才,怎么就被选为七品知县了呢?”

“承蒙平西王爷错爱,下官也不胜惶恐。”卢胖子当然明白那钱大人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装傻,说什么都不暗示一下另有孝敬,或暗示说自己的公文里夹有银票。

等了半天,卢胖子还是不肯开口暗示,那钱大人有些来火气了,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打量着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知不知道,我们文选清吏司除了管官员任命选拔外,还有一个重要职务就是甄别官员出身身份,看看究竟适不适合当这个官——卢大人,你虽然有平西王爷的选拔任命,可这一关还是要过的。”

“多谢大人指点,下官明白了。”卢胖子不卑不亢的说道:“那请钱大人甄别吧,看看下官究竟适不适合出任曲靖知县?”

“娘的,这胖子是白痴还是傻蛋?”那钱大人怒火更猛,心说那些有关系有背景或者进士出身的七品官不送银子,老子也许还不敢刁难,你一个秀才出身西选官,不送银子还摆这么大架子,老子还能收拾不了你?

盘算到这里,那钱大人哼道:“十分遗憾,卢大人,本官觉得你一个秀才就直接出任七品县令,实在不太合适,你暂且回去,容本官与本司郎中颜大人商量之后,再决定是否授予你官印官职,你回去等消息吧。”

那钱大人把话说到这地步,要换一般的官员早就吓瘫了,西选官更惨,指不定先前送的银子就打了水漂了。卢胖子却有恃无恐,直接就行了个礼,说道:“那好,有劳钱大人了,卑职告退。”

说罢,卢胖子扭头就走。那钱大人却呆住了,心说这个卢胖子疯了?他一个秀才就直接当上县令,在云南那边不知塞了多少银子,现在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而旁边的文选司主事、笔帖式、经承和几个外省官员又是个个目瞪口呆,心说这胖子还真潇洒,七品知县说不要就不要?别说蚊子也是肉,这七品知县手握一县大权,好歹也是一个有实权有油水的实缺啊!

卢胖子大模大样的潇洒出了吏部大堂没多久,大堂里的一些官员还在议论卢胖子为什么这么潇洒的时候,参加完早朝的现任吏部汉尚书杜立德忽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刚一进堂就喝道:“文选清吏司的几个郎中员外郎,都放下手里的差事,给我出来一下。”

“遮。”包括钱大人在内的在场几个文选司郎中和员外郎都站了出来,到杜立德面前恭敬行礼。

“你们听好了。”杜立德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今天有一个叫卢一峰的七品知县很可能会来我们衙门报到,他如果来了,你们直接把他领来见我,千万别记住了。还有,两淮盐法道那个缺,暂时先别选出人选,留上几天再说。”

“卢一峰?!”那钱大人肥脸一变,惊叫出声。

“钱铤?”杜尚书把注意力转移到那钱铤钱大人身上,惊喜问道:“钱大人,你认识那位卢大人?”

“卑职不认识。”钱铤失魂落魄的喃喃答道:“不过他刚刚来找卑职报到,被卑职给赶走了。”

“你把他给赶走了?”杜尚书几乎想把钱铤掐死,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赶走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我看你这个文选司的员外郎,算是当到头了!”

“卑职该死!卑职该死!”钱铤双腿一软,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哀求道:“尚书大人饶命,卑职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卑职只是觉得他一个秀才就直接当上曲靖知县不太合适,所以才说要和本司郎中颜大人商量一下,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尚书大人,冤枉啊。”清吏司郎中颜光敏极不讲义气的赶紧撇清关系,拱手说道:“尚书大人请明查,卑职刚才一直在挑选两淮盐法道的补缺人选,并没有参与接待卢一峰卢大人。”

“少罗嗦了,快派人去追。”杜尚书大怒喝道:“快追,一定要把卢一峰卢大人给我请回来!”

“卢一峰已经来了?”杜立德杜尚书的话音未落,堂外又响起了吏部满尚书兼镶白旗满洲都统阿思哈的声音,紧接着,隶属于鳌拜一党的阿思哈阿尚书也冲了进来,刚进堂就皱着眉头问道:“云南来的卢一峰卢县令在那里?本官要亲自接见他。”

“怎么都不说话?”见众人都瞠目结舌的不说话,阿思哈阿尚书暴跳如雷起来,吼道:“刚才本官明明听到你们在说卢一峰,他在那里?”

“回阿尚书,他被钱铤钱大人赶走了。”周围的几个鳌拜党官员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钱铤钱大人觉得卢大人不够资格当七品县令。”

“钱铤?”阿思哈浓眉毛一树,飞快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钱铤钱员外郎,咬牙切齿的说道:“给你一柱香时间,马上去给我把卢大人找回来,我要亲自见他!否则的话,你收拾行李从吏部滚蛋吧!”

“遮,卑职这就去找卢大人。”钱铤双腿一软,又跪下磕了个头,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就往外冲,去追那位秀才出身的七品卢县令,心里也只是飞快琢磨,“这位卢一峰卢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皇上的心腹杜尚书要马上见他?鳌中堂的心腹阿尚书也要亲自马上见他?妈呀,我怎么得罪了这样的人?以后我还怎么混啊?”

“两淮盐法道那个缺选好人没有?”吏部大堂中又响起了阿尚书的咆哮声,“没选好就暂时别选了,如果已经选好了,把名单给我,等我和鳌相爷商量后再决定究竟派给谁!”

………………

也是钱铤钱大人的运气,卢胖子出了吏部衙门后,先是去了不远处的茶馆叫出狗腿子准备去吃饭,结果再从茶馆里出来时,立即就被跌跌撞撞冲出吏部衙门的钱铤大人看到——没办法,卢胖子的体格确实有点引人注目。接着钱铤钱大人少不得冲到卢胖子面前拦住,又是作揖鞠躬又是赔罪,就差没当街抽自己的耳光了,总算是把卢胖子又给拉回了吏部衙门。不过这么一来,卢胖子就面临一个艰难选择了…………

“卢一峰卢大人,久仰大名了。”杜尚书亲热的拉着卢胖子的左手,亲切的邀请道:“卢大人,本官上朝刚回到衙门,这才知道你被吏部官员刁难的事情,请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会重重处治他们。来来来,请卢大人到本官的专用书房去,我们好好畅谈畅谈。”

“卢一峰卢大人,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阿尚书更亲热的拉着卢胖子的右手,更亲切的邀请道:“卢大人,本官上朝刚回到衙门,这才知道你被吏部官员刁难的事情,卢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叫刁难你那个钱铤收拾行李滚蛋,给你出气!走走走,吏部这边事你不用操心了,有人会给你安排,本官领你去见鳌拜鳌相爷去,鳌相爷也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所以今天才指定要我领你去拜见他。”

“两位尚书大人饶命,卑职的手都快被你们给拉断了…………!”

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大多数男人的毛病,就算是条母猪,假如有两个男人同时抢着要她,那么这母猪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会变得漂亮起来,但其中假如有一个男人忽然弃权了,另一个男人立刻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条母猪,只不过是条母猪。”

靠着自身的努力,也因为一些阴错阳差的巧合,还有一些螨清老大有意无意的重视和吹捧,咱们的七品芝麻官卢一峰卢胖子,忽然变成了京城里正在斗得你死我活的康麻子党和鳌老头党共同的抢手货,咱们的卢胖子又该如何选择呢?康麻子?还是鳌老头?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卢胖子经过这件事后,在京城里终于算是名声大噪起来,这虽然给咱们的卢胖子行事带来了许多不便,但也同时让咱们的卢胖子行事多了许多方便——至少,那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京官们再也不敢刁难咱们的卢胖子了。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被赶出吏部又被请了回来,还同时得到吏部满汉两个尚书的重视与笼络,卢胖子先是满头的雾水,不过阿思哈报出他是鳌拜一党的名号后,卢胖子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不用说,杜立德肯定是康小麻子的人!忽然变成康麻子党和鳌老头党共同的抢手货,苦笑不得之下,卢胖子也迅速紧张思考起来。

“得去见见鳌老头了,昨天鳌老头的心腹班布尔善派人去朝阳门外接我,我没有接他的茬,已经是间接得罪鳌老头了,今天再回绝阿思哈的邀请,那我就是把鳌老头得罪到死了——那个鳌老头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

“杜立德在历史上名声不响,应该不是康麻子的绝对心腹,从了他估计也见不到康麻子。阿思哈不同,他开口就是邀请我去鳌拜府,说明我如果从了他,马上就能见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鳌拜鳌老头。而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鳌老头这么重视我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官,我如果不赶快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只怕将来会有无数的麻烦和危险。”

“见鳌老头还有一个好处,这个老头子是出了名的歧视和怀疑汉人,又心狠手辣脑袋比较简单,见了他,说不定又能借着他的手,坑死几个著名大汉奸!对,见鳌老头要划算点!”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赶紧向阿思哈微笑说道:“阿大人,卑职何德何能,怎敢劳你邀请?只是卑职昨天和班布尔善大人府上的管家产生了一点冲突和误会,正想着登门谢罪,如果阿大人能替卑职引见一下班大人,那卑职就感激不尽了。”

“哈哈,好说。”阿思哈哈哈大笑,一把把卢胖子从杜立德手里拉了过来,笑道:“放心,班布尔善大人现在肯定在鳌相爷府上,我领你给他赔罪去。”

第四十九章 大清奸佞鳌少保

鳌拜府位于北京东城的金宝街东堂子胡同,但出乎卢胖子预料的是,鳌拜府不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奢华无厌,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占地面积巨大,不要说和平西王府、平南王府、靖南王府相比了,甚至就连和吴应熊的额附府比起来,都有点稍微不如。如果不是大门门口高挂的鳌府牌匾,卢胖子差点都怀疑是阿思哈是随便找了一座宅子糊弄自己了。

卢胖子现在算是小有名气了,不过名气显然还没有大到能让鳌拜大开中门亲自出迎的地步,只是由阿思哈领着走了侧门进府,又从二门进到内宅,直接把卢胖子领到了一个放满公文和书籍的书房之中。而此刻的这个书房之中,也早已坐上了七八个便装男子,都没有穿官服,或是捧着茶杯围着炭盆聊天,或是拿着书本公文在摇头晃脑,或是二人对坐窃窃低语,让人难以分辨究竟谁是历史上大名鼎鼎鳌拜鳌老头。

“鳌相爷,卑职未辱使命,总算是把卢一峰卢大人给你带来了。”阿思哈笑眯眯的说一句,又把卢一峰往前一推,笑道:“卢大人,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拜见鳌相爷和各位大人?你的运气啊,在场的大人们不管那一个,随便一句话,就够你一辈子吃不完了。”

“究竟谁是鳌老头呢?”卢胖子存心想给鳌拜留下一个深刻印象,飞快环视一圈在场众人,很快把目光定格到一个胡须花白却肌肉不见半点松弛的老头身上,果断上前走到那老头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卑职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中堂鳌相爷,相爷万福金安。”

“你见过本相?”鳌拜一楞,心说阿思哈刚才没介绍我啊,这个大胖子怎么认出我的?

“回鳌相爷,卑职世居云南,从未到过京城,今天才第一次有幸得睹相爷。”一把赌对的卢胖子得意答道。

“那你怎么别的人不行礼,直接到就到本相面前行礼了?”鳌拜好奇问道。

“回相爷,卑职进房之时,忽见一道金光罩于相爷身上,霎时金光又消失不见,隐于相爷体内。”卢胖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样,恭恭敬敬的答道:“所以卑职当时就断定,大人你便是我大清第一栋梁、大清第一巴图鲁,上讳下尊鳌拜鳌相爷!”

“嘿,好小子,好甜的嘴。”鳌拜笑出声来,对卢胖子的刻意吹捧虽然不是十分欣赏,但也没有反感。

“呵呵,卢大人果然是一张好嘴,难怪能以七品之身,名动京城。”在场的几个鳌拜党羽也纷纷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白白胖胖和卢胖子有得一比的大胖子站起身来,走到卢胖子身边仔细看看,回头冲阿思哈笑道:“阿尚书,到底还是你的面子大啊,我派了管家到朝阳门外等了卢一峰大人两天,最后还是没能请到卢大人。今儿个鳌相爷才随便吩咐一声,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卢大人就被你带到这里来了,说到这办事速度,在下可真是自叹不入了。”

“大人莫非就是班布尔善班大人?”卢胖子试探着问道。见那白胖子笑眯眯的点头,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又行礼道:“卑职卢一峰,因故冒犯大人管家,请大人治罪。”

“没关系,没关系,起来吧。”班布尔善笑着连连摆手,微笑说道:“这事儿的责任又不在你,是我的管家无礼在先,硬要逼着你破坏平西王府的规矩,这小子回来告你的刁状,我问和他同去接你的戈什哈,这才知道原因,所以又叫人抽了他二十鞭子。”

“班大人如此宽宏大量,那更是叫卑职无地自容了。”卢胖子战战兢兢的说道:“但国法不能坏,家法不能废,卑职身为平西王府中人,说什么都不敢违反平西王府的规矩,还望班大人明查。”

“好说,好说,我都已经说过不在意了。”班布尔善大笑着亲自来搀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还这么一再强调平西王府的规矩,是不是在责怪本官无意中坏了平西王爷的规矩?快起来,快起来。”

“卑职不敢,谢班大人。”卢胖子道谢,这才终于站起来,又转向鳌拜拱手问道:“卑职敢问相爷一句,相爷几次传唤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坐下来说吧。”鳌拜的态度也还和蔼,挥挥手叫仆人给卢胖子搬来一张椅子,让卢胖子坐到炭盆旁边,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卢大人,听说这次你来京城的时候,不是走湖南长江这条道,而是绕道广东来的京城,到了广东以后,平南王爷又让你陪同他的小女儿一同进京,结果在福建遭遇伏击,差不多全军覆没,有这回事吗?”

“不出所料,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卢胖子心中冷笑,口上恭敬答道:“回鳌相爷,确实有这件事。”

说罢,卢胖子不等鳌拜开口,主动就竹筒倒豆子,把那些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供词又重新的复述了一遍,在场的鳌拜党羽则个个都是凝神细听,不断询问具体细节,而当卢胖子说到在兴化知府衙门二堂上慕天颜献出一封信时,包括一直不动声色的鳌拜都变了眼色,亲自开口问道:“那封信真是在傅弘烈身上搜出来的?信上是什么内容你知道不?”

“回鳌相爷,据兴化府台慕天颜慕大人说,这封信是他在给傅弘烈傅大人验尸之时,亲自在傅弘烈尸体上发现的。”卢胖子极其狡猾的答道:“但具体是不是这样,因为卑职没有亲眼目睹,不敢保证。至于那封信的内容,靖南王世子、祖部堂和刘中丞都没有公布,祖部堂还警告卑职们,最好不要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否则会有人头落地的危险,所以卑职没敢继续问。”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那封信上了。”鳌拜暗暗点头,总算是弄明白一点康小麻子这次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毒手,眼都不眨就杀了一个一品大员,还灭了两个四品官的满门。盘算到这,鳌拜又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那封信的最后下落,你知道吗?”

“被靖南王世子、祖部堂和刘中丞三位大人收走了。”卢胖子故作糊涂,不怀好意的问道:“怎么?难道这三位大人没把这封信呈交给鳌中堂你吗?”

“哼!”鳌拜果然中计,虽然脸上没有流露出来,心里则冷哼道:“这三个混蛋把这封信呈交给我就好了!三个该死的混蛋,在奏折上竟然连关于这封信的一个字都没提到,肯定是暗中把那封书信送给了康小麻子,讨康小麻子的欢心!”

“鳌中堂,看来那封信就是整件事的关键。”班布尔善凑到鳌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样,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要不要卑职暗中和耿精忠他们联系,让他们把信的内容报上来?”

“糊涂!”鳌拜白了班布尔善一眼,也是压低声音说道:“耿精忠没把这封信交给老夫,暗中呈交给了皇上,皇上又把福建水师赏给了他,证明这封信对老夫和皇上都十分重要——你现在去找耿精忠要这封信,不是给耿精忠坐地起价的机会吗?老夫敢断定,耿继茂父子这次绝对是打了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意,等着老夫送上门去,再把这封信卖个高价,老夫偏不上这个当!”

“卑职糊涂,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确实是这样的人。”班布尔善点头附和,又低声问道:“那么鳌中堂打算如何处置呢?”

鳌拜稍微盘算了一下,果断摇头说道:“反正这件事里被杀的傅弘烈是孔四贞家奴,施琅也不是老夫亲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再查了!皇上不明不白就杀掉这么多人,事后又拿不出足以服众的证据,这已经足够打击他的威信了。哼,外地那些督抚提督,也足够让他们战战兢兢了。”

班布尔善点头,恭敬退下。鳌拜则把目光转移回到卢胖子身上,稍微整理一下思路,这才问道:“卢大人,你一定很奇怪吧,本相既然知道你绕道广东北上陛见,那本相为什么不问你绕道的原因呢?”

“是啊,鳌老头为什么不问这个原因呢?”卢胖子也一直在暗暗分析这个问题,但是看到鳌拜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的微笑不似作伪,卢胖子很快就醒悟过来,忙满脸堆笑的说道:“回鳌相爷,你不问卑职这件事的原因,那当然是鳌相爷你圣明烛照,明察秋毫,早就知道原因了,卑职那还敢在相爷的面前请功?”

“本相当然知道原因。”鳌拜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如果你认为,你冒死在吴三桂和尚可喜面前,劝说他们自请撤藩,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到这,鳌拜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满脸的粗胡子都竖了起来,咆哮道:“你劝吴三桂和尚可喜自请撤藩,不仅没有功,反而有大罪!”

“我劝吴三桂和尚可喜自请撤藩,不仅没功,还有罪?”卢胖子楞了一楞,半晌才回过来神来,赶紧离坐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不过,卑职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里该死啊?”

“很委屈是吧?”鳌拜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角色,刚才还在须发怒张,这会马上又放缓了脸色,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了大清朝廷,你冒着杀头的危险劝说吴三桂和尚可喜自请撤藩,到头来却不仅有功,反而有罪。”

卢胖子不敢说话,只是凝神细听,想看看历史上出了名的奸臣蠢相鳌拜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而鳌拜也没让卢胖子失望,顿了一顿就说道:“或者你是这么认为,本相是个天下难得的蠢货笨蛋,连是非忠奸都分辨不出来,准备屈杀你这个忠臣——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更错了。”

“卑职不敢。”卢胖子装出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拼命磕头。

“让本相来告诉你原因吧。”鳌拜严肃说道:“三藩是要撤,但绝对不是这么一个撤法,贸然撤藩,只能是后患无穷。你是云南人,我想你在云南也看到了,吴三桂的军队跑马圈地,将士大都已经在云南落地生根,成亲生子,广东和福建也都差不多了,三藩将士们都已经快要变成了福建人和广东人了。在这种情况下撤藩,那怕是用你的什么狗屁缓缓撤藩方略,先解决三藩将士的后顾之忧,然后再行撤藩,结果都只有一个——逼反三藩!”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班布尔善出来插话说道:“卢大人,我们打一个比方,你是云南人,在四季如春的云南娶了老婆又有了几十亩地,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朝廷一声令下,要让你放下你的田土产业,带着你的妻儿老小回到天寒地冻、一年倒有六个月是冰天雪地的辽东老家,终老一生,这样你会服气吗?你怎么想?”

卢胖子彻底的目瞪口呆了,虽然在回到这个时代后,卢胖子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自己被鼓吹螨清的螨遗剧螨遗书洗脑,可是直到今天,卢胖子才发现自己被洗脑洗得严重的还是对鳌拜的印象——真正的鳌拜,那里是什么蠢笨如猪的蛮牛啊?别的不说,就凭这一针见血指出三藩之乱根源的本事,鳌拜的头脑之冷静之清醒,就远在康熙小麻子之上!

“知道为什么有罪了吧?”鳌拜很是欣赏卢胖子脸上的惊讶神色,微笑说道:“可笑我们那位皇上,知道你做出了这么漂亮的事,竟然还对你赞不绝口,大加褒奖,也亏得是你运气好了,现在皇上已经亲政了,本相还得尊重一下他的国策。要换了皇上亲政之前,你做出这样的事,破坏了本相的撤藩大计,本相马上就要拿下你的人头,安抚三位藩王之心。”

“他娘的,又得一个教训了,在老子位高权重之前,事关螨清根本的事还是少开口,免得不经意就招来杀头大祸。”卢胖子打了一个寒战,又给自己接受了一个教训——有些时候,你就算猜中了对方的心事,也按着做了,到头来也可能适得其反。

心里盘算着,卢胖子拼命的求饶,连说卑职该死,请鳌相爷饶命。还好,鳌拜倒真没有杀卢胖子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起来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出自对我大清的一片忠心,事做错了,心是对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忠心可嘉的份上,本相连见都懒得见你,直接就一刀砍了你了。”

“谢相爷。”卢胖子擦了把油汗,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卢一峰,本相今天把你叫来,还有一件事。”见卢胖子已被自己折服,鳌拜也把话转到了正题,凝视着卢胖子说道:“本相希望你能弃暗投明,放弃吴三桂到本相这边来,本相一定不会亏待你。”

“怎么鳌拜也来挖我了?我啥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卢胖子再次吃惊,实在搞不懂鳌拜为什么也如此重视自己,惊奇之下,卢胖子试探着问道:“鳌相爷,卑职何德何能,怎么能值得你如此重视?”

“本相只要你做一件事,把三藩的军饷底牌告诉本相!”鳌拜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相知道,吴三桂已经命令你协助吴应熊,在即将召开的御前财务会议上与朝廷商谈明年的云贵军饷拨给。托咱们那位皇上的福,亲政之后对吴三桂又是削权又是放风,逼得吴三桂反扑,联合三藩一起要求加饷!否则的话,后果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说到这,鳌拜顿了一顿,无比严肃的说道:“虽然这些情况都是咱们那个皇上造成的,但本相身为先皇托孤的辅政大臣,现任朝廷首辅,必须得给皇上擦这个屁股,所以本相不能让三藩失控,也不能让朝廷蒙受太大损失,更希望你能协助本相,既安抚住吴三桂和三藩,又不能让他们狮子大张口,从朝廷掏走了太多的银子,让国库无以为继,捉襟见肘。”

“你也放心,事成之后,本相亏待不了你。”看看卢胖子张口结舌的模样,鳌拜又补充道:“本相给你抬旗,进本相的镶黄旗,还赏你一个两淮巡盐道的差事,正四品!”

“他娘的,这老小子真是鳌拜吗?”卢胖子在心底杀猪一样惊叫起来,“对螨清来说,这老东西那是什么奸臣佞臣,简直就是真正的忠臣和能臣啊!”

让卢胖子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这时,因为见卢胖子瞪大着眼睛许久不说话,班布尔善还以为卢胖子是在犹豫难决,便上来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卢大人,和当今皇上还有平西王一样,鳌相爷对你也是充满了期望,认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忠臣和能臣——否则的话,你劝吴三桂和尚可喜自请撤藩,如果不是自身才具惊人,早就人头落地了。你自己说说,平西王爷和鳌相爷,谁更能知人善任一些?当今皇上和鳌相爷比起来,谁又更信任和重用你们汉人?”

“这小子在说什么反话?”卢胖子满头雾水,实在搞不懂班布尔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螨清戏上,鳌拜搞民族歧视可是比康小麻子厉害得多了。

“卢大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班布尔善的无心之语为卢胖子解释了疑团,“当今皇上已经决定让正红旗的莫洛出任山陕总督(山西陕西)了,鳌相爷苦口婆心的劝他,说我们满人只擅长弓马骑射,不擅长治理地方,坚决反对这个任命,可皇上就是不听,一定要任命莫洛成为我们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地方督抚,开这个先例。凭此一点,你觉得是鳌相爷对你们汉人好点,还是当今皇上对你们汉人好点?”

“咦?好象是这样啊。”卢胖子大惊之下,赶紧又心里盘算起来,“云南袁懋功、贵州曹申吉、广东金光祖、两广卢兴祖,甘肃刘斗和陕西贾汉复……,咦,鳌老头掌权期间,好象是没有任命一个满人或者蒙古人地方督抚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康小麻子其实才是真正歧视汉人的罪魁祸首?!”

“怎么样?”鳌拜的话打断了卢胖子的紧张盘算,鳌拜紧盯着卢胖子问道:“卢大人,考虑好了没有?有没有兴趣到本相的旗下来?”

卢胖子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后,卢胖子起身向鳌拜行礼,恭敬说道:“鳌相爷,卑职敢问一句,倘若你旗下或者府中的奴才,被人用金钱官职收买,靠着出卖你换取荣华富贵——这样的奴才,就算他再有本事,起到的作用再大,鳌相爷,你能看得起他吗?”

卢胖子这招对尚之信管用,对鳌拜也同样有用,鳌拜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么说来,本相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鳌相爷,你没有小看卑职,相反的,你还让卑职非常之受宠若惊!”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但忠孝仁义务乃做人之根本,忠字为先,卑职不想让鳌相爷看不起来卑职!”

“卢大人,还有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班布尔善插了一句口。

“班大人,如果这两句为不忠不孝遮羞的话也算至理的话。”卢胖子平静说道:“那么当年摄政王(多尔衮)当权的时候,鳌相爷为什么不舍先皇而投摄政王?卑职虽然不敢与鳌相爷相比,但是鳌相爷不肯卖主求荣的铮铮铁骨,卑职是十分敬重的。”

卢胖子这句话有意无意的正好打到了鳌拜的心坎上,当年皇太极病死之时,多尔衮决心篡位,皇太极旧部或是卖主求荣,或是敢怒不敢言,是鳌拜提着刀大闹议政会议,这才正面阻止了多尔衮的夺位野心,其后鳌拜又两次被多尔衮逼上绝境,鳌拜始终都没有屈服叛变,靠出卖主子换取荣华富贵。以己度人,卢胖子这份不肯卖主求荣的忠心,倒也正对了鳌拜的胃口。

“卢一峰,如果你在遇到吴三桂之前,先遇上本相就好了。”在心底暗叹一声后,鳌拜终于开口,向卢胖子挥手说道:“君子不夺人之志,本相不逼你,你走吧。但你记住,只要你回心转意,随时可以回来找本相。”

“谢鳌中堂体谅,下官铭记在心。”卢胖子行礼道谢,心中则在咬牙切齿,“这个鳌拜,非除掉不可!”

注:有读者朋友在书评区里提到康麻子的称呼问题,这里说明一下,康熙在登基前出过天花,留下了满脸麻子,只是一些人为了给他遮羞,所以无论是在文学作品和电影电视中都没有反映出来,但事实就是事实,再美化也无法改变。至于称呼康麻子或者小麻子,就象称呼主角为卢胖子一样,呢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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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祸害盯上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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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老头昨是这样的人呢?虽然我的良心不算太好,可怎么也有点同情他的感觉呢?不行,我要推翻康麻子,良心就一定要比他还黑,脸皮也一定得比他还厚!同情心、怜悯心和道德心什么的,死一边去吧!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盘算着这个念头,接近傍晚的时候,卢胖子领着一帮狗腿子回到了吴应熊府,进门一打听,吴应熊府的下人说吴应熊早已回府,正在书房里和林天擎等人说话,还说要卢胖子回来就可以过去。卢胖子闻言,忙让肖二郎和刘真等人带着方世玉回房休息,自己则让吴府下人带路,赶往吴应熊的书房会面。

进得吴应熊的书房,吴应熊果然正在和林天擎、郎延枢二人烤火聊天,见卢胖子进来,吴应熊一边阻止卢胖子行礼,一边亲热的问道:“卢大人今天在京城里玩得怎么样?刚才听说你去吏部报到的时候,被吏部衙门的人给刁难了,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出面去替你说说情?”

“多谢世子爷关心,只是小事一桩。”卢胖子毫不拘束的笑着说道:“那位钱大人大概是想要点孝敬,可惜下官的银子在福建的时候全丢了,这次来京城还是靖南王世子赏了点路费,所以就没钱孝敬给他,他当然就不满意了。”

“这些吏部的蠹虫,确实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林天擎附和道:“前几个月于成龙升任合州知州,进京领印,也是没钱打发这些小鬼,被他们故意刁难了几天,最后还是鳌中堂知道了,发了脾气,这些人才给于成龙发了印。”说罢,林天擎又故意问道:“卢大人,你的事最后也是怎么解决的呢?”

“也是托鳌中堂的福。”卢胖子知道林天擎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便主动说道:“被那位钱大人拒了后,下官本来是打算回来求世子爷帮忙的,谁知道吏部的两位堂官都及时赶到,出面制止,教训了那位索贿的钱大人,阿思哈阿尚书还把下官带到了鳌中堂的府上,又在那里说了一通话,下官这才知道,原来阿尚书这么照顾下官,全是出自鳌中堂的恩典。”

“也怪我粗心,没考虑到卢大人你手头不方便。”吴应熊接过话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样吧,一会卢大人你到帐房去支五百两银子,算我替父王补贴你的,京城里薪桂米珠,手头不充裕是不方便。”

“世子客气了,你一年也不过几百两的俸禄,卑职那敢拿你的赏赐。”标准年薪仅有四十五两的卢胖子嘴上客气,心里则在暗骂,“小气鬼,铁公鸡,你一年从你老爸那里拿的零用钱少说也有几万两吧?竟然才送我这么一点。”

“用不着推辞,这是你应得的。”吴应熊挥挥手,又仿佛很随意的问道:“见到鳌中堂后,鳌中堂都问了你一些什么?”

“被林大人料中了,果然是福建那件事。”卢胖子也知道吴应熊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便把自己拜见鳌拜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就连鳌拜准备用两淮盐法道官职收买自己背叛吴三桂那件事,卢胖子也毫无保留的交代了出来——当时在场的人太多,甚至还有鳌府的丫鬟和下人,卢胖子不敢担保这些人会不会泄密,觉得与其隐瞒将来招来吴三桂父子的猜疑,倒不如开诚布公的交代的好。

“这个胖子还算聪明,没耍花招。”吴应熊心中冷哼一声,又假惺惺的好奇问道:“卢大人,鳌中堂许诺让你出任两淮盐法道,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回世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两淮盐法道啊,这可天底下扳指头数得着的肥差了,随便当上一任,三辈子就不愁吃喝了。”卢胖子苦笑,又说道:“可是卢某实在不敢忘记自己的根在那里,更不敢忘记三纲五常,忠孝仁义,所以也就谢绝了鳌中堂的好意,还好,鳌中堂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也没有生气,就这么让卢某回来了。”

“很好,这件事我会向父王如实禀报的。”吴应熊满意点头,又说道:“其实鳌中堂的心思我明白,他对我们平西王府真的没多少坏心,希望你过去,除了欣赏你的能力与忠心之外,还有就是不希望朝廷的军饷开支过于浩大。但他老人家在这点上也小看了我们平西王府一点,父王提出要加军饷,确实只是希望给云贵将士增加一点待遇,还有就是用来剿灭云贵境内的苗彝土司,并没有故意为难朝廷的意思。”

“下官明白。”卢胖子点头,很郑重说道:“请世子放心,王爷既然命令卑职配合你与朝廷商谈明年的云贵军饷开支拨给,那卑职就一定竭尽所能,尽全力帮助世子尽量为云贵将士们多争取一点好处。”

“很好,卢大人你是父王和我一起看好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吴应熊再度点头,接着说道:“反正这里没有外人,我也给你交一个底吧,自顺治十七年以来,云南和贵州两省的军饷俸禄开支一直是三百万两,这次父王要求加饷,实际上也只是以攻代守,希望能在军饷问题上占据主动,免得被朝廷削减太多军饷,所以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一年两百五十万两纹银,只能多,不能少。”

“是两百万两才对吧?”卢胖子心中冷哼——卢胖子在二十一世纪时虽然读的不是历史系,但也记得历史上康麻子六年,吴三桂与康麻子商量削减军饷开支,让步达到了百万两纹银之巨,一口气从三百万两被减到了两百万两。

心里明白吴应熊没对自己说实话,卢胖子嘴上却拍着胸口保证,保证一定帮助吴应熊守住这个底线,还有就是尽量为云贵多争取一点军饷,吴应熊也是虚情假意的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忠心耿耿大加赞赏。如此没营养的话说了许久,直到双方都找不出话来客套的时候,吴应熊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吃饭,忙让仆人在花厅备饭,准备带着卢胖子去边吃饭边赏雪。

乘着这个机会,卢胖子向吴应熊问道:“世子,还有一件私事,卑职想请问世子一下,不知世子可否知道南怀仁这个人?”

“南怀仁?那个西洋来的传教士?你问他干什么?”吴应熊一楞。

“回世子,卑职略通算术,对此甚是入迷。”卢胖子答道:“卑职又久闻这位西洋传教士南怀仁南先生精通此道,传教期间,还向人传授天文算术等等学问,所以卑职想借着这个机会,到他府上拜访一番,向他讨教一点关于这方面的学问。”

“想不到卢大人还这么博学多才,我父王这次可真是拣到宝了。”吴应熊有些欢喜,扭头冲旁边的林天擎说道:“林大人,好象你认识南怀仁南大人吧?麻烦你给卢大人介绍一下和位南大人如何?”

“世子吩咐,老夫敢不从命?”林天擎笑着答应,又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说道:“老夫与南先生确实有过一面之交,他是顺治十六年(1959年)到的大清,经当时的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举荐,到陕西传播西洋的天主教,一年后又调回北京进钦天监任职。康熙三年,因为汤若望带着他和一些西洋传教士编撰的西洋历法与杨光先杨大人编撰的回回历法起了冲突,被杨光先告了一状,他和汤若望一起进了大牢,被关了半年多时间。”

说到这,林天擎品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被关进大牢后,汤若望本被判了凌迟,南怀仁也被判了流放,但因为汤若望拥立当今皇上有功,又被太皇太后老佛爷保了下来。其后,汤若望病死狱中,南怀仁出狱后本应该流放广东,但不知道谁替他上下活动,借口他身体有病被留在了京城,现在住在京城宣武门内的前门西大街教堂里。”

“宣武门内,那么很近嘛。”卢胖子一喜。

“是很近,就算是步行,也就半个多时辰就到。”林天擎点头,又笑道:“不过这会内城九门已经关闭了,卢大人再怎么着急这会又去不了了。”

“那我明天去。”卢胖子喜上眉梢。

“卢大人,既然你想去拜会南先生,那我们同去如何?”林天擎主动说道:“一来老夫想拜访一下旧友南先生,二来老夫也想去见识一下卢大人你向南先生讨教西洋学问。”

“这老小子是吴三桂心腹,莫非想去监视我?”卢胖子心中分析,嘴上却欢喜笑道:“有林大人与下官同去,下官更是欢喜不尽了,最起码,连问路的麻烦都省了。说不定南先生看在林大人的面子,还会请下官吃一顿饭,那下官可是连午饭钱都省了。”吴应熊等人大笑,随口又和卢胖子开了几个玩笑,宾主数人一室尽欢。

………………

陪着吴应熊用了晚饭,又和郎延枢等人讨论了一下云贵军队的军饷核算问题,到了二更的时候,卢胖子告辞回房休息。而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卢胖子发现肖二郎、广州三虎和方世玉几人竟然还没有休息,还围在炭火旁边讨论将来怎么刮地皮的问题。卢胖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懒得理会这帮笨蛋,只是挤到这群笨蛋中间坐下,低声向刘真问道:“刘真,以前你们跑江湖的时候,有没有做过悄悄摸进别人家这类的事?”

“少爷你问这干什么?”刘真有些慌张,口不对心的说道:“小的们老实,可从来没干过入室行盗的事。”

“刘大哥,你骗别人去吧!”肖二郎驳斥道:“上次在运河上,我们围在一起吹牛的时候,你就说你干过这样的事,有一次你们三个快饿死了,悄悄摸进人家张财主家里,偷了人家二两银子和三吊钱,然后撒腿就跑了,也再也不敢会那个镇子卖艺了。”

“你也好不到那里。”刘真老脸一红,反驳道:“你还不是经常吹嘘,说你在大理府的时候,勾搭人家一个姓兰的寡妇,三天两头摸进她的家里,还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我那是偷人,不是偷钱。”肖二郎再次反驳。

“卢大哥,我干过这样的事。”方世玉比较老实,主动坦白说道:“以前在肇庆的时候,我和一个财主家的少爷打架,他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我气不过,就晚上蒙满悄悄摸进他家里,把他狠揍了一顿,后来他竟然没发现是我,还以为是家里遭了贼去报官,其实我根本没拿他家里的什么东西啊。”

“嘿,我手下这帮到底是什么人啊?”卢胖子苦笑。

末了,卢胖子打断刘家兄弟和肖二郎的争辩,低声吩咐道:“都别吵了,你们别担心,我不是要追究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只是要告诉你们,明天上午,我要带你们去一座教堂,进了教堂后,我还要去找一个叫南怀仁的洋人教士讨论学问,到时候你们一定要记清楚那个洋人长什么模样,然后你们借口参观教堂四处溜达一下,把那座教堂的地形记熟,看那里可以悄悄摸进去,那里又可以悄悄的摸出来,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肖二郎和刘真等人一起点头,接着刘真又好奇问道:“少爷,你要我们做干什么?”

“具体要你们做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卢胖子沉声说道:“反正你们一定要记住那个叫南怀仁的洋人长什么模样,还有记住那座教堂的地形,因为我肯定还要派你们悄悄摸进教堂里去一趟!”

“明白。”肖二郎和刘真等人一起拍起了胸口,保证不管卢胖子派他们摸进那座教堂干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他们都一定保证办到。

“洋鬼子,给老子等着吧!”看到狗腿子们士气高昂的模样,卢胖子十分满意,又在心里恶狠狠的背诵起来,“南怀仁,比利时籍洋鬼子,康麻子西洋老师!三藩之乱期间,为康麻子铸造各式大炮,发明利于山区作战的铁芯木壳炮,帮助康麻子镇压反清运动,屠杀中国百姓!”

“尼布楚期间,勾结罗刹沙俄,出卖中国利益与谈判机密,鼓动沙俄采用中国无人能懂的拉丁语谈判,乘机派出心腹担任翻译,糊弄康小麻子,向仅有八百远东军队的罗刹鬼子拱手让出上千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

“勾结康麻子陷害中国武器天才戴梓,致使中国首先发明的机关枪失传!”

“洋鬼子,等着吧,你的这些罪行,老子的小帐本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

到了第二天上午,卢胖子果真领上了几个有偷鸡摸狗特长的狗腿子准备了礼物,又去寻到了同样住在吴应熊家中的林天擎,联手一起去宣武门教堂拜访大传教士南怀仁,吴应熊本也想去看看卢胖子如何向南怀仁讨教学问,无奈赶上建宁公主大发脾气,非要逼着吴应熊赏梅,吴应熊也没了办法,只好让卢胖子和林天擎一起去了。

林天擎甚是节约,这次出行不仅只带了两个随从,还挤进了卢胖子雇来的马车,说是挤在一起暖和实际上只是想节约几个铜钱,卢胖子向来大度自然也没拒绝,但是直到一起挤进了马车车厢时,卢胖子才明白这个林老头并不是吝啬成性,而是另有深意,目的想要和自己单独谈话。

“卢大人,老夫问你一事,忘你如实回答。”马车行驶间,乘着车中再无旁人,林天擎吞吞吐吐的说道:“虽然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但老夫还是要冒昧问一句——卢大人,昨天鳌中堂真的许诺了给你两淮盐法道的差使,让你向他报告平西王爷的军饷底牌?”

“确是如此。”卢胖子点头,又补充道:“但卑职当时就拒绝了,还好,鳌中堂开恩,没和卑职计较。”

“卢大人对平西王爷果然是忠心耿耿,难怪王爷和世子都这么信任你。”林天擎假惺惺的夸奖一句,张开嘴本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大人,你如果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卢胖子察言观色,说道:“请大人放心,卑职不是那种爱挑动是非的人,大人有话请尽管说。”

“卢大人,那老夫可就直说了。”林天擎下了很大决心,终于低声说道:“不是老夫倚老卖老,老夫觉得你这么做,真的是有点愚忠过头了,两淮盐法道啊,随便干上一任,捞上十几二十万两银子,都已经是清得不能再清的官了。”

“老头这么说什么意思?”卢胖子有些惊讶,打量了林天擎片刻后,卢胖子忽然醒悟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林大人,莫非你出任云南巡抚的事,出了什么差池?”

林天擎身体一震,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卢胖子一眼,然后才叹道:“卢大人果然不是凡人,见微知著,果然一语中的。”

叹罢,林天擎又咬咬牙,这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既然卢大人已经猜出来了,那老夫也不瞒你了,不错,老夫出任云南巡抚的事情,确实要泡汤了。——老夫昨日收到消息,九卿科道虽然都力挺老夫出任云南巡抚,可是当今圣上认为老夫是平西王爷的人,再把老夫派去云南只怕不妥,所以就决定改派汉军镶蓝旗人李天浴接任(史实)。”

“改派李天浴?”卢胖子一楞,忙问道:“林大人,那你呢?派去那个省接任?”

“那都不派,继续回家养老。”林天擎苦笑回答,又极不甘心的补充一句,“还有老夫为了这事前前后后花出去的七八万两银子,也都得打水漂了。”

“明白了,这老东西打算反水了。”卢胖子恍然大悟,又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林大人,不是下官这个晚辈说你,你也太不慎重了,刚一进京就直接住进了世子爷家里,当今皇上还能不怀疑你和王爷沆瀣一气啊?”

“卢大人,这不能怪我啊。”林天擎苦笑说道:“老夫当然也知道这么做不妥,可是世子爷听说我要进京,就派人去京城城外接我,老夫还怎么推托?还有,老夫也不瞒你,为了把老夫推上云南巡抚的位置,世子爷也偷偷出了银子,以前老夫来京城也都是住在世子爷家里,老夫还怎么敢拒绝他的好意?”

“吴应熊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大草包,连避嫌都不会。”卢胖子暗骂起来,“难怪历史上吴三桂造反前接他回云南,他说什么都不回去,搞了半天是天生的蠢得无药可救了。唉,上面蠢同伴不可靠,这趟差事,难办了。”

暗骂了几句,卢胖子又压低声音向林天擎问道:“林大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卢大人,老夫想求你一件事。”林天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红着老脸说道:“如果卢大人你帮了老夫这个大忙,让老夫咸鱼翻身接任云南巡抚,老夫将来定有厚报。除此之外,老夫再送你五千两银子,以解你眼前的燃眉之急。”

“林大人的意思是,想让下官替你引见鳌中堂?”卢胖子试探着问道。

林天擎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道:“老夫也真是没办法了,鳌中堂那边和老夫毫无交情,老夫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而且老夫如果就这么主动送过去,鳌中堂他们也肯定不会相信,老夫没办法,也只有拜托卢大人你帮忙了。”

“老东西,你想背叛吴三桂,还想悄悄拉老子下水?”卢胖子心中冷笑起来,但卢胖子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如果能帮了林天擎这个大忙,对以后自己的行事倒是能有很多方便——毕竟,自己是准备造反推翻螨清,回到云南后操练军队和打造武器什么的,这些无疑都是极其惹眼的事,必须要有上面的人替自己打掩护。如果自己能帮林天擎拿到云南巡抚这个位置,又拿到他背叛吴三桂的把柄要挟,这些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低头盘算了许久,卢胖子抬起头来,在林天擎耳边低声说道:“林大人,卑职可以帮你引见鳌中堂,甚至还可以利用一些特殊关系在皇上面前替林大人你走走门路,但卑职有一个条件。”

“卢大人,你还能在皇上面前走通门路?”林天擎惊喜说道:“卢大人快请说,只要老夫能出任云南巡抚,老夫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

“卑职唯一的条件就是。”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林大人你在皇上和鳌拜面前,必须说平西王爷的军饷底限是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三百五十万两?!”林天擎大吃一惊,低声惊呼道:“这岂不是比世子爷报的数还高一百万两了,皇上和鳌中堂会答应吗?”

“会答应,肯定会答应。”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林大人你照卑职说的去做,我至少有八成把握帮你把云南巡抚这个官职拿下来。”

“真的?”林天擎将信将疑,正要追问间,车外的车夫忽然说道:“车里的老爷,你们说的南教堂到了。”

“林大人,你如果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也真的没办法了。”卢胖子低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先去拜见南怀仁先生,你可以考虑一两天再说。”

说罢,卢胖子掀开车帘钻出马车,可是跳马车仔细一看,卢胖子却楞住了——巴洛克式的大教堂前,被自己阴过一次的李煦领着几个穿着便装的青年男子,正背手守在教堂门口。见卢胖子从车里出来,那李煦也是一楞,马上又对卢胖子怒目相视起来。

“不会吧?这么巧?难道他也在这座教堂里?”

第五十一章 教堂偶遇是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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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李煦可以杀人的仇恨目光,卢胖子安详得就象提着一袋银子进了八大胡同一样,只是脸带微笑的回身把林天擎搀下马车,又让肖二郎等人提出准备送给南怀仁的礼物,这才和林天擎并肩走到教堂大门前,亲热的向李煦打招呼道:“李公子,真是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了吧?所以到这里找神父忏悔来了?”

“放屁,谁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了?”本来就看卢胖子极不顺眼的李煦勃然大怒,赤红着眼睛,下意识的手按刀柄就要拔刀——李煦可真是把卢胖子恨到骨子里了,原本是小麻子贴身侍卫的他,就因为卢胖子胡说八道的几句鬼话,现在变成了在大门口顶风冒雪的看门狗,李煦对卢胖子还能有什么好印象?

很可惜的是,李煦摸刀的速度快,方世玉出手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在他的手刚按到刀柄,方世玉的肥手就已经按在了他的手腕上,还傻乎乎的笑着问道:“你想对我大哥做什么?如果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说着,方世玉还用力那么一握,李煦只觉得手腕象是被铁钳夹住一样,连腕骨都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只疼得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杀猪一样惨叫,“哎哟娘呀,疼死我了!”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李煦旁边的同伴又惊又怒,纷纷惊呼拔刀。这边刘家兄弟和肖二郎等人也不迟疑,或是拔刀或是拿棍,随时准备着保护卢胖子。还好,卢胖子及时喝道:“干什么?都住手!世玉,你也放开这位李公子,我和他开玩笑呢。”

方世玉得过父母吩咐要听卢胖子的话,闻言自然住手,刘家兄弟和肖二郎也小心翼翼退开。李煦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只得挥手喝退同伴,再偷偷一看一眼自己左腕时,李煦的眼睛都几乎瞪出了眼眶——才被方世玉捏了那么一下,他的手腕上竟然就浮现出了一个青黑的五指印!这时,林天擎也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卢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这位李公子和我认识,开个小玩笑而已。”卢胖子笑着打个哈哈,又转向李煦问道:“李公子,咱们不开玩笑了,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信洋教?”

李煦本来懒得理会卢胖子,可是看到方世玉还在旁边虎视耽耽,胆怯之下,李煦只能气呼呼的说道:“谁信洋教了?我家龙公子来这里游览,我守在这里保护他!”

“龙公子也在啊?那索大人在不在这里呢?”卢胖子仿佛很好奇的追问道。

李煦没好气的点点头,又恶狠狠瞪一眼方世玉,心说这胖小子劲还真他娘的大。而林天擎一楞,忙问道:“卢大人,你说的那位索大人,是那位索大人?担任什么官职?”

“索额图索大人。”卢胖子搔着脑袋说道:“至于他是官职,具体我没问他,只是听他说,他好象是什么侍卫来……?这侍卫是什么官,下官才疏学浅,真不知道了。”

“莫非是二等侍卫索额图索大人,前任朝廷首辅索尼索中堂的次子?”林天擎惊叫出声。

“这个,我真不知道。”卢胖子象模象样的摇头,又转向李煦问道:“李公子,上次你们给我引见的那位索大人,是这位林大人说的这位索大人吗?”

“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李煦揉着手没好气的答应,又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宣武门教堂今天不开放,想做祷告改天来。”

“那可真是太巧了。”卢胖子很欢喜的说道:“那烦劳李公子通禀索大人和龙公子一声,就说下官也想进这座教堂参观一下,还想顺便拜访一下南怀仁南神甫,另外还有这位前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林大人,他是南神甫的旧友,也要拜访一下他,重叙旧情。”

“那你拜访南神甫想做什么?”李煦对林天擎这个前任巡抚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是警惕的盯着卢胖子问道。

“讨教学问。”卢胖子很认真的说道:“不瞒李公子说,我虽然不信洋教,可是我对洋人的学问十分感兴趣,听说南怀仁南神甫是钦天监的前任官员,精通天文算术,我这次进京,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南神甫讨教一下关于算术这方面的学问。”

“真的?你也有这种兴趣?”李煦将信将疑。那边一个同伴凑过来说道:“李大哥,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不能让他们进去,还是让他们走吧,别惊扰了主子。”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李煦横了那同伴一眼,心说主子这几天天天提到这个卢胖子的名字,显然对这个卢胖子十分重视,我要是不经请旨就把他给赶走了,万一主子又发起火来,我恐怕连给主子看门的差使都没有了。盘算到这里,李煦努力压下对卢胖子的怨恨,向那同伴吩咐道:“你进去通报,对主子照实说他们的来意,看主子的意思。”

“遮。”那同伴答应,快步跑进了教堂大门。也是直到此刻,一直在目瞪口呆的林天擎这才回过神来,把卢胖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卢大人,你刚才说的龙公子,又是什么人?”

“索大人的远房兄弟,全名叫龙德海。”卢胖子满脸忠厚的答道:“年龄不大,但气度非凡,估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公子。”

“那他长什么模样?”林天擎激动问道。

“这个……。”卢胖子搔搔头,很为难的说道:“林大人,下官是从来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所以那位龙公子的相貌,卑职就不描述了,一会你自己看吧。”

“难道真是他?!”林天擎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教堂的大门里忽然走出几个人了,有男有女,有黄有白,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与卢胖子畅谈了一番并且自称为龙德海的小麻子,两旁还有卢胖子的老熟人索额图,另外一个卷发高鼻的洋人,想来就是卢胖子打算拜见南怀仁了,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年青男子和一个美貌女子。而当仔细看清这帮人的容貌之后,林天擎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差点当场心脏病发作当场蹬腿挂去,卢胖子却是杀猪一样惨叫一声,然后下意识的撒腿就跑——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卢胖子最为害怕的孔四贞,孔四格格!

“卢大人,你怎么跑了?”小麻子非常之惊奇,忙吩咐道:“快,把卢大人拉住。”

教堂门前的几个年轻男子依言而行,立即追上去把卢胖子拉了回来,这边林天擎目瞪口呆之余,回过神来后也是赶紧冲到那小麻子面前就要双膝跪下,不曾想那小麻子怒视一眼,低声吩咐道:“不许跪,不许暴露朕的身份,一边站着去。”林天擎猛然醒悟,赶紧站直身体,站到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中惊疑不定。

这时,卢胖子已经被小麻子的随从给拉回了教堂门口,肖二郎和刘家兄弟等人都是满头雾水,因为不见卢胖子命令也没敢动弹,方世玉本想上前阻止,却被肖二郎拉住,低声要求他稍安勿躁。而那小麻子则大声笑道:“卢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来向南神甫讨教学问吗?怎么刚见到我们就跑,我们有那里吓到你了?”

“龙公子,你们当然没吓到我。”卢胖子苦笑,又胆战心惊的看了那边的孔四贞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就是怕四格格。”

“你怕四格格?”小麻子一听乐了,转向孔四贞问道:“四格格,卢大人把你怕成这样,你是不是对卢大人做过什么啊?”

“回龙公子,奴家和卢大人有一点小误会。”孔四贞难得有点尴尬和害羞,低声说道:“上次在广西,奴家曾经对他用过刑,估计伤疤现在还在。除此之外,奴家还……,还……。”

“还勾引过他对吧?”小麻子恍然大悟,转向卢胖子笑道:“卢大人,你用不着怕,我和索大人,和四格格家都是世交,有我们在,她不会把你吃了的。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你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卢大人,四格格,你们说怎么样?”

“奴家没问题。”孔四贞一口答应,又娇滴滴的向卢胖子抛了一个媚眼,轻笑说道:“其实,奴家对卢大人没有半点恶意,就是不知道卢大人为什么要怕奴家这么一个弱女子。”

“我怕你夺走我的童贞!我那是给尚婉欹留着的!还有,我怕得花柳病!”卢胖子在心中怒吼。

“卢大人,犯得着这样吗?”索额图也笑着走上来,挽着卢胖子的胳膊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和一个女人这么计较?算了吧,看在龙公子和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吧。”

其实卢胖子连小麻子、鳌拜和吴三桂这些狠角色都不怕,又怎么会去害怕一个区区孔四贞呢?卢胖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过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孔四贞这个淫荡而又狠毒的女人,总觉得只要撞上这个女人就不会有好事,那怕碰到她一根头发,自己的皮肤也得中毒溃烂。所以听到索额图这么说后,卢胖子觉得自己的反应可笑之余,又忙说道:“索大人所言极是,那以后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成,这才是大人大量嘛。”索额图哈哈一笑,又把卢胖子拉到那小麻子和那洋鬼子面前,笑道:“卢大人,看到没有,龙公子听说你是来向南神甫讨教学问,好奇都亲自出来迎你了,就是想看看你想向南神甫讨教什么学问。还有这位洋先生,也就是你要拜见的南怀仁南神甫了。”

小麻子和南怀仁一起点头,都是笑眯眯的打量卢胖子,而旁边的林天擎早已看得眼都呆了,只恨不得想仰天大吼出来,“这叫什么事啊?这死胖子运气也太他娘的好了!随便来讨教一下学问,竟然惊动得圣驾出迎!”但转念一想,林天擎不由又喜上眉梢,心道:”这事有门,说不定我那个云南巡抚的职位,还真有咸鱼翻身的可能!“

“卢大人,其实我也非常的喜欢西洋学问,上次我还真是不知道你好这过,否则上次我就直接向你请教了。”小麻子笑着问道:“对了,今天你来拜访南神甫,是打算讨教那方面的学问呢?天文,地理,还是西洋螺丝或者火器?”

“我大清以弓马骑射得天下,螺丝火器这些奇巧淫技,旁门左道,在下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半点兴趣。”卢胖子当然不敢在小麻子面前显摆自己的火器学问——那是自己找死,又摇头说道:“天文地理这些,在下也兴趣不大,在下只是想向南大人讨教一下关于算术方面的学问。”

“算术?这个学问的难度可不在天文地理之下。”听到卢胖子不喜欢火器,小麻子果然欢喜万分,又问道:“但算术也有很多门科,卢大人你打算讨教那一个门科呢?”

“二项式定理。”卢胖子脱口答道。

“二项式定理?”小麻子张口结舌,惊讶问道:“什么是二项式定理?算术里还有这个定理?”

“Oh,MyGod!”南怀仁惊叫出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卢大人,你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二项式定理是英吉利人牛顿刚发现的数学定理,就连在我们欧洲,能够掌握这个定理的数学家都没有几个,你竟然还知道这个数学定理?”

“糟了,我怎么忘了二项式定理是牛顿在前年才发现的。”卢胖子心中叫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南神甫,其实这个词语,卑职也是前不久在广州的时候,从一位英吉利船长借阅到的英吉利著作中看到这个算术定理,十分之感兴趣,所以特地来向南神甫讨教。”

“MrRoh,wouldyoustillEnglish?”南怀仁惊喜的用英语问道。

“YES。”理科高才生出身的卢胖子因为常接触英语,所以英语还算不错,顺口用英语答道:“Slightlyalittle,butnotverystrong,oftenmistookthegrammarandword。”

“Oh,MyGod!卢大人,你的博学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了。”南怀仁再次惊叫出声,又惊喜的一把拉住卢胖子,邀请道:“卢先生,快请到我的教堂里去,我们坐下来好好交流一下。”

“对,对,都一起教堂去。”小麻子也是目瞪口呆,惊喜万分,赶紧也是拉着卢胖子的手招呼道:“大家都进教堂里去,卢大人,我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今天既然有缘,我可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讨教。”

众人轰然答应,卢胖子则乘机回头招呼道:“二郎,世玉,你们不是一直闹着要看看西洋教堂吗?快进来吧,不过可别打扰教堂里的神甫们做祷告。”肖二郎、方世玉和刘家兄弟心领神会,赶紧也是跟了进来,那边小麻子带来的随从因为不见小麻子和索额图发话,也没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卢胖子的几个狗腿子进了教堂。

托小麻子的福,卢胖子和小麻子被众人象是众星捧月一样走进教堂了,经过孔四贞身边时,孔四贞倒是冲卢胖子嫣然一笑,极尽媚惑,卢胖子则赶紧把目光转开,假装去看其他人。但就在这时候,卢胖子和孔四贞身边的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目光恰好一撞,同时都是身体一震…………

“娘的,这家伙的眼睛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卢胖子忽然有一种想一拳揍扁这英俊男子鼻子的冲动。

“他娘的,这个死胖子的眼睛怎么这么让人憎恶?”那英俊男子也是八字眉微微一皱,也有一种想一脚把卢胖子踹死的心思。

眼看着卢胖子和小麻子一起进了教堂,孔四贞本想跟上,却又看见与卢胖子互相看不顺眼那个的英俊男子——同时也是图海借给自己的新相好周昌,站在原地不肯动弹,还满脸的不悦神色,似乎很不是滋味一样。孔四贞一笑,抬手按在周昌的肩头,凑在周昌的耳边娇滴滴的问道:“怎么了?吃味了?吃味也没办法,谁叫主子喜好西洋学问,你又偏偏不会这个,想不被卢胖子给比下去也不成啊。”

“哼!就凭他也配让我吃味?”周昌满怀妒忌的哼道:“奇巧淫技而已,那比得上我们大清的四书五经,圣人学说?”

“可主子就是喜欢这个,你能有什么办法?”孔四贞笑了起来,又在周昌耳边吃吃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你在床上肯定比他强,你这条小色狼,白白嫩嫩的小色狼,小白狼!昨天晚上,奴家可是差点没被你和图海给联手折腾死!”

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荒唐事,周昌难免有点脸红,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说起来,卑职还真有些不服气,明明这个卢胖子在傅弘烈案中很可能说了假话,其因为皇上对他的喜爱,还有投鼠忌器,偏偏我们逮捕他审讯他,卑职可真是窝火透顶了。”

“别急,慢慢来,这笔帐咱们慢慢算。”孔四贞狞笑一声,又凑在周昌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替主子把这个卢胖子笼络过来,先解了主子眼下的燃眉之急,然后再慢慢算这笔帐,慢慢找这个卢胖子出气。明白了么,我的昌弟?”

“明白。”周昌点头,心里却益发窝火——心说当今皇上和鳌中堂可真是有眼无珠得厉害,放着我这么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经天纬地之才不重用,非要从吴三桂那边笼络这个一看就满脸蠢相的卢胖子,这不是买椟还珠是什么?卢胖子,你给爷记住,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了!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份耻辱,加倍的还到你的身上!

咬牙切齿的嘀咕完了,周昌又一边和孔四贞并肩共进教堂,一边讨好的说道:“四格格,以后在公开场合,你就叫卑职的字吧,卑职名周昌,字培公,你叫我周培公就行了,顺口一些。”

第五十二章 各有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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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先生,你对数学的见解,实在太让我吃惊和钦佩了。我甚至可以打赌,以你的数学知识,即便是到了我们欧洲,也是第一流的数学家。”

和卢胖子一番学术交流下来,南怀仁算是彻底折服在卢胖子的数学知识下面了——没办法,卢胖子好歹领先他三百多年,对卢胖子是那个赞不绝口,简直就差端茶拜师了。而同样喜好数学的小麻子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连连惊呼不已,“精彩,实在太精彩了!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卢大人,你真可谓我大清算术第一人!”

“龙公子过奖了。”卢胖子轻描淡写的回答小麻子道:“这些都只是旁门左道,奇巧淫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得靠我们大清的圣人之书,先贤学说。卢某虽然喜好此术,却也不敢本末倒置,舍本逐末。”

“卢大人还是谦虚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能把算术一门琢磨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难得了。”小麻子高兴大笑,又好奇问道:“卢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象是云南大理府人,身在内陆,是如何学到这些西洋学说的?”

“龙公子有所不知。”卢胖子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信口胡扯道:“大理身处内陆,但南通缅甸天竺,北连西藏四川,物产丰富,所产之大理石和下关沱茶更是海内闻名,常有各国商人到大理经商。卢某侥幸,父辈曾是大理第一富商,与外国商人多有往来,卢某幼时,就是靠着这层关系学会了洋人语言,还有接触到了洋人的算术书籍。”

“卢先生莫非是向东印度公司的商人学习的西洋语言?”南怀仁眼睛一亮,说道:“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在印度建立了贸易站,差不多垄断了大半个东亚的贸易,我来中国也是坐他们公司的船,卢先生你在大理接触的英国商人,十有八九就是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不知卢先生可曾记得他们的名字,说不定我还和他们认识。”

“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卢胖子继续胡扯道:“不过有一位个头比较矮的胖老师,我的印象非常深刻,还记得他的外国名叫SirWinstonLeonardSpencerChurchill。”

“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南怀仁随口翻译成中文,又惊喜说道:“错不了,这是一个地道的英国名字,看来教你这些东西的外国商人,肯定就是英格兰人了。”

“南神甫,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千万答应。”卢胖子怕南怀仁继续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道:“南神甫,我想你也知道,《几何原本》这本西洋的算术巨著共有十五卷,而我大清的《几何原本》仅翻译了前六卷,后九卷因为种种原因,至今没有被翻译成我大清文字。卢某冒昧,恳请南神甫为卢某提供一套英文版的《几何原本》全版。”

“卢先生,你想把《几何原本》的后九卷也翻译成大清文字?”南怀仁微笑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卢胖子点头,郑重说道:“卢某生平所愿,就是想把这套西洋的算术巨著翻译成大清文字,献给我大清英明神武、声名睿智康熙皇帝,以祝我大清康熙皇帝万寿无疆,大清繁荣昌盛,江山永固!南神甫,你若能够帮助卢某完成这个心愿,卢某愿以一半家产相谢!”

“卢大人,你真有这个打算?”小麻子十分激动,兴奋得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放射出了光芒,恨不得扑上来在卢胖子肥脸上狠狠亲上一口。而那边一直不敢说话的林天擎和索额图等人则是把卢胖子服到了骨子里——马屁能拍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错。”卢胖子再次点头,又郑重说道:“这不仅是卢某的生平所愿,也是我大清云南军民百姓共同的心愿。”说着,卢胖子还往林天擎一指说道:“就好象这位前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林大人吧,昨天我对他说起这件事后,他也是大声叫好,还当场表示要倾尽全力协助于我,以助下官早日达成这个心愿。”

见小麻子欣赏的目光转向自己,林天擎激动得也想亲一口卢胖子之余,赶紧站起身来,向南怀仁拱手说道:“南神甫,正是如此,倘若你能帮助卢大人完成这部宏伟巨著,献给我大清圣明神武康熙皇帝,老夫愿意以万两纹银相谢,以助卢大人完成夙愿。”

虽然明知道林天擎是在故意拍马屁,可是听到林天擎这样的话,小麻子还是冲林天擎赞赏的点点头,对林天擎多少有了点好感。可惜南怀仁双手一摊,耸肩说道:“卢大人,林大人,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很乐意帮忙,但很遗憾的是,目前我手里只有一套拉丁文版的《几何原本》,还不是全版,所以实在爱莫能助。”

“什么?没有?”林天擎和小麻子都是大失所望,卢胖子脸上的失望表情虽然比他们还严重,心里却是在暗乐——老子估摸着你这个比利时人就没有,你要是真有的话,老子可就要大出血了。

“南神甫,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看在我大清境内的洋传教士有没有这套书的英文版本?”卢胖子仿佛很不死心的追问道。

“这个我可以帮你的忙。”南怀仁点头,又假惺惺的说道:“如果没有的话,我也可以托人帮你从英国直接带来,不过你要多等一段时间,远隔万里,没有三年五年办不到。”

“成,不管是三年五年,就是十年八年我都等!”卢胖子一咬牙,又从袖子里拿出二百两银票,双手捧到南怀仁面前,恭敬的说道:“南神甫,这是一点小意思,请你千万不要嫌少。事成之后,卢某一定还有重谢。”

“这可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大清官员,同为皇帝办差,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南怀仁不管想不想收,在小麻子面前当然都得推辞,卢胖子则坚决要塞,那边林天擎也跑上来凑热闹,对南怀仁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非要逼着南怀仁收下,南怀仁则坚决不收,一老一胖一洋三人为此差不多扭打成了一团,弄得神圣庄严的教堂里热闹无比。

看到这样的情景,小麻子虽然脸上尽量不露声色,心里却自然乐开了花,而索额图和孔四贞等人心里虽然妒忌,却也没有太过反感——毕竟,他们和小麻子的特殊关系放在这里,卢胖子和林天擎两个大马屁精再怎么拍马屁,也不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和权力。惟有靠着向孔四贞出卖色相才换到今天陪同小麻子的周昌周培公风头被抢了一个精光,暗暗咬牙切齿,益发把卢胖子恨到了骨子里,可是又无可奈何——没办法,他虽然精于权谋、熟读经史,却偏偏对西洋学术一窍不通。

推让了许久,最后还是小麻子发了话,南怀仁这才收下了卢胖子的银票,并且答应一定尽快想办法给卢胖子弄到一套英文版的《几何原本》。而到了这个时候,时间也已经过了正午,小麻子和卢胖子也该告辞离去了,临别的时候,小麻子还冲着卢胖子意味深长的笑道:“卢大人,咱们该分手了,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很快又能见面,到时候,希望你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卢胖子满头雾水的问道。

小麻子大笑不答,仅是向索额图使了一个眼色,索额图会意,上前对卢胖子微笑说道:“卢大人,索某明日正午,打算在府中设宴,请你过府一谈,不知你能否赏光一会?”

“这个……,不太好吧?”卢胖子为难说道:“下官是平西王府的人,无缘无故到索大人你的府上赴宴,万一平西王世子追究起来,卑职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卢大人,你怕什么?朋友相聚,平西王世子会计较吗?”索额图微笑说道:“如果卢大人实在害怕,别告诉平西王世子不就行了,索某可以担保,世子爷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可不成。”卢胖子断然摇头,说道:“卑职身受平西王爷知遇之恩,怎么能做出对世子爷有所隐瞒的忘恩负义之举?”

“卢大人,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林天擎急了,忙上来拉住卢胖子的袖子说道:“索大人请你过府叙谈,只是朋友相聚,谈一些风花雪月之事,有什么可顾忌的?——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担心,明天老夫陪你一起到索大人府上,这样世子不就不会有意见了?”

说罢,林天擎又迫不及待的转向索额图问道:“索大人,老夫与你的父亲索中堂也算是有一面之交,老夫明日厚颜陪同卢大人到你府叨扰一顿,索大人不会介意吧?”

“哈哈,好说,林大人能够一同到访,索某更是求之不得了。”索额图大笑,一口答应,又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正午,索某在府中扫塌相侯,迎接两位大人光临。”

说罢,索额图跟着满面微笑的小麻子等人先走了,卢胖子则冲着林天擎埋怨起来,林天擎只是傻笑,不敢回驳,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只好转向南怀仁问道:“南神甫,你明天一起去吗?我们明天一起去索大人府上,继续今天的话题如何?”

“实在抱歉。”南怀仁耸耸肩膀,微笑说道:“卢大人有所不知,我因为得罪了鳌中堂的人,被判了流放,现在虽然有病没被赶出京城,但也不能离开这个座教堂一步,所以明天实在无法陪你同去。”

“是吗?那可是太遗憾了。”卢胖子学着南怀仁的模样耸耸肩膀,只得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改日再一起研究算术学问了,后会有期,告辞。”

………………

领着完成任务的狗腿子们离开了宣武门教堂,回家的路上,林天擎少不得又找借口挤进卢胖子的马车,乘着没人的机会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你真不知道那位龙德海龙公子的真正身份?”

“他不是索额图索大人的兄弟吗?”卢胖子疑惑反问道:“怎么?难道林大人你认识他?”

林天擎不答,只是凝视卢胖子双眼,直瞪得卢胖子满头雾水,手足无措,没有找到半点破绽的林天擎这才收起目光,叹了口气,说道:“卢大人,你好福气啊,老夫可以断定,将来你的前程,必然在老夫之上啊。”

“林大人说笑了,卑职现在才是正七品,离你的正二品还差着整整十级呢。”卢胖子爽朗大笑,说道:“不瞒林大人说,其实卑职在官职上没有半点贪心,唯一的贪心就是能够青史留名,留下一个海瑞包龙图那样的好名声,也就心满意足了。”

“卢大人果然好志向,足以为我大清所有官员之楷模。”林天擎随口恭维,心中冷哼——人家海瑞和包龙图可不会象你这么拍马屁。哼罢,林天擎猛然想起一事,忙说道:“不对啊,卢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能在皇上面前为老夫走通门路吗?现在你怎么又说自己不认识龙德海龙公子了?”

“晚辈能在皇上面前走通门路,和晚辈不认识龙公子,有什么不对?”卢胖子满脸疑惑的问道。

“那你怎么在皇上面前替老夫走通门路?你认识皇上?”林天擎追问道。

“卑职一个七品官,那来的机会一睹天颜?”卢胖子矢口否认,又说道:“晚辈之所以说自己有法子在皇上面前为林大人你走通门路,就是因为卑职认识索额图索大人和龙德海龙公子,龙公子也就算了,那位索额图索大人,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叔叔,皇亲国戚,又曾经给过卑职一块腰牌,说是卑职只要拿着这块腰牌去拜见他,他就一定接见,卑职就是打算走走他的关系,为林大人你活动一下。”

说着,卢胖子还拿出了索额图交给自己的那块腰牌做证,林天擎恍然大悟,然后又捅着卢胖子的腰上肥肉,坏笑道:“卢大人,这里没有旁人,既然你知道索额图索大人是皇亲国戚,那你是不是打算借索大人的口,把你对皇上的忠心告诉给皇上?”

“林大人圣明,卑职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卢胖子肥脸难得一红,颇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末了,卢胖子又问道:“林大人,来的时候我对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你能保证,对鳌中堂和皇上说平西王爷的军饷底限是三百五十万两纹银,那卑职就保证竭尽全力,为你活动下云南巡抚这个位置。”

林天擎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卢大人,你的能力老夫倒是完全相信了,可是老夫担心的是,如果给鳌中堂和皇上报了这个数字,末了他们知道了真相,老夫不要说官职了,只怕脑袋都保不住。”

“林大人,不是晚辈说你,你有什么可怕的?”卢胖子压低声音说道:“平西王爷真正的军饷底限,恐怕也只有平西王爷和平西王世子两个人知道,他们会告诉皇上和鳌中堂吗?既然他们不可能告诉给鳌中堂和皇上,你报三百五十万两,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是假的?”

“这倒也是。”林天擎仔细一想,发现卢胖子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只要康麻子和鳌老头不知道真正数字,自己报一个假数字,谁又能证明是假的?

“还有,林大人你也得为你的将来考虑考虑。”卢胖子察言观色,见林天擎已然动心,便又压低声音说道:“就算你真的摸清楚了平西王爷的底牌,又如实向皇上和鳌中堂禀报了,也顺利接任云南巡抚了——可是你想过没有,等你到了云南,你还有好日子过吗?你在昆明城里睡觉,晚上还敢合眼吗?”

林天擎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自己此举是出卖吴三桂——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的心肠可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卢胖子见他醒悟,便蛊惑道:“林大人,所以晚辈认为,你如果真想当云南巡抚,还想舒舒服服的当云南巡抚,对皇上得忠,对平西王爷更得忠,明白了不?”

“承蒙指教。”林天擎拱手,咬牙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老夫明白了,请卢大人放心,老夫会按着卢大人的指点去做,老夫的事,也就完全拜托给卢大人了。事成之后,老夫定然亏待不了卢大人!”

“林大人放心,晚辈一定尽力而为。”卢胖子随口答应,尽是坏水的肥脑袋里则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动起来,“除掉南怀仁的最佳时机,看来就是明天了——今天我刚花了重金拜托南怀仁替我寻找英文版的《几何原本》全本,任谁也想不到,我会才隔一天就对他下手!而且还有一点,今天小麻子是和我一起出现在宣武门教堂的,地方官府如果追查起来,怎么都得有点顾忌……。”

“等等,南怀仁的死,或许还可以再利用一下。当年南怀仁是被鳌老头下的大狱,眼下鳌老头和康麻子的目标都是尽量削减吴三桂的军饷,我如果能把南怀仁的死栽赃到鳌老头头上,那么康麻子说什么都得和鳌拜翻脸了,他们一翻脸,自然也就没办法在军饷这件事上联手对付我和吴三桂了……。”

“还有明天和林天擎去索额图家,索额图他们十有八九是打着替康小麻子收买笼络的主意,到时候,我该怎么应对?又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呢…………?”

………………

盘算着,卢胖子和林天擎一起回到了吴应熊的家里,而到家后,林天擎少不得在吴应熊面前吹嘘卢胖子的学究天人,又有意无意的隐瞒了在教堂碰到小麻子和索额图等人的事,吴应熊闻言自是大喜,为自家竟然拣到了卢胖子这样的超级人才欢喜不已,又赶紧叫人设宴,再次好好款待了卢胖子和林天擎一顿。

酒席散后,心里有事的卢胖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在自己的炕上窝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将所有计划盘算完毕的卢胖子又把肖二郎、方世玉和刘家兄弟叫进房中,让另外两个从大理带来的老家丁守在门外,和他们窃窃私议起来。

“今天堂子,你们踩好没有?”卢胖子满口的黑话,俨然一副江湖老大的口吻,“有没有摸清楚教堂的情况?有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出来?”

“回少爷,我们摸清楚了。”刘家兄弟异口同声的回答,刘真又说道:“而且我们还摸清楚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个叫南怀仁的洋鬼子,是住在观天台(天文台)下的房间里,少爷你要我们揍他或者抓他,随时可以动手!”

“错,我不揍他,也不抓他。”卢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而是要你们宰了他!”

“什么?”除了方世玉之外,肖二郎和刘家兄弟一起脸上变色。

“你们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宰了他吧?”卢胖子环视一眼众狗腿子,见众狗腿子们点头,卢胖子便接着说道:“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只能告诉你们的是,杀这个洋鬼子,上对得起天地祖宗,下对得起妻儿同胞,无愧于天地,也无愧于良心!你们相信我不?”

“我相信。”方世玉第一个说道:“爹娘都对我说过,卢大哥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我听你的话,跟你学,你要我杀谁,我就一拳揍死谁!”

“我是少爷的家生奴才,是少爷一家把我抚养长大的,少爷就是我的天,也是我的地。”肖二郎也斩钉截铁的说道:“少爷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怕是杀人!”

“你们呢?”卢胖子转向刘家三兄弟,见他们面露犹豫,卢胖子便沉声说道:“刘真,刘旭,沈欣,你们的心思我明白,如果你们害怕的话,我也绝对不勉强,我还会给你们三百两银子,让你们自由离开,以答谢当初你们在福建的救命之恩。”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郑重说道:“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已经准备了一个万全的计划,你们动手之后,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而且事成之后,我绝对亏待不了你们,你们将是我的兄弟,我的心腹,今后只要我卢一峰还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们挨饿!我如果发达了,你们也一起发达,他日我入阁拜相,你们至少也能弄一个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刘家三兄弟一起站了起来,并排向卢胖子双膝跪下,由刘真说道:“少爷,我们三兄弟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你不嫌我们身份低贱,收留了我们,赏我们一口饭吃,赏我们一件衣穿!我们三兄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今天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那你就下命令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三兄弟就是你的亲兄弟了,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少爷,其实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不只是一个县令那么简单,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刘旭和沈欣异口同声说道:“跟着你,我们放心,也感觉有奔头!少爷你就放心吧,从今往后,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起身将刘家三兄弟一一搀起,握着他们的手一一说道:“好兄弟,今天我们就是亲兄弟了,我这个当大哥的,绝对不会让你们白叫一声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搀起了刘家兄弟,重新坐下之后,卢胖子让众人围着炭盆坐下,对着他们低声交代起来了,“听好,明天中午,我要和林天擎一起去索额图府上赴宴,到时候你们先跟着我同去,等着到了目的地后,你们就找借口离开索额图家,然后…………。”

………………

正当卢胖子和众狗腿子们正在商量那些伤天害理的罪恶勾当时,北京内城的某个奢华的房间之中,孔四贞已经和周培公在一个铺满昂贵皮毛的温暖火坑上坦诚相待的拥抱滚扭在了一起,好不容易满足了孔四贞后,激情过后的周培公一边舔着孔四贞胸前的深红草莓,一边问道:“四格格,你说今天在教堂里,那个卢胖子真的没有认出咱们的万岁爷吗?”

“看模样应该不象。”孔四贞喘息着说道:“一个七品芝麻官,如果知道皇上的身份,还和皇上并肩而坐,侃侃而谈,那有那么言谈自如,举止如常?如果是胆子小一点,只怕早就吓趴下了。”

“怎么?你怀疑那个卢胖子早就知道皇上的身份了?”孔四贞两条雪白大腿缠上了周培公的腰,不知满足的摩擦着问道:“看出什么破绽没有?”

“卑职是这么怀疑。”周培公坦然承认,又苦恼的说道:“可卑职就是看不出半点破绽!总之那个卢一峰,如果不是真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就一定是大奸巨猾,深不可测!”

“可你拿不出证据,又能有什么办法?”孔四贞无奈的说道。

“四格格,卑职倒是一个法子,肯定可以揭穿卢一峰的真面目。”周培公松开孔四贞胸前的草莓,凑在孔四贞的耳边低声嘀咕起来,“明天等那个卢胖子到了索大人家,四格格可以这样……。”

“缺德鬼,亏你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孔四贞噗然一笑,又媚眼如丝的问道:“可是你就算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又能有什么用呢?主子现在用得着他,就算知道了他是假装的,又能把他怎么样?”

“最起码可以让皇上看清楚他的虚伪真面目!”周培公恶狠狠的说道:“皇上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后,龙颜震怒,对他也就不会这么赏识了,我们也可以乘机动手,查出傅弘烈傅大人一案的真相了!”

“还有你也可以乘机出头了是吧?”孔四贞掐掐周培公的脸蛋,笑骂道:“你这条小白狼,心眼还挺窄的嘛,见不得卢胖子抢了你的风头了是吧?”

周培公尴尬一笑,算是默认。还好,孔四贞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只是张开双腿,媚笑说道:“奴家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奴家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一下奴家?”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周培公一笑,手脚并用退后两步,然后跪起身体,趴到孔四贞两腿之间的那团乌黑处,伸出舌头细细舔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索府为客

第五十三章索府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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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林天擎果然早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卢胖子房中,把还在睡梦中的卢胖子从被窝里给揪出来,逼着卢胖子起床去索额图家赴宴。弄得卢胖子是哭笑不得,说道:“林大人,我说你也是太急了吧?现在才刚到巳时,索大人十有**还在宫里当差,你现在就过去,只怕连索大人都不在家吧?”

“卢大人,你始终是初入官场,所以这你就不懂了。”林天擎摇头,好心指点道:“我们大清的官场上,到了一定级别的官员,邀请同僚赴宴,临时相请或者说好只请晚饭,这倒还没有什么,你可以赶着饭点去。但提前一天说好在自己家里请客这种,就是特别的隆重,通常主人都要准备好舞女歌姬戏班子,让客人畅游一天,客人到得越早,对主人就表示尊重和亲热。”

“尤其是象索大人这样的公候之后,昨天就说邀请你正午过府,肯定是今天一整天都让你在他家里呆着,不光是请你午饭,还要连晚饭都一定请了,说不定还会留你在他的府中过夜,让丫鬟侍女服侍你就寝。”

“归根到底,就是糟蹋我们华夏老百姓的血汗钱对不对?”卢胖子心中冷哼一声,坐起身体哼哼道:“多谢林前辈指点,晚辈明白了,请前辈稍等,晚辈这就起床更衣,陪你到索大人府上赴宴。对了,林前辈,象这种情况,晚辈是否应该带点礼物?”

“可带可不带,看你自己的心意。”林天擎随口回答一句,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卢大人你现在的官职始终低了点,依老夫看来,你最好还是备好礼物,越贵重越好,多向索大人表示一点敬意。”

“可晚辈现在是一贫如洗,那来的银子买贵重礼物啊?”卢胖子苦恼的说道。

“那算了,老夫帮你想办法吧。”林天擎现在有求于卢胖子,无奈之下也只好说道:“这样吧,老夫身边恰好有一副吴道子的真迹,原打算等到了云南再进献给平西王爷,今天老夫就忍痛割爱,拿给卢大人当做送给索大人的礼物吧。”

“既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卢胖子也不脸红,一口就答应了拿别人东西做人情的大好事。这边林天擎转身回房取画,卢胖子则一边起床,一边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样?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少爷放心,都准备好了。”肖二郎低声答应。

“很好,等到了索府,我们就分头行事,我在索府里应付,你们借口在京城里游玩离开索府。”卢胖子满意点头,又低声说道:“还有,一是你的任务最重,除了要带好方世玉那个傻子,还有就是给我稍微注意一下刘家兄弟,他们兄弟毕竟跟我的时间还短,又不象方世玉那么傻直,必要时刻,可疑叫方世玉出手。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现在马上去找一下平西王世子,对他这么说…………。”

卢胖子说完后,肖二郎领命而去,卢胖子则自行穿衣起身,洗漱穿戴又匆匆用过一点早点后,肖二郎和林天擎都先后回到了卢胖子身边,当下卢胖子又领上众狗腿子们和林天擎出门,寻到吴应熊说是到什刹海赏雪,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吴应熊也不怀疑,只是笑着答应,还关心的嘱咐几句雪大路滑别冒险溜冰之类的话,就挥手让卢胖子和林天擎等人出了自家大门。

顺利出了吴府大门,卢胖子等人雇了一辆马车,又一路杀向位于神武门外的索额图府,一路上,卢胖子的狗腿子们用心记住道路不提。而马车沿着城中官道行走了大半个时辰后,这样在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府邸门前停住,车夫招呼道:“两位老爷,你们说的索老中堂府到了,请下车吧。”

“好家伙,比鳌拜家阔气多了。”看了一眼占地数十亩房舍成群的索额图府,暗暗赞叹一声,卢胖子跳下马车,结果双脚刚在雪定,索府门前就已经过来一个精壮的汉子,向卢胖子拱手说道:“敢问这位老爷,可是云南来的卢一峰卢大人?”

“在下正是卢一峰。”卢胖子点头。那汉子马上一个千儿打下去,恭敬说道:“索府家将赵逢春,奉我家老爷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请卢大人放心,的这就派人进去请老爷出来迎接。”

“慢。”林天擎赶紧叫住赵逢春,向卢胖子使着眼色说道:“卢大人,索大人乃是朝廷前任辅索中堂的公子,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出迎?这样吧,赵哥,你直接给我们领路进府就是了。”

说着,林天擎还掏出一锭银子塞进那赵逢春手里。卢胖子偷笑暗骂一句官场老泥鳅,便也向那赵逢春拱手说道:“赵哥,林大人说得对,我们实在不敢劳动索大人出迎,还是请你给我们带路进府吧。”

得到命令要礼待卢胖子的赵逢春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拱手答应,吩咐门丁打开大门,恭敬将卢胖子和林天擎请进府中,那边肖二郎和方世玉等狗腿子也跟了进去,到前院的门房之中落脚休息。

一路进到索府二门,索额图也是领着孔四贞和周培公急匆匆出来,刚一见面就向卢胖子拱手埋怨道:“卢大人,林大人,你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来到了家门口,怎么不等索某出去迎接你们,这不是让索某失礼慢客么?”

“索大人客气了,我们上门叨扰,已是失礼,怎么还敢劳你大驾亲自出迎?”林天擎抢着替卢胖子客套,又迫不及待的问道:“索大人,昨天那位龙德海龙公子呢?不知他可曾在此?”

“我那个远房兄弟出去游玩了,今天回不回来还说不定。”索额图笑着回答。听到这话,急着要卖屁股的林天擎难免大失所望,索额图则又一只手拉住卢胖子,一只手拉住林天擎,满面笑容的说道:“雪大天冷,两位大人快里面请,索某已在暖阁之中备下了茶水歌姬,请两位大人移驾暖阁说话。”

随着索额图一路进到一间地下烧有炭火的暖阁,阁中果然已经摆好了点心茶水,另外还有几个歌女坐在屏风之后弹着琵琶唱曲,歌声清脆,琵琶铮铮,极尽雅致奢华。索额图先是招呼众人坐下,这才微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林大人和卢大人是喜欢听戏还是喜欢听曲,就暂时先安排了几个歌女,两位如果觉得听曲太单调,只管开口,索某府里还养得有一个专唱昆曲的戏班子,也是预备着的,马上就可以叫来。”

“索大人太客气了,卑职对这些都不精通,随意就好。”卢胖子谦虚答道。

“索大人,老夫倒是对戏曲颇有兴趣。”林天擎到底是混了几十年的老官场,眼珠子一转就说道:“如果索大人能把府上的戏班子请来,唱一出《月下追韩信》就好了。”

“好说。”索额图一口答应,立即吩咐下人安排。乘着这个空子,同样精于此道的孔四贞抿嘴一笑,说道:“林大人可真是会挑戏——韩信舍霸王而投刘邦,助就高祖成就大汉四百年江山,自己也成就一世功名,值得我们后人效仿啊。”

“四格格所言极是。”林天擎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淮阴侯初在西楚霸王项羽帐下,就是看穿了项羽有勇无谋,妇人之仁,难成大器,这才舍项羽而投高祖,终成一代名臣啊。”

“可惜的是,到头来却落了一个身死未央宫。”卢胖子是何许人,孔四贞和林天擎这点弦外之音还能听不出来?当下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由此可见,背主求荣者,都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听到这话,孔四贞和林天擎难免都是脸色一变,索额图也是心中微惊,心说这个卢胖子说出这话,今天的事情,只怕是要难办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时间里,孔四贞和索额图、林天擎虽然利用韩信这个故事多番**,试探卢胖子的志向,卢胖子却死活不肯接这话头,只是不断转移话题,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左抹右拐,说什么都不给索额图和孔四贞等人笼络收买自己的话头。孔四贞无奈,只得向周培公使了一个眼色,周培公会意,起身向卢胖子笑道:“卢大人,看来你和在下一样,都对听戏兴趣不大,在这里枯坐无聊,不如让林大人和索大人他们在这里听戏,我们到花园里去赏赏白雪腊梅如何?”

卢胖子确实无比憎恶软绵绵听都听不懂的戏曲,又对孔四贞是自内心的厌恶反感,闻言便也起身说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花园里走走。”那边索额图和孔四贞等人含笑答应,只说让卢胖子和周培公随意去,一会开席再派人去叫他们。当下卢胖子和周培公一起出了暖阁,并肩缓步到索府花园散步。

索额图家从前明权贵手中抢来这座宅院极大,花园足有三十余亩,园中有水有山有亭,毫无杂色的汉白玉石栏杆弯弯曲曲穿池而过,通往水池中的一座姜黄石假山之下,极是雅致清静,确实是一个散步赏雪的。但很可惜的是,各怀鬼胎的卢胖子和周培公显然都没有这个雅兴,一路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极没有营养的话。直到走到了水池边上,卢胖子才想到问起周培公的姓名,“这位大人,咱们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了,在下都还没来得及问起你的官职姓名,不知大人能否赐教?”

“在下周昌。”也亏得周培公运气,只报了名没报自己的字,“目前在弘文院担任一个七品供奉,替中堂们署理一点无关紧要的文书,这次四格格进京匆忙,身边没带幕僚,就把卑职从弘文院借了出来,暂时跟着她的身边,替她署理广西公文和定南王府文字。”

“周昌?无名卒,孔四贞怎么选这么一个人当随身心腹?”卢胖子心下纳闷,又瞟见周培公的英俊容貌,卢胖子又恍然大悟,“娘的,八成是孔四贞挑来的面,用不着放在心如果叫周培公,老子可倒是得心了。”

“这么说来,在下与周大人是同一个品级了?”卢胖子假惺惺的笑道:“看在有缘相识的份上,今后还要请周大人多多关照了。”

“关照倒是没问题,可惜在下位卑职微,就算想帮这个忙也没这个资格。”周培公笑得更假,又说道:“倒是卢大人你,虽然现在只是位居七品,可是在下听说当今皇上和鳌拜鳌中堂都对大人极为赏识,官职高升已是指日可待,到了那时候,卑职可还得拜托卢大人多多提携。”

“皇上和鳌中堂赏识卑职?”卢胖子一楞,说道:“周大人在开什么玩笑,在下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当今万岁有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都还是一回事,怎么可能赏识卑职?还有鳌中堂,卑职现在才刚来京城陛见,还没有正式上任,没有丝毫政绩,鳌中堂怎么可能赏识卑职?”

“狗胖子,装得倒是挺象。”周培公心中冷哼,脸上微笑说道:“卢大人谦虚了,据下官所知,前日正午,鳌中堂就派人把卢大人请到了府中叙谈,鳌中堂身为朝廷辅,日理万机,还能抽出如此宝贵的时间接见大人,这不是对大人的赏识是什么?”

“哦,那件事啊。”卢胖子恍然大悟,笑道:“周大人误会了,那天鳌中堂接见下官,是为了福建的那个案子找卑职查问真相,可不是为了别的。”

“哦,那鳌中堂为什么要追问那个案子呢?”周培公好奇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向鳌中堂如实禀报了,多一句话都没敢说。”卢胖子摇头,狡猾的说道:“不过卑职私下里揣测,或许当今皇上知道原因,周大人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向四格格禀报,再让四格格向当今皇上禀报,或许当今皇上就会告诉四格格原因了。”

“嘿,这死胖子真他娘的阴险,挑拨离间还不留半点把柄——让皇上知道鳌中堂私下里追查这个案子,不对鳌中堂起疑才怪。”周培公心中暗怒,便微笑说道:“卢大人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这次是进京陛见,怎么都有机会一睹天颜的,到了陛见的时候,卢大人直接向皇上禀奏不就是了?”

“这子很阴啊,——让我主动向康麻子禀报这件事,鳌老头知道了,还能给我好果子吃?”卢胖子瞟了一眼周培公,也是心生警惕,便也微笑说道:“周大人此言差矣,陛见万岁,是何等荣光的事?在那种时刻,下官怎么敢对皇上说这么鸡毛蒜皮的事?”

“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周培公笑吟吟的说道:“说不定皇上听说卢大人你得鳌中堂亲自接见,就对你另眼相看了。”

“哼,大丈夫取功名当光明磊落,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卢胖子大义凛然的说道:“如此旁门左道,卢某不屑为之”

“他娘的,死胖子,那你还要翻译《几何原本》献给当今皇上?现在倒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了?”周培公心中忿怒,拿卢胖子的厚颜无耻束手无策。

说话间,卢胖子和周培公已然不知不觉间沿着穿池而过的白玉栏杆走到了假山脚下,又绕过了假山,三间茅屋又出现在了池塘中的人工岛上。周培公故作欢喜的指着那三间茅屋笑道:“这倒是一个读书的,卢大人,咱们进去看看如何?”

“成啊。”卢胖子虽然全身上下没几根雅骨,可也觉得这几间池中茅屋甚是风雅,便随着周培公一起过去,周培公信手推开打头的茅屋房门,做了一个邀请姿势,说道:“卢大人,请。”

“周大人客气了。”卢胖子嘴上谦虚,脚下却老实不客气的背着手大步进门,进门之后往里一看,却见三间茅屋都有内门相通,也就在这时候,内屋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童子之声,“大胆,谁来打扰朕清修读书?”

“朕?”周培公一楞,忙抢到内门前往内屋一看,立即双膝跪倒,磕头说道:“微臣周昌,叩见吾皇万岁岁万岁”

行了礼,周培公又赶紧回身向卢胖子招手,催促道:“卢大人,你还楞着干什么?圣驾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第五十四章还施彼身

第五十四章还施彼身(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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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周昌,叩见吾皇万岁岁万岁”

往茅屋的内间里只看得一眼,周培公马上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冲着内间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又赶紧回过头来,神色紧张的招手说道:“卢大人,你还楞着干什么?圣驾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康麻子在这里?声音不对啊?”卢胖子有些呆,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卢大人,快啊。”周培公又一次焦急催促。这时,房门忽然一声响个执刀男子冲了进来,一起喝道:“干什么的?竟然敢惊扰圣驾,敢当何罪?”

“出什么事了?”房间又响起了那半个男孩的声音。

“回皇上,不知怎么搞的,这两个家伙竟然进了花园,守在花园门口的侍卫也没有阻止。”一个男子恭敬答道:“请皇上放心,奴才这就派人去查花园门口的侍卫渎职之罪,也马上把这两个惊扰圣驾的家伙拿下。”

“皇上,饶命啊”卢胖子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扑到周培公旁边跪下,磕头叫道:“微臣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叩见吾皇万岁岁万万岁微臣不知皇上在此,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请皇上饶命”

说着,卢胖子也是砰砰砰的磕头,额头紧贴在冰硬的地面上,诚惶诚恐之至。这时,那半大男童喝道:“你就是曲靖知县卢一峰?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的模样。”

“遮。”卢胖子恭敬答应,又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而出现在卢胖子面前的,是一个坐在炭盆旁边看书的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相貌平常,穿着十分富贵,就连青绸马褂的纽扣都是黄金打造而成,但脸上光光净净的,不要说麻子了,就连雀斑都找不到一颗。

卢胖子抬头那半大少年的时候,跪在旁边的周培公一直在偷眼看着他的表情。可惜看来看去,卢胖子脸上除了应有的诚惶诚恐和战战兢兢之外,竟然没有一点意外和疑惑的神色,就连卢胖子那张肥脸上的水泡金鱼眼——至少周培公是这么评价,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异常神色,有的只是紧张和胆怯,就好象一个七品官真的看到皇帝站在面前一样。

“这胖子真不认识皇上?可他刚才愣干什么?”周培公心中盘算,又对着那半大少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继续下去。

那半大少年会意,放下卷,背着手走到卢胖子面前,故意微弯下腰,让卢胖子看清自己的容貌,微笑说道:“卢大人,朕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福建一案,因为你,朕可是杀了一个一品大员,还有灭了两个四品官的满门今天朕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来索额图索大人的后花园里读点书,你又闯进来惊扰,你知罪吗?”

“微臣该死,微臣罪该万死”卢胖子连声认罪,又极不讲义气的把周培公往这边一拉,辩解道:“不过皇上容禀,惊扰皇,真的不是微臣的主意是这位周昌周大人,本来微臣是来索额图大人家做客,听戏听得好好的,是他硬要拉着微臣出来散步,又是他硬要拉着微臣进皇上你读书的茅屋,皇上请一定要明查啊。”

“嗨,卢大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周培公一听急了,忙向那半大少年拱手说道:“皇上明查,微臣可没这么做,是卢大人他带着微臣进的后花园,也是他带着微臣进了这茅屋,惊扰了皇上你读书。”

“放屁”卢胖子勃然大怒,一把掐住周培公的脖子,怒目圆睁的吼道:“你再胡说一次,我马上掐死你给皇上赔罪”

还别说,卢胖子的力气还真不,文弱书生出身的周培公虽然拼命挣扎,却说什么都扳不开卢胖子的肥手,被卢胖子掐得是呼吸困难,双眼翻白。还好,那半大少年及时喝道:“大胆,在朕面前,你还想杀人么?来人,把这个卢一峰给朕拿下”

“遮。”几个年轻侍卫一起答应,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总算是把卢胖子和周培公拉开,又把卢胖子按在地上。那半大少年这才松了口气,又和周培公迅交换一个眼色,厉声喝道:“卢一峰,你好大的胆子,在朕面前,也敢如此无礼?你的脑袋真不想要了?”

“皇上饶命,微臣冤枉啊。”卢胖子嚎啕大哭,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而落,哽咽道:“微臣确实冤枉啊,真的是周大人把微臣领到这里来的啊,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把索大人、四格格和林大人叫来,一问便知,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皇上请容臣近身说话,微臣有另情禀报。”周培公揉着被卢胖子掐得又青又黑的脖子,先是怨毒的看一眼卢胖子,又凑到那半大少年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索公子,这个卢胖子还是装,你可以假装要赐死他,他就非露馅不可了”

那半大少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周培公奸笑着退下,那半大少年立即喝道:“好吧,既然你们来这里惊扰朕读书,确实是出于无意,那朕可以赦你们无罪可是卢一峰,当着朕的面前,你竟然想杀害同僚,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卢胖子抽抽噎噎的说道:“可是皇上,微臣也是被他周昌给气得啊,今天明明就是他把微臣给带到这里来的,他还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微臣的身上……。”

“够了,朕不想听你的辩解”那半大少年武断的一挥手,喝道:“你在朕面前无礼在前,又伤害同僚在后,罪容不赦,来人,把卢一峰给朕推出花园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卢胖子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声贝之高,足以和后世的著名男高音帕什么罗蒂的媲美。而那四个侍卫根本不给卢胖子求饶的机会,架起卢胖子就往外走,卢胖子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叫喊,“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皇上,饶微臣一条狗命吧——”

大喊大叫着,卢胖子被拖出茅屋了,那半大少年和周培公则在茅屋里傻了眼睛,那半大少年紧张的向周培公问道:“周大人,这事是不是玩大了?这个卢一峰如果真的认识皇上,他到现在怎么还不揭破我是假皇上?我们在这里演演戏就算了,如果真把他推出了花园,让我家里那些人看到,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子还在装,他是在赌”周培公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赌我们不敢真杀他,所以说什么都不肯揭破你的身份”

“那怎么办?”那半大少年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我二哥知道,你快想办法。”

“索公子别急,卑职这就想法子。”周培公紧张答应,正要开动脑袋盘算间,外面却又响起了让周培公和那半大少年的声音…………

“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卢胖子杀猪一样的疯狂嚎叫道:“既然皇上认为微臣有罪,那微臣自当以死报国皇上,微臣去了——”

“哗啦”嚎叫声中,外面又响起一阵重物落水的哗啦声,紧接着,之前架走卢胖子那几个假侍卫也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公子,周大人,大事不好了卢一峰,他……,他投水自杀了”

“什么?”周培公和那半大少年都差点没吓晕过去,赶紧冲出茅屋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卢胖子已经跳进了结着薄冰的水池之中,正在冰凉刺骨的池水里翻滚挣扎,疯一样的哭喊嚎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开恩,给微臣留一具全尸吧——咕嘟,咕嘟。”

嚎啕着,卢胖子连喝两口冰水,翻着白眼沉进水底。见此情景,周培公和那半大少年自然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惊得不知所措,而卢胖子这么一闹腾,半个索府的下人也都被惊动了,无数的丫鬟仆人戈什哈跑了进来,正在暖阁里听戏的索额图、孔四贞和林天擎等人也被惊动,急匆匆赶进后花园里,而看到卢胖子从水里又翻出来的时候,索额图也是彻底傻眼了,疯狂的大叫道:“快来人,快把卢大人救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会事?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也亏得卢胖子的运气,这个人造湖并不算深,卢胖子跳那个位置,水面下又恰好有两块大石头,垫高了湖底,所以索府下人跳下水后,很快就把卢胖子给救上了岸来。但说来也怪,在二十一世纪参加过游泳比赛还拿过名次的卢胖子被救上水后,已经是两眼翻白昏迷不醒,索额图无奈,只得赶紧叫人把卢胖子抬到一块大石头上腹部向石放下,拼命抢救。

乘着抢救卢胖子的功夫,索额图和林天擎等人少不得问起卢胖子落水的经过,而那四个由索额图府家丁改扮的侍卫不敢隐瞒,赶紧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听完这个经过,索额图目瞪口呆之余,一把将那个半大少年、同时也是自己最的弟弟索敏泰拉到自己面前,铁青着脸问道:“刚才你真的假扮皇上,试探卢大人?把他逼得跳水自杀了?”

索敏泰胆怯的看一眼脸色青黑的二哥,又看看旁边的蛾眉紧皱的孔四贞,不敢隐瞒,点了点头,指着孔四贞声说道:“是四格格要我这么做的,她说如果试探出卢一峰的底细,皇上一定会重重奖励我们索家。还有格格还答应给我……。”

“王八蛋”索额图狠狠一掌抽在弟弟脸上,暴跳如雷道:“你这个混蛋东西,你给我们索家闯大祸了”

“敏泰该死”索敏泰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的磕头,哭丧着脸说道:“可我真的不想干啊,是四格格和周大人一定要我这么做,还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出了事也由她们担着,弟一时糊涂,才答应了下来。可是弟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啊”

“四格格,这事你怎么说?”索额图终于把目光转向孔四贞,铁青着脸吼道:“你yin*我这个才刚满十三岁的弟弟做出这样的事,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自己说,你怎么向我们索家交代?”

孔四贞无言可对,只是把愤怒的目光转向周培公,心说你干的好事周培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双膝跪下,爬在地上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冤枉……啊。”也就在这时候,卢胖子终于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一看,立即从石头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爬到索敏泰的旁边,连连磕头,嚎啕大哭道:“皇上,微臣冤枉,冤枉啊皇”

“卢大人,你快起来。”索额图急了,赶紧把卢胖子给拉起来,满头大汗的解释道:“卢大人,你上当了,他不是皇上,他是我最的弟弟索敏泰,他刚才是在骗你,骗你。”

“他不是皇上?”卢胖子身体一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道:“那……,那他……。”

“他真不是皇上。”索额图哭丧着脸说道:“卢大人,你先随我回房去,我给你赔罪,给你慢慢解释。”

“哦,原来他不是皇上啊。”卢胖子如释重负,肥脑袋一晃,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再次昏迷过去…………

“快,快把卢大人抬回房间去请郎中,快请郎”

索额图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孔四贞铁青着脸走到周培公面前,抬起手掌,用尽全力一掌抽在周培公面前,抽得周培公口中喷血,然后孔四贞又抬起丰满大腿,对着周培公的胸口又是狠狠一脚,踹得周培公仰面朝天。孔四贞却还是不解气,又冲到周培公的身边,对着周培公又踹又踢,大骂道:“狗奴才,瞧你出的馊主意,这次看你怎么收场老娘这一次,算是被你给坑惨了”

“格格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周培公一边哀号着翻滚躲避,一边用眼角怨毒的看着被索府下人抬起的卢胖子,心里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汗毛倒竖,“如果这是苦肉计的话,这个卢胖子,就实在太可怕了在这么短短一点时间里,就能识破我的所有意图,还能马上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太可怕了这个卢胖子,心机之深沉,心肠之狠毒,都远在我之上啊——”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给拖下去,捆好了一会老娘要亲自押着他去向皇上负荆请罪”

第五十五章 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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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卢胖子是否真的认识康小麻子,试探一下卢胖子这些天来表现出来的忠君爱大清面目到底是真是假,周培公精心设计了一出假皇帝戏码,原打算着事后如果试探出卢胖子的虚伪面目,拿到卢胖子长期以来弄虚作假的铁证,那么一切都好说,假冒皇帝也是有功无罪,还可以乘机追查傅弘烈案的真相,把卢胖子置于死地。

如果试探不出来呢,周培公和孔四贞也不怕,反正是在没有外人的索额图府后花园里演的戏,花园子里的闲人早被赶了一个干干净净,周培公不说,孔四贞不说,演假皇帝的索敏泰不说,假扮侍卫又用银子喂饱了的四个索府家丁也不说,卢胖子就是喊破大天去,也是无凭无据无人相信。

算盘打得虽好,可周培公和孔四贞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卢胖子竟然比还他们还狠,比他们还阴,不仅没有上他们的当,还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君爱大清好戏,一下子就把事情给扩大了,不仅闹得索额图府众人皆知,还彻彻底底的把周培公和孔四贞逼入了绝境。——毕竟,假冒皇帝可是杀头灭门的死罪,孔四贞在康麻子面前再得宠幸,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完全遮掩下去。

事情闹到了这步,事前并不知情的索额图震怒和恐惧之下,当然是赶紧一边把所有罪责往孔四贞和周培公身上推,一边让人把索敏泰给捆起来,亲自押着他送到皇宫投案自首,希望康麻子能看在自己是他老婆赫舍里亲叔叔的份上,网开一面,饶自己这个年幼无知的兄弟一命——最起码,别牵扯到自己身上。那边孔四贞也不敢怠慢,也是叫人把周培公给捆了,也是赶紧亲自把周培公押往皇宫负荆请罪,尽量减少一些自己的罪责。惟独可怜了咱们刚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卢胖子卢大人,被孤零零的扔在索额图家里,生死不知,死活难料。

咱们的卢胖子卢大人,冤啊,苦啊,可怜啊

索额图也不笨,为了尽量减轻罪名和救最小的弟弟一命,靠着在宫廷当侍卫这层关系,提前把消息送到了年仅十四岁的侄女皇后赫舍里面前,让赫舍里赶快到养心殿里吹点枕头风,力争让康小麻子少发点脾气,这样才多一点希望。而赫舍里闻讯吓得魂飞魄散之下,也是灵机一动,并没有直接跑到了康小麻子最尊敬的太皇太后孝庄那里,求她出面说情,结果这么一来,稍做耽搁之下,索额图和孔四贞求见的牌子,也就同时送到了正在布库房和少年侍卫们练习布库的康小麻子面前了。

“奇怪,朕不是让索额图和孔四贞今天在索府里笼络卢一峰吗?怎么这会就递牌子求见了?”抹着脸上的汗水,小麻子疑惑说道:“难道已经成功了?可现在午时都还没有过,应该没这么快吧?”

“皇上,应该不是这件事。”养心殿总管太监张万强战战兢兢的说道:“听刚才进来通禀的奴才说,索额图索大人用绳子捆着他最小的兄弟索敏泰,说是来向皇上请罪。孔四贞四格格也用绳子捆着一个叫周昌的七品官,也说是来向皇上负荆请罪。”

“什么?都是来请罪的?”小麻子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惊讶说道:“他们搞什么名堂?那个周昌,四格格昨天才在朕的面前大力褒奖和举荐过他,怎么今天就绑着他来请罪了?还有索额图,他吃错药了,竟然捆着他的亲弟弟来请罪?索敏泰做什么了?”

“皇上,索大人和四格格他们都没说清楚,所以奴才无法回奏。”张万强如实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请示皇上,是让奴才问个清楚,还是让他们直接进来?”

“索额图和孔四贞都不是小题大做的人,看来肯定是出大事了。”小麻子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忙说道:“摆驾养心殿,再派人去把索额图和孔四贞他们都宣进养心殿。”

众侍卫和众太监一起答应,片刻之后,康小麻子换上伪龙袍,领着一大群侍卫太监浩浩荡荡杀向养心殿,前脚刚进殿,后脚索额图和孔四贞也亲自押着索敏泰和周培公一起进来,四人两帮远远隔开,一起磕头说道:“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麻子仔细一看,见索额图带来的索敏泰果然被手腕粗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和一个通红的五指印,而孔四贞带来的周培公更是被捆得象是粽子一般,脸上更是鼻青脸肿,嘴角还在渗血,显然已经吃过了不少苦头。小麻子更是奇怪,满头雾水的问道:“索爱卿,孔爱卿,你们二位搞什么名堂?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皇上,奴才死罪”索额图和孔四贞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奴才罪该万死,特来向皇上请罪”说完之后,索额图还扭过头来恶狠狠瞪一眼孔四贞,孔四贞心虚不敢回瞪,只是把脸扭开,不敢去看索额图那可以杀人的喷火目光。

“到底出什么事了?仔细说。”小麻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回皇上,奴才教弟无方……。”索额图抢着说。

“回皇上,奴才治下无方……。”孔四贞也同时抢着说,结果两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就谁也说不清楚谁也听不明白了。

“够了。”小麻子动起怒气来,喝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索额图,你先说,孔四贞,你后说。”

“谢皇上。”索额图大喜,赶紧磕头,把今天在家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还有就是拼命的把责任推到孔四贞和周培公身上,再三强调自己事先并不知情。末了,索额图哭丧着脸说道:“皇上,奴才对弟弟管教无方,一时失察,导致他被奸人yin*,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奴才甘愿领罪。但请皇上看在赫舍里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有看在索敏泰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孔四贞——”小麻子差点没气疯过去,猛的一拍桌子,冲着孔四贞咆哮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人假扮朕诓骗朝廷命官,还差点导致朝廷命官无辜冤死你知罪吗?”

“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孔四贞拼命磕头,也是赶紧推托责任道:“皇上明查,奴才也是一时糊涂,被弘文院供奉周昌蛊惑,为了查明卢一峰对皇上的忠心是否有假,这才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但奴才可以对天发誓,企图逼死卢一峰,确实不是奴才的主意啊,这都是周昌一手安排的啊事发之后,奴才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隐瞒,赶紧就押着这个奴才来向皇上请罪了。”

“周昌——”小麻子双目喷火,杀气腾腾的把目光转到周培公身上。

“皇上,微臣有罪”所有人都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推,周培公也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了。左右是个死,周培公也豁出去了,抬起头大声说道:“但是在皇上诛灭微臣九族之前,请皇上让微臣把话说完,一诉衷曲,微臣虽死也无憾矣”

“你还有什么衷曲可诉?”小麻子咆哮道:“你小小一个弘文院供奉,竟然敢蛊惑他人假扮皇帝,欺君犯上,构陷忠臣,险些害得忠良无辜屈死象你这样大胆犯上的奴才,死有余辜,还有何衷曲可诉?”

“回皇上,微臣是身犯死罪,但微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死到临头,为了征求那最后的一线生机,周培公横下一条心,大声说道:“皇上,微臣知道你十分赏识卢一峰卢大人,对此也颇为妒忌,但微臣今日此举,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皇上你不受蒙蔽啊”

“皇上,福建一案,疑点重重,傅弘烈与杨国泰两位大人神秘惨死,至今未能查出真相,而卢一峰的供词之中,明显有着致命漏洞这样的人,他的为人说话能可靠吗?”

“卢一峰他口口声声对皇上你忠心耿耿,可是他却投身于平西王府,只顾为平西王爷的差使鞍前马后,四处奔走,却全然不顾皇上你的为难之处,从未给皇上你着想过一分一毫,口是心非,大奸似忠这样的人,微臣如果不替皇上探明他的真正用心,揭露他的真正面目,皇上你敢放心用他吗?”

“微臣今日此举,虽然罪该万死,但归根到底,微臣也是为了皇上你啊倘若查出卢一峰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你自可以放心用他微臣也将向他磕头赔罪,向皇上自刎谢罪倘若查出他是大奸似忠,口是心非,揭穿他的虚伪面目——那么皇上,微臣就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罪了。”

周培公的话义正言辞,掷地有声,确实是尽到了一个做奴才的本分。但很可惜的是,小麻子眼下正在气头上,只是咬牙狞笑问道:“这么说来,你让人假扮朕试探卢一峰,朕倒是要感谢你了?”

“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怎敢蒙皇上相谢?”周培公咬牙答道。

“哈”小麻子笑得益发狰狞,说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卢一峰口是心非,大奸似忠,那么你可有证据”

“微臣没有”周培公斩钉截铁的说道:“但微臣自己的直觉告诉微臣,这个卢一峰,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皇上你如果对他托以重任,对他的话信之无疑,那么微臣敢断定,皇上将来必然后悔不迭”

“嘿嘿。”小麻子笑笑,阴声说道:“如果光是仅凭你觉得卢一峰不简单,不可靠,朕就要把卢一峰千刀万剐,凌迟处死,那么我大清国法何存?法典何在?”

“如果哀家也觉得卢一峰不简单,不可靠呢?皇上怎么看?”

这时候,养心殿后殿中忽然传来孝庄的声音,说话间,孝庄已然在贴身宫女苏麻喇姑和皇后赫舍里的左右搀扶下,扶着龙头拐杖缓缓走了出来。孔四贞和索额图等人不敢怠慢,赶紧一起磕头,口称千岁老佛爷;小麻子也是赶紧迎上去,搀住孝庄说道:“祖母,怎么把你老人家也惊动了?”

“哀家已经到了一会了,这个周昌的话,哀家也全都听到了。”孝庄不动声色,先是到小麻子的龙椅旁坐下,这才对小麻子说道:“孙儿,这个周昌办法虽然错了,但他的心是对的。哀家和他一样,也觉得这卢一峰并不简单,至少绝对没有你看上去那么忠心耿耿。”

“祖母,可是没有证据啊。”小麻子苦着脸说道:“孙儿虽然是皇上,但无凭无据的,孙儿也无法治他的罪啊。”

“如果有证据的话,哀家早就让你把那个卢一峰杀了。”孝庄阴阴说了一句,又说道:“孙儿,这几天你和卢一峰会面的经过,哀家也多少听到了一些,不错,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做的那些事,确实是很讨你喜欢。可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其实早就已经认出了你的身份,所以故意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孙儿确实也怀疑过。”小麻子苦笑说道:“可是孙儿派人仔细查了,那个卢一峰确实是第一次进京,从来没见过朕,孙儿和他言谈之间,也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他就算想知道朕的身份,也没有门路啊。”

“可如果吴应熊告诉过他,皇上你的容貌长相呢?”孝庄忽然又问了一句。——顺便强调一句,小麻子的脸部特征是十分明显的,一般人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这……。”小麻子张口结舌,半晌才说道:“这倒是有可能。”

“这不就结了?”孝庄平静说道:“既然卢一峰有可能已经提前察觉了皇上的身份,还能装得如此若无其事,孔四贞和周昌替你试探一下他,有什么不对?——当然了,他们的办法大大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小麻子打了一个寒战,在心底补充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卢胖子就太不简单了。”

“皇上,其实上一次福建的事,太皇太后老佛爷就觉得这个卢一峰不简单。”苏麻喇姑插话说道:“皇上你想想,那封信,谁也不能证明是不是台湾郑逆的反间计,唯一的孤证就是卢一峰和平南王府小格格的口供,虽然小格格帮着卢一峰做伪证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平南王爷和平西王爷虽然一生不睦,但是在很多地方,他们还是有着共同的利益的。”

被孝庄和苏麻喇姑这两个精明透顶的女人这么一说,对卢胖子极为欣赏的小麻子也难免打了一个寒战,开始重新考虑起自己对卢胖子的态度来——自己对卢胖子,是不是印象太好了?太过于信任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推测,还无法证明这个推测会不会就是证实。”孝庄郑重说道:“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们也不能妄下决断。这样吧,卢一峰这次京城不是为了按例陛见吗?明天让吏部领着他进宫陛见吧,哀家和你一起接见他,哀家想亲眼看看,这个把广东、福建和京城都搅得鸡犬不宁的卢一峰,到底是什么模样,到底是奸是忠。”

“好,祖母法眼如炬,明察秋毫,一定能明辨忠奸,分清黑白。”小麻子大喜,对祖母的识人之能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末了,小麻子又指着索额图、孔四贞和周培公等人问道:“祖母,那么他们几个人怎么办?”

孝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招手把小麻子叫到面前,在小麻子耳边低声说道:“索额图家和鳌拜是死敌,孔四贞在广西替你监视吴三桂和尚可喜,你如果治了他们的罪,是自斩臂膀,自断羽翼,亲者痛,仇者快,明白了吗?”

“孙儿明白。”小麻子低头,也是低声问道:“可是假冒皇帝这么大的罪,孙儿不能不对天下人有所交代啊,否则的话,以后还不得假皇帝满天飞?”

孝庄不再对小麻子说话,只是转向索额图问道:“索大人,听说你这个弟弟喜欢唱戏,是这样吗?”

“敏泰喜欢唱戏?”索额图先是满头雾水,然后猛的醒悟过来,忙说道:“太皇太后老佛爷所言极是,敏泰确实从小喜欢戏曲,简直就是一个戏痴,唱什么角就认为自己是什么人。今儿个他在花园子里唱《打龙袍》,就是因为太过入戏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偏巧周昌和卢一峰卢大人都误会了,因为他真是皇上,所以就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老佛爷圣明。”周培公也不傻,马上磕头说道:“卑职之前从没见过皇上,所以今天碰上索小公子唱戏时的自称言语,就误会了他的身份,这才导致了接下来的误会,微臣该死,该死”

“你自作聪明,错认圣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哀家判你杖二十,革职流放,发往广西充军,你可服气?”

“微臣服罪,谢老佛爷开恩,谢皇上不杀之恩。”周培公欢天喜地的答应,拼命的磕头。

“皇上,你觉得哀家这么定案和这么处罚,可合适否?”孝庄转向小麻子问道。

“祖母断得极是,判得极是。”小麻子连连点头,又说道:“可是当时在场的,还有林天擎和卢一峰,他们……。”

“皇上,皇上——”就在这时候,养心殿外忽然又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个青年侍卫,却是小麻子极其信赖的贴身侍卫曹寅,刚一进殿就双膝跪下,气喘吁吁的磕头说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你的西洋老师南怀仁南神甫,在他的教堂之中被人杀了”

“什么?”小麻子猛的跳起来,喝道:“谁杀的?凶手抓到没有?”

“南神甫是死了近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的,没人看到凶手。”曹寅擦着汗说道:“但是顺天府尹呈报,他在南神甫尸身之上,发现了关于凶手身份的关键证据”

“什么证据?”小麻子大吼问道。

“回皇上,是一面腰牌。”曹寅战战兢兢的磕头说道:“鳌拜鳌中堂府上卫士的腰牌,在南神甫手中发现的有可能是南神甫被人刺杀之时,临死前在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第五十六章险酿大祸(二合一)

第五十六章险酿大祸(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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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仁的遇刺身亡,就象往一口装满滚油冒着青烟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冷水,让貌似平静的京城局面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是人都知道,南怀仁是因为历法之争获罪于鳌拜而下的天牢,同伴汤若望还因此死在大牢里,南怀仁被判流放,最后还是托孝庄和康麻子的赏识之福,这才捞了一个因病暂留京城;与此同时,还是因为历法之争,南怀仁大大得罪了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和监副吴明烜,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眼下这两位爷又正在鳌拜羽翼庇护下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南怀仁遇刺这个案子,就是不想变得复杂而又敏感,也不行了。

相对其案件的背景,案件本身倒是半点都不复杂,前清康麻子六年腊月二十一这天正午午时刚过、也差不多是卢胖子刚被人从索府花园池塘里捞出来的同一时间,因为不见南怀仁出来吃饭,在宣武门教堂里帮闲的杂役李富贵便跑到了位于天文台下的南怀仁房间里叫他,可是李富贵在门口叫了许久,南怀仁都没有答应,李富贵又见房门虚掩,便推门进去,见南怀仁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似乎睡熟了一般。李富贵再到床边又叫了几声,南怀仁还是不肯动弹,李富贵再去摇他身体时,这才现南怀仁的身体又冰又冷,完全都已经僵了。

大惊之下,李富贵少不得大喊大叫,连滚带爬的冲出去的叫人,结果一大帮的信徒和神职人员冲进南怀仁的房间,再揭开南怀仁的被子一看时,这才现上帝忠诚的子民、耶稣虔诚的信徒、欧洲人民的好儿子、罗刹国人民的好朋友和康熙大帝的好老师南怀仁南教士,已经蒙主的召唤,永远的离开了这污浊的俗世——准确来说,也就是南神甫的背心处插有一把匕,正中心脏,一刀毙命。

出了这么大的事,教堂里的人当然得报官报案,让官府来缉拿凶手,而说来也巧的是,现在的顺天府尹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卢胖子好朋友林天擎林大人在云南巡抚这个职位上的竞争者李天浴这么一来,事情难免又增添了那么一点复杂,因为李天浴带着衙役和仵作的验尸和查案时,现南怀仁在头一天接见过两波客人,除了一波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为者是个麻子的神秘客人外,还有一波就是致仕巡抚林天擎和一个叫卢什么的七品芝麻官。

这么一来,多少也听到一些自己就要高升和抢林天擎饭碗的李天浴心里想不犯嘀咕都难了——这事该不会是林天擎那个老东西故意整出来恶心我的吧?南怀仁是在我负责的地面上出的事,身份又非常特殊,老东西该不会是想让我落下一个办事不力、治境无方的罪名,搅黄我高升云南巡抚的好事吧?

还好,仵作的验尸结果替可怜的林大人转移了一点怀疑视线,仵作在验尸时,除了现南怀仁尸体上除了致命一刀外别无伤口之外,还在可怜的南神甫右手之中,现了一面鳌拜鳌中堂府上的侍卫腰牌——从入刀部位分析,南神甫很可能是在被人捂住嘴背后捅刀时,临死之前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而凶手很可能是在忙乱之中没有察觉,就这么把南神甫的尸体搬到床上,盖上被子伪装成睡觉模样,让教堂的人无法迅现南怀仁已死,借以争取逃亡时间。

得出这个结论,又看到这面腰牌,李大人也算是彻底的傻眼了,赶紧下令衙役保护现场和抓捕可疑嫌犯之余,又亲自带着这面腰牌赶到皇宫禀报了——没办法,身为康麻子心腹,李天浴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也知道康麻子对南怀仁极其信任和重视,现在南怀仁死了,还很可能是死在鳌拜卫士手里,眼看就要高升云南巡抚的李天浴再不赶紧向康麻子禀奏和请示就真的是犯傻了。

结果很自然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康麻子难免大雷霆,勒令李天浴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查出凶手,将真凶绳之以法,为自己的西洋老师报仇雪恨。李天浴则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不是奴才不尽力,只是这案子实在太特殊了,已经牵扯到了鳌拜鳌中堂的府上,奴才要想查案,鳌中堂这一关就必须得过啊。”

“不管牵涉到谁,你都得给朕去查”麻子拍着龙案咆哮。

“那……那奴才斗胆。”李天浴颤抖着说道:“请皇上赐给奴才一道圣旨,让奴才可以传讯鳌中堂府上的侍卫,调查这面腰牌的来历。”

听到这话,麻子也楞住了,眼下京城里的情况放在这里,自己如果给李天浴这么一道旨意,让他随意传讯鳌拜的心腹侍卫们调查案情,鳌拜还不得闹翻了天啊?还好,因为索额图兄弟那个案子,孝庄恰好也在养心殿里,及时说道:“皇上,请冷静,鳌中堂侍卫的腰牌出现在命案现场,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挑拨皇上和鳌中堂君臣反目。”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麻子点头,赞成这个看法。末了,麻子也为难问道:“可是祖母,这面腰牌现在可是最关键的证据,不查出这面腰牌的来历,这案子没法继续查下去啊。”

“皇上可以下一道旨。”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把鳌中堂请到这里来,当着鳌中堂的面把事情说清楚,请鳌中堂配合查案。这么一来,事情说清楚了,鳌中堂也就不会误会了,案子也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好是好。”麻子有些犹豫,低声说道:“可是祖母,如果南神甫真是鳌拜派人杀的怎么办?”

“鳌拜为什么要杀南怀仁?”孝庄奇怪的问道:“南怀仁一个已经被罢了职的西洋传教士,无官无职,又没继续得罪鳌拜,鳌拜为什么要杀他?”

“祖母有所不知。”麻子扭捏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孙儿这段时间经常微服去探访南神甫,向他讨教了一些西洋学说,就在昨天,孙儿都才刚刚去过。孙儿担心,这很可能是鳌拜知道这一点,才对南神甫下了毒手。”

说着,麻子把昨天自己去拜访南怀仁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而孝庄越听表情越是凝重,最后也忍不住产生怀疑,“这事,难道真是鳌拜干的?或者,是杨光先和吴明烜干的?他们得知皇帝经常去探访南怀仁,担心南怀仁重获重用,把之前的历法案重新翻过来,下了这个毒手。嗯,这个可能性也非常之大。”

“报——,报——”也是该来有事,偏在这个时候,康麻子的贴身侍卫曹寅又跑了进来,面无人色的大叫道:“禀奏皇上,大事不好了,鳌少保进宫了。”紧张叫嚷着,曹寅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竟然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养心殿的水磨石地板上,下巴上都蹭去了一大块油皮。

“狗奴才,慌着去做死啊?”正在紧张盘算中的麻子没好气的说道:“鳌拜进宫就进宫呗,有什么值得这么大惊怪的?”

“可是皇上,鳌中堂他没按规矩递牌子啊”曹寅捂着下巴,面无人色的惨叫道:“鳌中堂他根本没递牌子求见,只说他有急事要见皇上,直接就闯了进来”

“什么?”饶是孝庄这么多年来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此刻也被惊得目瞪口呆——鳌拜这几年擅权跋扈,未经请旨就私自入宫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此刻李天浴刚把鳌府侍卫的腰牌送来,刚说完是在麻子西洋老师南怀仁身上现的,鳌拜就未经请旨擅闯宫闱,也由不得孝庄和麻子大惊失色了。

震惊之下,麻子赶紧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进宫?”

“回皇上,鳌中堂他只带了四个随从……。”曹寅也是会坑爹,刚说了一句让孝庄和麻子松口气的话,打了一个顿,马上又补充道:“可是鳌中堂这么进宫之后,皇宫里的瓜尔佳氏侍卫就全惊动了,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养心殿过来。”

“什么?”麻子的麻脸又白了麻子之所以不用现成的御前侍卫,以布库秘密训练少年侍卫收拾鳌拜,原因就是鳌拜一手遮天,现任的御前侍卫中有着不少的党羽,现在鳌拜未经请旨就擅自进宫,还调动了皇宫里的侍卫党羽,究竟打算干什么,麻子一时之间竟然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张万强,传旨噶布喇,命他马上调集所有忠于皇上的侍卫,至养心殿后埋伏侯命,严禁任何瓜尔佳氏侍卫接近养心殿百步之内。”情况不明,为了预防万孝庄当机立断,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曹寅,你把你那些兄弟都叫进来,再派人立即至九门提督吴六一处传旨,命他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行事,做好平叛准备”

“遮。”“遮。”张万强和曹寅分别答应,又一起连滚带爬的冲出去传旨。而在的李天浴几乎都快瘫在地上了——李天浴可不笨,孝庄口气里包含着的那个早就布置好的、专门对付鳌拜的计划,李天浴可还是听得出来的。

片刻之后,张万强先跑回来,说是旨意已经传到了索额图长兄兼皇后亲生父亲再兼御前侍卫总管噶布喇那里,噶布喇也已经风急火燎的去调派人手去了。紧接着,曹寅也领着李煦、狼覃和孙殿臣等少年侍卫冲了进来,手按武器守在养心殿内两侧,麻子和孝庄这才稍微心安下来。也就在这时候,殿外终于传来鳌拜急匆匆的呼喝声音,“奴才鳌拜,叩见吾皇万岁。”

象征性的呼喊声中,鳌拜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养心殿门前,但仔细殿中景象,鳌拜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殿两侧,一共一十六名少年侍卫手按武器,杀气腾腾的严阵以待。见此情景,鳌拜也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再进殿,心里又惊又怒,“皇上这是打算干什么?”

“老家伙怎么不进来?”麻子一楞,再仔细一看两旁,麻子顿时恍然大悟,又暗暗心道:“老东西,果然心里有鬼,看到情况不对就不敢进来了。”

君臣俩各怀鬼胎,互相忌惮,一时间竟然遥对楞住,都是无不言语,都是心里紧张盘算分析,气氛一时之间也紧张得接近凝固。

“鳌拜,你急匆匆进宫,未经请旨就直接进了养心殿,所为何事?”孝庄终于打破沉默,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殿来吧,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奴才该死。”鳌拜也还算机灵,隔着门槛就双膝跪下,一边偷偷提防着殿中的少年侍卫,一边大声说道:“奴才因为听闻有人栽赃构陷奴才,急于到皇上面前辨明清白,故而未经请旨就擅闯禁宫。奴才该死,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恕罪。”

“哦,那什么人怎么栽赃构陷于你呢?”孝庄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太皇太后,奴才收到消息,说是前任钦天监官员南怀仁遇刺身亡。”鳌拜如实答道:“在南怀仁尸身之上,还现了奴才家中卫士的腰牌,故意栽赃嫁祸奴才,离间皇上与奴才的君臣和睦。奴才情急之下,就赶紧来到皇宫,向皇上辨明清白,以免误会。也因为奴才实在太急了,忘了请旨就直入禁宫,冲撞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恕罪。”

鳌拜这话确实是大实话,听到南怀仁遇刺、还有南怀仁尸体上现自己侍卫的腰牌后,鳌拜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给自己,想离间自己和康麻子的关系,所以鳌拜没做多想就急匆匆入宫,为的就是辨明清白,还有就是主动请旨,让康麻子调查自己家中的每一个侍卫,借以证明自己清白和心怀坦荡。——至于未经请旨就擅自入宫这点,这也确实只是鳌拜长期以来养成的跋扈习惯,并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

鳌老头倒是心怀坦荡了,可惜的是,麻子和孝庄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还有他在皇宫里的侍卫党羽也完全误会了意思,看到他杀气腾腾的闯入皇宫,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为了保护他都主动的跟着他跑来养心殿,一下子又把麻子和孝庄吓了一跳,赶紧召集人手和启动应急预案防止万结果这一下当然就热闹了。当下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好吧,既然事出有因,那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鳌中堂,你平身吧,进来说话。”

“遮。”鳌拜答应起身,可是起身之后,鳌拜却死活不敢进养心殿,只是在殿外说道:“皇上,太皇太后,奴才的话也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议论朝政了。皇上如果查案需要,可以随时下旨,奴才一定会让家中卫士全力配合查案。奴才告退。”

说罢,鳌拜转身就走——气氛这么紧张,养心殿里又有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少年侍卫虎视耽耽,鳌拜虽然神勇不惧,却也不愿君子立于危墙之下。也就是这时候,鳌拜在宫中的眼线也已经把噶布喇紧急调集侍卫至养心殿后埋伏的消息送到了鳌拜面前,鳌拜大惊失色之下,心中难免是又惊又怒,“皇上和太皇太后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们对我,真的已经猜忌提防到了这个地步了?”

更让鳌拜恐惧和暴跳如雷的还在后面,他刚出宫门,他的心腹党羽就纷纷来报,说是鳌党眼线细作现九门提督吴六一刚才竟然下令九城戒严,还紧急集结了上千军队准备赶往皇宫虽然眼下戒严令已经迅收回,紧急集结的军队的也已经解散回营,可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鳌拜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也起了一身的寒栗。

“好,好,好”鳌拜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说道:“说起来,老子还真得感谢这个栽赃嫁祸的家伙让老子看清楚了康麻子的真面目,也无意中摸到了康麻子的底牌和窥视到了他的一点计划,帮了老子大忙啊”

咬牙切齿之后,鳌拜立即对自己的党羽兵部尚书噶褚哈命令道:“十天之内,一定要把丰台大营和密云驻军的统领换成我们的人,也制定一个预急计划,以备紧急时调动还有,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吴六一给我从九门提督这个位置上拉下来,换下我们的人”

“遮。”噶褚哈苍白着脸色答应——他可是鳌拜的绝对死党,历史上鳌拜倒台之后,他也是第一个被逮捕和处死的鳌拜党羽。

“歪虎。”鳌拜又转向自己的侍卫队长歪虎,咬着牙齿说道:“一天之内,把我的卫队扩大一倍再给穆里玛传令,让他也扩大卫队规模,预防万一。”

歪虎也是拱手答应,鳌拜则又回头看看背后耸立的皇城,目光阴狠,喃喃说道:“皇上,奴才本不想这么做,是你逼奴才这么做的,你想杀奴才,奴才总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卢胖子这只来自后世的妖蛾子不过是扑哧扑哧扇了两下翅膀,用了一个绝对算不上高明的栽赃嫁祸计,杀了一个目前还无关紧要没有暴露罪恶面目的洋鬼子,却一下子在京城朝局上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不仅间接促使了康麻子和鳌拜的矛盾激化,还无意中暴露了康麻子收拾鳌拜的一部分计划,迫使鳌拜不得采取手段加强自身力量,借以自保。这么一来,鳌拜力量加强,康麻子的力量还能不想方设法的加强吗?鳌拜和康麻子之间,还能不形成恶性循环吗?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正当鳌拜和康麻子在各怀鬼胎寝食难安的时候,整个事情的罪魁祸卢胖子已经被索额图的人送回了吴应熊府——索额图当然不敢在卢胖子说什么自己弟弟是唱戏扮皇帝把他逼得跳水自杀了,只是说这件事事出有因,自己也已经向皇上请罪,皇上决定在第二天召见卢胖子,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除此之外,索额图还悄悄塞给卢胖子一万两银票,说是给卢胖子的汤药费,目的当然是希望卢胖子对今天的事千万保密,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卢胖子哼哼唧唧的推托半天,最好还是毫不客气的把银票收了,也彻底解决了眼下囊中羞涩的燃眉之急。

被四个壮汉抬着回到吴府,吴应熊和郎延枢等人少不得出来大惊怪一番,卢胖子则当着索府下人的面,对吴应熊说自己是在索府游园之时不慎落水而致,那边不知道收了索额图什么好处的林天擎也出来如此做证,吴应熊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找来郎中为卢胖子诊断不提。

折腾了许久,众人终于全部散去,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卢胖子忽然派刘旭到林天擎房中,把林天擎请到自己房中密谈。而林天擎兴冲冲赶到卢胖子房中时,却见卢胖子正裹着一床棉被在厅中烤火,林天擎不由假惺惺的责怪道:“卢大人,你今天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在炕上躺着?”

“没事,躺了大半天了,全身都躺疼了,起来坐坐。”卢胖子随口答应,先是把林天擎请到自己对面坐下,又叫肖二郎给林天擎上了一杯茶,这才说道:“二郎,你们都暂时到外面去,盯着点,别让任何人接近。”

肖二郎和刘真等人答应,拉着方世玉出去了,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卢胖子和林天擎两人,卢胖子这才问道:“林大人,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索额图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保密?”

“也没给什么好处,就是送了老夫一对羊脂白玉马。”房中没有旁人,林天擎也就不必隐晦了,直接就说道:“除此之外,索额图还答应在适当的时候,安排老夫叩见一次皇上,接下来就看老夫自己的了,他只是个二等侍卫,没法子给老夫安排差使。”

说到这,林天擎又满面笑容的开心说道:“还有一件好事,老夫刚才听到消息,李天浴那家伙在皇上面前吃瘪了昨天我们去拜见那位南怀仁南神甫,不知被谁在教堂里给刺杀了,尸体上还现了一面鳌中堂府卫士的腰牌,案子无比复杂,李天浴恰好是现在的顺天府尹,这个案子理应由他负责办理,这老子,这会恐怕已经在哭鼻子了吧”

“嘿,原来现在的顺天府尹就是李天浴啊,林天擎这老东西运气还真好。”卢胖子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惊讶说道:“什么?南神甫被人杀了?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林天擎一耸肩膀,又笑眯眯的说道:“卢大人,不在其位,莫谋其职,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别去理他了。总之这一次,够李天浴那子喝一壶的了,他想当云南巡抚,下辈子吧”

“怎么不关咱们的事?”卢胖子急了,说道:“南神甫死了,我的英吉利版的《几何原本》怎么办?”

“卢大人,你急什么?大清的西洋传教士又不止他一个”林天擎拍着胸口说道:“卢大人你放心,只要老夫能如愿以偿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就一定帮你弄到一套英吉利版的《几何原本》,供你一偿夙愿”

“可是,南神甫怎么就死了呢?”卢胖子皱眉紧皱,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事慢慢再说,明天我叫人买点纸烛香钱,去他灵前祭奠的时候再一问究竟。”说罢,卢胖子又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林大人,卑职请你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已经下旨了,明天要召见我。”

“是吗?那可恭喜卢大人了”林天擎大喜过望,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卢大人,那老夫的事怎么办呢?皇上对你如此赏识,明天你面君的时候,打算如何向皇上举荐老夫?”

“办法卑职早就想好了。”卢胖子严肃说道:“卑职今天晚上请林大人过来,就是想最后问一次林大人,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打算牺牲平西王爷的军饷,换取你的云南巡抚职位,这一步走下去,可是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卢大人,这里没有旁人,老夫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林天擎咬咬牙,说道:“平西王爷和平西王世子,对老夫确实是恩重如山,可是他们只是王爷,不是皇上,他们没办法改变皇上做出的决定而老夫呢,明年也就要年满六十了,再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也就再没有复出的机会了,所以没办法,老夫也只好对不起平西王爷和平西王世子一次了。”

“不过,就象卢大人你说的那样,老夫既要讨好皇上,也不能得罪平西王爷,所以老夫一定会按着你的指点,对皇上报出平西王爷的军饷底限是三百五十万两纹银——这一点,请卢大人你放心,老夫这么做了,不管有没有导致平西王爷的军饷损失,老夫也是做了背主求荣的事了,而且皇上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老夫,将来肯定还要逼着老夫做无数对不起王爷的事。这一点,老夫心里很明白”

“这么一来,老夫的把柄在卢大人你的手里,所以卢大人你完全可以放心,老夫是绝对不会把你卖了。再所以卢大人,老夫也希望你能尽全力帮老夫弄到这个职位,事成之后,老夫绝不会亏待了你。”

“既然大人决心已下,那卑职也明白了。”卢胖子点头,郑重说道:“林大人,那你也请放心,你如果如愿以偿的获得云南巡抚一职,卑职在你的手下当差,那卑职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卑职也会尽力的。”

“那么,拜托了”林天擎大喜,向卢胖子重重一抱拳。

卢胖子还礼,又说道:“林大人,你就静侯佳音吧,卑职都已经准备好了,数日之内,定有消息。”

林天擎更是欢喜,又和卢胖子窃窃私议了许久,这才起身告辞,回房休息。但林天擎离开之后,卢胖子并没有急着叫正在外面吃风喝雪的肖二郎等狗腿子进房,而是起身推开内房房门房之中,吴应熊回转身体,背着手冲卢胖子微微一笑。

第五十七章 陛见BOSS

第五十七章陛见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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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胖子拉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吴应熊刚好背着手回过身来,冲着卢胖子微微一笑,神色颇为镇定,就好象刚才都没有听到林天擎那些背叛平西王府的话一样。卢胖子暗暗钦佩他的冷静和涵养之余,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世子,现在你该知道卑职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的原因了吧?”

吴应熊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微笑说道:“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我是说什么都想不到,为了区区一个云南巡抚的位置,林天擎竟然就打起了出卖平西王府的主意”

说到这,吴应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几十年的交情啊,早在前明崇祯年间,我父王就和他同在洪承畴麾下当值,那时候就已经情同手足,松山之战,我父王带着他杀出重围,撤回宁远城,救了他一命。这些年来,我们吴家也没有亏待过他一分一毫,这次他进京活动云南巡抚的差使,我也给他出了五万多两银子,想不到到头来,却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说罢,吴应熊又摇摇头,神色颇为黯淡,“如果我父王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伤心,多难过。”

“世子,林前辈的做法是很让人心寒。”卢胖子开口,诚恳的说道:“但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马上就六十了,再错过这个机会,也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的子孙后代,他动起这样的心思,并不奇怪。卑职也希望世子能看在他年近花甲的份上,还有他并没有真正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继续装着不知道这件事吧。”

“原谅他这一次?”吴应熊斜了卢胖子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情有可原,即便背叛平西王府也没关系了?”

“当然不是,背叛平西王府的叛徒,当然不能放过。”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只是卑职觉得,对于王爷和世子来说,装着不知道这件事,对于目前的情况更有利,更有好处。”

“此话怎讲?详细说来。”吴应熊眉毛一扬。

“世子明鉴,林前辈生出异心,究其原因还是出在云南巡抚这个职位上。”卢胖子缓缓说道:“而这个职位呢,原本九卿科道各级官员都在举荐林前辈接任,世子你和王爷也很希望大他能接任这个职位,但皇上为什么偏偏不放林前辈去云南呢?——这一点,林前辈已经暗中告诉给卑职了,是因为皇上对林前辈不放心,知道林前辈对王爷和世子忠心耿耿,担心林前辈只肯听王爷和世子的话,不肯听皇上的话。”

“卑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由此可以推断,皇上对忠于王爷的林前辈不放心,自然也就是对王爷和世子不放心,所以不管谁去担任云南巡抚,其目的都只有一个,监视和掣肘王爷在这种情况下,一边是直接不听王爷话的云南巡抚,一边是至少在表面上对王爷忠心的云南巡抚,两害取其轻,倒不如继续支持林前辈接任这个云南巡抚暗箭难防,明枪容易躲,相信王爷不会不权衡这个利弊的。”

“而且林前辈如果能够接任云南巡抚,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通过他这个朝廷内线,把一些对王爷和世子的消息或者事情,传播到皇上和朝廷耳朵里。卑职的话说完了,请世子爷明断。”

卢胖子侃侃而谈的时候,吴应熊一直在倾耳细听,没有插话也没有流露半点喜怒哀乐。直到卢胖子说完,吴应熊又沉吟了许久,这才说道:“卢大人,我有一件事一直非常奇怪,皇上和鳌中堂对你这么赏识,给你开出了那么大的价钱,你为什么都没象林天擎这样动过心?”

“面子上的话,王爷和二王子对卑职有知遇之恩,茂遐先生对卑职有授业之恩,卑职的根在云南,在平西王府,离开了平西王府,卑职就是离开了水的鱼,蹦达不了几天。”卢胖子笑笑,又苦笑着说道:“还有一句对不起王爷和世子的话,卑职向王爷献的那条养贼自重之计,那怕走漏一点风声,卑职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父王要你协助我办理军饷这么大的事。”吴应熊展颜一笑,说道:“卢大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吴家的瑰宝,我弟弟有眼光,茂遐先生有眼光我们平西王府有福啊”

笑罢,吴应熊收起笑容,沉声说道:“好吧,这事我听你的,不揭穿林天擎的面目,按你说的那个计划办。你这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事后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相信你。除此之外,我的帐房里还有十二万两左右的银子,你需要时可以随意支取,不必向我请示。”

“卑职谢世子爷知遇之恩。”卢胖子大喜,正要行礼,却被吴应熊拦住了。

“不用行礼了。跟我来,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对你一定会很有帮助。”吴应熊一招手,率先出了卢胖子的房间,卢胖子不敢多问,只是紧紧跟上。

跟着吴应熊一路进到他书房所在的东跨院,沿着走廊曲曲折折走了片刻,吴应熊把卢胖子领进了一间生着地火龙的暖阁之中,阁中没点太多灯火,显得有点黑暗,另坐有两人,一个是吴应熊的心腹幕僚郎延枢,另一个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子,容貌平常,没有半点特点,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卢大人,给你介绍一下。”吴应熊指着那陌生男子,微笑说道:“这位是杨起隆杨先生,公开身份是京城大佛寺俗家管事,背地下是京城的一个帮会堂主,同时也是我们平西王府在京城里的情报头目,手里掌握着一支绝对可靠的情报队伍。你和他聊聊吧,在情报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他开口。还有你不方便出面的事,也可以让他去办。”

“哦,原来是杨起隆杨先生。”卢胖子大吃一惊,忙向杨起隆拱手说道:“杨先生,初次相识,还望多多指教。”

“卢大人客气了。”杨起隆拱手还礼,也是笑道:“不过卢大人,咱们虽然是初次相识,却不是初次见面了。”

“我们之前见过?”卢胖子一楞。

“腊月二十八,卢大人初到京城。”杨起隆微笑说道:“朝阳门外官道上,尊仆方世玉与尊仆肖二郎嬉闹,单手将肖二郎举起,第一个大叫‘好大的力气’的人,便是不才在下。”

卢胖子瞪大了肥眼,回头看看面带微笑的吴应熊,心中惊骇,“老子还真是小看了这小子,原来我还没进京城的时候,他的人就已经把老子给盯上了这么说来,老子在酒楼密会小麻子的事,这小子八成也早就知道了,所以这几天才一直没对我交代真正的军饷底牌还好,这事我今天已经提前老实对他说了,否则的话,这小子肯定不会真正信任我”

“不过也对,做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不小心——就连我,今天还不是派肖二郎带着方世玉暗中监视刘家三兄弟?”转念一想,卢胖子顿时释然,同时也暗暗欢喜,“好杨起隆这个家伙,在历史上虽然没有螨遗小说里说得那么猖獗那么有野心,可是在北京民间和基层中还是有着一定实力和相当的情报能力的,有他帮凶,看我不把鞑子朝廷搅他一个天翻地覆”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上午,和吴应熊、杨起隆等人密谈了一夜才睡下不到一时辰的卢胖子被肖二郎摇醒,迷迷糊糊醒来时,卢胖子睡眼惺忪的嘟哝道:“二郎,早饭我不吃了,等我睡够了再说,你们先吃吧。”说罢,卢胖子又鼾声睡去。

“少爷,少爷,不是吃早饭的问题。”肖二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紧又摇卢胖子,说道:“少爷,吏部来人了,还是吏部右侍郎曹申吉曹大人,说是奉旨要领你进宫陛见少爷,快起来,皇上要接见你了——”

摇晃叫嚷了许久,卢胖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肖二郎的意思,骂骂咧咧的从炕上爬了起来,那边肖二郎等老仆赶紧给卢胖子捧来官服、朝鞋和官帽,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卢胖子擦脸,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卢胖子穿衣,肖二郎还激动得嚎啕大哭,“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如果老爷和夫人能活着看到这一天,真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模样。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去去,哭什么?见个皇上有什么值得哭的?”大清第一反骨仔卢胖子哼哼,对肖二郎的激动感觉完全不可理喻。不过转念一想,卢胖子又觉得肖二郎无意中给自己提了一个醒——既然自己要装成第一次见到康麻子,是应该流露出那么一些激动表情,既起了掩饰作用,又可以乘机表表忠心。

洗了脸用青盐擦了牙,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卢胖子总算是迈出房门,来到吴府大厅一看,吴应熊和林天擎等人果然都在大厅之中陪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有锦鸡补子的从二品官服,想来就是肖二郎说的那个吏部右侍郎曹申吉了。卢胖子又不含糊,上去就是一鞠到地,恭敬说道:“下官卢一峰,拜见侍郎曹大人。下官因故来迟,请曹大人恕罪。”

“卢大人不必客气,刚才世子爷和林大人已经说过原因了,你昨天不慎失足落水,受了些惊吓,所以起晚了,现在没事了吧?”曹申吉的态度还算不错,亲热的问候了卢胖子现在的身体情况后,又赶紧说道:“卢大人,都准备好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皇上下旨召见,可不能误了时辰。”

“那是,下官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卢胖子一口答应。那边吴应熊也不含糊,起身招呼道:“来人,给卢大人备轿,送卢大人入宫。”

乘着仆人们准备车轿的时候,手中已经宽裕了许多的卢胖子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悄悄塞进曹申吉手中,曹申吉含笑接了;那边林天擎则杀鸡抹脖子一样对卢胖子不断使眼色,提醒卢胖子不要忘记自己的事,卢胖子也用眼色回了。吴应熊则找机会凑到卢胖子耳边交代道:“有消息,曹申吉有可能接任贵州巡抚,他在朝中属于中立派,和平西王府没有亲近关系,但也没有任何过节冲突,所以对他态度恭敬点,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一切准备停当,卢胖子被吴应熊和林天擎等人亲自送出了吴府,又领上肖二郎等帮凶走狗,上轿杀往皇宫去了。到得正阳门前,曹申吉让轿子停下,又让卢胖子下轿步行进宫。卢胖子心里暗骂小麻子人丑多作怪,但也无可奈何的下轿,留下肖二郎等人在正阳门外等候,颠着一身的肥肉,跟着曹申吉步行进宫播瘟散毒施祸害去了。

路上,曹申吉少不得低声向土包子卢胖子交代一点皇宫里的规矩,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卢大人,皇上平时接见按例进京陛见的官员,都是在乾清宫,一次接见十几二十个,应个景儿。今天破例在养心殿里单独接见于你,其中的深意,你能明白吗?”

“卑职愚昧,实在不知是什么深意。”卢胖子傻乎乎的摇头。

“怎么说呢。”曹申吉想了一下,说道:“曹某是顺治十二年的进士,当时第一次进宫也是在乾清宫参加殿试,乾清宫到养心殿这段路,曹某走了九年,在百官之中,也已经算是走得很快的了。而卢大人你第一次进宫就直接进养心殿,这速度,在八旗王公子弟之外,恐怕已经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皇上对你的圣眷之隆,着实让人羡慕而又妒忌啊。”

“啊”被清宫戏洗脑觉得进宫见皇帝没什么了不起的卢胖子这次还真有点傻眼,惊讶说道:“曹大人,那皇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曹申吉差点没哭出来,心说老子堂堂一个进士出身的正选官员,升官速度已经让满朝同僚眼红嘀咕了,走这段路还走了九年,你这个秀才出身的死胖子刚进宫就直接进养心殿,竟然还要来问老子,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你这不光是打我的脸,是打整个大清官场所有官员的脸啊

说话间,卢胖子和曹申吉已然来到了养心殿外,向值守养心殿的侍卫说明来意,侍卫飞报进殿,又过片刻,养心殿中出来一个太监,扯着公鸭嗓子说道:“皇上不在养心殿,有口喻说,让卢一峰进殿等候,曹大人,你就不用陪同了,可以先走了。”

“微臣遵旨。”曹申吉跪下磕了一个头,又向卢胖子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扔下卢胖子先走了。那边传旨的太监则向卢胖子招呼道:“卢大人,你跟我来吧。”

“遮。”卢胖子答应,迈步跟着太监上了养心殿的台阶了,一路上,卢胖子少不得东张西望的露出一副土包子模样,惹得台阶两旁的侍卫纷纷大翻白眼。而进得金碧辉煌的养心殿后,那太监把卢胖子领到养心殿正中,吩咐道:“跪下等着吧。”说罢,那太监也不说要等多久,径直便出殿去了。诺大的养心殿中,也就只剩下了卢胖子孤零零一人。

一个人空着肚子跪在大殿正中,这味道当然不好受,眼见周围无人,卢胖子本想起来活动活动腿脚,顺便参观下小麻子的养心殿究竟有多豪华多奢侈,糟蹋了汉人老百姓的多少血汗,可是转念一想,卢胖子又在肚子里警告自己道:“别乱来,你现在要演的是大清忠良卢一峰,要演就要演得象,演到底不是演李卫,也不是演纪晓岚——何况那些螨遗剧也都是给康麻子、乾矮子涂脂抹粉的。”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终于,正当卢胖子跪得腿都已经发麻的时候,养心殿后终于响起了太监的公鸭嗓子长喝声,紧接着,小麻子身着五爪伪龙袍,头戴伪龙冠,胸戴东珠和明黄色绦串成的朝珠,亲自和苏麻喇姑一左一右搀着孝庄老妖婆,大摇大摆的从后殿走进养心殿内。卢胖子心里诅咒两句,连头都没抬,直接就行礼大声说道:“微臣曲靖知县卢一峰,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错,这胖子挺懂规矩的。”小麻子满意的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跪在大殿正中的卢胖子,努力用威严的声音喝道:“免礼,平身。”

“谢……皇上。”卢胖子答应,却跪在那里不肯动弹,双肩不断耸动,渐渐发出比杀猪还难听的哭声。小麻子大奇,不由问道:“卢爱卿,你怎么哭了?”

“回皇上,微臣今日终于得睹龙颜,心中激动难……难当。”卢胖子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趴在那里哽咽着说道:“微臣少年之时,严父曾经再三叮嘱,要求微臣一定要读书入仕,光宗耀祖……,今日微臣终于完成父母嘱托,入仕面君,严父慈母却已不人世,微臣思念父母养育之恩,君前失仪,微臣有罪,有罪……。”说着,卢胖子干脆就放声大哭起来,比杀猪还要难听的声音,也在养心殿中回荡起来。

前面说过,孝庄让小麻子命令孔四贞把卢胖子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个清楚,卢胖子便宜老爸逼着卢胖子一定要当官的事,孔四贞在报告之中也有提及,也正因为如此,小麻子难免得意的看了一眼祖母,心说怎么样,朕的眼力不差吧?卢一峰就是我大清难得的忠臣孝子兼能臣啊那边孝庄则不动声色,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缺德主意。

“好了,别哭了,念你孝心可嘉,朕赦了你的失仪之罪。”小麻子笑笑,说道:“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和老佛爷都仔细看看你。”

“臣谢主隆恩。”卢胖子哽咽着答应,用袖子擦擦眼泪,终于站起身来,也抬起了眼圈红肿的肥脸。而当卢胖子看清小麻子的容貌才相之时,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了——先是一双被周培公誉为金鱼眼的肥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肥脸上的肌肉都棱了起来,然后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再然后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龙——龙公子”

“不错,正是朕。”小麻子微笑点头,说道:“卢爱卿,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皇上万岁,微臣该死”卢胖子嚎叫一声,扑通一声又跪下,拼命磕头不止。

“卢爱卿,你怎么又跪下了?何罪之有?”小麻子又是得意,又是满足,故作不解的问道。

“微臣前日不知皇上身份,在皇上面前说了许多无礼的言语,不恭之极。”卢胖子额头贴地,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有罪,罪该万死请皇上饶命,请皇上治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小麻子笑吟吟的说道。

“慢着。”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孝庄忽然开口,说道:“卢一峰,你好大的胆子,你知罪吗?”

“微臣该死”本已站到半截的卢胖子又砰的一声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不知身犯何罪,请太皇太后明示。”

“你罪在欺君。”孝庄老妖婆声音平淡,语气之中却尽是阴森杀机,“你早就知道了皇上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乘机献媚邀宠,故意讨好皇上,对不对?从实招来,哀家可以饶你不死”

第五十八章 胖子明月没照沟渠

第五十八章胖子明月没照沟渠?

“你罪在欺君。”孝庄老妖婆声音平淡,语气之中却尽是阴森杀机,“你早就知道了皇上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乘机献媚邀宠,故意讨好皇上,对不对?从实招来,哀家可以饶你不死”

“我那露出破绽了?”卢胖子心中大惊,久经考验的肥脸上却条件反射一般呈现出一种疑惑得就好象看到外星人的惊奇神情,满头雾水的说道:“微臣早就知道皇上的身份?太皇太后老佛爷,你是在说微臣?”

“祖母,你怎么知道这点的?”小麻子也非常惊奇,也是把目光转到孝庄身上,心说我这祖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孔四贞、周昌一样,就是看这个卢一峰不顺眼?——朕觉得这个卢胖子很不错啊。

孝庄冷笑不语,歪一下头,向旁边的苏麻喇姑使了一个眼色,苏麻喇姑会意,上前一步淡淡说道:“卢一峰,你装蒜是没用的。既然你不知道皇上的真正身份,又和微服私访的皇上两次见面,交谈许久,那么对皇上的声音必然十分熟悉——刚才你下跪伏地之时,听到皇上的声音……。”

“微臣是觉得皇上的声音十分熟悉”卢胖子何等奸猾,苏麻喇姑刚说了一半,卢胖子马上就明白自己的毛病出在那里。所以卢胖子赶紧打断苏麻喇姑的话,抢着说道:“这位娘娘一定想说,微臣既然觉得皇上的声音十分熟悉,为什么不先抬头看一看呢?”

“不错。”苏麻喇姑点头,说道:“你第一次陛见皇上,觉得皇上的声音熟悉,却不抬头偷看,此举是否太不符合常理了?这也证明了一件事,你早就知道皇上身份,所以听到皇上的声音,才并不感到意外。”

小麻子脸有些拉长,这才发现卢胖子这个反应确实有点不合常理。而卢胖子不慌不忙,只是磕头说道:“皇上明鉴,太皇太后老佛爷明鉴,我大清律法有载,未得允许仰面视君,属大不敬之罪《千字文》也有载,矩步引领,俯仰廊庙,说的也是身为臣子者,行为必须谨慎检点,恭谨敬畏,不可有分毫的轻忽之举微臣身为朝廷命官,圣人门下,岂敢有悖lun理?所以微臣虽然觉得皇上声音颇为熟悉,却不敢违反律法,抬头偷看。”

卢胖子这话确实是狡辩,可也有几分道理,让人无法辩驳,所以孝庄和苏麻喇姑听到卢胖子的解释之后,难免都是一楞,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小麻子则微微点头,颇为认同卢胖子的做法——毕竟,这条狗屁律法也是尊重他的皇权尊严,小麻子总不能认为卢胖子应该藐视皇权尊严才对吧?

老实说,孝庄对卢胖子的怀疑完全是出于一个政治家和老狐狸的直觉,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刚才好不容易才抓到一点点漏洞发难,却马上被卢胖子轻描淡写的化解,无论神情、语气和言语都不露半点破绽,以至于孝庄虽然疑虑难消,可也忍不住心中动摇——难道自己真的过于多疑了,冤枉这个卢胖子了?盘算许久后,孝庄微微点头,说道:“这么说来,还真是哀家和苏麻冤枉了你了,平身吧。”

“谢太皇太后老佛爷。”卢胖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并且悄悄用眼角去打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孝庄大玉儿——让卢胖子大失所望的是,年过半百的孝庄现在已经是连徐娘半老都算不上了,最多也就和照片里的慈禧太后去比比美,甚至还有所不如。

“卢爱卿。”待卢胖子站定,小麻子当即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什么出身?”

“回皇上,微臣是秀才出身。”卢胖子老实答道:“微臣今年才在大理府院试中考了一个秀才,因为微臣知道自己不是读圣贤书的材料,就花了三千两银子捐了一个七品官。其后赶巧碰上曲靖知县出缺,蒙皇上恩典,平西王爷抬爱,把这个缺指给了微臣,微臣这才得以进京陛见,有幸得睹圣颜。”

卢胖子这点履历是小麻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见卢胖子还算老实,小麻子便借着这个话头说道:“卢爱卿,朕见你的谈吐见识,不象是读不进书的那种人啊?既然你天赋奇高,又已经考中了秀才,为什么不接着考举人考进士,走堂堂正正的科举正途?非要走捐纳捷径入仕?”

“回皇上,微臣不才,学那些旁门左道和奇巧yin技,倒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是一拿起四书五经,圣人之书,就是一个脑袋三个大,悬梁刺股、凿壁偷光都念不进去。微臣不敢欺瞒皇上,甚至就连微臣这个秀才,其实都是拣来的。”

“捡来的?怎么捡来的?”小麻子大为好奇——这件事在孔四贞收集的情报中可没有提及。

“回皇上,因为平西王爷麾下急缺文士,今年指定大理府录取十名秀才。”卢胖子肥脸通红的说道:“可是今年大理府考秀才的童生,总共只有九人,大理学道被逼无奈,这才把微臣的卷子从废卷中找了出来,凑个数。”

“还有这事?”小麻子和孝庄都是哑然失笑,不过这年头大清朝里一字不识的官员多了去了,小麻子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笑道:“卢爱卿,你可真是好福气,考秀才落榜赶上考官凑数,捐七品官赶上知县出缺,什么好事都叫你碰上了。不过卢爱卿,你就不担心这知县你干不下来?”

“回皇上,微臣不担心。”卢胖子毫不脸红的说道:“我大清第一文臣范文程范文肃也是秀才出身,可他照样能辅佐我大清太祖太宗定鼎中原,一统天下微臣不才,愿以文肃公为榜样,以秀才之身为皇上司牧一方,治境安民,广施惠政,辅佐吾皇万岁成为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小麻子一乐,笑道:“你一个秀才出身的捐官,还想辅佐朕成为千古一帝?不过也好,只要你有这个志向,朕就会给你一个机会。”

“微臣叩谢皇上天恩。”卢胖子无可奈何的再次行礼,说道:“微臣回到任上之后,定不辜负皇上期望,定将治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若不然,微臣挂冠归隐,退位让贤”

“很好,朕相信你能办到。”小麻子点头,也不急着叫卢胖子起来,又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呢,对于你来说,回到曲靖之后,你的差使可不是将曲靖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么简单,还有更要紧更沉重的差使需要你去办。”

“请皇上明示,微臣定当铭记”卢胖子再次行礼。

“卢爱卿,既然你是平西王挑选的官员,那你一定见过平西王了?”小麻子反问道:“对于平西王这个人,你怎么看?”

“大清栋梁吾皇万岁的肱骨之臣云南百姓的好父母,大清王朝的好王爷”卢胖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脸不红心不跳,就好象不知道廉耻二字究竟怎么写一样。

“嘿,这死胖子,见人就拍马屁啊。”小麻子笑笑。这时,孝庄忽然又开口说道:“卢一峰,既然你对平西王爷的评价如此之高,那你为什么要力劝平西王爷自请撤藩呢?”

“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件事了?”卢一峰先是楞了一楞,这才行礼说道:“回太皇太后老佛爷,正因为微臣对平西王爷评价如此之高,万分敬爱,微臣才力劝他老人家自请撤藩”

“此话怎讲?”孝庄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回太皇太后老佛爷,自古以来,绝对的权力,便导致绝对的腐败”卢胖子振振有词的说道:“平西王爷位列三藩之首,拥重兵,坐大镇,乃朝廷西南之屏障皇上待王爷义同骨肉,爵至贵极可谓位高权重,显赫一方也正因为如此,平西王爷本人虽然对皇上忠如侍父,对百姓爱若待子,却始终无法避免属下之人依仗王府势力,欺压良民,横行不法,坏朝廷律法,辱王府尊严,负皇上恩泽”

“是吗?”小麻子故意插嘴问道:“云南的情况,真已经崩坏到了如此局面?”

“回皇上,云南现在的情况,当然没有微臣说的这么严重,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苗头。”卢胖子放缓口气,说道:“而且王爷对于此等情况也十分重视,一旦发现,立即严惩不贷——微臣记得,大清康熙四年,贵州平远总兵赵良栋赵军门,就是因为贪恋权位,瞒报母丧不肯丁忧,坏我大清律法,辱我大清以孝治国之国策,无人臣之仪,无人子之孝无父无君,弃国弃家被平西王爷察觉之后,狠狠呵斥了一番,赵军门这才勉强报请了丁忧,总算是没给皇上和平西王爷丢了脸。”

“还有这事?这个赵良栋连给生母守孝都不肯,还真不是个东西”小麻子楞了一楞,又暗暗记住了赵良栋这个名字——心说你小子不是不肯丁忧吗?朕帮你成全孝道,让你丁忧一辈子

(“死胖子,我挖了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了你老婆了?你怎么能这样往死里坑我?”正在宁夏丁忧守丧的赵良栋嚎哭起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卢胖子又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平西王爷对于这些情况虽然十分警觉,严加禁止,无奈王爷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对此也已有些有心无力的迹象,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为家国天下计,为王爷的一世清名计,也为微臣的家乡父老长治久安计,微臣便做出了斗胆劝谏平西王爷自请撤藩的冒昧之举,微臣罪该万死”

“你有什么罪?”小麻子又楞了一楞。

“三藩撤立,乃是国策。”卢胖子磕头说道:“微臣不过一七品小吏,辄敢妄言国家大事,僭越乱政,请皇上治罪。”

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小麻子这才想起来——卢胖子这个七品芝麻官竟然敢议论三藩撤立,虽然观点很对自己的胃口,但好象还是有点僭越的罪名。想到这里,小麻子换了一副严肃面孔,说道:“既然你知罪,又没有公开进言上书,直接扰乱朝政,那朕就饶你一次但从此之后,不可再妄言朝政,扰乱国策,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谢皇上,皇上训示,微臣铭记在心。”卢胖子额头贴地,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除此之外,微臣还有一事,斗胆恳请皇上恩准。”

“说来听听。”小麻子本来就极其欣赏卢胖子,一口答应。

“微臣斗胆,想请皇上让微臣换到其他省份做知县。”卢胖子哭丧着脸说道。

“咦?”这次小麻子和孝庄都楞住了。小麻子惊奇问道:“卢爱卿,平西王爷既然对你如此赏识,你怎么不愿在他治下的云南为官呢?据朕所知,你进京之后,好象就是直接住进了平西王世子的家里吧?平西王世子对你如此厚爱,你怎么还不愿在平西王爷治下任职?”

“回皇上,这有两个原因。”卢胖子吞吞吐吐的说道:“第一,微臣是云南人,大清律令,本省人不得在本省为官,微臣不敢破坏朝廷法度。第二,微臣……,微臣……。”

“照直说,朕赦你无罪。”小麻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回皇上,昨天夜里,微臣收到消息。”卢胖子哭丧着脸说道:“微臣斗胆劝谏平西王爷自请撤藩的消息,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已经悄悄的在平西王府之中有所传扬,有很少一部分的平西王府官员,对微臣恨得咬牙切齿,微臣怕……,怕……。”

小麻子和孝庄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卢胖子的言下之意——吴三桂手下那帮骄兵悍将老丘八听说卢胖子劝吴三桂自请撤藩,确实会有不少人生出要把卢胖子剁了的念头,眼前这个卢胖子想不心惊胆战也难了。暗喜之下,小麻子故意说道:“卢爱卿,你这话朕就不赞同了,平西王爷对你有知遇之恩,举荐之义,你不但不思回报,反而因为平西王府有几人对你稍有埋怨,你就生出了悖逆之心,你这么做,岂不是忘恩负义?背主求荣?”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卢胖子拼命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训示得是,微臣收回恳请,微臣回曲靖上任,不敢挑肥选瘦了。”

“没那么简单。”小麻子故意威吓道:“你动了这个念头,朕就容不得你,曲靖知县,你也不用当了,直接回大理老家读书去吧。”

“什么?”卢胖子猛然抬头,看看小麻子貌似威严的面孔,肥脸上眼泪都流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谢主隆恩,微臣谢主隆恩……,微臣,对不起父母……,微臣……。”哽咽着,卢胖子手指紧抠地板砖缝,情不自禁的哭出声来。

看到卢胖子因为丢官痛哭,小麻子心中大定,忙将目光转到孝庄那边,孝庄则凝视卢胖子神情动作,直到许久都没有发现卢胖子的作伪痕迹,这才对小麻子点了点头。紧接着,孝庄开口说道:“皇上,哀家觉得这个卢一峰虽然有罪,但其情可悯,念在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有念在他对父母孝心可嘉的份上,皇上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这……。”小麻子佯做犹豫,直到卢胖子紧张的偷偷抬起头,小麻子才很勉强的说道:“那好吧,看在太皇太后求情的份上,朕就赦免卢一峰一次,收回这道旨意”

“微臣谢主隆恩”卢胖子激动大叫起来,又拼命的磕头行礼,含着眼泪说道:“微臣谢主隆恩,微臣谢太皇太后,微臣谢太皇太后”

“别忙着谢恩,朕还有事问你。”小麻子打断卢胖子的感谢,阴阴的问道:“上次你在吏部,被阿思哈拉到了鳌中堂府上,鳌中堂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鳌中堂问了微臣关于福建的事。”卢胖子也不迟疑,马上就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没有半点隐瞒——这种挑拨鳌拜和小麻子翻脸的事,也用不着隐瞒。而当卢胖子说到鳌拜关心云贵军饷的事时,小麻子和孝庄又都点了点头,对鳌拜的印象多少有点好转。

老实交代那天在鳌拜家发生的事,卢胖子自然少不得提到鳌拜收买笼络自己的事,而当卢胖子又说到自己坚决拒绝之时,小麻子总算是又逮到一个话头,问道:“卢爱卿,鳌中堂保举你做两淮巡盐道,这可是天下数得着的肥差,而目的不过是要你帮着他从吴应熊那里掏出云贵军饷数目,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呢?”

“回皇上,平西王爷对微臣恩重如山,微臣不敢做卖主求荣之事。”卢胖子老实答道。

“那么,如果朕也想笼络你呢?你愿不愿意背弃平西王爷?”小麻子终于转入正题,笑吟吟的问道。

卢胖子迟疑,有心想一口答应,可又怕小麻子起疑,不过还好,卢胖子很快又起一个故事,便说道:“回皇上,不知皇上可曾听过不龟手药的故事?宋人有药可治手足冬季开裂,世代以漂洗为业,年赚不过数金。有客闻之,以百金购得,献与吴王,时逢吴越冬季水上交战,吴军用此药手足不裂,大胜越国吴王喜,裂土封客”

“皇上,鳌中堂不是吴王。”卢胖子露出那么一点点奸猾的笑容,谄媚的说道:“皇上,你才是真命天子。”

小麻子和孝庄再次对视,都很满意卢胖子的聪明选择。当下孝庄眼色同意,小麻子开口说道:“卢爱卿,既然你自比吴客,那你的不龟手药呢?”

“回皇上,这药方不在微臣手里。”卢胖子哭丧着脸说道:“微臣对天发誓,到目前为止,世子爷还没有告诉微臣这个药方的一个字”

小麻子拉下了脸,暗骂吴应熊奸猾,对自家心腹都不肯吐露实情。卢胖子察言观色,乘机说道:“不过,微臣倒是知道,除了世子爷本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副不龟手药的药方。”

“谁?”小麻子赶紧问道。

“回皇上,是前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林大人。”卢胖子沉声说道:“王爷让微臣参与此事,但世子对微臣并不放心,没有让微臣接触到这个核心机密,只是让微臣帮着署理一点事关此事的文书。但林天擎林大人身为前任云南巡抚,熟知云南军务政事,经验丰富,又与平西王爷乃是世交,所以世子爷这事是和他商量的。”

“林天擎?”小麻子神色一沉,马上想起自己力压群臣举荐,坚决弃用林天擎的事,又接着想起自己看好的李天浴,还有李天浴在南怀仁遇刺一案中的丑陋表现,心中不由暗暗说道:“看来,朕是不是应该召见一下这个林天擎?”

“微臣不敢隐瞒。”卢胖子用眼角偷看着小麻子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药方在林大人手上的事,其实是林大人在闻知皇上召见微臣之后,悄悄告诉给微臣的,并且希望微臣找机会把这一点禀报给皇上。”

“老东西也动起了卖药方的念头?”小麻子闻音知意,扭转头一看孝庄,却见孝庄正好扭头过来看自己。四目一交,孝庄点了点头。

第五十九章 猫哭耗子

第五十九章猫哭耗子

走出金碧辉煌却阴暗压抑的养心殿,抬头看看雪花纷飞中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紫禁城,卢胖子的心情不仅没有开朗的感觉,反而益发的沉重憋屈,这可是花费了无数中华民族人民百姓血汗建造的劳动智慧结晶啊,现在却落入了蛮夷之手,蛮夷螨酋居住其中,享尽天下财富荣华;蛮族鞑女穿插期间,糟蹋挥霍华夏膏血;真正的主人则在其间奴颜婢膝,不是对蛮夷鞑酋三跪九叩,就是被阉割为奴,任宰任割——每当想到这点,卢胖子就有一种把这座紫禁城里的所有鞑子蛮夷杀光斩绝的冲动

恨归恨,咬牙归咬牙,在根基还几乎等于零的情况下,卢胖子当然不会蠢到回头冲进养心殿里去,把兔子终结者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亲手掐死。无奈之下,卢胖子只能幽幽长叹一声,在心底咬牙说道:“等着吧,总有那么一天,等我的实力足够了,我一定亲自杀进这座紫禁城,把这座紫禁城城里的鞑子蛮夷杀得干干净净,把这座紫禁城给重新夺回来”

话虽如此,但今后的路怎么走,卢胖子还是心里没有太多的底,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已经坑死了不少的螨清忠臣良将,但康小麻子毕竟掌握着全国的财力、人力和物力,自己依附的吴三桂则只半控制着公认的穷省云南和贵州,不要说和康麻子打持久战了,就是消耗战也打不起几场。而且还有一点,吴三桂那个老汉奸打仗虽然是把好手,可惜战略眼光却严重的有问题,将来三藩起事时,吴三桂老东西会不会重蹈历史上的覆辙,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所以对卢胖子来说,依附吴三桂和帮助吴三桂增强实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自己也必须掌握一支足以自保的武装

掌握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说得倒是容易,但是做起来难度就非同一般的高了,要在敌人和吴三桂的眼皮子底下组建军队的难度本来就高了,还有组建军队和供养军队的军费开支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卢胖子的家境虽然还算殷实,但要想长时间供养一支军队,还要把这支军队武装起来和训练出来,那就是绝对的远远不够了除此之外,还有打发上司、开发武器、购买武器和收买同僚这些,每一样都是花银子如淌水的事情,不要说小小一个曲靖县了,就是把整个曲靖府、整个云南省的财政收入都交给卢胖子,也都远远不够

“娘的,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是靠人命堆和杀人抢劫获得军费来源,这个没法子学,而且成功率也低得可怜。”为难之下,卢胖子忍不住一边随着太监出宫,一边在心底盘算起来,“军阀造反或者割据,朱元璋和蒋光头都是靠江浙一带的发达农业商业,老共靠的是毛子赞助和打土豪分田地、这些都没法学。阎锡山靠山西田赋和煤炭,孙殿英靠考古,许和尚靠海盐和招远金矿,四川军阀打来打去也是抢那几口井盐,广西李宗仁、云南龙云和贵州杨森是靠种…………。”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个法子太邪恶了,危害也太大了,虽然是个法子也是云贵军队目前唯一的法子,但还是太危险太招骂名了以至于就连卢胖子之心狠手辣和厚颜无耻,都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个法子的后果和代价,心惊胆又战

盘算着,不知不觉间,卢胖子已经出了皇极门,准备取道箭亭和文渊阁从东华门出宫。经过文渊阁时,正赶上一大帮高品级螨清官员从文渊阁办公出来,见卢胖子这么一个连朝珠都没资格佩带的七品芝麻官从养心殿方向过来,这些一二三品的大员们不由都是无比好奇,忍不住纷纷议论打听起来,心事重重的卢胖子则懒得理会他们,仅是向他们拱拱手行行礼,便跟着他们一起从东华门出门。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云南来的卢一峰卢大人?”卢胖子懒得理会这帮大员,可这帮大员中偏偏有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其中穿着正二品服色的二品大员就笑眯眯的拦住了卢胖子的去路。

“卑职正是卢一峰。”卢胖子拱手行礼,好奇的打量那二品大员,发现他三十四、五岁的年龄,方脸大耳,但肯定从来没有见过面。卢胖子便试探着反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明珠,纳喇氏。”那二品大员微笑答道。

“原来是内务府总管、弘文院大学士明珠明大人”卢胖子大吃一惊,赶紧就要行礼。

“免了,这里是皇宫,用不着客气。”明珠微笑着阻止卢胖子的行礼,又笑着说道:“卢大人,你官职虽小,但本官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见,还真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难怪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都对你是赞不绝口啊。”

“明中堂过奖了,卑职那里敢当。”卢胖子嘴上谦虚,心里则在嘀咕——怎么明珠这家伙也盯上我了?难道这北京城旺我的八字,稍微有点名气的家伙都能听到我的名字?

“卢大人谦虚了,正好我也要出宫当差,我们边走边说吧。”明珠招招手,让卢胖子与自己并肩而行,开门见山的说道:“卢大人,本官也不和你客套,皇上今儿个早上颁布了旨意,免去我的内务府总管一职,调任刑部满尚书,原先的满尚书对喀纳,已经改迁内国史院大学士了。至于原因,本官也不瞒你,是因为昨天宣武门教堂发生的南怀仁南神甫遇刺案,这个案子关系重大,牵涉太广,皇上错爱,这才让本官担上了这个差事,率领刑部、都察院和顺天府查办此案。”

“哦,那卑职还得恭喜明大人。”卢胖子赶紧拱手,心里则哼道:“小子,你应该感谢老子,否则的话,你小子应该明年下半年才能当得上刑部尚书”

“恭喜什么?内务府总管和刑部尚书都是正二品,平调而已,没什么可值得恭喜的。”明珠口不对心的挥挥手,心里则十分得意——内务府总管的油水虽然丰厚,可是说到权力,和刑部尚书比起来相差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得意完了,明珠又说道:“卢大人,事情是这样,刚才本官调看了案卷,发现南神甫在遇刺前的头一天,总共接见了两波客人,其中有一波是你和前任巡抚林天擎林大人,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卢胖子点头,又战战兢兢的说道:“明中堂,卑职找南神甫只是向他请教西洋学问,还有就是拜托他给卑职寻找一套西洋文字的书籍,你该不会是怀疑卑职吧?”

“卢大人说笑了,你和南神甫无冤无仇,又是第一次进京城和南神甫第一次见面,本官怎么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明珠笑笑,又压低声音说道:“本官好奇的是,那一天的另一波客人是谁?教堂里有一个叫李富贵的杂役招供说,那帮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位相貌奇特的少年,还经常去找南神甫,一谈就是好半天,南神甫对他的态度也十分之恭敬——卢大人能否赐教,这位少年到底是谁?”

“明中堂,这个问题下官不敢回答。”卢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卑职斗胆奉劝一句,明中堂最好当这波客人不存在,卑职是为了明中堂你好。”

“莫非,那位少年就是卢大人你刚刚去拜见的人?”明珠微笑着轻声问道。

卢胖子看看左右无人,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卑职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位贵客的身份,刚刚才知道的。——卑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最信任的明相爷你调查此案。”

“不出所料,果然是他”明珠点头,心中琢磨道:“怪不得皇上要把靠不住的对喀纳调走,派我查办此案,皇上经常微服去拜访南神甫的事如果被对喀纳那头老蠢猪张扬开了,不知还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盘算到这里,明珠向卢胖子拱拱手,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本官铭记在心,本官还要去宣武门教堂命案现场勘察,就先走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卢胖子随口说道:“卑职派人去买了香烛纸钱,正准备到南神甫灵前祭奠一番,以谢一面之缘。到时候卑职如果进不去教堂,还请明中堂通融通融。”

“好说。”明珠一口答应,又看在卢胖子是小麻子面前新宠的份上,便也随口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卢大人就和本官同去宣武门教堂吧,这样方便些。”卢胖子也想到现场去看看刘家兄弟和方世玉等人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便也一口答应,尾随明珠出宫。

出得了东华门,明珠上轿,卢胖子步行,绕到正阳门前,肖二郎和刘家兄弟在这里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还好,肖二郎和刘家兄弟在卢胖子的训斥下也变得老练和城府了许多,见卢胖子跟着一个陌生官员的轿子过来,便没有象以前那样迫不及待的上来问这问那,唆使卢胖子敲骨吸髓刮地皮,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就把卢胖子请上了轿子,抬着卢胖子跟着明珠赶往宣武门教堂去了——可怜的轿夫啊

把轿杆压得吱吱作响的到了宣武门教堂,这座刚发生过命案的教堂早已被顺天府的差役封锁包围,不许无关人等出入。不过对于有明珠护驾的卢胖子来说,却又没有半点问题,领着几个帮凶走狗兼杀人真凶跟在明珠背后,大摇大摆就进了教堂院门。而到得教堂门口,又有几个官员从教堂里迎了出来,向明珠行礼。

“王大人,李大人,你们查得怎么样了?”明珠迫不及待向为首的两个官员问道。

“回明相,卑职领着顺天府的差役查了许久了,还是没有发现半点线索。”倒霉的顺天府尹李天浴李大人垂头丧气的说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杀害南神甫的人,肯定十分熟悉教堂的地形,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教堂,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出去,没有惊动一个教堂里的人。”

“还有一点,杀害南神甫的人很可能是老手,一刀毙命,直入心脏,没有用第二刀。”另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中年黑瘦男子沉着说道:“除此之外,下官还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杀害南神甫那把匕首,是出自京师大营的工房,通常只有军中士卒或者权贵卫士才能拥有,民间很难见到。”

“刘旭这小子聪明,干掉了那个喝醉的鳌拜卫士,除了弄到了他的腰牌,还顺手拿了他的匕首,又消灭了一条线索。”卢胖子心中暗赞。

“那么,那面腰牌呢?”明珠追问道:“有没有查出来历?”

那黑瘦男子不答,只是先看了一眼跟在明珠背后的卢胖子,明珠醒悟过来,说道:“说吧,这位卢一峰卢大人,是南神甫的朋友,来给南神甫上香的,与本案无关。”

“你就是卢一峰卢大人?”那黑瘦男子脸上露出些喜色,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听说你在前天来过这座教堂,一会你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

“这……。”卢胖子将目光转向明珠。

“卢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煦王大人。”明珠指着那黑瘦男子介绍,又介绍了顺天府尹李天浴,这才对王煦说道:“王大人,一会你可以尽情询问卢大人,但另一波客人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明白不?”说着,明珠还对王煦使了一个眼色。

“明白。”王煦也早就在怀疑另一波客人中的小麻子就是住在乾清宫里那个小麻子了,当即点头答应,又说道:“卑职今天早上去了鳌中堂府上,一番询问下来,发现鳌中堂有一位叫唐川的卫士在昨天失踪了,这面腰牌,或许就是唐川的腰牌。”

“还真是鳌拜家里出来的腰牌”明珠打了一个寒战,忙又追问道:“那么那个唐川的下落,找到没有?”

“没有。”王煦无奈的摊手,说道:“不但如此,鳌中堂的亲兵队长歪虎还逼着下官们帮忙寻找,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希望不是贼喊捉贼吧。”明珠悄悄叹了口气,挥手说道:“好了,进去吧,卢大人你去灵前祭奠,本官亲自到命案现场去看看。”

入乡随俗,南怀仁的尸体就停在教堂大厅的正中,进到大厅后,明珠和王煦等人到是到命案现场去勘察去了,卢胖子则叫肖二郎拿来香烛祭品摆上,上了一柱香的然后就跪到南怀仁灵前猫哭耗子开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啕,“我的南神甫哎,你死得好冤啊你一辈子行善积德做好事,传播主的福音,怎么就这么去了呢?是那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怎么对你这么一位好人下得了毒手……?”

“南神甫,我和你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对你的人品……。”一边假惺惺的号哭着,卢胖子心里一边又琢磨开了,“想不到协助明珠调查这个案子的竟然会是王煦,这家伙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水火不进油盐不侵的主,这个案子不管牵涉到谁,只怕都会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深查下去——我是不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再坑几个汉奸鞑子进去呢?虽然坑鳌拜恐怕没有多大的希望,但坑几个现在还是小角色的汉奸鞑子应该没问题吧?”

“等回去仔细研究研究《来俊臣小记》,那小子是利用办案坑人的好手,向他学点经验,再看看利用这个案子坑谁”

第六十章 重逢 吴老狼

第六十章 重逢

虽然很看不起王煦对鞑子效忠的奴骨,但卢胖子还是不得不佩服一下王煦的认真与执着,在明知道另一波客人中有当朝皇帝的情况下,王煦仍然向卢胖子详细盘问起来了那一波客人的详细身份,并且打算从中找出南怀仁遇刺案的破案线索(祸害大清60章)。但很遗憾的是,那一天和小麻子来宣武门教堂的人中,不管是索额图、孔四贞、周昌还是普通的御前侍卫李煦和曹寅等人,都和卢胖子一样,没有杀人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王煦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到底是谁对南神甫下这么重的毒手呢?”找不到线索而大失所望之下,一向稳重的王煦忍不住当着卢胖子的面喃喃起来,“到底是谁这么阴险狠毒?杀了南神甫还想嫁祸给鳌中堂,挑拨皇上与鳌中堂君臣不和?”

“王总宪,恕卑职冒昧说一句。”卢胖子假惺惺的说道:“卑职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办过案子,但也未雨绸缪读过《洗冤录》、《折狱龟鉴》和《疑狱集》等办案著作,发现这些书上所列举的案例,除了过失杀人和无意杀人之外,其他杀人案件通常都有杀人动机。而南神甫被人在自己房中刺杀,这足以证明他是被人故意谋杀,并非过失杀人或者无意杀人,王总宪想要侦破此案,何不从与南神甫有冤有仇的人身上查起?”

“卢大人所言极是,其实本官也已经开始排查嫌疑人了。”王煦点头。

“那么嫌疑人是谁呢?”卢胖子好奇问道。

“卢大人问这个干什么?”王煦眼睛一鼓,不悦道:“这是皇上指定查办的钦案,按律不得对外公布办案细节,卢大人如果不想惹来麻烦,最好不要打听。”

“是,是,卑职冒昧。”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赔罪,准备胡乱引导扰乱王煦办案视线并且乘机栽赃嫁祸的打算也为之落空,心中也不由暗恨——你这个狗汉奸,给清朝鞑子办事倒是比孝顺你爹还上心,迟早有一天收拾你!

“好了,本官的话问完了,卢大人你请自便吧。”王煦站了起来,背着手率先出了房间,记录书办也收拾起纸笔跟了出去,卢胖子则冲着王煦的背影暗暗诅咒了几句,也是站了起来,甩甩袖子背着手跟了出去,心里嘀咕,“姓王的,你去查吧,只要你查得出来!老子杀南怀仁既没有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你就是查到阴间去,把南怀仁招魂上身当面盘问,南怀仁也不知道是我杀了他。”

得意的在心中哼哼着,卢胖子出了王煦找来临时用作问供之用的房间,来到教堂大厅准备出门回家,但是到得大厅时,却偏偏赶上明珠也从命案现场出来。见王煦和卢胖子一前一后出来,明珠当即向王煦招呼道:“王大人,你来得正好,你从卢大人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没有。”王煦摇头,苦恼的说道:“现在可以肯定了,南神甫生前接见的客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有杀人动机和嫌疑。看来这个案子,只能从其他方面查了。”

“很好。”明珠点头,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立即逮捕这个案子最大的两个嫌疑人,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和监副吴明烜,从他们身上查起。”

“不行!”王煦断然否决,说道:“明中堂,不错,之前的历法一案,钦天监的杨光先和吴明烜两位大人与南神甫确实有着深仇大恨,也确实嫌疑最大,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两位大人牵涉进了这个案子,我们不能光凭常理推测就逮捕他们,这样有违大清律法!”

“王大人,谁说本相没有证据?”明珠颇有点恼怒的说道:“就在这个月的中旬,南神甫上表朝廷,弹劾杨光先和吴明烜在测算历法之时玩忽职守,渎职敷衍,推算之历法错漏百出,荒诞不经!皇上震怒,命本相率领钦天监官员重新测算!眼下历法重新测算的结果未出,南神甫却死于非命,不是他们两个干的还是谁干的?”

“明中堂,这只能说是嫌疑,不能说是证据。”王煦继续反驳道:“更不能以此为依据,将杨光先和吴明烜两位大人逮捕。”

“不逮捕他们,这案子怎么查下去?”明珠沉起了脸,又转向顺天府尹李天浴问道:“李大人,你怎么看,应不应该逮捕杨光先和吴明烜审问?”

“这个……。”李天浴有些傻眼了,一边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新任刑部尚书明珠,一边是以铁面无私而闻名的左都御史王煦,这帮谁说话都得得罪另一边啊!

“明相爷,大清律法有规定,在没有证据之前,确实不能逮捕朝廷命官。”还好,卢胖子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过大清律法中还有一条,在职官员如果涉嫌案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可以依法传讯这两位大人。”

明珠和王煦一起把目光转向卢胖子,李天浴则如蒙大赦,赶紧擦着汗水说道:“不错,卢大人言之有理,我们现在是无法直接逮捕杨光先和吴明烜两位大人,但可以依法传讯他们,请他们交代有关涉案细节。”说罢,李天浴还感激的看了卢胖子一眼,心说多亏这个卢胖子反应快,总算是帮我解了围。

“如果只是传讯的话,我同意。”王煦第一个点头。

“很好,那就依法传讯他们吧。”明珠也同意了卢胖子的建议,然后又向卢胖子一笑,说道:“卢大人,想不到你还没有正式上任,对大清律法就已经这么精通了,你治下的百姓们,可是有福了。怎么样,将来有没有兴趣到刑部任职?”

“明相爷过奖了,卑职不敢奢望。”卢胖子有些害羞,又随口说道:“不过卑职对审案查案倒是颇有心得,不仅大量研读了我们大清的办案书籍,还接触过西洋的办案书籍,比如《福尔摩斯探案集》和《名侦探柯南》什么的,明相爷如果在查案过程中需要,可以随时传唤卑职协助。”

“是吗?那本相可就先谢谢卢大人了。”明珠一笑,虽然没怎么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但也多少记住了一点。

又过南怀仁的尸体上了一柱香,卢胖子这个杀人真凶倒是大摇大摆的离开命案现场了,明珠和王煦则联名签署公文,下令传讯可怜的杨光先杨大人和吴明烜吴大人去了。而杨光先和吴明烜两个倒霉蛋躺在地上也中枪,自然是大喊冤枉坚决否认,可惜明相爷新官上任三把火,又怕康麻子责怪他办事不力,自然是坚决不信他们的话;还有顺天府尹李天浴为了尽快结案,避免卷入更大漩涡,也是把矛头全部对准了杨光先和吴明烜这两个最大嫌疑人,再加上王煦坚决反对用刑逼供,案子也就彻底陷入僵局不提。

南怀仁的案子,咱们暂且先不去提他,单说卢胖子回到吴应熊府后,到了第二天,同时前清康麻子六年的腊月二十四这天,安排了林天擎暗中觐见小麻子后,卢胖子忽然收到杨起隆提供的消息,说是耿精忠之弟耿聚忠今天进京,不由想起了当初在福建时耿精忠对自己的嘱托,要求自己进京后抽空去拜见一下他的弟弟耿星河和耿聚忠,商量一下军饷的事,看看能不能给福建也多弄一点军饷。

老牌汉奸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能不能多弄到军饷,本来不关卢胖子屁事的,但是考虑到耿继茂父子多弄到一两银子,小麻子手里就少一两银子,脑袋背后长着粗大反骨的卢胖子还是颇为心动的。再加上既然耿精忠有这个吩咐,卢胖子也不能不跑一趟给耿精忠一个面子,当下卢胖子就又跑到吴应熊面前说明原因,准备去耿星河家中拜访,顺便迎接耿聚忠,而吴应熊则巴不得三藩联手敲诈小麻子,自然是一口答应,还派了家丁给卢胖子带路,让卢胖子到耿星河家中拜访。

“一峰,你这次去耿星河家里,必须小心点。”临行时,吴应熊向卢胖子叮嘱道:“同为质子,耿星河这个人和我不同,他不仅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和诗文歌赋的蠢货,还和朝廷走得很近,不要说我了,就连他的大哥耿精忠对他都不放心,所以这次协商三藩军饷开支,耿继茂和耿精忠就没敢把这个差事交给他,专门从福建派了耿聚忠过来谈判(祸害大清60章)。你到了耿星河的家里,切忌交浅言深,和他们兄弟稍做接触,邀请耿聚忠改日过府拜访就行了。”

“多谢世子指点,卑职明白了。”卢胖子道谢,这才上车驱马,领着一帮狗腿子杀向耿星河府祸害。

一路赶到位于西直门内的耿星河府,刚进胡同,卢胖子就看到耿星河府大门前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摆出了迎接贵客的架势。卢胖子忙上前递交名刺,说明来意,耿府下人飞报入府,又过片刻后,出来告诉卢胖子说耿星河同意接见,卢胖子大喜,忙塞了门敬请耿府下人带路,屁颠屁颠的钻进耿府施瘟散毒。

一路进到二门,离会客大厅还远着呢,卢胖子就听到了一阵丝竹悦耳之声,除此之外,还有铮铮崩崩的琵琶声和清脆娇柔的歌声,“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卢胖子不由心中冷笑,“不愧是连吴应熊都看不起的废物,亲哥哥都要进京了,还不出城去迎接一下,还在这里风花雪月,将来你哥哥们造反的时候,会理你的死活才怪……。咦?等等,这唱歌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象在那里听到过?”

盘算着,卢胖子已然走到了大厅门口,恰在此时,一曲终了,厅中掌声立起,还有两人轰然叫好,一个严重缺乏阳刚之气的男声叫道:“好,好一句‘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真的是唱出了佳人的绝世风华,绝世风采。”

“词好,曲好,歌更好。词美,曲美,人更美。”另一个更加缺乏阳刚之气的男声也叫道:“四格格亲弹亲唱这曲《佳人曲》,简直算得上当世第一了。”

“四格格?!怎么孔四贞那个娘们也来了?!”卢胖子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停住脚步。

“卢大人,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果不其然,大厅中传出孔四贞娇媚入骨的声音,“难道奴家真的就这么可怕,卢大人就这么害怕见到奴家?”

“这娘们的耳音好灵,弹曲的时候竟然还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卢胖子心中暗骂一句,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厅。见厅中坐有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都是油头粉面脸有病色,一看就是属于酒色过渡留下的后遗症,孔四贞则明显的经过精心打扮,穿着旗人女子盛装,手里捧着一把紫檀琵琶,正冲着自己嫣然巧笑。卢胖子 不敢怠慢,忙行礼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给四格格、和硕额附请安。”

“卢大人,奴家与你可真是有缘,怎么在那里都能撞见你?”孔四贞娇笑问道:“今儿个跑来和硕额附家里,又打算干什么?”

“回四格格,卑职在福建的时候,曾经受过靖南王世子的恩惠。”卢胖子老实答道:“靖南王世子交代,让卑职进京之后,可以过来给和硕额附请安,卑职不敢忘恩,今日特来履行诺言。”

“是吗?”孔四贞娇笑道:“可是卢大人进京也有六天了吧,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今天来给和硕额附请安呢?”

“糟糕!这个娘们肯定是怀疑我的来意了,肯定还会怀疑我其实是想来见耿聚忠!”卢胖子心中叫苦,肥脸上却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回四格格,卑职原本是不管那天来给和硕额附请安都行的,可是今天……,今天……。”

“可是今天什么?”孔四贞娇笑追问,一双杏眼之中,却已透出怀疑的神色。

“可是今天卑职听说,四格格也来了。”卢胖子还算机灵,含情脉脉的看一眼孔四贞,害羞的说道:“所以卑职也就今天赶着来了。”

“咦,这个死胖子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么痴情了?”孔四贞有些发楞。这时,那两个油头粉面的男子已经拍掌笑了起来,“四格格果然是好魅力,又有一个痴情汉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去你们的!”孔四贞娇嗔,又心花怒放的把早就垂涎已久的卢胖子拉了过来,指着那两个油头粉面给卢胖子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今天要来拜访的和硕额附耿星河,这一位呢,也是一位和硕额附,平南王爷的三王子,尚之礼尚额附。”

“原来是尚额附,卑职给尚额附请安。”看在尚婉欹的面子上,卢胖子给自己未来的三舅子行了一个礼,心里则在奇怪,“怎么尚之礼这个废物也跑来这里了?”

“免礼。”尚之礼微笑摆手,说道:“卢大人,你的鼎鼎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了。我小妹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一会……。”

“报——!”这时,一个耿府家丁跑了进来,欢天喜地的叫道:“启禀额附,二老爷和倩格格他们的车队已经到胡同口了。”

“二哥来了。”耿星河跳了起来,欢喜说道:“快,快开中门,放礼炮,迎接我二哥和我妹妹。”

“我妹妹?怎么耿星河的妹妹也来了?那个妹妹?”卢胖子更是纳闷,忙随着耿星河和尚之礼等人出门,一起到耿府大门前迎侯。孔四贞则快步追上卢胖子,在卢胖子耳边娇笑问道:“卢大人,你给奴家说老实话,你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来拜访耿星河耿额附,是不是听说耿聚忠今天要进京了,奉吴应熊的命过来刺探消息?”

“四格格圣明,被你料中了。”卢胖子无可奈何的承认,又毫无廉耻的说道:“不过卑职也确实是想见见四格格,所以才应下了这个差事。”

“骗人,那你还听到我的声音就想跑?”孔四贞娇笑着向卢胖子抛了一个媚眼,轻笑道:“再说了,奴家的行踪,也是你这个狗奴才摸得到的?”

卢胖子缩缩脑袋,也不敢再油嘴滑舌了。孔四贞则又在卢胖子腰上悄悄掐了一把,轻轻笑道:“不过呢,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看在你说话中听和你对皇上的忠心份上,奴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在恰当的时候,再和你私下里单独谈谈。”

“免了,我怕贞节不保!”卢胖子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接这个话头。

说话间,卢胖子已经随着耿星河等人来到了耿府门前,恰在此时,耿聚忠等人的车队也在耿府门前停稳,礼炮轰鸣声中,曾经在福州和卢胖子有过一面之缘的耿聚忠首先下车,大笑着和亲兄弟耿星河拥抱在一起,互叙别来之情。紧接着,又有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下,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二十来岁、容貌极其俊美的年轻男子,向耿星河拱手行礼,耿星河更是欢喜,拉住那俊美男子的手说道:“小林,你也来了,几年不见,你小子更俊俏了啊,这要是上台唱旦角,只怕连化装都可以省了。”

“四格格,这家伙是谁?”卢胖子十分痛恨那俊美男子的相貌,又忍不住好奇的向孔四贞问道:“这家伙怎么和二王子耿聚忠坐同样规格的马车。”

“他叫林青。”孔四贞抹去嘴角的口水,随口说道:“是靖南王爷的心腹侍卫,极得靖南王的宠爱,待如子侄,关系极不简单。”说罢,孔四贞瞟了卢胖子一眼,吃吃笑道:“怎么?见人家生得俊俏,自惭形秽了?”

“怎么可能?他再俊俏,能赶上我十分之一?”卢胖子不知羞耻的哼哼一声,又忍不住更好奇的问道:“既然他是靖南王的心腹侍卫,怎么也来京城了?”

“八成是因为她。”孔四贞一抬下巴。卢胖子回头看去,却见第三辆马车上又下来一名汉人打扮的少女,十六、七岁的年龄,容色绝美,头发极长,束成发髻之后尾部仍然还象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又黑又亮,十分抢眼。只看得卢胖子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向孔四贞问道:“四格格,这位姑娘又是谁?”

“怎么?看上了?”孔四贞颇有些吃醋的哼哼道:“你不是在福州住过一段时间吗?怎么连她都不知道?”

“回四格格,卑职在福州时是住在驿馆,靖南王府总共才进去两次。”卢胖子苦笑答道。

孔四贞又哼了几哼,这才说道:“她叫耿倩霞,是靖南王爷的养女,算是靖南王府的小格格。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一是靖南王爷瞎了眼都看不上你,二是有消息说,靖南王爷有意把她许配给林青——现在你该明白林青来京城的原因了吧?”

“四格格说笑了,卑职一个七品芝麻官,那敢有如此奢望?”卢胖子苦笑,心中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对谁都冷冰冰的尚婉欹。

这时,耿聚忠队伍的马车已然过完,耿星河和尚之礼等人却不急着送耿聚忠、耿倩霞等人进府,紧接着,又有一队人簇拥着两辆马车过来,打头的马车上跳出一个矮胖男子,冲着尚之礼气愤的叫嚷道:“老三,你这个家伙不出城接我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耿兄弟家里迎接我了?真怕我和小妹住到你家里,把你给吃穷了?”

“二哥恕罪!”尚之礼慌忙行礼,赔笑道:“二哥误会了,小弟只是觉得既然你是和靖南王二王子一路进的京,那进京之后就干脆先聚在一起,这样热闹一点不是吗?”

“尚之礼的二哥?尚之信的死对头尚之孝?!”卢胖子吓了一跳,然后猛的心头一跳,赶紧转眼去看第二辆马车,却见李天植穿着普通马夫服色站在车旁,正冲着自己亲热微笑。

“她也来了。”卢胖子恍然大悟,心跳益发加快。果不其然,李天植掀开车帘时,多日不见的尚婉欹俯身从车中钻了出来,站到了车厢之前,清丽依旧,神色却还是那么冰冷。美目流盼间,尚婉欹与卢胖子四目相交,卢胖子只觉得心头又是一跳,尚婉欹冰冷的目光之中则先是露出一点冰山融化的神色,然后猛的眼睛一瞪,忽然又射出两股杀气。

“小丫头怎么了?”卢胖子一楞,再回头一看时,却见孔四贞不知何时已经亲热的揽住了自己的肥胖胳膊,卢胖子大惊,赶紧甩开孔四贞的手。那边尚婉欹却已是面若寒霜,之前与卢胖子重逢的那么一点点激动和欢喜已是一扫而空。

“卢大人,奴家现在才明白。”孔四贞在卢胖子耳边吃吃笑道:“你偏偏挑在今天来拜会耿额附,究竟是为了谁。”

第六十一章心上人也不弱

第六十一章心上人也不弱

“卑职卢一峰,叩见平南王格格,给格格请安”

卢胖子掸掸袖子,单膝微屈,冲着尚婉欹潇洒的一个千儿扎下去,礼节之标准,绝对可以拉到大清礼部去做礼节典范末了,卢胖子还抬起肥脸,冲着尚婉欹极尽男性魅力的深情一笑。但很可惜的是,此刻尚婉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广州内城前第一次与卢胖子见面时一样,冷冷冰冰,不理不睬,对卢胖子视若无睹,从卢胖子面前昂而过,就好象根本没看到卢胖子这个心上人一样——至少卢胖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咦?丫头吃醋了?这可是个好现象。”卢胖子的脸皮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厚,碰了一鼻子灰还沾沾自喜,认定尚婉欹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冷淡,完全是因为刚才看到孔四贞揽着自己的胳膊,误会了自己和孔四贞的关系——毕竟,凭心而论,孔四贞在容貌上,还是要稍胜尚婉欹一筹的。

“卢大人,格格已经进府了,快起来吧。”李天植的话打断了卢胖子的沾沾自喜,说着,穿着普通仆人服色的李天植还搀了卢胖子一把。

“多谢李将军。”卢胖子随口道谢,站了起来。

“卢大人,请别叫我将军了,我已经被逐出平南王府了,在军队里的一切职务,也都被免除了。”李天植苦笑说道。

“怎么?格格没保你?”卢胖子把李天植拉到耿星河府的大门旁边,假惺惺的问道。

“保了,也多亏格格开恩,我这颗脑袋才保了下来。”李天植笑容益苦涩,向卢胖子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卢胖子离开福州的第三天,尚可喜就派尚之孝赶到了福州,除了向耿精忠道谢外,尚之孝还要杀保护尚婉欹不力的李天植给尚可喜出气,多亏了尚婉欹全力为李天植求情,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妹妹的尚之孝这才饶了李天植一命,改为免除一切军中职务,逐出平南王府,永不叙用。

其后,尚之孝本想派人将妹妹送回广州,自己则要代表老爸尚可喜进京议饷,但尚婉欹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非要闹着跟着尚之孝一起进京,而尚婉欹的倔脾气也不是尚之孝所能招架的——否则的话,尚婉欹在历史上也不会出家为尼了,无奈之下,尚之孝只好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偏巧耿继茂次子耿聚忠和养女耿倩霞也要进京,尚之孝和耿聚忠一商量,索性就两家人两对兄妹一起进京,所以才赶在今天一起抵达了京城。

“李将军,既然如此,那么平南王世子就没保你?”卢胖子想了想,追问了一句,“据我所知,平南王世子是一直把你当着心腹对待的,这次福建的事,你的责任其实很很,怎么他就不替你说两句话?”

“世子派人给我捎了一句话,这次的事情很大,王爷火气也很大,他没办法保我了。”李天植无力一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多亏了格格保住了末将的性命,否则的话,我怀疑世子爷派来的人,搞不好还要把末将灭口,免得末将在生死关头,把世子爷出时的那道命令卖了。末将越想越怕,就死活不敢离开格格的身边,又厚着脸皮求格格暂时把末将当成奴仆使用,把末将带到京城。”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卢胖子继续追问道:“你在广州有家眷吗?”

“末将是孤儿,进平南王府后一直忙于军务,至今尚未成亲。”李天植有些脸红,喃喃说道:“末将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是说什么都不敢回广州了。这次进京,就是……,就是因为上次,卢大人你……,你对末将说的那些话……。”

“李大哥,你好象比我大两岁吧?”卢胖子非常认真的说道:“从今往后,我就叫你李大哥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嫌弃兄弟我官卑职微,愿意跟我走,只要兄弟我还有一口饭吃,就一定不会让你饿着”

“多谢卢大人”李天植大喜过望,忙向卢胖子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卢大人,从今天起,我李天植这条命就卖给你了,但有差遣,李天植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李天植是个厚道人,也是个性格耿直的人,他的话卢胖子当然相信,而且李天植是老丘八出身,在军队里见过大世面,行伍经验丰富,这样的人才对立志驱逐鞑虏的卢胖子来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卢胖子也是大喜,忙也向李天植单膝跪下,抱拳说道:“苍天在上,卢一峰对天明誓,从今往后,卢一峰当以事兄之礼对待李天植将军,但有任何对不起李天植大哥的地方,天诛之,地灭之”

“卢大人,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王府弃将,怎么当得起你如此大礼?”李天植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天来,他既要防着黑心主子尚之信把自己灭口,又得防着老主子尚之信的死对头尚之孝找自己算老帐,可以说是食不知味,睡不能眠,茫茫然不知前路何方。来京城找卢胖子投奔,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不敢抱有太大希望,然而卢胖子不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答应收留下,还当众誓以事兄之礼对待他,激动之下,直肠子的李天植都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劝起了嚎啕大哭的李天植,卢胖子又叫来肖二郎和刘真兄弟,对李天植说道:“李大哥,现在你可以先去格格的队伍里,把你的差使都交接了,然后和二郎他们去买几套新衣服,再回这里等我,我进去半些事情,出来就带你去拜见平西王世子。”

“谢大人。”李天植抹着眼泪抱拳答谢,刚回过身时,李天植却又想起一事,忙又回身把卢胖子拉到一旁,在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既然你是奉命来京城协助平西王世子办理议饷差事,那么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尚之孝和靖南王的二王子已经联起手来了,准备利用议饷这个机会向朝廷和皇上卖一个人情,讨好皇上,伺机板倒平南王世子和靖南王世子,抢夺他们兄长的世子之位。”

“消息可靠吗?你怎么知道的?”卢胖子大吃一惊——吴三桂的军饷谈判中最大的筹码就是三藩联手共进退,如果尚之孝和耿聚忠这两个二五仔为了自身利益出卖吴三桂,卢胖子利用云贵军饷削弱康麻子经济基础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卢胖子猛的又打了一个寒战——因为傅弘烈刺杀尚婉欹一事,身为傅弘烈正牌主子的孔四贞已经是被三藩恨到了骨子里,可是今天孔四贞却象没事人一样跑到耿星河家里来迎接尚之孝和耿聚忠,还给尚之礼和耿星河两个三藩质子又是弹琵琶又是唱曲,这难道不是告诉自己,孔四贞很可能已经和耿聚忠、尚之孝两个二五仔勾上了吗?

“千真万确,是我亲耳听到的。”果不其然,李天植脸色凝重的低声说道:“在运河上,格格的船一直紧挨着两位二王子的船。两天前的晚上,大概是出了山东的河段上,我到了夜里都睡不着觉,就到甲板上散步,无意中看到有一个黑影上了两位二王子的船,我担心他对两位二王子不利,就也悄悄的摸上了那条船,结果到了船上才现,那个黑影是来找两位二王子密谈的。”

“说了些什么?”卢胖子紧张的追问道。

“我只记得大概内容。”李天植说道:“那个人是图海图大学士派来的,对两位二王子说,他们想当世子的事,图大学士已经知道了,也可以全力支持,但是在三藩军饷方面,两位二王子必须向朝廷拿出诚意,具体如何办,两位二王子进京之后,可以和四格格商量。还有就是代表四格格向两位二王子道歉,希望两位二王子能够抛弃前嫌,进京之后再度联手合作。两位二王子表示同意,然后我不敢继续偷听,就又逃回了格格的船上。”

“被我猜对了,怪不得孔四贞那个*子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卢胖子心中又惊又怒,稍一盘算后,卢胖子低声说道:“李大哥,多谢你为我提供这个重要情报,你放心,我会如实向平西王爷和世子禀明你的功劳,他们都不是气的人,不会亏待了你。好,你去吧,记住,这事除了我以外,别再对第二个人提起了。”

“明白,请大人心。”李天植点头答应,这才随着肖二郎等人离去——李天植和肖二郎等人也算是老相识了,这次京城再会,自然相处得极其融洽。

“好一招釜底抽薪,怪不得历史上耿精忠和尚之信都被他们的二弟出卖,搞了半天,原因出在这里不过没关系,现在老子来了,康麻子孔*子你们就别想这么得意了”在心里哼哼了几声,卢胖子这才回过头,重新走进耿星河府的大门。

………………

一路进到之前孔四贞唱曲的大厅,大厅中已是人生人海,热闹非凡,耿尚几兄妹或是叙旧,或是谈天,亲热非常,孔四贞则在其间穿来插去,肆无忌惮的和耿尚两家的男性调笑打骂,动手动脚,更为大厅之中增添了几分yin靡气氛。见卢胖子进来,孔四贞过来娇笑道:“卢大人,怎么现在才进来,刚才又在外面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遇到当初在广东的老朋友李天植将军,和他聊了几句。”卢胖子故意说道:“不管怎么说,托四格格奴才的福,卑职和他在福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现在他落难,我也不能不理不问是不是?”

听卢胖子提起福建的那件事,尚婉欹立即俏脸一沉,对孔四贞露出怒色,刚才还和孔四贞打情骂俏的尚之孝和耿聚忠也有些脸色难不管怎么说,那件事孔四贞可是差点就把三藩都给坑了。孔四贞也有些尴尬,忍不住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耳朵,怒道:“你子还在记仇是不是?那件事与老娘无关,是傅弘烈背着老娘做的,他现在全家都被砍了,你还想把这笔帐记在老娘的头上?”

“四格格误会了,卑职那敢记你的仇?”卢胖子捂着耳朵,苦笑说道:“虽然被靖南王爷抓到的几个潮州士兵都招认,傅弘烈也是受了四格格你的命令,才干出这样的事——可卑职敢拿脑袋打赌,他们肯定是栽赃嫁祸推卸责任格格你这么仁慈善良又爽直忠厚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孔四贞为人仁慈善良又爽直忠厚,恐怕连孔四贞自己都不相信不过这么一来,卢胖子倒也给尚之孝和耿聚忠都提了一个醒——象孔四贞这么**狠毒又阴险狡诈的女人,防着点还是比一点都不提防的好而孔四贞勃然大怒,提起手来就要抽卢胖子耳光,但手刚举到半空,旁边却伸出一只白皙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孔四贞一楞,回头一看时,却见抓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尚可喜最疼爱的女儿尚婉欹

“啪”尚婉欹到底是继承了尚家残暴血统的人,乘着孔四贞楞的功夫,忽然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了孔四贞的脸上孔四贞更是大怒,抬手要还抽尚婉欹时,尚婉欹已经和身一撞,撞进了她的怀里,又一把揪住她的头,又抓又扯又咬,和她当众扭打起来,边打还边骂,“臭*子,老娘叫你坏我的名声叫你坏我的名声”

“咦,想不到婉欹这丫头还有这么一手”事起突然,就连卢胖子都是大吃一惊,说什么也想不到素来文弱冰冷的尚婉欹竟然还有这么母老虎的一面,同时又在心底打了一个寒战,“这丫头凶成这样,将来我还有讨老婆的机会么?”

“婉欹,你干什么?干什么?快拉开她们”尚之孝和尚之礼都急了,想拉又有男女之别,只能大喊大叫,催促丫鬟使女上前,总算是把孔四贞和尚婉欹这两只母老虎给拉开。而这个时候,尚婉欹和孔四贞头上的髻也都乱了,头也已经散了,孔四贞脸上还多了几道指痕,尚婉欹脖子上则出现了两排牙印,战况异常激烈。

“婉欹,你个死丫头疯了?怎么能对四格格这么无礼?”尚之孝暴跳如雷的冲尚婉欹吼道。

“我无礼又怎么了?”尚婉欹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孔四贞,一边冷冷的对尚之孝说道:“这个*子派人刺杀我,还想把我的衣服扒光**之后再杀你是我的亲二哥,不但不帮我讨回这个公道,还和她打情骂俏,眉来眼去,有你这么当二哥的么?要是让父王和大哥知道了,哼哼,父王一定会高兴得确立你为世子吧”

尚之孝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妹妹最得老爸宠爱,她如果在老爸说自己的坏话,再加上好大哥尚之信在旁边煽阴风点鬼火,自己不要说当平南王世子了,现有的权力能不能保住只怕都是一个大问题胆怯之下,尚之孝赶紧说道:“妹,你误会了,福建那件事是傅弘烈自做主张,和四格格无关,你不要对四格格这样嘛。”

说着,尚之孝对着孔四贞杀鸡抹脖子的连使眼色,恳求孔四贞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千万不要和自己这个暴脾气的妹一般见识孔四贞也自知理亏,强忍怒气冲尚婉欹说道:“格格,你误会了,都怪傅弘烈和杨国泰那两个狗奴才不是东西,竟然胆大妄为到想要伤害于你,确实与姐姐无关。这样吧,姐姐在这里向你赔一个罪,你就原谅你姐姐吧。”

说着,孔四贞又一把把卢胖子揪过来,拳打脚踢着说道:“都怪这个死胖子乱说话,那壶不开提那壶否则的话,咱们姐妹俩刚才不是很亲热的么?”

“你是谁的姐姐?”尚婉欹冷冷的顶了一句,又问道:“既然不是你指派的,那么傅弘烈的走狗们,为什么都说是你的命令?”

孔四贞哑口无言,只是暗恨傅弘烈和杨国泰两个废物——怎么带了那么一帮废物去福建行事,才用了十几种酷刑就招供了?

“耿二哥,耿三哥。”尚婉欹又转向耿聚忠和耿星河,美目含泪的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亲戚,我在福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多谢耿世伯出手相救,妹才侥幸逃得活命,所以妹也不敢指责你们——但妹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和仇人呆在这里,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继续吃酒聊天,听戏唱曲,妹先告辞了”

说罢,尚婉欹甩开使女,夺路而走,耿星河和耿聚忠则满头大汗——如果让耿继茂和耿精忠知道他们和孔四贞这么亲热,也不会放过他们啊。情急之下,耿聚忠兄弟只能大叫道:“妹,你去那里?快回来,这里是京城,你不认识路”

“格格不认识路,祸是卑职闯的,卑职先去追她,一会再来请罪。”卢胖子见情况不妙,赶紧也是撒腿就跑,留下耿家兄弟、尚家兄弟和孔四贞等人在大厅里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第六十二章 骗子

第六十二章骗子(求月票)

“小格格,等等卑职,你在京城不认识路各位大人,小格格不认识路,祸是卑职闯的,卑职先去追她,一会再来请罪”

看情况不妙,抢着耿尚两家兄弟姐妹和孔四贞等人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卢胖子赶紧扔下一句话撒腿就跑,以免被这些豺狼饿虎当场就给生吞活剥了。只是没想到尚婉欹那个小丫头平时冷冰冰的连动都懒得动几下,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跑得还挺快,卢胖子刚跑出二门,小丫头就已经跑出了大门,守在耿府门前的家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敢阻拦。而当卢胖子再追到大门前时,小丫头却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少爷,出什么事了?”正在前院中和其他下人喝酒烤火的刘家兄弟见卢胖子急匆匆出来,忙也迎了上来,刘真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怎么刚才小格格也从里面抹着眼泪跑了出来?二郎和李将军、方世玉他们去买衣服去了,要不要我们去把他们叫回来?”

“小格格出门往那个方向跑了?”卢胖子抹着汗水问道。刘真往大门右侧一指,卢胖子忙又追上去,顺口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肖二郎和李天植他们,他们来了,就回世子府去,我们在那里会合。”

嚷叫着,卢胖子又追往尚婉欹所去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跑到胡同口,正左右张望担心跟丢小丫头时,背后却传来尚婉欹的声音,“死胖子,在这里,往那里看呢?”卢胖子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却见尚婉欹竟然就站在胡同口的拐角处,背靠着墙一边理着和孔四贞打架弄乱的头发,一边冷冷的看着自己。

“小格格,你吓死我了。”卢胖子松了口气,擦着汗水说道:“我还担心你跑丢了,找不到了。”

“我又不认识京城的路,傻了才会跑远。”尚婉欹冷冷的回答一句,又歪着头看着卢胖子问道:“怎么?你很希望我跑丢了吗?”

“天地良心,我那舍得……那敢有这个心思?”卢胖子大声喊冤,又委屈的说道:“你不也是看到了吗?你刚跑出来,我就第一个追了出来,比你亲哥哥们追得还快,只是你跑得太快,没马上追上。”

“是你自己太胖,跑得慢,还想来怪我么?”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冰冷的眼神之中却流露出那么一点得色。

“不敢,不敢。”卢胖子点头哈腰,又满脸谄媚的说道:“说起来,卑职还真是说什么都想不到,小格格你还有这么一手,那一耳光打得给力帮卑职大大出了一口恶气,也好好给了孔四贞那个*子一个教训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打得真是太痛快了”

“痛快什么?现在想来,我当时应该用茶杯砸在那个*子脸上的,只打她一巴掌真是太便宜她了”尚婉欹咬牙切齿说出一番卢胖子心惊胆战的话,末了,尚婉欹又叙着眼瞪着卢胖子说道:“说起来,我和那个*子打架的时候,你竟然不上来帮我,是不是心疼她了?”

“冤枉,这可更冤枉我了。”卢胖子大急,忙说道:“刚才我没出手,一是男女有别,二是小郡主你占着上风,打了那个*子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小郡主你落了下风,遇到危险,卑职就算是杀头抄家,说什么都要上去把那个*子拍死,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分毫”

“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尚婉欹心中一甜,嘴上却继续傲娇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刚才在大门口,你不是和那个*子很亲热么?说不定啊,你早就和她不清不白了。”

“小郡主,你这可是第三次冤枉我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不错,她确实勾引过我,可我从来没动过心……。”卢胖子满头大汗的解释,又猛然想起一事,惊奇道:“咦?等等小郡主,你刚才抽孔四贞的耳光,该不会是因为看到她勾引我吧?”

“呸”尚婉欹粉脸一红,唾道:“她勾引你,关我什么事?”说罢,尚婉欹趴到胡同口往里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说道:“我二哥三哥他们出来了,我们走,我不想看到他们和孔四贞勾勾搭搭的恶心嘴脸。”

“好,好,小郡主请。”卢胖子巴不得和尚婉欹单独相处,忙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带着尚婉欹迅速逃进路边的另一条胡同,东转西钻迅速甩开了尚之孝和尚之礼等追兵。

带着尚婉欹接连钻了几条胡同小巷,卢胖子和尚婉欹又转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直到这时,卢胖子才笑嘻嘻的向尚婉欹问道:“婉欹,你打算到那里去?要不要我给你雇一辆车?”

“还没想好去那。”尚婉欹偏偏头,说道:“这样吧,我是第一次来京城,你先带我找热闹的地方随便逛一逛,见识一下京城的景象。——还有,不要叫我的名字。”

“那卑职应该怎么叫你呢?总不能在大街上叫你小格格或者小郡主吧?”卢胖子笑得更贱,“要不然,咱们象在莆田少林一样,以夫妻相称,我叫你母亲子,你叫我相公。”

“你想找死怎么的?”尚婉欹涨红着脸攥紧了小拳头,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卢胖子连声讨饶,赶紧又转移话题,指着京城街道上的希奇景象给尚婉欹解释起来。

大概是头一次摆脱父母兄长和家庭的羁绊与压抑吧,素来冰冷的尚婉欹和卢胖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竟然难得露出了一些活泼好动的小女儿姿态,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没点正形,还不断的冲着卢胖子问这问那,对各种新鲜事物充满好奇,还常常被卢胖子的俏皮话逗得花枝乱颤,也不知招来多少路人惊艳羡慕的眼神。只是卢胖子每次想要拉她的小手时,小丫头总是机警的避开,没有一次让卢胖子得逞,让卢胖子大为心酸失望。

卢胖子的方向感还算不错,虽然来京城没有几天,却也能通过熟悉的建筑物大致分辨街道方向,带着尚婉欹还快就转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前门和王府井一带。恰逢接近年关,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人流如织,檫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尚婉欹想要游览也行走困难,不由觉得有点劳累,忍不住回头冲卢胖子喝道:“死胖子,我累了,找个地方带我去休息。”

“好啊,我这就去开钟点房买……。”卢胖子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差点还想说出找地方去买杜蕾斯的话。

“钟点房?什么是钟点房?”尚婉欹满是疑惑。

“没,没什么,我说错了。”卢胖子擦了一把油汗,忙又指着路旁的一家酒楼说道:“婉欹,既然你累了,那我们上去找一个雅间,叫一桌素菜,一边吃饭一边休息怎么样?”

“好。”尚婉欹一口答应,心里则还有点甜蜜——难得这个死胖子还记得自己只吃素。

很遗憾,因为刚好赶上饭口,街上游人又实在太多,卢胖子指中的这家酒楼雅间早就满了,就算排队也得等一个时辰,而尚婉欹又苦着脸直叫累,卢胖子无奈,只好在一楼大厅的角落处找了一个桌子,好说歹说才算把这个难服侍的姑奶奶哄了在大厅里坐下,又叫了一桌精美素斋,陪着尚婉欹吃起饭来。

饭吃到一半,卢胖子正要找借口逗尚婉欹说话,哄这个小丫头开心再想办法把她哄上床,对面桌上客人结帐走人,没等店小二收拾桌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领着两个随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把随身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操着一口湖北口音嚷嚷道:“腿都站麻了,不等雅间了,就坐这里吧,小二,酒菜拣好的上,甭替朱爷省银子。”

“看看,人家多有豪气?”快要吃完的尚婉欹冲卢胖子嘀咕起来,“酒菜只管拣好的上,不用省银子——那象你,难得请我吃顿饭,给我点个菜都要犹豫半天,怕我多花你银子怎么的?”

“婉欹,你说话要有良心啊。”卢胖子怒道:“如果不是考虑到你只吃素,我会左挑右选?”

“借口掩饰分明是小气”尚婉欹小嘴一撅,露出些可爱的刁蛮模样。

“你这个鬼丫头”卢胖子恶从心头起,正要让小丫头见识一下自己的男子汉威风。不曾想旁边的椅子上砰的一声坐下一人,卢胖子和尚婉欹惊讶扭头看去,却见是刚才那个大叫好酒好菜只管上的湖北口音中年人。卢胖子疑惑道:“这位老兄,你有什么事吗?”

“这位兄弟,请问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那中年人向卢胖子拱手问道。

“是我没过门的妻子,怎么了?”卢胖子厚颜无耻的反问,羞得尚婉欹满脸通红,只管在桌下猛踢卢胖子肥腿。

“哦,事情是这样的。”那中年人指着自己,非常认真的说道:“在下姓朱,人称二眉道人,只因略通医术,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还有不少人谬赞在下为神医这次进京,就是因为户部主事史子修史大人听说在下薄名,特请在下进京,为他卧病三年不起的妻子治病。”

“原来是朱神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卢胖子虚情假意的拱手抱拳,又好奇问道:“朱神医,那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这位兄弟,说了你可千万不要紧张。”那朱神医脸色凝重的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未婚妻子面有病色,似乎有隐疾缠身,虽然现在于尊夫人身体无碍,但假以时日,不出半年,必然酿成大祸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在下就冒昧过来打扰,希望能为尊夫人切脉诊病。”

“我有隐疾缠身?”尚婉欹吓了一大跳。

“我的夫人有隐疾缠身?”卢胖子也是一惊,忙问道:“朱神医,我的夫人有什么隐疾?”

“荣卫壅塞,五脏六腑蓄毒不流”那朱神医吐出一连串可怕的字眼,“尊夫人不喜荤腥,病在于胃,这便是前期征兆”

“什么?”尚婉欹小脸都被吓白了。

“荣卫壅塞,五脏六腑蓄毒不流?”卢胖子一楞,疑惑说道:“这不是西洋医学中称之为癌症的中医论证么?病之于胃?难道你想说,我老婆这么一点年纪,就有胃癌?你还能光看别人面相,就能判断出别人得了胃癌”

“糟怎么偏偏碰上了一个懂医的?竟然还懂西洋学术,看来道行不浅”那朱神医心中叫苦。

“还有,胃癌的前期症状中确实有厌食油腥一项,可是这小丫头是因为崇尚佛学才不肯进食荤腥,并不是吃不下去。”卢胖子继续狐疑的打量那朱神医,说道:“但是胃癌最主要的前期症状应该是食欲不振、消瘦乏力、恶心呕吐和呕血便血,这些症状这个小丫头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没错,你到底是不是神医?到底有什么企图?”尚婉欹也回过神来,对那朱神医产生戒心。

“这位夫人误会了,在下没什么企图。”那朱神医有些慌张,连忙辩解道:“在下真是精通医术,也真是神医,在下只是见你面有病色,所以才好心过来给你请脉,请千万不要误会。在下可不是骗你们银子,在下手头还算宽裕。”

“如果你是这么好心,又不想骗我们的银子,那你慌什么?”卢胖子察言观色,打量着那朱神医说道:“你该不会是见我老婆漂亮,想借口请脉乘机占我老婆的便宜吧?”

卢胖子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句,那朱神医却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朱某为人正直,坦荡无私,怎么会……会想做那些禽兽之举?”

“在这里在这里”恰在此时,酒楼门前忽然响起一个愤怒的吼叫声,紧接着,几个年青男子操着棍子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年青男子怒吼道:“姓朱的老骗子老子被你坑苦了,我媳妇刚才去看了郎中,什么病都没有,你竟然骗得她哭了半天,还拉着她的手摸半天占她的便宜今天我不把你打死,我就不姓谢”

“露馅了,快跑”那朱神医十分狡诈,见情况不对赶紧也是撒腿就跑,借着客人和桌椅板凳掩护,领着两个愁眉苦脸的随从三下两下就从后门逃出了酒搂,那伙被骗的年轻男子也怒吼着追了出去。

“还真是骗子。”卢胖子吓了一大跳。

“呸老骗子”差点被占便宜的尚婉欹满脸通红,重重唾了一口,“下次最好不要让姑奶奶撞到,否则一定抽得你满脸开花”

“姑娘,那个老骗子忘了一个包裹。”旁边一个好事的客人指着那骗子朱神医的桌子说道:“把他的包裹拿了,不怕他不去找你,到时候抓他去见官”

尚婉欹扭头看去,却见那桌子上果然有一个被朱神医遗忘的包裹。愤怒之下,尚婉欹还真拿起那包裹,顺手扔到卢胖子怀里,怒道:“拿好了,如果那个老骗子去找你,就抓他去见官”

“何必呢?人家也没占到你的便宜?”卢胖子有些懒得节外生枝,可是看到尚婉欹美目中的杀气,卢胖子还是乖乖的叫道:“店小二,你过来”

“来了,客官你有什么吩咐?”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跑到面前。

“你看好了,做个公证,我可不是贪图那个骗子的东西。”卢胖子顺手打开那包裹,一边展示包裹里装的东西,一边说道:“你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免得他到时候赖帐。如果那个老骗子回来找你要包裹,你就叫他到宣武门外的平西王世子府上找我,我姓卢,他如果有胆子去找我要包裹,我就还……。”

说着,卢胖子忽然打住,因为那包裹中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笔墨之外,就只有两本手写书籍,再看清那两本书的书名,卢胖子惊叫起来,“婉欹,那个老骗子可能没骗我们,他可能真是神医”

“你怎么知道?”尚婉欹好奇问道。

“你看这两本书。”卢胖子一亮手中书籍,说道:“这两本书是《中补说》和《中质秘书》,据我所知,这两本书是一个叫朱方旦的神医写的,这个朱方旦朱神医恰好就是湖北汉阳人医术天下无双,绝对算得上天下第一”

“朱方旦?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啊”尚婉欹一惊,又说道:“开什么玩笑?刚才那条老色狼就是朱方旦朱神医?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两本书是不是他在街上买来招摇撞骗的?”

“不可能这两本书是手写的,还没刊印成册。”卢胖子摇头,又一翻那两本书,惊道:“两本书都没写完错不了,刚才那个老骗子,八成就是朱方旦了”

“他……,他真是朱方旦朱神医?那这些东西怎么办?”尚婉欹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医朱方旦竟然是一条以诊病为名四处揩油的老色狼。

“怎么办?当然是带走了他想拿回去,就让他自己来找我”卢胖子把两本书往包裹里一塞,心道:“朱方旦,拿到你的两本心血手稿,不怕你不来找我真是睡觉都有枕头掉下来,我的建军筹饷计划,搞不好就要着落在你身上了”

注:方便没有看过逆天的朋友,朱方旦,前清康麻子年间名医,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脑”才是思想中枢的人,而不是传统医学认定的“心”,著有《中质秘录》等医学名著,多有超越西方医学的发现,因此得罪十分喜爱西方科学的康麻子,康麻子二十一年被康麻子亲自下旨杀害,《中质秘录》被全部焚毁,现已失传。

第六十三章 把事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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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客气的提上朱方旦的包裹,又一把拉起尚婉欹的小手,卢胖子就大摇大摆又潇又洒的出了酒楼。开始当着酒楼里众多客人的面,尚婉欹不敢说话,只是红着脸任由卢胖子拉着,直到出了酒楼走了一段距离,转到比较僻静的地方,尚婉欹才奋力甩开卢胖子的魔爪,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被卢胖子拉过的右手,一边冷冷的看着卢胖子,眼神中多少有些怒气。

“婉欹,帮个忙。”卢胖子仿若不觉,把拉过尚婉欹小手的肥手递到尚婉欹面前,恬不知耻的说道:“帮我也擦擦,你的手有点脏。”

“死胖子,谁的手脏了?”尚婉欹忍无可忍,挥手就把卢胖子的肥手打了下去。

“既然你的手不脏,那你擦什么?”卢胖子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是因为你的手脏,你的手臭”尚婉欹觉得自己额头上的血管有想要爆炸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尚婉欹简直都有把卢胖子掐死的冲动。

“是吗?”卢胖子疑惑的把肥手放在鼻子下闻闻,说道:“我的手没臭味啊,倒是有点从你手上带过来的汗水味道,酸臭酸臭的”

尚婉欹终于听到了自己额头血管爆炸的声音,血管流淌的尚家残暴血液也开始沸腾了,当下尚婉欹向卢胖子嫣然一笑,笑得卢胖子心里发寒,然后尚婉欹又第一次主动拉起卢胖子的肥手,把卢胖子拉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很快的,惨绝人寰的杀猪声音就在小巷子里回荡起来,“婉欹,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再也不敢了——”

好不容易打够了,发泄够了,尚婉欹这才拍拍白净的小手,冲着身上肥肉多出无数青紫还在痛苦呻吟的卢胖子命令道:“看你这个死胖子以后敢不敢胡说八道好了,现在该送我回家了,我不想去耿星河家,送我去我三哥尚之礼家。”

“郡主,真是太不巧了,我不知道你三哥住在那里。”卢胖子哭丧着脸答道:“京城太大,我到京城也还没几天,还没机会去你的兄长府上拜访。”

“那怎么办?”尚婉欹一楞,说道:“我刚在耿星河家里打了孔四贞,总不能又回那里去吧?那多尴尬啊。”

“这……。”卢胖子也有些为难,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要不这样吧,婉欹你到我住那里去……。”

“你还没打够是不是?”尚婉欹的小脸又有点羞红,怒道:“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到你住的那里去,我以后还能出门见人么?”

“你误会了。”卢胖子忙解释道:“你等我说完嘛,其实我进京以后,是一直住在平西王世子的府上,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和耿星河耿额附一样,也算你的世兄,你到他家里去,这个没人能说什么嘛?而且到了他那里后,他家里肯定有人知道你三哥住在什么地方,可以派人把你给送回去。”

“那好吧,就去平西王世子府上。”尚婉欹仔细一想,立即就点头同意。末了,尚婉欹又说道:“如果平西王世子不介意,我还真想在他那里多住几天,省得回去看我二哥三哥和孔四贞勾勾搭搭的丑恶嘴脸。”

“咦?我好象想到了什么?”听尚婉欹这么一说,卢胖子忽然心中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可又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你发什么呆?”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喝道:“还不带路?怕我去吃你的用你的啊,我是去吃用吴世兄的,用不着你掏银子。”

“婉欹,你说这话我就太伤心,你吃我的用我的,那不是应该的?别说才几天,就是一辈子……。好好,我不胡说八道了,咱们走吧,这里离平西王世子府没多远,很快就到。”

前门大街距离吴应熊府所在的石虎胡同确实没有多远,就算是步行,向西只走了小半个时辰,卢胖子就把尚婉欹给拐到了吴应熊府门前。而门子向吴应熊禀报尚婉欹到访后,吴应熊也很给面子,立即让人大开中门,领着老婆建宁公主亲自出门迎接尚婉欹,同时肖二郎和李天植等人也已经回到了石虎胡同。刚一见面,肖二郎就笑嘻嘻的说道:“少爷,小格格,你们到那里逛去了?平南王的二王子、三王子他们都快急疯了,正满京城的找你和小格格呢。”

“让他们急去,别急着给他们报信。”尚婉欹抢着对肖二郎说了一句,又转向吴应熊夫妻水稻:“世兄,格格,小妹想在你们府上叨扰几日,不知世兄和格格能否恩准?”

吴应熊有些为难,他老爸吴三桂和尚婉欹之父尚可喜一生不睦,关系其实并没有多亲近。现在吴尚两家因为联手议饷一事,恶劣关系刚有点缓和,兄妹反目的尚婉欹却跑来投奔,如果因此导致尚婉欹与尚之孝兄妹矛盾更为扩大,尚之孝迁怒于平西王府,那么吴尚两家矛盾势必再生,联手议饷对抗朝廷的大事说不定也会因此泡汤,所以也就由不得吴应熊不掂量一下后果了。

“世子,小格格正在气头上。”卢胖子看出吴应熊的犹豫,忙上前一步,对吴应熊眨眨眼睛使个眼色,说道:“如果现在把小格格送回去,只怕他们兄妹斗气会更厉害,倒不如暂且把她留下,等小格格和平南王二王子的气都消了,再把她送回去不迟。”

“是啊。”建宁公主也难得露出些笑容,扶着老公吴应熊的手臂说道:“额附,就让婉欹妹子在我们家里住几天吧,她的事我也听说了,孔四贞这次确实有点过份

,婉欹妹子刚打了她,现在把她送回去,只怕她会吃亏,倒不入把她留下住几天,等这个风头过了再说。”

“那好,只要世妹不嫌弃为兄家中寒酸,爱住多久都行。”吴应熊微笑着就坡下礼,又吩咐道:“来人,把后花园里的房间腾出几间来,让小格格入住,再选几个手脚勤快点的丫鬟,调过去服侍小格格。”

吴府下人答应,建宁公主则很亲热的和尚婉欹坐到了一起,勾肩搭背的说起话来。乘着这个机会,卢胖子又向吴应熊使了几个眼色,吴应熊会意,起身找了个借口把卢胖子叫出暖阁,又把卢胖子领到自己的书房坐下,这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让我把尚婉欹留下?我们平西王府和平南王府的关系刚有点缓和,如果因为收留尚婉欹激怒了尚之孝怎么办?”

“世子爷,我们就算不收留尚婉欹,尚之孝和耿聚忠这两个二五仔也打算把我们卖了。”卢胖子脸色凝重,把李天植无意中刺探到的消息对吴应熊详细说了一遍,又说道:“从孔四贞出现在耿星河府这一点来看,李天植向我们提供这个消息绝对假不了,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王八蛋为了讨好朝廷和板倒他们的两个大哥,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卖了”

“砰”饶是吴应熊涵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书桌上,铁青着脸骂道:“两个王八羔子反骨仔为了他们自己的个人利益,竟然连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的利益都敢出卖,尚可喜和耿继茂两个老东西,怎么生出了这样的白眼狼?”

“世子爷不要急,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王八蛋倒戈,对我们来说未必全是坏消息”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第一,现在是敌明我暗,我们已经知道这两个二五仔准备出卖我们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点,我们大可以利用他们施展反间计,把一个假的军饷数字告诉给他们,让他们告诉给朝廷,为我们平西王府争取利益”

吴应熊也不笨,仔细一想便点头道:“不错,这两个家伙确实有这个利用价值。既然有第一,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可以乘机把这个两个王八蛋给收拾了,卖个大人情给尚之信和耿精忠。”卢胖子阴阴的说道:“世子爷你想想,如果平南王和靖南王知道他们的儿子为了继承王位,准备把他们给卖了,那两个王八蛋还有好果子吃?他们俩倒了,尚之信和耿精忠还不得对我们平西王府感激涕零啊?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平南王世子和靖南王世子,和他们打好关系,对三藩联手对抗朝廷有多大好处,相信不用卑职解释了吧?”

“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吴应熊转怒为喜,又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们手里并没有证据啊,靖南王还好点,尚可喜那个老东西和我们吴家一辈子不对付,我们如果无凭无据的对他说,他的二儿子把他们给卖了,那个老东西能相信?”

“世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卢胖子奸笑说道:“尚婉欹小格格,不就是铁一般的证据么?小格格是为了什么要和尚之孝翻脸,还不是因为孔四贞?孔四贞派傅弘烈刺杀尚婉欹小格格,制造卑职这个西选官在福建奸杀平南王小格格的假象,目的是让我们三藩内斗打罗圈架,现在计划暴光,虽然朝廷和孔四贞都一口咬定是傅弘烈和杨国泰私下里干的,但是人证物证放在那里,三位王爷把孔四贞撕了的心都有”

“世子爷,你想想,如果这件事闹开了,闹大了,传到了平南王和靖南王那里,两位王爷还能轻饶得了他们的二儿子?”

“妙”吴应熊一拍大腿,大喜问道:“那应该怎么把这事闹大呢?”

“不让小格格回家,让她在这里住得越久越好”卢胖子假公济私的说道:“只要小格格一天不离开世子府,不离开平西王府的庇佑,尚之孝和耿聚忠就越头疼越为难,越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给压下去平南王和靖南王在京城里也绝对不止他们儿子这一条情报渠道,想要不知道这个消息也难了”

“如果尚之孝和尚之礼派人来接尚婉欹怎么办?”吴应熊追问道:“到时候我怎么拒绝?而且如果我拒绝了,还怎么把假军饷数字告诉给他们?”

“世子爷,这个恶人当然不能由你来当。”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据卑职观察,建宁公主她似乎对孔四贞做的这件事也十分不满,如果世子爷能给公主殿下吹点枕头风,鼓动公主殿下当这个恶人,尚之孝和尚之礼还敢进来抢人么?”

“坏坏你这个卢胖子实在太坏了”吴应熊指着卢胖子放声大笑,说道:“公主殿下确实很不满孔四贞做的这件事,为了这事,上次见面还斗了两句嘴,我鼓动一下,由她出面打跑尚之孝和尚之礼,两个王八蛋还真不敢说什么而且公主殿下出面搀和这事,这事情就算不想闹大也不行了”

卢胖子陪着憨笑,笑罢,卢胖子说起笑容,严肃说道:“世子,卑职还得冒昧给你提一个醒,孔四贞那个女人既漂亮又**,她既然能用美人计勾引尚之孝和耿聚忠,也难保她不对你打这个主意。到了那时候,世子你可千万要挺住。”

“你以为她没对我用过美人计?”吴应熊微笑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早在顺治十七年我们平西王府第一次裁军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我用过这一手而且不光是我,我那个亲自提拔你的弟弟吴应麒、当时他还叫吴启华,也被她用过美人计但很可惜的是,她都失望了,所以她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我这个家门。”

“世子,那你和二王子为什么没动心呢?”卢胖子好奇问道:“孔四贞那个女人,长得可不丑。”

“一峰,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我们吴家是以什么最出名?”吴应熊微笑反问道:“象孔四贞那样的女人,我和我弟弟看得上眼么?”

“你们吴汉奸家以什么最出名?不是以卖国最出名么?”卢胖子有些惊奇,但转念一想,卢胖子忽然又明白过来,忙向吴应熊拱手笑道:“世子爷家学渊源,将门虎子,对孔四贞那种人可尽夫的女人,当然是绝不会动心,卑职佩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一点不动心,也是假的。”吴应熊笑笑,说道:“不过就象你说的一样,象孔四贞那种人可尽夫的女人,今天下了一个男人的床,明天就会上第二个男人的床,毫无节操可言,我们吴家兄弟想想就恶心,就算动心也会变成呕心了。”

卢胖子陪着傻笑,不敢随便搭茬,这可是牵涉到吴三桂的心头第一伤疤——为了一个陈圆圆,引清兵入关吴应熊则又看了卢胖子一眼,也是坏笑起来,说道:“一峰,既然你提醒我不要中孔四贞的美人计,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喜欢小格格可以,但别急着这几天下手,等议饷这件事过了再说。”

“世子,你怎么这么说……?”卢胖子有些慌张,肥脸难得有些发红。

“你瞒不过我,你看小格格的眼神,就象我看建宁公主的眼神一样。”吴应熊微笑说道:“而且小格格既然能让你陪她逛街,又让你送她来我这里,证明她对你也有点意思,你有机会,努力吧。等议饷这事过了,争取把她给拐到云南去。”

“世子,你支持卑职这么做?”卢胖子有点吃惊。

“为什么不支持?”吴应熊笑得更坏,“父王和尚可喜一辈子不对付,也斗了一辈子——你这个平西王府出身的西选官,如果把尚可喜最疼爱的女儿给拐到了云南,娶了她当媳妇,大大恶心尚可喜老东西一把,我父王还不得笑歪了嘴?”

“嘿,看来这事有门。”卢胖子暗乐——有了吴三桂父子的支持和庇护,自己把尚婉欹拐跑的希望不是大大增加了么?

“世子,世子。”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吴府下人焦急的声音,“世子,平南王府的二王子三王子联袂求见,说是要把小格格接走,正在门外侯见。”

“来得真快,看来是有人在盯着这里,通风报信了。”卢胖子冷哼一句,又转向吴应熊坏笑说道:“世子爷,看你的了。”

“等着看好戏吧,我那位建宁公主的脾气,可不比你那位小格格好到那里。”吴应熊自信一笑,又吩咐道:“安排他们在好春轩侯见,态度恭敬些,就说我换了衣服就去见他们。”

吴府下人领命而去,吴应熊也急匆匆赶去见建宁公主吹枕头风用美男计去了,卢胖子则一脸坏笑的出门,绕道悄悄跑去好春轩看好戏。进了好春轩后堂,找了一个缝隙偷眼一看,身材矮胖的尚之孝和脸色苍白的尚之礼两兄弟果然在客厅里背着手急得团团转,不断向吴府下人询问,“你们世子怎么还没来?换件衣服要那么长时间?”

又过片刻,轩外终于响起吴府下人的长喝声,“世子爷到——和硕恪纯长公主到——”紧接着,吴应熊和矮胖罗圈腿的建宁公主就进了客厅,尚之孝和尚之礼慌忙上前请安时,建宁公主却一蹦三尺高,指着两兄弟呵斥道:“你们两个狗奴才,竟然还有脸进我的家门你们的亲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们不帮她讨会这个公道,还和害她的人眉来眼去,有你们这么当兄长的么?”

“公主息怒,请息怒。”吴应熊赶紧去拉建宁公主,按住建宁公主几乎指到尚之孝鼻子的手指头,又冲着尚之孝和尚之礼说道:“两位世兄恕罪,公主殿下就是这脾气,你们别介意,千万别介意。”

“世子爷客气了,我们那敢介意。”尚之孝和尚之礼连声感激,又满头汗水的对建宁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恕罪,这事情是我们不好,不过我们真不是故意刺激小妹的,再说了,四格格本人也解释了,这事是傅弘烈和杨国泰两个狗奴才备着四格格干的,和她无关。”

“她哄鬼去”建宁公主暴跳如雷,“我和她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她这次摆明了就是想把我们吴家和你们尚家都坑了,我们吴家还好点,你们尚家连亲妹妹都快被她的走狗给杀了,竟然还硬逼着妹妹对她低头,对她赔罪你们自己去看看,自己去看看,你们的妹子,现在都已经哭成什么样了?被孔四贞给打成咬成什么模样了滚,滚,你们都我滚,我家不欢迎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要换了别人这么骂自己,尚之孝早就一蹦八尺高了,可是建宁公主是什么人,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尚之孝还敢蹦到那里去?只能是低声下气的赔罪,“公主骂得对,骂得好,奴才不对,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把婉欹接回去,好生补偿她”

“做梦”建宁公主拍着大腿咆哮道:“婉欹妹子她不走,我也不让她走,不让她被你们带回去继续给别人欺负,给别人打你们给我滚,给我滚进宫陛见,我带她去,衣食住行,我这个当嫂子的给她管你们滚,再不滚老娘拿鞭子抽你们”

“公主娘娘,你开恩啊”尚之孝都快急疯了——尚婉欹进京竟然住到平西王世子府里,这事如果传到老爸耳朵里,老爸再查明原因,还不得把自己给剁了啊?情急之下,尚之孝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公主殿下,四格格让奴才带话给你,这次的事情是她不对,她不该做这件对不起你的事,上次和你在宫里也不该为了这事拌嘴,请你看在她和你多年的姐妹情分上,原谅她这一次。”

“什么?”吴应熊也是个坏种,马上插话说道:“之孝兄,这么说来,四格格承认福建那件事是她主使的了?如果是这样,我们世兄弟应该联名上表弹劾她吧?她想离间我们平西王府和你们平南王府的关系,我们两家王府是那么好欺负的?”

“没四格格她没承认”尚之孝大吃一惊,赶紧矢口否认。

“那你为什么说四格格在这件事对不起公主?”吴应熊追问一句,又转向建宁公主好心说道:“公主,要不咱们夫妻俩把小格格送到之礼兄府上,再把四格格也叫来,当面解释清楚?”

“不送坚决不送”正在气头上的建宁公主咆哮道:“她孔四贞有胆子就来这里,当面对我解释清楚,她为什么要派人刺杀小格格,为什么还要栽赃嫁祸到公公的下属身上小格格要住在这里,我就让她住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把她给拉走了?”

“公主开恩啊。”尚之孝哭丧着脸说道:“如果让父王知道小妹因为和我赌气,住进了你的府里不肯走,那奴才可就没向父王交代了。”

“之孝兄,这我可得说你一句了。”吴应熊乘机煽风点火,“之孝兄你自己说,你明知道四格格企图谋害你的妹妹,还和她这么亲热,你对得起婉欹世妹么?四格格的那点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为你妹妹的名声作想,还硬逼着她和四格格在一起?”

“是是,这事是我考虑不善,是我不好。”尚之孝直抹汗水,无比后悔这次把妹妹带到京城——早知道孔四贞也来了京城,说什么也不应该带着这个麻烦的小丫头来京城的。

“来人,给我拿马鞭来”建宁公主大声呼喝,“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肯滚,老娘就把他们抽出去。”

“之孝兄,之礼兄。”吴应熊惊叫起来,好心说道:“你们快走,公主殿下说得出做得到,到时候兄弟我可拉不住她你们快走,等过了这几天公主殿下和小格格的气消了,愚兄再亲自把小格格给你们送回去。”

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怕事情闹大,当然不肯走,可惜建宁公主确实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很快的,吴府下人就把马鞭送进了好春轩,建宁公主接过马鞭二话不说,挥鞭就对尚之孝和尚之礼抽了起来,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又不敢还手,躲闪间挨了几鞭就惨叫起来,只得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冲出好春轩,建宁公主则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看模样是铁了心要把这对兄弟给打出自己的家。

“公主殿下,不能啊,他们都是朝廷命官,都是朝廷命官啊”吴应熊也追了出去,一边假惺惺的去拉建宁公主,一边大叫,“之孝兄,之礼兄,小杖受大杖走,你们快走,愚兄改日再亲自登门赔罪——”

“吴应熊这小子,调教老婆还真有一手。”躲在后面从头至尾看完这场热闹,卢胖子忍不住心中暗赞起来,“改天一定要向他讨教几手,学到了他这份调教老婆的手段,以后就不愁娶不到小老婆了。”

第六十四章 胖子盗书(上)

第六十四章胖子盗书(上)

把尚婉欹留在吴应熊府的当天傍晚,由卢胖子安排了暗中陛见康麻子的林天擎总算是也回到了吴应熊府,虽然老东西一直努力保持平静,努力不暴露出一点可疑神情,就连卢胖子和吴应熊这么善于察言观色的角色都无法判断出他的心中所想,事情发展。可是老东西对吴应熊说的一番话,却让卢胖子和吴应熊恍然大悟。

“世子爷,好消息,好消息啊。”林天擎是这么对吴应熊说的,“老夫今天出门会友,有好几个朝廷里的朋友都改善老夫,说顺天府尹李天浴在南神甫遇害一案中办案不力,敷衍搪塞,丑态百出,皇上龙颜震怒,已经决定放弃升任李天浴为云南巡抚的打算了”

“是吗,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吴应熊满脸的惊喜,问道:“这消息可靠吗?李天浴没法子当云南巡抚了,谁有希望接任?”

“消息绝对可靠”林天擎满脸堆笑的说道:“是老夫多年的老友刑部汉尚书郝惟讷郝堂官亲口告诉老夫的,绝对错不了。至于谁取代李天浴出任云南巡抚,这倒还没准确消息——但郝堂官估计,老夫搞不好浪费不了世子爷你之前花出去的银子了。”

“是吗?那卑职可得恭喜林中丞了。”卢胖子也会凑趣,马上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给本省中丞林大人请安。”

“卢大人客气了,快快请起。”林天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笑眯眯的说道:“卢大人别急着这么叫,现在只是有希望,有点希望而已,还没定下来,没真正定下来。”

“只要有希望就好”吴应熊斩钉截铁的说道:“林世伯,既然这事有了转机,那我们就得尽全力争取。这样吧,你再去朝廷里活动活动,争取把这个关键职位拿下来,银子方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世子,老夫为了这个职位已经花了你五万多两银子了,还怎么敢继续花你的银子?”林天擎难得有些心虚脸红,赶紧坚决推迟,吴应熊则又和他客套了几句,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和幕后背景的模样。

说了一会闲话,林天擎起身告辞回房,卢胖子也跟着告辞,和林天擎一起回房休息。路上,卢胖子少不得压低声音向林天擎问道:“林中丞,皇上答应让你再次出任云南巡抚了?”

“没给准话,但也差不离了。”林天擎也是压低声音,答道:“皇上是这么说的,先是褒奖了老夫的忠心体国,又提起了李天浴在南神甫一案中的表现让他如何之失望,让老夫做好准备,等过了这个年,皇上就要考虑让老夫发挥余热,再次委派给老夫一个重要差使了。——卢大人,多谢你的引见啊,如果不是你帮忙,皇上怎么可能对老夫说这样的话?”

“林前辈客气了,这也只是晚辈的举手之劳而已。”卢胖子低声答应,又问道:“那么皇上问云贵军饷的情况时,前辈你是如何回答的?”

“老夫还要到云贵为官,当然是按卢大人你指点的数字回答的。”林天擎低声说道:“不过老夫也没敢一口咬定是三百五十万两,只是说世子爷让老夫帮着核算了两笔云贵军饷,一笔是四百万两,一笔是三百五十万两,具体向朝廷上报那一笔军饷,老夫并不知情。”

“林前辈高明,回答真是婉转。”卢胖子称赞一句,心里则在盘算——这老东西的话到底可不可靠?他真是这样对康麻子回答的吗?

“对了,卢大人,还有一件事你得小心一下。”出于对卢胖子的感激,林天擎又好心提醒了一句,“皇上接见老夫即将结束时,有太监进养心殿向皇上禀报,说是平南王二王子尚之孝和三王子尚之礼求见,要状告卢大人你把他们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拐进了平西王世子府。皇上听了大笑,让老夫出宫,又下旨接见尚之孝和尚之礼,具体怎么说的,老夫就不知道了。”

“多谢林前辈指点,晚辈会小心的。”卢胖子笑笑,与林天擎拱手告别,各自回房休息。

林天擎当然是老老实实的回房去激动难安了,卢胖子则转了一个圈子,很快就又转回了吴应熊家中守卫最为严密的书房,而吴应熊和他心腹狗头军师郎延枢果然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已久。刚一进门,卢胖子二话不说,立即把林天擎的话原原本本的对吴应熊复述了一遍,向吴应熊禀报这个喜讯。

“这么说来,一峰你这个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只要朝廷和皇上相信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是我们的军饷底牌,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吴应熊也不笨,点头赞许之后,很快就沉吟着提出和卢胖子同样的疑问,“可是,林天擎这个老东西对我们说的是实话吗?他到底有没有按三百五十万这个数字向皇上奏报?如果不是,那问题可就大了”

“世子爷,这是无法证实的事,我们还没办法把手伸进养心殿。”平时里十分沉默寡言的郎延枢难得开口,沉声说道:“说起来,世子爷当初真不应该当着林大人的面说,我们的军饷底限是两百五十万两。”

“我现在也是后悔莫及啊。”吴应熊揉揉太阳穴,心说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林天擎的狼心狗肺呢?虽然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并不是平西王府的真正底牌,可这是钱啊,关系到平西王府明年要不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啊

“世子莫急。”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卑职刚才仔细盘算了一下,已经想好了一个法子,可以验证出林前辈到底有没有说谎话。”

“什么法子?快说。”吴应熊坐直了身体。

“很简单,卑职打算在世子爷的这间书房里偷一封信,去献给皇上。”卢胖子阴阴的说道:“一封王爷给世子爷的信,信上主要有两个内容,一是王爷告诉世子,因为平南王、靖南王和孙延龄都已经向朝廷提出加饷,平西王府压力大减,为向朝廷示好,转移朝廷的施压对象,王爷命令世子爷你在军饷问题上可以稍作让步,可以在三百五十万两的基础上适当让步一二十万两,让平南王、靖南王和孙延龄去当出头鸟。”

“第二段内容,王爷命令你加大收买左都御史王煦的力度,以备大用。这段可以写得含糊一些,只要透露出王爷已经通过世子你向王煦送过一笔银子就行了。”

“为什么要写这第二段?”吴应熊疑惑问道:“第一段内容的意思我明白,从侧面验证林天擎所言不假,第二段的内容我就不懂了,我从来没向王煦送过银子啊?为什么要这么陷害他呢?”

“世子爷,今年的三藩议饷,根子就在王煦那个坏小子身上”卢胖子愤怒的说道:“如果他不是在上半年弹劾王爷,主动跳出来给皇上当枪使,指责我们平西王府军饷开支浩大,皇上拿什么理由要求我们平西王府重新议饷?”

“可是这么说,会有作用吗?”吴应熊追问道:“王煦弹劾了我们平西王府之后,马上就升了左都御史,这足以证明皇上十分信任他,那有这么容易就一下子板倒?而且王煦为官清廉,是朝野知名的清官,我们说他贪污受贿,皇上会相信吗?”

“世子放心,微臣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世子爷大概有所不知,因为南神甫遇刺案,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明珠接任了刑部满尚书,率领顺天府和都察院调查此案。微臣那日与明珠接触下来,发现明珠为了尽快结案了结此事,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嫌疑最大的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和监副吴明烜,王煦却以证据不足为名坚决反对,当场起了冲突。”

“明珠少年得志,正是好大喜功之时,但南怀仁案牵涉到鳌中堂,以他的性格和目前的形势,是绝对不敢往鳌中堂身上查下去的。为了立威,也为了争宠,更为了不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考语,卑职私下揣测,他必然是要铁了心把杨光先和吴明烜推出去交差这么一来,坚持依法办案的王煦必然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卑职把这封信交上去,等于就是把一支装好了火药弹丸的火枪塞进明珠手里,明珠绝对轻饶不了王煦”

“至于查办王煦的证据,这点更好办——世子爷你从帐房里找几千两半年前钱庄开出的银票出来,连夜让杨起隆暗中潜入王煦家中,藏在秘秘密处届时一旦暴露,立即就成了置王煦于死地的铁证”

“对于王煦这个人,世子爷你千万不要心软,他既然今年弹劾了我们平西王府军饷开支浩大,那么明年和后年他照样敢这么弹劾我们平西王府这样的牛皮糖癞皮狗,不乘早一棒子打死,后患无穷……咦?”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卢胖子才发现吴应熊和郎延枢都已经变了脸色,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卢胖子不由大奇,问道:“世子,郎先生,你们怎么这么看着卑职,卑职有那里说错了吗?”

“没,没什么?”吴应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了一把汗水,心里嘀咕一句幸亏这小子是老子们平西王府的人,对我父王还很忠心——如果是我们平西王府的敌人,那平西王府可就惨了。嘀咕完了,吴应熊又说道:“一峰,你的用意很好,办法也不错,可是有一点,我父王并没有这样的书信,如果伪造一封,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

“这个容易。”卢胖子想都不想就说道:“郎先生可以先写一封这样的书信,卑职照抄一封交上去就是了,到时候卑职可以说如果偷信怕被你察觉,所以只是匆匆照抄了一封。”

“这倒是个主意。”吴应熊点头,稍微盘算片刻后,吴应熊又沉吟道:“可是一峰,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你这封信交到了皇上手里,如果林天擎那个老东西没骗你,对皇上说的确实是三百五十万两银子,那么一切都好说,还能更进一步证明林天擎没对皇上说假话。可如果林天擎那个老东西没对我们说真话,对皇上说了真话是两百五十万两——。”

说到这,吴应熊顿了一顿,郑重说道:“一峰,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清楚没有?你之前在皇上面前说过你不知道平西王府的军饷底限,如果不把这信送上去,林天擎就算没对我们说真话,皇上也会认为你是不明实情,不知者不为罪——可你拿着这么一封信送上去,万一有什么意外,马上就暴露你故意欺君的杀头罪行啊”

“卑职多谢世子关心。”卢胖子心说此时不拍马屁,何时再拍?向吴应熊拱手,也是郑重说道:“请世子放心,卑职当然有考虑过这个危险后果,也考虑好了应对之策虽然卑职准备的应对之策没有十足把握,但是为了报答王爷、世子和二王子的知遇之恩,茂遐先生的授业之恩,为了平西王府来年的军饷,为了云贵将士来年的衣食着落,卑职情愿舍命一搏为世子爷试探出皇上的真正用意”

“况且,这也是卑职在议饷一事能为世子爷所做的最后贡献了。”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更加严肃的说道:“王爷命令卑职协助世子与朝廷议饷,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再有几天大年初二,世子爷你就要入宫议饷届时卑职官卑职微,连上朝议饷的资格都没有,空有满腔报国之志,也是有力都使不上所以卑职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替世子做好这最后一件事,完成王爷的命令”

吴应熊凝视卢胖子,卢胖子眼神坚定,眼皮眨都不眨。许久后,吴应熊眼中轻微有了些泪花闪烁,这才轻声说道:“一峰,你果然是上天赐予父王的瑰宝你去吧,事成之后,平西王府与本世子绝不负你,事即便不成,平西王府和本世子也不会亏待了你的家人。”

卢胖子起身行礼,吴应熊含泪将卢胖子扶起,与卢胖子郑重握了握手,这才又命令郎延枢立即依计而行,按着卢胖子口述的信件内容,以吴三桂的口气写了一封假信,卢胖子按着抄了。不过也就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不会写毛笔字的弱点也暴露无遗,一笔字写得是歪歪扭扭比狗爬鸡画还要难看,让卢胖子丢尽了颜面。

还好,卢胖子这个秀才是拣来的,这点吴应熊早就知道,所以吴应熊只是笑了笑,又建议道:“一峰,等这事完了,你得找一个师爷帮你署理公文。”

“世子教训得是,卑职也早这个打算。”卢胖子苦笑说道:“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所以也就暂时将就将就了。不过也好,这么难看的字,不是恰好证明了卑职盗书之时时间紧急,匆忙行文么?如果满笔正楷工工整整的交上去,还说是在你这里偷抄的,皇上会相信么?”

…………

计议一定,准备好谎话连篇的书信之后,吴应熊又连夜召来杨起隆,把一叠精心挑选出来的银票交给他,让他连夜安排人手潜入王煦家中,把这叠银票藏好。到了第二天上午,杨起隆亲自送来消息,向吴应熊禀报任务顺利完成。卢胖子这才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带着那封书信去索额图求见了,要求索额图立即替自己领见小麻子,有机密呈奏。

索额图的动作也很快捷,到了正午时分,卢胖子就在他的安排之下秘密进宫,再次来到养心殿中,向小麻子呈献这封书信。出乎卢胖子预料的是,孝庄、苏麻喇姑这对老奸巨滑的老妖妇竟然再一次和小麻子出现在养心殿中。而当小麻子和孝庄等人看完这封鬼画符后,没等小麻子说话,孝庄却笑了起来。

“卢一峰,你对你的平西王爷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昨天安排林天擎进宫来用了反间计,今天又亲自来哀家面前玩蒋干盗书,你当哀家和皇上真的是傻子?”

第六十五章 胖子盗书(下)

第六十五章胖子盗书(下)

为了验证林天擎到底有没有自己说假话,还有为了尽量多为云贵军队争取利益,卢胖子毅然冒着杀头危险带着一封满纸鬼扯胡说的书信进宫试探。谁知孝庄老妖婆看完这封书信之后,立即将这封尽是卢胖子鬼画符的书信往龙案上一扔,大声冷笑起来,“卢一峰,你对你的平西王爷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昨天安排林天擎进宫来用了反间计,今天又亲自来哀家面前玩蒋干盗书,你当哀家和皇上真的是傻子?”

“微臣冤枉”卢胖子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战战兢兢的叫道:“老佛爷明鉴,微臣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卢一峰,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小麻子冷笑说道:“昨天陛见之时,林天擎已经向朕如实交代了,他之所以进宫向朕禀奏平西王府的军饷底限,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一手反间计平西王府真正的军饷底限,并不是三百五十万两卢一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林大人他真这么说?”卢胖子吃惊的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问道:“林大人他背叛平西王府,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反间计?”

“卢一峰,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演戏?”苏麻喇姑也开口了,似笑非笑的说道:“林大人醒悟得快,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你还想继续执迷不悟,欺君犯上吗?乘早从实招来,皇上或许还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孝庄、苏麻喇姑和小麻子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的指出卢胖子的险恶用心与恶毒用意,直把卢胖子呵斥得是肥脸面无人色,胖肚子体若筛糠,口中不断大叫冤枉,“老佛爷,冤枉啊苏麻姑姑,冤枉啊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君犯上啊”

“你还有脸喊冤?”苏麻喇姑冷笑说道:“既然你是冤枉的,那林天擎的话,你又做何解释?说”

“这……,这……。”卢胖子彻底的哑口无言了。

“狗奴才,事到如今,还不肯认罪么?”小麻子沉下脸来,一拍龙案喝道:“来人,把这个欺君妄上的卢一峰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遮”守在养心殿门口的李煦第一个欢天喜地的答应,又第一个冲进养心殿,一把将卢胖子的肥脑袋按在地上,心中狂笑道:“死胖子,你也有今天”那边曹寅和狼覃等少年侍卫也是一拥而上,把卢胖子架起就往外走。

“皇上,饶命,饶命啊”卢胖子拼命挣扎,痛哭流涕的求饶。但卢胖子这点小身板如何可能挣扎得过李煦、曹寅等天天练着布库的少年侍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挣扎不出。但是即将被架到养心殿门口时,卢胖子的哭喊求饶声忽然嘎然而止,如梦初醒的大叫起来,“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什么都明白了皇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慢把他拖回来。”小麻子终于开口喝止。那边李煦和曹寅等人大失所望,可也不得不把卢胖子给拖回原处,小麻子这才问道:“卢一峰,你说你明白了,知罪了?”

“回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知罪了。”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刚才被拖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微臣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微臣中计了,平西王世子爷他派林大人来用反间计,微臣不明就里,上了他的当,把林天擎林大人引见给了皇上,然后微臣又上了当,到世子爷的书房里去偷了一封假信来献给皇上,险些误了皇上的大事微臣就说嘛,平西王爷的这封信,怎么早不送到晚不送到,偏偏在昨天傍晚送到京城,还偏巧被微臣看到信使……,搞了半天,原来是有人故意骗微臣啊。”

“微臣该死微臣知罪微臣糊涂微臣蠢笨被别人给利用了,微臣知罪了请皇上饶命,请太皇太后老佛爷饶命啊”

卢胖子一边哭一边喊,哭得是死去活来,梨花带雨,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边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等人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飞快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小麻子又一拍龙案,咆哮道:“大胆奴才,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朕来问你,左都御史王煦王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会收受他人贿赂?你这个狗奴才欺君妄上就算了,竟然还敢诬陷朝廷忠臣,该当何罪?”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卢胖子猛抽自己两耳光,哭丧着脸说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微臣偷抄信件的时候,抄到这一段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王煦王大人他可是我们大清朝的大清官大忠臣啊,怎么可能收受他人贿赂?只是微臣竟然看到了这一段,就不敢不如实照抄呈报给皇上现在想来,肯定是微臣中了别人的计,被别人利用了,无意间中了别人的计,微臣该死,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

“无意间中了别人的计?”苏麻喇姑狞笑起来,说道:“卢大人,你好会狡辩啊,我来问你,吴应熊的书房守卫何等严密,你一个借住在他府中的七品芝麻官,既不会翻墙走壁,又不会潜行夜伏,能这么轻松就摸进他的书房,大摇大摆的抄了他的机密信件又大摇大摆的离开?”

“回苏麻姑姑,微臣是不会翻墙走壁,可微臣会下蒙汗药啊。”卢胖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微臣和平西王世子在一起的时候,恰好碰上王爷的信使把这封信交到世子面前,微臣就动了心思,想把这封信偷出来献给皇上。恰好微臣身上带有这瓶蒙汗药,就借口吃夜宵,到伙房找机会把蒙汗药下到了后院值岗的吴府家丁夜宵里,把他们都蒙翻了,微臣才得以摸进书房抄信啊。”

小麻子向李煦和曹寅使个眼色,两个侍卫会意,接过那瓷瓶打开检查了一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小麻子说道:“禀皇上,这里面装的确实是江湖蟊贼喜欢用的蒙汗药。”

“你一个朝廷命官,身上随时带着蒙汗药干什么?”苏麻喇姑不死心的追问道。

“回,回苏麻姑姑,这是微臣……,是微臣……。”卢胖子吞吐半天,这才肥脸通红的说道:“这是微臣找女人时用的,微臣长得丑了点,姑娘们都不太喜欢,后来微臣就让跑江湖出身的家丁刘真、刘旭弄了这药,随时带在身边,有机会就用……。”

“大胆奴才,竟然还敢**民女”小麻子怒极反笑。

“皇上饶命,微臣只是准备用,可是从来没对姑娘们用过啊。”卢胖子赶紧喊冤。

“那怕动了这个心思都不行”小麻子麻脸一翻,喝道:“把这个狗奴才押下去,听侯处置”

李煦和曹寅等人依令而行,把大声喊冤求饶的卢胖子拖出养心殿暂时关押去了。这边小麻子则转向孝庄老妖婆说道:“祖母,你是不是太多心了?卢一峰冒死为朕盗出这封至关重要的书信,足以证明他对朕确实是忠心耿耿,你怎么还坚持要试探他?”

“这封信太重要了,这个卢一峰又太油滑了,祖母不得不小心一点。”孝庄沉吟说道:“皇上,你觉得这封信是真的吗?”

“孙儿有点将信将疑。”小麻子也是沉吟道:“按理来说,第一段吴三桂要求吴应熊做适当让步,这可以理解,这些年来朕对三藩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各种矛头都是指向吴三桂,吴三桂想要祸水东引,这点十分正常。但第二段朕就不明白了,王煦是什么人朕非常清楚,清如水廉如镜,俸禄之外分文不取,穷得经常没有隔夜之粮,怎么可能收受吴三桂的巨额贿赂?”

“只有两个解释。”孝庄竖起两个手指,一字一句说道:“一是这封信全是假的,是吴三桂父子用来骗取巨额军饷和陷害政敌的反间计另一个解释就是,这封信全是真的,吴三桂打算索要三百五十万两的军饷数字是真的,王煦也是一条伪装得极好的白眼狼,表面清廉,背地里却贪赃受贿,妄负圣恩”

“老佛爷,有没有半真半假的可能?”苏麻喇姑插嘴说道:“军饷的事是真的?王煦的事是假的?”

“糊涂”孝庄呵斥道:“吴三桂吃多了撑着了,给儿子写一封半真半假的信干什么?”

卢胖子确实很擅长掌握和分析敌人心理,孝庄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心道:“如果这封信是假的,吴三桂父子只要提到军饷就是了,为什么要故意提到王煦的事?这样的画蛇添足,不是露出破绽的是什么?吴三桂父子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说,这封信千真万确是真的?”

盘算到这里,孝庄忍不住向小麻子问道:“孙儿,明珠带着王煦和李天浴查办南怀仁遇刺案,情况如何了?”

“一塌糊涂”小麻子恼怒的说道:“明珠今日向孙儿禀报,他传讯这个案子嫌疑最大的杨光先和吴明烜,二人抵死不认,明珠想要用刑,王煦又坚决反对,要求明珠把查案重点放在那个失踪的鳌拜侍卫身上,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明珠敢往鳌拜身上深查么?现在案子僵在那里,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了。”

明珠不敢往鳌拜身上查的原因,孝庄当然明白,而听到王煦坚持要往鳌拜身上查起时,孝庄暗恼王煦不知变通不顾大局之余,难免又有些猜疑,“这个王煦该不会是故意想把这汪水搅混吧?从种种迹象来看,鳌拜这老东西在议饷一事上,还是和哀家、皇上站在一起的,都是想着怎么尽量削减吴三桂的军饷,为朝廷和国库节约银子。这王煦如果如愿以偿的把水搅混了,把南怀仁的案子牵扯到了鳌拜身上,鳌拜和皇上彻底决裂,那么吴三桂岂不是……。”

想到这一点,孝庄不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王煦可真是太为掩饰了,大奸似忠,真正的大奸似忠啊

“祖母,你想到什么了?”见孝庄久久不语,小麻子不由着急问道:“你觉得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卢一峰到底是忠是奸?”

“一时半会之间,祖母也难下判断。”孝庄沉吟着说道:“不过这一次,祖母倒是觉得卢一峰对孙儿你是一片忠心,就算这封信是假的,他也肯定是不知实情,被人利用而已。毕竟,他如果是有意送假信,稍露破绽,可就是人头落地的危险,吴三桂又没有太大的恩情于他,也不可能对他开出比皇上你还高的价钱收买于他,想来他也犯不着为了吴三桂来冒这么大的险。”

“朕就说嘛,象卢一峰这么忠厚老实的臣子,怎么会做对不起朕的事?”小麻子一拍龙案,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悔青肠子的结论。

“老佛爷,那这封信的真假呢?”苏麻喇姑追问道:“虽然信上提到的军饷数字和林天擎向皇上禀报的一样,还透露出了吴三桂打算再做适当让步的重要消息。可是要说王煦是贪官,收了吴三桂的银子,奴婢第一个不信”

“苏麻,还记得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吗?”孝庄缓缓说道:“当时崇祯为了筹措军饷对付李自成和我们大清,向大臣们募饷,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叫穷叫得凶,可是到了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的时候,他们交银子又一个比一个快了。——这是汉人的通病,也是所有官员们的通病”

“祖母,这么说来,你怀疑王煦只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真的收了吴三桂的银子了?”小麻子紧张的问道。

“王煦收不收银子,是不是贪官,这点并不重要。”孝庄冷笑说道:“朝廷里的贪官还少了?索额图,明珠,对喀纳,吴六一,这些那一个家里不是金山银山?光靠他们的俸禄赏赐,能支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所以说,贪官并不可怕,关键是这个贪官的屁股坐什么位置——如果坐的位置不对,那怕是真的清官,也比一百个贪官更可怕啊”

好象有那位大才说过,皇宫和ji院一样,都是天下最虚伪的地方,小麻子在这种地方长大,自然也是见惯了迎来送往、虚情假意、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孝庄和苏麻喇姑多年的权谋教导,天赋颇高的小麻子立即就听出了孝庄的一些弦外之音。再仔细一思量,小麻子不由脱口惊叫道:“祖母,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王煦已经被吴三桂收买了?现在又打算利用南怀仁案,挑拨朕与鳌拜君臣失和,破坏朕与鳌拜削减吴三桂军饷的大计,让吴三桂渔翁得利?”

“哀家目前只是怀疑,觉得有这个可能。”孝庄点了点头。仔细思量后,孝庄将卢胖子那封信拿起,从中找出第一段内容和第二段内容的分段处,从中间小心翼翼的撕开。末了,孝庄将第一段交给小麻子,吩咐道:“孙儿,这么办,你把这封信的上半截誊抄一份,抄件交给王宏祚和马尔赛(康麻子六年的户部汉满尚书),让他们按着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制定出一个云贵两省军饷拨给数字,做为我们的议饷底限。”

“孙儿明白。”小麻子答应,又问道:“那原件呢?交给鳌拜?”

“不,原件给尚之孝和耿聚忠。”孝庄不动声色的答道。

“妙啊”小麻子大喜道:“尚之孝和耿聚忠看到吴三桂打算这么出卖他们,必然要生出把吴三桂生吞活剥的念头,也必然在议饷一事上做出重大让步了”

“下半段交给明珠。”孝庄又把第二段递给小麻子,阴阴说道:“让明珠秘密调查王煦有无贪贿行实,如果有,那就不用客气了。这些天来,鳌拜明显加强了京畿军队的控制,朝廷里又大半是他的党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刺激鳌拜了。”

“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孙儿明白了。”小麻子郑重点头——自己亲政还不满一年,朝廷大权大部分还掌握在鳌拜手里,在这种情况和鳌拜撕破脸皮,当然是自寻死路。

“祖母,那卢一峰怎么办?”小麻子又为难的问道:“这小子冒着丢命的危险给朕献来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朕还要吓唬他,一会见了他,朕该怎么说啊?”

“苏麻,这事就交给你了。”孝庄轻描淡写的向苏麻喇姑吩咐道:“你去对卢胖子解释一下,这么大的事,皇上和哀家都不得不慎重一点,要他理解皇上和哀家的难处,让他向上次索敏泰那件事一样忘记了吧,见到皇上时,不要提起这事了。”

“还有皇上,卢一峰忠心可嘉,你也该给他点奖赏了,就给他抬一个旗吧,秘密封一个内务府的官职,让他和林天擎到云南去,把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给盯紧了。”

……………………

回到云南之后,卢胖子向刘玄初说去这次进宫献书的惊险之旅时,刘玄初闻言不仅没有夸奖卢胖子,反而勃然大怒,把卢胖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糊涂你明知道朝廷即便只给王爷两百五十万两军饷,王爷也可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险进宫献伪书?你知不知道,万一林天擎提前把你卖了,你可就肯定活着出不了皇宫了为了一点银子就赌上身家性命,你这是做大事的材料吗?”

“恩师,学生知道此举十分冒险,可学生也是看准了才走这步险棋的。”卢胖子不慌不忙,微笑说道:“学生当时已经料定,不管林天擎有没有出卖学生,康麻子和太皇太后都不会杀学生,都会放学生走。”

“为什么?”刘玄初惊讶问道。

“恩师请仔细想想。”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假如林天擎真的出卖了学生,那么学生献上伪书时,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杀学生?杀了学生,等于就是告诉王爷和世子,林天擎已经把他们卖了,已经彻底的倒向朝廷了,朝廷也是彻底的对王爷和世子不放心了,他们就舍得拿学生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七品知县,换一个至关重要的正二品云南巡抚?他们划算不?”

“况且。”说到这里,卢胖子笑得更阴,“他们如果流露出对王爷和世子的敌意,把王爷和世子真给逼急了,就不怕王爷和世子彻底倒向鳌拜?和鳌拜联起手对抗他们?所以学生敢断定,康麻子和太皇太后老妖婆就算知道学生是在献伪书,也不会杀了学生打草惊蛇,只会佯做中计,让学生大摇大摆的离开”

“不瞒恩师说。”卢胖子奸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刘玄初说道:“其实早在太皇太后老妖婆说出第一句话,指责学生是在玩蒋干盗书,学生就已经断定,林天擎没把学生给卖了——否则的话,老妖婆还用得着诈唬学生么?直接装做上当,到时候杀世子爷一个措手不及,对她和康麻子不是更有利?”

第六十六章 拐了一个师爷

第六十六章拐了一个师爷(求月票)

回到石虎胡同向吴应熊交了差,卢胖子在议饷这件事上所做的努力,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基本也就没卢胖子什么事得看吴应熊的了。——卢胖子现在的官职实在太低了些,不要说上金銮殿和进上书房参与议政了,就是去拜访那些什么六部九卿、尚书中堂请客送礼,打点疏通,卢胖子也远远不够资格。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做,都得看吴应熊自己的了,卢胖子想插手也都是有心无力了。

还好,卢胖子这几天为议饷一事所做的铺垫不仅自己满意,吴应熊也是赞不绝口,不仅成功误导了小麻子和孝庄在议饷一事上布置的方略,为云贵军队最大限度争取来年军饷打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还捎搭着破坏了小麻子准备用李天浴到云贵搀沙子的恶毒计划,把一个至少在表面上听话又知根知底的林天擎给推上了云南巡抚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所以卢胖子向吴应熊禀报这个喜讯之后,吴应熊不仅当场重赏了卢胖子,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向远在万里之外的老爸吴三桂报捷,要求老爸在这件事上给卢胖子记一个首功。

当然了,如此巨大的付出当然是有回报的,从云南到广州再到北京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卢胖子除了在吴应熊手里捞到万两纹银的赏赐之外,还在尚之信那里捞到了一个从六品运判的虚职,又在小麻子这里捞到了黄金二百两的赏赐,一个正五品的内务府掌礼司郎中虚职,另外还有一个汉军镶蓝旗旗人身份——虽然这个身份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求之不得的荣耀,可是对卢胖子来说,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但不管怎么说,卢胖子这次也算是捞了一个左右逢源,赚了一个盆满钵溢,不算是白白辛苦了这一场。

办完了这个重要差使,卢胖子也就是等着过完年就领印回云南正式上任了,在这短暂的几天闲暇日子里,卢胖子每天除了带着狗腿子在京城里东游西逛和吃喝嫖赌之外,剩下的就是一有时间就跑到吴府后花园去找尚婉欹联络感情。但很可惜的是,只要一有外人在场,小丫头的别扭脾气就立即发作,对卢胖子不理不睬视若无睹,卢胖子邀请她一同逛街约会,她也板着俏脸死活不肯答应,弄得卢胖子恨得牙齿直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腊月二十七,距离除夕已经只剩下两天了,京城除了雪下得更大之外,街道上也难免更加热闹了。卢胖子人胖怕挤,也就宅在了吴应熊家里向李天植学习军队编制训练诸法,不曾想到了午牌时分,忙碌了好几天的林天擎忽然来寻到卢胖子,邀请卢胖子同去琉璃厂逛街,说是要买一点东西,还有就是带卢胖子也去买点东西。

“林前辈,卑职就算了吧。”卢胖子寻谋着一会要去找尚婉欹报到,便随口推托道:“卑职对那些古玩字画什么的从来不敢兴趣,也一窍不通,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卢大人,你这次不敢兴趣也不行了,必须得陪老夫跑这一趟。”林天擎也确实是感谢卢胖子帮自己的大忙,指点道:“大清的规矩,皇上每年的腊月二十六封笔封玺,不办政事,到了正月初一这天早上辰时正的大典时开笔开印,届时京官和在京官员都要到太和殿去给皇上拜年,参加大典,还要送上拜年礼物。”

“晚辈也要去?晚辈才是七品,有这个资格吗?”卢胖子有点哭丧起脸——早上辰时正可是早上七点整,大冬天里起这么早进宫去给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拜年,对一向懒惰的卢胖子来说,可是比杀头还痛苦的事。

“资格恰好够。”林天擎笑眯眯的说道:“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只要赶上时候,都有资格进宫朝拜,卢大人你又这么得皇上和鳌拜重视,如果不去,合适吗?不瞒你说,老夫已经越俎代庖,替卢大人你在老朋友礼部尚书黄机黄大人那里报了名了,到时候黄大人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保管皇上和太皇太后都能看到你。”

“这……。”卢胖子仔细一想也是,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同时兼着七品、六品和五品的杂牌官,既然碰巧赶上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去敷衍一下,还真是有点说不过去。无奈之下,卢胖子只得哭丧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林前辈了,不过送什么礼物,卑职实在是一点不懂,还请林前辈多多指点。”

“老夫叫你同去琉璃厂,就是想给你指点一下。”林天擎笑笑,说道:“皇上是什么人,你如果送金玉珠宝这些庸俗之物,皇上既不看眼,你也拿不出来。所以老夫想带你去琉璃厂,就是想指点你买一些名人字画或者古玩之类的东西送进宫去,既风雅,又讨皇上喜欢。”

“老东西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指点我这些东西,还给我做了不错的安排——虽然我并不需要。”卢胖子也知道林天擎完全是出自一片报答好意,便站起身来说道:“那好吧,请林前辈稍等,晚辈稍做准备就和林前辈出门。”

林天擎含笑答应,卢胖子当即起身出门,叫外房的肖二郎和李天植等狗腿子准备银票马车,又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与林天擎一同出门,联手杀向距离并不算远的琉璃厂淘宝购物。也是到了此刻,卢胖子才顺口问起林天擎现在的情况,“林前辈,你出任云南巡抚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如果没有眉目,老夫这个赋闲官员有资格进宫给皇上拜年吗?”林天擎笑眯眯的反问一句,又得意说道:“皇上给礼部明旨,让礼部传喻老夫入宫拜年,也就是等于告诉老夫,准备重新启用老夫了。”

“是吗?这么说来,这事估计也不会变数了。”把柄被自己捏在手里的林天擎铁定要去云南当自己的直系顶头上司,卢胖子当然也很高兴,忙又向林天擎道喜道:“卑职恭贺前辈早日重新出山,造福云南乡梓。”

“皇上还没正式下旨呢,别急着恭贺。”林天擎笑容满面的挥手,又忍不住得意的说道:“不过也快了,最迟不会超过正月十五元宵节,想来就有明旨了。”

“那卑职也得准备一份厚礼,等旨意一下,马上第一个向前辈恭祝……。”说话间,卢胖子和林天擎已经到吴应熊府大门外,卢胖子正打算继续给未来顶头上司大拍马屁,不曾想吴应熊府门前石狮子的背后忽然闪出一个中年男子,快步直接冲向正要上车的卢胖子。吓得肖二郎和李天植都是赶紧上前,一起瞪眼喝道:“你想干什么?”

“两位误会了,我没有恶意。”那中年男子连连摆手,又冲着卢胖子作揖鞠躬的说道:“卢大人,学生朱方旦,拜见曲靖县尊卢大人,给卢大人请安。”

“朱方旦?”卢胖子一楞,再仔细一看时,见那中年男子果然就是那天在前门酒楼中企图占尚婉欹便宜却没有得逞的朱方旦朱神医,卢胖子不由笑道:“朱神医,想不到你还真有胆子来见我,怎么着?今天不在大街上找人治病了?”

“朱方旦?”林天擎眉毛一扬,惊讶说道:“莫非你就是人称二眉道人的朱方旦朱神医?你不是在湖广一带行医吗?怎么也到京城来了?”

“回这位老先生,在下正是朱方旦。”朱方旦向林天擎向拱手行礼,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在下进京,是为了给户部主事史子修史大人卧病多年的夫人治病的,现在史大人的夫人病情已经大有起色,在下又特地来给卢大人请安了。”

“哎呀呀”林天擎这一惊非同小可,转向卢胖子惊叫道:“卢大人,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位朱神医在湖广一带可是大名鼎鼎,寻常人物想见他一面都十分难得,你到底和朱神医是什么交情,竟然能让他亲自登门拜访?”

“林前辈误会了,晚辈和朱神医其实也是只有一面之缘。”卢胖子笑笑,看看朱方旦,见朱方旦满头大汗杀鸡抹脖子一样对自己连使眼色,满脸都是恳求神色。卢胖子这才接着说道:“不过一见之下,在下与朱神医话语颇为投机,所以才邀请朱神医到此相会。”

朱方旦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在下正是应卢大人相邀,特地来拜访卢大人的。”

“哦,是吗?”林天擎信以为真,便主动邀请道:“朱神医,既然如此,那你与我们同去琉璃厂走一趟如何?等我们去琉璃厂把事给办完了,老夫做东,我们寻个地方举宴畅谈,老夫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有幸得见,可一定要好好向你讨教一番。”

“这个……,不太好吧?”朱方旦有些犹豫——他这次硬着头皮来拜访卢胖子,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两部心血手稿,可不想节外生枝,把这件事张扬大了。

“朱神医,不能推辞。”卢胖子很亲热的把朱方旦拉到林天擎面前,说道:“朱神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老前辈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天擎林大人,十年前曾经当过你们湖广的巡抚,你老家武昌城的书院里,可还留得有他的墨宝。现在朝廷打算重新启用于他,让他再次出任云南巡抚,朱神医你怎么能拒绝他的邀请?”

“原来是在下当年的父母官到了。”朱方旦吓了一大跳,赶紧双膝跪下行礼,磕头说道:“草民朱方旦,拜见本省老中丞,给老中丞请安。”

“客气,客气。”林天擎还算没什么架子,亲自搀起朱方旦笑道:“可惜老夫当年出任湖广巡抚之时,朱先生你的神医之名还没大响,否则的话,老夫当年说什么都要亲自接见你几次的。”

“林前辈,你不必遗憾。”卢胖子也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朱方旦在手稿上留下那笔字还算说得过去——至少比自己强百倍,索性便厚颜无耻的说道:“因为朱神医主动提出要求,要随晚辈到曲靖上任,到晚辈的幕府担任首席师爷,届时林前辈在昆明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只要一句话,一天时间,朱神医就能到你面前侍侯药石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的师爷了?”从没见过卢胖子不要脸的人的朱方旦有些傻眼,心中怒吼道:“去年湖广巡抚刘兆麒出一千两银子一年的幕酬,请我去当他的师爷,我都没有答应还会去给你一个七品芝麻官当师爷?”不过心中怒吼归心中怒吼,把柄被卢胖子捏在手中的朱方旦可不敢当着林天擎的面把话喊出口。

“还有这事?”林天擎大吃一惊,惊叫道:“朱神医,你要到卢大人的幕府去当师爷?那可是云南之福,云贵之福啊”

朱方旦满脸涨红,想矢口否认可又怕卢胖子把自己的丑事当众抖出来,卢胖子则哈哈大笑说道:“林前辈,其实朱神医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时,卑职当时也吓了一跳,连说自己不配,朱神医却说他是想到多瘟多瘴的云南贵州去施药治病,造福云贵百姓军民,并不在乎身份高低,地位尊卑。卑职这才冒昧答应,受宠若惊,真是受宠若惊啊。”

“朱神医果然是好胸怀,好志向,老夫佩服,佩服。”林天擎信以为真,还向朱方旦拱起了手表示钦佩,朱方旦则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只能是抱拳还礼,苦笑着哼哼唧唧的表示谦虚。

“外面风大雪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卢胖子见好就收,赶紧邀请林天擎和朱方旦上车,“林前辈请先上车,我们到了琉璃厂再一边说话一边办事。朱神医,你委屈一点,与我同坐一车如何?”

风雪是有点大,年老体衰的林天擎当然答应,上了一辆马车,卢胖子则生拉硬扯的把朱方旦拉上了另一辆马车,自己也挤了进去,吩咐马车驶向琉璃厂。也是到了这一刻,朱方旦才哭丧着脸冲卢胖子问道:“卢大人,学生什么时候主动提出要给你当师爷了?”

“上次在酒楼里啊。”卢胖子满脸惊奇的反问道:“朱神医,上次在前门酒楼里,你主动提出要随我到曲靖上任,给我当首席师爷,你忘了?”

“我没有”朱方旦差点没吼出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年湖广巡抚刘兆麒出一千两银子一年的幕酬,请我当他的师爷,我都没有答应我今天来找你,是向你要回我那两本手稿的”

“朱神医,如果我也开一年一千两银子的幕酬给你,你愿意随我到曲靖上任么?”卢胖子认真的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但我可以保证,一定会以国士之礼对待先生”

“不干”朱方旦想都不想,一口拒绝,“给人当了幕僚就要给人卖命,受人指使,受人约束,没有自由我是闲云野鹤,只想自由自在的给人看病诊脉,不想受人约束”

“朱神医,你知道上次酒楼里和我在一起那位姑娘是谁吗?”卢胖子威胁道:“实话告诉你吧,她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平南王尚可喜尚王爷最疼爱的女儿你调戏小格格未遂,小格格非常生气,我如果不帮着你劝她一下,后果如何,你考虑过没有?”

“她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朱方旦再度傻眼——尚可喜的好杀之名,那可不是一般的响,朱方旦可也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没错。”卢胖子点头,奸笑说道:“小格格和家里人赌气,现在就住在平西王世子府里,朱神医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领到小格格面前去——还可以派人把平南王的二王子和三王子请来,请他们证明小格格的身份。”

朱方旦张口结舌,犹豫了半天,朱方旦这才愁眉苦脸的哀求道:“卢大人,学生不过是一个才疏学浅的乡野村夫,不求功名的闲云野鹤,你何必……。”

“到了云南,我可以安排你给陈圆圆治病。”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陈圆圆?那个陈圆圆?”朱方旦双眼一亮。

“除了那个陈圆圆,天下还有几个陈圆圆?”卢胖子奸笑说道:“朱神医,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官如果不是平西王爷的亲信心腹,那有资格住在平西王世子的府上?如果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那天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在王爷面前举荐你,替你说几句好话,你自己想想,王爷会不会让你给他的爱妾陈圆圆治病呢?”

“朱神医,你想想,多好的机会啊,给我当了师爷到了云南,我既还了你的书,又可以躲开平南王府的追杀,还可以有机会给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治病,多么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当年为了陈圆圆,李自成丢了江山,王爷引清兵入关,这样的绝代佳人,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比的吗?”

(“让开你们别拉着我,我要砍死这个死胖子”某个王爷提着刀子咆哮起来。)

“我是才疏学浅的乡野村夫,不求功名的…………。”朱方旦口中喃喃,忽然一咬牙,“去他娘的闲云野鹤卢大人,我和你去云南,给陈圆圆治……,哦,不,去云南当你的师爷”

“好”卢胖子大喜,一拍大腿,拉着朱方旦的手说道:“朱神医,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年一千两银子的俸禄,我担保一两都不少你的一有机会,我就举荐你给陈圆圆治病”说罢,卢胖子又凑到朱方旦耳边说道:“还有,云贵那些高官重将的女眷,如果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我也可以举荐朱神医你噢。”

“真的?”朱方旦竖起耳朵,脸上也露出些贪婪之色。

“当然是真的。”卢胖子大力点头。

“东家,那就这么说定了。”朱方旦二话不说,也是一把握紧了卢胖子的肥手。卢胖子奸笑,朱方旦也跟着奸笑,很快的,马车之中就塞满了足以让云贵高官重将们头皮发麻的奸笑之声。

卢胖子如此不顾后果的笼络朱方旦,当然不是让朱方旦给自己当师爷办理文书和治点小病那么简单,奸笑过后,卢胖子很快把朱方旦的脑袋按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朱神医,在这之前,你得帮我一个大忙,既然你是神医,那你能不能帮我弄到一种稀缺的药物?”

“什么药?”朱方旦反问,并自信满满的说道:“不是在下夸口,只要是这世上有的药,我就算弄不到,也都能配出来。”

“阿芙蓉。”卢胖子郑重说道。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药。”朱方旦不屑的轻笑起来,“这种药在前朝倒是太医院专用,现在除了贵一点,在民间也能够弄到了,而且我早在几年前为了治病,就已经尝试过把阿芙蓉精炼成功,祛除了尿臊味,剩下香甜味。东家你如果要,只要出银子,学生今天就能在药房里给你弄到还精炼出来”

“那可是太好了。”卢胖子大喜,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除了要阿芙蓉的成品药之外,还需要阿芙蓉的种子,这个东西朱神医能不能帮我弄到?”

第六十七章 覆盆之冤

第六十七章覆盆之冤(求月票)

琉璃厂位于北京外城西部的宣武门与前门之间,元明时期并不算特别热闹,满清强盗占据京城之后,将原先的主人各族百姓全部赶出内城,非旗籍的官员又大部分住到了这一带,再加上各地举馆也设到了附近,笔墨纸砚需求量巨大,琉璃厂的文房四宝业自然而然的就发达了起来,继而又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氛围,成为北京城最大的文化古玩一条街——可以这么说吧,读书人来到京城不逛琉璃厂,就没脸自称读书人。

当然了,读书人到北京都要逛琉璃厂,逛琉璃厂的客人却未必就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至少咱们的卢胖子卢大县令就是一位。走在遍地都是书摊、古玩店和字画铺的琉璃厂大街上,书法颇有名气的林天擎倒是如鱼得水兴致勃勃了,勉强算个读书人的新任师爷朱方旦朱神医也是兴味盎然目不暇接,卢胖子却是呵欠连天直打瞌睡,如果不是林天擎经常拉着卢胖子说话,卢胖子有好几次都在差点古玩店的火炉旁睡了过去。

“卢大人,朱神医,你们看看老夫挑选这副米芾米大家的书法帖如何?”逛到一家古玩店里,林天擎终于给自己挑了一幅书法帖,还兴致勃勃的向卢胖子和朱方旦炫耀道:“《苕溪诗帖》,米大家早年的杰作米元章先学欧(阳询)柳(公权),笔画挺拔劲健,中年之后才习摹魏晋,用笔转为浑厚爽劲,老夫久闻皇宫之中已然收藏了米大家晚年的《向太后挽辞》、《蜀素帖》和《草书九帖》等大作,惟独缺少米大家早年的劲健之作,这副《苕溪诗帖》送上去,想来皇上必然也会满意了。”

“不错,果然是挺拔劲健。”朱方旦点头,附和道:“难得的杰作,林大人好眼力。”

“林前辈,多少银子?”卢胖子的问题比较现实,问完了还又打了一个呵欠。

“不贵,五百两。”林天擎笑眯眯的答道。

“五百两还不贵?相当于八百多亩良田一年的收入了,小麻子过一次年,得讹走多少汉人老百姓的血汗啊?”卢胖子心中冷哼,嘴上却从门外的狗腿子喝道:“二郎,掏银子,替林前辈把帐结了。”

“好勒。”肖二郎一口答应,赶紧进来替林天擎结帐。林天擎慌忙推辞,“卢大人,这怎么能行?这是老夫自己买的东西,怎么能让你掏银子?”

“前辈不必客气,晚辈平时想孝敬你还没这个机会,今天碰上了,怎么都得让晚辈表表心意吧?”卢胖子继续打着呵欠客套。

“这个……,那老夫就不好意思了。”林天擎本还想推辞,可是见肖二郎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银票塞进了店主手里,也只好谢过接了。末了,林天擎又主动对卢胖子说道:“卢大人,那老夫替你挑一副董其昌的字吧,听说皇上近来临摹的就是董玄宰的字,送上他的字贴,皇上也必然喜欢。”

“那好……。”对书画一窍不通的卢胖子本想随口答应,可是一想到要拿自己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来的血汗钱去打赏小麻子,卢胖子又觉得万分肉疼。眼珠子一转后,卢胖子又说道:“算了,多谢林前辈的好意,卑职刚才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送皇上别的礼物比较好,就不用麻烦林前辈了。”

“卢大人,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林天擎对卢胖子确实不错,赶紧好心提醒道:“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黄堂官又给你安排了一个皇上和太皇太后肯定能看到你的好位置,到时候皇上如果问起你的礼物,送得不太合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前辈请放心,卑职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卢胖子又打了一个呵欠,正要向林天擎解释。那边店外却又进来一人,穿着一件打有补丁的单薄棉袄,全身落满雪花,冻得脸青嘴白,搓着手叫道:“店主,你这里可有叶玄卿或者罗小华的墨?”

“王总宪”卢胖子和林天擎同时惊叫起来,原来进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煦。

“林大人,卢大人。”王煦也认出了在场的卢胖子和林天擎,又黑又干的瘦脸上勉强挤出些微笑,拱手说道:“真是巧啊,你们也来逛琉璃厂,淘换到什么宝贝没有?”

“林前辈淘到了一副米芾的书帖,下官还没有挑到中意的。”卢胖子一边行礼,一边好奇问道:“王大人,南神甫那个案子,有进展没有?”

“算是有一点进展吧。”王煦点头,随口说道:“鳌中堂府上那个侍卫前天找到了,被人拧断了脖子后藏到西直门附近的一条偏僻的死胡同里,又用雪盖了起来,这几天一直下雪,雪把尸体埋得严严实实的,所以直到前天才被发现。发现尸体时,身上的腰牌和匕首也都被人拿走了,可以肯定在南神甫身上发现的腰牌和匕首,就是本属于他的东西了。”

“那么查出死亡时间没有?”卢胖子好心好意的建议道:“如果能估算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就可以判断出他是被人杀害后取走腰牌匕首,还是在南神甫遇害之后才又被人……。”说到这,卢胖子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被雪冻了几天,怎么可能查得出具体死亡时间?”王煦皱眉回答一句,又挥手说道:“卢大人,我知道你和南神甫很投缘,好心想帮我们找出凶手,可你毕竟不是刑部、都察院和顺天府的官员,所以你还是别问了和别打听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卑职冒昧。”卢胖子讪讪退下。这时,那边店主已经拿出两块墨,说道:“王大人,你要的墨都有,可价格都不便宜,叶玄卿如道人的墨得要十两银子一块,罗含章的墨更贵,十五两。”

“这么贵?”王煦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伸手入怀,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荷包。

“王大人,小的知道你是清官,没敢向你要高价。”那店主恭敬说道:“不瞒大人你说,小的什么价买进的就给你什么价,没赚你一文钱。”

“可我……。”王煦又捏捏荷包,表情益发为难。

“二郎,掏银子。”卢胖子看出王煦的囊中羞涩,忙喝道:“两块墨都要了,店主你给王大人包上,算我送给王大人的。”

“那可不行。”王煦断然拒绝,“卢大人,你我素昧平生,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说罢,王煦又转向那店主,恳求道:“店主,你这里有没有其他便宜一点的好墨?那怕用过的都行,我就是想画一幅山水画,等大年初一献进宫里给皇上拜年,用不了多少墨。”

“王大人,卑职知道你是清官。”卢胖子拦住店主,颇为诚恳的说道:“卑职送你这两块墨,只是聊表一下心意,并不是想求你替卑职办什么事,说什么话,还请王大人你千万不要推辞。”

“是啊,王大人,这是卢大人的一番心意。”林天擎也有些老脸发红的附和道:“卢大人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向你表达一下敬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再说了,你拿用过的墨给皇上作画拜年,也显得有些诚意不够是不是?”

“这……。”王煦有些犹豫,有心想收下卢胖子的礼物吧,又和自己的做人准则严重冲突,不收吧,自己口袋里这点银子就算家里人勒金裤腰带不吃不喝,也买不到半块好墨,难道真要拿别人用剩的墨去作画,再拿这样的画去送给自己效忠的皇帝?

“王大人,如果你还觉得勉强,那你看这样行不行?”卢胖子也是难得有点良心发现,说道:“你吃个大亏,卑职占一个大便宜,卑职送你这两块墨算是润笔,向你求一副字,这种可以了吧?”

“妙”林天擎鼓掌,捻须笑道:“王总宪的字千金难求,卢大人你用两块好墨换王总宪的一幅字,确实是你占了大便宜。”

“那……,那王某就却之不恭了。”王煦咬咬牙,下定决心道:“王某用一幅拙字,换卢大人你的两块好墨,算是答礼。”

“多谢王总宪。”卢胖子大笑,忙说道:“店主,快把你店里最好的纸、最好的笔、最好的墨和最好砚台拿来,请王总宪挥毫。”

“且慢。”王煦阻止,向卢胖子诚恳说道:“卢大人,书法之道,在于静心用气,心平气静,王某受你厚礼,如果在这人来人往的嘈杂店铺之中为你泼墨挥毫,未免太过不敬,与街头卖字作画者一般无二,有敷衍搪塞之嫌。王某冒昧,且请卢大人随王某家中一坐,待王某净手更衣之后,再为卢大人你题字如何?”

“嘿,这家伙还真是有够严肃认真,难怪那么不讨同僚喜欢。”卢胖子心中一乐,忙拱手答道:“既然如此,那卢某也冒昧登门打扰了,请王总宪带路。”

王煦答应,那边林天擎也是鼓掌叫好,说是也想到王煦府上一游——王煦可是现在的最高检察长,屁股严重不干净的林天擎当然是巴不得和他拉好关系。当下卢胖子让肖二郎付了墨钱,又包好了两块墨和林天擎的书画,和王煦一起出门上车,一路杀向王煦位于京城左安门内的府邸而去。

到得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左安门贫民区,王煦又把卢胖子等人领进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胡同,一边引路一边颇有些尴尬的说道:“林大人,卢大人,你们要委屈一点了,这里又脏又乱,住惯了倒没什么,初来乍到,是有点不方便。”

“王总宪不必客气。”卢胖子笑笑,说道:“卑职的家乡大理城里,有的是这样的街道,卑职也是早就习惯了。”

“卢大人能习惯这样的环境,曲靖百姓有福矣。”王煦点头,对卢胖子还算不错的印象又增添了几分好感。但就在这时候,刚转过一个拐角的王煦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了——自己家的大门前,怎么有那么多人?

“奇怪,我家门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王煦惊叫起来。卢胖子和林天擎等人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远处一个破烂的宅院门前围着许多百姓,百姓之中还有着不少衙役官差。王煦感觉情况不妙,赶紧快步上前,大叫道:“干什么?怎么来了这么多衙役官差,谁派你们来的?”

“王大人回来了,回来了”围观的百姓多是王煦街邻,听到王煦熟悉的声音,自然是纷纷回头张望,并且纷纷让开道路。王煦则快步冲到自家门前,指着门前那些衙役怒喝道:“你们是那个衙门,谁派你们来的?”

“回王大人,我们是刑部和顺天府的。”一个衙役战战兢兢的答道:“是明尚书和李大人带我们来的。”

“明珠?李天浴?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家干什么?”王煦一楞。这时,少年得志的明珠已经和顺天府尹李天浴大摇大摆的从王煦家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有一大帮衙役官差,王煦怒道:“明中堂,李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带着这么多差役来我家?”

“王大人勿怪。”明珠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官收到准确线报,说是你这家中藏有巨额钱财,本官身为弘文院学士兼刑部尚书,不得不依法行事,带人前来搜查,失礼之处,还望王总宪恕罪?”

“我家藏有巨额钱财?”王煦先是一楞,然后又大笑起来,“明中堂,你可真是会开玩笑,我王煦为官如何,世人有目共睹,别人胡说八道凭空诬陷,你竟然都会相信?”

“本官当然不信。”明珠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举报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皇上也颁下口谕,准许本官带人搜查大人府邸,本官不得不奉旨行事。”

“皇上也颁下口谕?”王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胡说皇上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凭口诬陷?我要进宫面见皇上,当面向皇上问一个明白。”

“当然可以。”明珠点头,一口答应,又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王大人你还请再等一等,等刑部和顺天府的差役搜查完了,我们再一起进宫吧。”

“好”王煦怒极反笑,大笑说道:“明中堂,这几天因为南神甫的案子,下官和你是起了不少争执,你想抓把柄收拾下官,也可以理解。不过下官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从下官的这几间破房子里找出多少银子”

“希望找不到。”明珠微笑说道:“老实说,看到王大人你住的房子,本官也觉得肯定搜不出什么,不过皇上既然有旨,该搜的还得搜是不是?本官总不能对皇上敷衍搪塞……。”

“大人,房粱上有东西”衙役的惊叫声打断了明珠的话,听到这声音,包括最近几天恨不得把王煦撕了的明珠都是一楞,惊奇道:“还真有货?快拿下来,看看是什么”

“遮。”答应声中,王煦和明珠等人一起冲进了房间,却见房梁上爬下一个衙役,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匣双手捧到明珠面前。王煦惊叫道:“我家房梁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打开。”明珠不动声色的命令道。衙役依令而行,用刀撬开木匣上的铜锁打开,立时露出了十来个金元宝和厚厚一叠银票

“金子?银票?”王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吼道:“我家那来的这么多金子和银票?”

“王大人,这恐怕得问你自己吧?”明珠冷笑一声,喝道:“清点数字”

衙役依令而行,很快就清点了报到,“禀中堂大人,有黄金二百两,银票四千两。”

“王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明珠惊喜万分,转向王煦狞笑问道:“你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三十两,这么多金子银子,你得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挣得到?”

“冤……,冤啊”王煦差点就当场崩溃了,大吼大叫道:“这是有人栽赃,有人陷害,是有人故意把这些金子银子藏在我家里陷害我”

“既然有人陷害,那他们怎么不把银子藏在我家里?”早就嫌王煦碍眼的明珠冷笑一声,喝道:“拿下先带到刑部去,等本官进宫请旨之后,再做处置还有,接着给我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藏银子的地方。”

“遮。”在场的衙役一起答应,正要上前拿人时。门外却有人大喊道:“慢着明中堂,卑职有话要说”

“卢大人?”明珠回头一看,见出言阻止的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卢胖子,不由奇道:“卢大人,怎么凡是出大事的地方,在那里都能见到你?”

“我怎么知道?该不会我就是柯南那个灾星转世吧?”卢胖子也有点奇怪——怎么自己走到那里,那里都得出点大事不得安宁?虽然陷害王煦是自己的祸害计划之一,可怎么偏偏让自己亲眼目睹并亲身体会了?

疑惑归疑惑,事情放在面前,卢胖子很快把这个念头暂时抛开,向明珠拱手说道:“明中堂,卑职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个意外,这个等会卑职再向你解释,在这之前,请容许卑职为王大人说上几句话,还望明中堂恩准。”

“你说吧。”看在卢胖子也算小麻子面前新红人的份上,明珠点头同意了卢胖子的请求。

“明中堂,卑职与王总宪接触不多,到目前为止仅见过两面。”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但是卑职对王总宪的为人和气节还是万分敬佩的,就好象今天吧,王总宪给皇上准备拜年的礼物,就连买一块好墨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这一点是卑职和林天擎林大人亲眼所见的。明中堂如果不信,可以向林大人当面询问。”

“你把我拉进来干什么?”林天擎心中叫苦,可是话说到这地步,林天擎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点头说道:“不错,老夫确实是亲眼所见,而且老夫对王总宪的两袖清风,也是万分钦佩的。”

“那这些银票和黄金怎么解释?”明珠指指木匣中的金元宝和银票。

“明中堂,既然王总宪穷得连一块好墨都买不起,这些黄金和银票可能会是他的吗?”卢胖子放缓口气,恳求道:“所以卑职斗胆恳请一下明中堂,能不能仔细调查一下这些银票和金元宝的来历,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的?卑职听人说过,这钱庄银票开出之时,钱庄都在上面留有开票日期的暗记,钱庄之中也有记录可查,甚至可以查出存银人的姓名身份,卑职恳请明中堂能把这些都查清楚了,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卢大人……。”王煦有些感动,自己和卢胖子不过是数面有缘,还从来没给卢胖子什么好脸色过,这会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他却第一个跳出来为自己喊冤分辨,这么不计前嫌的耿直君子,世上拿有几个?

——当然了,如果王煦知道这一切都是卢胖子安排的,甚至第一封举报信都是卢胖子亲自送进皇宫的,还有建议明珠调查银票来历,也是为了把自己往陷坑里再推上一把,肯定就不会这么感动了。

“这是当然。”明珠点头,说道:“卢大人你请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一个罪臣,也不会冤枉一个好官,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对了,你说的到钱庄调查银票来历,也是一个好主意,本官会安排人仔细去查的。”

“既如此,那卑职就多谢了。”卢胖子拱手,又向王煦拱手说道:“王大人,你请放心,在你含冤的日子里,你的家人,卑职一定会尽全力照顾,起码不会让他们饥寒交迫,冻饿交加。而且卑职的银子也是父母经商留下来的,是干净的银子,不会污了你的一世清名。”

“卢大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王煦声音哽咽,向卢胖子拱手深深一鞠,站直身体说道:“好了,明中堂,请押下官去刑部吧。”

“押走。”明珠一挥手,又喝道:“接着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藏银子的地方”

王煦家人痛哭嚎啕的喊冤声中,王煦倒是昂首挺胸的被刑部差役给押走了,在场众人中却各怀心思,明珠是暗暗松了口气——没有王煦捣乱掣肘,南怀仁那个案子就容易办得多了,自己这个新任刑部尚书也不会被人嘲笑上任第一个大案就办砸了,在皇上面前也不会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差使了。林天擎和李天浴两人则是暗暗对上了眼,一个是幸灾乐祸,心说活该你小子倒霉,马上就要升官偏偏碰上这种烂事,乌纱帽彻底飞了吧?另一个则是咬牙切齿,暗骂老东西走狗屎运,阴错阳差竟然就咸鱼翻身了惟有卢胖子表情凝重,凝视着王煦的背影久久不语。

“王煦,你确实是个好官,可惜,现在你这样的官越多,对华夏民族造成的危害就越大。所以,对不起了。唉,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心中暗暗呢喃了一番,卢胖子叹了口气,回头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一会拿一百两银子给王大人的家人,不要让他们冻着,饿着。”

第六十八章 存心坑人

第六十八章存心坑人

被明珠无意中说了一句自己走到那里都会发生大事,当局者迷的卢胖子这才发现,自己是好象有那么一点灾星祥瑞的潜质——基本上走到那里,那里都会有那么一大堆的麻烦,就算自己不是有心找事,麻烦事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小事会变成大事,大事会变成轰动全国的特大事件,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干脆就变成祸事

在云南,卢胖子自己不过是陪着吴三桂、刘玄初喝了一顿酒,说了几句酒话,结果历史上被吴三桂砍得几百年都没缓过气来的水西那帮妖孽,竟然在短时间内奇迹般东山再起,又是杀人又是放火,把小半个云南贵州折腾了个够戗,同时还有南明余孽也不知道从那片原始森林里钻了出来,开始在云南边境零敲碎打,逼得云贵总督卞三元和提督张国柱、李本深等大员连上奏表,要求朝廷加拨粮饷,以供镇压之用。

在广西,卢胖子照样只是在船里和广西提督孙延龄说了几句话,结果孙延龄就象吃错了药一样向朝廷报了前明余孽作乱,也是要求满清朝廷加粮加饷,不仅打乱了康麻子将三藩各个击破的计划,还弄得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不和,大吵一场,气得孔四贞恶狠狠的又给孙延龄戴了十几顶绿帽子。

在广东,卢胖子上蹿下跳的一番折腾下来,一辈子和吴三桂不对付的尚可喜也发了神经,借口抵御台湾郑经,也是帮着吴三桂向朝廷要粮要饷,实际上控制着大半广东兵权的尚之信干脆就和吴三桂暗中结盟,联手对抗咄咄逼人的康熙小麻子,让康麻子真真实实的看到了三藩、甚至四藩联手的强大威胁。

到了福建就更不得了了,本已经收手不想搞事的卢胖子就因为傅弘烈主动挑衅,楞是祥瑞得傅弘烈和杨国泰这两条对小麻子忠心耿耿的走狗被满门抄斩,顺带着还捎上了一个水师良将施琅,为台湾反清势力除掉了第一心头大患。除此之外,小麻子心腹孔四贞企图离间三藩的恶毒用意也被公诸于众,暴露了不少小麻子针对三藩的敌意,逼得三藩加强联络,借以自保。

祸害完了南方不算,跑到北京城里后,卢胖子的祥瑞光环更是象开了外挂一样大展神威,先是坑死了岳武穆的不肖子孙岳升龙,顺带着捎上老牌汉奸张勇也吃了瓜落,接着还在丁忧期间的赵良栋也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闷棍,连原因都不清楚就失去了复出希望。同时还有李煦、南怀仁、周培公和王煦一大堆等大清忠臣能臣也稀里糊涂的成了卢胖子的祥瑞光环牺牲品——如果不是孝庄当机立断全力保全,小麻子的两大功臣孔四贞和索额图也差点被杀头抄家,弄得整个北京城都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这些还不算,更可气的是,卢胖子这个灾星祥瑞碰上撞上这么多大事要事,不仅没有被杀头抄家,诛灭九族,反而封任的官职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还越来越得小麻子、鳌拜和平西王府的赏识青睐,不是打定主意笼络这个灾星祸害,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重用这个灾星祸害由此可见,修桥无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句话,还真不是瞎说胡说出来的。

闲话扯了许多,言归正传,给了王煦家一百两安家银子后,卢胖子和林天擎等人各怀心事的回到吴应熊府,结果到了石虎胡同一看,还真是卢胖子走到那里,那里就铁定有事——正巧赶上尚之孝和尚之礼又被建宁公主给赶了出来。建宁公主一只手拉着哭哭啼啼的尚婉欹,一只手提着马鞭,站在吴应熊府大门口大骂道:“滚都给老娘滚婉欹要住在我这个嫂子这里,你们就谁也别想把她拉走再敢来老娘这里闹,老娘下次就不是马鞭抽这么简单了”

“公主娘娘,你开开恩吧。”尚之礼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哭丧着脸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婉欹得进宫里去给太皇太后老佛爷拜年啊,你就让我们把她领走吧,误了这件大事,我们谁也吃罪不起啊。”

“嫂嫂,我不走。”尚婉欹也被卢胖子带坏了不少,哭得梨花带雨的拉着建宁公主的手哽咽哀求道:“我现在如果回去,他们肯定会打我,骂我,我怕……。”

“妹妹你别怕,有嫂嫂给你做主。”建宁公主拍拍尚婉欹的头发安慰,又转向尚之孝兄弟喝道:“听到没有?婉欹妹子不想跟你们走,你们给老娘滚,婉欹妹子进宫给太皇太后拜年,我会带她去,用不着你们操心。”

说罢,建宁公主根本就不给尚之孝兄弟继续狡辩的机会,拉起尚婉欹回头就走,并喝道:“关门,谁再敢放他们进来,老娘就打断谁的腿”那边吴府下人不敢怠慢,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大门关上,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也是赶紧上前敲门,在门外连声哀求,“公主娘娘,你开开恩,开开恩小妹,小妹,你别闹了,是哥哥们不好,哥哥们给你赔礼,给你道歉……”

“大家,快走后门进去。”卢胖子在胡同口见情况不妙,赶紧下令众狗腿子们改走后门回家,以免被尚之孝兄弟撞见自己——自己可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边朱方旦也怕自己调戏尚婉欹未遂的丑事暴光,也是赶紧点头答应。老成精的林天擎更怕搀和进这些事里去,自然也是一口答应。只是卢胖子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转到后门的时候,竟然碰到同样绕道后门回家的吴应熊。两帮鬼鬼祟祟的人马在后门一碰面,自然少不得对视大笑起来。

“世子,你放着大门不走,怎么也走后门回家了?”卢胖子笑着打趣问道。

“还不是你小子的馊主意闹的?”吴应熊笑笑,说道:“尚之孝和尚之礼这对兄弟,这次算是被你给坑惨了,半个北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他们的妹子因为孔四贞的事,和他们赌气住进我家里,这俩兄弟这几天算是急得都快上房揭瓦了,就是怕他们的老爸知道这事。”

“加油,再挺几天。”卢胖子打气道:“只要留小格格在咱们这里过了年,吃了年夜饭,这两兄弟就彻底完蛋了。面子丢光的平南王爷绝对轻饶不了他们,平南王世子也绝对会大大感谢咱们。”

“你小子的目的不光是这样吧?”吴应熊哈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在这里多留一天,你也多一天找她联络感情的机会是不是?”

“谢世子体谅。”卢胖子奸笑,吴应熊笑得更奸。末了,卢胖子又赶紧把朱方旦拉了过来给吴应熊介绍,吴应熊也曾经听说过朱方旦的神医大名,现在见朱方旦竟然要到卢胖子的衙门去做一个师爷,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急忙命令下人设宴款待不提。

卢胖子和吴应熊等一帮坏种在吴应熊家里喝酒吃肉暂且不去提他,单说尚之孝和尚之礼又在吴应熊府碰了一鼻子灰后,见接回妹妹平息事端无望,也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尚之礼的府上,而孔四贞和耿聚忠、耿星河兄弟也早在这里等候已久。看到尚之孝和尚之礼垂头丧气的回来,耿聚忠不由心中一沉,赶紧问道:“怎么着?婉欹妹子还是不肯回来?”

“如果她肯回来就好了。”尚之孝没好气的说道:“见面没说三句话就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肯走,还害我们又挨了建宁公主的几马鞭。”

“之孝兄,这样下去不行啊。”耿聚忠有些慌了手脚,说道:“这后天就是除夕了,婉欹妹子如果坚持不肯回来,还在吴应熊那里过了除夕,等我们回到广州福州,怎么向父王交代?父王再问起小妹赌气的原因,我们怎么回答?”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答?”尚之孝恼怒道:“大不了就据实回答呗,我们和四格格走得太近,惹火了婉欹那个臭丫头,她就赌气住进吴应熊家里了。”

“四格格,这事可全都得赖你。”耿聚忠把矛头转向孔四贞,谴责道:“如果不是你派傅弘烈和杨国泰去刺杀婉欹妹子,还想玷污她的清白名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吗?”

“赖不着我。”同样感觉骑虎难下的孔四贞没好气的答道:“你自己去问尚之孝,他敢往我身上赖么?”

“之孝兄,这话什么意思?”耿聚忠有点糊涂,转向尚之孝询问——他可不知道孔四贞派人刺杀尚婉欹,实际上是尚之孝的主意和要求。

尚之孝当然不敢向耿聚忠解释,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许久后,尚之孝忽然一拍桌子,咆哮道:“事情坏就坏在卢一峰那个灾星身上,如果不是这个灾星捣乱,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错,都是怪卢一峰这个祸害”孔四贞也算是找到了发泄口,拍着桌子怒叱道:“如果不是这个灾星到处祸害,事情早在福建就可以完结了,怎么可能会弄到这地步,让我们个个都骑虎难下,束手无策这个祸害不除,我们永无宁日”

孔四贞这话倒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也无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放卢胖子这个祸害一条生路了,要是早知道卢胖子能把事情闹腾到这个地步,孔四贞那怕是牺牲自己的云南第一次,那时候说什么也要把卢胖子这个祸害给千刀万剐了

“四格格,干脆动用你十三衙门的人,把那个卢胖子逮起来,一刀砍了”尚之孝也是气急了,又一拍桌子吼道:“就算回去要挨老爷子的骂,砍了这个祸害,也能出口恶气”

“你以为我不想?”孔四贞白了尚之孝一眼,恨恨说道:“如果换成以前,我早就把这个卢胖子给剁了,连个理由都不用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量那个老东西也不会为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官和我翻脸可现在,这个死胖子名声已经响起来了,不光是三藩王爷都知道他,就连皇上和鳌中堂都已经亲自接见过他了,而且皇上还这么重视他和宠爱他,我还敢这么做么?”

“那不能找个把柄收拾他?”尚之孝怒吼道:“随便找个罪名,给他坐实了,还能收拾不了这个芝麻官?不,最好是找一个杀头抄家的罪名,把那个祸害的九族给灭了”

“那小子比泥鳅还滑,想抓他的罪名,你做梦去吧”孔四贞又白了尚之孝一眼,心说上次在索额图家里,老娘就已经试过抓那个死胖子的罪名,结果差点被那个死胖子把老娘给坑了

“四格格,之孝兄,我倒是偶然听到一个消息,或许对你们有用。”和尚之孝站在同一战线的耿聚忠忽然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新任福建连城县令是我的门人,他也是前几天按例进京陛见,已经领了印了。大年初一是在京官员们进宫给皇上拜年的日子,他为了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就到礼部去走门路,想要请礼部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也就是外官们列队拜年的前队打头,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都能一眼看到的位置。为此还花了两千两银子,结果礼部的人告诉他,那个最好的位置已经被礼部尚书黄机安排给别人了,他只能占第二位。”

“这对我们有屁用?”尚之孝没好气的问道。

“外官站第一位的是谁?”孔四贞比尚之孝精明得多,立即问道:“不会就是那个祸害卢胖子吧?”

“就是他。”耿聚忠点头,说道:“我那个门人随便打听了一下,想看看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连礼部尚书的门路都走得通,结果这才知道就是那个卢一峰。”

说罢,耿聚忠也压低声音说道:“四格格,之孝兄,你们想想,届时卢胖子的位置那么显眼,皇上和太皇太后肯定会注意到他,如果在那个时候,卢胖子的行动举止或者贺礼出了什么差错,破坏了新年大典,皇上再怎么重视他宠幸他,他还能跑得掉一个大不敬的欺君之罪么?”

“妙”尚之孝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年初一摊上这样的罪名,就算他不被杀头抄家,至少也得丢官罢职只要这小子没了官职,我们想弄死他,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这个卢胖子是个西选官,他如果在新年大典上出了意外,吴三桂和吴应熊狗爷崽怎么都得受点牵连,顺便还可以打击一下吴三桂老东西四处派选西选官的气焰”孔四贞点头,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以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的小心眼,卢胖子给他出了这么大的丑,怎么都得把卢胖子一家宰了出气,这样我们也可以大大出一口恶气了”

“没错,没错,是该整治一下这个胖子了。”尚之礼是个没主意的废物,和卢胖子本来无冤无仇,此刻被二哥还有相好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插口说道:“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张万强张公公和我关系不错,我去走走他的门路,到时候让张公公用宫里的老法子整治这个卢胖子——让他站在一块实心的地砖面前,到时候他就是把脑袋碰破,那块砖也磕不响”

“蠢货”尚之孝和孔四贞同时翻脸呵斥,“大典上那么多人,他磕头响不响谁都听不到,谁会去在意?”

“那……,那怎么办?”尚之礼哭丧起了脸。

“如果能知道卢胖子准备送什么礼物就好了。”耿聚忠阴阴的说道:“在他的礼物上做点手脚,到时候再想办法当场抖出来,那他就说什么都怕不掉了。”

“等等,先别说话。”孔四贞忽然竖起一个手指,示意尚之孝等人暂时住口。回忆了片刻后,孔四贞又沉吟着说道:“今天十三衙门的眼线来报,卢一峰那个祸害和林天擎去了一趟琉璃厂,琉璃厂是专门出售古玩字画的地方,莫非这个祸害听说皇上喜欢书画,也想投其所好,给皇上送这样的礼物?”

“有可能,那四格格打算怎么办?”尚之孝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办?”孔四贞狞笑起来,说道:“皇上一直都喜欢董其昌的字,我花了许多力气,好不容易弄来一副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迹,原是打算这次进宫拜年献给皇上的,既然赶上了这件事,我干脆就拿出来做个人情,拿去给卢胖子献给皇上”

“四格格你疯了?”尚之孝怒道:“那样无价之宝,你拿去给那个祸害做人情,不是让他更得宠了?”

“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嘛。”孔四贞千娇百媚的横了尚之孝一眼,招手把众人叫到面前,低声说道:“这事得分几步走,首先,尚之礼尚额附你得去走走张公公的门路,请张公公在初一之前找机会给皇上透风,告诉皇上说,你二哥这次进宫准备把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迹献给皇上。然后除夕那天下午,二王子你去顺天府报案,就说这幅画被盗了…………。”

第六十九章 胖子版买椟还珠

第六十九章胖子版买椟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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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胖子,你胆子不小啊我听说,昨天你把那个调戏我的老骗子给带回来了,还准备让他当你的师爷?”

拐到朱方旦回到吴应熊府里的第二天上午,好不容易得到允许进尚婉欹的房间请安,又好不容易尚婉欹主动开口,赶走房间里的丫鬟,终于有了和尚婉欹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没等卢胖子高兴起来,尚婉欹的小手就已经揪住了卢胖子的肥大耳朵,柳眉倒竖的喝道:“你是存心想恶心我是不是?觉得那个老骗子没欺负到我,你心里不痛快,所以特地把他领回来给他第二次机会?”

“冤枉,小郡主你冤枉死卑职了。”卢胖子连声喊冤,哭丧着脸说道:“卑职那敢有这样的心思?我把他带回来当师爷,是因为觉得他那一笔字还可以,还有他的医术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留在幕府,如果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连汤药费都可以省了。”

“你倒把汤药费省了,可我怎么办?”尚婉欹瞪着卢胖子,恶狠狠的说道:“我到那个老色鬼就恶心,你把他留在身边,我怎么办?那个老色鬼现在在那里?马上把他给我赶走,赶走”

“我派李天植和刘家兄弟他们保护朱神医出去了,请朱神医给我买一种药物和种子,药好买种子比难找,沈欣还要去银匠铺里给我打点东西,估计不到天黑回不来。”卢胖子搔着光秃秃的前额解释,又傻乎乎的问道:“至于小郡主你怎么办?——小郡主,过完年我就要回云南曲靖正式上任了,到时候你也要回广东去,隔着几千里路,你想看到他恶心都难,还怕什么?”

尚婉欹先是一呆,然后心里一沉,缓缓送开卢胖子的耳朵,低声嘟哝道:“这倒是实话,到时候我是用不着看着他恶心,更用不着看着你……更恶心。”嘴里傲娇着,尚婉欹语气则十分低落。

“小郡主,你这么说,卑职就太伤心了。”卢胖子委屈的说道:“卑职对你一片好心,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还长得这么英俊帅气,不敢说貌比潘安吧,超过宋玉想来也是没多大问题的,你怎么能说看着我更恶心?”

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已经连斥骂卢胖子的厚颜无耻都没力气了。卢胖子则乘机试探道:“小郡主,其实你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卑职倒是想冒着杀头的危险,把你给带到云南去的。如果你这么评价卑职,那卑职就真没办法了,连这个冒杀头危险的资格都没有了。”

“带我去云南?”尚婉欹心中一动,嘴上却哼道:“跟你去云南?你想得美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小郡主,我是一番好心啊。”卢胖子煽风点火道:“经过福建那件事,卑职也算是看明白了,小郡主你是很得王爷和王妃的宠爱,可你的那些哥哥们,对你就实在有点……那个,所以卑职一直在想,小郡主你或许不会广东还要更幸福一些,所以就生出了这个带你回云南的念头。”

“异想天开。”尚婉欹冷冷说道:“我在云南无亲无故,举目无亲,去云南干什么?谁来照顾我?”

“卑职愿意为小郡主效劳。”卢胖子鼓起勇气,一把拉起尚婉欹的小手,凝视着尚婉欹的美目郑重说道:“到了云南,我一定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疼爱你,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尚婉欹并不笨,当然听得懂卢胖子的弦外之音,害羞之下奋力去挣卢胖子的魔爪,发现挣扎不开后,尚婉欹只得把脸扭开,涨红着小脸说道:“想得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凭你这副模样,也想学人家司马相如?你就不怕我父王砍了你?”

“婉欹,只要你愿意做卓文君,我就当一回司马相如又如何?”卢胖子知道越是象尚婉欹这样的大家闺秀,接触的青年男子就越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那就是剜到篮子里就是菜。所以卢胖子也不怕恶心,索性巧舌如簧的说道:“为了你,我甘愿冒这个杀头危险,也甘愿放弃现在的官职权势,甚至可以抛弃万贯家资,即便吃糠咽菜,茹毛饮血,我也无怨无悔。我确实有点丑,可我很温柔……。”

“呸呸呸”卢胖子说一句,尚婉欹就红着脸呸一句,到了后来,尚婉欹干脆用小手去捂住卢胖子的肥嘴,涨红着脸怒道:“够了再说下去,我都快吐了,鸡皮疙瘩也快掉一地了你还让不让我吃午饭了?”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卢胖子还想花言巧语,尚婉欹却又一把捂住卢胖子的肥嘴。

“你再说一句这样的恶心话,我马上就把你踢出去”尚婉欹涨红着脸威胁,又喝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我饿了,想吃饭了你在这里,我连水都喝不下一口——喝了就想吐明白不?”

“明白。”卢胖子垂头丧气的答应,又说道:“那我去给叫饭菜,你想吃什么?”

看到卢胖子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本性还算不错的尚婉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给了卢胖子一个机会,嘟着小嘴说道:“这里的厨子做素斋的手艺太差,做出来的素菜都不合我胃口。我听建宁公主嫂嫂说,京城大栅栏一带,有一家叫做瑶林斋馆的素菜馆素斋做得不错,太皇太后老佛爷都点名吃过那里的素斋,我想试一试。”

“那好,我带你一起去,大栅栏离这里没有多远。”卢胖子一口答应。

“不去。”尚婉欹红着脸拒绝,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素菜馆吃饭,这算什么事?你去买来,我在这里吃。”

“你还真难服侍。”卢胖子哭丧着脸说道:“那好吧,我让二郎去给你买来,总行了吧?我的小郡主”

“刚才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现在马上就原形毕露了?”尚婉欹心中有气,忍不住哼道:“怎么?你派仆人去买,你就不愿亲自为我跑一趟?”

“好,我去,我去就是了。”卢胖子愁眉苦脸的答应,心里却在奸笑,“小丫头,还想考验我?你这种性格的小丫头,在这个时代或许少有,可是在后世的漫画书里和小说里,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看将来我怎么把你这小丫头给吃得死死的”

…………

接下了尚婉欹交代的差使,卢胖子就带着剩下的肖二郎和方世玉两个狗腿子出门了,挑着一担食盒先是到距离并不算远的大栅栏,寻到了尚婉欹点名的瑶林斋馆,然后卢胖子并不急着给尚婉欹叫菜装盒,而是先给自己和肖二郎、方世玉叫上满满一桌素菜,又要了几斤绍兴黄,领着两个狗腿子就大吃大喝起来。

“少爷,你不是要讨小格格的好给她买素菜吗?”肖二郎好心问道:“如果等我们吃了再给她送饭去,那她不是要饿坏了?不如把我们的饭菜也装进食盒里,回家里去吃吧。”

“你懂个屁。”卢胖子一边大口大口吃着味道确实不错的素菜,一边含糊说道:“女人就是不能惯,越惯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脾气也就越大,越难服侍,让她饿一会,她才知道我的好。别罗嗦了,快吃。世玉,你和我都是胖子,都得多吃些素菜,否则以后患上高血压或者糖尿病什么的就麻烦了。”

小黑胖子方世玉货真价实的傻乎乎的答应,虽然并不知道卢胖子说的高血压和糖尿病是什么,不过这家瑶林斋馆的全素斋味道确实不错,所以方世玉也就懒得去动脑筋思考了。肖二郎则见卢胖子坚持,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坐下,陪着卢胖子和方世玉大吃大喝起来。而卢胖子说得到做得到,还真是直等到自己和肖二郎、方世玉都吃饱了,这才另外给尚婉欹叫了一桌素斋,装进食盒交给肖二郎和方世玉挑着打道回府。

卢胖子多少还算有点良心,怕菜冷了尚婉欹吃坏了肚子,所以回去的时候走得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石虎胡同,可是刚刚拐进石虎胡同时,一个歪眉斜眼的年轻男子忽然从墙边窜了过来,吓得方世玉和肖二郎都赶紧拦在卢胖子面前,一起喝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位爷,看你气度不凡,一定是位识货的爷吧?”那歪眉斜眼操着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神神秘秘的向卢胖子问道。末了,那歪眉斜眼又更加神秘的亮亮自己怀里的长布包,说道:“好东西,爷有没有兴趣看一眼?保管爷你喜欢。”

“没兴趣。”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想卖贼赃,到当铺或者鬼市去,爷我是官场中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爷,这可不是贼赃。”那歪眉斜眼急了,忙说道:“不瞒爷说,这是小的祖上留下来的宝贝,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小的真舍不得卖。”

“什么样的宝贝我都不要。”卢胖子急着回去给尚婉欹送饭,自然懒得和那歪眉斜眼纠缠。

“爷,你真不看一眼?”那歪眉斜眼更是焦急,恳求道:“爷,你就开开恩吧,明天就除夕了,一家几口还指望这个宝贝换点银子过年,你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买不买随你,小的绝不缠你。”

“那你打开看看。”肖二郎动了些好奇,放下食盒担子说道。

“好勒。”那歪眉斜眼欢天喜地答应,赶紧把长布包放在食盒担子上,打开包裹布,露出一个精雕细琢的红木长盒子,又打开盒子,露出一个微微泛黄的卷轴,再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卷轴,“爷,你请过目。”

“什么鬼东西?”卢胖子懒洋洋的展开那卷轴,发现是一副龙飞凤舞的字帖,字帖是行书,内容为白居易的琵琶行一词,并没有太多希奇,但是看到最后的正楷落款时,卢胖子不由一惊,脱口说道:“董其昌?”

“爷好眼力,这可是董其昌的真迹。”那歪眉斜眼解释道:“不瞒爷说,当年李自成打进北京时,北京城里兵荒马乱,小人的祖父当时在一个前明大官的家里当奴才,前明大官被李闯王的兵给杀了,家里也被抢了,小人的祖父乘乱在那个前明大官的书房里拿到这幅字帖,原是想当做传家宝,但现在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连过年盘缠都没有了,小的没办法,只好拿出来换银子了。”

“那你怎么不拿去琉璃厂卖?”卢胖子警惕的问道。

“去了,那里的出价太低。”歪眉斜眼解释道:“小的知道这宣武门是大官们住的地方,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多卖点银子,给孩子们添两套衣服。”

“那你要多少银子?”卢胖子随口问道。

“爷你喜欢,当小的孝敬,五百两就行了。”那歪眉斜眼伸出一个巴掌——心里又补充一句,娘的,这幅字贴拿到琉璃厂,至少得卖两三千两银子,卖你五百两,你偷着乐去吧。可是那歪眉斜眼做梦也没想到的是……

“五百两?”卢胖子、肖二郎和方世玉三个土包子同时惊叫起来,异口同声的骂道:“你小子去抢算了,这么轻飘飘一幅画,不能吃不能穿,还想卖五百两,你抢钱庄去好了”

“爷,这可是董其昌的真迹”歪眉斜眼哭丧着脸说道:“爷,你如果不信,可以找行家鉴定,如果是假的,你把小的剁了”

“真的也不要”卢胖子顺手把那幅价值千金的字帖扔还歪眉斜眼,哼哼道:“五百两,在我们云南,已经够五十多户人家一年的吃穿了。太贵,不要。”

“那爷你出多少?”歪眉斜眼算是拿卢胖子没辙了,只得缠着卢胖子说道:“爷,你开开恩,还一个价,小的真的是存心想卖,全当孝敬你老了。”

“你这家伙……。”卢胖子本想让方世玉把这个歪眉斜眼扔出石虎胡同,可是肥眼转动间,卢胖子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个装字帖的木盒子——好盒子啊,内里垫有黄绸,红木还是最稀有的鸡翅木,雕工精美,点缀以上好的细珠碎玉,边角处还镶有镀金——至少卢胖子认为是镀金,拿起来一闻,香味扑鼻,熏过上好桂椒。更难得的是,这个长盒子长宽粗细,恰好适合卢胖子想要装的东西。卢胖子不由问道:“买你这字帖,这盒子搭不?”

“盒子搭不?”歪眉斜眼一楞,顺口答道:“当然搭,爷你买字帖,这盒子就送你了。”

“那好。”卢胖子竖起两个指头,说道:“这个价,你卖不卖?”

“两百两?”歪眉斜眼一喜,忙说道:“爷,两百两就两百两,小的就当孝敬了。”

“谁说我出两百两了?”卢胖子怒道:“我说的是二两银子,你卖不卖?”

“二两银子?爷你在和小的开什么玩笑?”歪眉斜眼差点没气晕过去——二两银子买眼下京城里最红的董其昌真迹?还是独一无二的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

“谁和你开玩笑了?”卢胖子冷笑道:“别以为爷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董其昌真迹现在在京城里是什么价当今皇上喜欢董其昌,满京城的官员都在想着弄他的真迹拍皇上马屁,你这字帖如果是真的,随便拿到一个官员家里去,至少能卖两千两你五百两就卖真的董其昌字帖给爷,当爷是二?”

“我这是真的”歪眉斜眼差点咆哮出来,心说别人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这个十三衙门的兵遇到秀才,怎么反倒说不清呢?

“就二两银子,卖不卖?”卢胖子非常认真的问道:“不卖的话,那就拿走吧,爷还有急事。”

“卖了谁叫小的急着卖银子过年呢?”歪眉斜眼强忍着心疼,打落牙齿和血吞,强做笑容笑道:“爷果然是好眼力,其实说实话吧,小的也不知道这字贴是不是真的,就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爷你拿去找行家鉴定鉴定,如果是真的,那爷你可就赚大了。”

“二郎,掏银子。”卢胖子顺口吩咐,又珍而重之的拿起那个装董其昌真迹的精美盒子,笑得嘴都快合不拢——这下可又省下一笔包装费了。那边歪眉斜眼则含着眼泪接过肖二郎递来的二两银子,把董其昌真迹交给肖二郎,拿着银子泪奔而去。

“少爷,这副字怎么办?要不扔了吧?”肖二郎抖着那幅‘假的’董其昌真迹问道。

“带上吧。”卢胖子顺口说道:“上面的是行书,写得还不错,等我有空的时候学学行书的字体,免得老是被人说我的字象狗爬。”

“好。”肖二郎答应,又对方世玉说道:“世玉,食盒你挑会,我也看看这字帖,写得怪不错的,还盖得有朱砂印。啧啧,现在的假货,做得还真象。得教训了,以后别人送少爷字画,一定不能收,假的太多,被人坑了就惨了。”

就这样,卢胖子欢天喜地的捧着那个宝贝盒子,方世玉挑着食盒,肖二郎拿着字帖上下翻看着,大摇大摆的回到吴应熊府。而进门之后刚到得二门,正巧碰上吴应熊、郎延枢和林天擎三人说说笑笑的从二门出来,互相行礼之后,林天擎一眼就看到了肖二郎手里的字帖,不由跺脚埋怨道:“卢大人,你说你,买字画怎么不叫上老夫?现在假货赝品这么多,被坑了怎么办?快拿来我看看,你们上当没有?”

“回林大人,这东西是假的。”肖二郎一边把那幅‘假的’董其真真迹递给林天擎,一边笑着解释道:“就二两银子,少爷买回来学行书的。”

“哦,才二两银子啊。”林天擎松了口气,接过字帖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二两银子,值得了,这假货做得不错,好多地方连老夫都看不出来是假的。……咦,怎么这印都做得这么象,简直就象真的一样?还有这墨,也是董其昌喜欢用的罗小华墨,做得真象……。”

喃喃念叨着,林天擎眼睛越睁越大,忽然大吼一声,把吴应熊和卢胖子等人都吓了一大跳,“真的这是真的这绝对是真的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

“什么?”吴应熊和郎延枢也是一惊,赶紧围到林天擎旁边,一同观看字帖。卢胖子和肖二郎则面面相窥,心说不会吧,真有这么好的运气,二两银子就能买到董其昌真迹?

“真的,这是真货”仔细鉴定了许久,吴应熊和郎延枢也得出结论——这幅字贴,确实是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

“卢大人,你快说说,你是在那里淘换到这个宝贝的?”林天擎激动说道:“卢大人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年,因为知道皇上喜欢董其昌的字,两江总督郎廷佐郎大人,在董其昌的家乡松江府出了三千两银子的高价,寻访这幅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想要献给皇上,结果都没有如愿,你是在那里买到的?”

“就在石虎胡同的胡同口。”卢胖子也有些目瞪口呆了,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啊老夫怎么没碰到这样的好事?”林天擎捶胸顿足起来,懊恼叫道:“老夫刚才怎么就不想起到外面走走?卖画给你的人,肯定也不知道这是真迹,也以为是假的,所以才二两银子就卖了啊老夫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心人?别说二两银子了?就是两千两不,三千两老夫也出啊”

“卢大人,好运气。”吴应熊也羡慕的说道:“果然是我平西王府第一福将,这样的好事都让你撞上了。”

“运气,运气。”卢胖子傻笑,心里则在后悔——早知道自己运气这么好,在二十一世纪应该多买些彩票的。末了,卢胖子又假惺惺的捧起那副字帖,说道:“世子爷,你别怪我,林大人是前辈长者,他又这么喜欢这幅字帖,我就不献给你了。林大人,你如果喜欢,就当晚辈孝敬给你的了。”

“那是当然,林大人是前辈,是应该先献给他。”吴应熊微笑点头。

“你送给我做什么?”林天擎这会也稍微冷静下来了,好心建议道:“因为皇上喜欢董其昌的字,现在京城里董其昌字画价格都已经炒上去好几倍了既然上天把这副千金难求的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赐给了你,你应该献给皇上的。”

“没错。”吴应熊也附和道:“反正一峰你后天就要进宫去给皇上拜年了,到时候就献给皇上吧,皇上一高兴,对你的前程也有利些。”

“这个……。”卢胖子有些犹豫,这幅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送给林天擎或者吴应熊,卢胖子倒是一点都不心疼——毕竟,林天擎和吴应熊都是汉人,汉人的宝贝给他们就给他们了。可是要拿去给鞑子小麻子,卢胖子却万分肉疼——历史上,康小麻子和他的禽兽后代搞文字狱,糟蹋了多少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啊?

想到这里,卢胖子便随口说道:“那好吧,竟然林前辈坚决不收,那卑职多谢林前辈赐还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卢胖子想起尚婉欹还在等着自己送饭,赶紧向吴应熊和林天擎等人告了罪,领着方世玉和肖二郎挑着食盒赶紧去找尚婉欹。路上,卢胖子把盒子留下,又用布把那幅字胡乱包了,交给肖二郎吩咐道:“二郎,一会你单独跑一趟琉璃厂,把这幅字找个店卖了,低于三千两别出手,多卖的银子归你。”

“卖了?”肖二郎一楞,惊讶问道:“少爷,世子和林大人不是让你这幅字献给皇上吗?你怎么又要卖了?拿什么给皇上送礼拜年?”

“放心,我已经准备了两件更好的礼物。”卢胖子微微一笑,说道:“三千两银子啊,够咱们回曲靖办多少大事了?”

第七十章 存心坑人反被坑

第七十章存心坑人反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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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许久,大清康麻子七年的正月初一终于姗姗来临。对卢胖子来说,这也注定是无比辛苦的一天。

除夕晚上,陪着吴应熊夫妇和尚婉欹等人吃了年夜饭,给吴应熊刚满三岁的长子吴世璠送了礼物,又给吴应熊、建宁公主、林天擎和尚婉欹等人拜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接受狗腿子们拜年。折腾完这些虚礼,时间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子时过半。又匆匆准备和检查了第二天进宫拜年的东西,时间已经是寅时,再到炕上迷糊一会,卯时还没到,卢胖子就得心不甘情不愿从刚刚捂热的炕上爬起来,一边诅咒着鞑子朝廷的变态礼仪,一边洗漱更衣准备到正阳门外报到了。

因为知道卢胖子是第一次进宫参加新年大典,对卢胖子都还算不错的吴应熊和林天擎都给予了好心指点,吴应熊安排下人给卢胖子送来一对厚厚的护膝,说是大典耗时极长,冬天里地面又冰冷刺骨,穿上这对护膝,可以减少得关节炎的危险,同时人也能轻松些。林天擎则派亲随给卢胖子送来一些去核干枣,警告卢胖子少喝水更不能吃饭,实在饿得受不了,可以用藏在袖子里的干枣充饥。卢胖子也都真诚谢过接了。

“他娘的,康小麻子一家真他娘的变态,怎么弄出这么多变态规矩?”

换了别的七品芝麻官摊上这样的事,进宫参加新年大典还有人帮忙安排了好位置,礼节再繁琐再麻烦也都甘之如饴了,可卢胖子是什么人?一想到要进宫顶风冒雪的给麻子皇帝跪几个时辰,卢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怒之下,卢胖子忽然心生一计,找个借口把二郎和刘家兄弟都暂时打发了出去,然后搬来自己准备送给小麻子的礼物,掀去绢绫,拉开裤子掏出活儿就对着礼物浇起水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爷给你施点肥,让你大清江山繁荣昌盛,世代万年……”

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了,卢胖子给狗腿子们放了一天假,又亲自带着礼物去大门处和吴应熊、林天擎等人会合了。同时建宁公主也带着尚婉欹出来,准备亲自领尚婉欹进宫去给孝庄老妖婆拜年——吴应熊还好心好意的自掏腰包,替尚婉欹准备了珍贵礼物,倒也尽足了世兄之义。也是直到此刻,吴应熊和林天擎等人才发现卢胖子竟然带有两件礼物,一件是绢绫包着的长匣子,一件是绢绫罩着的圆柱体。林天擎不由好奇问道:“卢大人,你这第二件礼物是什么?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回林前辈,请恕卑职卖一个关子。”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这是卑职特意给皇上准备的好东西,准备给皇上一个惊喜,到时候才能揭开谜底。”

“那好吧,随你。”林天擎也懒得深究,只是好心警告道:“不过这事可不得玩笑,平时还没什么,今天的日子特殊,如果是涉嫌犯忌讳的东西,最好不要送。”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明白,晚辈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卢胖子笑嘻嘻的答道。林天擎一想也是,也就再没说什么,只是与卢胖子上了吴应熊府提供了轿子,跟在吴应熊的四抬银轿和建宁公主的凤辇背后,一路杀向正阳门祸害起了,肖二郎和方世玉、李天植等狗腿子则陪着朱方旦到京城街上四处偷鸡摸狗、调戏民女不提。

卯时过半,卢胖子一行顺利抵达正阳门,得进后宫拜年的建宁公主倒是带着尚婉欹走西华门先进宫了,卢胖子和吴应熊等人则在正阳门外下轿,等待礼部安排列队安排进宫。而此刻的正阳门外也早已是人山人海,大小官员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风雪交加的正阳门外汇聚成团,互相行礼拜年说吉祥话,热闹无比。

“一峰,你第一次来京城,不懂规矩,不要乱跑。”也是乘着这个机会,特旨许穿黄马褂的吴应熊向卢胖子叮嘱道:“不懂的东西,就问我或者林大人,人太多,别和我们走散了,到时候进宫时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卢胖子点头道谢,那边林天擎则把卢胖子拉到一个穿着二品官服的老头面前,吩咐道:“一峰,这位是礼部尚书黄大人,快给他行礼,这次多亏了他给你安排了好位置,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

“卑职卢一峰,给黄大人请安。”卢胖子知道这个礼部尚书黄机是林天擎好友,又敬他是个长辈,便老老实实的给黄机打千行了礼。

“卢大人快快请起,宫门之外,不必多礼。本官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黄机笑着搀起卢胖子,借着灯笼火光上下打量卢胖子一通,扭头冲林天擎笑道:“老林,这位卢大人既不是你的门生,也不是你的故旧,干嘛要老夫这么照顾他?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招这位大名鼎鼎的卢大人做你的孙女婿了?”

“老黄,你是礼部尚书,可别教坏了年轻人。”林天擎和黄机是开惯玩笑的,也不以为逆,只是笑道:“难得求你一次,你就这么疑神疑鬼的,你如果怀疑老夫想培植亲信,那老夫把一峰让给你,让你招他做女婿怎么样?”

“滚你老小子又想占我便宜,比我高一辈”黄机佯怒,又笑眯眯的打量着卢胖子说道:“不过呢,如果不是老夫唯一没出嫁的小女儿已经许人了,老夫还真会动动这个心思。——卢大人,你可知道?就在昨天晚上,皇上还抽空问了老夫一句,问你今天是不是也要进宫拜年。皇上对你如此恩宠重视,高升指日可待啊。”

“托世子爷和林前辈的福,也托黄大人的恩眷。”卢胖子老老实实的客套,“如果不是平西王爷恩典,林前辈错爱,还有黄大人你的特意眷顾,卑职那来的这种福分?”

“会说话,老林眼光不差。”黄机大笑,正要再和卢胖子、林天擎再客套几句,那边却又有几个人走来,为首一人向黄机一福,娇滴滴的说道:“奴家孔四贞,给黄堂官请安。还有林大人,卢大人,奴家也给你们请安拜年了。”

“四格格,你不去后宫拜年,怎么也来正阳门了?”林天擎先是一楞,然后又发现孔四贞穿着一身将领戎装,这才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瞧老夫这记性,四格格你还兼着一等侍卫的差使,是应该先进正阳门到太和殿给皇上拜年。”

“林大人,错了。”孔四贞吃吃一笑,指着卢胖子娇笑道:“托这位卢大人的福,奴家已经被降为二等侍卫了。”

卢胖子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那边林天擎和黄机也多少听说过孔四贞在卢胖子面前连吃大亏的风声,也是尴尬万分,不敢吭声。而孔四贞则仿若不觉,只是把自己身边的人拽出来给黄机和林天擎介绍,其中除了有孔四贞的家奴王永年等人之外,还有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倒霉蛋,恶狠狠瞪着卢胖子,仿佛想把卢胖子撕了一般——也由不得他们不恨,托卢胖子的福,昨天过年,尚婉欹死活不肯去尚之礼家吃团圆饭,而是坚持留在了吴应熊家,把尚之孝和耿聚忠的肥脸抽得是啪啪的响,自知回家无法向老爸交代的尚之孝和耿聚忠自然是把卢胖子这个罪魁祸首恨到了骨子里。

出人预料的是,孔四贞的队伍中竟然也有一个七品芝麻官——新任福建连城县令谢栋,介绍到他时,孔四贞还故意向黄机埋怨道:“黄堂官,你可真是不给面子,这位谢栋谢大人是平南王二王子的门生,拿着二王子的名刺去拜访你,想求你给他安排外官第一位,你竟然都不肯答应。到底是谁的面子这么大,竟然能把二王子都给比下去?”

“这个……。”黄机有些为难,只得答道:“四格格和二王子勿怪,关键是林大人捷足先登,先打了招呼,黄某也答应了。所以没办法,下官只好得罪了一次二王子了。”

“四格格,既然这位谢大人这么想站第一位,那卑职让给他就是了。”从没在乎过站第几位的卢胖子出来打圆场,向孔四贞拱手说道:“四格格既然这么青睐谢大人,想来谢大人也是你的人了,既然谢大人是四格格的人,那卑职把首位让给他就是了。”

“卢大人,你可真会说便宜话。”孔四贞板着脸冷哼说道:“大典礼仪早就报到皇上面前了,黄大人还能改么?”

“那就没办法了。”卢胖子搔骚脑袋,觉得自己实在难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官员心思,不就是一个队伍位置么,又没有什么实质好处,最多只能让小麻子都看到自己一眼,犯得着这么争来争去么?

“多谢四格格抬爱,但礼仪已定,卑职也不敢强求。”那三十来岁、白白胖胖不在卢胖子之下的连城县令谢栋拱手行礼,操着一口长沙口音,还恶狠狠的瞪了卢胖子一眼。

“你是不能强求,谁叫你的主子没有卢大人的主子面子大呢?”孔四贞哼了一句,又皮不笑的打量着卢胖子问道:“卢大人,今天你是外官里最显眼的一个,皇上肯定会注意到你,不知你给皇上准备了什么拜年贺礼啊,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都见识见识?黄堂官这么眷顾你,你可别给他丢了脸啊。”

“卑职是个穷官,只准备了一点不值钱的薄礼,就不拿出来请四格格过目了。”卢胖子亮亮手里抱着的长布包,顺口说道:“卑职给皇上准备了两件礼物,另一件有点重,卑职暂时放在了轿子里,一会再带进宫里。”

卢胖子刚一亮长布包,孔四贞立即一眼认出,长宽厚薄,绝对就是自己用来装董其昌真迹那个礼盒心中暗喜之下,孔四贞也没要求卢胖子一定把礼盒打开,只是娇媚笑道:“卢大人客气了,谁不知道你是云南富商出身,家产丰厚,给皇上献礼,还能拿不值钱的东西搪塞?罢了,既然你不说,那奴家也不多问了。”

“谢大人,你给皇上准备的是什么贺礼?”见孔四贞纠缠着卢胖子不放,颇有点照顾卢胖子的林天擎故意转移话题,转向孔四贞队伍里那个七品县令谢栋微笑问道:“谢大人,你这么想占外官首位,是不是想给皇上送什么好东西一鸣惊人,在新年大典上拨一个头筹啊?”

“回林大人,卑职那敢有这样的心思?”谢栋也知道自己被卢胖子抢走风头,全是因为林天擎这个老东西替卢胖子走了黄机的门路,所以对林天擎也没什么好声气,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亮亮一个绸缎包着的长匣子,说道:“卑职只是机缘巧合,无意中撞见了一件宝物,准备着献给皇上万岁岁,略表寸心而已。”

“哦,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呢?”林天擎好奇问道。

“回林大人,卑职可要卖一个关子了。”谢栋满脸得意的笑道:“卑职运气,这件礼物来得太巧,连本家主子都没禀报,准备着给皇上万岁一个惊喜,这会就暂时不显摆了。”

“呵,你的礼物来得巧?能有卢大人的贺礼来得巧?”林天擎冷笑,心说你的运气再好,能有卢一峰这小子的运气好——二两银子就能买到董其昌的真迹

“都别说了,鳌中堂来了。”这时,黄机出言打断众人的闲聊,吩咐道:“时辰也快到了,各位大人该准备的都请快准备好,马上就进宫了。”林天擎和卢胖子首先答应,向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抱拳告辞,回去与吴应熊等人会合。

“张万强那边,把话带到没有?”看着卢胖子和林天擎离去的背影,孔四贞阴阴一笑,转向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问道:“还有李天浴那,该交代的都交代没有?”

“四格格放心,刚才张公公已经派人来传话了,他已经把消息告诉皇上了。”尚之礼用极低的声音答道:“而且到时候,如果皇上想不起来,张公公还会提醒皇上一下。”

“李天浴那边,也交代好了。”尚之孝狞笑说道:“大概是眼看到手的云南巡抚差使飞了,把林天擎老东西恨到了骨子里,李天浴连银子都没收就答应了,准备着新年大典上狠狠抽林天擎老东西一记耳光。”

“很好。”孔四贞满意点头,冲着卢胖子的背影狰狞一笑,心道:“死胖子,等着瞧吧老娘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新年大典之上拿赃物献给皇上,还被人当场揭穿,看你怎么死”

………………

随着辰时正的到来,让卢胖子深恶痛绝的螨清新年大典也随之正式开始,先是按着礼部安排的班次列队进宫,穿过金水桥进太和门,到太和殿前列队站立等候。结果正如林天擎所吹嘘的那样,黄机还真给卢胖子安排了外官中最好的位置,除去前面的王爷、贝勒和五品以上京官,接下来就是三十几个外地在京官员,其中虽然不乏知府和知州等五六品官员,但除去一个老年知府被安排在了队列之外的头位,卢胖子这个七品芝麻官却站到了第一排的第一位,恰好与小麻子的龙椅面对面,弄得队伍中的那些知府知州都满脸崇敬,都道卢胖子定然是后台靠山无比强硬。

寒风凛冽的清晨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小麻子,这味道当然不好受,而更让卢胖子感觉难受的还是无聊,不准大声喧哗和随意走动就算了,旁边站着的还是和自己极不对眼的连城县令谢栋,弄得卢胖子连个小声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疯狂诅咒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十三代。

卯时三刻,礼乐钟鼓齐鸣,小麻子登上太和殿台阶顶端,面南而座,接受百官跪拜和卢胖子的诅咒,接下来是开笔开玺仪式,等小麻子象跳舞一样折腾了一番后,再接下来又是百官上表朝贺,还有就是不知道叫什么的官员念诵小麻子亲笔的新年祝词,再等这个公鸭嗓子混蛋官(卢胖子语)摇头晃脑的念了一个多时辰念完,再再接下来又是小麻子给八旗王公子弟赏赐如意荷包…………

到了卢胖子第二十三次挨个诅咒完爱新觉罗家十八代祖宗和十三代子孙后,正戏终于开场,文武百官按班次上前磕头进礼,给小麻子拜年。不过很可惜的是,卢胖子没资格站第一班次,就连特旨许穿二品官服的林天擎都没这资格,第一班次拜年的是以鳌拜为首的尚书中堂,还有吴应熊、尚之礼和耿星河这些藩王质子。

虽然对小麻子心存忌惮,但鳌拜在面子上对小麻子还给得很足的,送的是一面雕有八旗进关的黄金玉屏风,至少价值纹银万两,小麻子接了,赏还给鳌拜一柄玉如意。吴应熊送的是珍珠拼成的‘福’字匾,小麻子照样还了一柄玉如意,其他大员也大都如此,而到了尚之孝和尚之信兄弟,两兄弟给小胖子送了一对镶有夜明珠的翡翠玉马,小麻子也谢过让太监接了,正要赏还玉如意时,小麻子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微笑问道:“两位尚爱卿,朕听说,你们今天不是打算敬给朕是董其昌《白居易琵琶行》真迹吗?怎么着,临时改变主意了?”

尚之孝和尚之礼都不说话,小麻子忙又笑道:“两位爱卿不要在意,朕可不是逼你们交出宝物的意思,只是朕久闻董其昌的这副大作之名,想要见识见识。你们如果也喜欢,自己留下就是了,朕不会在意的。”

“回皇上,不是奴才舍不得这幅真迹。”尚之孝双膝跪下,哭丧着脸说道:“其实奴才是打算向皇上敬献这幅董其昌真迹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前天夜里,奴才兄弟的家里失盗,这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迹被盗贼给偷走了”

“糟糕,中计了”听到尚之孝这话,站着一旁的吴应熊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也立时猜到了卢胖子为什么能用二两银子就能买到董其昌真迹的原因——这是挖好了大坑等平西王府去跳啊

“被盗了?”小麻子一楞,不由有些火气,喝道:“顺天府何在?”

“奴才在。”站在第二班次的顺天府尹李天浴快步出列,小跑到尚之孝旁边双膝跪下,磕头主动说道:“回皇上,昨日下午,尚额附家中下人已经到奴才的衙门里报了案,奴才也已经查到了赃物的大概去向,三天之内,奴才必然将赃物原样追回,将盗宝、销赃与购赃之人绳之以法”

“那就好。”小麻子收起怒色,哼道:“那朕就给你三天时间,敢进额附府行盗,这些贼人不能轻饶,必须依律严惩”

“遮。”李天浴恭敬答应。那边吴应熊和第二班次的林天擎则脸都白了,想要吩咐卢胖子赶紧把那幅字帖扔了,却又没有机会。

经过了这场小风波,大典继续进行,文武百官依次上前拜年说吉祥话,给小麻子送上价值不菲奇珍异宝,其中还不乏价值连城之物,小麻子也很快把这件小事抛在了脑后。而孔四贞、尚家兄弟和李天浴等人则暗暗狞笑,不断偷看吴应熊和林天擎面如土色的表情,心里直叫痛快。

终于,在吴应熊和林天擎杀鸡抹脖子连连眼色示意下,还有在孔四贞、尚家兄弟、耿家兄弟、图海和李天浴等人的冷笑声中,外官班次被礼部官员领上前来,为首那个老知府带头,向小麻子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微臣等恭祝吾皇新年大吉,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同样感觉有些疲倦的小麻子懒洋洋挥手,眼睛却瞟见了前排第一位的卢胖子,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这个爱搞古怪的卢胖子,今天打算给朕献什么礼物?”

“微臣卢一峰,恭祝吾皇万岁新年大吉。”那边吴应熊和林天擎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卢胖子还在这边搞怪,别人都站了起来的时候,卢胖子却还趴在那里,单独大声念道:“愿吾皇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朝,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福具臻,千古一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咦?礼部还安排这样的贺词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一楞,吴应熊和林天擎则恨不得把卢胖子掐死——你拿贼赃给皇上拜年的事都快暴光了,你还想出什么风头?怕皇上不注意到你是不是?

“哈哈,老天开眼,这死胖子简直是自寻死路啊”孔四贞等人心中大快,知道这次小麻子就算不想留意到卢胖子也难了。

“哈,卢爱卿。”果不其然,小麻子果然笑着问道:“这贺词,是你自己想的,还是礼部给你安排的?”

“回皇上,这是微臣的心愿。”卢胖子恭敬答道:“这也是在场所有同僚共同的心愿,微臣心中所想,所以也就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还望皇上恕罪。”

“贺词不错,朕赦你无罪,起来吧。”小麻子大度的一挥手,又微笑问道:“卢爱卿,你总是喜欢给朕来点惊喜,这次进宫给朕拜年,除了这个惊喜,还有没有其他的惊喜了?”

“回皇上,微臣不敢自夸。”卢胖子恭敬说道:“但微臣可以拿脑袋保证,微臣今天向皇上进献的两件新年礼物,其中一件,价值远在诸位同僚的礼物之上,甚至把其他所有礼物加起来,都比不上微臣进献这份礼物尊贵”

“哦,那是什么礼物?”小麻子好奇问道。那边文武百官则面面相窥,心说这个卢胖子还真敢吹啊,一件礼物,比我们所有的礼物加起来都尊贵,好象和氏璧都没这样的价值吧?

“回皇上,是这份礼物。”卢胖子抱起放在脚下的圆柱状物体,故意卖卖关子,看看周围文武百官好奇的目光,这才拉起绢绫一角,大声说道:“皇上请看——万年青”

说罢,卢胖子将绢绫一扯,露出一个用三道铁箍扎得紧紧的小木桶,还有桶中栽培的青翠万年青,又大声说道:“皇上,微臣无金无贝,仅有一盆瑞草铁箍一桶万年青进献吾皇祝我大清繁荣盛世万万年”

“万年青”在场百官、包括心惊胆战的吴应熊和林天擎都惊呼起来,心里也无比后悔——自己们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彩头?

“好好一个铁箍一桶万年青”小麻子站了起来,满脸喜色的推开上来搀扶的张万强,大声说道:“如此瑞草,朕当亲自来接”

说罢,小麻子还真的走下太和殿台阶,在文武百官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亲自双手接过了卢胖子双手献上的万年青,端到面前细细欣赏,低头嗅闻那幽幽扑鼻清香。许久,小麻子才大声说道:“好香啊,好瑞草啊朕也以为,卢爱卿所进之礼,为今日之诸贺礼第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一起跪下,山呼万岁。卢胖子当然也只好跪下,心里得意冷笑,“能不香吗?爷我今天早上才用新鲜肥料给它浇过水”

“来人,赏卢爱卿玉如意一柄,黄马褂一件”大年初一碰上这样的好彩头,小麻子大喜之下连下颁赏,又大声说道:“再传旨内务府,铁箍一桶万年青列为例贡,各省年年进献”

“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再次山呼,同时个个心里大骂——早知道一棵连十文钱都不值的万年青可以换一件黄马褂,老子也应该献这样的祥瑞啊

“服了,老娘服了,这个卢胖子,还真是花样百出。”孔四贞的心情更是复杂,既是羡慕,又是嫉妒,还隐隐有一点伤感——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就偏偏喜欢和我做对呢?

伤感归伤感,孔四贞还是不忘恶心卢胖子一把,抬头向小麻子身边的太监总管张万强使了一个眼色,张万强会意,扯着公鸭嗓子提醒道:“皇上,卢大人说要进献两件礼物,还有一件你还没看呢。”

“哦。”小麻子这才回过神来,向卢胖子笑道:“卢爱卿,那你的第二件礼物呢?”

“皇上,在这里。”卢胖子打开长包裹,从中取出孔四贞特意订做那个精美长盒,双手举过头顶。

“是什么宝贝?”小麻子好奇揭开木盒,却见黄绫铺底的木盒,装着一支白银打造的精美烟枪,还有一个玉盒。小麻子一手拿起烟枪,一手拿起玉盒,疑惑问道:“卢爱卿,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不是《白居易琵琶行》?”孔四贞、尚家兄弟、耿家兄弟、吴应熊、李天浴和林天擎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然后吴应熊和林天擎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则差点没吼出来,“我们的《白居易琵琶行》字贴呢?那里去了?那可是价值好几千两的好东西啊”

“回皇上,这是烟枪和八旗福寿膏。”卢胖子严肃说道:“微臣在研读西洋著作之时,无意中发现,这阿芙蓉如果用来吸食,可以培本养元,强身健体,百病不生,远离药石,另外还有美容养颜,提神镇痛,健脑养髓等等神奇功效西洋的达官贵人,学士智者,都是以吸食这阿芙蓉为荣,珍贵无比。而我大清虽有西洋藩邦进贡的阿芙蓉流传于世,世人却大都用于药石,鲜有用于吸食。微臣斗胆,向皇上进献如此神物,就是想请皇上一作尝试,将养龙体万万年。”

“阿芙蓉啊,朕也在古书上看到过,确实是一味难得的好药,不过用来吸食,还有这么多功效,朕还真是从没听说过。”小麻子点头,又好奇问道:“不过卢爱卿,你怎么把阿芙蓉叫做八旗福寿膏呢?”

“回皇上,这么尊贵的灵药,怎么能流传于世,任由普通百姓使用呢?”卢胖子恭敬说道:“所以微臣斗胆,将此药改名为八旗福寿膏,就是希望世人谨记此物尊贵,不可滥用于民,只能由我大清八旗独享,助我八旗将士身强体壮,弓马娴熟,百战百胜,一统江山万万年”

“原来如此。”小麻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小麻子说道:“那朕先让人试试,如果真有这样的功效,那朕自当颁下旨意,将此药正式命名为八旗福寿膏,列为我八旗将士专用之物。”

“微臣谢主隆恩。”卢胖子磕头,又好心建议道:“皇上,微臣听说太皇太后老佛爷有偏头疼的顽疾,还有鳌中堂身上多有旧伤,发作之时常常夜不能寐,且请他们吸上两口八旗福寿膏,如若无效,微臣甘领大言欺君之罪。”

“还有这事?”小麻子兴趣益发浓厚,抬头向不远处的鳌拜笑道:“鳌中堂,听到了吗?有没有兴趣试试?”

“奴才身上确实有不少旧伤,如果这药确实有这样的神效,奴才倒真想试试。”鳌拜点头,又向卢胖子笑道:“卢大人,改天给我也送点过来,如果真这么有效,老夫必然重重有赏。”

“遵命,卑职记住了。”卢胖子一口答应——给鳌拜这些人送八旗福寿膏,这可是卢胖子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娘的,这个死胖子怎么不送《白居易琵琶行》?那幅字帖到底那里去了?”看到卢胖子左右逢源,孔四贞等人难免更是妒忌,又万分奇怪——那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到底那里去了?

“皇上,微臣也有一份尊贵礼品敬献吾皇。”看到卢胖子在小麻子面前侃侃而谈,站在卢胖子旁边的连城县令谢栋也终于按捺不住了,又见小麻子心情极好,便壮着胆子捧起手中礼盒,大声说道:“微臣谢栋久闻皇上丹青妙笔,尤其喜好董其昌书法,微臣耗尽家资,购来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迹,请皇上赏收”

第七十一章 卢三好

第七十一章卢三好

也是活该连城县令谢栋谢大人茶几,没见识更没领教过卢胖子这个大祸害的祥瑞威力,看到卢胖子用一棵价值不到十文的万年青就换了一件黄马褂外加一柄玉如意,又看到卢胖子的左右逢源和小麻子心情极好,平时里胆子很小的谢大人也不知道从那里来一股勇气,仗着手里有货,双膝跪下,双手捧起自己重金购来的珍宝,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微臣谢栋久闻皇上丹青妙笔,尤其喜好董其昌书法,微臣耗尽家资,购来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真迹,请皇上赏收”

让谢大人大失所望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想出一次风头,可是话说出口后,英明神武的康麻子皇帝不仅没有欣喜若狂或者面露喜色,反而表情一楞,然后麻脸现出怒色。那边吴应熊、林天擎、孔四贞、尚家兄弟、耿家兄弟和李天浴等人则个个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给听错了。惟有卢胖子是微微一惊,瞟了一眼谢栋,心道:“原来又被这小子买走了,运气还不错,这次可以拿点小彩头了。”

“你刚才说什么?”小麻子终于开口,紧盯着谢栋的眼睛,无比威严的问道:“你准备献什么礼物给朕?”

“回皇上,微臣准备进献……。”谢大人被小麻子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的答道:“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字帖真迹,请皇上赏收。”

亲政之后第一次的大年初一新年开笔开玺大典上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小麻子差不多连把谢栋掐死的心都有了,有心想把这个丑闻掩盖下去吧,那边鳌拜却说什么都不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打击小麻子威信权威的事,鳌中堂可是非常乐意干的。所以鳌少保眼睛一转,马上开口大声喝道:“大胆奴才,竟然敢拿贼赃进献吾皇,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拿下”

鳌少保的中气充沛,声若洪钟,大声喝出,整个太和殿广场上顿时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也个个张口结舌——新年大典上拿贼赃献给皇帝,还被当场揭穿,这样的丑事几千年好象还真没发生过。而谢栋谢大人听到这话,差点就没吓出尿来,赶紧拼命磕头,大喊大叫道:“皇上,冤枉啊微臣进献的宝物不是贼赃啊,是微臣前天下午在琉璃厂花了四千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啊皇上,冤枉啊,微臣冤枉啊”

“前天下午?”吴应熊也不傻,马上就揪住了这个反击机会,出列跪启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刚才尚之孝尚大人说,他的这幅董其昌真迹是在前天夜里到昨天凌晨之间失盗,并且已经在顺天府报案备录。而这位谢大人是在前天下午购到,这其中时间十分矛盾,请皇上明查。”

听到吴应熊这话,这次终于换成孔四贞和尚家兄弟等人面如土色了。小麻子和鳌拜则都迅速反应过来,“对啊,这时间不对啊。尚之孝家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间丢失的董其昌真迹,怎么这个谢栋前天下午就在琉璃厂买到了?”

发现这个矛盾,小麻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赶紧抢过谢栋手中那个礼盒打开,取出其中字帖仔细查看,在场的几个比较有身份的如鳌拜和遏必隆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和小麻子一起鉴定字帖真假。那边孔四贞等人则在心里求神拜佛的祷告,“老天保佑,千万是假的,千万别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谢栋这个狗奴才死就死吧,牵扯不到老子们身上。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

“是真的皇上,这是真的董其昌真迹”鳌拜的咆哮粉碎了孔四贞等人的最后一线希望——其实粗俗不在卢胖子之下的鳌少保压根没有什么鉴定文物的本事,只是这件事闹得越大,对小麻子的威信和权威打击越大不是?所以鳌少保毫不迟疑,只是大吼大叫,“皇上,这事必须详查,为什么尚大人他们前天晚上才丢的这幅真迹?这个狗奴才前天下午就在琉璃厂买到了?难道这东西长了翅膀,自己飞到了琉璃厂?”

鳌少保的险恶用心,小麻子当然一清二楚,但很可惜的是,这幅字帖确实是千真万确的董其昌真迹,所以小麻子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偏偏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小麻子只能喝道:“尚之孝尚之礼李天浴”

“奴才在。”三个倒霉蛋一起出列,战战兢兢的不敢直接走到小麻子面前,在距离小麻子十步之外就双膝跪倒,膝行到小麻子面前爬下。

“你们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麻子把那幅字帖摔到尚之孝等人面前。尚之孝和尚之信两兄弟也一眼认出,这幅字帖确实就是自己们派人拿去便宜卖给卢胖子用做下套的诱饵,震惊与疑惑之下,两兄弟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回皇上,或许是奴才们记错了。”过了片刻,尚之礼终于想起一个理由,说道:“或许这幅字帖,是前天中午失窃的,奴才们昨天上午才发现,就以为是前天晚上丢失的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尚之孝拼命点头。那边李天浴却恨不得把这对废物兄弟掐死——你们两个蠢货,你们为了把罪名砸死在卢胖子头上,报案时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失窃时间,还特别说过你们前天晚上还欣赏过这幅字帖,把失窃时间定死在了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间,呆会皇上如果调看案卷,看你们怎么解释。

“你们当朕是傻子?”小麻子心中咆哮起来,明知尚之孝兄弟没说真话,却又犹豫万分,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毕竟,这可是小麻子亲政后的第一个新年开笔开玺大典,这个丑闻闹得越大,小麻子的麻脸可就丢得越大。

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当然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明显,这事情是有人精心给自己下一个套,准备用这幅字帖让自己出一个大丑,背上大典献赃的欺君罪名,继而落井下石让自己丢官罢职甚至被杀头抄家而设计自己的人中,尚之孝和尚之礼两兄弟是肯跑不掉的,李天浴至少是一个帮凶,至于倒霉的连城县令谢栋谢大人,就肯定是无意中卷入这件事的倒霉蛋了,不小心买了肖二郎卖进琉璃厂的董其昌真迹,结果给自己当了挡箭牌,出钱不讨好。

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无意中逃过一劫之余,卢胖子迅速权衡起利弊起来,这件事情如果详查下去,查出了所有真相,倒霉蛋谢栋丢官罢职那是肯定的,设计自己的那帮人也有可能跟着倒霉——不过可能性比较小,小麻子搞政治权衡术不是盖的,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和尚可喜父子翻脸。而自己呢,在这件事中不仅捞不到好处,反倒可能暴光了自己偷卖董其昌真迹的事实,到时候小麻子会怎么看自己?

自己身为臣子,有好东西还是小麻子最喜欢的东西,不仅不献给小麻子,反而偷偷卖了中饱私囊,以小麻子的小心眼,自己以后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小麻子一朝的宰相除了一个张廷玉,没有一个得善终和这种心胸狭窄、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真小人打交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该修台阶就修一个台阶,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卢胖子果断抬头,说道:“皇上,微臣认为,这事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说穿了非常简单,都是皇上的洪福所至。”

“是朕的洪福所至?”小麻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老子亲政以后的第一个开笔开玺大典,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是老子的洪福所至?恼怒之下,小麻子喝道:“好,你说,这事到底怎么简单了?又怎么是朕的洪福所至了?”

“回皇上,其实用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谢栋谢大人进献给皇上的这幅董其昌真迹,确实是真的。——但尚额附他们丢的董其昌字帖,却是假的。”

“尚额附他们丢的董其昌字帖是假的?”小麻子一楞,一时之间还没明白卢胖子的弦外之音。

“回皇上,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卢胖子大声说道:“虽然微臣与谢大人是初次见面,毫无交情,但微臣还是要为他说一句好话——他在琉璃厂中偶遇这幅董其昌真迹,耗尽家资购来献给皇上,以作皇上新年大典的庆贺之礼,这点确实是他对皇上的一片赤忱忠心,其心可嘉”

“至于尚额附他们呢,他们确实是打算进献一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字帖给吾皇万岁,只是很不幸,尚额附他们对古玩文物的认识不够,不幸购买到了一幅赝品而很不幸也很幸运的是,就在昨天晚上,这幅赝品被贼人盗走了。”

“皇上,各位大人,你们请想想。”说到这,卢胖子环视一眼在场众人,大声说道:“如果不是皇上万岁洪福齐天,盗字贼人鬼使神差一般盗走赝品,尚额附他们今日进上赝品,岂不是破坏了这隆重庄严的新年大典?尚额附他们岂不是要背上进献赝品的欺君之罪?而事情演变到了这一地步,赝品被盗,真迹却阴错阳差的出现在了新年大典上——由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恰恰是证明了吾皇洪福齐天、上天庇佑”

“吾皇洪福齐天,苍天庇佑,万岁万岁万万岁。”还好,卢胖子在大典会场上还有一个比较靠得住的盟友,老成精的林天擎首先领悟了卢胖子的用意,第一个双膝跪下,高呼万岁。

“吾皇洪福齐天,苍天庇佑,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天擎精,其他的官员也不笨,明白了卢胖子是给小麻子修台阶下后,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双膝跪下,磕头高呼。一时之间,先前的紧张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卢大人……。”最为激动的就是倒霉蛋谢栋谢大人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卢胖子,心里痛哭流涕道:“好人啊我这么对你,你还这么拉我,以德报怨,以德报怨的好人啊。”

“这个卢胖子还真机灵,朕总算是可以体面收场了。”明白了卢胖子是给自己修台阶后,小麻子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朕还差点冤枉了谢爱卿。众位爱卿,都请起吧,谢爱卿,卢爱卿,你们两位也请起吧。”

“谢皇上……。”死里逃生的谢栋都流出了眼泪,重重磕了头,这才和卢胖子一起站了起来。那边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虽然明知道卢胖子是在胡说八道,可是考虑到自己们如果再闹下去,一个搅乱大典图谋不轨的罪名也就坐实了,同时还肯定会激怒小麻子,招来无穷后患,所以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的把嘴巴闭上。

“谢爱卿进宝有功,赏金如意一柄。”顺利度过丢脸危机,小麻子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大方的丢给谢栋一块骨头,又让太监收起那幅真迹,这才转向卢胖子笑道:“卢爱卿,你虽然辨明事实有功,但朕已经赏过你东西了,就不再赏了。这样吧,一会体仁阁赐宴,朕赏你穿着黄马褂坐一个三桌首席,以作嘉奖。”

“谢皇上恩赐,但微臣不敢居功。”卢胖子拱手答谢,又说道:“微臣只请皇上不要忘了这件事的真正功臣——少保鳌中堂谢大人进献董其昌真迹之时,在场众人,惟有鳌中堂首先出来质疑,这足以证明鳌中堂对皇上忠心耿耿,不许有人故意玷污圣典。”

“小子,你……。”鳌拜本想呵斥卢胖子假惺惺的说好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这么指责卢胖子,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其实是想搅乱大典打击皇帝权威了?想到这里,鳌拜改口笑道:“你少给老夫戴高帽子,如果不是你小子机灵,及时分析出了事实真相,老夫也差点误会谢大人了。”

“这个卢胖子倒真是八面玲珑,滑得象涂过油的琉璃弹一样。”在场的大部分官员也看出卢胖子是故意在给鳌拜说好话,鄙夷之余,又纷纷在心里嘀咕道:“听说王煦那个讨人嫌被抓时,也就只有这个卢胖子给他说好话,还留下了银子照顾王煦的家眷。这个卢胖子虽然油滑些,可是关键时刻却从不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反倒喜欢雪中送炭拉人一把,在官场上倒也是一个可交的朋友——起码,这样的人不会背后下绊子捅刀子。”

“卢爱卿提醒得是,朕差点就忘了鳌中堂在这事上的功劳。”虽然明知道鳌拜刚才没安什么好心,可是迫于形势,小麻子还是假惺惺的笑道:“传旨,赐鳌少保黄马褂一件,嘉奖鳌少保对朕的一片忠心。”鳌拜无奈,只得跪下谢恩。

…………

平息了这场风波,众人各自归位,大典继续进行,到了午时的时候,这场被卢胖子诅咒了上百次的新年大典总算是结束了,小麻子下旨体仁阁赐宴,转身回了养心殿更衣,包括卢胖子在内的文武百官这才有了一点点自由活动时间。

“卢大人”刚能自由行动,谢栋就迫不及待冲到卢胖子面前,当着无数官员的面向卢胖子双膝跪下,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个头。

“谢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卢胖子假惺惺的去搀谢栋,说道:“谢大人快快请起,在下与你平级为官,怎能当你如此大礼?”

“卢大人,下官对不起你啊。”谢栋泪如泉涌,哽咽说道:“下官为了和你争位置,对你没一点好脸色,还无比怨恨,你却以德报怨,在下官那么危险的时候拉了下官一把,救了下官一命。你的这份恩情,我谢栋永世难忘,今后你如有差遣,我谢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谢大人你千万不必客气,犯不着如此。”卢胖子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嚎啕大哭的谢栋拉了起来,假惺惺的当着围观官员说道:“谢大人,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你我只需牢记…——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只需牢记这…,关键时刻就算没人拉你,上天也会拉你。”

“大人指点,下官牢记在心,永世不忘……。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谢栋嚎啕大哭的答应,旁边围观的文武百官也纷纷点头,对卢胖子大生好感——有这样胸怀的人,确实值得一交。

从此之后,卢胖子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三好之名也随之名扬京城,在卢胖子罪恶面目没有暴光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官员提到卢胖子大名,必然称之为——卢三好这是后话,暂时略过不提。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激动痛哭的谢栋,卢胖子过去与在远处看热闹的吴应熊、林天擎会合。刚一见面,林天擎就向卢胖子拱手笑道:“卢大人,老夫不得不承认,老夫真的是太低估了一些,别的不说,就凭你这份以德报怨的胸怀,就非常人可比。”

卢胖子还礼谦虚,那边吴应熊则微笑说道:“不过放跑了真凶,未免可惜,如果不是一峰你机灵,发现情况不对就把那东西果断出手,你今天可就死定了。平西王府,多少也得受点牵连。”

“世子勿怪。”卢胖子低声答道:“本来卑职也很想顺藤摸瓜揪出真凶的,可是明天就要议饷了,这个时候和平南王府彻底撕破脸皮,世子明天进宫议饷就多一个**烦了。”

“不错,这事闹大了,对我们平西王府也没什么好处。”吴应熊点头,对卢胖子息事宁人的做法还是赞同的。这时,吴应熊瞟见尚家兄弟正在远处偷看自己们,便对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把林天擎留在原地,让卢胖子单独陪着自己走到了尚家兄弟的面前。尚家兄弟则脸色阴沉,也不主动向吴应熊和卢胖子等人说话。

“之孝兄,今天平西王府可是放你们一马了。”吴应熊冷笑着对尚家兄弟低声说道:“你们如果还想窝里横搞内讧,平西王府奉陪到底——不过你们回到广东之后,恐怕也没办法向平南王爷交代吧?”

“应熊兄,你说什么?”尚之孝强打笑容反问道:“小弟怎么听不清楚?”

“二王子,你是聪明人,那东西出现在琉璃厂,难道你还不明白平西王世子的善意?”卢胖子乘机诈起金花,冷笑说道:“世子爷如果不是让卑职毁了那物证,而是把人证物证都送到皇上面前——二王子,存心搅乱新年大典的罪名,好象你一个人扛不起吧?”

“你们早就知道了?”尚之礼是个废物,被卢胖子一诈唬就吓得满脸苍白,情不自禁的反问起来。

“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干嘛会让一峰把那东西转让出去?留着今天让一峰来送死?”吴应熊打蛇随棍上,冷笑反问——就好象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一样。

“二王子,尚额附,知道是谁出卖了你们吗?”卢胖子奸笑问道。

“谁?”尚之孝和尚之礼被吴应熊和卢胖子一唱一和诈唬得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反问。

“谁?除了给你们下套那位,还能有谁?”卢胖子奸笑答道。

“给我们下套那位?”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脸色又是同时一变,下意识的一起偷眼去看远处一身男子戎装的孔四贞——孔四贞也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偷看。

“果然是她”吴应熊和卢胖子同时心里点头,已然明白了这件事的真正幕后主使就是孔四贞。

明白了这一点后,吴应熊又压低声音说道:“之孝兄,你和她走得很近的原因,我知道,可她为什么要和你们走这么近,给你们下这么大的套,你们难道也不明白?牺牲你们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讨好她,你们值得么?就算你们觉得值得,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回到了广州和福州,你们怎么向你们的父王交代?你们就算当上了世子,就不担心熬不到你们父王逊位那天?”

吴应熊这次正好打到了尚之孝的心坎上,耿聚忠也就算了,尚之孝可是曾经代父执掌过广东兵权的,只可惜才具能力不如其兄尚之信,这才又被尚可喜亲自抹了下去——这次尚之孝就算牺牲平南王府和整个三藩,换了一个朝廷册封的平南王府世子,回到广州之后,又真能坐得稳么?

“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之孝兄和之礼兄请三思。”吴应熊察言观色,淡淡说道:“一峰,我们走。”

“等等。”尚之孝下定决心,赶紧叫住吴应熊,又向吴应熊拱手低声说道:“应熊兄,今天是大年初一,小弟今天晚上打算和聚忠兄联袂到府上拜年,不知应熊兄今夜可有时间?”

说罢,尚之孝又赶紧补充一句,“当然了,不相干的人,我们是不会带去的。”

“之孝兄和聚忠兄大驾光临,小弟自当扫榻以待。”吴应熊微笑说道:“至于不相干的人——之孝兄放心,自顺治十七年之后,她就再没脸登过我的门。”

PS:道歉,上一章把礼部尚书黄机写成了二品官,实际上清朝六部尚书应是从一品,明朝才是正二品。特此道歉。

第七十二章 听胖子讲故事(上)

第七十二章听胖子讲故事(上)

(PS:朋友们该有第二张月票了吧?请匀给纯洁狼吧。)

康麻子现在的朝廷就好象一架新机器,快要磨合好了,就快要进入正常运转的轨道了。我所要做的,也就是在这架机器的核心部件上偷偷拆下几颗螺丝钉,拔掉几颗固定栓,换掉几管润滑油和几个密封胶圈,有机会再安装一两颗不合适的齿轮,等这台机器快速运转的时候,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报废了。

————这句至理名言,出自大清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字三好。

说话容易,真正做事难,到京城这么几天,虽然也坑惨了几个汉奸洋鬼子,可是两个真正的三藩心腹大患,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胖子就始终拿他们没办法,既抓不住他们的把柄,也给他们下不了套。而这两个让卢胖子恨之入骨的祸害,自然也就是小麻子在历史上平定三藩之乱时的两大得力帮凶——图海和岳乐了。

整治不了这两个祸害,这点还真怪不得卢胖子无能,这两个祸害的来头实在太大了,图海的出身虽然不如岳乐一些,可是前清顺治十二年就已经被封为了从一品的太子太保,掌管刑部兼弘文院大学士,在顺治朝的十五个大学士中名列第三,康麻子继位后,图海又被封为正黄旗满州都统,重任弘文院大学士,加世袭为一等轻车都尉,上书房行走兼参议朝政,这样的牛人,现在还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卢胖子招惹得起?

图海也就罢了,更难缠的还是岳乐,这家伙不仅是小麻子的亲堂叔,还战功赫赫,曾经亲手干掉过大名鼎鼎的张献忠张大魔王,又文武双全力主停止圈地,支持大胆起用汉人地主士绅,缓和民族矛盾,是野猪皮家难得的改革派和实干派,受封安亲王,爵位比吴三桂还高,这样的人,卢胖子又怎么招惹得起?

更麻烦的是,自打顺治启用四个顾命大臣辅政,自知招忌的岳乐就非常聪明的主动交出所有权力,躲回家里深居简出,主动剪断与昔日旧部的一切联系。这样聪明的人,卢胖子不要说给他下套了,就是想见上他一面都难,还怎么把他当成螺丝钉拔掉?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到了体仁阁享受御厨美食的时候,卢胖子难免生出想借机与这两个祸害接触接触的心思——毕竟,将来卢胖子注定是要和这两个劲敌在战场上一较高下的,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未来劲敌总是好的。

酒过三巡,各个官员开始互相敬酒客套,卢胖子特旨许坐第三桌首席,同桌的不是王爷就是贝勒,官都比卢胖子大得没影,还算比较有眼色的卢胖子不敢怠慢,站起来向同桌的王公贝勒斟满酒杯,双手捧起自己酒杯,恭敬说道:“各位王爷,各位贝勒爷,卑职侥幸,蒙圣恩与你们同桌而座,卑职无以为敬,借花献佛敬各位王爷,贝勒爷一杯,请了。”

卢胖子的态度也算是恭敬了,但很可惜的是,满桌王公贝勒就好象没听到卢胖子的话一样,只管互相说话,对卢胖子蔑视到了骨子里。还好,就在卢胖子无比尴尬时,坐在次席的一个穿在平黄团龙袍的中年人举起酒杯,与卢胖子轻轻一碰,微笑说道:“卢大人,请了。”

卢胖子如蒙大赦,忙与那中年人对面饮了,这才勉强化解了一点尴尬,可惜那中年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放下酒杯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夹着面前菜肴细嚼慢咽。卢胖子也知道自己很难融入这样的圈子,便厚着脸皮向那中年人问道:“这位王爷,请问安亲王爷是坐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给卑职指点一下,卑职想去拜见他一下。”

“我就是岳乐。”那中年人略有疑惑的问道:“卢大人,你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这么巧,你就是岳乐?”卢胖子有些傻眼,赶紧细细打量自己未来的劲敌,发现岳乐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国字脸甚有威严,卧蚕眉又浓又黑,眉毛下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一看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角色。卢胖子忙又双手捧起酒杯,恭敬说道:“安王爷,卑职不知王爷身份,失敬之处,还望王爷恕罪。卑职寻找王爷,就是希望能向王爷当面道谢。”

“为什么要向我道谢?”岳乐更是疑惑。

“回王爷,卢一峰祖父有一个嫡亲兄弟,前明年间在四川经商。”卢胖子随口瞎扯,“逆贼张献忠入川之后,他惨遭张逆杀害,卢一峰一家哀痛之下,恨张逆入骨,当亏了王爷在战场之上手刃张逆,才为卢一峰一家报了血海深仇。卑职无以为敬,且再敬王爷一杯,以谢王爷报仇之恩。”

“哦,原来是这样啊。”岳乐信以为真,还真又端起酒杯和卢胖子碰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诛灭逆贼张献忠,本王也是奉旨行事,卢大人你也不必对本王感恩涕零,你如果真想报恩,等回任上之后,只需爱护百姓清廉为官,本王也就十分高兴了。可你如果做了赃官贪官,本王即便与你有同桌之缘,也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是。”岳乐教训一句,卢胖子就点头恭敬答应一句,心里则在破口大骂,“他娘的早知道今天能和岳乐同桌喝酒,今天真应该带一包耗子药进来的,找个机会放在岳乐酒杯里,到时候这里这么多人,谁能肯定就是我干的?”

卢胖子动了这个心思,脸上难免就多少流露出一点心不在焉的神色,那边岳乐放下架子教训一个七品芝麻官勤勉任差,卢胖子还这么敷衍搪塞,岳乐难免心中有不快,还道卢胖子和大部分官员一样,都是把自己这些善意之言当成了耳旁风——其实情况比岳乐猜测的严重百倍。还好,岳乐不仅城府极深,涵养也极好,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只是收住话头说道:“卢大人,你且稍座,本王去和康亲王说会话。”

说罢,岳乐起身就走,这下子在卢胖子在桌上可是连个说话的同伴都没有了,不过卢胖子也不着急,只是在心底细细分析起来。岳乐是这一桌客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可惟独是他能放下架子和自己这么一个走狗屎运的七品官碰杯,平等相待——由此可见,岳乐应该是一个擅长收抚人心和礼贤下士的人,到了军队里,也必然是属于那种深的军心的角色,这样的敌人,也正是最难缠最危险的那种敌人。对付这样的敌人,想在战场上正面打败他肯定难度极高,最好的法子,也就是利用他功高震主这个弱点,用点什么秦桧赵高的手段对付他最有效了…………

还是那句话,事情好说不好办,一时半会之间,卢胖子还真想不出什么收拾岳乐的招,只好暂时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拿起酒杯去找相熟的官员敬酒,比如什么鳌拜、班布尔善、黄机和林天擎这些。而这些人也还算给面子,都接了卢胖子的敬酒,身为大学士的班布尔善还极其亲热的给卢胖子介绍了同桌的官员——当然都是鳌拜的党羽了,卢胖子也都一一行礼,并且敬了酒。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的酒量实在一般了一点,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嚼了几颗干枣,空肚几杯酒下去,最后敬到吴应熊面前时,卢胖子就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世子爷,卑职进京,承蒙你的照顾……。”拿着酒杯,卢胖子摇摇晃晃,酒晃到了手上都没有注意,一个劲的只是说吉利话。吴应熊见了,自然是又好气又好笑,忙起身把卢胖子按到自己旁边的空座椅上,抢走酒杯低声喝道:“喝不了不会少喝点?在这里醉倒了,那丑可就丢大了。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不用敬了,你给我在这里老实坐一会,醒醒酒。”

“是,是,卑职遵命。”酒醉心明白,卢胖子也知道自己有点高了,便老实坐下,又压低声音问道:“世子爷,那位是图海图大学士,能给我引见一下吗?”

“那边,和孔四贞坐在一起那个大个子。”吴应熊向远处的一张桌子努努嘴。卢胖子转过醉眼看去,见孔四贞身边果然坐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和岳乐差不多的年纪,脸色阴沉,眉尾上挑,给人一种十分难以接近的感觉。

“不行,我得去了解一下对手。”卢胖子心里嘀咕,挣扎着想要站起。旁边吴应熊却又一把把卢胖子按住,低声说道:“别过去,坐在孔四贞另一边的,就是新任山陕总督莫洛了,他是我们平西王府的死对头,也是鳌中堂的死对头,注意别招鳌中堂猜忌。”

被吴应熊这么一说,卢胖子倒也老实坐下了,吴应熊则继续低声说道:“除此之外,莫洛还是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一个满人督抚,对于皇上这个力排众议的任命,其他省份的汉人督抚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没有一个不恨他的,就怕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后患无穷。和他走得近了,对我们平西王府没有好处……。”

提到这点,卢胖子猛然想起一事,忙又低声问道:“世子,不是鳌中堂他们歧视汉官吗?为什么在这之前,鳌中堂他们没有一个满人督抚呢?”

“谁说鳌中堂歧视汉官了?”吴应熊疑惑反问道:“为了任命莫洛为山陕总督的事,鳌中堂都和皇上红了脸,说满人只会带兵治不了民,派满人当地方官只会坑了百姓,而且大量任用满官还可能导致满汉官员对立,后患无穷,坚决反对这个任命,怎么可能歧视汉官?还有,鳌中堂力排众议推行的更名田,也是为了遏止八旗兵丁强占百姓土地,承认流民开垦的荒地为合法所有,得罪了无数旗人,说他歧视满官还差不多吧?”

“操,又被螨遗洗脑了,搞了半天,更名田是鳌拜搞的……。”卢胖子脑袋摇晃,终于抵抗不住醉意和睡意,趴在桌子上鼾声睡去…………

………………

待到卢胖子醒过来时,天色已然全黑,同时卢胖子也回到了自己在吴应熊府借住的卧房之中,肖二郎和方世玉等人则在旁边你争我抢的欣赏卢胖子从小麻子那里骗来的黄马褂。见卢胖子醒来,肖二郎赶紧把黄马褂扔给方世玉,扑上来埋怨道:“哎哟,我说少爷,你明明酒量那么小,怎么还喝那么多?回来的时候醉得昏天黑地,差点没把小的们吓死”

“不喝了,我再也不喝了。”卢胖子搂着脑袋呻吟,赌咒发誓道:“从今往后,我要是再喝这么多,我就是小麻子养的”

“小麻子?少爷,谁是小麻子?”肖二郎一楞。

“随口说的,有凉茶水吗?我嗓子快冒烟了。”卢胖子摆手。肖二郎答应,赶紧提来一大壶早就备好的凉茶,卢胖子赶紧抢过来牛饮,将一大壶凉茶水喝下去后,卢胖子口渴稍解,这才呻吟着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世子有什么吩咐吗?”

“回少爷,你是被四个宫里的侍卫抬回来的,听说还是皇上开了恩,专门派侍卫抬回来的。”肖二郎老实答道:“世子对你倒没什么交代,只是让小的们好生照顾你。对了,傍晚的时候,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的两位王子来给世子拜年,世子派人来看过一次,见你还在醉着,就又走了。”

“糟,他们可是来商量议饷的大事,我得马上去。”卢胖子吓了一跳,赶紧挣扎跳下炕来,不顾肖二郎等人的劝阻,飞快胡乱穿上衣服,连滚带爬的出房去找吴应熊。

卢胖子找到吴应熊时,始终还是晚了一步,尚家兄弟和耿家兄弟都已经拜完年告辞而去。见卢胖子歪戴着帽子跑来,张口就问议饷的事,吴应熊大为满意,点头微笑说道:“没事,亏了你今天把他们吓住了,他们今天晚上来倒是敞开了心扉,说了不少真心话,约定好明天在大朝上同进同退,尽最大可能从朝廷手里多捞一些银子。”

“世子,小心他们临阵倒戈。”卢胖子警告道:“这两个家伙不比我们平西王府的二王子,野心大着呢,为了板倒他们的哥哥抢到世子位置,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当然会小心。”吴应熊冷哼,狞笑说道:“就算他们临阵倒戈,忽然反水孤立我们平西王府,我也不怕我们平西王府在朝廷里,可不是仅仅只有他们这两个朋友。”

“是吗?那卑职就放心了。”卢胖子也知道吴三桂在结交朝臣方面舍得花银子,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又说道:“世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关键就看明天了。明天卑职虽然没资格陪你进宫议饷,但卑职一定会在宫门之外为你打气助威,等你的喜讯。”

“好。”吴应熊开心点头,说道:“这次议饷,如果能如愿以偿的完成父王的嘱托,你当记首功,本世子会在给父王的信里好好褒奖你的。”

“卑职谢世子栽培。”卢胖子恭敬行礼,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子爷,卑职还想求你一个恩典。”

“说,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答应你。”吴应熊一口答应。

“世子,那卑职就说了。”卢胖子说道:“议饷一事结束之后,卑职想请世子爷腾出些许银两,用别人的名誉在京城之中购买几处店铺,交与杨起隆的人打理,最迟到十月,这些店铺就能派上大用处。”

“买店铺干什么?”吴应熊一楞。

“世子,请恕卑职先卖一个关子,暂时保密。”卢胖子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卑职可以告诉世子的是,倘若卑职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不是卑职吹牛,最多两年之后,云贵两省的军饷就再也不用完全仰人鼻息了,王爷和世子也可以从中获得巨大好处。”

“还有这好事?”吴应熊有些惊奇,上下打量卢胖子一通,见卢胖子肥脸上尽是自信微笑,吴应熊这才笑答:“卢大人,你可真是让我越来越看透。好吧,听你的,明天议饷的事一完,我就腾出银子交给杨起隆去打理,买上十几二十间店面给你备着。”

“谢世子。”卢胖子大喜,忙又行礼说道:“请世子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的这点投资,一定会获得十倍几十倍的回报”

“我相信你。”吴应熊微笑,见卢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吴应熊便又笑道:“不用这么吞吞吐吐了,是不是想问你的小格格跟尚之孝他们回去没有?”

卢胖子傻笑点头,算是承认。吴应熊笑道:“你运气不错,小格格说什么都不肯走,我那位公主又被我的枕头风吹多了一点,也不肯放她走,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给小格格请安吧。——今天你被侍卫抬回来,她可是被吓得不浅。”

“谢世子。”卢胖子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声,赶紧又撒腿就跑回后院去找尚婉欹祸害去了。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昨天已经睡足了的卢胖子早早就起了床,穿了一身便衣,领着一大帮的狗腿子陪着吴应熊同去正阳门,到得正阳门外,上朝议政的文武百官也大都到齐。差不多同时抵达的,还有同样在今天进宫议饷的尚之孝兄弟和耿聚忠兄弟,见面之后,尚之孝和耿精忠也不说话,只是向吴应熊点了点头,露出些郑重神色。而那边六部九卿和尚书中堂们也个个是如临大敌,表情凝重,透出一些紧张无比的气氛。

卯时差一刻的时候,宫门开启,吴应熊和尚之孝等人一同入宫到朝房等候,临行时,吴应熊又看了卢胖子一眼,卢胖子忙抱拳,向吴应熊郑重一鞠,吴应熊微一点头,这才抬步进宫,两人虽然都没有言语一句,但无论紧张、期待与互相依托,一切都已在无言之中。

卯时正,宫中传出朝钟声音,也吹响了三藩联手与螨清朝廷较量的战斗号角,但就在这一刻,心脏一直提在了嗓子眼的卢胖子反而轻松了下来。做为吴应熊议饷助手的卢胖子已经尽力了,基本上,已经没有那个助手能比卢胖子做得更好了,从最初的奔走联络陕甘到出谋划策到释放烟雾,再到舍身冒险,亲自到小麻子面前施行反间,卢胖子都已经尽了全力,就好象一个军队主帅一样,卢胖子把各种各样的细节都已经考虑到,也都布置完善了,接下来的,也就是等待凯旋的消息了。

“不容易啊。”靠在轿子上,回想起自己在这件事上付出的努力与种种惊险过程,卢胖子情不自禁的抬头,看着微微发白的飘雪天空,长叹了一句,“真的太不容易了啊。”

“卢大人,什么不有?”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卢胖子扭头看去,发现对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身材魁梧,身后还跟有一大队士卒,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那魁梧汉子见卢胖子神色迟疑,便笑道:“卢大人,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咱们才在体仁阁里见过面,班布尔善还给你介绍过我,我叫穆里玛,是鳌中堂的六弟。”

“啊,原来是靖西将军穆里玛穆将军。”卢胖子恍然大悟,忙行礼道歉,“穆里玛将军,实在抱歉,昨天卑职喝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没记得太清楚。”

“知道知道,昨天你是第一个醉倒的,我印象很深。”穆里玛爽朗大笑,“不过我也比你好不到那里,喝了两坛子酒就醉了,回家被兄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所以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卑职惭愧,惭愧。”卢胖子有些脸上发烧——自己可是连两壶酒都没喝完就醉得一塌糊涂了,然后卢胖子又好奇问道:“穆里玛将军,你怎么没进宫上朝?”

“我这个靖西将军是外职,没在京城里担任官职,所以用不着上朝。”穆里玛随口答道:“我是送大哥来上朝的,还得等他散朝,和他一起回家。”

“原来如此,卑职无知,让将军见笑了。”卢胖子傻笑,心里则冷哼道:“这个鳌老头,真不知道是愚忠还是愚蠢,放着穆里玛这样的好帮手在京闲居,也不想办法把他塞进要害部门——如果历史上小麻子对鳌老头下手时九门提督不是吴六一而是穆里玛,他鳌老头会死得那么惨?”

“没什么,这要怪就怪我大哥,太老实了,怕人家说他任人唯亲,不肯给我安排一个肥差。”穆里玛笑着摆手,说道:“就连我那些老部下进京,也个个奇怪无比,问我为什么连个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卢胖子继续傻笑,穆里玛则又说道:“卢大人,你有轿子,我得找个地方避雪去,这鬼天气,又开始下雪了。”说罢,穆里玛转身就走。

“穆里玛将军,请等等。”卢胖子忽然心中一动,脱口叫住穆里玛。

“有什么事?”穆里玛疑惑回头。

“不管了,改变历史就改变历史吧,或许历史的轨道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错过了这个村,就再没有这个店了。”卢胖子咬咬牙,肥脸上挤出些微笑,说道:“穆里玛将军,卑职冒昧,想和你一起去找一个地方避避雪,喝着茶聊几句——卑职有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想要说给你听听。”

“什么故事?”穆里玛一楞。

“一位武艺高强的将军,是怎么大意失荆州,被一群宵小之辈暗算得手的故事。”卢胖子微笑答道:“卑职可以担保,穆里玛将军听了,一定会有所启发。”

第七十三章 听胖子讲故事(下)

第七十三章听胖子讲故事(下)

“穆里玛将军,卑职可以担保。”卢胖子非常认真的对穆里玛说道:“将军如果听了卑职讲的故事,一定会有所启发。”

“穆里玛,这是爷给你们瓜尔佳兄弟唯一的机会。”认真说完,卢胖子又在心里更加严肃的说道:“本来我怕彻底改变了历史轨迹,甚至让吴三桂反不起来,更怕留下鳌拜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在战场上不好对付,是不想搀和进这件事的,不过看着误会了你们鳌家兄弟这么多年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也只给这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给我讲故事,还肯定有所启发?”也是鳌家兄弟福至心灵,平时里以粗豪暴躁而闻名穆里玛一是这会无事可做,二是见卢胖子神情庄重严肃,便鬼使神差的答应道:“那好,反正我这会也没其他事,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茶馆,专门给进宫官员歇脚等候用的,咱们一起去坐坐,一边躲雪一边听你讲故事。”

卢胖子点头,当下穆里玛带路,把卢胖子领到了午门与前门之间的一条小胡同里,胡同里果然有一家茶馆,穆里玛叫老板准备了一个雅间,搬来炭盆,又叫了一壶好茶和一些点心,与卢胖子面对面坐了下来,这才笑道:“卢大人,快说吧,本将军洗耳恭听,一会还要去宫门外接大哥散朝。”

“穆里玛将军,能不能让你的人把隔壁的两个房间也占了?”卢胖子谨慎说道:“还有,这个房间的门前和窗外,也请安排最可靠的人把守。”

“卢大人,到底是什么故事?需要这么做么?”穆里玛再粗心也听出情况不对了,向卢胖子惊讶问道。卢胖子不答,只是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凝重。穆里玛凝视卢胖子半晌,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起身出门安排,让自己的心腹亲兵把守住了房间的前后左右,就连房梁上都安排了人手值守,彻底杜绝了被人偷听的可能,这才又回到房中,说道:“好了,卢大人,都按你说的安排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穆里玛将军勿怪。”卢胖子拱手,“但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穆里玛将军你一定会明白卑职的苦衷。”

“快说吧,你快把我急死了。”胃口被彻底吊起的穆里玛催促,顺手给卢胖子和自己都满上一杯茶。

“谢将军。”卢胖子谢了,接过滚烫的茶杯,捂着滚烫的茶杯缓缓说道:“穆里玛将军,卑职要说这个故事,不是本朝、也不是我们大清国的故事,是在一个发生在西洋国家的故事,在那个叫大满的国家里,有一个少年国王和一个功勋卓著的辅政老臣,少年国王八岁登基,由四个老臣辅政,后来四个老臣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老臣年老多病不管事,大满的朝廷大事就全部由最后这个老臣决断了。”

“最后这个老臣好象是姓瓜,具体叫什么卑职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的功劳很大,为小国王一家打天下立下了无数功劳,是大满的第一勇士——就好象第一巴图鲁一样。”

卢胖子的话不算十分隐晦,甚至都有点露骨,穆里玛当然听得懂卢胖子真正说的是谁,当下穆里玛屏息静气,耐下性子听了起来。卢胖子自顾自的接着说道:“登基六年之后,已经十四岁的小国王娶了皇后,亲了政。这时候,姓瓜的老臣和小皇帝就产生矛盾了,为了几块土地的事,姓瓜的老臣杀了几个小国王喜欢的奸臣,小国王十分愤怒,又觉得姓瓜这个老臣权力实在太大,就想收回这个老臣的权力,把这个姓瓜的老臣全家杀掉——当然也包括这个老臣的亲兄弟。”

“小国王连老臣的兄弟都想杀?”穆里玛眉毛一扬,

“当然。”卢胖子点头,说道:“姓瓜这个老臣权力实在太大,大满朝廷的重要官员,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他的亲兄弟又很会打仗,在军队里有着无数旧部,一呼百应——小国王如果想杀掉姓瓜的老臣,不把他的亲弟弟也杀掉,万一他的亲弟弟带兵造反怎么办?”

“你肯定小国王一定杀掉姓瓜的老臣?”穆里玛紧张问道:“姓瓜的老臣有那么多功劳,还对小国王的父亲那么忠心,小国王也想杀掉他?”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古今中外都一样。”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卑职只是无意中听到过这个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穆里玛将军还有没有兴趣听听这个小国王打算怎么杀这个姓瓜的老臣和他全家?”

“当然想听。”穆里玛大力点头,催促道:“卢大人,你快说吧,我听着呢。”

“那好,那卑职就接着说了,不过卑职再强调一句,这只是一个故事,出了这个茶馆,卑职可不认帐。”卢胖子笑笑,这才接着说道:“当然了,小国王要杀掉这个姓瓜的老臣,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个姓瓜的老将军不仅在朝廷里朋友多,手下多,本身的武艺也极高,单打独斗,没有人是这个老将军的对手。所以小国王就耐下性子,制订了一个十分严密详细的计划来对付这个老臣。”

“什么计划?”穆里玛紧张说道:“卢大人如果还记得这个计划的详细步骤,请一定要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我定有重谢。”

“小国王的计划步骤很多,我记得他首先是想这么干。”卢胖子回忆着说道:“首先,小国王要让姓瓜的老臣掉以轻心,故意给姓瓜的老臣封很大的官,让姓瓜的老臣放松警惕,认为小国王很尊重他,不会对他下手。然后,小国王又找了一大帮半大孩子进王宫,让这些半大孩子练习拳击——拳击是一种西洋武艺,相当于我们大清的布库,准备用这帮半大小孩对付这个姓瓜的老臣。”

“半大孩子?拳击?布库?”穆里玛再傻也听得懂卢胖子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啊,曹寅、李煦、狼覃和孙殿臣这些少年侍卫的影子也闪电一般从穆里玛心头掠过——穆里玛顿时恍然大悟,“他娘的怪不得这些家伙天天练习布库,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想得倒美”明白了这一点,穆里玛情不自禁的冷哼起来,“就凭这些三脚猫功夫,也想达到目的?”

“这些三脚猫当然打不过姓瓜的老将军,但这个小国王很阴险,他很准备了很多招数。”卢胖子缓缓说道:“第三步,小国王是要控制都城的军队,用尽了一切法子,终于是把他们国家的都城提督拉了过来,让这个提督随时准备着带兵封锁都城,瓮中捉鳖把姓瓜的老将军全家一网打尽。第四步,小国王联络他们国家的三大家族,爱家(爱新觉罗)、赫家(赫舍里)和钮家(钮钴禄),准备对付老将军的瓜家,要把瓜家的宝贝和土地都抢过来,分给这三家。”

听到这里,穆里玛的脸都白了,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最后才压住心头的震惊与愤怒,努力平静说道:“故事很精彩,卢大人你请接着说。”

“第五步,是把瓜老将军的亲信和心腹都调开。”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也只有接着说下去,“或是用升官的借口,或是用办差的借口,或是用调职的借口,总之是把这个姓瓜的老将军亲信心腹全部弄出都城,小国王的亲信乘机控制了都城的要害衙门。这时候,小国王就要开始动手了。”

“怎么动手?”穆里玛紧张追问。

“具体怎么动手,又分为六小步。”卢胖子故意放慢声音,让穆里玛方便用心记住,“第一步,找一个姓瓜的老臣没办法拒绝的借口,把他给骗进王宫。第二步,由小国王王后的亲叔叔、姓索的亲叔叔,守在一座叫着英什么……,对,守在叫做英武殿(武英殿)的门口,收缴了姓瓜老将军的武器。”

“第三步,给姓瓜老将军准备一张特别的椅子,椅子的一只脚是锯断了又简单粘上的,这样姓瓜的老将军坐到这张椅子上后,就没法子用上力,快跳不起来,自然也就没办法伤害到小国王。”

“第四步,小国王精心训练出来的十几个少年好手埋伏在大殿里,武艺最好的两个少年好手,一个站在瓜老将军的椅子背后服侍,另一个少年好手给瓜老将军送茶,茶杯是放在开水里煮过一个多时辰的,无比的烫。”

“第五步,瓜老将军接过茶杯的时候,拿起茶杯盖,觉得非常烫,又不敢把茶杯盖摔了,因为那是大不敬,就只能下意识的一抬手,身体向腿被锯断的椅子右侧用力。这时候,椅子后面的少年好手就会用力一推椅子,让瓜老将军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第六步,小国王会大喊,命令人把姓瓜的老将军扶起来,埋伏在大殿里的十几个少年好手就会一轰而上,假装来扶老将军,姓瓜的老将军上当,还以为这些少年好手真是来扶他,没有反抗,结果就被这十几个少年好手按在地上,捆了起来。小国王这才站起来,宣读捏造的罪行,把姓瓜的老将军先处死,然后再杀光姓瓜的老将军全家,夺回所有权力”

“穆里玛将军,卑职的故事说完了。”结束了长篇大论,卢胖子端起茶抿上一口,满面笑容的向穆里玛问道:“怎么样?还算精彩吧?”

穆里玛张口结舌,全身汗毛倒竖,端茶的手都在发抖了。过了许久后,穆里玛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向抱拳一鞠到地,郑重说道:“多谢卢大人的精彩故事,我穆里玛记住了,瓜尔佳氏全族,也永远不忘记卢大人的指点之恩。”

“穆里玛将军,卑职可没指点你什么。”卢胖子眨眨眼睛,狡猾的笑道:“卑职只是给你说了一个故事,一个西洋的故事。”

“明白,卢大人只是对我说了一个故事。”穆里玛大力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本将军再问一句,卢大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故事?又是谁让你告诉我这个故事的?”

“在什么地方听来的?”卢胖子搔搔脑袋,答道:“好象是在云南吧,本来云南那位是想亲自说给穆里玛将军或者将军的大哥听的,可又怕你们误会,所以就让卑职找机会给穆里玛将军说说了,信与不信,也随穆里玛将军你们自己了。”

“吴三桂利用他的眼线细作发现了小麻子这个歹毒计划,怕我们误会他是想挑拨离间,所以才让这个卢胖子告诉我们。”穆里玛暗暗点头,已然明白了卢胖子的弦外之音。

“还有。”卢胖子补充道:“本来在前几天,卑职就有机会对鳌中堂说这个故事的,可是议饷迫在眉睫,世子怕中堂误会,所以才让卑职多等几天。现在议饷已经开始了,相信鳌中堂和穆里玛将军也不会误会王爷和世子是另有所图了吧?”

“明白。”穆里玛再次大力点头,心说不错,如果前几天平西王府向我们兄弟泄露这个机密,大哥肯定会怀疑平西王府是在挑拨离间,捏造谎言想骗取大哥在议饷一事上的支持。现在议饷已经开始,大哥这会也肯定已经在议饷一事上表明了态度立场,这个卢胖子才告诉我这件事,足以证明这个消息不假,平西王府并不是为了军饷才出卖小麻子。

想到这里,穆里玛又生出一个念头,“平西王府卖这么大的人情给我们兄弟,大哥今天如果议饷一事上太过得罪平西王府,以后就别想再指望平西王府支持我们兄弟了不行,我得想办法马上把消息送到大哥那里,建议他千万别太过得罪平西王府,弄得连个支持他的人都没有。”

“卢大人,茶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主意一定,穆里玛立即站起身来,微笑说道:“以后卢大人再有什么好故事,记得到我面前多说说,今天这个故事很精彩,穆里玛会报答卢大人了。”

“穆里玛将军客气了,以后有好故事的话,卑职一定会到你面摆叨的。”卢胖子假笑,随口答应了一句,又在心里说道:“估计也就这一次了,下次再见面你如果还没死,那咱们就肯定是在战场上碰面了。太阳,我这么做,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历史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呢?”

………………

和穆里玛分手之后,心事重重回到皇宫午门前,时间已是接近午时,但皇宫里召开的议饷会议还是没有结束,很明显,围绕着今年的三藩军饷开支,太和殿里肯定还在唇枪舌剑的争辩着。还好,卢胖子也早就坐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交代了刘家兄弟去买点心干粮给狗腿子们充饥,钻进带有汤婆子的暖轿里继续耐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铜制的汤婆子都换过两次滚水了,皇宫门前还是不见动静,卢胖子还能沉得住气,肖二郎和李天植等人却都开始坐立不安了,肖二郎还特意去找其他官员的轿夫们打听了一下情况,跑回来向卢胖子说道:“少爷,小的刚才去问了一下,都说皇宫大朝很少有这么长时间的,尤其是自打康熙皇上登基一来,还没有一次早朝或者大朝到午时都没结束的。”

“嗯。”卢胖子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却不动弹。

“少爷,你怎么不急?”肖二郎压低声音说道:“会不会是世子爷在宫里出了问题?要的军饷太高,激怒了皇上?”

“那又怎么样?”卢胖子冷哼,“世子是质子,皇上除非想逼反王爷,否则敢杀他么?”

“可要是皇上把军饷砍得太多怎么办?”肖二郎提醒道:“如果皇上说什么都不肯多给军饷,世子能拿他怎么办?到时候王爷可要找你算帐啊”

“听天由命吧,这也是我决定不了的事。”卢胖子叹了一口气,也拿不准小麻子究竟会采取什么立场,是稍做妥协暂时稳住三藩,等收拾了鳌拜再掉转头来收拾三藩,还是立场坚定绝不妥协,宁可现在就逼反三藩也绝不让自己们敲竹杠。更不知道鳌拜会采取什么立场,是打算牺牲小麻子讨好三藩,还是打算和小麻子联手,全力打压三藩。

表面平静而内心焦急的等到申时,卢胖子也终于的坐不住了,起身出轿,背着手在午门外的广场上走来走去,也就在这时候,午门内终于走出来了一大群文武官员。看到这点,卢胖子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连蹦带跳的冲到皇宫门前,寻找吴应熊的身影。

首先出来的是一大帮普通官员,或是有说有笑,或是窃窃私语,更多的是叫苦连天,捶背捂胸,喊饿喊渴,但吴应熊却并不在其中。紧接着,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并肩走了出来,两兄弟都是垂头丧气,表情沮丧,对卢胖子视若无睹,卢胖子也没敢上去问他们。再然后是耿聚忠和耿星河兄弟,这两个兄弟的表情倒是轻松一点,不过刚出了皇宫就直奔轿子,压根就没和卢胖子说话,接着轿子里又穿出液体排泄的声音,想来这两兄弟也都憋得够惨了。

度秒如年的煎熬等待中,吴应熊孤零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皇宫门前,背着手不动声色,走得也不快,让人无法看出他的喜怒哀乐。卢胖子屏息静气,直到吴应熊走到自己面前,才动动嘴唇想要问话,不曾想吴应熊却开口问道:“有水和点心么?我饿坏了,也渴坏了。”

“有,有。”卢胖子连声答应,赶紧冲回轿子,拿来早已备好的点心和茶水,吴应熊接过,当场就狼吞虎咽起来。

“世子爷,怎么样?”卢胖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焦急问道:“今年的云贵军饷,到底议定没有?”

“议定了。”吴应熊不动声色,说道:“一百六十万两。”

“才一百六十万两?”卢胖子如遭雷击,顿时呆在了那里——历史上,今年的云贵三百万两军饷才被小麻子砍了一百万两啊,怎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帮吴应熊讨饷,反倒被砍了一百四十万两?

“没错,才一百六十万两”吴应熊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这才笑着补充道:“另外还有云南的一百八十万两,加上贵州的这一百六十万——所以总共是三百四十万两,比去年多了四十万两,也比父王希望的多了一百多万两。”

“世子”卢胖子差点没吼出来,可是考虑到这是午门之外,卢胖子终于还是强压住了想把吴应熊掐死的冲动,抹着泪水哽咽道:“世子,你可是真是会拿卑职开涮,卑职差点没被吓死……呜。”

“呵呵,是我不好,忘了你比我更急。”吴应熊轻松一笑,拍拍卢胖子的肩膀微笑道:“别哭了,这次你是首功,父王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呜……。”卢胖子哽咽着答应,激动的泪水却忍不住不断流下。

“刚才看到尚之孝那个倒霉蛋没有?”议饷之争大获全胜,吴应熊也非常轻松和兴奋,忍不住奸笑道:“今天输得最惨的就是他,不仅没多争到一两银子,还被皇上逼着砍了六十万两银子这家伙,这辈子注定是没机会当上世子了。”

“那耿聚忠呢?”卢胖子又好奇问道。

“军饷比去年加了十万两,另外再单独拨给二十万两打造战船。”吴应熊轻松说道:“虽然没加多少,但蚊子也是肉,起码回家有一个交代吧。”

“那广西……。”卢胖子本还想追问,却瞟见孔四贞垂头丧气的和图海等人一起出来,脸上的表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简直跟死了亲娘没什么两样。

“这个*子输得也够惨。”吴应熊阴笑说道:“为了逼我们让步,她和皇上一唱一和,带头请旨削减军饷和裁减军队,鳌中堂开始也站在他们那边,把我逼到了绝境,差点就答应两百六十万的军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间才休息了一小会,之前态度一直非常强硬的鳌中堂忽然改变了立场,带着不少亲信支持我们云贵加饷,以便防止水西土司死灰复燃,还有就是剿灭云南边境的前明余孽。”

“鳌中堂忽然改变立场,为什么?”卢胖子十分惊奇。

“我怎么知道?”吴应熊白了卢胖子一眼,又说道:“总之鳌中堂忽然变得支持给云贵加饷的态度十分坚决,就连云贵两省决不可缺少父王坐镇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让他的心腹户部尚书马尔赛一点点掐算我们云贵必需的军饷开支——他娘的,真不知道马尔赛那个老东西是怎么算的,竟然比我们估算的必需开支还高出一成多到了最后,鳌中堂还拍板要给我们云南贵州三百六十万两”

“看到这点,我都被吓怕了,就主动让步,答应了皇上三百四十万两的价格。”吴应熊苦笑,又说道:“这么一来,已经主动请旨裁军削饷的孔四贞就倒了大霉,话收不回口,被朝廷找平衡,硬生生砍了四十五万两军饷,还得裁军四千人。”

“哈哈,痛快,过瘾”卢胖子悄悄一拍大腿,心里直叫痛快——这次孔四贞回到广西,广西那帮老丘八恐怕把她操死的心都有了。

“详细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地方。”吴应熊挥挥手,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得多谢鳌中堂帮忙,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该怎么感谢他吧。”

“遵命。”卢胖子答应,正要扶吴应熊上轿,背后却传来鳌拜爽朗的笑声,“应熊贤侄,三好先生,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到老夫家里去坐坐?”

“给鳌中堂请安。”吴应熊和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转身行礼,却见鳌拜满面笑容的领着一大帮党羽走狗过来,旁边还跟得有鳌拜的亲弟弟穆里玛。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鳌拜微笑着亲自一一扶起吴应熊和卢胖子,又冲吴应熊微笑说道:“应熊贤侄,今年给你父王加了四十万两军饷,够么?如果不够尽管开口,老夫给你想办法,现在中原已经基本平定,国库和内库都可以轻松点了,你父王那边艰苦,是该再加一点。”

“应该够了吧。”吴应熊算是被鳌拜的前倨后恭给吓怕了,赶紧拱手,含糊说道:“鳌少保对我云贵军民的关爱,平西王府永世不忘,今日小侄未做准备,待明日小侄略备薄礼,再到府上给中堂大人拜年。”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老夫在家里设宴以待。”鳌拜一拍手,笑道:“到时候一峰也要来噢,老夫也想听一峰说说故事。”

“说故事?什么意思?”吴应熊一楞。

“不会吧?原来鳌老头忽然改变立场是为了这个。”卢胖子大概猜到了一些,心中苦笑道:“想不到那个小故事,还卖了这么多的银子,这一次,我又得挖空心思的编故事解释了。”

第七十四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议饷之争,小麻子表面在金钱上并没有多少损失——在军饷拨给上输给吴三桂和耿继茂的银子,已经从尚可喜和孔四贞身上找补回来了,还稍有一点盈余。可实际上呢,小麻子却是输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找补回来这么一点盈余,甚至可以说是威信大失,颜面全无

有朋友肯定要问了,既然小麻子在军饷拨给没有吃到大亏,还稍微赚了一点盈余,为什么还是小麻子输得一塌糊涂呢?这一点得从小麻子在议饷一事上的战术目的说起了。

前面说过,小麻子对待三藩的策略是各个击破,而耿、尚、吴三藩之中,耿继茂父子要防着台湾郑经这支大明最后的军队,不能随便乱动;尚可喜出卖家国同胞卖得连裤衩子都不要,小麻子舍不得动;所以小麻子横挑竖选,自然而然的也就发现,那个叫吴三桂的坏种,既没有耿继茂父子那么重要,也不象尚可喜那么卖国卖得不要脸,大小长短肥矮高瘦恰恰最合适,就他吧

当然了,要想拾掇吴三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小麻子的老爸顺治和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都不敢对吴三桂来硬的,只能一边采取怀柔手段安抚吴三桂一边用温和手段促使吴三桂裁军,逐步削弱吴三桂的实力。而小麻子登基六年亲政之后,虽然迫于各种形势也不敢对吴三桂直接采用武力,可也加强了削弱吴三桂的力度和动作,先是利用愣头青王煦弹劾吴三桂军饷开支浩大这件事在邸报上敲山震虎,迫使吴三桂心虚胆怯之下自请交出云贵两省政务管理权以作试探,小麻子再乘机就坡下驴真的收回了吴三桂的大权,给了吴三桂重重一记耳光,然后小麻子又下定决心在军饷开支上再敲吴三桂一闷棍,削减吴三桂的军饷去发给旗人老爷们当禄米,既变相削弱吴三桂的整体实力,又讨好了小麻子赖以为根基的八旗大爷们,一举两得。

小麻子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也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小麻子最放心的广西军队首先出了问题,争着抢着当出头鸟给吴三桂挡枪眼,然后一辈子和吴三桂不对眼的尚可喜也错药了一样的跳出来,帮着吴三桂向朝廷争饷,再加上本就和吴三桂暗中结盟的耿继茂父子,吴三桂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由守势变成了攻势,反倒把小麻子逼到了墙角边上。

没办法,骑虎难下的小麻子只能见招拆招,准备做出适当让步少砍一些吴三桂的军饷,既保住自己的面子又不至于真把吴三桂给逼急了,所以在摸清楚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大约是在三百五十万两左右后,小麻子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底限,那就是把原定的削饷一百万两改为五十万两。而在孔四贞和代表尚可喜议饷的尚家兄弟支持下,小麻子这个计划几乎就要得逞,可是包括准备见好就收的吴应熊都没想到的是,顾全大局一直忍气吞声支持小麻子的鳌拜忽然又吃错了药,竟然临阵倒戈站在了平西王府这边。

鳌少保开了金口,改为支持给吴三桂加饷,那自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绝大部分文武官员一起附和不说,极其关键的户部尚书马尔赛马大人还掐算出了一笔连吴应熊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军饷开支,认为如果不给吴三桂加军饷,那么势必天下大乱,云南贵州饿殍遍地土司作乱前明余孽死灰复燃,鳌少保还直接开了金口,认为至少得给吴三桂加到每年三百六十万两的军饷

无奈之下,小麻子害怕鳌拜又当众闹出冲上龙案抢御笔写圣旨的好戏——上次杀苏纳海的时候,鳌少保可是这么干过一次的,也只好含着眼泪答应了三百四十万两军饷的条件,不知就里的吴应熊也被鳌拜的忽然倒戈给吓住了,害怕鳌拜没安什么好心,赶紧就坡下驴答应了这个军饷数字,超额四分之三完成老爸交代的任务。和平西王府走得很近的靖南王府跟着占点小光,每年多加十万两银子,算是给耿继茂父子增加了一点零花钱。

有人走运就自然有人倒霉,一直和平西王府过不去的定南王府、平南王府就倒了大霉,之前主动提出的裁军削饷计划说出了口收不回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被小麻子和鳌少保联手找平衡,尚家兄弟被砍了六十万两军饷,孔四贞的广西被砍了四十五万两,顺带着还要裁军四千,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都是自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不知回去该如何交差。

一出一进,抛开单独拨给福建打造战船的二十万两,小麻子在三藩的军饷开支上,实际上还是每年减少了五十万两的,表面看上去绝对不吃亏。可是让小麻子暴跳如雷的是,打压削弱吴三桂的计划彻底泡汤不说,真正被削减军饷还是最忠心最可靠的走狗尚可喜和孔四贞,捞到好处的却是最不可靠和实力最强的吴三桂,取短补长牺牲心腹走狗去便宜潜在敌人

看到这一点,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忠心耿耿给小麻子当走狗又吃亏又上当?会不会觉得只有象吴三桂那样,拥兵自重不听小麻子的话,这样才能占尽便宜捞尽好处?开了这个先河,是真正的后患无穷啊

更让小麻子愤怒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鳌拜的立场忽然改变,本来看在同坐一条船的份上,与小麻子矛盾日益尖锐的鳌拜,这次还是抛弃前嫌和小麻子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对此小麻子也十分感慨和欣赏,准备着利用这一点缓和一下与鳌拜的矛盾,先安抚住这个老东西再慢慢干掉他。可是小麻子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议饷期间不过是才休息那么一小点时间,鳌拜就象吃错了药一样改变立场,站在了吴三桂那一边,这么一来,不仅彻底扭转了稍微对小麻子有利的局势,更让小麻子警觉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一点——吴三桂和鳌拜联手,内外勾结,南北呼应,推翻自己的残暴统治易如反掌

“皇上,酉时二刻了,要不要传膳?”养心殿内,太监总管张万强凑到敲脚坐在龙椅上的小麻子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你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一口东西,散朝回来就这么坐着生闷气,保重龙体要紧啊。要不,奴才叫御膳府给你进点你最喜欢的鸭舌羹或者龙须汤,你随便吃点?”

“不吃,不饿。”小麻子闷声闷气的哼哼。

“皇上,你一天没吃饭,怎么能不饿呢?”张万强又好心说道。

“朕说不饿,就是不饿”小麻子终于发作出来,跳起来抓起龙案上的文房四宝又摔又砸,一边摔砸一边红着眼睛大吼,“朕说不饿就不饿,朕在朝上说话不算数,没人听,朕回到了寝宫里,也说话不算话没人听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张万强吓得是魂飞魄散,赶紧双膝跪下,连连磕头。

“该死你早就该死了”小麻子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对象,跳起来对张万强连打带踢,红着眼睛吼道:“你别以为朕真的不知道,昨天在新年大典上,你这个狗奴才是故意提醒朕尚之孝要献董其昌真迹的,你给朕说,是谁要你这么干的?是不是鳌拜那个混帐老东西?你是不是想帮着他搅乱朕的第一个新年大典,让朕下不来台,把脸丢光?”

因为掌握情报不足的缘故,心存怀疑的小麻子自然而然的把存心搅乱新年大典的怀疑对象指到了有实际动作的鳌拜头上。而张万强魂飞魄散之下,赶紧拼命磕头答道:“皇上圣明,奴才该死,奴才故意提醒皇上确实是受人指使,不过指使奴才的不是鳌中堂,而是孔四贞孔四格格。”

“孔四贞?”小麻子呆了一呆,然后又一把将龙案掀翻,疯狂咆哮道:“原来孔四贞也和鳌拜勾结上了,朕还有可以相信的人么?还有可以相信的人么?”

“鳌拜鳌拜鳌拜”小麻子也是个喜欢跳跃性思维的人,忽然又把矛头指向了罪魁祸首鳌少保,疯狂踢着出气筒张万强狂吼,“朕不杀你,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太皇太后到——”张万强的救星终于来到,随着殿前太监的一声长喝,小麻子最大的靠山孝庄在苏麻喇姑与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的搀扶下,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养心殿中。看到孝庄到来,小麻子终于放开张万强,快步跑到孝庄面前,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眼泪却不争气的滚滚而落,只能哽咽叫道:“祖母……。”

“乖孙儿,不要哭。”孝庄慈爱的把小麻子搂到怀中,拍着小麻子的后脑勺,柔声说道:“乖孙儿,祖母都知道了,你今天吃了大亏。没关系,我们爱新觉罗家从来不怕吃亏,那里跌倒就那里站起来,把受了的委屈和吃的亏加倍的还给敌人,不要怕,不要紧,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嗯,嗯。”小麻子哽咽着答应,可还是哭个不停——这里不得不可怜康熙一句,他毕竟还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半大孩子,虽然天生阴诈歹毒,可心智始终还没有完全成熟。

“傻孩子,用不着哭成这样。”孝庄又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议饷你也没有输得太惨,给国库省下了五十万两银子,也是大功一件了。”

“孙儿……,孙儿就是不想便宜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小麻子抹着眼泪,告状一样哽咽道:“还有那个鳌拜,本来孙儿已经把吴应熊逼得无路可退了,吴应熊也准备答应孙儿给他的二百六十万两军饷了,可是鳌拜那个老东西忽然倒向吴三桂那边,带着满朝文武逼朕给吴三桂加饷……。祖母,你说,鳌拜这个老东西,会不会已经和吴三桂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了?”

“坐下来说。”孝庄摆摆手,把小麻子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并肩坐下,又用手帕亲自给小麻子擦去眼泪,这才说道:“孙儿,祖母之所以刚才没有立即过来安慰你,就是听说了鳌拜忽然倒戈的事,觉得十分奇怪,派人去查了一下情况,这才过来看你。”

“祖母,那你查到什么没有?”小麻子知道孝庄手下也有一股情报队伍,虽然远不如自己的情报力量庞大,但胜在隐秘,让人防不胜防。

“祖母查到,朝会休息的时候,鳌拜与他的兄弟穆里玛见了一面。”孝庄缓缓说道:“孙儿,你留心到没有?在朝会休息之前,鳌拜的立场是绝对倾向于你的,给了你极大的支持,可是到了朝会休息之后,鳌拜就完全改变了立场,主动开口为吴三桂求饷——这一切足以证明,鳌拜改变立场的起因,十有八九就是他与穆里玛的那次见面。”

“那他们谈了什么?”小麻子紧张问道。

“穆里玛是从西华门进的宫,也是在那里与鳌拜见的面。”孝庄摇头说道:“西华门的侍卫是鳌拜的人控制,我的眼线不敢过于靠近,只知道他们在那里说了近一柱香时间的话,具体什么内容没有听到。”

“不知道谈话内容,那就没办法知道鳌拜为什么倒戈啊。”小麻子大失所望。

“不要急。”孝庄阴阴的说道:“除此之外,我在宫外还有一个眼线,也送来了一个重要情报。我那个眼线是开茶馆的,进宫觐见的官员大都喜欢到那个茶馆歇脚聊天,他乘机替我收集到了不少重要情报——也是碰巧,就在今天早上议饷会议开始之后,穆里玛和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进了他的茶馆,要了一个雅间,赶走了两旁房间的客人,在那个雅间里聊了足有半个时辰”

“白白胖胖的年轻人?”小麻子眼睛一亮,忙问道:“祖母,那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查出来没有?”

“这个年轻人是第一次到那个茶馆,是不是官员不知道。”孝庄不紧不慢的说道:“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这个白胖年轻人是一口地道的云南口音。”

“云南口音”小麻子跳了起来,惊叫道:“难道他是吴三桂的使者?通过穆里玛劝说鳌拜站在他那一边?”

“十有八九是这样,也只有这个解释。”孝庄点头。

“一定得找到这个白胖年轻人”小麻子大吼起来,“来人,传旨,宣孔四贞与索额图火速进宫”

“遮。”被小麻子打得鼻青脸肿的张万强答应,正要连滚带爬的冲出去传旨。殿外却又冲进一个小太监,附到张万强耳边嘀咕了几句,张万强赶紧又跑回来奏道:“启禀皇上,索额图索大人领着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进宫了,请求皇上接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禀奏给皇上。索额图大人还特地请求,希望皇上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进宫的事。”

“卢一峰”小麻子和孝庄同时惊叫起来,这才猛的想起——白白胖胖又满口地道云南口音的年轻人,不是说卢一峰卢三好是谁?

“快,快宣”小麻子当机立断,喝道:“用老办法,让他们换上太监的衣服领进来,不许让旁人知道。”

……………………

看到一线曙光的小麻子颁布这道旨意的时候,和硕额附尚之礼的家中,那也是一片愁云惨雾,尚之孝、尚之礼两兄弟和孔四贞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几个时辰,也破天荒的人人衣衫完整,没有象往常坦诚以对、深入了解。不光如此,放着孔四贞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坐在旁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好色如命的尚之孝和自命风流的尚之礼竟然也都没有上去安慰安慰她,发挥怜香惜玉的美德,反而哀叹得比孔四贞都大声,脸拉得都比孔四贞还长。

“木已成舟,也没办法挽回了,就这么着吧。”过了许久,孔四贞终于开口说道:“反正今年的军饷数额已经定了,我们再怎么唉声叹气也加不了了,与其在这里发愁,不如赶快想法子考虑回去怎么交代吧。”

“说得容易。”尚之孝抹抹眼角,略带哽咽的说道:“四格格你回去只需要向老公交代,你老公又那么怕你,你当然不用担心了。可我就惨了,我那父王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我这次回去,大耳掴子是说什么都跑不掉了,手里的那点权力,也肯定要被父王收个精光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孔四贞斜了尚之孝一眼,哼道:“谁叫你想当平南王世子,为了讨好皇上,主动联系图海要求削饷减饷?”

“你还有脸来怪我?”尚之孝彻底是要气疯了,跳起吼道:“昨天晚上,本来我都已经打算收手了,准备和吴应熊联手讨饷了你这个臭*子又跑到这里来,主动脱光衣服钻进我的被窝,又是含又是舔又是吸,拍着胸口保证说我只要今天大朝上把吴应熊卖了,皇上就亏待不了我今天大朝上我是把吴应熊给卖了,也得罪死了,可我的军饷呢?为什么还要砍我六十万两?”

“那能怪我吗?”孔四贞有些心虚,赶紧大声嚷嚷着转移话题,“谁能想得到鳌中堂会帮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皇上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找鳌中堂算帐去,不认识路我给你领”

“他娘的,你少往别人身上推”尚之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张牙舞爪的吼道:“老子只问你,你答应过给我的军饷,那里去了?总不成你陪老子睡一个晚上,就要收六十万两银子过夜吧?你下面是金的还是镶钻的?”

“**爷爷的”孔四贞也是气急败坏了,索性耍赖道:“你说老娘答应过你,那好,你找出人证物证来,拿出来了,老娘拼着回去挨孙延龄的揍,也拿广西的六十万两军饷补给你拿啊,拿啊。”

“**奶奶的。”尚之孝差点没气疯过去,过来一把揪住孔四贞的衣领,咆哮道:“昨天你答应老子的时候,就你和老子两个人在被窝里,你现在又来要老子拿人证物证,老子上那里去找?”

“那好,你说老娘昨天晚上是和你在被窝里说的。”孔四贞毫不示弱,反过来一把揪住尚之孝的衣领就走,撒泼道:“咱们去顺天府去,去刑部去大理寺,如果那些断案的大人觉得我这个当朝格格会钻你被窝,那老娘赔你银子,还给你磕头如果他们不承认,老娘将就告你一个诽谤当朝格格,以死明智,请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我一个清白”

好汉怕赖汉,孔四贞这么一耍赖,尚之孝还真拿她没办法,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他和孔四贞通奸的证据抖出去,孔四贞脸皮厚又有小麻子和孝庄做靠山倒是不在乎,尚之孝自己可就要倒足大霉了——至少,孙延龄得和他拼命所以尚之孝狂怒之下,也只好抬手去抽孔四贞耳光,孔四贞挨了一耳光,则向母老虎一样发起狂来,拉着尚之孝又掐又打又咬,和尚之孝当场扭打成一团。那边尚之礼嘴唇哆嗦,也不敢拉,只是小声的劝。

“图中堂到——”正当孔四贞和尚之孝扭打得不可开交时,门外忽然传来尚府仆人的长喝声,紧接着,房门推开,弘文院大学士兼正黄旗都统图海背着手从门外进来,“四格格,我猜到你肯定在这里,就直接来这里找你了,果然没猜错……。咦,四格格,二王子,你们在干什么?”

“图中堂,你来得正好啊”尚之礼就象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扑上来行礼说道:“图中堂,你是武将,快把我二哥和四格格拉开,他们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图中堂,你来得正好”尚之孝也吼了起来,一边按住孔四贞在自己脸上乱抓的爪子,一边红着眼睛吼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只要我在军饷上主动让步,还有和这个臭*子和解,你就保我做平南王二王子现在我的军饷被砍了六十万,这个臭*子又赖帐,你怎么向我交代?怎么向我交代?”

“谁赖帐了?”孔四贞一边阴险用膝盖去顶尚之孝下身,一边用手肘死死挨住尚之孝揍向自己的手臂,披头散发的撒泼道:“你拿出证据来拿出证据来”

“老子没你的证据,但老子有图中堂的证据”尚之孝大吼,“图中堂,以前你给我的书信,我都小心保存着的,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反正我这次回广东去,也是死定了,拉一个垫背的也好”

“够了”图海大吼一声,声若洪钟,一下子就把孔四贞和尚之孝一起震住,“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现在象什么样子?亏你们还是平南王府的王子和定南王府的格格,简直和街头打架的泼皮无赖没什么两样”

“图中堂。”孔四贞眼圈一红,想要向老情人撒娇。

“闭嘴听我说完”图海又是大喝一声,“都给我放开,站起来,换好衣服,跟我进宫”

“跟你进宫?为什么?”孔四贞和尚之孝都是一楞。

“当然是揪出真正的奸佞,真正的内奸”图海阴阴说道:“你们这两个蠢货,被那个叫卢一峰的卢胖子象耍猴一样耍,末了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在这里狗咬狗,真是蠢得可以”

“卢一峰”孔四贞和尚之孝都惊叫起来。

图海点头,阴阴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安插在穆里玛家里的内线来报——穆里玛的亲兵中透露,今天早上,穆里玛和卢一峰进了一家茶馆,赶走了客人和下人,单独密谈了许久离开茶馆之后,穆里玛马上就到了西华门,并且在那里和鳌拜单独密谈了一段时间,紧接着,鳌拜就改变了立场,改为支持吴三桂加饷这代表着什么,你们难道都不明白?”

“还有这事”孔四贞目瞪口呆,半晌才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叫嚷道:“卢胖子,老娘总算是揪到你背叛皇上欺君罔上的真凭实据了这一次,老娘看你这个死胖子怎么死无葬身之地”

想知道卢胖子怎么死无葬身之地吗?请看下章,《作茧自缚》

第七十五章 作茧自缚(上)

第七十五章作茧自缚(上)

这东西杀人,比躲在树林里杀人还保险,真叫人心惊胆战我看见一枝笔、一瓶墨水和一张纸,总是吓得要命,还不如看见一把剑或者一支枪安心。

————法兰西著名奸佞、坑死拿破仑的帮凶之一,菲尔南.德.莫尔塞夫伯爵的好朋友卡德鲁斯先生,看到菲尔南伯爵先生用这些武器坑人时如是说。

丹格拉尔和菲尔南就是两个傻蛋,明明手里握有可以致敌人于死命的铁证,偏偏要用纸笔墨水这些俗物,给敌人留下一线喘息之机,哥我严重瞧不起他们哥我坑人,不用纸,不用笔,更不用墨水,照样能把敌人坑得万劫不得翻身

————大清著名奸佞、被无数清鼻涕恨之入骨的眼中钉肉中刺,卢一峰卢三好卢大县令,在康熙七年正月初二夜里如是说。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是这样的,就在索额图领着卢胖子进宫递牌子请见之前的那一刻,为鳌拜突然倒戈站到吴三桂那一边而大惑不解的孝庄和小麻子祖孙忽然发现,鳌拜的临阵倒戈,很可能和一个神秘的、白白胖胖的云南年轻人有关,也就在这时候,索额图领着卢胖子秘密求见的消息也恰好送进了养心殿。听到这消息,孝庄和小麻子祖孙这才猛然想起,白白胖胖又满嘴地道云南口音,说的不是卢胖子是谁?

“快宣”解迷的人主动送上门来,小麻子果断下旨,还按着索额图的要求补充道:“用老法子,让他们换上太监的衣服进养心殿,不要让鳌拜在宫里的眼线给发现了。”

小太监领旨而去,小麻子则一边命令张万强等太监收拾被自己掀翻的龙案,一边迫不及待的向孝庄说道:“祖母,如果今天早上和穆里玛见面的那个云南人真是卢一峰,那一切都好办了,鳌拜为什么要倒戈站在吴三桂那边的事,咱们也可以马上弄清楚了。”

“傻孩子,你真是太感情用事了。”孝庄似笑非笑,说道:“昨天卢一峰给你修了台阶,帮你过了难关,你就完全相信他了?你也不想想,他如果真是对你忠心耿耿,为什么今天早上他秘密与穆里玛见面的事,他事前不向你奏报?”

“孙儿也奇怪这事。”小麻子皱眉说道:“这个问题,一会等卢一峰进来了,想来也就能清楚了。”

“希望如此吧。”孝庄笑笑,又不动声色的说道:“孙儿,一会卢一峰进来之后,你都不要轻信,没有哀家点头,你千万不能得出任何决断,更不能轻易认同卢一峰的一切解释。”

“祖母,你还在怀疑卢一峰?”小麻子有些奇怪——自己的祖母、还有自己最信任的孔四贞她们,怎么都老是对这个卢胖子充满敌意?

“孙儿,你有没有遇见过一种人,不知道何时对你好,更不知何时会害你?”孝庄笑着反问一句,又表情严肃的说道:“祖母活到五十四了,无数次遇到过这样的人,也有无数次被他们逼到绝境,所以祖母养成了习惯,对任何人都不敢轻信,对任何人都要先抱三分疑虑。孙儿,祖母希望你也养成这样的习惯,将来,你肯定也会无数次遇到这样的人。”

“孙儿明白,祖母训导,孙儿铭记在心。”小麻子知道这是祖母用无数的血与泪换来的教训,老实答应,用心记住。

又过了两柱香时间,穿着太监服色的索额图和卢胖子终于在小麻子*中心腹的掩护下,避开鳌拜眼线,鬼鬼祟祟的来到养心殿中。刚一进殿,索额图和卢胖子就向小麻子和孝庄跪下,磕头说道:“奴才索额图(微臣卢一峰)叩见万岁,叩见太皇太后老佛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小麻子随口说道。话说出口,索额图倒是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了,卢胖子却还跪爬在那里,额头紧贴地面,一动不动,小麻子有些奇怪,重复道:“卢爱卿,朕已经赐你平身了,你没听到?”

“回皇上,微臣听到了。”卢胖子答应,战战兢兢的说道:“但微臣不敢领恩,因为微臣进宫,是向皇上领罪来了。”

“爱卿罪从何来?”小麻子眉毛一扬。

“回皇上,微臣罪在辜恩。”卢胖子声音有些颤抖,“皇上吩咐,让微臣秘密监视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行踪,但凡他有异常举动,必须立即索额图索大人禀报,若他有不臣之举,更可直接入宫上奏但微臣不仅没有提前发现平西王世子的异常举动,就连今天早上世子爷命令微臣将一封书信交给靖西将军穆里玛大人,微臣也因故未能及时向索额图大人禀报,更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微臣办差不力,请皇上恕罪。”

“今天早上,吴应熊命令你把一封书信交给穆里玛?”小麻子腾的就站了起来。

“回皇上,确是如此。”卢胖子额头紧贴地面,解释道:“事情是这样,今天早上,平西王世子爷命令微臣陪同他到紫禁城议饷,让微臣在宫外等他散朝出来。微臣开始不疑有他,就依令而行了,但是到了进宫的时候,平西王世子爷忽然将一封书信交给微臣,命令微臣在一个时辰之后,交给同在宫外等候鳌中堂散朝的靖西将军穆里玛大人。”

“信上什么内容?”小麻子大为紧张,赶紧问道。

“回皇上,那封信是用火漆封好的,还盖有平西王府的印戳。”卢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当时,微臣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找索额图大人,向他禀报此事,但是索额图大人已经进了宫,微臣又没有进宫腰牌,既没办法进宫向索大人禀报,更没办法进宫直接向皇上你禀报。同时时间太紧,微臣无奈,只得按世子爷的吩咐,一个时辰之后在一个小茶馆里把这封信交给了穆里玛将军,然后又按命令迎接了世子爷散朝回府。直到这会,微臣才又找到机会寻到索大人府上,请索大人领微臣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了?”小麻子大失所望。

“这个卢胖子好油滑。”孝庄心里盘算的却和小麻子完全不同,心中暗道:“如果这个卢胖子是在撒谎的话,那么这段谎言倒是编得天衣无缝,既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又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让皇上想发作治罪都找不到由头。”

“回皇上,微臣不是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出乎孝庄预料的是,卢胖子忽然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微臣抄信匆忙,没来得及用心记住信上内容,微臣无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请皇上恕罪。”

“你把信抄下来了?”小麻子大喜过望,忙问道:“你不是说那封信是用火漆密封的吗?你冒险打开火漆了?”

“回皇上,微臣怕世子爷和穆里玛将军察觉,没敢冒险拆开火漆。”卢胖子恭敬说道:“只是皇上洪福齐天,那封信的尾部是用新鲜骨胶粘合而成,又没有打有火漆,微臣的暖轿里又恰好有一个装满滚水的铜汤婆子,微臣灵机一动,就把信紧贴到汤婆子上,化开骨胶,揭开了信尾取出信件,在轿子里匆匆原样抄写了一遍,又重新粘上交给了穆里玛将军。微臣这次进宫,除了向皇上请罪之外,还有就是向皇上呈交信件抄本来了。”

“好,快呈上来。”小麻子大喜,连声命令。

“慢着。”孝庄旁边的苏麻喇姑忽然开口,阴阴说道:“卢大人,你是在轿子里抄的信?想不到你陪平西王世子进宫议饷,主要任务是接他回家,随身都要带着文房四宝,还真是准备周全啊。”

“对呀,那有人随身带着文房四宝的?”被苏麻喇姑老妖婆一提醒,小麻子也忽然醒过味来——这个卢胖子该不会是在坑朕吧?想到这里,小麻子立即拉下脸,哼道:“卢爱卿,难道你有随着带着笔墨纸砚的习惯?这封信,真是你在轿子里匆匆抄写而成的?”

“回皇上……。”卢胖子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起来,眼中泪花闪烁,哽咽说道:“微臣确实没有随身携带文房四宝的习惯,但微臣为什么能在没有笔墨纸砚的情况下匆匆抄写信件,皇上只要一睹信件便知。”

“那好,你拿出来。”小麻子哼道。

“微臣……,先请皇上饶恕微臣不恭之罪。”卢胖子肥脸上泪水滚滚而落,哽咽说道:“微臣无礼,要在皇上面解开衣衫,袒露上身……。”

“袒露身体?什么意思?”小麻子一楞,下意识的点头说道:“好,朕许你脱衣。”

“谢皇上。”卢胖子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脱去上身外衣,又脱去马甲和棉袄,露出里衣,再脱去里衣露出贴身内衣时,小麻子却惊得站了起来,也顿时明白了卢胖子是用什么代替的笔墨纸砚——雪白内衣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很明显,大清忠臣卢三好,是用自己的鲜血为墨,以内衣为纸,在贴身内衣上偷偷抄写下了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

“微臣启禀皇上。”将沾满鲜血的内衣脱下后,卢胖子精赤着上身跪下,双手将血衣捧过头顶,肥脸上泪水滚滚而落,哽咽说道:“微臣无笔无纸,只能以衣代纸,以指代笔,以血代墨,一边咬破自己的胳膊,一边以指蘸血,抄写密信……。”

说着,卢胖子亮亮自己的左手肥胳膊,胳膊上牙印重重,还有不少牙印还在隐隐渗血,同时,卢胖子仿佛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委屈,强咬着牙关呜呜哭泣起来…………

见此情景,不仅小麻子、孝庄和索额图一起动容,苏麻喇姑也是有些脸红,向卢胖子福了一福,轻声说道:“卢大人,奴婢错怪你了,请大人恕罪。”

“卢爱卿,朕也错怪你了。”小麻子也是语带哽咽,命令道:“张万强,速派人去太医院取一些金疮药来,朕要亲自给卢爱卿敷药。”

“微臣不敢,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卢胖子泪如泉涌,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

安慰了卢胖子一通,小麻子赶紧让张万强接过卢胖子的血衣,捧到自己面前在龙案上摊开,那边孝庄也赶紧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小麻子身边共看血书,同时孝庄还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能随便轻信,这个卢胖子如果真是帮着吴三桂来欺诈哀家和皇上,下的本钱越大,所图谋者,也势必更大”末了,孝庄这才定下心来,细细去看那封卢胖子用指头蘸着自己鲜血书写而成的潦草血书,上面写道:

“鳌拜仁兄钧鉴:别来无恙否?弟在云南甚安,兄勿念之。上次通书,弟所言之事,兄可有查否?弟言广西民风彪悍,主却以一yin乱妇人统之,实乃误国误民之大谬,现广西乱起,前明余孽死灰复燃,祸及云贵,已应愚弟之言。兄掌军机,倘若继续坐视不理,恐有辜负先皇托孤之嫌,万望仁兄三思,切不可忌惮今上宠爱孔四,为小节贻误国家。弟虽不才,却也愿提三尺之锋,尽荡广西逆贼,固我大清岭南江山,为兄分忧,为上除贼,望兄恩许。”

“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这信是真的吗?”孝庄疑惑的看了卢胖子一眼,这才又低下头来继续看信,却见信上接着写道:

“鳌兄明鉴,边不宁则国不宁,国不宁则朝不宁,议饷之事,悠关大清国运,弟非贪金货之人,然云贵内有土司杂乱,东扶两广,南镇安南缅甸,窃以为是大清天下之根基,无奈两省地薄民贫,人常有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乃是云贵两省实情。愚弟治境无能,治军平叛间常有捉襟见肘之感,厚颜恳求仁兄体谅实情,为家国天下计,切不可让朝中小人削弱愚弟之奸计得逞,掘我大清根基,乱我大清江山”

“必隆平南之辈,鼠目寸光,竖子不足以谋;孔四图海,居心叵测之徒,四为贪图**权势,图将五台山之事故意宣扬你我得知,其意不外乎借刀复仇,一雪当年无故被贬之耻,丝毫不顾家国大事,纵然乱我大清也在所不惜兄乃国之栋梁,朝廷擎天……。”

“砰”看到这里,饶是孝庄老成精、奸成妖,此刻也是惊得面如土色,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五台山’那三个字上心里狂呼,“好你个图海大奸巨恶大奸巨恶其心当诛其心当诛”

“祖母,怎么了?”小麻子满头雾水,问道:“祖母,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孝庄铁青着脸不说话,提到五台山的事,孝庄就算再多疑再狡诈的也不得不信了——这是多机密的事啊数来数去,全天下除了已经出家的顺治和几个最可靠的心腹之外,就算是在朝廷里,也只有自己和苏麻喇姑、索尼三人知道这个绝密,现在索尼已死,苏麻喇姑不可能泄露,自己更是连亲孙子兼当今皇上都没有告诉他的父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家然而图海却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了这天字第一号机密,还故意泄露给了鳌拜和吴三桂这两个天字头号危险份子,想借他们的手给自己报仇,报当年顺治故意贬斥图海的仇

这样的内容看在孝庄眼里,狂怒震惊之下,孝庄那还敢不相信这封信是出自吴三桂的亲笔?那还会怀疑这封书信出自卢胖子的捏造?毕竟,卢胖子这个七品芝麻官不可能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吧?——孝庄是这么认为的。

“祖母,怎么了?”看孝庄脸色不对,小麻子益发紧张,忙问道:“祖母,究竟怎么了?有那里不对?”

“所有人。”孝庄终于开口,强压住心中狂怒,一字一句说道:“除了苏麻喇姑之外,全部到偏殿去暂侯没有旨意,擅入养心殿者,立斩”

“遮。”包括卢胖子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答应,都老老实实的离开正殿,到偏殿烤火等候去了。

“祖母,出什么大事了?”小麻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于城府的祖母愤怒成这样,难免也有些心虚胆怯。

“孙儿,有一件事,祖母瞒了你很久,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了。”孝庄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你父皇退位出家之后,其实并不是不知所踪,而是到了五台山,在那里参悟佛法。祖母怕你思念父皇之下做出傻事,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先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家,现在,祖母不得不告诉你了。”

“什么?父皇是在五台山出家?”小麻子麻脸先是一白,然后猛的回头去看卢胖子的血书,面无人色的嘶吼道:“怎么可能?图海这个狗奴才,竟然敢把父皇的出家地点故意告诉给鳌拜和吴三桂?他想干什么?”

“吴三桂说得很清楚,图海是为了借刀杀人,借吴三桂和鳌拜的手给他报仇”孝庄咬牙切齿说道:“顺治十七年,二等侍卫阿拉那与公额尔克戴青家奴陈保发生斗殴,陈保告阿拉那拔刀威胁,时任弘文院大学士的图海判阿拉那鞭一百。你父皇认为图海是故意羞辱御前侍卫,有意偏袒,便下旨重查此案,诸王议图海罪,认为图海负恩溺职,应论绞刑你父皇后来又念在图海薄有功劳的份上,赦了他的死罪,改为革职抄家”

“祖母,你的意思是说。”小麻子的脸色更白,颤抖着说道:“图海狗奴才表面恭敬领罪,实际上对父皇怀恨在心,想借吴三桂或者鳌拜的手对父皇不利,为他自己报仇?”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孝庄点头,又狞笑道:“去年你决定重新启用图海的时候,哀家虽然就觉得有一些不妥,可是考虑到你父皇当年贬斥图海,除了恼恨他对上不恭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辅政四大臣铺路,你重新提拔他,他感恩戴德之下必然忠心耿耿辅佐于你,对抗鳌拜,所以就没出言阻止。但哀家今天才明白,哀家是看错人了,这个狗奴才,其实只是一条外表恭敬、内心狠毒、睚眦必报的中山狼啊”

说到这,孝庄益发狰狞,说道:“哀家近来收到消息,图海这个狗奴才除了与孔四贞走得极近,不断通过孔四贞直接从十三衙门获取消息之外,还广设耳目,监视百官,哀家还以为他是为了帮你对付鳌拜,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才明白,他是另有图谋啊”

“狗……狗奴才”小麻子几乎气疯过去,拍着龙案嘶吼道:“大胆狗奴才,竟然敢对父皇怀恨在心,还敢刺探皇家机密,企图对父皇不利朕不杀你,誓不为人”

“皇上,老佛爷。”苏麻喇姑忽然插了一句口,按常理推断道:“奴婢怀疑,台湾郑逆那边,会不会也是从图海这条线知道的先皇出家的事?”

苏麻喇姑不过是按常理推测,可是现在说出来,不亚于火上加油,当下孝庄和小麻子一起脸上变色,异口同声喝道:“有可能这个狗奴才如果真想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孙儿,你父皇不能在五台山继续参禅了。”冷静下来后,孝庄当机立断,命令道:“连夜安排最可靠的心腹去五台山,把你父皇接回京城,让他在大觉寺修行,不要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孙儿明白。”小麻子咬牙答应,又问道:“祖母,那图海那个狗奴才怎么办?”

“这种敢咬主人的没良心狗,还留他干什么?”孝庄反问道。

“老佛爷,是不是太莽撞了些?”苏麻喇姑好心提醒道:“就凭这一封信,就定一个当朝大学士死罪?这封信,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

“伪造的?”孝庄冷哼,说道:“你去找一个王公贝勒来,叫他们伪造一封先皇在那里出家的书信来,他们造得出来吗?”

苏麻喇姑哑口无言,小麻子则大点其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祖母言之有理,可以肯定了,这封信绝对是出自吴三桂的手笔,别人根本不可能伪造出来。也算吴三桂这个狗奴才有点良心,没敢对父皇不利,否则的话,朕说什么都饶不了他”

努力平静一下胸中震怒,孝庄耐下性子继续去看吴三桂给鳌拜的那封书信,却见吴三桂在信中猛拍了鳌拜一通马屁,并且再三强调了云贵两省的重要性,暗示鳌拜如有大事,吴三桂一定惟鳌拜马首是瞻,还有就是暗示重谢鳌拜——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贿赂上司了。而在信的最后,吴三桂除了向鳌拜请安之外,竟然还暗示鳌拜说,小麻子也曾问过吴三桂关于鳌拜的事了。

“朕什么时候问过吴三桂关于鳌拜的事了?”小麻子有些惊奇。

“很明显,吴三桂这是在诈唬鳌拜,让鳌拜怀疑你也想收买他,让他帮着你对付鳌拜。”孝庄微笑说道:“吴三桂这条狡猾老狗察觉到皇上你与鳌拜君臣对立,就想从中挑拨,想坐山观虎斗让你们君臣内讧,他乘机渔利——哼,狗奴才变聪明了点,竟然知道想办法坐山观虎斗、两头拿好处了。”

“他想得美。”小麻子冷哼,又点头说道:“现在情况很明显了,鳌拜就是看到了吴三桂的这封书信,许诺与鳌拜结盟,和鳌拜内外勾结对付朕,鳌拜动了心,这才临阵倒戈站到了吴三桂一边,打了朕一个措手不及。”

“确实如此,吴三桂如果真和鳌拜联手,是不太好对付。”孝庄点头,又冷笑说道:“不过从这封信的内容和吴应熊在议饷上的表现来看,吴三桂这个老东西真心全力帮助鳌拜的可能性不大,当墙头草脚踩两条船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我们只要暂时稳住吴三桂,照样可以把他和鳌拜各个击破。”

“也多亏了卢一峰这个奴才机灵和忠心,竟然用自己的血抄了这封书信来献给朕,就凭这一点,他对朕的忠心就远在常人之上。”小麻子露出些笑容,很是得意自己的看人之准。

“不错,看来哀家之前完全是误会卢一峰了,这个奴才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孝庄终于承认自己的第六感错误,也第一次承认卢胖子是个难得的人才,沉吟说道:“还好,吴三桂在这封信上只提到了五台山的事,并没有详细说明到底是什么事——否则的话,这个奴才再忠心也不能留了。”

(“你当老子傻?老子在你孝庄老妖婆面前说了老子知道五台山是什么事,老子还能活着离开紫禁城?”卢胖子嚷嚷起来。)

“祖母,既然你也觉得卢一峰可用,那朕想把他留在京城任用,这小子机灵,既忠心又可靠,一定能替朕办不少大事。”小麻子高兴的说道。

还好,孝庄的理智救了无数大清忠良的命,孝庄微笑说道:“傻孩子,现在你把卢一峰留在京城,不是等于告诉吴三桂,卢一峰已经倒向你了?再说了,卢一峰这一次帮吴应熊议饷成功,算是小有功劳,回到云南必得吴三桂重用,放他回云南,不是对你更有利?”

小麻子仔细一想也是,便点头说道:“那好吧,等朕收拾了吴三桂,再把他召回京城重用。这一次,就先给他一点其他奖励吧。”孝庄点头,同意小麻子的决定。当下小麻子又吩咐了一句,“苏麻姑姑,麻烦你去偏殿传一下旨,让他们都回来吧。”

苏麻喇姑答应,片刻之后,卢胖子和索额图等人都回到了养心殿,但刚行了礼,小麻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养心殿太监总管张万强就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老佛爷,刚才有人传报,奴才没敢打搅,弘文院大学士图海与四格格、平南王二王子三人联袂求见,说是有紧急大事,发现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今日议饷之事,有欺君罔上之举,希望皇上能立即召见。”

“皇上,微臣冤枉啊”卢胖子惨嚎一声,赶紧撅起屁股趴下,又在心底惨嚎了一声,“好险多亏老子听老师的话遇事三思,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今天回去发现事情不对,小麻子他们肯定要追查鳌拜为什么临阵倒戈,及时想出了这个法子先下手为强否则的话,老子今天再不死,那老天爷就是真的不开眼了”

“卢爱卿平身,朕自有公断。”小麻子这会是把卢胖子爱死把图海恨死,听到图海来恶人先告状针对自己的宠臣、朝野公认的卢三好卢胖子,先是态度和蔼的叫卢胖子起身,又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宣朕倒要看看,他们又打算如何诬告朕的忠臣”

第七十六章 作茧自缚(下)

第七十六章作茧自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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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以前递牌子请见,最多一刻钟(半小时)时间就有消息见与不见,怎么今天都半个多时辰了,还没消息说皇上召不召见?到底出什么事了?”

兴冲冲跑来皇宫给卢胖子上眼药,想借着今天小麻子议饷惨败的机会,利用好不容易揪到的卢胖子背叛小麻子的真凭实据,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大灾星大祸害卢胖子置于死地为自己们和自己们无辜含冤惨死的同僚、部下、奴才报仇雪恨可是到了皇宫门前递上腰牌,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来之前的那股兴奋劲都快被晚上的寒风给冻硬了,宫里却楞是没有消息出来,既没说召见,也没说不见。

已经很少进宫的孔四贞和基本没进过宫的尚之孝也就算了,图海是什么人,弘文院大学士兼满州正黄旗都统,平日里进出大内简直和进出自己家门一样方便,所谓的递牌请见不过是一个例行手续。尤其是在夜里,自己这个康熙心腹只要一递牌子,那就代表必有大事,康小麻子那怕在和老婆赫舍里**,也会第一时间召见,速度甚至比白天很快,而今天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信,第六感同样颇强的图海难免有些疑神疑鬼,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背着手在东华门前直转圈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图中堂,你就别转来转去了,看得奴家眼睛都晕了。”孔四贞埋怨起来,又安慰道:“用不着急,兴许皇上有什么大事要办,太监们不敢进去打扰,再耐心等一会就有消息了。放心,我们的皇上是古往今来第一勤政爱民的皇上,咱们虽然是夜里求见,皇上只要抽出时间来,就一定会召见我们的。”

“我倒不是发愁这个。”图海皱眉说道:“我这会心脏跳得好快,总觉得事情不对,心里不踏实,就好象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大过年的,少说点不吉利的话。亏你还是堂堂大学士,正黄旗都统,怎么比我们女人还胆小?”孔四贞白了图海一眼,对图海的乌鸦嘴表示最强烈的鄙视。

“不是说不吉利的话,是我这种感觉一直很准。”图海眉头皱得更紧,没敢把话完全说完——顺治十七年那次,他刚起床时也是这种不踏实的感觉,结果刚到了中午,顺治就开始发飑了,揪着阿拉那的案子不放,差点把他送上了绞刑架。

“好了,好了,我们这次进宫有真凭实据在手,还怕个什么劲?”孔四贞又白了老情人图海一眼,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乘着这段时间再琢磨一下,看怎么把那个卢胖子整得更惨,最好是要把那个卢胖子诛灭九族才解气。”

“好主意,我们先把皇上的火给煽起来,然后再给卢胖子安一些杀头抄家的罪行,皇上一怒之下,肯定杀他全家”尚之孝鼓掌叫好。

“想得美。”图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这次进宫,能不能立即杀掉卢胖子恐怕还是一个问题。我们只是发现他和穆里玛接触,有通敌篡逆嫌疑,并不知道他和穆里玛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会不会立即下旨把他处死还没准,就盼着把卢胖子诛灭满门了?依我看来,这事肯定还得费些周章,先劝说皇上把他罢官免职,随便找个罪名打入大牢,然后再慢慢拷问他究竟和穆里玛说了什么,还有就是重查傅弘烈和杨国泰的案子,还傅兄弟一个清白。”

“这当然是个法子,不过实在太慢了,难保不会夜长梦多。”孔四贞提醒道:“不要忘了,死胖子这次帮吴应熊议饷可是立了功的,鳌拜也很欣赏这个卢胖子,万一吴三桂和鳌拜出手干涉,指不定就会给这个死胖子咸鱼翻身了。”

“没错,最好是先把这个卢胖子给砍了,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尚之孝也算是把卢胖子给恨到了骨子里,当即点头附和。

“还有一点,图中堂,奴家必须得提醒你。”孔四贞补充道:“傅弘烈那个案子比你想象的复杂百倍,想短时间翻过来是绝对不可能的,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也不会答应,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保险点,先把卢胖子这个祸害弄死,等以后出现转机了,再想法子把傅弘烈的案子翻过来,还他一个身后清白。”

“随你,你说了算吧。”图海无可奈何的答应。

“这样吧。”孔四贞眼珠子一转,阴笑说道:“既然我们有真凭实据证明卢胖子今天早上和穆里玛暗中接触,其后穆里玛又进宫和鳌拜密谈,导致鳌拜临阵倒戈站在了吴三桂那一边。那我们干脆就下手重一点,直接捏造一些卢胖子和穆里玛密谈的内容出来,把他置于死地”

“好主意,反正卢胖子和穆里玛密谈的内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我们想怎么捏造都行。”尚之孝鼓掌,奸笑说道:“到时候皇上总不能传穆里玛来对质吧?卢胖子喊冤否认,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能相信吗?”

“你们这可是欺君啊。”图海先是吓了一大跳,但转念一想,图海又觉得此举可行——毕竟,谁也没办法证明自己们说谎是不是?想到这里,图海点头道:“那好吧,乘着这会赶快商量一下,看看捏造些什么内容弄死那个该死的灾星卢胖子。”

抓紧时间商量了一通,给卢胖子捏造了好几条足以抄家灭门杀九族的罪名,东华门内终于有太监出来,宣布小麻子召见,图海等人松了口气,赶紧跟着太监进东华门,又经锡庆门、皇极门、宁寿门和养心门,一路来到养心殿前。太监入内禀报之后,小麻子宣布立即召见,图海、尚之孝和孔四贞三人又进到养心殿,见孝庄老妖婆也在殿中,便赶紧一起跪下,磕头说道:“奴才叩见皇上万岁,叩见太皇太后老佛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小麻子语气不善的哼道。

“谢皇上。”图海等人答应,一起站起身来时,稍微转转眼睛,却猛然看到索额图和卢胖子穿着太监服色,并肩站在养心殿一侧。图海、孔四贞和尚之孝顿时大吃

一惊,尚之孝更是惊叫出声,“索大人,卢胖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大胆,你叫卢爱卿什么?在朕的面前,竟敢出言无礼?”小麻子极不高兴的冷哼起来。

“奴才该死”尚之孝吓了一跳,赶紧又双膝跪倒磕头。卢胖子则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的说道:“皇上,不碍事的,微臣确实长得有一点胖,很多人都这么称呼微臣,微臣也已经习惯了。请皇上开恩,饶了二王子这一次吧。”

“看在卢爱卿求情的份上,饶你这一次,起来吧。”小麻子倒是很给卢胖子面子,一口就答应下来。尚之孝这才战战兢兢的重新站起,那边图海和孔四贞则面面相窥,一起心说皇上今天是吃火药了,怎么这么大火气?还这么宠卢胖子?

“图大人,四格格,尚王子,你们这么晚了进宫,有什么事吗?”小麻子强忍着怒气,冷冷的说道:“朕听说,你们好象是要参什么人?”

小麻子声音里的杀气隔着三四里都闻得清清楚楚,听到这声音,图海、孔四贞和尚之孝三人难免有些心虚胆怯,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箭在弦上,情况也容不得犹豫,图海只得硬着头皮拱手,恭敬说道:“启禀皇上,奴才们要联名参奏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辜负圣恩,欺君罔上,请皇上治其应得之罪。”

“皇上,微臣冤枉啊”卢胖子砰的跪下,连连磕头。

“卢爱卿,你起来,先不要说话。”小麻子面带冷笑,先叫卢胖子起身,又问道:“图大人,四格格,尚王子,你们弹劾卢爱卿辜负圣恩,欺君罔上,有什么凭证?”

“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皮笑肉不笑的?”图海心中有些发慌,一时间不敢作声。那边孔四贞和尚之孝也看出小麻子心情不爽,也是满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是不敢开口。

“怎么不说了?”小麻子忽然提高声音,一拍龙案喝道:“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如果拿不出真凭实据,休怪朕治你们构陷污蔑同僚之罪”

“皇上,息怒。”孝庄终于开口出声,一边暗叹孙子到底年纪小了点,沉不住气,一边态度温和的向孔四贞问道:“四儿,你来说,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弹劾卢一峰?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欺君罔上了?”

“回老佛爷,事情是这样的。”见孝庄和颜悦色,孔四贞稍微松了口气,忙添油加醋的说道:“今天大朝之上议饷,鳌中堂先是坚决支持皇上削减云贵军饷,后来又忽然改变立场,改为全力支持给云贵增加军饷,奴才们觉得非常奇怪,散朝之后就查了一查这事,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三跳原来鳌中堂在改变立场之前,在西华门附近与靖西将军穆里玛见了一面,而穆里玛将军呢,又在这之前,与被皇上托以重任的卢一峰卢大人在一家小茶馆里,单独密谈商量了许久”

“皇上,老佛爷,微臣冤枉啊”卢胖子又无比委屈的喊起冤来。

“卢大人,皇上让你先不要说话,先听他们说。”索额图拉一把卢胖子,向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心说你喊什么冤?你的冤情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早就一清二楚了,让他们可着劲的去栽赃陷害你吧,顺便帮我那个可怜的弟弟索敏泰出口恶气吧——上次孔四贞鼓惑他假扮皇上那件事,皇上可是罚他到宗人府去圈禁三年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孝庄不动声色,又问道:“四儿,那那么是怎么查到这件事的?知道卢大人和穆里玛究竟谈了一些什么吗?”

“回老佛爷,是……。”孔四贞本想把查出这事的功劳安到自己的头上,但考虑到自己常在广西,说自己在京城中广设耳目监视百官,不仅没人信还招嫌疑,还是老实把功劳还给图海比较好一点——当然了,这个念头救了孔四贞自己,同时也往已经在站在火山口的图海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回老佛爷,是图中堂查到这件事的。”孔四贞如实答道:“穆里玛将军的亲兵队里,有图中堂安插的眼线,所以才查到了这件事。”

听到孔四贞的这个回答,孝庄立即眉头一皱,忍不住也有些咬牙切齿。小麻子则益发的皮笑肉不笑,说道:“图大人厉害啊,连穆里玛将军的亲兵队里,都能安插眼线了。想必在京城百官家里,都有图中堂的眼线吧,也一定查到了很多鲜为人知的机密了吧?”

“奴才罪该万死”图海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奴才知道此举不妥,但是为了办差方便,还有就是为了随时掌握鳌中堂那边的情况,奴才大胆安插了几个内线,奴才知罪,请皇上饶恕。”

“图中堂,你知道擅自秘密安插眼线监视当朝官员,是什么罪名吗?”小麻子冷冷的问道。

“皇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图海又吓了一大跳,心说我在穆里玛身边安插密探,也是为了帮你对付鳌拜啊,你不表彰就算了,怎么还要治我的罪?可是再抬头看看小麻子威严的面孔,图海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是杀头死罪。”

“皇上,图中堂也是为了你啊。”孔四贞看情况不妙,赶紧出言为图海求情。

“闭嘴朕没让你说话”小麻子冷哼一句,又冲图海说道:“好,朕先把你这个罪名记着,接着说吧,你们查到卢爱卿和穆里玛说什么了?”

“到关键了,如果图海他们不继续说下去,或者如果如实说根本不知道我和穆里玛谈了些什么,图海就少一条罪名,小麻子的火气可能就到此为止。”卢三好又动起了好心眼,心道:“不行,我得个图海、孔四贞打打气,最好让他们捏造几条罪名栽到我头上,那样效果最好”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当机立断,挣脱索额图的拉扯,跑到图海身边跪下,磕头喊冤道:“皇上,老佛爷,冤枉啊微臣今天早上是和穆里玛将军见了一面,可是微臣和穆里玛将军只是平常的同僚来往啊,在大庭广众下一起喝了两杯茶,说了几句家常话,并没有任何大逆不道的言语啊皇上,老佛爷,你们要给微臣做主啊,四格格、二王子和图中堂他们,是在公报私仇啊”

“在大庭广众下说话?”孔四贞抓住卢胖子的语病,冷笑说道:“可是图中堂怎么查到,你是和穆里玛将军单独要了一个雅间,还把两旁的客人都赶走了,又在门外窗外安排了人把守,不许别人靠近,然后才在里面谈的话?”

“你……你们怎么知道?”卢胖子大吃一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孔四贞狞笑起来,说道:“而且我们还知道,你和穆里玛在雅间里,不仅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而且还说了许多对皇上极其不敬的言语,对不对?”

“四格格,慢着。”没等卢胖子开口,这几天恨孔四贞恨得蛋疼的索额图站了出来,阴笑说道:“四格格,你这话好象不对吧?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穆里玛在茶馆雅间的前后左右都安排了人手监视,不许别人靠近,然后才在雅间里展开的密谈——既然如此,你们的眼线又是怎么偷听到卢大人和穆里玛将军密谈的?”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索额图也帮卢胖子说话了?”孔四贞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不对啊,虽然因为索敏泰的事,最近几天我是和索额图不对付,可这家伙是皇上的头号心腹,不应该在这种事上随便插口表明立场啊。”

“皇上,老佛爷,这多亏了图中堂的眼线能干。”

孔四贞确实机灵,可架不住有一个猪一样的盟友,敏感时刻,尚之孝竟然跳了出来,按着先前的商量叫道:“情况是这样,当时图中堂的眼线灵机一动,找机会跳上了茶馆的房梁,从房梁上摸了过去,这才听到了卢一峰这个奸贼的大逆不敬言语”

“是这样吗?”小麻子好象有点将信将疑的问道。

“没……,没错。”孔四贞硬着头皮说道:“奴才不敢欺君,确是如此。”

“够了”孝庄忍无可忍,也是一掌拍在龙案上,咆哮道:“孔四贞,尚之孝,图海,你们几个吃了豹子胆了?还敢在哀家面前耍花活?卢爱卿与穆里玛密谈之时,穆里玛在房梁上也安排了人监视,你们的眼线是怎么摸到他们的头顶偷听的?”

“老佛爷,你知道了?”孔四贞俏脸刷的一下没有了半点血色。

“哀家不但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卢爱卿和穆里玛在那里做了些什么。”孝庄冷冷的说道:“四儿,你太让哀家失望了,为了个人私怨,你还想一错再错,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构陷卢爱卿,逼着皇上治你的欺君之罪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孔四贞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连连磕头。那边尚之孝也是面无人色,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那边图海则是心中大骂,早就叫你们如实回奏如实回奏,你们偏要捏造罪名,现在自讨苦吃了吧?

“你们,不是说卢爱卿说了大逆不道的不敬之言吗?”小麻子也是气急,指着孔四贞三人,语带杀气的说道:“那都说来给朕听听,看看是你们欺君,还是卢爱卿欺君。”

孔四贞、图海和尚之孝连气都不喘一口,那还敢说话,旁边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三好则又开动起了好良心,“孔四贞*子是小麻子的心腹亲信,在广西作用重大,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应该不会对她下重手;尚之孝是尚可喜的儿子,打狗得看主人面,小麻子下重手收拾他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即便收拾了这个废物,也没什么大作用。把他们捆在一起治罪,小麻子下不了重手,不如把他们三个的罪责分开,让图海背重一点,这样小麻子对他下手才更重。”

想到这,卢胖子马上膝行两步,额头贴地说道:“启禀皇上和老佛爷,微臣有话要说,请皇上和老佛爷恩准。”

“说。”看在卢胖子血书表忠的份上,小麻子一口答应。

“谢皇上。”卢胖子磕头,又说道:“禀皇上老佛爷,四格格与尚王子他们参奏微臣,微臣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做错,请皇上开恩,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什么?”包括老奸巨滑的孝庄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小麻子震惊过后,则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卢一峰,孔四贞和尚之孝他们污蔑构陷于你,想置你于死地,你怎么反倒为他们求起情来了?”

“回皇上,微臣自幼谨记家父家母教导,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卢胖子抬起头来,满肥脸圣洁的说道:“但微臣为四格格她们求情,也并不是乱做好人滥卖人情,而是据实呈奏四格格和尚王子他们并没有往朝廷命官家中安插眼线,弹劾微臣,也是听了图中堂的陈奏,这才义愤填膺进宫参劾微臣。”

“皇上,老佛爷,请你们想想。”卢胖子非常认真的说道:“如果四格格和尚王子他们得知朝廷命官有异常举动,有不轨之举,不是向皇上和老佛爷如实陈奏或者及时制止,而是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岂不是辜负圣恩,渎职懈怠?所以微臣斗胆认为,四格格和尚王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她们的陈奏之中也有不尽不实之言,但微臣坚信,这一定不是出自她们的本意。请皇上明查,也请皇上看在她们的本质是为了向皇上尽忠的份上,饶了她们这一次吧。”

“还有图中堂,微臣也斗胆求皇上恩典,宽恕他这一次吧。”卢三好确实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末了还不忘给罪魁祸首图海也求个人情。

卢胖子说完,养心殿中一片寂静,各人心思复杂,小麻子是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大公无私和秉公直言万分欣赏;孝庄是微微点头,也很满意卢胖子的识大体顾大局;恨孔四贞恨得蛋疼的索额图则是虽然认为卢胖子有点妇人之仁,可也觉得卢胖子是个可交的朋友——起码,这种喜欢雪中送炭的朋友,比那种喜欢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朋友好一万倍吧?惟有图海是面如土色,知道卢胖子的所谓求情,不过是想把自己整得更惨而已。

同时图海也暗暗奇怪——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口蜜腹剑、心如蛇蝎的胖子?整起人来,说一句好话,比说一万句坏话都阴毒?

表情最为复杂的还是孔四贞和尚之孝,看到卢胖子那满脸圣洁的表情,孔四贞和尚之孝都有一种想扑上去亲一口的冲动激动之下,孔四贞毫不客气的第一个把老情人图海给卖了,磕头求饶道:“皇上,老佛爷,奴才知罪,奴才不该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冤枉了卢一峰卢大人,奴才罪该万死”

“奴才也知罪了。”尚之孝终于也聪明了一点,赶紧磕头,学着孔四贞推卸罪责,“奴才不该被图海挑唆,跟着他进宫来污蔑卢大人,奴才们不知实情,听信了一面之词,请皇上治奴才应得之罪。”

“知罪就好。”小麻子冷哼一声,心说你们还算聪明,这次朕治罪就轻松多了。末了,小麻子冲图海哼道:“图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才无话可说,请皇上治罪。”图海无可奈何的答应——孔四贞和尚之孝两个狼心狗肺的盟友都已经把自己卖了,自己再想推卸,她们必然会联起手来,更把自己往死里坑。倒不如老老实实的领罪,起码可以保住脑袋和官职——诬陷一个七品芝麻官,总不至于杀头抄家吧?

让图海大吃一惊的是,小麻子这次的下手之重,竟然比他想象的严重百倍小麻子哼道:“那好,把进宫腰牌和顶戴花翎留下,自己到天牢里去蹲着去吧,还有你的家人,你不用担心,朕会安排他们送去天牢与你团聚的。”

“什么?”图海差点没跳起来,面无人色的惨叫问道:“皇上,连奴才的家人,也都要进天牢?”

“株连满门?”孔四贞、尚之孝和索额图也都吓了一跳,说什么也没想到小麻子竟然会对图海全家下手。那边卢胖子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哀求道:“皇上开恩,图中堂他……。”

“闭嘴”小麻子今晚第一次对卢胖子露出些不悦神色,又转向图海说道:“朕好象说得很清楚吧?还要朕重复一遍?”

“奴才……,遵旨。”图海双膝一软,无力跪下。磕了一个头后,图海双手颤抖着,自己摘下头上顶戴,交给太监总管张万强,又慢腾腾的站起来,在曹寅、狼覃两个侍卫的监视下,跌跌撞撞的走出养心殿。临出殿时,图海忽然又回过头来,语带哽咽的说道:“皇上,奴才实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奴才误会了卢大人,冤枉了他,也不至于领这么大的罪吧?”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小麻子威严的说道:“大奸似忠,口蜜腹剑,这两条罪名,已经足够杀你十个脑袋了”

“小麻子在说我?”卢胖子吓了一大跳。

“奴才不明白,奴才真的不明白啊。”图海终于流下了眼泪,可是看到小麻子和孝庄那铁石心肠的表情,图海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辩解都无能为力了,只得默默流着眼泪,跌跌撞撞的跟着御前侍卫到天牢报到去了。

“你们两个。”图海被押走后,小麻子又指了指孔四贞和尚之孝,淡淡说道:“朕判你们罚俸一年,服气不?”

“奴才等甘愿领罪。”孔四贞和尚之孝一起胆战心惊的磕头,同时心中惨然,图海可是朝中排名第三的大学士啊,怎么说垮台就垮台了?

“卢爱卿,你今日给朕立了大功,朕赏你点什么呢?”小麻子又转向卢胖子,有些迟疑,心说该赏什么呢,黄马褂都已经赏过一次了,总不能赏单眼花翎吧?

“皇上,微臣斗胆,想求三个恩典。”卢胖子也不客气,马上就张口要三个愿望。

“三个恩典?”小麻子微微有些不悦,心说这卢胖子胃口可真不小,张口就要三个恩典。但看在卢胖子的忠心份上,小麻子还是点头说道:“那好,你说来听听。”

“谢皇上。”卢胖子行礼,恭敬而又郑重的说道:“微臣想求的第一个恩典,想请皇上让微臣尽快返回曲靖正式上任——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二了,春耕就要开始了,微臣如果回去迟了,怕是误了组织曲靖百姓展开春耕,开荒种地。一想到这点,微臣就归心似箭,请皇上恩准。”

“好臣子啊。”小麻子和孝庄都是大为感动,小麻子立即点头说道:“好,朕可以答应你,过了今晚,你随时可以回云南正式上任,朕再赐你十匹最好的快马,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曲靖,组织百姓开展春耕劳作。”

“谢皇上。”卢胖子行礼,又说道:“微臣想求的第二个恩典,是求皇上赦免了索额图索大人的弟弟索敏泰索公子,索公子年幼,偶尔做错一次,这是人之常情,微臣斗胆,想请皇上免了他的三年圈禁之刑。”

“卢大人……。”索额图万分感动,心说我弟弟这么对你,你还这么对他,你这个义薄云天的朋友,我交定了

“好。”小麻子也有些感动,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给你这个恩典,赦了索敏泰。索额图,一会你就可以去宗人府,把索敏泰接回家去吧。”

“谢皇上。”索额图流出了眼泪,向小麻子重重磕了三个头,又向卢胖子拱了拱手,一切感激,尽在无言之中。

“好,这两个恩典朕都答应了。”小麻子微笑说道:“说想要的第三个恩典吧,朕相信,你这次该要为自己求一个恩典了吧?”

“回皇上,微臣的第三个恩典,还是为其他人求的。”卢胖子有些扭捏,红着脸说道:“微臣斗胆,第三个恩典是想求皇上饶了前任左都御史王煦王大人,免了他的牢狱之刑。”

“是王煦的家人求你的?”小麻子有些惊奇。

“回皇上,没有。”卢胖子摇头,郑重说道:“皇上,这个恩典是微臣自己做主,为王大人求的,微臣认为,不管王大人家里搜出来的赃银是不是他贪赃受贿所得,就凭王大人对皇上的耿耿忠心,就可以宽恕他这一次。”

“那可不一定,贪赃受贿可是重罪。”小麻子心中点头,嘴上故意刁难。

“皇上,微臣甘愿自掏腰包,为王大人交纳赎罪银。”卢胖子磕头,恭敬说道:“皇上,其实微臣与王大人是刚刚相识,仅有数面之缘,也极其痛恨贪官污吏。可是王大人被捕之时,微臣恰好在他家中,看到他的妻儿老小全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住的是四面漏风的破土屋,吃的是杂粮窝窝就咸菜,轿子也是最便宜的竹竿轿,还有看到王大人为了给皇上准备新年贺礼,连一块好一点墨都买不起……。”

说到这,卢胖子又流出了眼泪,哽咽说道:“微臣当时就流下了眼泪,认定了王大人是一个好官,清官,即便真的做错了什么,也是情有可言。所以微臣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求皇上开恩,饶了他这一次,准许他戴罪立功,重新做人……。刑部和顺天府不是在王大人家里抄出了价值七千两银子的财物吗?微臣愿意自己拿出七千两银子,上交国库,上交内务府,换王大人出狱,与他的家人团聚……。”

说到这里,卢胖子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在场的小麻子和孝庄等人无不动容,心中感慨万千——象卢一峰这样的好臣子再多几个,大清江山何愁不根基永固,世代万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后,孝庄哽咽说道:“皇上,哀家不得不承认,哀家之前正是看错卢爱卿了。哀家也替他求个情,你就赏了他这个恩典吧。”

“祖母,不是朕狠心,只是王煦的案子已经在三法司定了案,又是贪墨……。”小麻子有些为难。

“皇上,你能不能下一道旨意?”卢胖子恳求道:“准许贪墨官员向内务府交纳银两议罪,酌情减免罪行,这么一来,既可以对有功官员法外开恩,又可以填补国库和内务府的亏空,为国家增加收入。微臣听说,内务府可是年年亏空的。”

“这可不行,这个先例一开,贪官污吏没了顾忌,必然会贪墨横行,赃官遍地。”小麻子还算冷静,总算没听卢胖子的这个馊主意,只是说道:“那这样吧,看在卢爱卿你的面子上,朕给个特旨,让王煦先回家待罪,等判决下来之后,朕再法外开恩,赦了他的罪行。”

“谢皇上。”卢胖子抹着眼泪感谢,心里则大失所望,“他娘的,小麻子不上当,比他的孙子弘历聪明多了不过没关系,又可以省下七千两银子了,本大爷这个卢三好的大名,应该又要响彻京城了吧?”

第七十七章 恶贯满盈卢三好

第七十七章恶贯满盈卢三好

在十五个大学士中已经排名第三的图海忽然之间倒台,还有图海全家也都被锁拿下狱的消息,就好象一阵狂风,一下子就把京城官场上的过年喜庆气氛吹得干干净净,图海派系的官员兔死狐悲、战战兢兢生怕牵连到自己自不用说,大部分中立派系官员也都是胆战心惊,再一次亲眼目睹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更第一次见识到了小麻子略显稚嫩却已锋利无比的噬人獠牙

也有既欢喜又惊奇的,面对小麻子这个自断手足的举动,鳌拜一党的大小官员欢欣喜莫名之余,难免又惊奇万分——去年小麻子力排众议重新启以图海,就是为了用他来对付鳌拜,而图海也没给小麻子丢脸,这近一年来没少给鳌拜本人和党羽找麻烦下绊子,为此鳌拜一党上下恨得牙之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现在怎么小麻子就自己动手把这根支柱给砍了呢?这也太让人费解和不可思议了吧?

既然大惑不解,鳌拜一党少不得上蹿下跳的调查原因,在注定无法迅速查出真相的情况下,不少人甚至都怀疑上了图海其实是鳌拜同党,被小麻子发觉后才惨遭毒手。不过鳌拜很快亲自出面否定了这个可能,同时早就看图海不顺眼的鳌拜乘机落井下石,命令同党群起弹劾图海,打算不管图海是因为什么原因倒台,都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一来,结果很偶然也很必然的,奉命落井下石的鳌拜党羽少不得提起当年顺治收拾图海的旧事,给图海安上了一个‘怀怨先皇’的罪名,又从侧面证明了图海故意向鳌拜泄露顺治出家地点的消息,导致孝庄和小麻子都益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图海收拾得灵魂出窍,yu仙yu死而咱们可怜的图海图中堂,也就稀里糊涂的彻底断了最后一线生机。

不过也不能怪卢胖子把图海坑成这样,图海的屁股也确实不干净,因为图海是在皇宫之中被捕,来不及销毁一些敏感的东西,结果着给图海抄家之时,除了抄出大量来历不明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抄出了大量图海与外地督抚将领来往的书信——比如和尚之孝联络的书信,还有就是抄出了一份图海在京城各大衙门安插的内线名单——更让图海欲哭无泪的是,负责抄家的官员偏偏是个骑墙派,除了把这份名单原件交给了小麻子之外,还偷偷抄了一份卖给了鳌拜结果很自然的,家里被安插了内线的鳌拜一党官员魂飞魄散之下,不仅拼命斩锄家中内奸,还联起手来找图海新帐老帐一起算,弄得整个京城都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图海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同时,京城里还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不太引人注目,但影响之深远,并不亚于图海倒台一事。而这些事中的第一件,就是小麻子颁布圣旨,念因贪赃入狱的前任左都御史王煦任用有年,屡有功勋,许其出狱回家待罪,等待三法司定案——也就是传说中的取保侯审了。

入狱不过四五日,王煦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往日里那帮下属同僚除一二人为他说了几句公道话外,剩下的则不是装聋作哑,不理不问,就是落井下石,巴不得把他置于死地。对此,平时里人缘极其不好王煦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也暗中垂泪多次,自知自己这次蒙冤入狱,能不能再次见到父母妻儿恐怕已是遥遥无望。只是王煦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大年初三这天早上,宫里竟然来了一个太监宣读圣旨,让他暂且回家与家人团聚,等待三法司审讯定罪。

听到这消息,王煦大为惊奇之余,少不得向宣旨太监打听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宣旨太监也还算老实,如实告诉王煦,说是曲靖知县卢一峰三好大人在皇上面前给他求了情,用皇上赏他的恩典换了王煦出狱。王煦闻言,少不得默默流泪一通,对卢胖子之感激涕零,已经无法用笔墨言表。而当王煦走出刑部大牢时,却第一眼看到满面笑容的卢胖子领着一大帮狗腿子,已经在大牢门前等候多时,全身都已落满了雪花。

“恭喜王大人脱离苦海,摆脱牢狱之灾。”卢胖子上前行礼,抱拳向王煦深深一鞠,微笑说道:“相信不用多久,王大人就能洗刷冤屈,官复原职,卑职先提前给王大人祝贺了。”

“卢大人。”王煦抱拳还礼,眼中泪花闪烁,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能哽咽着说道:“卢大人,大恩不言谢,王煦也就不谢你了,从今往后,大人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王煦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天理国法,王煦就一定赴汤蹈火。”

“王大人客气了,下官只是敬你是清官,好官。”卢胖子继续行礼,郑重说道:“所以才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可并不是为了贪图大人的回报。下官有言在先,他日王大人你官复原职,下官如果犯了国法天条,王大人请千万不要顾忌,一定要依法办案,对下官严惩不贷。”

“卢大人,卢三好……。”王煦终于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与感慨,流着眼泪长呼一声,“真君子啊——”

“大人过奖了。”卢胖子谦虚一笑,又拱手说道:“王大人,实在抱歉,按理来说下官应该把你送回家的,只是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下官明天就要赶回曲靖去组织百姓开展春耕,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平西王世子也还在宣武门等着下官去办点事,所以下官就不送你了,就在这里与你告辞了。”

“卢大人不必客气,你去忙吧,王煦自己能回去。”王煦又抹了一把眼泪,向卢胖子拱手说道:“明日清晨,王煦一定到永定门前为你送行,一谢你的搭救之恩。”

“王大人客气,你刚出狱,应该多歇息,不用大清早的起来送我。”卢胖子假惺惺的客气,王煦则坚持道:“不行,一定得送。对了,王煦还欠卢大人你一幅字,到了明天清晨,王煦一定一并奉上。”

“既如此,那下官就愧领了。”卢胖子拗不过王煦,只得答应,又让肖二郎和李天植叫来一辆马车,提前付了银子,让马车送王煦回家,这才与王煦挥泪而别,赶往宣武门与吴应熊会合。而在卢胖子身后,则留下了一串串钦佩的目光,刑部天牢的官员狱卒无不对卢胖子钦佩得五体投地——这样的好人,全天下能有几个?

今天注定是卢胖子无比忙碌的一天,回到宣武门的石狮子胡同后,约好同去鳌拜家中拜年的吴应熊和林天擎早已准备完善,而且等候已久。卢胖子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赶紧就更衣换装,留下刘家兄弟和李天植在家里收拾行李,带上朱方旦、肖二郎和送给鳌拜的礼物,与吴应熊、林天擎就又急匆匆赶往鳌拜府拜年。

路上,吴应熊故意把卢胖子叫上自己的马车同坐,卢胖子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便老老实实依令行事。果不其然,挤进马车后,吴应熊只随便说了几句闲话,忽然就微笑着说道:“今天去接王煦出狱,他说什么了?是不是感动得都快流出眼泪了?”

“回世子,卑职其实很不想做这么虚伪的事的,把人陷害进了大牢,又假惺惺的把他救出来了,领他的人情的。”卢胖子何等机灵,立时就听出了吴应熊话里的嘲讽不满之意,赶紧辩解道:“其实平心而论,卑职对王煦王大人的清廉正直是十分敬佩的,也是极其想要效仿的。但是前些天议饷在即,王煦又是朝中提出削减云贵军饷的第一人,卑职如果不借着南怀仁的案子把他暂时搞掉,在议饷之时,他必然会给世子造成**烦。”

“现在卑职又把王煦救出来,一是议饷之事已经结束,他想捣乱也没来不及了;二是卑职确实钦佩于他,又愧对于他,想要做一点事补偿于他。至于第三嘛,卑职是想让大家都看看,我们平西王府是多么的大度坦荡,王煦与我们平西王府处处敌对,到了关键时刻,卑职这个平西王府出来的西选官仍然向他伸出援手,世子你和王爷也没有计较前嫌,仍然允许卑职援救于他,对王爷和世子爷你的声名也大有好处。”

“呵呵,你这张嘴啊,真是死的都能被你给说成活的,弄得我和王爷都得感谢你了。”吴应熊笑笑,挥手说道:“算了,看在你说得颇有几分道理的份上,还有看在王煦确实没有破坏到我们议饷大计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谢世子宽宏大量,宽恕卑职的擅自做主之罪。”卢胖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样,一个劲的直拍吴应熊马屁。

“不过你走得是不是急了一点?”吴应熊又说道:“昨天早上,你用编造那个故事,倒是说服了鳌拜兄弟站在我们这边,可鳌拜兄弟肯定要追查消息来源和可靠性,还有就是肯定要和我们商量缔结同盟的大事,你能不能多留几天,帮我处理完了这件大事再走?”

“世子爷,不是卑职不想为你效劳,只是卑职必须得走了,在曲靖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卑职去办。”卢胖子苦笑,又说道:“至于鳌中堂那边,世子爷你完全不用担心,卑职给你之一招——鳌中堂不管是问什么做什么,你都往王爷身上推,消息来源你可以推说是王爷告诉你的,鳌中堂想和王爷缔结同盟,你也可以推说你做不了主,最多提供渠道让鳌中堂和王爷直接取得联络。”

“可是这么一来,父王会不会不高兴?”吴应熊皱起眉头。

“世子爷,这点你就多虑了。”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世子爷你想想,鳌中堂是什么人,手里的权势有多大,他主动想和王爷靠拢,王爷欢喜还来不及,还会有什么不高兴?”

“这倒也是,父王和鳌中堂虽然交情一般,但也从来没有口角争执,是有可能走在一起。”吴应熊仔细一想也是——给老爸拉到鳌拜这样的强力盟友,对平西王府来说,利益确实远大于弊端,老爸是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退一万步说,就算老爸不高兴不愿意,自己也没有私自做主答应鳌拜的请求,做主权仍然在老爸那边,老爸照样可以一口拒绝,甚至可以把鳌拜打包装好了,卖给小麻子换银子。

“还是你机灵,考虑得周到。”想到这里,吴应熊先是点了点头,又感慨道:“可惜你执意要回云南,否则的话,我还真想把你留在身边,这样我就可以轻松许多了。”

“世子爷放心,待到你回到云南之时,卑职照样还不是在你手下任职?为你效犬马之劳?”卢胖子微笑反问道:“有卑职先回云南打好基础,等到你回云南的时候,不是可以轻松许多了?”

“说得比唱得很好听,嫌留在我身边没权没势是不是?”吴应熊笑着拍了卢胖子脑袋一下,又说道:“不过你有这份心,也算难得了,等我回到了云南,也亏待不了你。”

“谢世子爷提拔,世子但有吩咐,不管是做什么,卑职都赴汤蹈火。”卢胖子语带双关的答道:“也请世子爷放心,回到了云南,卑职一定会与世子经常书信联络的。”

“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吴应熊满意点头,又微笑道:“不过你有时候也有点太过聪明了,我那个兄弟吴应麒和尚之孝、耿聚忠不同,他野心没这两个犯上作乱的混蛋大,当年为了怕我误会他,还一度出家为僧,是我写信劝他,他才还俗回到父王身边帮忙,所以我对他倒是十分的放心。当然了,我也有些怕他身边的人不安分,不过关系也不大,有父王、茂遐先生和马宝、高得捷两位将军在,那些小泥鳅也翻不起大的风浪。”

吴应熊的话已经牵涉到了平西王世子之争,自封为平西王府大忠臣的卢胖子当然不敢开口乱插话,只是不断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吴应熊的话铭记在心。而吴应熊话风一转,忽然又说道:“不过呢,我倒是挺为你担心的。”

“世子,你为卑职担心,为什么?”卢胖子有些疑惑。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吴应熊微笑问道:“前生不善,今生为县。前生做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你治理那个曲靖城里,可是还有着一个曲靖知府衙门,知府李率祖是我们平西王府的死敌,也是朝廷的忠实走狗,查如龙案,李率祖把我父王卖了,我父王都拿他无可奈何,你和他同在一个城里当官,我能不为你担心吗?”

“还有这事?”卢胖子搔搔脑袋,苦笑说道:“这么说来,卑职上辈子好象是做了一点恶事了。”

“不只是前生作恶,还是恶贯满盈都不止”吴应熊阴笑说道:“有准确消息,云贵总督卞三元在今年年底任满,接替他的人很可能是汉军正蓝旗的甘文焜,他也是不听我父王话的人。康熙三年之前,云贵总督衙门是设在曲靖城里,后来才搬迁到了贵阳,皇上近来又在六部九卿面前放风,打算把云贵总督衙门重新迁回曲靖城,其目的不外乎更方便的监视和掣肘我父王。”

“如果朝廷真这么做了,那你可有得乐子了云贵总督衙门、曲靖知府衙门和你的曲靖知县衙门都在曲靖城里,你这个七品知县可就乐子大了去了”

待到吴应熊奸笑连连的说完,卢胖子的肥嘴已经张得可以塞进三个鸡蛋,半晌才惨叫一声,“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怎么摊上了这么多上司和我同在一个城里?”

“所以,我劝你留在京城协助我,也是想帮你。”吴应熊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还不领情,还想回你在曲靖那一亩三分地上当土皇帝?”

“世子,不是卑职不想答应,是皇上要我回曲靖去,替他盯着王爷和林天擎林大人,卑职如果不去,那可就是抗旨了。”卢胖子哭丧着脸回答。

话虽如此,卢胖子还是有点头皮发麻,“麻烦了,都怪我不好好研究一下鞑子的云南行政体制,还指望着回曲靖去练兵种田造武器,想不到这么多鞑子官员都和我在一个城里,我还怎么做这么多大事?我是不是去走走吴三桂、吴应麒和老师的门路,请他们把我调一个地方当知县?”

“别发愁了,愁也没用,指望三年任满后你升官调任吧,那你多少可以轻松点了。”吴应熊微笑说道:“鳌府就快到了,准备下车去和他委蛇吧。等把他打发了,在我家里,好象还有一个更让你头疼的人在等着你吧?”

注1:查如龙案,查如龙,原是南明弘光政权某部的官员,后流落江湖,以反清复明为己志,到处活动。至康麻子初年,他伪造全国各省总督、巡抚、提督的书信,假称各地督抚愿奉吴三桂为帝,写血书劝说吴三桂起兵反清,但不慎在曲靖被捕,铁杆汉奸曲靖知府李率祖烧毁伪造书信,将血书与查如龙送到北京,查如龙被凌迟处死,螨清朝廷也对吴三桂疑忌更深。

注2:云贵总督衙门原设在曲靖,康麻子三年迁往贵阳,甘文焜于康麻子七年十二月接任云贵总督,又在康麻子十二年前将云贵总督衙门搬回曲靖。书中为情节需要,或有时间提前。

第七十八章 胖相如

第七十八章胖相如

胖子卢三好确实是一位大好人,大过年的到鳌拜家里拜年,别的什么庸俗土气的金子银子不送,俗不可耐的古玩字画和奇珍异宝什么的也没送,就送了一对做工精美的烟枪,还有一大包大清神医朱方旦精心炼制的精品八旗福寿膏,帮助鳌拜鳌中堂强身健体,壮阳补肾,填精补髓,摆脱战场旧伤后遗症带来的痛苦不适。

这还不算,说好话、做好事兼存好心的卢大人怕鳌中堂心存疑虑不敢用这种灵药,耽误了病情,还特地把自己声名显赫的神医师爷朱方旦也拉了出来,让朱方旦在鳌拜派系的众多官员面前吹嘘精品八旗福寿膏的神奇疗效,直吹得天花乱坠,海水倒灌,让鳌拜和在场众官都十分好奇,纷纷动心。

朱神医和八旗福寿膏在治病方面确实很有一套,户部主事史子修的老婆卧病三年都快断气了,用了朱方旦的药还不到两天就有了起色,这点是鳌拜党羽都听说过的;同时鳌拜家中偏巧有几个牙疼腹泻咳嗽不止的仆人,朱神医现场表演,用八旗福寿膏不到一柱香时间就治好了这些小毛病,一时惊煞了鳌府众官,争先恐后的向卢三好和朱方旦索要精品八旗福寿膏尝试,鳌中堂还在卢三好和朱神医的联鼓惑下吸了几口八旗福寿膏,觉得效果不赖,还真化解了不少旧伤痛苦,大为满意之下,鳌少保满面笑容的接过了卢三好大人精心准备的拜年礼物。

吴应熊和林天擎两位大人比较俗气,送的礼物不如卢三好的雅致,但是在价值方面又远超过了卢三好的礼物——林天擎送的是价值千金的顶级朝珠,吴应熊则干脆直接送上了二十万两银票,鳌少保也都眉开眼笑的照收无误,亲切而又热情的款待了吴应熊和卢三好一行,并且特别腾出宝贵时间,在书房中单独接见吴应熊和卢三好两人,与之进行了坦诚而又友好的谈话,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也极大的巩固了平西王府与少保府的渊源流长的珍贵友谊…………

总之一句话,大家如果想知道吴应熊和鳌拜究竟谈了什么,请看看后世的新闻联播就知道了,反正没多少实话,所以也就不浪费篇幅了。而且这一次卢三好卢大人也难得的老实了一次,没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故事,也没再发动祥瑞光环让无辜的大清忠良稀里糊涂下狱杀头——关键是吴应熊也在场,鳌老头实在不好蒙,卢三好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货了,所以卢三好从头至尾都几乎没说什么话,看着吴应熊和鳌拜在那里虚情假意的套交情,拉关系。

按着卢三好的提前指点,吴应熊虽然没给鳌拜的种种暗示什么实质答复,什么都往自己老爸吴三桂身上推,但鳌拜还是颇为满意——起码,吴三桂这次把小麻子针对自己的计划卖了,还是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态度的。所以宾主双方最终还是尽欢而散,交情多多少少拉近了一点。

就这么虚情假意而又枯燥无味的折腾了初更,吴应熊一行终于在鳌拜一党的热情欢送下告辞,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回到了吴应熊家中。而到家之后,吴应熊和还得在京城里呆一段时间的林天擎倒是先回房休息去了,准备第二天就离开京城的卢胖子却没这么好的命,回房后不仅要收拾行李,还得提起笔来,把自己今天在鳌拜家里的所见所闻写成日记,辛苦无比。

好不容易写完了日记,卢胖子检查一遍无误,便叫来肖二郎,将日记递给肖二郎吩咐道:“二郎,悄悄拿这东西去给世子爷看看,就说我书少学问差,请他帮着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如果世子已经安歇了,就请郎延枢看看——如果都没问题,你就用蜡封好,准备着明天给索大人送过去。”

“明白,少爷放心。”肖二郎点头答应,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刘真和刘旭他们说,平南王小格格今天派丫鬟来看了两次,什么都没说,看到你不在就走了。”

“知道,我这就去见她。”卢胖子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吩咐道:“顺便叫李天植多准备一辆马车,车里安排舒服一点,准备着让尚婉欹那个小丫头去云南用。”

“少爷,你确定要把小格格拐到云南去?”肖二郎吓了一大跳,惊讶问道:“你确定小格格真会跟你走?”

“没有太大把握,但怎么都得试一试。”筋疲力尽的卢胖子继续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事我也迟疑了许久,不过这次小丫头算是把她二哥、三哥得罪惨了,如果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她回到了广东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所以还是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帮她摆脱悲惨命运。”

说罢,卢胖子又恬不知耻的长叹一声,“唉,我就是心太软了,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真心想要搭救那个小丫头一把啊。”

“我家少爷,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小声嘀咕着,肖二郎去执行卢胖子交代的差使了。卢胖子则不慌不忙的好好休息了许久,养足了精神,这才擦了一把脸,用茶水漱去嘴里的酒气,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出房,在吴府下人的纵容下悄悄摸到吴应熊家后花园,又悄悄摸到尚婉欹房外。

尚婉欹的房间漆黑,好象里面的人都已经睡着了一样,卢胖子也不介意,毫不客气的敲响房门。过了片刻,睡在外房的丫鬟起身点亮外房灯火,打开房门见是卢胖子,早就被卢胖子用银子买通、又得吴应熊吩咐为卢胖子大开方便之门的丫鬟用极低声音说道:“卢大人,小格格刚睡下不久,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知道,多谢。”卢胖子奸笑一声,顺将一块银子塞进丫鬟里,毫不客气的进到房间,又更不客气的直接推开里房的房间,直接闯入了尚婉欹的临时闺房之中。房间里静悄悄的黑乎乎的,卢胖子又从丫鬟里接过蜡烛,关上房门,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尚婉欹两人,这才转身去看房中情景,却见尚婉欹面朝墙睡在床上,好象已经彻底睡熟了的模样。

“小郡主,小郡主。”卢胖子轻声叫了两句,尚婉欹一动不动,还响起了一点鼾声。卢胖子笑笑,把蜡烛放在桌上,又轻轻脚的摸到尚婉欹床边,再次压低声音叫道:“小郡主,睡着没有?卑职卢一峰,来给你请安了。”

尚婉欹还是不动,卢胖子笑笑,干脆伸出魔爪摸到尚婉欹肩头,吓得尚婉欹全身都是一紧,差点就跳起来,不过卢胖子确实是一个正人君子,仅是将尚婉欹身体板正,便收回魔爪不再有无礼举动。尚婉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闭目装睡,想看看卢胖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活。

虽然并不是特别拿得准尚婉欹到底是不是装睡,不过机会难得,卢胖子也乘机近距离仔细欣赏了一下尚婉欹的俏丽容颜。只见摇晃的烛光照耀下,尚婉欹犹如海棠春睡,细弯弯的两道蛾眉,淡若轻烟,玉靥娇嫩如花,白里透红,小小的樱口一点,娇艳欲滴,直看得卢胖子是yu火焚身,情不自禁弯下腰去,探出肥嘴去啃尚婉欹的樱桃小嘴。

“死胖子打算干什么?”尚婉欹忽然发现脸前温热,似乎情况不对,大惊之下睁开眼睛,却见卢胖子已经吻到面前。尚婉欹吓得花容失色,想要一记耳光抽上去为时已晚,红嫩小嘴被卢胖子吻了一个正着,又迅速被吸了进去,这还不算,卢胖子的肥舌头还直往里钻。尚婉欹又羞又怕又怒,抬一掌狠狠抽在卢胖子肥脸上,又狠狠一脚踹在卢胖子肚子上,总算是把卢胖子给踢开

“死胖子,臭yin贼”尚婉欹羞得满脸红,光着脚跳下床来就要和卢胖子拼命。可卢胖子不躲不闪,反而用背抹起了眼角,就好象在抹眼泪一样。尚婉欹一楞,忍不住问道:“你哭什么?”

“回小郡主,卑职在哭自己的第一次。”卢胖子伤心欲绝的哽咽说道:“这可是卑职的初吻啊,被小郡主你给……玷污了。小郡主,你可……,可要对卑职负责。”

“死胖子,老娘宰了你”尚婉欹差点没给气昏过去,冲上去对着卢胖子就拳打脚踢起来。卢胖子则仗着皮粗肉厚不躲不闪,只是不断坏笑,不过还好,尚婉欹揍卢胖子还算有点分寸,总算没象那天揍孔四贞那么专门找要害打,更多的是掐拧卢胖子的身上肥肉,下也越来越狠。卢胖子也有点吃不住劲,只得找准机会,忽然一把抱住尚婉欹,哭丧着脸说道:“算了,反正初吻已经被你骗走了,我就破罐子破摔,再牺牲一点。”

说罢,卢胖子抱金尚婉欹又是强吻,尚婉欹大羞,赶紧连踢带打的拼命挣扎,虽然没让卢胖子过于得逞,但还是被卢胖子在她凝脂一般的嫩脸上啃了好几口。尚婉欹怕卢胖子故技重施,迅速退到床边,擦着脸满面通红的威胁道:“死胖子,你要是再敢乱来,老娘就喊了,让吴世兄家里的人来,抓你去顺天府,杀你的头,抄你的家”

“如果你舍得,那你就喊。”卢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尚婉欹粉脸更红,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满嘴酒气的臭胖子,老娘把你千刀万剐的心都有,有什么舍不得?你等着瞧,老娘一定要你好看”

“是吗?”卢胖子抬起头来,回忆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清律令上官员猥亵妇女,未得逞者,好象是杖四,流三千里——我是被你勾引的,也没有得逞,顺天府肯定会罪减一等,杖二十流一千里,等到皇上大婚、皇后诞子或者太皇太后大寿什么的,我就可以获得赦免回京了,到时候花点银子,重新当官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小郡主你,你会怎么样呢?我想想,再也嫁不出去什么的是肯定了,跳水,投井,上吊……。”

“死胖子老娘亲宰了你”尚婉欹终于疯狂了,跳上来就猛掐卢胖子。卢胖子则乘机一把将她抱住,强忍着她的扭打捏掐,张口肥嘴又一口噙住尚婉欹的红润小嘴,尚婉欹再次挣扎,但卢胖子这次抱得极紧,尚婉欹说什么也挣扎不脱,反而被卢胖子吻得全身发软,不仅掐拧卢胖子的力气越来越小,紧咬的贝齿也慢慢松开,任由卢胖子吮吸她的丁香小舌…………

还是那句话,不是卢胖子的泡妞段有多高,主要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决定了,象尚婉欹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接触的同龄男子极少,经验少选择余地更小,差不多是剜到篮子里就是菜——否则古代也不会有那么多穷秀才泡上大家闺秀的故事佳话了。再加上尚婉欹的性格别扭,叛逆性格极强,这一点又偏偏被卢胖子给吃得死死的,结果自然也就注定要落入卢胖子的魔爪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卢胖子一只已经探进了尚婉欹小衣里,悄悄握住了她的胸前小鸽,被吻得七晕八素的尚婉欹这才惊醒过来,赶紧满脸绯红的推开卢胖子,象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到墙角,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又羞又怒的瞪着卢胖子,愤怒道:“死胖子,你少得寸进尺,老娘可不是孔四贞那种女人”

“如果小郡主你是孔四贞那样的女人,那卑职也不会为你犯相思病了。”卢胖子笑嘻嘻的答道。

“滚滚出去”尚婉欹益发羞涩愤怒,对卢胖子的油嘴滑舌毫无抵抗之力。

“小郡主,就算你不撵我,我也得走了。”卢胖子有些垂头丧气起来,说道:“今天早上,我已经在吏部领了公文和官防,明天天一亮,就要回云南去上任了。从今往后,还能不能和小郡主你见面,我也不知道了。”

尚婉欹楞了一楞,有心想问卢胖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习惯性的傲娇道:“滚了好,省得看着你恶心”末了,见卢胖子低着脑袋不说话,尚婉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还有马车和马匹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卢胖子点头,“只等天一亮,我就向世子辞行,去曲靖正式上任了。今天晚上来这里,我是想……,想……,想……。”

卢胖子连说了三个想,却偏偏不说想做什么,尚婉欹心中大恨,忍不住又问道:“想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卑职当然是想向小郡主你辞行。”卢胖子垂头丧气的说道:“明天卑职走得很早,怕小郡主你起不来床,所以提前来向你道一个别,明天就不来向你辞行了。”

尚婉欹抿抿嘴唇,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咬着细牙,恶狠狠说道:“成,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我还要休息。”

卢胖子偷看一眼尚婉欹有些发白的小脸,在心里笑笑,嘴上却继续语气低落的说道:“除了这个,卑职还有一件事,想……,想……。”

“想什么?快说,我很困了。”尚婉欹来了点精神,心中暗暗咬牙说道:“死胖子,如果你想劝我和你去云南,你做梦除非……,除非你跪下来求我,老娘……老娘还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卑职想……,想嘱托小郡主一句。”卢胖子吞吞吐吐的说道:“小郡主,福建那件事,我想你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你的两位兄长为了争夺世子的位置,全都想利用你板倒对方。现在……,现在你又一点不给你二哥面子,赌气在这里过了年,他回家没办法向你父王交代,肯定把你恨到了骨子里,说不定又会生出歹意。所以……,所以,卑职想请小郡主你自己多多保重,从今往后,卑职再也没办法保护你了,也没办法带着你逃命了。”

尚婉欹心中一阵苦涩,又是一阵愤怒,忍不住板起脸,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大不了把我这条命给他,反正……我也看开了。”

“小郡主,卑职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卢胖子十分认真的问道。

“说来听听。”尚婉欹把脸扭开,语气冰冷,胸中心脏跳得飞快,不知卢胖子提出那个要求后,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尚婉欹这几天也羞涩万分的犹豫了许久。

“卑职想……。”卢胖子唯唯诺诺,犹豫了许久,终于说道:“卑职想再仔细看你一眼,把你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卑职可以对天发誓,将来就算娶妻生子,也绝对不会忘了你……。”

“你做梦”尚婉欹鼻子差点没歪了,铁青着脸吼道:“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你,再不想看到你”

“小郡主……。”卢胖子露出些伤心模样。

“滚”尚婉欹把身体转了过去,背对卢胖子,胸口不断起伏。

“那……,那卑职走了,小郡主,你多保重。”卢胖子垂头丧气的答应,踉踉跄跄的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真走了?”尚婉欹惊讶回头,却见房门紧闭,卢胖子果真不见了踪影。霎时间,晶莹的泪水也从尚婉欹美目中夺眶而出,哽咽骂道:“走了好,反正老娘不想再看到你了。滚,老娘谁也不喜欢,也没谁喜欢我,没谁真心对我好……。”

哭着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尚婉欹无力的坐到床边,闭上眼睛,哽咽着喃喃念叨,“骗子,骗子,说过要带我走的,带我走……。骗子,骗子,说过要带我去云南,照顾我一生一世,骗子……,骗子。”

“小郡主,卑职可没骗你。”

耳边忽然响起卢胖子的奸笑声,尚婉欹惊讶抬头看去,却见卢胖子不知何时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肥脸上尽是坏笑。尚婉欹又羞又喜又气,含泪怒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骂我是骗子的时候。”卢胖子坏笑说道:“不过,小郡主,这次你确实冤枉卑职了——卑职向来说话算话,说过带你去云南,说过照顾你一辈子,也一定说话算话。不信你去外面看看,载你去云南的马车,我也准备好了。”

“呸谁说要和你去云南了?”尚婉欹别扭脾气又发,唾了一口就把脸扭开。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丫头就别撒娇了。如果你不想和我去云南,刚才为什么哭成这样?”卢胖子笑嘻嘻的坐到尚婉欹旁边,伸把尚婉欹揽往怀中,尚婉欹挣扎,卢胖子则毫不客气的用起力气,硬生生把尚婉欹揽入怀中,又更不客气的把尚婉欹的小嘴吻住,魔爪也重新探进了尚婉欹衣中…………

桌上蜡烛缓缓燃尽,鸡叫头遍时,卢胖子终于心满意足的平躺在了床上休息,又把满面泪痕的尚婉欹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胸前休息,一双魔爪则不断的在尚婉欹嫩滑的脊背上爱抚,尚婉欹则粉脸醉红,轻轻噬咬卢胖子的胸口肥肉。

胖子忽然笑了出来。

“死胖子,你笑什么?”尚婉欹好奇问道。

“婉欹,如果这会我说,不带你去云南了,你会怎么样?”卢胖子奸笑问道。

“你……,死胖子”尚婉欹大怒,伸在卢胖子腰上肥肉处猛掐,怒道:“不带就不带,别以为老娘是你的人,就什么事都得求着你你要是不带,我拼着出家为尼,也要到父王面前告状,说你了我”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丫头还真开不得玩笑。”卢胖子笑笑,又在尚婉欹嫩脸上轻轻一吻,说道:“别生气了,一会收拾一下行李,跟我走,到了云南,我就请王爷为我们做主,让我们在云南正式成亲。”

“王爷会答应吗?”尚婉欹担心的问道:“还有我父王那边,你怎么交代?”

“放心,王爷保管同意。”卢胖子坏笑,心说吴三桂和你老爸一辈子不对付,听说我把你给拐到了云南,往你老爸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笑得嘴都合不拢恐怕都来不及,还会不答应?末了,卢胖子又说道:“至于你父王那边,一时半会不高兴是肯定的,不过没关系,等我以后出息了,他当然也会乖乖来认我这个女婿了。”

“说得真难听,就好象我父王真那么势利一样。”尚婉欹白了卢胖子一眼,又掐着卢胖子腰上肥肉威胁道:“还有一点,你也得给我记住,不许娶小,不许纳妾要是你敢学司马相如发达后就对不起卓文君,我就要你好看”

“这个……,慢慢再说。”卢胖子有些心虚,含糊过去,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婉欹,既然你放弃了出家的念头,那你也别老是只吃素了,对你瘦成这样,我心疼啊。来,乘着还有一点时间,为夫先帮你破荤戒……。”

在吴应熊的全力支持下,卢胖子终于把尚婉欹给弄到了,也在吴应熊和建宁公主的故意隐瞒下,直到了正月十四那天,来接尚婉欹去过元宵节的尚之孝和尚之礼才知道了自己们妹妹被卢胖子拐走的事。狂怒之下,尚之孝和尚之礼兄弟把卢胖子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但很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卢胖子已经带着尚婉欹都过了长江了。

消息传开,京城震动,三藩震动,人人都对卢胖子的艳福齐天大感羡慕,也对卢胖子的胆大包天深表钦佩,从此之后,卢胖子又多了一个外号——卢相如或者是胖相如

暴跳如雷的当然是老牌铁杆汉奸尚可喜,听到这消息,尚老汉奸当场就一口鲜血喷出,活活气晕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吼,“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卢一峰,孤不杀你,誓不为人”

欣喜若狂的是尚可喜的死对头吴三桂,听到这消息,吴老汉奸笑得嘴巴当场就脱了臼,找郎中扶上下巴后,吴老汉奸第一件事就是大吼,“把婚礼新房都准备好,等卢一峰回来了,让他们马上拜堂成亲,孤要亲自给他们主婚再安排人好好保护卢一峰,让姓尚的老东西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大惑不解的是小麻子,听到这消息,小麻子是满头的雾水,“这个卢胖子,还有这么大的魅力?他那模样,好象比我还丑点?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吴尚二藩私下里勾结在一起了这个卢胖子,又给朕立了一功啊”

祸害大清

VIP卷

第七十八章胖相如

结束

第七十九章 胖龙要过江

第七十九章胖龙要过江

曲靖,滇黔锁钥,云南咽喉,珠江源头第一城吴三桂主政云贵期间,直辖的云南四大军区曲靖名列第三,号援剿右镇,总兵官也不是别人,大名鼎鼎的马鹞子王辅臣是也

与此同时,曲靖府中还有一个顺治亲自任命的曲靖、寻甸、武定、沾益等处总兵官刘文进,另外还有一个罗平总兵官侯狄,也是顺治末年任命,与刘文进分别统辖各自地方绿营,不归吴三桂统属,由云南巡抚直辖——其目的嘛,相信也不用罗嗦了。

一个府里两支不同统属的军队还不算热闹,更热闹的还是地方官府的权力之争,曲靖知府李率祖,字素园,祖籍辽东铁岭,大名鼎鼎的爱新觉罗家大恩人李成梁直系后裔现任朝廷康亲书杰书干女婿家族显赫,靠山强硬,即便是吴三桂都得让其三分查如龙案,李率祖把吴三桂整得灰头土脸,吴三桂却始终拿他无可奈何,便是明证

这还不算,曲靖府内,府城近边,还有一个沾益土知州安民土司,官职世代传袭,为云贵大族,其妻出自云南第一大土司禄氏家族,私兵众多而凶悍无比,对螨清朝廷和吴三桂都是听宣不听调,自然更不会把曲靖的地方官放在眼里

除此之外,曲靖境内的平彝卫(今富源县)中,还有一个叫做龙阔的土县丞,也是地方大族族长兼大地头蛇,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也同样是螨清朝廷和吴三桂都颇感头疼的人物

小小的一个曲靖府里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这么多来头靠山都强硬无比的牛叉人物,其他地方官可就有得罪受了,就好象可怜的曲靖同知张皋谟张大人吧,经常连曲靖城都不敢呆,整天找借口躲到相对太平的马龙州,不敢随便说话更不敢争权。而整个曲靖唯一的七品知县曲靖知县、又叫南宁知县程封程大人,干脆连公事都不敢怎么管,每天里只是舞文弄墨,钻研学问,还有就是盼望早日调出曲靖这个阎王殿。

当然了,也不能说程县令一件事不干,至少程封程县令在任期间整理典籍,鼓捣出了曲靖的第一部府志,算是为后世留下一点文化瑰宝。——至少后世有一个穷困潦倒的五流写手叫吴什么狼的,就是沾程县令的光,靠着他留下的《曲靖府志》,找到了不少宝贵资料,也骗到了不少字数。

废话说了许多,言归正传,随着康麻子七年春天的到来,窝囊了好几年的程县令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春天的颜色,整天里笑呵呵的,就好象拣到了几个金元宝一样。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程县令就要调到安徽去当知州了,只等一个叫卢一峰的捐官进京陛见归来,程县令就可以脱离苦海了。也正因为如此,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一向怕和上司打交道的程县令还难得主动的邀请李率祖到城外踏青,与开展春耕的百姓同享黑白糯米饭,庆祝春天的到来。

李率祖还算给面子,领着同知张皋谟等十几个官员和程县令到城外转了一圈,还用了一小碗糯米饭。可就在这时候,麻烦找上门来了,三岔口堡的一个百姓忽然拿着状纸跑来程县令面前喊冤,程县令无奈,只得让差役把那百姓带到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情陈述?”

“回青天大老爷。”那穿着还算不错的百姓抹着眼泪说道:“小人叫罗雷生,是三岔口村良善百姓,状告城中生药铺的大掌柜任兴来任掌柜,告他强占小人土地,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告任兴来?”程封程县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任兴来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不仅是城里最大的生药铺老板,还是曲靖城里最大的钱庄老板、最大的酒楼老板、最大的盐号老板兼曲靖知府李率祖的小舅子同时他略有姿色的姐姐任泽玉还是康亲王的干女儿,曾在杰书家中住了半年之久,回来之后才五个月就给李率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被李率祖视做掌上明珠。

胆怯的看一眼李率祖等人,李率祖眼珠子向上翻,好象没听到有人告他小舅子,同知张皋谟等人则个个东张西望,也好象没听到有人告李率祖的小舅子一样。程封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罗雷生,你将任兴来如何强占你的土地如实道来,不得妄言。”

“青天大老爷,草民不敢撒谎。”罗雷生磕了个头,抹着眼泪说起事情的经过,原来罗雷生是当年吴三桂入滇时从内地移民过来的一个内地百姓,靠着勤劳节俭成了一个小地主,在三岔口有五十多亩良田,靠务农为生。前些天开春之时,罗雷生忽然发现自己的土地界碑忽然变了位置,有二十多亩上好的良田也突然变成了紧邻的任兴来家土地,还被任兴来家种上了天麻。

发现这点,罗雷生当然得去找任家理论,结果很自然的,有钱有势的任家不仅不还土地,工头任三还带着人把罗雷生揍了一顿,一口咬定界碑从没变过位置,再然后,罗雷生就抱着一线希望来程封这里找公道了。哭诉完了,罗雷生还拿出几张地契,抹着眼泪说道:“青天大老爷请看,这是草民六年之前买下那些土地的地契,上面写得很清楚,那二十五亩三分地确实是草民的,请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接过地契仔细一看,发现地契确实不假,程封更是为难,只得回头向李率祖低声下气的问道:“李府台,这是你怎么看?”

“这是你们曲靖县的事,问我干什么?”李率祖冷冷的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要听信了刁民的一面之词。”

“卑职遵命。”程封心惊胆战的答应,又无可奈何的命令道:“来人,将这个罗雷生带回县衙,再传任三到县衙大堂当面对质。”

衙役答应,带着哭天抹泪的罗雷生先走了,这边程封也向李率祖告辞,说是要先回衙门审案,李率祖则先把一个随从叫到面前,当着程封的面在随从耳边交代几句,又说道:“好吧,既然这事叫本官赶上了,那本官就随你到县衙去看看,旁听旁听这个案子。张同知,你也一起去吧。”

张皋谟和程封心惊胆战的答应,当下踏青庆祝草草结束,李率祖轿子当先,众人一起返回曲靖城审案。而三岔口村距离曲靖并不算远,李率祖和程封等人回到县衙没过多久,任兴来药地的工头管事任三就被传到了曲靖县衙,程封赶紧下令升堂,给李率祖和张皋谟都设了座,自己则坐到知县位上,开始审理起这个棘手案子。

“县尊大人,冤枉啊”刚一问起案子,腰粗膀圆的工头任三就喊起了冤,嚷嚷道:“青天大老爷,姓罗的是在胡说八道啊,那二十多亩田,姓罗的上个月已经卖给我们了,本来就是我们任家的地啊。青天大老爷,姓罗的是在诬告啊,大老爷你要给我们任家做主啊。”

“青天大老爷,草民没诬告。”罗雷生含着眼泪喊了起来,“草民从来没卖过地,草民就是靠那么一点点地养家糊口,再多的银子也舍不得卖啊。”

“任三,你说罗雷生已经把地卖给了你们,有何凭证?”程封硬着头皮问道。

“回老爷,有字据。”任三嚷嚷道:“字据就在我们东家那里,老爷你找我们东家一问就知道了。”

“有字据?”程封将信将疑,又转向李率祖低声下气的说道:“李府台,卑职得要传唤任掌柜来县衙对质,不知府台有没有意见?”

“该传就传。”李率祖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不过传来任兴来后,如果任兴来真的拿出了字据,程大人你可得依法断案,好好惩治这个诬告良民的罗雷生。”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程封连连点头,又回头喝道:“来人,传任兴来到县衙对质。”

“大人,不用传了。”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响起叫喊,紧接着,人群散开,李率祖的小舅子任兴来领着几个狗腿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堂来,也不跪,站着就嚷嚷道:“青天大老爷,小民刚刚听到有刁民诬告,说是我强占他的土地,就把我买他土地的字据带来了,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说着,任兴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得意洋洋往上一扬。程封无奈,只得让衙役把字据接下,可是接过字据仔细一看,程封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字据连墨汁都还没干透,摆明了是刚刚赶写的嘛大怒之下,程封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任兴来……。”

“程知县,你想干什么?”李率祖冷冷的打断程封,板着脸说道:“任兴来已经出示证据了,你还想干什么?”

“李府台,你请看这张字据。”程封强忍怒气,将字据送到李率祖面前,心说你给小舅子通风报信就算了,让他伪造证据也算了,可是这证据起码要做得真一点嘛,这事如果张扬出去,我这官还当不当了?

“字据有什么问题吗?”李率祖装模作样的看看字据,冷笑说道:“字据不是写得很清楚吗?罗雷生是今年的正月十六把地卖给任兴来的,上面还有指印,难道有什么不对?”说罢,李率祖又把字据递给张皋谟,“张同知,你看这字据有什么不对吗?”

张皋谟当然也也一眼看出字据有假,可是又不敢作声,只是低声下气的说道:“既然府台大人认为字据不错,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草民从没按过什么指印啊,更没卖过地啊”罗雷生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那边任兴来也大叫冤枉,逼着程封重判罗雷生,堂外的百姓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对任兴来的横行霸道恨之入骨。

事情到了这步,程封是真正的束手无策了,有心想顺着李率祖的意思判吧,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按着李率祖的意思判吧,万一李率祖发起飙来,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而那边李率祖看出程封的心思,便冷冷说道:“程大人,该怎么判就当堂判了吧,下一任曲靖知县要不了几天就能到了,你总不能把这个案子留给下任知县判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把案子拖一拖,留给下一个倒霉蛋头疼去。”程封有些心动,可是看到李率祖那冰冷而又杀气腾腾的脸色,程封又死了这个心思,只能一边暗暗安慰着自己——反正就要走了,就别招惹李阎王了,一边提起惊堂木…………

“让开,让开,新县太爷来了。”就在这时候,门外人群忽然又是一阵骚动,几个腰更粗膀子更圆的大汉推开一条道路,紧接着,一个满身尘土的大胖子领着几个随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县衙。上得堂来,那长得平平常常的大胖子先是看了看堂上动静,这才向程封拱手说道:“程大人是吧?在下卢一峰,奉皇命接印来了。”

“卢大人,你来得可真快啊,原以为你起码还有半个月才到的。”程封又惊又喜,心说老天开眼,替死鬼来了。那边李率祖则冷冷一笑,心说来得正巧,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本官的厉害。

“春耕快要开始了,下官怕误了春耕,就一路快马兼程,可还是走了一个月。”卢胖子随口解释,又让肖二郎拿出吏部开出官防公文,交给程封验看。那边程封巴不得有人当替死鬼,草草验看一便无误,又对了指模无误,便当堂把印信捧到卢胖子面前,恭敬说道:“卢大人,这是曲靖知县印信,你请收下,给下官回文吧。”

“这么快?”卢胖子一楞,但考虑到自己这么急着回来是为了办大事,越早正式上任越好,便也没有多想就接了印信,又让师爷朱方旦给程封写了收条,签字用印,正式就任了曲靖知县——七品。

接了印信,堂上罗雷生这个案子自然就得由卢胖子来断了,当下卢胖子迅速更换官服,那边李率祖和张皋谟则都不言语,一个冷笑一个在心中大骂程封奸猾,溜得比谁都快。也是乘着这个机会,程封给卢胖子介绍了李率祖和张皋谟的身份,含糊说他们是听审的,卢胖子按规矩行了礼,这才在无数百姓官员的众目睽睽下坐上知县座位,审理自己上任以来的第一个案子。

“砰”无比威风的一拍惊堂木,卢胖子象模象样的大声喝道:“堂下所跪之人,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青天大老爷,草民罗雷生是原告。”罗雷生可怜巴巴的答道。

“青天大老爷,在下任兴来,是被告。”任兴来还是不跪,大模大样的说道:“不过呢,在下是被诬告的,知府李大人,也是我的亲姐夫。”

“怪不得你小子交印这么快。”卢胖子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程封,程封则把脑袋一缩,不敢和卢胖子对视。还好,卢胖子连王爷大学士都不怕,还怕小小一个曲靖知府和他的小舅子?当下卢胖子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本官几时问过你的姐夫是谁?本官未问之事,不得回答还有,你上堂未戴瓜皮帽,证明没有功名在身,按律给本官跪下”

“姐夫……。”任兴来把目光转向李率祖,李率祖心中大怒,并不说话,所以任兴来当然不跪。

“不跪?好,本官帮你。”卢胖子冷冷一笑,喝道:“来人,把不守规矩的刁民任兴来按了跪下”

曲靖县衙的衙役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于上前,任兴来更是得意,干脆把脑袋都昂了起来。这时,卢胖子的随从中走出一个小黑胖子,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膝弯上,任兴来只觉得两股巨力撞到,脚筋都差点被当场踢断,惨叫一声就跪了下来。李率祖大怒,腾的站了起来,可是堂外百姓却轰然叫好,自知理亏的李率祖这才咬牙切齿的重新坐下。

“李府台,不要怪下官的衙役方世玉粗野。”卢胖子得了便宜又卖乖,笑嘻嘻的冲李率祖说道:“本来按大清律,没有功名者上堂不跪,是应该杖责二十的——看在大人你的面子上,这顿打权且记下。”

“卢大人客气了,大家都是朝廷命官,都应该按律行事,用不着看谁的面子。”李率祖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好,有李大人这句话,卑职就可以按律行事了。”卢胖子毫不示弱的笑笑,又转向堂下喝道:“原告罗雷生,你有何冤可诉?如实说来。”

“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见卢胖子这么不给知府面子,罗雷生看到了一线希望,赶紧又把任家强占自己土地的事说了一遍,出示了地契证据,又亮出了身上伤口。

“大人,冤枉啊。”任兴来赶紧嚷嚷起来,“青天大老爷,这个罗雷生上个月已经把地卖给草民了啊,只是这个刁民罗雷生当时说地契找不到了,就写了一张字据为证,请青天大老爷明查啊。”

“字据何在?”卢胖子问道。那边李率祖犹豫了一下,举起手中字据,李天植赶紧上前,从李率祖手中接过字据,转呈到卢胖子面前,卢胖子只看得一眼,马上就大笑起来,“好你个刁民任兴来,你的胆子果然不小啊,这字据连墨汁都还没有干透,你也敢说这是半个多月前的字据?”

堂下百姓大哗,纷纷对任兴来破口大骂,任兴来则狡辩道:“大人,这几天曲靖下春雨,气候潮湿,所以墨迹有点潮。”

“那好,本官暂且相信你的话。”卢胖子笑笑,喝道:“来人,让罗雷生按一个指模呈上来,本官要对指模。”

公门经验丰富的李天植依令而行,很快就让罗雷生按了指模送了上来,卢胖子拿过来只是稍做比较,马上就又大笑道:“好你个任兴来,果然是胆大包天,你自己看看,这两个指模,一个是斗纹,一个是箕纹,白痴都看得出来是假的,你还想拿来欺瞒本官?”

笑罢,卢胖子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师爷何在,报大清律,强占他人土地,该当何罪?殴打他人致伤,该当何罪?伪造字据欺诈公堂,图谋他人财产,又该当何罪?”

“回大人。”朱方旦也知道这是卢胖子的第一个案子,十分重要,便如实答道:“强占他人土地,杖四十,监禁一年,责令将土地退回原主。殴打他人致伤,视情节轻重,杖责二十到八十不等,特别严重者,可监禁半年到十年,并全额赔偿汤药费。伪造字据图谋他人财产,视情节轻重,杖二十至八十,情节特别严重者,可监禁半年至五年。”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又一拍惊堂木,喝道:“书办记录,主犯任兴来,强占他人土地,杖四十,监禁一年纵容仆人殴打他人致伤,杖二十伪造字据欺诈公堂,杖四十,监禁半年合并杖一百,监禁一年半,赔偿汤药费二十两,所占土地,如数退回原主帮凶任三,仗势欺人,杖四十,监禁半年”

说罢,卢胖子抓起一根签子摔下去,怒喝道:“判决已毕,行刑收监”

“好”堂外百姓欢声四起,掌声如雷。罗雷生更是又惊又喜,拼命磕头喊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姐夫,救我啊”任兴来杀猪一样喊了起来。

“卢大人,你这么判,是不是太卤莽了?”李率祖勃然大怒,站起喝道。

“府台大人,人证物证具在,那你觉得卑职有什么地方判不得不对?”卢一峰毫无惧色的反问道。

“你……。”李率祖大怒,可又找不出半点话来反驳。无奈之下,李率祖只得强忍怒气说道:“卢大人,本官觉得这个案子还有蹊跷,请二堂说话。”

“府台大人,这点卑职实难从命。”卢胖子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就说道:“此案十分清晰明了,证据也十分确凿,李府台如果觉得卑职那里判得不对,且请当堂明言。”

李率祖简直恨不得把卢胖子撕了,可是考虑到自己这点老胳膊老腿打是肯定打不过卢胖子的,只得忍气吞声的说道:“卢大人,既然任兴来强占土地证据确凿,那就叫他把土地就是了,汤药费也如数赔偿。只是这量刑一事,还要慢慢商量,改日再判如何?”

到曲靖上任八年以来,李率祖还是第一次对下属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算是给足了卢胖子面子了,也让旁边的前任县令程封大为羡慕——李率祖几时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自己?但很可惜的是,很快就要绰号二百五县令的卢胖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只是冷笑说道:“李府台,此案案情明确,本官量刑也是全都按着大清律令来的,府台大人如果觉得不妥,请当堂指正。如若不然,下官就要让人行刑了。”

李率祖更是狂怒,可是又实在找不出半点话来反驳卢胖子,只是能是恶狠狠瞪着卢胖子,心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胆子打我的小舅子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喝道:“既然府台大人没有意见,那本官就依律执法了来人,将两名案犯拖下去,当堂杖责”

末了,卢胖子还十分缺德的指着李天植喝道:“李天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曲靖县的衙役班头了,你去监督执行,但有杖责不力、敷衍搪塞者,当场开革顺便告诉全县衙役一声,从今天起,本官自掏腰包,他们的俸禄一律加倍,不想要这个饭碗的,随时可以滚蛋”

“遮。”李天植阴笑着答应一声,随便指了几个衙役,命令他们将任兴来和任三拖下去打扳子。那几个衙役不敢怠慢,赶紧向任兴来说了声抱歉,把他拖下去就痛打起来,每打一板,任兴来就杀猪一样惨叫一声,堂外百姓也欢呼一声,李率祖的脸色也更难看一分。

“卢大人,果然是新官三把火,烧得厉害啊。”乘着堂外百姓的注意力被分散,李率祖咬着牙冲卢胖子狰狞一笑,说道:“不过卢大人肯定没有听说过,曲靖府境内的罗平州,六品知州一职已经空缺一年多时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敢来接任为了什么,卢大人不想打听打听?”

“李府台,实在抱歉。”卢胖子微笑说道:“下官是曲靖知县,罗平州不归下官管辖,所以那里的事,下官实在兴趣不大。”

“是吗?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李率祖一甩袖子,也不理会小舅子杀猪一样的哀号求救声,头也不回的冲出大堂走了。

“针尖对麦芒,针尖对麦芒。”同知张皋谟喃喃着摇摇脑袋,嘀咕了一句,“这一次,曲靖府更热闹了。”说罢,张皋谟也赶紧溜了,生怕卷进这件事中。那边程封则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把脑袋几乎都缩进了衣领里。

“东家,是不是太莽撞了?”朱方旦在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你才刚上任,马上就这么不给上司面子,以后你这官还怎么当?”

“笨,我如果让步了,我以后的小日子才没办法过。”卢胖子低声冷笑说道:“李率祖的靠山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这会让步,他就会蹬鼻子上脸,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眼下这个案子又恰好和他小舅子有关,理全部在我们这边,我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把柄把事情闹大,把他整得灰头土脸,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我以后这知县就别当了,直接给李率祖提马桶去算了。”

“可是,李率祖是地头蛇,靠山又硬,会不会两败俱伤?”朱方旦还是有点担心。

“他有靠山,我还不是有靠山?”卢胖子冷笑,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别忘了,我手里还有黄马褂,这是我对付他的杀手锏,你叮嘱一下肖二郎他们,让他们千万别抖出去,留着给李率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另外还有两件事,一是你马上去给我准备一张告示贴出去,让百姓们有冤诉冤,有仇报仇,先收集一下板倒李率祖的证据。二是一会你去安慰告状的罗雷生,他如果提出要感谢我们,你就让他拿出一半的土地,把那个东西种下去,然后就等着发大财吧。”

注:李率祖与王辅臣交好,历史上直到康麻子十一年五月,才和接替王辅臣的云南副将王景斗得两败俱伤,一同被降级,后下落无记载。

第八十章 行业祖师卢胖子

第八十章行业祖师卢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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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肉,东北名菜,以里脊肉片和鸡蛋、面粉制成,颜色金黄,清香酥嫩,滋味醇美。

相传此菜创造于明代,当时明朝一个大将军生活奢华,每餐必上八菜一汤,一日伙夫做完七菜一汤后因故离开伙房,赶上大将军用膳,催促上菜,一奴隶急中生智,以肉片加鸡蛋、面粉制成此菜充数,不曾想大将军用过此菜之后,对此菜赞不绝口,遂重赏该奴隶,并将此菜列为常用菜肴,最后甚至还收了这个聪明的奴隶当干儿子。

这个大将军叫李成梁,这个奴隶叫爱新觉罗.努儿哈赤。

这个故事和这道菜肴,不知为何,竟然在西南边陲的曲靖府城之中大为流行,新任曲靖知县卢一峰卢大人也每餐必用此菜,言必称之:我等大清官员,不要忘记我大清江山的来之不易,也不要忘记我大清太祖当年在前明官员家中所受之屈辱。——至于卢知县具体有没有所指,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总之我认为卢县令绝对是出自无意,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称,曲靖知府李率祖也很喜欢吃这道菜,而且还常常得意洋洋的说,这道菜是本官先祖的家奴做的,现在本官先祖的家奴发达了,可也没忘本,还一直惦记着我这个老主子家,现在我家那个家奴的麻脸重孙子,看到本官也得叫一声老主子。——当然了,这个传说究竟是从那么流传出来的,就谁也说不清楚了,反正李知府听到这个传说后,当场就有些脸色发白。

这些恶毒词语都还是后话,在没有彻底领教卢胖子的恶毒手段之前,李率祖李大知府对卢胖子除了极度的痛恨之外,还有就是发自内心的鄙夷与蔑视,甚至就在卢胖子上任烧的第一把火逮了他的小舅子之后,李大知府都没怎么把卢胖子放在眼里,心里打的算盘也是——小子,先让你猖狂几天,等老子的好兄弟王辅臣从昆明回来,老子再慢慢找你算帐到时候,你打在我小舅子屁股上的板子,老子要一巴掌一巴掌的抽还在你的肥脸上

李知府暂时的忍气吞声也确实是出于无奈,因为理全在卢胖子那边,真要把这事闹大了,李知府也无法向朝廷交代,只是李知府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同时也是曲靖县百姓做梦也想不到和欢呼雀跃的是,就在卢胖子上任的第一天,卢胖子又张贴了一张让李率祖暴跳如雷的告示——鼓励百姓到县衙告状,有冤可以诉冤,有仇可以报仇,卢青天一定为百姓们做主。

结果很自然的,就在当天下午,曲靖县衙就接到了二十几张状纸——大部分是状告李率祖小舅子任兴来的,或是控告任兴来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或是控告任兴来欺行霸市,独占药行盐行;或是控告任兴来横行霸道,抢占民田民女;还有人干脆直接控告李率祖包庇亲属,纵容亲属为非作歹,卢胖子都一一接了,当场拍着胸口保证,发誓要彻底铲除任兴来这个曲靖毒瘤。

这还不算,更让李率祖和曲靖知府衙门感觉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还在当天下午,有几个百姓向卢胖子举报,说一个被通缉多年的杀人犯藏在曲靖的地下赌场中,而这个赌场有曲靖知府衙门捕头王猛的份子,所以至今没人敢动这个赌场和这个通缉犯。而卢胖子收到举报后,二话不说就派新任曲靖县衙门正副捕头李天植和方世玉去拿人。

事情到了这步,曲靖府的捕头王猛想不出面也不行了,也带着一帮曲靖府的衙役去地下赌场阻止,三言两语不对,知府衙门的公差和知县衙门的公差直接就在大街上打了起来。结果很自然的,队伍中人才济济的县衙公差当然大占上风,光方世玉一个人就把五个府衙公差给打断了骨头,另外又把七八个府衙公差打得吐了血,李天植也亲手生擒了府衙捕头王猛,连同赌场老板和在逃通缉犯一起押回了曲靖县衙大牢关押,另外还逮捕了三四个带头闹事的曲靖府捕快。

经此一战,曲靖县衙声名鹊起,普通老百姓欢声震天,都说上天开眼,给曲靖派来了一个好县令,这次曲靖的百姓应该有点好日子过了。曲靖府衙则颜面扫地,心惊胆战,李率祖更是气得几乎吐血,连夜就写了一道弹劾卢胖子的奏章,派快马送去昆明的云南巡抚衙门,要求把卢胖子革职问罪——上任第一天就被上司弹劾,卢胖子倒也创造了一个大清国的官场新记录。

很可惜,让李大知府大失望的是,上任云南巡抚袁懋功因为父亲过世,已经丁忧回了顺天老家守孝,而朝廷也在正月十一这天任命了林天擎接任云南巡抚,邸报也用六百里加急快马送到了云南,再加上卢胖子是吴应麒亲手提拔的根红苗正的西选官,所以云南的藩台臬台都不敢胡乱搀和进来,都是借口自己们无权做主,把李率祖的弹劾奏章暂时押了下来,等林天擎上任后由他做主。

回文送来,暴跳如雷的李知府又掀了桌子,但苦于手里并没有直接罢免卢胖子的权利,又没有抓到卢胖子的半点把柄,也只好咬着牙齿强憋下这口气,只等林天擎正式上任用官场手段收拾卢胖子,或者等好友王辅臣归来,用其他手段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李知府的小老婆任泽玉可不理这么多,天天到李知府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李知府赶快把弟弟从大牢里救出来,弄得李知府是不厌其烦,对卢胖子更是恨之入骨。

李知府的烦恼与痛恨暂且不去提他,自打卢胖子上任之后,也确实是实打实的给百姓们做了几件好事,首先清理冤狱和惩治恶霸自不用去说,然后是卢胖子带来的捕头李天植完全把曲靖县的六十几号衙役当成了军队操练,每天早起训练,跑步巡街,抓捕小偷小摸,整顿市面次序,还有组织百姓清理城中垃圾,规范卫生条例,根除瘟疫源头。

再然后,卢胖子带来的师爷朱方旦也在县衙外开设药棚,熬制避瘟药物免费发放给百姓,还抽出时间免费为患病百姓诊断治疗,而且用药如神,不管什么病人,一副药下去就见起色——惟独让曲靖百姓奇怪的是,这个会治病的朱师爷在给大姑娘小媳妇号脉的时候,号脉的时间总是特别长,偶尔还会把长得比较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带进后堂,避开他人检查诊断。

这些都还是小事,一年之计在于春,二月里春耕才是最大的事,为了搞好春耕种植,卢胖子好说歹说,楞是把前任县令程封和程封的师爷给留了一段时间,一边让他们帮着自己组织百姓春耕开荒,一边让他们把曲靖的大小地主士绅都请来见面。曲靖的大小地主士绅们还当卢胖子是新官上任敲竹杠,也都乖乖准备了厚礼赶来,结果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卢胖子不仅不收他们的分文礼物,还自己掏腰包,在城隍庙里摆下宴席,款待这些地主士绅。

席间,曲靖县的大小地主士绅少不得向卢胖子表示感谢,又坚持要向卢胖子送上礼物,卢胖子摆手拒绝,当众说道:“各位乡邻,还有各位士绅,你们都误会了,本官今天把你们请来,不是为了象其他人一样,收你们的见面礼,你们带来的礼物也请原样带回去,本官把你们请来,是为了一点别的事。”

“县尊,你是为了什么事请我们?”一个小地主怯生生的问道。其他的地主士绅也个个竖起耳朵,想听听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主要是三件事,一是见见面,大家熟悉一下。”卢胖子微笑说道:“二嘛,本官顺便告诉大家一声,本官已经决定了,本官任职期间,地丁火耗,一律定为两分银子,绝不增加烦请各位通知一下你们的乡邻佃户,如果收税的地保差役敢多收一分银子,尽可以到本县面前告状,本县一定重重处置。”

“火耗只收两分银子?”在场地主士绅个个都是一楞,然后一起欢呼起来,“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注:意思为卢胖子只收百分之二的地方税,当时最高有收到百分之两百以上的。)

“两分银子?”前任曲靖县令程封也吓了一跳,赶紧一拉卢胖子的袖子,低声说道:“卢大人,你疯了?老夫倒不是怪你把老夫比下去,可是两分银子,你够做什么?是够发衙役粮米?还是够给师爷俸禄?老夫之前收一钱银子的火耗,干什么都还是捉襟见肘的,你才收老夫的两成,够做什么?”

“程大人勿怪,下官绝对没有把你比下去的意思。”卢胖子低声说道:“只是曲靖百姓实在太穷了,春天里这么冷,大部分百姓都是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下官实在不忍心再给他们增加负担。至于下官的衙门开销,程大人也请放心,下官家里不算穷,象这样维持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程封目瞪口呆,半晌才叹气说道:“卢大人,老夫真是服了你了,不管你是为了名还是为什么,老夫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程大人过奖了,下官绝对没有你想象这么伟大,不瞒大人说,下官有的是捞钱手段,不过不是从曲靖百姓头上捞。”卢胖子微笑着低声对程封说了一句。这才又转过身来,冲欢声如雷的地主士绅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说道:“各位乡梓,各位士绅,请静一静,本官还有第三件事要说,本官的第三件事,就是想向在场的各位,每人借十亩土地用半年。”

城隍庙里安静下来,众地主士绅面面相觑,不知卢胖子又想玩什么花样,之前那个小地主怯生生的问道:“敢问县尊大人,你向我们每人借十亩土地做什么?”

“当然是种东西。”卢胖子笑笑,大声说道:“不过各位乡梓请放心,本官之前打听过了,一亩土地用来种粮食蔬菜,收入大概是八钱银子,本官给你们算一两。本官向你们每人借十亩土地,免费拿种子给你们耕种,半年之后,十亩土地上产出的东西如果价值不到十两,本官自掏腰包给你们补足,绝不让你们吃亏”

“如果卢大人说话算话的话,这倒是个划算买卖,反正我们不吃亏。”众地主士绅纷纷点头,其中土地最多的大地主安家荣怯生生问道:“卢县尊,那你想让我们种什么的?种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办?”

“本官想让你们种这个。”卢胖子让肖二郎拎来一袋东西,伸手入袋,抓起一把极细小的灰色种子,微笑说道:“这个东西之前叫阿芙蓉,现在又叫八旗福寿膏种子,非常值钱的东西。你们现在把这个东西种下去,半年之后,本官用银子把你们种出来的东西买回来,用你们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买回来。”

“阿芙蓉我知道,我小时候拉肚子还吃过,很有效,也是很值钱。”安家荣点头,又担心的问道:“可是卢大人,这东西在曲靖长得好吗?我们这里可从来没种过。”

“放心,绝对长势极好,曲靖这里的土地和气候都很适合阿芙蓉的生长。”卢胖子笑笑,又说道:“再说了,本官已经说过,如果种出来值不了十两银子,本官会自掏腰包给你们补足,如果你们还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先每人拿十两银子给你们做担保,将来如果兑现了我的承诺,你们再还回来。不过呢,本官相信,到时候你们一定会后悔种得太少太少了。”

“既然县尊大人这么说,那草民们再不借,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安家荣放下心来,大声说道:“卢县尊,那草民家里种三十亩,也不用你掏银子担保,即便到时候三十亩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值不了三十两,草民也自己认了。毕竟,种粮食也有洪灾旱灾,谁也不敢担保种粮食就一定不吃亏。”

“安老太爷说得对,我也种二十亩。”另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附和叫道:“到时候就算一亩地挣不了一两银子,草民也自己认了,绝不来麻烦县尊。”

“我也种二十亩。”

“我种十五亩。”

“我家地少,按县尊的吩咐种十亩吧。”

“卢县尊,这东西山上能种吗?如果能,草民可以种五六十亩,草民家去年新开了一个山头,反正生地种粮食以收不了多少,倒不如种这个阿芙蓉,等生地种成了熟地再种粮食。”

众地主和众士绅纷纷附和,全都答应按卢胖子的吩咐种植八旗福寿膏——毕竟,十亩地能产出的收获,对这些地主士绅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价值甚至还赶不上这些人今天准备送给卢胖子的礼物。卢胖子则开心大笑,说道:“多谢,多谢各位乡梓对本官的支持和信任,各位乡梓也请放心,靠朱师爷的帮忙,本官这次准备的种子虽然不算太多,但是种一两千亩还是没问题的,你们想种多少都行。”

“当然了,各位也不能光顾种这个阿芙蓉,就忘了种粮食。本官在这里给各位乡梓提一个建议,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引种一些红薯、洋芋和包谷(玉米在云贵的俗称)什么的,到时候也会有不大不小的惊喜等着你们。如果在寻找这些种子方面有问题,也可以向本官开口,本官一定会替你们想办法。”

“卢大人,这东西真这么神奇?”动心的不只曲靖的地主士绅,还有即将调任安徽的前任县令程封,抓起一把种子仔细看了一番后,程封好奇的问道:“这东西在安徽也能种吗?我调去的建德,可也是安徽有名的穷地方,如果这东西真象你说的那么好,我也想在安徽试试,也算是给那里的乡梓造福吧。”

“当然可以,其实只要气候不是太冷,这东西到处都能种。”卢胖子微笑,说道:“不过现在安徽那边是肯定来不及种了,这样吧,我现在曲靖种,等到了七八月份见了效果,程大人你再派人来我这里拿种子,怎么样?”

“成,一言为定”程封一听乐了,心说有你帮着试种,我还怕什么?当下程封抬起手来,微笑说道:“卢大人,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击掌为誓如何?”

“当然可以。”卢胖子笑笑,抬起肥手,“击掌为誓”

“啪”一掌击出,卢胖子也奠立了自己在某个行业的祖师地位,以至到了后世,某些罪该万死之辈在违法乱纪的活动之前,都要拜拜卢胖子的画像或者卢胖子老年时的照片,恳求卢胖子这个祖师爷的保佑,保佑自己们低进高出时千万不要被衙门里的人逮到。

当然了,卢胖子的后裔们都死活不肯承认自家先祖的这个殊荣,不仅拼命打击镇压这些乱拜祖师的不肖门徒,还大有先祖遗风的把罪名推到了朱方旦头上——如果不是这条老色狼利用自己在杏林界的影响力,给自家先祖弄到了这么多本应该用作药用的种子,这玩意那会在这个时代风行一时?

朱方旦的后人会不会接受这个殊荣暂且不去管他,总之卢胖子和程封击完了掌后,除了让肖二郎和沈欣给地主老财分发种子外,又吩咐道:“另外给我单独准备可以种五百亩地的种子,派快马送到陆凉去,平西王二王子在那里有一块两千多亩的封地,又回信告诉了我,同意借五百亩地给我种这个东西,连夜送过去,千万别耽搁了农时”

“还有,朱师爷,派人去给安民大土司和龙阔土司也每人送五十亩地的种子过去,顺便给他们写两封信,告诉他们怎么种,鼓动他们种,种出来了,我用他们不敢想象的那么多银子买回来”

第八十一章 强势知府恶知县

第八十一章强势知府恶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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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胖子在城隍庙宴请曲靖大小地主士绅并且分发阿芙蓉种子的事,他的顶头上司把持曲靖政务多年的李率祖李大知府当然掌握得一清二楚,不过李大知府并没有把卢胖子免费分发阿芙蓉种子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盯上了卢胖子火耗只收两分这件事。

要知道,清廉如水的李大知府火耗可是只收区区三钱的——凭良心说话,和其他的螨清知府比起来,李率祖收得真的不算高,而卢胖子却偏偏要抢李大知府的风头,定死了只收两分火耗,这不是抽李大知府的脸是什么?恼怒之下,李知府少不得又在弹劾卢胖子的奏章上给卢胖子加上一条罪名,增重火耗,贪赃纳贿

“砰”重新写好了弹劾卢胖子的奏章,李知府发泄似的把关东产的上好狼毫笔摔在地上,心里咬牙切齿,“姓卢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林天擎和老子在辽东时就认识了,又是老子的旧上司老相识,他到昆明上任肯定要经过曲靖,到时候老子把这道奏章递给他,再给他塞点银子,让他请王命旗牌,直接先砍了你”

“东翁,东翁,好消息。”也就在此时,李率祖的师爷毕篙斌忽然冲进李率祖的书房,欢天喜地的大叫道:“恭喜东翁,贺喜东翁,王军门他回来了,已经进城回家了”

“哈哈,王军门回来了,用不着等林天擎到曲靖,就可以要你卢胖子的小命了”李率祖哈哈大笑一声,跳起来命令道:“快,毕师爷你去准备一份重礼,丫鬟服侍本官更衣,马上去见王军门。”

“东翁,恐怕得准备两份礼物。”毕篙斌精细,提醒道:“平西王爷的护军统领纛章京吴国贵吴将军也来了,他可是平西王爷面前的体己人(心腹),又是平西王爷的义子,这次是代表平西王爷来巡视右镇军务的,不可怠慢啊。”

“吴国贵?哼,吴老狗的狗腿子”李率祖冷哼一声,仔细一盘算后,李率祖还是点头说道:“那好吧,准备两份礼物,这次是要借王军门的手收拾卢胖子,不要让这条狗来节外生枝”

毕篙斌答应,当下李率祖匆匆换上官服,又带上两份礼物,领上毕篙斌和几个随从就匆匆赶往王辅臣在曲靖城里的府邸而去。到得王府一看,王辅臣府门前果然是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军士仆人出入不绝,李率祖与王辅臣素来交好,干脆连拜帖都懒得送,直接就领着毕篙斌进了王府,王辅臣家的下人也都没有阻拦。

进到王辅臣府的大厅,大厅中也是十分热闹,一大帮将领丘八正围在一张大桌旁耍着骨牌,一片呼幺喝六、吃上赔下之声,李率祖知道王辅臣嗜赌,也不在意,只是悄悄走到正在坐庄的王辅臣背后,忽然一把王辅臣肩上,大叫一声,“双天至尊,通杀”

“双天至尊,通杀”正赌得来劲的王辅臣下意识的大吼一声,一把掀开面前牌九,却见两张骨牌竟然是一对通赔的蹩十,王辅臣不由破口大骂,赌桌上却是欢呼一片,纷纷争先恐后的叫赔,王辅臣一边赔注,一边回头去看谁的嘴这么乌鸦,见是李率祖,王辅臣不由大怒叫道:“李府台,你从来不玩这个,乱叫个球劲,我的双天至尊都被你叫飞了,这注你赔你赔”

“王军门,这可赖不到下官身上,我叫之前,你就先拿到牌的。”李率祖摇头,又问道:“王军门,听说吴国贵将军也来了,怎么没见人?”

“他这次带家眷来了,准备在这里住几天,现在在后面安顿家眷。”王辅臣顺口答道。

“那样更好。”李率祖心中暗喜,心说没有吴三桂的心腹在旁边,更方便说话点。当下李率祖拉着王辅臣的袖子说道:“王军门,借几步说话,兄弟我有点事想对你说谁。”

“也行,王景,你替我做几把庄,换把手气。”手气正背的王辅臣一口答应,顺手把骰子扔给了副将王景,与李率祖并肩进到了后堂。没等李率祖开口,王辅臣主动说道:“素园,刚才听说你小舅子被抓了,怎么回事?新来那个知县卢一峰这么不给你面子?”

“辅臣,我就是为了这事找你帮忙啊。”李率祖哭丧起脸,把任兴来被抓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辅臣兄,兄弟我看出来了,这个卢一峰这次来曲靖,摆明车马是想和兄弟我对着干,不把这小子收拾了,我们兄弟在曲靖就没舒坦日子过辅臣兄,依我看,干脆用对付前任罗平知州老法子,把这个卢胖子弄个意外横死,省得在我们面前糟心。”

“素园兄,不是我不肯帮你这个忙。”王辅臣无可奈何的说道:“关键是,这个卢一峰在王爷那里是挂了号的,这次我到昆明述职,王爷就单独对我提起过他的事,要我和这个卢一峰好生相处,不要起冲突,必要的时候,还得要拉他一把。还有二王子,更是单独对我说过,卢一峰是他亲手提拔的人才,要我给他点面子,对这个卢一峰好点。你说,我还好意思对他下手么?”

“这小子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王爷和二王子都这么重视他?”李率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收起了一点对卢胖子的轻视之心。

“具体不清楚,不过有消息说,今年朝廷给云贵两省的军饷加了四十万两,其中就有这小子的功劳。”王辅臣随口回答,又奸笑道:“还有,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拐走了当老婆,王爷和尚可喜一辈子不对付,听到这事连下巴都笑脱臼了,当然更舍不得这个活宝死了。”

“什么?那小子的老婆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李率祖又吓了一大跳,震惊道:“那天在曲靖县衙外面,我可是见过他的老婆的,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那个卢胖子丑成那样,还能拐到这么漂亮的小格格?”

“八成是瞎眼了呗,再漂亮,能有吴国贵的宝贝女儿八面观音漂亮?”王辅臣不屑的哼哼一句,又说道:“这样吧,我派人去把那个卢一峰叫来,叫他给我一个面子,把你的小舅子给放了算了,还有叫他对你恭敬点,否则我也饶不了他。如果他不肯给这个面子,我们再慢慢商量如何。”

李率祖有些不服气,可是考虑到卢胖子现在是吴三桂面前的大红人,逼着王辅臣杀他,王辅臣肯定不干,不如暂时先把小舅子救出来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卢胖子。想到这里,李率祖勉强点头说道:“那成,就拜托辅臣兄了。”

见李率祖没有意见,王辅臣当即叫来一个随从,让他拿自己的名刺去曲靖县衙请卢胖子,又说道:“李兄弟,我手瘾上来了,还得去耍几把牌九,你去不去?如果没兴趣,那你就在后堂等一会,等那个卢胖子来了,我再带他进来见你。”

李率祖自视清高,自然不愿去和一群老丘八吆五喝六,表示愿意留在后堂喝茶等候,王辅臣则只是客套几句,就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前厅继续开赌,而此刻前厅赌桌旁的赌徒已经比刚才多了一倍还不止,代替王辅臣做庄的王景满面红光,面前也堆满了现银,显然手气极好,已经赢了不少。王辅臣二话不说,上去把银子往王景面前一放,兴奋叫道:“王景兄弟,借你好手气,搭伙做庄,通杀十把”

“好说。”正在兴头上的王景招呼道:“快,下注快了,买定离手了。”

“我押一百两。”一个白胖子率先把一百两的银子押在天门位。王景笑道:“这个兄弟,你手气这么背,都输两百多两了,还敢下这么大?”

“不下重点,怎么扳本?”那白胖子操着一口地道的云南口音不服气的反问道。

“对,对,不下重点,怎么扳回去?”大赢家王景大笑,赶紧招呼人下注,众人也都看出那白胖子手气背得离谱,不敢和他一起送死,多是下在了左右位,王景乘机扔出骰子,分发牌九。那白胖子拿过牌九也不翻开,只是用肥厚手掌慢慢摸索,而王景这一把手气也不怎么样,一副不大不小牌的杀了左家赔右家,便也有些紧张的天门位,迫不及待的问道:“胖子,什么牌?”

“操他娘的,又是蹩十”那白胖子惨叫一声,顺手就把没有翻开过的骨牌扔进骨牌堆里。王景和王辅臣都是哈哈大笑,迫不及待把那一百两银子收到手里分了。那白胖子则又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扔在桌上,大叫道:“这把我下三百两,我就不信了,还会是蹩十”

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已经比王景和王辅臣一年的俸禄还高了,更相当于二十个普通士兵一年的俸禄,在这张赌桌上绝对是至今为止最大的注码。当下王景和王辅臣都是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招呼众人下注,又抛骰发牌,而那胖子拿到拍后,还是表情紧张的摸索,直到手气极好的王景亮出一副杂九,那胖子才杀猪一样惨叫着亮出一副杂八,又把三百两银子双手捧到王辅臣和王景面前。

如此几把下来,那胖子除了有一把赢了十两之外,其他的不是赌气扔牌,就是亮出来的牌比王景的牌小,一口气输了一千多两银子,哀声叹气不断。王辅臣和王景则笑得嘴都不合不拢,对这只胖肥羊好感大生,又赢了这个胖子两百两银子后,王景还笑眯眯的问道:“这个兄弟,面生得紧啊?叫什么名字,是把总还是游击,有没有兴趣到我帐下来?我给你升一级。”

“滚”王辅臣大吼一声推开王景,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兄弟,是那个参将帐下的?到我的中军来吧,我给你升两级。”

“回军门,卑职不是武官,是文职。”那胖子一边又把两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天门位下注,一边哭丧着脸说道:“卑职叫卢一峰,是刚上任的曲靖知县。”

“你就是卢一峰?我刚才还派人去找你,你怎么先跑来了?”王辅臣大吃一惊。那边王景则双眼放光的招呼道:“原来是卢大人啊,我是云南副将王景,以后咱们在一座城里给王爷办差,有空得多聚聚。”

“那是当然。”卢胖子憨憨的点头,又招呼道:“王军门,赌场无大小,押注是大事,卑职今天带了两千两银子,还有本钱扳本,一再给你见礼了。”

“对,这才是好兄弟嘛。”王景眉开眼笑,赶紧扔出骰子,那边王辅臣也是嗜赌如命的人,很快就把其他事抛在脑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赌桌之上。

这一把,卢胖子又输了,愤怒之下,卢胖子把剩下的四百两全部一把押上,而骨牌发下之后,做庄的王景拿到了一副很小的牌,几乎输定,卢胖子则一边摸牌一边哈哈大笑,“好,这本我赢定……。”笑到这里,卢胖子就笑不出来了,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会吧,又是蹩十?”

“蹩十”王景和王辅臣一起狂笑,赶紧把卢胖子面前的最后四百两收走。卢胖子大骂着自己手气正要把没有揭开的牌扔进牌堆,不曾想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抢走卢胖子手中的牌,卢胖子大惊下赶紧扭头看去,却见出现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相貌甚是威严,卢胖子忙问道:“这位将军,敢问尊姓大名。”

“吴国贵,王爷驾前的护军统领纛章京。”那中年汉子笑笑回答。又摸了摸卢胖子的牌,发现是一副大得不能再大的双天至尊后,吴国贵顺手把牌扔进骨牌堆打乱,这才笑道:“果然是蹩十,卢大人,你这手气可真是背得厉害啊,别赌了,留着点银子养你的小格格吧。”

“吴将军教训得是,卑职输完了,不敢赌了。”卢胖子赔笑,又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吴国贵把那副双天至尊亮出来,卢胖子故意给王辅臣等人留下好印象的如意算盘可就要泡汤了。

“听说你上任第一天,就把知府大人的小舅子给抓了,有这事吗?”吴国贵不肯放过卢胖子,见卢胖子点头承认,吴国贵又微笑说道:“你这个知县胆儿还真不小,连顶头上司都不给面子,你这个知县不想当了?”

“回吴将军,不是卑职故意冒犯上司,卑职是不敢有违王法。”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那个任兴来伪造字据,强占百姓土地,证据确凿,卑职不抓他,上负王爷知遇之恩,下对不起曲靖的黎民百姓,中嘛,也对不起在场的各位将军和军队里的兄弟。所以没办法,卑职只好硬着头皮把他给抓了。”

“卢大人,你不抓任兴来,怎么对不起我们了?”对卢胖子印象极好的副将王景一边数着银子一边好奇问道。

“王将军,你知道你们吃的盐是多少价吗?”卢胖子反问,又说道:“据兄弟所知,曲靖军队里用的盐,都是从任兴来的盐号买的,价格是其他盐号的四倍就不去说他了,更可气的是,那个任兴来还在你们吃的盐里掺白灰,兄弟我如果不收拾他一把,王将军和各位兄弟不是白吃那么多年的白灰了?还有,与其让银子给任兴来用掺灰的盐和掺糠的米赚去,不如省下来,给队伍的弟兄们加双鞋子加点零花钱,顺带着搞好点伙食,不也是好事一件?”

“没错,说得对。”王景本就和李率祖极不对付,听卢胖子这么一说,立即第一个附和道:“卢兄弟,你最好是把那个任兴来给弄死在大牢里,给弟兄们好好出一口恶气。”

“对,弄死那个王八蛋。”其他在场将领都纷纷附和,也都对任兴来把持军队盐米供应的事大为不满。王辅臣则有些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开口让卢胖子放人。吴国贵则微笑说道:“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严惩那个任兴来了?”

“回吴将军,下官不敢妄做主张。”卢胖子恭敬回答,又转向王辅臣更加恭敬的说道:“王军门,卑职早就听说了,李率祖李府台是你的知己好友,所以卑职虽然已经掌握了足够把任兴来杀头抄家的罪证,但还是不敢自做主张,特来向你请示一下,看看你是觉得卑职应该把任兴来的罪证如实上报,请朝廷严加处置?还是把他无罪释放,让他继续给军队里的弟兄们供应盐米?”

“这个……。”王辅臣有些傻眼,心说你小子当着这么多将领问我,这会我如果说把他无罪开释,我以后还带不带兵了?

“王军门,对付这种人渣还客气什么?”王景不满的嚷嚷起来,“难道把他留下来,给弟兄们继续吃掺白灰的盐?掺糠的米?”其他将领纷纷点头,也都不赞成把任兴来无罪开释。

“王副将,卑职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在意。”卢胖子非常认真的对王景说道:“众所周知,王军门是义薄云天的人,对军队里的弟兄们讲义气,对朋友更讲义气李知府是王军门的知己好友,王军门如果为了一点掺灰掺糠的小事,就对好朋友的小舅子不管不顾,怎么对李府台交代?所以只要王军门一句话,下官就绝不让王军门为难,马上给任兴来取保侯审,然后慢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卢胖子的嘴上是说得比谁都好听,可实际上却是把王辅臣堵进了死胡同里——为了朋友之义,王辅臣倒是让卢胖子把任兴来给放了,可是王辅臣怎么向同生共死多年的麾下将领交代?以后还怎么服众?所以王辅臣难免更是为难,更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

“这个卢胖子,还真是奸猾得厉害。”吴国贵心中暗笑,嘴上则微笑说道:“王军门,我觉得卢知县言之有理,你和李府台的交情要紧,王爷那边,我给你担待着,这个任兴来就放了吧。”

王景和其他的将领都不说话了,心里则个个冷哼,等待王辅臣的反应。王辅臣也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卢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身为曲靖知县,既然发现那个任兴来横行不法,欺行霸市,就应该依发严惩,怎么能想着敷衍搪塞,帮着犯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王军门你怎么向李府台交代?”卢胖子也是满脸的为难,“如果为了这件小事,导致王军门你和李府台反目成仇,那卑职就万死莫辞了。”

“他小舅子触犯王法,还想来怪我不救他小舅子?”王辅臣哼道:“再说了,卢知县你是文官,我王辅臣是武将,我又没有权利干涉你办案,他凭什么要怪到我的头上?”

“既然如此,王军门坚持要大义灭亲……。”卢胖子痛下决心,咬牙说道:“那卑职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军门放心,卑职一定会让任兴来得到他应得的惩罚”

逼着王辅臣做出让步,知道王辅臣将来是吴三桂反清重要助手的卢胖子也不好过于得罪王辅臣,赶紧又补充一句,“还有一件事,王军门,不知你家中可有经商或者赋闲的亲属?下官依法查抄任兴来商号之后,为了不影响军中用盐用粮,卑职会请巡抚衙门同意,尽快把他的商号转让出去,所卖之银上交国库,如果王军门的亲属能够接手,那什么事情就好办了。”

“娘的,这个死胖子虽然有点二百五,可还算懂事,有好处就不忘先送给我。”王辅臣大为满意,含糊道:“现在任兴来还没定罪,这事慢慢再说吧。”

经过了这场风波,天色已晚,王辅臣家中的宴席也已准备齐备,王辅臣邀请卢胖子和吴国贵等人入席,卢胖子等人谢了。也乘着这个机会,卢胖子低声向吴国贵道谢道:“多谢吴将军,没有你帮忙,卑职今天这一关还真不容易过。本来卑职倒不是怕王军门逼着放人,就是担心伤了和气,误了王爷的大事。”

“不用谢我,去谢王爷和你老师,我是奉命行事。”吴国贵微笑说道:“这次王爷派我来曲靖,除了按例替王爷巡视曲靖军务之外,还有一个差使,就是在王辅臣面前帮你一把——你上任第一天就和李率祖起冲突的事,王爷和你老师可是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了。王爷还让我告诉你,李率祖这个王八蛋,王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如果能把他斗倒掀翻,王爷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卑职遵命,请将军和王爷都放心。”卢胖子恭敬答应——不把李率祖这个铁杆汉奸弄死,在他眼皮子底下,卢胖子很多大事就不敢放手去干,吴三桂就算没有这条命令,卢胖子也会用尽手段让李率祖万劫不得翻身的。

第八十二章 八面观音

第八十二章八面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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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吴国贵这个吴三桂的义子兼心腹在旁边盯着,王辅臣说了不搀和曲靖的地方政务之争,也就没敢食言而肥,没再替李率祖说情撞木钟,气得李率祖是连饭都没吃一口,说了一声告辞就拂袖而去,留下王辅臣在家里款待卢胖子这帮坏种。这么一来,王辅臣难免也有些火大,“他娘的,给老子甩什么脸嘴?这事能怪老子吗?人家卢胖子也够意思了,输了这么多银子都不吭一声,还主动来问我要不要放人,如果不是吴国贵和那么弟兄在场,事情能闹成这样?”

不满归不满,宴会开始后,好酒嗜赌如命的王辅臣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拉着吴国贵、王景和卢胖子等人胡吃海喝,卢胖子虽不擅饮,可也是勉强喝了几杯,总体来说和王辅臣交谈相处还算愉快,吴国贵个性沉稳年饮但不喜饮,和卢胖子也还算谈得来,帮带着还替卢胖子挡了不少酒。倒是王辅臣的副手云南副将王景和卢胖子一见如故——象卢胖子这么爽快而又大方的赌场肥羊可好不找,拉着卢胖子喝了不少的酒,还一个劲的约卢胖子继续再赌。

“卢兄弟,来,咱们再喝一碗。”王景不顾吴国贵劝阻,又给卢胖子满上一碗酒,笑道:“喝完了这碗,咱们再支一张桌子继续耍牌九,没银子没关系,当哥的借你,反正我也不怕你跑了,借多少都行。”

“王二哥,兄弟我实在是不行了。”卢胖子捂着脑袋,哭丧着脸说道:“兄弟我的酒量真的是太差了,上个月过年那天在皇宫体仁阁,兄弟才喝了两壶酒就当场醉翻在了那里,出了大丑。还有,耍钱也得等一等了,兄弟我回去还要服侍黄脸婆,还要看书,明天还得出城去巡查春耕和办理公务,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兄弟我再好好赔王二哥赌一把。”

“书有个球看头?黄脸婆那天不可以服侍,定要天天晚上回去服侍?”已有几分酒意的王景拉着卢胖子不放,嚷嚷道:“再陪二哥耍两个时辰,完了二哥请你去逛窑子去,曲靖城里,还是有几个娘们不错的。”

“王二哥有所不知,兄弟我娶那个黄脸婆来头很大,脾气也大,兄弟我实在惹不起他。”卢胖子叹了口气,终于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娶这么一个凶婆娘回家。末了,卢胖子又乘机说出自己来这里的另一个来意,说道:“至于书有没有看头——王二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兄弟我精研西洋学问,最近找到了一个发大财的法子,正准备干一门生意,不知王二哥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发大财?”王景眼睛一亮,忙问道:“卢兄弟,什么发财的法子?快说来听听。”

“王二哥,你有没有见过西洋的琉璃镜(玻璃镜)?”卢胖子比划着说道:“兄弟我在平西王府和皇宫大内都见过一次,半个巴掌那么大的琉璃镜,就能卖好几千两银子,兄弟我查阅西洋书籍,知道这玩意的做法,想在我们曲靖造了,然后运到江南和京城去卖,一本万利啊。”

最早的玻璃镜是在十四世纪时由威尼斯商人,以锡汞法制成,价格昂贵异常,有少量成品流入中国,价格更是无价,而王景要死不死偏偏见过一次这样的镜子,当然知道这玩意的价值。现在听卢胖子这么一说,王景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叫问道:“卢兄弟,你真懂得怎么造西洋的琉璃镜?在曲靖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能造出来?”

“当然能,原材料曲靖都有,而且我还知道两种法子可以造出琉璃镜。”卢胖子认真点头,又说道:“王二哥,造这种镜子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花的时间长,就算所有材料齐备,也得花一个多月时间,现在曲靖又在春耕,兄弟我实在找不到人手造这个琉璃镜。所以兄弟我想拉二哥你合伙,你出点人手,借我一点军队里的工匠,我出技术出本钱,造出了这东西,赚的银子咱们平分。”

“当然了。”卢胖子又补充一句,“就算造不出来,王二哥你借给我的工匠,我也会给他们开工钱,不会让王二哥你难做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景一听有这好事,马上就一拍桌子说道:“我管着武器打造,手里有的是工匠,这几年又不打仗了,白养着也是白养着,你借多少都行,赚了银子咱们平分。”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兄弟我也不要太多人,二十个熟练工匠再加四十个学徒就足够了。”卢胖子一口答应,拍着胸口说道:“最多三个月时间,王二哥你就等着看好吧,赚到的银子,包管王二哥你笑得嘴都合不拢。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商量怎么扩大规模,多造点镜子出来发大财。”

“好,我相信卢兄弟,明天我就给你准备人手,你什么时候要都行。”王景也还算爽快,立时就答应和卢胖子合伙做这笔买卖。旁边的王辅臣和吴国贵等人则将信将疑,不过考虑到这事如果真办成了,以卢胖子和王景的油滑,肯定不会少了自己们一份,到时候扩大生产规模,自己们照样可以厚颜无耻的加一股进去发大财,也都没有出言反对和干涉。

“呵呵,镜子,先造锡贡镜,后造硝酸银镜。”卢胖子笑得比王景还开心——卢胖子可不是为了银子才打玻璃镜的主意,而是盯上了造硝酸银镜用的硝酸,云南还有大量采铜的副产品胆矾,也可以通过煅烧获得硫酸,这两种玩意加上甘油和再加上云南盛产的硅藻土,可就是诺贝尔发明的那个玩意了。既然要造这玩意,怎么也得找点掩护是不是?等出了成品,还怕吴三桂不乖乖的投入大量资金人力物力来生产这个玩意?再说能把自己的利益和云南将领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不也是一件大事情?

因为言谈甚欢,酒量不佳的卢胖子最终还是被豪爽热情的王景等将给灌了一个烂醉,当场就醉倒在酒桌之上,王辅臣等人大笑之余,让仆人把卢胖子给抬进了后园,随便找了一个房间给卢胖子住下,然后又继续开喝,一直到深夜方散。

可怜的卢胖子这几天忙里忙外,也确实是累坏了,第二天一直睡到太阳升上三竿多高,明亮而又温暖的阳光透过的窗户照到肚皮上,卢胖子才从睡梦之中悠悠醒来。又喝了几口凉水镇住宿醉头疼口渴,再一问时间已是巳时,卢胖子吓了大跳,赶紧光着脚跳下床,连声向房内侍侯的肖二郎吼叫道:“快,快帮我换衣服,我还得到东河乡去,那边种阿芙蓉的人多,我得去盯着,别误了这大事。”

“少爷放心,朱师爷已经去了。”肖二郎解释道:“辰时没到的时候,朱师爷过来找你,见你没醒,就先去东河指导那边的百姓种阿芙蓉去了。”

“哦,还好,幸亏这老色狼也还算上心。”卢胖子松了口气。肖二郎则又小声说道:“不过少爷,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小格格也派人来了,传话说既然你喜欢夜不归宿,以后也用不着回家过夜了。还有,小格格的丫鬟还向小的打听,少爷你昨天晚上是一个人睡,还是王军门安排了人陪你睡?”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爱吃醋?以前我怎么没看出她还有这坏毛病?”卢胖子有些叫苦不迭,赶紧穿衣服准备回家报到——惹火了尚婉欹那个流着尚家残暴血液的小丫头,可也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

抽空又问了一下王辅臣和吴国贵等人的情况,得知他们都早就去了校场点兵,卢胖子更是不敢在王辅臣府的后院久呆,匆匆穿上衣服就出了房间。而云南的气候四季如春,虽才二月中旬,王辅臣府的花园里就已经百花盛开,草木青葱,卢胖子难免又有些万分遗憾——这么好的地方,如果用来种阿芙蓉多好?

遗憾归遗憾,但眼下可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一想到回家之后尚婉欹大发雌威的模样,卢胖子就不寒而栗,赶紧加快脚步直奔院门。但就在这时候,前面花径中忽然转出几名少女,卢胖子快跑中收不住脚步,肥肚皮一下子就拱到了为首的那名华服少女,那少女身材甚是轻盈,被体重接近两百的卢胖子一撞,一下子就仰面朝天的摔坐在地上,小手扶地,娇呼的声音比出谷黄莺还要动听几分,“啊”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卢胖子连声道歉,又伸手去拉那少女时,卢胖子却胸口象是被重锤重重敲了一下,一下子就呆了,心里也直惊呼,“美女美女货真价实的小美女我那个老婆尚婉欹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虫比月亮,根本就没办法比”

也不能怪卢胖子少见多怪猪哥德行,卢胖子其实在女色方面还是很君子的——否则同是大美女孔四贞也不会一再哀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让卢胖子动心了。关键是眼前这名少女确实是太动人了,才十四五岁的年龄,眉目就已是如画如诗,瑶鼻星眼,嘴唇虽不十分红润,却是更动人的樱花颜色,妩媚无比,脸颊白得几近透明,透出来的尽是红润,嫩得仿佛一掐就会出水。身材还没有完全长成,一双纤细的**也已有了让男人心直痒痒的感觉。和她一比,身旁的春日娇花都失去了颜色。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小姐,你没事吧?”卢胖子咽着口水发楞的功夫,那少女身后的几个丫鬟已经惊叫着把她搀起,其中一名丫鬟还怒气冲冲的冲卢胖子嚷嚷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撞伤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小环,不要这样。”那少女轻声阻止丫鬟,又冲卢胖子福了一福,柔声说道:“这位大人,实在抱歉,是小女没有看到你跑过来,冒犯大人了。”

“真有礼貌,比婉欹那小丫头懂事一百倍。”卢胖子暗赞一声,忙向那少女拱手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是本官有急事,走路急了一些,这才不小心撞上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那少女嫣然一笑,让卢胖子心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那少女很有礼貌的说道:“大人不必介意,小女没被撞到那里,大人有急事就请快去办吧,小女告辞了。”

说着,那少女还把坐地擦伤的白玉小手藏到了身后,卢胖子眼尖,忙说道:“小姐,你的手被擦破了吧?严不严重?我带你去上药,我的师爷会一点医术,马上就能给你治好。”

“——才怪。”肖二郎在背后补充,心道:“让朱师爷看到这位小美人,八成是号脉就得号半个时辰。”

“没关系,我回房去自己上点药就好了。”那少女粉脸一红,轻声谦虚。

“不行,是我不小心撞上你的。”卢胖子忙去拉那少女的小手,说道:“让我看看,出血没有?”

“不用了,大人你快去办你的差使吧。”那少女粉脸更红,赶紧躲闪,心里则害羞道:“这个胖子,怎么刚见面就要我拉的手?”

“不行,如果受了什么伤,我可是万死莫辞了。”卢胖子难得说句真心话,觉得自己如果真把这么一个比鲜花还要娇嫩的懂事小姑娘撞伤了,那可就罪过大了。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响起的河东狮吼打断了卢胖子与那少女的拉拉扯扯,卢胖子大惊之下抬头看去,却见自己先买票后上车的未婚妻尚婉欹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两个丫鬟出现在了后花园里,铁青着脸冲自己吼道:“死胖子,你干什么?”

“婉欹,你怎么来了?”卢胖子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肥手。那边那少女也是一惊,回头见了脸色又青又黑的尚婉欹咬牙切齿的模样,那少女立即明白尚婉欹是误会了自己和卢胖子的关系,一张小脸立即红到了脖子根。

“我怎么来了?”尚婉欹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卢胖子面前,忽然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耳朵,更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当然是来看看,我家老爷一个晚上没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好事了。怎么?老爷,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我该叫她什么?”

说话间,尚婉欹这才看清那少女的绝世姿容,心里有不由惊叫一声,天下还有这样的美人?妒忌之下,尚婉欹揪卢胖子的耳朵难免用力更大,疼得卢胖子杀猪一样惨叫,“婉欹,你误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只是刚才急着回去给你请安,不小心把她给撞倒了,问她有没有被撞伤。”

“问她有没有受伤,那你拉她的手干什么?”妒火中烧的尚婉欹那里肯信,差点就把卢胖子的肥耳朵直接揪下来,冷冷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你都不懂。”

“这位夫人,你真的误会了。”那少女确实心地善良,尽管小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还是举起渗血的小手,替无辜的卢胖子辩解道:“这位大人是看到我的手擦伤了,所以才想看看要不要上药,并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尚婉欹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尚婉欹的刁蛮善妒,连那少女的丫鬟们都看不下去的,纷纷说道:“这位夫人,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家老爷撞倒了我家小姐,你不道歉就算

了,还这么问我家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哼”尚婉欹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冷哼一声放开卢胖子的耳朵,拉起那少女的小手说道:“这位妹妹,真是对不住,都怪我家这个死胖子不懂事,乱拉你的手,我才有点误会,姐姐向你道歉了。让姐姐看看,你的手伤得怎么样?”

末了,尚婉欹又说道:“妹妹放心,就一点小擦伤,一会我叫丫鬟从姓朱那个老东西那里拿点药给你,保管半天就好。对了,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小菟。”那少女轻声回答,又说道:“姐姐,不碍事的,这样的小伤不用上药也会好。”

“吴小菟?”卢胖子楞了一楞,好奇问道:“吴小姐,既然你姓吴,怎么会在王军门家里,你是他什么人?”

“回大人,小女的父亲是平西王爷的护军统领吴国贵,平西王爷是我的祖父。”吴小菟红着小脸答道:“我父亲奉命替祖父巡视右镇军务,打算在曲靖住一段时间,就把我和娘亲都带来了,借住在这里几天。”

“原来你是吴国贵的女儿。”卢胖子恍然大悟。尚婉欹则楞了一楞,惊叫说道:“你是吴国贵的女儿?这么说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八面观音了?”

“那是别人乱叫的,小女那敢当这样的称呼?”吴小菟粉脸又是一红,也是好奇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

“去年我额娘对我提起过你,说你是平西王府的第一美人,就象我是平南……。”尚婉欹本想说自己是平南王府的第一美人,可是亲眼看到吴小菟的容貌之后,对美貌确实颇为自付的尚婉欹也就没脸开这个口了,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小菟妹妹,你怎么叫八面观音,这是什么意思?”

“回夫人,观音是我们云南方言,是最美的意思。”卢胖子顺口解释道:“八面观音,意思就是前后左右上下里外无处不美……。”也是直到此刻,卢胖子才猛然回过神来,“等等,八面观音?包衣们不是说八面观音是吴三桂的小老婆吗?怎么变成他的孙女了?”

“额娘?”吴小菟有些惊奇尚婉欹对母亲的称呼,问道:“姐姐,你是满人?”

“不,我是汉人。”尚婉欹解释道:“我叫尚婉欹,是平南王爷的小女儿,所以我叫母亲做额娘。”

“尚婉欹?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吴小菟和她的丫鬟们都是一惊,两个丫鬟干脆就笑出了声来,吴小菟虽然很懂礼貌没有当面笑出来,可还是憋红了脸,偷偷看了一眼卢胖子,似乎在奇怪象卢胖子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把同样姿色出众又身份尊贵的尚婉欹骗到手,还带着她私奔到了云南?

“没错,我就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尚婉欹也明白吴小菟等人反应异常的原因——肯定是已经听说过自己和卢胖子的传说了害羞之下,尚婉欹也只好小脸微红的点头,勉强承认自己的身份。

“原来姐姐就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小菟失礼了。”吴小菟向尚婉欹福了一福,又向卢胖子行礼,强忍笑意说道:“卢大人,小菟也是早就听说给你的大名了,祖父前些天天在夸你,还在昆明给你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你有空的话,赶紧带着婉欹姐姐去一趟昆明吧。祖父说了,要亲自给你们主婚。”

这次换成尚婉欹的小脸红得快要滴血了,赶紧放开吴小菟,一把揪住卢胖子耳朵,红着脸告辞道:“小菟妹妹,这里不是地方,我还有帐要和这个死胖子算,改天你到姐姐家里来,姐姐再和你好好聊聊,先告辞了。”

“姐姐慢走,卢大人,也请慢走,小妹先去给娘亲请安了。”吴小菟行礼,带着几个丫鬟赶紧走了,结果几人刚转过花径,花丛那边就传来一阵压抑了许久的银铃笑声。

“还楞着干什么?”尚婉欹当然知道那笑声代表着什么,愤怒的一揪卢胖子耳朵,杀气腾腾的说道:“还不快走?等回到家,老娘再和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失策啊失策啊”面对着尚婉欹的恐怖威胁,卢胖子不仅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在心里暗叹起来,“千算万算,惟独漏算了八面观音这件事也可能是包衣螨遗篡改历史早知道八面观音长这么漂亮,还是吴三桂老汉奸的孙女,我应该请老师给我去做媒的——象我这么年少多金、风流英俊又才高八斗的好男人,自愿去给他吴老汉奸当孙女婿,他还能不答应?”

………………

注:很多朋友一定奇怪,大名鼎鼎的八面观音不是吴三桂的小妾吗?怎么变成吴三桂的孙女了?其实不然,历史上的八面观音是吴三桂义子吴国贵之女,嫁给了吴三桂另一个心腹郭壮图做儿媳。吴三桂病死之后,云贵军队各自为战,被螨清军队各个击破,昆明被围九月因粮尽告破,老汉奸蔡毓荣将八面观音强占为妾。

这时,蔡毓荣老汉奸的报应来了,刘沂之妾——四面观音被螨清军队送到北京献给小麻子,小麻子惊其美色,问:“如汝貌者有几?”四面观音答:“臣妾何足言,有八面观音者,真国色。”消息传到云南,当上云贵总督没几天的蔡老汉奸立即将已经怀孕两月的八面观音缢死,但小麻子还是将蔡老汉奸全家逮捕,发配往黑龙江充军。

以上在《平吴录》、《闻见偶录》、《三藩史略》和《清史稿.蔡毓荣传》等史料中都有准确记载,只是有些包衣螨遗选择性视而不见,将赃都栽到差点就掀翻小麻子的吴三桂头上,为他们的主子增妆抹彩——当然了,吴三桂是罪有应得,能和抵抗异族入侵的南宋长城吕文德落得同样命运,吴三桂也可以偷笑了。

第八十三章 到底救谁

第八十三章到底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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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尚婉欹揪回家里揍得鼻青脸肿又赌咒发誓说今后再不敢随便在外面过夜、再不敢看漂亮姑娘、不敢和漂亮姑娘说话和更不敢乱摸漂亮姑娘的小手后,尚婉欹终于大发慈悲的饶了卢胖子的一条肥命,放卢胖子赶去东河乡督促百姓春耕劳作,造福大清,造福八旗。

骑着小麻子送的快马赶到昔日曲靖旧县城所在的东河乡,时间已经是二月十六的下午,田地相对比较集中的东河乡土地上大都已经翻耕播种完毕,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上还有百姓在翻耕劳作,朱方旦也带着七八个衙役在那片土地上晃悠,正在和一群精赤上身的穷老百姓说着什么。卢胖子打马过去,众百姓慌忙跪下行礼,卢胖子下马笑道:“各位老乡,这里不是公堂,不用这么多礼,都起来吧,都去忙你们的事吧,春耕时节,可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谢老爷。”老百姓们都谢了起身。那边朱方旦则疑惑的向卢胖子问道:“东家,你耳朵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还有些肿?”

“没……没什么,刚才出门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卢胖子肥脸一红,赶紧捂住差点被尚婉欹揪烂的耳朵,转移话题问道:“怎么样?该种的土地都种上了没有?还有我们的阿芙蓉,老百姓愿不愿意种?”

“回东家,春耕的情况还不错,除了有两个懒汉泼皮不肯种父母留下的地,其他的土地都种上粮食和蔬菜了。”朱方旦老实答道:“至于那两个懒汉,我也叫地保把他们带来,臭骂了他们一顿,又抽了几鞭子,逼着他们去种地了。就是这阿芙蓉比较麻烦,除了在城隍庙答应帮我们种阿芙蓉的地主士绅都履行了诺言外,一般的老百姓都不敢种,怕种出来卖不了钱,更怕影响粮食的收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没关系,只要第一批种的人发了财,咱们头疼的就是怎么控制他们少种了。”卢胖子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将来必然为如何打击镇压百姓种植阿芙蓉而头疼——但卢胖子更明白,就算自己不开这个先河,妖艳的阿芙蓉花也迟早会开遍这片土地。

长痛不如短痛,对卢胖子自己来说,与其让历史按着原来的轨迹发展,让阿芙蓉花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上百年,不如把这个时间提前,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再过来强力镇压它。毕竟,自己就算不这么做,一百多年后的也会有人带着坚船利炮来这里,逼着这里的百姓这么做。

又叹了一口气后,卢胖子转了转眼珠子,又琢磨出一个缺德主意,招手把朱方旦和几个衙役都叫到面前,低声向他们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这里的老百姓大部分都穷得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你们去告诉这里的老百姓,只要他们一个人种一分地的阿芙蓉,半年后就有衣服过冬了。甚至连一分地都不肯种的,那怕种半分地或者种一行地也行,将来他们一定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东家,种的这么散,到时候不好割汁啊。”朱方旦为难的说道:“到时候要想把这些散种的阿芙蓉都收上来,还有指点这么多百姓割汁熬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靠我们曲靖县衙的人手,是肯定不够的。”

“笨,谁要收他们的阿芙蓉汁了?”卢胖子微笑说道:“我是要他们的种子,你想想,半年后看到成效,这些种子有多重,能换到的银子不就有多重了?”

“妙东家果然高明,到时候我们把种子收上来,照样能卖大价钱。”朱方旦一拍大腿,忙转向旁边的衙役们吩催促道:“还楞着干什么?快每人带上一小包种子去劝百姓种,半年后等着捞外快发大财吧。”

众衙役也是有点将信将疑,说什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新来的县太爷和师爷怎么喜欢种这玩意,还一口咬定种这些东西就能大发财,可是看在卢胖子的双倍薪水份上,这些衙役还是老老实实的每人拿起一小包种子,四下散开去劝百姓们试验性种植了。朱方旦则又向卢胖子建议道:“东家,学生认为,你如果想靠这东西赚银子,那么西洋那边也一定得重视。学生听说,现在洋郎中们也喜欢用阿芙蓉治病,阿芙蓉的价格也卖得很高。”

“这是当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卢胖子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大理给我的舅舅送信了,让他把我家在那边祖宅变卖了,然后也搬到曲靖来。等舅父大人到了,我就让他成立一个商行,专门联系倒卖阿芙蓉,再请平南王世子帮忙,在广州那边开一家分号,专门卖给洋人。”

“主意倒是不错。”朱方旦笑道:“不过,东家你可是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给拐到曲靖来了,你就不怕平南王世子找你算帐?”

“我怕什么?”卢胖子不屑的说道:“尚之信是做大事的人,才不会在乎我有没有拐走他的妹妹,再说了,在山那么高的银子面前,不要说尚之信了,就是尚可喜老东西也得动心,主动认下我这个女婿。”

“哈哈,希望如此吧。”朱方旦笑笑,正要再和卢胖子聊几句。那边却忽然过来一队清军骑兵,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大喊,“谁是卢一峰?谁是曲靖知县卢一峰?出来答话”奔跑间,那队骑兵直冲入田,将已露绿的麦苗踩到许多,无数百姓心疼大叫,那伙骑兵则理都不理。

“东家,不是平西王爷的军队,好象是省里直辖的绿营兵。”朱方旦警告道:“看这模样来者不善,东家你可要小心了。”

“怕他个球,我连平西王府的王辅臣都不怕,还怕他绿营的刘文进和谢春?”卢胖子狂妄的哼哼一声,越众而出,大声答道:“我就是卢一峰,有什么事?注意你们的战马,别把麦苗踏了”

“踏了又怎么样?”为首的一个把总哼哼,也不管不顾周围百姓愤怒的目光,踩着麦苗便肆无忌惮策马冲到卢胖子面前,甩动着马鞭大模大样的说道:“跟我们走吧,我们军门要见你。”

“刘文进从寻甸回来了?”卢胖子更加傲慢的反问。

“大胆,竟敢直呼军门大名?”那把总大怒喝道。

“我叫了又怎么样?我又不归他统属,他能把我怎么样?”卢胖子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纵马踏苗的事,我先给你们记着,正好我也要去见见他刘文进,带路吧。”

“少爷,小心。”肖二郎看出这伙绿营兵来者不善,赶紧提醒。

“没事,那东西你随身带着的吧?”卢胖子问道。见肖二郎点头,卢胖子便吩咐道:“准备好,今天怕是要用上了。”

说罢,卢胖子让肖二郎牵来战马,笨拙的爬了上去,大模大样的冲那伙绿营兵喝道:“带路吧,再警告你们一次,不要踏苗,否则的话,本官定会找你们上司讨还这个公道,到时候你们上司责怪下来,可别怪本官不为你们求情。”

“好小子,敢这么对我们说话的曲靖知县,你还是第一个够狂”那把总气极反笑,用马鞭柄虚敲着卢胖子,狞笑道:“等回进了营房,我看你还狂不狂得起来弟兄们,给老子踏,看这小子敢怎么样”

“沈欣,带人回城去准备刑具”卢胖子毫不示弱,大吼道:“谁要是再敢故意踏苗,我就要把谁押回来,当众杖责四十大板”

卢胖子鲠着脑袋和绿营兵针锋相对成这样,是人都为卢胖子捏了一把汗,那边的曲靖绿营骑兵则个个气得七窍生烟,故意纵马又踩又踏,卢胖子则连连冷笑,不阻拦也暂时没力量阻拦,只是领着肖二郎任由这伙杀气腾腾的绿营兵簇拥着,一路赶往曲靖南面的三岔口关绿营大营。这边朱方旦和沈欣等人却大为紧张,朱方旦赶紧拉住沈欣吩咐道:“快,快去校场找吴国贵将军或者王景将军报信,听二郎说,昨天他们和东家处得不错,求他们快去救东家。”

………………

一路来到三岔口关绿营军大营,带路的把总气势汹汹的冲进去报信了,剩下的骑兵则四下散开,向同伴夸奖卢胖子的胆大包天,结果卢胖子周围也很快簇拥起了一大堆袒胸露怀的绿营兵,一个个杀气腾腾,骂骂咧咧,脏话连天,仿佛要把卢胖子生吞活剥一样,吓得肖二郎是战战兢兢,躲躲闪闪,惟有卢胖子是不动声色,对这些满身痞气的绿营士兵视若无睹。

又过了片刻,先前那个把总出来,表情狰狞的冲卢胖子笑道:“卢大人,请吧,我们军门在中军大营里接见你,让你进去磕头。”

卢胖子笑笑,向肖二郎打个手势,领着肖二郎就大步进了军营,军营中道路两旁三百军士肃立,组成两道人墙夹住道路,卢胖子和肖二郎刚进人墙,只听得哐啷哐啷连声,三百军士一起拔刀斜举,组成一道刀甬。吓得肖二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就直接尿了裤裆,卢胖子则微微一笑,不仅没有半点惊慌之色,还冲旁边的一个绿营兵伸出手,微笑说道:“小兄弟,借刀看看。”

那绿营兵楞了一楞,最后还是把刀递给卢胖子,卢胖子接过来看了看刀口锋利,又弹弹刀身检查钢质,摇头说道:“生铁刀,还是最差的那种生铁,看来你们曲靖绿营的军需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给的军饷,装自己腰包了。”

说罢,卢胖子把刀塞还给那士兵,大笑着背手方步进营,对头顶上的几百柄马刀视若无睹,弄得两旁的绿营士兵都暗暗佩服,“这个胖子,胆子还真不小。”

领着肖二郎大摇大摆的进到中军大帐,大帐中也是将领云集,满脸粗硬胡子的绿营总兵刘文进双手抱胸,半躺在帅椅上冷冷的看着卢胖子,旁边则坐着卢胖子在曲靖的死对头知府李率祖,穿着便服,满脸的奸笑和狞笑,也是死死的盯着卢胖子。肖二郎又吓了一大跳,忙低声对卢胖子说道:“少爷,情况不妙,姓李的八成是提前下烂药了,你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先服软,慢慢找他们算帐。”

“怕他作甚?”卢胖子冷笑,上前一步大模大样的冲刘文进一拱手,“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见过刘军门。”说罢,卢胖子微微一鞠,又向周围的将领抱了一个四方揖,微笑说道:“各位将军好,在下卢一峰,新任曲靖知县,今后大家同地为官,还请多多关照。”末了,卢胖子放下手,偏偏就不给李率祖行礼,气得李率祖是双目喷火,又有一点想把卢胖子撕了的冲动。

“卢一峰,你胆子不小啊。”刘文进终于开口,把玩着一把也不知道谁送的玉斧,很有点玉斧划江派头的说道:“听我的部下说,你刚才扬言要打他们扳子,这就算了,见到本军门,竟然连跪都不跪一下,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壮胆的药,说来我听听,让我也尝尝?”

“刘军门,你这话下官就不懂了。”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大清朝廷明文规定,地方上是以文制武,本官虽然是正七品,但是是文官,你虽然是正二品,但是是武将,所以本官无需向你下跪,刘军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现在,刘军门你要本官向你下跪,难道说,刘军门你替朝廷改了这个以文制武的规矩了?”

“砰”刘文进勃然大怒,一斧头砍在帅案上,大怒道:“好小子,果然够狂,对本帅说话都这么夹枪带棒的,本帅今天如果要改这个规矩呢,你是不是还要去朝廷告我一壮?”

“刘军门如果一定要改这个规矩,下官当然去文上司,询问朝廷是不是允许军门这么做。”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下官得先知会军门一声,军门部下中有人故意纵马踏苗,欺压良民,请军门把这些人都交给下官,让下官依律杖责惩治,以正国法。”

“卢胖子,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绿营的人都想打”一个老丘八吼了起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胆打老子们的弟兄”

“这位将军,本官为什么不敢?”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曲靖府台李大人就在这里,你自己去问问他,你们的人在本官治地纵马踏苗,欺压百姓,本官有没有资格杖责他们?”说罢,卢胖子又转向李率祖说道:“李府台,情况你也知道了,你如果伙同绿营包庇案犯,纵容绿营士兵践踏百姓,下官可要上表朝廷,弹劾于你了。”

李率祖的脸色益发铁青,转向刘文进说道:“刘军门,你看到没有,这个姓卢的,到底有多狂?”

“当然看到了。”刘文进表情也狰狞起来,转向卢胖子说道:“姓卢的,你的来头我知道,平西王府的西选官,和平南王府也有点渊源,不过本将军是曲靖绿营总兵,不归平西王府管,更不归平南王府管本帅今天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的把李府台的小舅子放出来,给他和李府台磕头赔罪,要不然的话……哼哼”

“要不然怎么样?”卢胖子反问道:“刘军门你还想杀了本官么?绿营将领不得干涉民政,这也是朝廷明文规定了的——刘军门,就凭这一条,本官就要参你一个纵兵为祸、干预民政的罪名”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刘文进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的大吼道:“来人,把这个卢胖子给老子拖出去,先打五十军棍再说,出什么事老子担着他**的,一个七品芝麻官,打死了老子也不怕”

“遮”早就看卢胖子不顺眼绿营众将欢天喜地答应,一起涌上来抓卢胖子。那边李率祖则心里狞笑,“姓卢的,永别了,绿营这帮丘八,打起人来不用五十棍,十棍就送你上西天”

“刘军门,我怕你担不起”卢胖子大笑一声,喝道:“二郎,请黄马褂”

“遮”肖二郎早就紧张得手心冒汗,答应一声赶紧伸手进背后包裹,扯出这几天来一直随身携带的黄马褂,向绿营众将一亮,大喝道:“皇上御赐黄马褂在此,敢冒犯者,等同谋反,灭门九族”

不得不承认,螨清在培养奴才思想方面确实很有一套,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肖二郎亮出那件明黄马褂,刚才还凶神恶煞扑向卢胖子的绿营众将都是一呆,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那边刘文进和李率祖也都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叫道:“黄马褂?你那来的黄马褂?”

“没听到吗?皇上御赐的。”卢胖子语带讥讽的反问,又大模大样的穿上黄马褂,冲刘文进和李率祖狞笑说道:“刘军门,李府台,穿上黄马褂,不管什么级别的官,都是见官大三极,还得跪拜行礼,怎么着,你们把这规矩也忘了?或者说,皇上御赐的东西,你们也不用放在眼里?”

李率祖和刘文进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一起离座,走到卢胖子面前一起跪下磕头,那边绿营众将也是呼啦啦的跪下一大片。卢胖子则微微一笑,向肖二郎一努嘴,领着肖二郎迈着四方步就大摇大摆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刘文进之前的帅位上,这才懒洋洋的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刘文进和李率祖等人赶紧站起,看看坐在帅位上又穿着黄马褂的卢胖子,好奴才刘文进动动嘴皮,终究还是没敢叫卢胖子起来。卢胖子则问道:“刘文进,如果我打听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好象是镶黄旗的奴才吧?”

“回卢大人,末将确实是镶黄旗。”刘文进忍气吞声的答道。

“那么靖西将军穆里玛是你什么人?”卢胖子又问道。

“是末将的本家主子。”刘文进老实答道。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说道:“那么你可以给本家主子穆里玛将军去一封信,问问他,我和他是什么交情。顺便把今天的事告诉给他,还有告诉他说,看在一地为官的份上,本官给你求个情,打三十军棍就算了,用不着装进铁笼子里活活饿死,也用不着埋进雪堆里活活闷死。”

“卢大人,你和末将的本家主子是什么关系?”刘文进的牙齿都有点打架了,螨清是奴隶制国家,穆里玛想怎么收拾他这个奴才,就是小麻子也无权干涉。

“二郎,把那东西给刘军门看看。”卢胖子懒洋洋的吩咐。肖二郎答应,解下腰上佩刀,抽出刀身递到刘文进面前,说道:“刘军门,看好了,这是穆里玛将军自己用的佩刀,穆里玛将军知道我家少爷要来曲靖上任,给我家少爷送行时,就把这把刀送给了我家少爷,要我家少爷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着这把刀替他管教你。对了,如果刘军门觉得穆里玛将军的东西不够的话,我家少爷还有镶黄旗旗主鳌相爷赏的东西,要不要我派人回去取来,请刘军门你鉴别真假?”

“不用了,不用了。”刘文进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双膝跪下,连连抽自己的耳光,惨叫道:“卢大人饶命,末将该死,末将这就把那些纵马踏苗的混蛋全部抓起来,重重责罚,重重责罚”

“你怎么行军法是你的事,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把他们交给本官,由本官带到现场依律执刑,还曲靖百姓一个公道。”卢胖子冷冷说道。

“是,是,末将遵命,末将这就叫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刘文进磕头答应,又回头大吼道:“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些踏苗的王八羔子都抓起来,捆好了,让卢大人带走”

营中众将答应,首先就捆了之前那个神气活现的把总,卢胖子则敲起二郎腿,说道:“刘军门,如果你不希望穆里玛知道这事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李府台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着他干预地方民政?”

刘文进迟疑不答,卢胖子又冷笑说道:“不说?没关系,有人会让你说,不过到时候下官不替刘军门你求情,刘军门你可别怪我。”

“我说,我说。”刘文进无奈,只得老实说道:“卢大人,李府台就送了我你面前那把玉斧,听李府台说,这把玉斧就是当年赵匡胤玉斧划江那把玉斧,赏给了大理国王,后来不知怎么的,辗转落到了李府台的手里。”

“李府台,大手笔啊。”卢胖子拿起那把玉斧,掂着狞笑说道:“这样的好东西,李府台你不献给皇上,私藏在家,是不是想效仿赵匡胤,也来一次改朝换代?”

“你胡说”李率祖彻底急了,口不择言的大吼道:“谁想改朝换代了?我如果想这么做,还把这把玉斧送给刘军门做什么?”

“这么说来,李大人是想让刘军门改朝换代了?”卢胖子打蛇随棍上,转向刘文进笑道:“刘军门,下官觉得,你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末将当然没有,末将当然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刘文进连连磕头,又转向李率祖怒目而视,心说姓李的,老子差点被你给坑死了

光凭一把玉斧就想栽赃李率祖谋反篡逆当然难度很高——何况以李率祖的贪婪吝啬,这把玉斧还未必真是赵匡胤的。所以卢胖子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对刘文进说道:“刘军门,下官也不让你为难,今天的事,你照实向朝廷奏报就是了,至于你传本官来威胁威逼,小事一桩,你可以不用奏报,我也不会告诉穆里玛将军。你就对朝廷说,李府台用这把玉斧贿赂你,yin*你干涉民政,被你严词拒绝,明白不?”

卢胖子这是公然唆使刘文进弹劾上司了,可是李率祖即便气得脸色发青,偏偏又无可奈何,那边刘文进则是大喜过望,赶紧说道:“多谢卢大人,多谢卢大人,请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如实禀报的,这把玉斧,末将也会当做证据一起送上去,保管卢大人满意。”

“很好。”卢胖子果然十分满意的点头,正要继续挑拨离间,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队直接隶属于平西王府的士兵如狼似虎的冲到帐前,连踢带打的驱逐殴打帐前绿营兵,为首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和卢胖子商量了一起发财的云南副将王景。还没进帐,王景就大吼道:“卢兄弟别怕,二哥来救你了姓刘的,你敢动着我兄弟一根毫毛,我今天就和你……。”

喊到这里,热心肠的王景王将军就喊不下去了,因为他忽然看到,他要来救的好兄弟七品知县卢胖子不仅没有象想象中那么已是遍体鳞伤的爬在地上,还穿着一件明黄马褂敲着二郎腿坐在主帅的位置上。而他要来阻止施暴的正二品总兵刘文进,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卢胖子面前,脸上还有好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我到底是来救谁?”王景疑惑的搔起了脑袋。

第八十四章 你有意我无

第八十四章你有意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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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纵马踏苗的绿营兵被曲靖县衙的衙役五花大绑的押到田头,当着老百姓的面,每人重重赏了四十大板,打得鬼哭狼嚎屁股开花,末了还得捂着血肉模糊的屁股给老百姓们磕头赔罪,再然后回到绿营大营养好伤,还得再领四十军棍,曲靖的老百姓倒是解气了,高呼青天卢老爷了,曲靖的知府大人李率祖却是气坏了。

卢胖子这是在赤果果的打脸啊,卢胖子打的不是绿营兵的屁股,而是在打李知府的脸啊在老百姓面前,卢胖子这个知县彻底的破坏了李知府营救小舅子的大计就不说了;关键是把李知府爱民如子、执法如山的风头,也被卢胖子这个下属抢了一个精光啊

李知府也确实是倒霉透顶,绿营驻守地方,与地方官民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整件事的前后经过不到两天时间就在曲靖城里传扬得沸沸扬扬,是人都知道他李率祖为了整治卢胖子,勾结刘文进把卢胖子揪进绿营大营,期间导致绿营兵踏苗毁田,他这个知府不理不问,还帮着绿营兵说话。而卢胖子小小一个知县,在绿营兵的刀山枪海面前慷慨陈言,愤怒指责绿营兵的扰民罪行,最后还顶住压力、在平西王军队的帮助下把纵马踏苗的绿营兵绳之以法,施以严惩

鲜明的对比放在这里,曲靖军民百姓怎么看他李率祖这个知府?又怎么看卢胖子这个县令?李知府心里还能不明白?

总之,卢胖子当众杖责违法乱纪的绿营兵时,人山人海的东河乡田头到处都是雷鸣一般的欢呼声,无数百姓整齐高喊青天卢老爷的声音,就连在曲靖城头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巨大的欢呼声与呼喊声对李知府来说,也等同于是巨大的讥笑声与无语的嘲讽声,李知府还能不把卢胖子恨到骨子里,恨到骨髓里?

恨归恨,还有让李知府无比震惊的,那就是卢胖子的来头和背景了李率祖原先一直以为,卢胖子不过是一个捐纳得职的普通西选官,靠银子买到了吴应麒这个靠山,背景靠山不堪一击,就算他占着天大的理,自己只要用一根小指头也能把他碾死,这些天来一直和自己对着干,也是这个官场菜鸟的二百五行为而已,只要借刘文进或者王辅臣的武力一恐吓,真理和律法就会站在自己这边来,曲靖府也会重新回到自己英明而又的领导之下,自己也将重新夺回曲靖土皇帝的宝座。

只是让李知府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好不容易用大价钱买通了刘文进给自己帮忙,在刘文进的武力恐吓之下,卢胖子被迫暴露出来的背景之深厚,靠山之强硬,竟然远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小麻子赏穿的黄马褂就算了,李率祖好歹也见过几次,可是卢胖子的靠山中出现鳌拜和穆里玛兄弟这点,就让李率祖彻底想不通了——麻子皇帝和鳌拜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联手给一个七品知县撑腰?这个叫卢一峰的七品知县,到底是什么来头和什么背景?

“这个卢胖子,到底是什么出身?什么背景?”怒气冲冲的回到家里,李率祖半躺在椅子上就琢磨开了,但越琢磨又越琢磨不通,“这小子不是西选官吗?怎么皇上会给他赏黄马褂?鳌拜和穆里玛也会给他撑腰?既然他有这么深厚的背景,为什么还要跑到吴应麒那个草包那里买官?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机关?”

“老爷,老爷,小的回来了。”这时,李率祖的师爷毕篙斌又鬼鬼祟祟的摸进了书房,见李率祖目光转向自己,毕篙斌忙说道:“启禀老爷,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有回报了,新任云南巡抚林天擎的队伍,已经到了沅州,计算路程速度,月底之前肯定能抵达曲靖。”

“知道了。”李率祖懒洋洋的答应。

等了片刻不见有下文,毕篙斌疑惑的问道:“老爷,你不是一直盼着林中丞来收拾卢一峰吗?怎么不准备准备?不收集一点关于卢一峰的罪行证据,林中丞就算想对他下手,也没办法马上找不到罪名收拾他啊?”

李率祖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后,李率祖才阴沉着脸说道:“这事怕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想不到这个卢胖子背后还站着鳌拜和穆里玛,身上又穿着皇上亲自赏赐的黄马褂,以林天擎那个老东西的奸诈和狡猾,恐怕拿不出这么大的魄力来直接把这个卢一峰给撸了。就算能够成功,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无比巨大,搞不好会得不偿失。”

“可是不把这个卢一峰收拾了,老爷你以后如何立威?如何服众?”毕篙斌忠心耿耿的说道:“如果继续让他这么猖狂下去,现在还看不出来,要不了一年半载,老爷你的损失就大了去了,任老爷替老爷你控制的粮号、盐号、钱庄和药行生意丢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有火耗和鼠雀耗,几处赌场和青楼ji院的份子钱,这些恐怕都保不住。”

“那依你,应该怎么办?”李率祖反问道。

“东翁,有句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毕篙斌阴阴的说道:“还有一句话也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这个卢一峰继续猖狂,不如不惜代价把他搞下去,只要曲靖府重新回到老爷你的掌控之中,花出去的银子,老爷还怕捞不回来?”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李率祖有点动心,但搔搔脑袋一想,李率祖又觉得这事有点冒险——这个卢胖子可不比之前那些知县知州那么好欺负,背后的靠山随便拉一个出来自己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虽然自己的靠山康亲王杰书也差不多到那里去,可要是真把事情闹大了,万一闹得两败俱伤,那不是舍了孩子没套到狼、丢了老婆又没抓到流氓,亏吃大了?

“分则两败,合则两利。”盘算到这里,李率祖忽然又生出这么一个念头,“与其和卢胖子斗得两败俱伤,倒不如和他联手合作,虽然会丢一些面子,可起码能把小舅子救出来,花费也比较小,然后联手捞银子,还愁不能把这曲靖刮得天高三尺?”

“老爷,老爷,奴家的弟弟,你救出来没有?”这时,书房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身材丰满颇有几分姿色,却是李率祖的续弦妻子兼康亲王杰书的干女儿任泽玉,刚一进门就冲李率祖哭鼻子抹眼泪的撒娇道:“老爷,奴家那个可怜的弟弟,可是被姓卢的那个天杀的胖子关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还不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奴家的弟弟在大牢里吃苦受罪?”

“谁说我没在想办法?”李率祖无可奈何的说道:“为了救你那弟弟,我可是连大理国王的玉斧都送出去了,虽然事还是没办成,可现在我在这里头疼的,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弟弟的事?”

“什么?你把我陪嫁那把玉斧送出去了?”任泽玉一蹦三尺高,叉着腰大叫大嚷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把玉斧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传说是赵匡胤赏给大理国王的好东西,金子银子都买不到你竟然舍得拿了送人?你不会拿金子银子送人啊?”

“得了,得了,还不是为了救你弟弟?”李率祖不耐烦的说道:“你一天到晚就叫嚷你就那么一个弟弟,怕断了你们任家的根,我也是急了,才拿你陪嫁过来的东西送人。再说了,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啊,又没找人坚定过,说不定就是假的。”

“是真的”任泽玉急了,连蹦带跳的叫道:“我又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家本姓卢,我爷爷那一辈过继到了任家才改了姓,我们卢家是大理段氏的嫡系后裔,前朝朱明军队打进云南的时候,我家先祖给元朝当官,怕朱明军队算帐,这才改了姓卢那把玉斧,就是我家先祖留下来的”

“我不信,几百年了,谁敢保证没有一个传错写错的?”李率祖躺在睡椅上,举起手来无力的摆摆手,说道:“送都送出去了,别后悔了,想救你弟弟就别吵我,我已经找到一点头绪了,你让我静静,说不定一会就能想出法子把你弟弟救出来。”

“不是那个,我没骗你,那把玉斧真是大理国传下来的,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任泽玉彻底急了,拉着李率祖的袖子又哭又闹,非要逼着李率祖去把那柄玉斧要回来。而李率祖一是不相信自己的小老婆真是大理国王的后裔,二是知道那柄玉斧已经被刘文进当成物证送到昆明去了,虽不至于就能板倒自己,可是要想要回来也不可能了,所以李率祖心情难免更是烦躁,忍不住把任泽玉一把推开,任泽玉就地一滚,习惯性的在地上打滚撒娇号哭起来。

“没良心的啊,没良心的狗东西啊”任泽玉锤着地嚎啕大哭,“如果不是老娘舍着脸去求干爹,五年前吴三桂整你那次,你就得罢官免职丢顶戴了,现在你顶子保住了,就来嫌弃老娘了,嫌老娘烦了,还把老娘的传家宝也送了人,早知道你是这种没良心的狗东西,老娘当年就不该帮你,让你丢官罢职,抄家问斩……。”

任泽玉不提五年前的事还好,提起这事李率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次任泽玉去京城给自己活动,在康王府住了半年,回来才五个月就给自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李率祖这还忍气吞声强作笑颜呢,任泽玉竟然还有脸提起这件事?大怒之下,李率祖也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任泽玉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道:“臭娘们,亏你还有脸提起那事你要是觉得你那个干爹有用,你可以去求他救你兄弟啊你不是祖籍大理又姓卢吗?卢胖子也是大理人还姓卢,说不定你们还沾亲,你也可以求他啊,求他放了……。”

骂到这里,李率祖忽然呆住,就连任泽玉的哭喊撕打都仿若不觉,半晌后,李率祖忽然一把按住任泽玉抓在自己脸上的手,惊喜问道:“夫人,你会不会真和卢一峰沾亲?如果是的话,那么救你兄弟的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对呀,我怎么忘了,我可能是和卢一峰沾亲。”任泽玉也回过神来,忙叫嚷道:“那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卢一峰的履历找来,我也回去找我家的家谱,看看我是不是真和他沾亲”

忙碌核对了一个下午,让李率祖和任泽玉大喜过望的是,大理卢家出身的任泽玉还真是卢胖子刚出五服的亲戚,任泽玉的曾祖是卢胖子曾祖的远房堂叔,论辈分,卢胖子还得叫任泽玉一声姑姑大喜之下,李率祖和任泽玉夫妻也顾不得什么辈分高低了,赶紧提上一份厚礼,欢欢喜喜就来给卢胖子这个堂侄请安了。李率祖甚至还动起了这样的心思,“如果借着这个机会和卢胖子搭上线,再和他背后的靠山们搭上线?那么自己在致仕之前,能不能也尝尝什么巡抚总督的滋味?”

………………

李率祖夫妻把名刺送进卢胖子的县衙时,卢胖子刚满身是泥的从城外农田中回来,正在接受尚婉欹的数落,骂卢胖子不爱干净,满身泥土汗臭,卢胖子则哭丧着脸回答说没办法,天上下雨了,自己又在农田里督促百姓春耕,想找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还好,尚婉欹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听了解释便不再追究,还心疼的亲自给卢胖子擦脸更衣,也就在这时候,李率祖的名刺送到了卢胖子面前了。

“李率祖,这老东西又想玩什么花招了?”卢胖子翻看着名刺,疑惑说道:“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用得着送名刺?再说了,好象也没有上司求见下属得送名刺的规矩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尚婉欹也被卢胖子传染了不少多疑的坏毛病,说道:“最好不要见,就让门子对他说你病了,不宜见客。”

“小格格,少爷,李府台这次好象是来认亲戚的。”肖二郎如实说道:“李府台对我们说,他的续弦夫人任泽玉本姓卢,是大理卢家出来的人,论辈分,你应该叫她一声堂姑妈,叫李府台一声堂姑爹。”

“嘿,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了。”卢胖子一听乐了,笑道:“我什么时候跑出一个堂姑妈出来了?还有,这从来就是下属找上司认亲戚的,还从来没听说过上司主动找下属认亲戚的。”

“少爷,说不定是真的。”肖二郎认真的提醒道:“少爷你们卢家在大理也算是大族,虽然现在少爷你们这一代人丁不旺,可是听我爷爷说,少爷你爷爷那一代之前卢家的人丁非常兴旺,亲戚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只是后来大清入关,云南战乱,亲戚死的死逃的逃,家族这才衰落了下来。如果李府台的夫人真是大理卢家出来的人,十有八九就要和你沾亲。”

“那我得去看看。”卢胖子一惊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李率祖到底和我沾什么亲要是那天他抄家灭门和诛灭九族什么的,可别牵连到我头上来,连带着我也被砍了脑袋二郎,你快让人把他们请进客厅,让朱师爷先招待着他。”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尚婉欹一听不乐意了,骂道:“死胖子,刚过完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那你还成天骂我死胖子?难道你希望我早点挂了,你好改嫁?”卢胖子不服气的反问。见尚婉欹沉下俏脸,卢胖子赶紧拉起她的小手,赔笑道:“开个小玩笑,我的婉欹妹子怎么会舍得我死呢?好了,乖,跟我去见见堂姑父和堂姑母,他们也是你的堂姑父堂姑母啊。”

“呸谁舍不得你死了?谁又是我的堂姑父堂姑母了?”尚婉欹粉脸一红,又唾了卢胖子一口,但还是乖乖的帮卢胖子换上衣服,任由卢胖子拉着,跟着卢胖子去拜见本家亲戚去了。

一路来到客厅,李率祖和任泽玉夫妻已经在厅中安坐用茶,朱方旦则抓住颇有几分姿色的任泽玉的手正在号脉,摇头晃脑的说着脉象,把李率祖和任泽玉都唬得一楞一楞的。见卢胖子夫妻进来,李率祖起身惊叫道:“卢大人,你这曲靖县衙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想不到你的师爷,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朱方旦朱先生,还一眼就看出我的内人有病”

“如果你夫人又老又丑的话,朱方旦就肯定看不出她有病了。”卢胖子和尚婉欹夫妻一起在心里叹了口气,拿朱方旦的这个毛病也是无可奈何。当下卢胖子拉着尚婉欹向李率祖行礼,恭敬说道:“下官卢一峰,见过知府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尚婉欹也福了一福,说道:“小女尚婉欹,见过知府大人、知府夫人,大人与夫人万福金安。”

“小格格,快快请起,卑职是何等人,怎么当得起你的礼?”李率祖赶紧拉着任泽玉还礼,又亲热的说道:“小格格可真是俊俏,我这个外侄有福气听说你们就要到昆明去完婚了,到时候姑父姑母一定会给你们好好置办一份贺礼,以后我们的外侄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对我们说,我们替你收拾他。”

尚婉欹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这件事,马上就涨红了脸不再说话。那边任泽玉则一把抓住卢胖子的肥手,更亲热的说道:“一峰侄子,快让姑妈看看你。你说,我们这本家亲戚同在一座城里,姑妈直到今天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侄子,是不是太对不起你这侄子了?”

要换了别的官员,有上司的老婆主动跑来认亲戚,早就乐得不知身在何方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亲戚都马上跪下磕头了。可卢胖子偏不,反而上下打量着任泽玉,满脸疑惑的试探着问道:“李夫人,你肯定没认错亲戚?你真是下官的姑母?”

“哎呀呀,卢大人,姑妈又不贪你什么,还会来乱认亲戚?”任泽玉嘴象抹了蜜一样,把一本厚厚家谱递到卢胖子的面前,亲热的说道:“一峰,你快快看,这就是我们卢家的家谱,姑妈本是姓卢,你堂曾祖爷过继给任家,这才改了姓任,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是我的堂侄啊”

事关小命,卢胖子也不敢怠慢,赶紧接过家谱翻找起来,任泽玉则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道:“一峰,你家是旁支,肯定还不知道吧,其实姑妈和你的祖上都不姓卢,是姓段,堂堂正正的大理段氏嫡系苗裔,只是后来前明军队打进云南,我们家改了姓卢。说起来,咱们姑侄还是王室之后,血统高贵……,呵呵呵呵……。”

“我这小身板上,还有大理段家的血脉?难怪我继承了这副身板后就变得好色了,原来是DNA和荷尔蒙搞的鬼啊。”卢胖子越听越是瞠目结舌,忍不住开始心里盘算,“我这个大理皇室后裔的招牌,能不能拿出来用一用,团结一些云南百姓?”

在李率祖和任泽玉夫妻热情的指点下,卢胖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和任泽玉沾亲的证据,让卢胖子松了口气的是,自己和任泽玉虽然确实沾了点亲,可是很幸运的出了五服——这也就是说,就算李率祖和任泽玉一起被诛灭九族,也牵扯不到卢胖子身上来了。

“怎么样?”任泽玉满怀期待的问道:“一峰,现在你该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了吧?”

卢胖子不答,稍微盘算了一会,卢胖子转向朱方旦问道:“朱师爷,刚才你给李府台的夫人号脉,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吧?”

“没啥大毛病。”朱方旦一边偷看着任泽玉玲珑浮凸的身材,一边咽着口水说道:“就是天葵有些失调,还有些轻微的风眩之症,不用吃药,好生调养注意一下饮食起居就没问题了。”

“心没问题吧?”卢胖子追问道。

“心?”朱方旦一楞,疑惑的说道:“没问题啊?难道东家你要学生用西洋医生的法子,用耳朵贴在李夫人的胸口检查,这不太雅观吧?”

“那就奇怪了?”卢胖子比朱方旦还疑惑,喃喃说道:“既然心没毛病,那为什么前些天有百姓告状说,前年有个小乞丐不过是磕头讨饭时弄脏了李夫人的鞋子,就被李夫人叫人打伤了,没钱医伤,伤口发炎活活病死了?”

“还有李知府家里的一个长得挺漂亮的丫鬟,听说因为经常服侍李府台,得罪了李夫人,不明不白就失踪了,丫鬟的父母到府台衙门要人,又被李夫人派人打了出来,说是他们的女儿不守妇道自己跑了,还要找这丫鬟的父母要卖身钱?”

朱方旦不说话了,李率祖和任泽玉夫妻却一起铁青了脸,可还是强忍着怒气准备解释,那边卢胖子却不依不饶,又说道:“还有,朱神医,你可得给李夫人检查仔细了,李夫人的身体可不同寻常啊,进京在康王府住了半年,回来才五个月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果能找出原因,我们大清西南诸省也用不着为人丁不足发愁了。”

“砰”李率祖忍无可忍,一把打落桌上茶杯,铁青着脸起身就往外走。那边任泽玉还算漂亮的脸则是又红又青,无比怨毒的瞪了卢胖子一眼,也是起身拂袖就走,心里则赌咒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让这个远房侄子死无葬身之地

“李府台,慢走。”卢胖子得了便宜,还假惺惺的向李率祖拱手道别。

李率祖停住脚步,一字一句说道:“姓卢的,我知道你的后台硬,可老夫的后台也差不了那里,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从今天起,咱们势不两立”说罢,李率祖再不回头,气冲冲就出了卢胖子狭小的院子。

“死胖子,这可不是你作风。”尚婉欹疑惑的说道:“虽然你这两个远房亲戚既无耻又歹毒,都是罪该万死,可是你一向都是喜欢背后捅刀子啊,怎么今天就公开和他们翻脸了?”

“我如果不公开和他们翻脸,我的麻烦就大了。”卢胖子冷笑说道:“如果今天我认下了他们两个亲戚,那么他们肯定要提出和解,要我放了那个恶霸任兴来,这都不算什么,关键就是我没了迅速扳倒李率祖的机会。不这么和他们彻底翻脸,把他们逼急了主动出招,我那来的迅速扳倒李率祖的机会?”

说罢,卢胖子又在心里补充一句,“不把李率祖这个铁杆汉奸赶快扳倒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我那来的机会练兵铸炮,试验新式武器?”

第八十五章 各施奸计

第八十五章各施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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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碰上卢胖子这样不服教化、猖狂无比、又有着强硬靠山的下属,做上司的最理智的做法,不是和这样天生反骨的下属硬碰硬。这样做的话,两败俱伤的危险非常之大,甚至可能玩火自残,自取其祸。尤其是在卢胖子官声不错的情况下,硬碰硬下来玩火自残的苦恼可能性更大。

对付卢胖子这类的下属,最理智、最保险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虚与委蛇,从长计议,暂时保持忍让态度,慢慢收集把柄,等这样的下属露出破绽,再抓住把柄,一击致命历史上,无数的清官名臣就是倒在这一招之下。

这一招,也是卢胖子最害怕的一招,以卢胖子的理想和抱负,在目前力量还不足以自保之前,和李率祖这样的告密专家兼铁杆汉奸同在一座城里,简直和一条毒蛇呆在一个房间里没什么区别。

李率祖虽然很明白也很擅长这一招,也用这招对付了几个政敌,可是在曲靖称王称霸多年无敌手,李率祖已经失去了以前甘受胯下之辱的忍耐力,也滋长了无数的骄奢跋扈之气,很不幸也很必然的中了卢胖子的挑拨之计,在卢胖子的恶毒挑衅和刻意激怒下失去了理智,向卢胖子发出了不死不休的开战宣言,下定决心要尽快除去卢胖子的这个祸害和灾星

也不能完全怪李率祖没有城府,被卢胖子戳中那样奇耻大辱的伤疤,只要是稍微还有一点廉耻的正常男人,都没有法子保持冷静。但事实证明,李率祖做出了这个决定,也等于是,亲手敲响了自己的丧钟。

在没有看到这个结局之前,背后靠山同样强硬的李率祖和任泽玉夫妻当然不肯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局,在卢胖子那里受了奇耻大辱之后,李率祖夫妻回到了知府衙门,立即叫来狗头军师毕篙斌,凑在一起商量怎么让卢胖子死无葬身之地。

“东家,用老法子吧。”毕篙斌忠心耿耿的建议道:“花点银子打发龙家土司,让他们派娃子(奴隶)到沾益州和曲靖县的交界处故意闹事,挑起汉彝两族百姓斗殴,然后再弄死一个娃子,抬着尸体来曲靖县闹事,然后不管卢胖子怎么判,都会有汉彝百姓不满,再乘机煽动起他们闹事,东家你就可以参他一个办案不力的罪名,把他拿下了。”

“不行,这样不给力”李率祖拍着桌子吼道:“就算得手,他也最多只是罢官免职我要他满门抄斩要他灭门九族否则难消我的心头之恨”

“没错,这个法子太软了,也太慢了”任泽玉也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娘要他千刀万剐,凌迟万段毕师爷你快想办法,看怎么才能把那个卢胖子给剐了”

“灭门九族?凌迟处死?”毕篙斌哭丧起了脸,说道:“东翁,夫人,这个难度有点高啊,依大清律,要想让卢胖子被凌迟处死,除非给他安上造反逆或者谋害亲父的罪名,否则他犯的罪再重,最多也只是一个斩首或者腰斩啊。”

“那就给他安上造反谋逆的罪名给他安上谋杀父亲的罪名”李率祖也是气急,连连拍着桌子大吼,“我要他死要他全家陪着他一起死”

“东翁,这个难度太高了。”毕篙斌益发的愁眉苦脸,说道:“卢胖子的父亲过世多年,连丁忧期都过了,想栽赃他谋杀亲父也找不到对象了。至于栽赃他造反谋逆,这个难度更高,还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祸上身,反过来殃及自身……。”

“毕师爷,你不是常常自比张良孔明吗?”任泽玉极不高兴的说道:“难道说,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到?那我们一年一百两银子的幕酬养着你干嘛?还有,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还养着外宅,用的就是知府衙门的银子”

“这个……。”毕篙斌更是为难,但三角眼里的眼珠子一转后,毕篙斌忽然计上心来,喜道:“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率祖和任泽玉异口同声问道。

“东翁,你可听说过元朝末年的乱民造反故事?”毕篙斌卖了个关子,阴阴的说道:“当年韩山童和刘福通为了造反,秘密造了一个独眼石人,在石人背后刻了这么一段话——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然后韩山童和刘福通乘机起事,带着挖河民工造反谋逆——东翁,我们何不如法炮制一番?”

“怎么如法炮制?”李率祖迫不及待的问道。

“简单,我们也刻一个独眼石人。”毕篙斌奸笑说道:“在石人背后刻上八个字——大理龙兴,卢一峰皇然后把这个石人埋到什么地方,接下来嘛,怎么办,相信东家也心里有数了。”

“妙计”李率祖夫妻一起拍手,李率祖大喜说道:“对,就这么办,你赶快下去安排,越快越好,最好是赶在林天擎那个老东西抵达曲靖之前办妥,到时候让那个老东西亲眼看到这个石人,想不马上拿下卢胖子也不成了”

“没错。”任泽玉也欢天喜地的说道:“就这么办,到时候我再把家谱拿出来,证明那个卢胖子是大理皇族的后裔,他就更坐实造反谋逆的罪行了。”

“学生遵命。”毕篙斌打千答应,又不放心的说道:“不过东翁,兹事体大,走漏了风声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这事知道的人必须越少越好,那些雕石人的工匠,也得拿银子喂饱了,不能让他们随便乱开口。”

“这我当然知道。”李率祖不耐烦的说道:“你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去办吧,石人悄悄雕好了,直接找个偏僻的地方埋起来,尽量减少知情人。”

“五十两银子?”期盼着中大捞一把的毕篙斌拉长了脸,准备着赚点差头去给拼头小丽买套首饰的打算也彻底落空。可是毕篙斌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一边暗骂着铁公鸡和铁母鸡,一边老老实实的打千答应,“学生遵命,请东翁和夫人放心。”

………………

垂头丧气的出了李率祖夫妻的房间,时间已经是夜里二更,给李率祖夫妻出了一个好主意却没有捞到半点赏赐的毕篙斌越想越是窝火,索性就直接出了知府衙门,一路摸往西街的外宅而去,准备着在相好小丽的大胸脯上好好发泄一通,出出这口怨气。

卢胖子接管曲靖县城之后,已经扩编了衙役队伍,加强了对宵禁的控制力度——卢胖子这倒不是吃饱了撑的,关键是程封留给卢胖子的曲靖县纯粹就是一个烂摊子,百姓穷苦至极自不用说,小偷小摸还多如牛毛,存心想要收买民心的卢胖子不得不如此。所以这一路上,毕篙斌先后碰到了两队巡夜的曲靖县衙役,都上来拦住毕篙斌盘问调查,不过还好,养外宅子倒不是犯什么王法,所以毕篙斌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很顺利就回到了自己的外宅小院里。

搂着只能算勉强稍有姿色的大胸脯小老婆胡天胡地了一通,到了三更时分,毕篙斌终于枕在小丽的胸脯上昏昏睡去,可是没睡多久,毕篙斌忽然又被人摇醒,毕篙斌还当是拼头欲求不足,又想拉自己行周公之礼,便哼哼道:“小丽,干什么?还想要的话,等明天早上吧,我现在没力气了。”

“毕师爷,我可不是小丽。”摇醒毕篙斌的人笑道:“我是有一笔买卖想和毕师爷做,毕师爷你肯定会兴趣的。”

说着,那人点亮一盏油灯,毕篙斌和同样醒来的拼头小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多出四个壮汉,顿时吓得张嘴就要大叫。还好,为首那男子眼明手快,双手探出,分别捂住毕篙斌和小丽的嘴巴,微笑说道:“毕师爷,毕夫人,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有好意。”

“李捕头?”毕篙斌终于认出,按住自己嘴巴的人赫然就是卢胖子手下的那个大打手李天植——把曲靖府衙差役打得躺满一街的李天植,毕篙斌当然印象深刻。而在毕篙斌背后的,则是卢胖子的另外三条忠实走狗刘真、刘旭和沈欣。

“你……,你们想做什么?”毕篙斌战战兢兢的说道:“李捕头,冤有头,债有主,得罪你们的是知府大人,我可没得罪你们。”

“李捕头,奴家和毕师爷只是通奸,没犯什么王法。”小丽也用被子裹着身子,哭哭啼啼的说道:“奴家的男人都死了三年了,陪毕师爷睡觉,不算犯法吧?”

“不用怕,我们没恶意。”李天植笑笑,向刘真一努嘴,刘真马上解下背上包裹打开,将包裹里的东西倒在床上,白花花的银子也顿时滚满了毕篙斌和小丽一身。李天植笑道:“毕师爷,这二百两银子是我们大人送你的见面礼,用不着客气,请收下吧。”

“银子?”小丽眼睛一亮,赶紧抓起一锭银子凑到面前,仔细看了一看,小丽又惊喜叫道:“毕师爷,银子是真正的银子上好的细丝银娘呀,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毕篙斌替李率祖经管钱粮,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银子是真的,还是最好的细丝银,台州锭但也正因为如此,毕篙斌才益发的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说道:“李捕头,无功不受禄,你们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银子?”

“毕师爷,我听你们知府衙门的捕头王猛说,你在李知府手下干得很不开心,对吗?”李天植不答反问,微笑说道:“听说李率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就连送礼都舍不得拿自己的银子,拿老婆的嫁妆去充数——你替他干这么多活,做那么多事,一年也只有一百两银子的俸禄,就算在钱粮诉讼上可以捞点,可惜曲靖是个穷地方,想捞也没多少捞,一年下来,总共也超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对不对?”

“王猛不是被你们抓了吗?怎么会对你们说这样的话?”毕篙斌惊奇问道。

“正因为他被我们抓了,所以才对我们说这样的话啊。”李天植笑道:“尤其是听说李知府上蹿下跳只是想救他的小舅子,对他王猛根本不理不问以后,王猛就更是问什么说什么了,就连毕师爷你在这里养得有外宅和偶尔会去赌场里耍几把的事,我们没问,王捕头也主动说了。”

说完,李天植又左右上下看看,摇摇头,微笑说道:“只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毕师爷你的外宅这么破烂,又矮又小,又脏又黑,简直就象猪窝,看来毕师爷你手头的情况应该比我们估计的还糟糕。”

“这么说来,你们是听到巡街那些衙役报告,这才找到这里来的了?”毕篙斌一点不笨,立即就猜到李天植等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见李天植等人点头,毕篙斌又问道:“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很简单,希望你帮我们少爷一点小忙。”李天植不慌不忙的说道:“毕师爷你是知道的,我们少爷和你的东家已经彻底翻了脸,不共戴天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东家在曲靖经营多年,也算半个地头蛇了,我们少爷有点防不胜防的感觉。所以我们少爷希望毕师爷你能帮点小忙,把李府台针对我们少爷的计划对我们说一下,让我们少爷有点准备,就这么简单。”

“这二百两是见面礼,不管你答不答应都是你的,我们都不会要回来。”刘真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你答应,还有三百两如果一年之内李率祖倒台,再给你一千五百两,足够你逍遥自在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你们卢大人出手还真大方。”毕篙斌咽了一口口水。

“那是当然,否则我们那会这么对他死心塌地。”李天植微笑说道:“还有,事成之后,你如果还不想回家养老,我们少爷还可以给你写一封荐书,帮你找一个大方点的东家。”

虽说李率祖确实小气,可是宾主当年,又有个卖主求荣的骂名,所以毕篙斌还是有些犹豫。那边李天植察言观色,又向沈欣一努嘴,沈欣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李天植接过那叠文书扔到毕篙斌面前,说道:“毕师爷,你自己看看吧,全是曲靖百姓告你的状纸,这些年你帮着李率祖干了多少缺德事,想必你自己也心里有数——你自己想想,有王猛的榜样在前,我们少爷如果依法行事,以李率祖的刻薄寡恩,会不会花力气救你?”

毕篙斌不说话了,表情更是犹豫,小丽则迫不及待摇起毕篙斌的手,哀求道:“老爷,你答应吧,这么多银子,你一辈子都挣不到啊,你要是答应了,就带我走吧,奴家,奴家服侍你一辈子。”

“毕夫人果然识时务。”李天植笑笑,从刘旭手里接过一个首饰盒,顺手扔到小丽面前,说道:“毕夫人,这是我们送你的金首饰。听你隔壁的邻居说,你已经求过毕师爷无数次了,就是想要一套城里富贵金号的金首饰,只是毕师爷囊中羞涩,所以到现在还没如愿。这一套,就算我们替毕师爷送你的了。”

“谢谢差爷,谢谢差爷。”小丽大喜过望,赶紧连声道谢,又拉着毕篙斌的手哀求道:“老爷,你就答应吧,你看看人家卢大人多大方,你那个李大人多小气,你还给他卖什么命?”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毕篙斌忽然呵斥小丽一句,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下床,低声说道:“李捕头,你们请外屋说话。”

说完了,毕篙斌又回过头来,向小丽压低声音喝道:“把银子和首饰都收好,藏起来。还有,如果以后想跟着我去享福,吃香的喝辣的,就别打偷听的主意,对你没好处”

第八十六章 巡抚来了

第八十六章巡抚来了

当卢胖子还在曲靖县的农田里指导百姓们开展春耕工作的时候,二月二十五这天,咸鱼翻身重新出任云南巡抚林天擎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云贵交界处的胜境关。这是一支颇为庞大的队伍,除了护送林天擎上任的三百精兵之外,还有上百个由丫鬟婆子、师爷、书办、长随和仆人组成的杂色队伍,簇拥着林天擎的绿呢大轿和四顶内眷坐的小轿,浩浩荡荡的登上位于山麓顶上的胜境关口。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关口,关名牌坊下有两对石狮子,面向云南这边的石狮子,长年累月披满干燥的薄土红尘,面向贵州这边却长满郁郁青苔,相隔不到三尺却泾渭分明,而在石狮子的脚下,则是自然形成的、更加鲜明的土壤分界线,云南这边是红土,贵州这边则是褐土,象一条线一样翻山越岭,穿河过溪,绵延数百里,整整齐齐将贵州与云南两省分开,大自然之鬼斧神工,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沿着驿道从平关坝子慢慢登上山脊中唯一地势较矮的胜境关,舍轿乘马的林天擎第一眼就看到了胜境关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迎接队伍,为首的还是自己上一次出任云南巡抚时的老朋友曲靖知府李率祖。看看熟悉的老部下,再看看熟悉的云南山水,林天擎不由又是得意又是感慨,“四年了,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奏乐奏《凯旋令》”专门从曲靖府城跑来胜境关拍马屁的李率祖迫不及待大喊,两旁的乐队赶紧丝竹齐鸣,演奏起热情欢迎林中丞归来的欢悦乐章。李率祖又领着一大帮曲靖府的文官武将上前,必恭必敬跪于关名牌坊下,齐声高叫道:“卑职等,恭迎本省中丞林大人走马上任。”

“素园,快快请起,各位大人,也快快请起。”林天擎翻身下马,亲自搀起李率祖,笑道:“素园,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干嘛还这么客气,亲自来胜境关迎我?这曲靖城到胜境关可不近,足足有一百多里啊。”

“中丞大人客气了。”李率祖假惺惺的说道:“林中丞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司牧滇地,这是云滇百姓的无上福份,卑职等能在中丞的英明领导之下传播圣恩,造福安民,这也是卑职等的无上福气,那有不远迎边境的道理?”

“呵呵,素园还是这么会说话。”林天擎开心笑笑,抬头去看李率祖背后的曲靖文武官员,从中找到了不少当年的旧部,却惟独不见新近结识的忘年交,林天擎便又随口问道:“素园,卢一峰呢?他怎么没来?”

“林老头怎么主动问起卢一峰?”李率祖一楞,他这次为了拍林天擎的马屁,特意带着曲靖文武官员跑一百多里来迎接林天擎,当然不肯带着碍眼的卢胖子,还准备着找机会在林天擎面前上点眼药,说卢胖子是怎么怎么的目中无人,怎么怎么的狂傲自负,让林天擎对卢胖子产生不满,然后好便宜行事。只是李率祖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林天擎这个一省之长竟然会主动问起卢胖子这么一个小小县长,口气还这么亲切。

“禀林中丞。”归林天擎直接统属的曲靖绿营总兵刘文进站了出来,老老实实说道:“出城时,卢一峰托卑职禀报中丞,他只是曲靖县令,不敢擅立职守,还有现在是春耕时节,卢大人忙着组织监督百姓开展春耕,就不来胜境关迎接你了,请你多多恕罪。”

“林中丞,你别听卢一峰那个家伙吹。”李率祖乘机下烂药道:“说起这个卢一峰,他可是不只一般的狂,向来就是目中无人,他到曲靖上任一月,连例行的拜见上司之礼都不肯行,又怎么会跑这么远来迎你?依下官看来,这个卢一峰,压根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三好不是这样的人。”林天擎摇头,微笑说道:“三好这人老夫我很了解,持才傲物或许有点,可是对待长辈上司,还是很恭敬尊敬的。而且他也说得很对,眼下正值春耕,他身为曲靖知县,是应该把组织百姓开荒播种放在第一位,不来迎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率祖目瞪口呆,刘文进张口结舌,同知张皋谟偷偷擦了一把汗,暗暗庆幸自己从没招惹过卢胖子这个瘟神。林天擎则又说道:“素园,文进,你们俩和一峰同城为官,又是他的上司,对他要帮着一点,有什么错处要及时指出,帮他改正,他即便有什么冒犯你们的地方,也请你们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忍让一点。当然了,他如果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你们也放心,老夫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李率祖继续目瞪口呆,刘文进则见风使舵道:“中丞大人训示得对,卑职用心记住了。其实不用中丞大人说,卑职也这么做了,前几天卑职部下有几个纵马踏苗的,卑职也马上把他们捆了,送去交给卢大人处治——中丞大人如果不信,尽可以为李大人和张大人他们,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是吗?”林天擎十分高兴,说道:“文进你能如此放下身份维护法纪,老夫十分高兴。看来四年不见,文进你长进了不少啊,已非吴下阿蒙了,以后曲靖府的军务兵事,老夫可以少操不少心了。”

听到这话,刘文进当然是笑得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张皋谟和剩下的文武官员个个面面相觑,个个都在心里警告自己——少招惹卢一峰那个瘟神李率祖则是差点吐血,忍不住问道:“林中丞,卢一峰卢大人,是你的门生子弟?”

“都不是。”林天擎摇摇头,随口说道:“虽然他一直把我当长辈侍奉,可老夫是把他忘年交对待。”说罢,林天擎又看看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家都别楞着了,那些虚礼也该免就免了吧,再耽搁下去,天黑前就没办法到平彝过夜了。”

“谨遵中丞号令。”众官员一起答应,赶紧簇拥着林天擎穿过关口,争先恐后的套近乎拍马屁,热情无比。惟有李率祖呆立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翻江倒海,“这个卢胖子,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林天擎老东西这么偏向他,以至于刚一见面,就警告我们必须忍让卢胖子一些?我和他翻脸决裂,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事情到了这步,李率祖虽然后悔当初为了小舅子和卢胖子翻脸的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在肚子里把小舅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他不是为了几十亩地,把自己硬生生的推到卢胖子对立面,事情会闹成这样?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率祖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准备着和卢胖子拼个你死我活了。盘算到这里,李率祖咬了咬牙,一跺脚也追上林天擎拍马屁去了。

还好,天色将黑之前,林天擎的队伍总算是及时抵达了当时还没有立县的平彝(今富源),平彝土县丞兼头号地头蛇大土司龙阔也很给面子,在竹园村设宴款待了林天擎和李率祖等人,还安排了一大堆漂亮妹子来给这些官员献舞献酒。宴会期间,龙阔土司竟然也提起了一下卢胖子的话题,向林天擎好奇的问道:“林大人,你们汉人那个曲靖县令卢一峰,是怎么回事?”

“卢一峰怎么了?他有什么地方冒犯龙阔土司吗?”林天擎有点紧张,龙阔这个土司可不是什么善茬,有人有刀有地盘,还卡住了云贵咽喉,如果卢胖子和他起了冲突,自己还真不方便调解偏袒。

“冒犯倒没有,他派来的信使也挺和气的。”龙阔土司非常爽快,直接说道:“我就是奇怪,他怎么会派人来劝我种阿芙蓉?还给我送来了五十亩地的阿芙蓉种子,说是我只要象种麦子一样把这些阿芙蓉种了,半年之后,他就会拿我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把这些阿芙蓉买回去,林大人,卢一峰是不是在吹牛?这些比芝麻还小的东西,真那么值钱?”

“哦,原来是这样。”林天擎松了口气。

“说起来,林中丞,关于这事,卑职也要弹劾一下卢一峰。”李率祖乘机说道:“卢一峰接管曲靖县后,也是大肆鼓动曲靖百姓种植阿芙蓉,鼓吹说种阿芙蓉可以帮助曲靖百姓脱贫致富,发大财——老百姓不肯种,他还强迫老百姓种。本来种药材倒没什么,可是阿芙蓉这种东西向来就是从西洋进口,大清各地百姓从来没人种过,万一土壤气候什么的不适合,老百姓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了?到时候酿成民变,可就大事不妙了。”

“卢一峰真的强迫百姓种植阿芙蓉?”林天擎鼓起眼睛,严肃的瞪着李率祖问道。

李率祖当然想说卢胖子是强迫百姓种,甚至还想说有老百姓不愿意种,结果被卢胖子抓进大牢活活打死。可是考虑到林天擎提到卢胖子时的亲切口气,李率祖还是把这些鬼话咽回了肚子里,含糊说道:“好象有吧?卑职也是听衙役们禀报的,具体不清楚。”

“那你去查实吧,如果卢一峰强迫百姓种阿芙蓉,那本官当然不会轻饶了他。”林天擎又松了口气,说道:“可如果百姓是听了他的劝说,自愿种阿芙蓉,那本官就不管了。”

“林大人,你还没说这阿芙蓉到底值不值钱。”龙阔土司抗议道。

“龙阔土司放心,这东西岂止是值钱,简直就是价比黄金”林天擎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说道:“早在唐朝,这阿芙蓉就是治病良药了,只是这东西中国不产,只能向外藩购买,价格高得十分离谱,而且听说现在西洋诸国也十分兴时用阿芙蓉治病,价格更是一涨再涨。所以龙阔土司你完全可以放心,先少种一点,如果真能在曲靖的土地上长得好,那么龙阔土司你就等着发财吧,比你种粮食划算几倍。”

“真的?”龙阔土司大喜过望,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有的是土地和娃子,所以那五十亩阿芙蓉种子,我也全都种下去了,就是想如果真能换到那么多银子,到了明年,我就多种一些,甚至全部种上阿芙蓉都行”

“只能用空余的土地种,全部种可不行。”林天擎还算冷静,提醒道:“不管怎么说,都要保证种出的粮食够百姓吃,要是种阿芙蓉种得太多了,粮食不够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以后说。”龙阔土司大笑,压根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当然了,如果龙阔土司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种这玩意,将要被鼓动他种这玩意的卢胖子的子孙后代杀掉无数并且抄家灭门的话,肯定会把林天擎的忠告记在心里的。

………………

愉快的宴会结束,献舞献酒的漂亮妹子们搀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下去休息了,林天擎带有家眷又自持身份,也就谢绝了龙阔土司的一番好意,领着心腹幕僚杨如杞单独回到了龙阔安排的房间,在那里休息过夜。但回房后林天擎还在喝茶解酒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人悄悄敲响,“林中丞,中丞大人安歇了吗?卑职曲靖知府李率祖,有一些小事想要单独禀报中丞大人。”

“我就知道,卢一峰到了曲靖,肯定会和李率祖针尖对麦芒,果然如此。看来,老夫也得当和事老和稀泥了。”林天擎叹着气低声嘀咕了一句,向杨如杞使了个眼色,杨如杞会意,忙出去打开外房房门。门外的李率祖则迫不及待的向杨如杞拱手道谢,又向后面招招手,师爷毕篙斌立即领着四个仆人,抬着沉甸甸一个箱子跟了进来,一直抬到林天擎所在的内房,放下箱子磕头告退,留下林天擎、杨如杞、李率祖和毕篙斌在房中密谈。

“卑职李率祖,给中丞大人请安。”李率祖先跪下磕了个头,又起身打开箱子,露出满满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谄媚的说道:“中丞大人官复原职,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卑职无以为敬,纹银两千两,不成敬意,还望中丞大人笑纳。”

林天擎在这方面可是一个屁股严重不干净的主,所以对李率祖的举动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眼皮动了动,便说道:“李府台,你这是干什么?本官一向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不收这些东西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的,你要是真的两袖清风的话,上次当云南巡抚的时候,就不会前前后后从老子这里弄走五千多两了”李率祖心中咆哮,嘴上则谄媚道:“中丞大人教训的是,但卑职绝没有玷污中丞大人官箴的意思,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只是卑职对中丞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中丞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那么……,就下不为例吧。”林天擎哼了哼,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李率祖的这点心意。

“肯收就好。”李率祖松了口气,知道林天擎还是挺讲信义的——起码,不象自己这样经常收了银子都不办事。暗暗庆幸之后,李率祖忙又说道:“中丞大人,卑职这会拜见中丞大人,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弹劾一个人……。”

“想弹劾卢一峰是不是?”林天擎打断李率祖,说道:“还想让我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砍了卢一峰对不对?”

“中丞大人,你怎么知道的?”李率祖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颤抖着问道:“难道,卢一峰和中丞大人有书信来往?”

“这倒没有。”林天擎摇头,苦笑说道:“只是本官早就料定,以你和卢一峰的性格,两个人放在一座城里,必然会针尖对麦芒,斗得天混地暗,不可开交——今天你两次在老夫面前说卢一峰的坏话,老夫就知道,老夫的预料准了。”

“**,吓死老子了。”李率祖又松了口气,忙说道:“中丞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卑职这次确实是准备弹劾卢一峰,想请中丞大人重处于他。可是卑职绝不是为了个人私怨,而是这个卢一峰确实太欺人太甚了,顶撞上司也就算了,还捏造谣言污蔑卑职,当街殴打卑职手下差役,随意捉拿卑职衙门部属,目无上宪,猖狂之极卑职也是忍无可忍了,这才和他翻了脸。”

“他做这些事,占理吗?”林天擎慢悠悠的反问道。

李率祖无言可对,只得把脑袋低下。林天擎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就知道,你没法子回答老夫这个问题。卢一峰做事,向来就是滴水不漏,不把法理占个十足,绝不冒昧行事他对你说的做的,也必然是拿到了真凭实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和顶子开玩笑。”

“可是,可是……。”李率祖想要狡辩。

“可是什么?”林天擎打断李率祖的话,摇头说道:“素园,你想说什么,老夫很清楚。不错,老夫是有权摘掉卢一峰的顶子,也可以先斩后奏,请王命旗牌斩了卢一峰,可是,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可以让老夫这么做吗?”

“我有,我已经把石人埋在曲靖八达河边了。”李率祖在心里小声说道。

“当然了,你也可以给他捏造罪名,伪造一些罪证。”林天擎接着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卢一峰背后的靠山绝不止吴应麒一个?实话告诉你吧,卢一峰这次进京陛见,是和老夫一起住在平西王世子府里的,平西王世子还非常想把卢一峰留在京城给他当帮手,皇上和鳌中堂也都想越级提拔卢一峰,让他出任两淮巡盐道——那可是天下扳指头数得着的肥差,可卢一峰都谢绝了。”

“你想想,卢一峰这样的人,你用捏造罪名和伪造罪证这些手段对付他,是扳得倒他?还是会自取其祸?”

好不容易等林天擎说完,李率祖的牙齿都已经在打战了,颤抖着说道:“皇上和鳌中堂都赏识他?都想把两淮巡盐道那个天下第一肥缺赏给他?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

“为什么拒绝?难道你还不明白?”林天擎反问道:“如果不是目光长远,目标远大又有一定把握,他会放弃那个肥缺?你自己说说,换成你,你在没有把握将来更有光明前途的情况下,会舍得放弃正四品的天下第一肥缺两淮盐法道,自愿跑到曲靖来当一个七品县令?你和他斗,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中丞大人明鉴,卑职也不是存心想和他斗啊。”李率祖哭丧起了脸,老实说道:“卑职对中丞说实话吧,卑职和他起冲突的起源,是因为卑职的小舅子不争气,贪图百姓的二十几亩良田,他秉公执法,卑职想救小舅子,所以才翻了脸。”

“象这种情况,你就别指望救小舅子了。”林天擎抬头,看着房顶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别徇私,也别枉法,杀头都别救他。素园,我们是老交情了,我也是为你好——悄悄告诉你一句,卢一峰的折子可以绕过你我、甚至可以绕过六部和上书房,直接送到皇上面前,更甚至能直接送到太皇太后老佛爷面前在这种他完全占理的事上和他斗,你除非是活腻味了。”

李率祖不光是牙齿打架了,全身都象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其实这也算是好的了,如果李知府知道水师提督施琅和弘文院大学士图海什么的,也都是倒在心狠手辣的卢胖子屠刀之下,那么李知府当场就能尿了裤子。

同情的看了李率祖一眼,林天擎又说道:“所以啊,老夫劝你一句,素园你就忍了吧,别和卢一峰斗了,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怕他是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对你指手画脚都行,你也得忍着,因为你就是想和他两败俱伤的资格都没有反正以他自身的才具,还有皇上、平西王府和鳌中堂他的赏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高升调走,到时候你不但可以重新当你的曲靖土皇帝,还可以继承他给你留下的大好局面,所得更多,岂不是两全其美?”

“中丞大人,你的苦心,卑职明白了,也谢谢了。”李率祖差点没流下眼泪,哭丧着脸说道:“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卑职也可以向卢一峰低头——其实卑职也这么做过。可是,卢大人他不饶卑职啊,这些天,他已经收了好几十道状告卑职的状子,也掌握了不少真凭实据,卑职去给他送礼,攀亲戚,他却用刻薄言语把卑职大大羞辱了一通,摆明了是想和卑职拼一个你死我活啊。”

“这么说来,卢一峰倒是有点做得过了,太得理不饶人了。”林天擎也不怕李率祖伤心,当面就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老夫见到他以后,得骂这小胖子一顿——象他这么做,在官场上是很得罪人的,对他的前途不利。”

“那卑职呢?”李率祖快要哭出来了——林天擎的话里,可没一点为他着想啊。

“老夫出面,替你求一个情吧。”林天擎无可奈何的说道:“等到了曲靖,老夫带你去给他登门赔罪,看在老夫这张老脸面子上,想来他也会放你一马,不会和你继续斗下去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小舅子那件事老夫可不管,卢一峰依法行事,就算给你小舅子定一个腰斩绞刑,你也别想找老夫求情撞木钟。”

“谢中丞大人,谢中丞大人开恩。”李率祖连连磕头,发自内心的说道:“只要能让卢大人不再针对卑职,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也可以不再干涉他的一切政务,更不敢给他穿小鞋,那怕他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都行”

“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就行。”林天擎很是满意自己的恐吓威胁效果,欣慰的说道:“估计你也猜出来了,老夫与卢一峰关系非浅,有老夫出面,他不会不给老夫这个面子的。”

堂堂巡抚林天擎的面子,卢胖子当然不能不卖,可是不板倒李率祖,不把这个告密专家兼铁杆汉奸置于死地,卢胖子的很多大事又不敢放手去干,等林天擎到了曲靖城带着李率祖求情,卢胖子又该如何应对呢?欲知后事如何,请准备起点币订阅下章,《巡抚来了也没辙》

第八十八章 回昆明

第八十八章回昆明

(PS:纯洁狼身体有些不舒服,好象病了,所以今天情节和字数少一些,请朋友们原谅。)

虽然卢胖子成功的阻止了林天擎为李率祖开口求情,也让本就打算偏袒自己的林天擎立场更加倾向于自己,但林天擎始终还没有正式接印上任,好不容易咸鱼翻身的官场老狐狸林天擎也不可能因为卢胖子的三言两语,就拿自己的前程和仕途开玩笑,直接就动用极招忌讳的先斩后奏方式收拾李率祖,所以林天擎也只能按着规矩走程序过场,这样才不会给别人抓住把柄。

林天擎这也是真的没办法,李率祖出身于铁岭李氏,这个家族在本朝的身份十分敏感,既注定不会被过于重用,可也不能随便欺负,而且李率祖背后还站着一个康亲王杰书,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身居亲王还是小麻子的堂哥,如果他出手全力支援李率祖,林天擎就是想不投鼠忌器也不行了,当然更不敢留下把柄让别人抓,林天擎还没那么蠢。

卢胖子当然不想给李率祖喘息之机,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三月初一这天林天擎从曲靖启程赶往昆明接印,卢胖子也必须得跟着去,一是去参加林天擎的上任仪式,二是得去拜见吴三桂、吴应麒和刘玄初等靠山和师长,这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脱的事,还有第…,那就是得去昆明和尚婉欹正式完婚——这点更没办法推脱。

所以没办法,卢胖子只得把县事暂时放下,又把一些关键的人证物证暂时委托给云南副将王景保护,预防李率祖杀人灭口,然后就带着未婚妻尚婉欹和朱方旦、肖二郎、方世玉等狗腿子离开了曲靖城,跟着林天擎去昆明城上任了。经验丰富又老练沉稳的李天植则带着刘家三兄弟留在了曲靖城,一是监视李率祖的举动,二就是配合王景保护人证物证,最大限度减少万一情况发生。

除此之外,林天擎还在卢胖子的劝说下,秘密召见了长期以来一直被李率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曲靖同知张皋谟,密令他监视李率祖,并且承诺扳倒李率祖就把张皋谟扶正,在李率祖身边又埋下了一颗钉子。但不管怎么说,李率祖还是获得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机会,也让他的把事情搅大打算看到了一线希望——当然了,事情搅大赢得一线希望的同时,李率祖自己也多了一分危险,稍有不慎,下场只会更惨。

三月初一这天和林天擎的队伍一起出了曲靖城,卢胖子忽然发现吴国贵竟然也带着妻小和几百亲兵离开了曲靖城,加入到了林天擎的队伍之中,卢胖子不由大为好奇,刚开始上路就找机会向吴国贵问道:“吴将军,你不是代表平西王爷巡视右镇军务吗?怎么,差事办完了?”

“办完了。”吴国贵点头,微笑说道:“王军门带兵是没说的,其实我也就是走一个过场,现在过场走完了,我也该回去交差了,顺便在路上办另一件差事。”

“随便在路上办另一件差事?”卢胖子一楞,问道:“什么差事?曲靖到昆明之间,好象没有大的城池和大股的驻军了啊?”

“什么差事?当然是保护你和你的小格格啊”吴国贵没好气的说道:“你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拐到云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平南王爷气得当场就吐了血,这些天王爷天天上折子和平南王爷吵架,以平南王爷那种德行,你就不怕他派刺客干掉你?王爷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你刚回曲靖,马上就让我带人过来了。”

“谁说我不怕?否则我随时把方世玉带在身边干什么?”卢胖子心里嘀咕,脸上则赔笑道:“原来吴将军还有一个秘密差使就是保护下官啊,下官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将军大驾,实在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你知道就好。”吴国贵毫不客气的说道:“等到了昆明,好好给王爷多磕几个头感谢吧,这事如果不是王爷护着你,你有几个脑袋都被砍了你以为平南王府是能吃哑巴亏的主?”

“那是,那是。”卢胖子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答应,心里则嘀咕道:“这事其实应该赖你——如果你早让我看到你的女儿吴小菟长那么漂亮,我会对尚婉欹动心?我肯定早就求老师做媒上门提亲了,还用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

心里嘀咕着,卢胖子的眼珠子情不自禁的又悄悄瞟向吴国贵身后的马车,希望能再一次看到吴小菟的俏丽容貌,也是天遂人愿,恰在这时,吴小菟恰好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先是礼貌的向卢胖子一笑,又转向吴国贵说道:“爹,我一个人坐在车里太无聊了,想到小格格的马车里去和她聊聊天,可以吗?”

“你去吧。”吴国贵点头,一口答应。吴小菟大喜,赶紧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快步跑到后面上了尚婉欹的马车,那边尚婉欹也是欢天喜地的搀起车帘,亲自把吴小菟拉上了马车,显得十分之亲热。卢胖子不由又是一楞,疑惑说道:“这两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你不知道?”吴国贵先是一楞,又说道:“也对,这些天你一直在衙门里和田地里瞎忙,也应该不知道我家小菟这段时间天天去找你家的小格格,她们好象很谈得来。”说罢,吴国贵还不放心的补充一句,“不过本将军可警告你,管好点你那个老婆,我家小菟还小,别把我家小菟带坏了。”

卢胖子苦笑着不说话,也无话可对,吴国贵则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小格格这件事,你捅出了多大的篓子?平南王爷连上三道奏表,弹劾王爷纵容下属诱拐他的女儿,要求朝廷惩办王爷。还有那位可怜的平南王二王子,也算是被你给坑惨了,回到广东就被收缴了所有兵权,还挨了平南王爷的耳光,也是把你恨到了骨子里了。这还不算,还有消息说,有一些平南王府的将领,都已经自告奋勇要带兵过来找你算帐了”

“那平南王世子呢?”卢胖子唯一担心的是尚之信的反应,至于尚之孝和平南王府的其他人是做何感想——卢胖子管他们去死他们真要敢背着谋反嫌疑带兵越省,那卢胖子更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平南王世子倒是没表态。”吴国贵笑着说道:“听我们在平南王府的眼线报告,平南王世子这次还落井下石狠狠收拾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兄弟一通,当面指出小格格其实是被尚之孝气走的,鼓动着平南王爷把怒气好好的象尚之孝发泄了一把。看这架势,尚之信最起码不会恨你,反倒可能有点偷偷感谢你。”

“只要尚之信不火大就行。”卢胖子稍微松了口气——卢胖子倒不是怕尚之信和自己翻脸,关键是到了下半年,要想打开八旗福寿膏在海外的销路,就一定得借到尚之信在广州的力量。

好不容易等颇有点嘴碎的吴国贵念叨够了,卢胖子赶紧找借口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又借口探视未婚妻的情况摸到尚婉欹的马车旁边,掀开车窗帘,冲着里面正聊得起劲的尚婉欹和吴小菟傻笑问道:“婉欹,车里还舒服不,要不要加些棉褥?曲靖到昆明两百多里,得走两天,你习不习惯?”

嘴上关心着尚婉欹,卢胖子的一双小眼睛却色眯眯的偷偷盯着吴小菟,悄悄直咽口水,心里也开始幻想起来,“如果能同时和这两位小美人一起上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没事,车里挺舒服的。”尚婉欹没察觉到卢胖子的险恶用心,只是颐指气使的命令道:“去,把我从曲靖带来的蜜饯和瓜子拿来,车里的已经被我和小菟妹妹吃完了。还有,让丫鬟在车上烧开水泡一壶茶来,要你们云南的普洱茶。”

“好。”卢胖子顺口答应,一双贼眼仍然盯在吴小菟已经初具规模的小胸脯上,身体不肯动弹。尚婉欹也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赶紧用身体把卢胖子的视线一挡,伸手出窗,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耳朵,把卢胖子揪到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声音喝道:“死胖子,眼睛在看那里?是不是活腻味了?”

尽管尚婉欹皮笑肉不笑的阴险模样还是那么动人,闪烁着杀气的美目也光彩依旧,可卢胖子还是被吓得全身的肥肉都抖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我没乱看那里啊?”

“没乱看那里?”尚婉欹笑得益发阴冷,但考虑到吴小菟就在身后,旁边还有无数的军士和官员,比较理智的尚婉欹终于还是压住了怒火,把卢胖子的耳朵揪到面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人太多,给你一点面子,等晚上再找你算帐顺便给你一个忠告,小菟妹妹才刚满十四岁,乱打她的坏主意,老娘第一个掐死你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卢胖子颤抖着答应,心里却有情不自禁的琢磨,“刚满十四岁?这么说来还比较小了,难道我还有机会?等我有权有势有枪有炮有地盘了,还怕吴国贵不乖乖的把女儿嫁过我?”

“眼珠子转什么转?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了?”好歹陪着卢胖子睡了两个月了,尚婉欹一眼就看出卢胖子心里又在憋坏,愤怒之下,尚婉欹狠狠一拧卢胖子的肥耳朵,低声喝道:“还不快滚?是不是想让我晚上把你揍得更惨一些?”卢胖子全身颤抖,终于还是乖乖离去。

尚婉欹有没有说到做到,这点别人都不太清楚,总之当天晚上易龙堡休息过夜的时候,易龙堡中忽然响起一阵极其恐怖的惨叫声音,不仅一声高过一声足足惨叫了半宿,吵得整个易龙堡的人都睡不着觉,还一举解决了困扰易龙堡多年的野兽伤人问题——什么老虎、豹子和野狼,全都吓跑了

………………

三月初三上午,林天擎和吴国贵、卢胖子的队伍终于顺利抵达了昆明城下,昆明城中众官出城迎接,吴三桂也派来了吴应麒和刘玄初做代表,欢迎林天擎的再次走马上任。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领自己上路的刘玄初,卢胖子既是兴奋又是激动,马上就拉着尚婉欹下车,到刘玄初和吴应麒面前行礼,原本卢胖子还想向刘玄初行跪拜礼,刘玄初却抢先一把拦住,微笑说道:“这里人多,回去再说。”

“哈哈”吴应麒可不象刘玄初那么镇定,刚一见面就一把抱住卢胖子,直接把卢胖子给举了起来,托着卢胖子二百来斤的身体摇晃着大笑说道:“好你个卢胖子,总算是回来了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啊我亲手提拔的这么多官员里面,也就是你最给我争气了”

吴应麒也确实是把卢胖子给感激坏了,因为他亲手提拔的卢胖子办事连连得手,一件比一件艰难的差事也一件比一件干得漂亮,不光是平西王府上下都从中获得益处,吴三桂更是赞不绝口,爱屋及乌之下,‘慧眼识珠’的吴应麒也大得老爸夸奖,也肩负了更多重担获得了更多权力,对卢胖子这个得力干将的态度还能差了去?兴奋之下,吴应麒干脆说道:“一峰,你知不知道?托你的福,父王已经允许我选派府州级别的官员……。”

“二王子,慎言。”还好,旁边有个特别冷静的刘玄初,及时阻止,又向旁边努努嘴,低声说道:“二王子,在场人太多,机密的话等回到王府再说。”

“那……,好吧。”吴应麒无可奈何的答应。那边卢胖子也怕吴应麒这个大嘴巴胡说八道误了大事,赶紧把尚婉欹拉了过来,介绍道:“婉欹,这位是刘玄初刘先生和吴应麒二王子,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力荐,我也没机会到广东见到你,我和你回到云南后,也靠他们在王爷面前替我们周旋,我们才能一直平安无事。他们都是我们的恩人,快给他们行礼。”

听到卢胖子的这些话,尚婉欹粉脸一红,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刘玄初和吴应麒,还是应该痛恨他们——怎么偏偏就派了卢胖子这么一个自己的克星去了广东?但尚婉欹还是老老实实的向刘玄初和吴应麒都福了一福,红着脸说道:“小女尚婉欹,见过刘先生,见过二王子。”

“小格格不必客气。”刘玄初恭敬还礼。吴应麒则象征性的拱拱手,毫不客气的仔细打量了尚婉欹一通,然后就冲着卢胖子坏笑起来,“卢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这么漂亮的小格格,竟然也能拐到云南来。不愧是我们平西王府出去的人才,没给王府丢脸,也没给我丢脸”

卢胖子傻笑,尚婉欹小脸更红,羞得简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刘玄初看出尚婉欹的尴尬,用旱烟杆挥挥,说道:“别在这里说话了,林大人的接印仪式要在明天举行,一峰你过去对林大人打一声招呼,我们一起回五华山吧,王爷已经在那里准备了宴席,准备亲自给你们小夫妻接风洗尘。”

“是。”卢胖子答应,正想转身去和林天擎打招呼。但就在时候,五华山那边忽然奔来几匹快马,打头一人长袍青襟,美目修眉,却是卢胖子在平西王府中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对头汪士荣,卢胖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心说今天恐怕不会只有高兴事了。

果不其然,汪士荣果然是冲着卢胖子来的,直奔到卢胖子近前才翻身下马,沉着脸直接走到卢胖子面前。刘玄初怕两人冲突,忙说道:“良臣先生,有什么话回王府再说。一峰,你也别乱开口。”

“茂遐先生,你以为汪士荣心胸真那么狭窄,这次是来给卢大人难堪的?”汪士荣不悦的反问刘玄初一句。

“那你来做什么?”刘玄初楞了一下,说道:“之前老夫邀请你来迎侯林大人和一峰,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之前我身子是有点不舒服,但现在出了点事,我就不得不来了。”汪士荣冷冷的答道。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终于开口,心中也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和李率祖的事闹大了。”汪士荣将一根小竹管扔到卢胖子怀里,转身就走,“贵阳刚来的飞鸽传书,李率祖用六百里加急,越极上报云贵总督卞三元,弹劾林天擎收受你的贿赂,故意偏袒污蔑于他,要求卞三元出面干涉。”

说到这里,汪士荣已经重新骑上了战马,冷冷说道:“另外还有消息,你们离开曲靖的当天,李率祖的妻子任泽玉就启程去了京城,速度很快,昨天已到安顺——真不知道你和林天擎两个蠢货怎么搞的,既然要对李率祖下手,为什么还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说罢,汪士荣头也不回的拍马离去,卢胖子则和吴应麒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一直不爽卢胖子的汪士荣怎么会变成这样。倒是刘玄初笑了笑,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良臣向来就是这脾气,心胸虽然狭窄了点,但是在事关平西王府的大是大非上,立场还是非常坚定的——否则的话,他只要把你的身份稍微对朝廷透露一点,你的差使就不那么好办了。好了,去把这东西交给林天擎,让他也做好准备吧。”

第八十九章 鼠目寸光

第八十九章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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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率祖狗急跳墙把林天擎也给咬上了,直接把事情闹到云贵总督卞三元那里,这点卢胖子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也就没有太过紧张——卢胖子现在是平西王府里的大红人,卞三元又是吴三桂的心腹走狗,还能让卢胖子吃了亏?至于再往上闹,等于就是把卞三元和林天擎一起给拉下水,天塌下来有他们个高的顶着,卢胖子也就更不用担心了。

火大的是林天擎,好不容易重新出山再次担任云南巡抚,刚到昆明接印就碰上这样的事,被一个下属‘污蔑’自己贪污受贿,滋味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百倍,饶是林天擎脾气再好也憋不住火气了,当场就表示要动用自己在朝廷里的力量,和李率祖拼一个你死我活。不过卢胖子这会可没时间去陪林天擎骂娘,和林天擎打了一个招呼,领着尚婉欹和肖二郎等狗腿子就跟着刘玄初和吴应麒赶往五华山,去给老汉奸吴三桂请安。

这一次有刘玄初和吴应麒带路,卢胖子不仅再也不用给五华山下的守卫送银子了,半年前那些耀武扬威的平西王府侍卫还在山下列队迎接,其中又还包括孔凡林、罗克敌等护送卢胖子到广州的老熟人,事隔半年再次见面,身份地位大相径庭,着实让卢胖子嘘唏了一通,也让经常逼着卢胖子请客**的孔凡林和罗克敌等人感慨万千——这个死胖子,昨这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了?

让卢胖子受宠若惊的还在后面,听到侍卫飞报之后,吴三桂竟然亲自领着吴三枚、胡国柱、郭壮图、夏国相、方光琛、马宝和高得捷等一大帮子的心腹走狗到王府大门前迎接,老汉奸这么给面子,人在屋缘下的卢胖子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拉着尚婉欹上去行礼,以晚辈身份拜见吴三桂老汉奸。吴老汉奸则十分亲热的亲自搀起卢胖子,又向尚婉欹虚托一下,大笑说道:“贤侄女快快请起,老夫上次见到你时,你好象还不到五岁吧?记得当时还拖着青鼻涕,这一转眼,都成标致大姑娘了。”

“让伯父见笑了。”尚婉欹红着脸说道:“婉欹这次冒昧而来,还拖累了伯父被父王弹劾,实在罪该万死。”

“小事一桩”吴老汉奸得意的一挥手,微笑说道:“你和一峰侄儿两情相悦,又不嫌贫爱富嫌弃他现在还是官卑职微,自愿放弃荣华富贵跟着他到穷乡僻壤的云南吃苦受罪,此等风骨,足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做伯父的,那还有不成全你们的道理?你们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们这对患难鸳鸯”

还别说,吴老汉奸在在方面还真有几点足以让人称道的地方,对陈圆圆的事就不说了,吴老汉奸年轻时有一个姓王的同僚,因为关系亲近,吴老汉奸就答应有女儿就嫁给同僚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王永宁,后来吴三桂得势,而王永宁家道中落,父亲也已过世,三十岁了还没娶上了老婆,无意中在父亲遗物里找了吴三桂当年立下的婚书,就壮着胆子一路要饭来到云南,也不敢要求吴三桂真把女儿嫁给自己,只求吴三桂能稍微周济一下自己。只是王永宁做梦没有想到的是,吴三桂看到婚书之后,竟然立即把女儿吴梅嫁给了他,还给了一大笔嫁妆,另外又在王永宁的老家苏州买下著名园林拙政园送给女儿女婿居住,王永宁也凭此脱贫致富,摇身一变成为苏州一霸。此事传为一时美谈,为吴老汉奸长脸不少,也把暴发户耿继茂和尚可喜两个老汉奸给彻底比了下去。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在王府门可和卢胖子夫妻客套了几句后,吴老汉奸让丫鬟把尚婉欹送进后花园去拜见老婆张氏和陈圆圆,又亲自拉起卢胖子的肥手入府,到设好酒宴的银安殿上入席,亲自为卢胖子接风洗尘。席间,吴老汉奸还把卢胖子正式介绍给了自己的一干心腹走狗认识,并且夸奖卢胖子为智勇兼备、忠义无双,要求众多心腹走狗向对待兄弟一样对待卢胖子。末了,吴老汉奸又让刘玄初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在场众人,让卢胖子尽快熟悉和融入平西王府。

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在场众人的时候,刘玄初着重给卢胖子介绍了两个人物——胡国柱和马宝,并且找机会解释道:“一定要和胡国柱、马宝处好,别人也就罢了,这两个家伙可是坚决把平西王府放在鞑子朝廷之上的人物,他日若有大事,此二人必是骨干中坚”

“多谢恩师指点。”卢胖子点头,暗暗佩服刘玄初的识人之明——历史上,吴三桂能够下定决心反清,确实是胡国柱和马宝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胡国柱联络鼓动吴三桂部下将领反清,马宝干脆就直接砍了被包衣螨遗捧上天的老汉奸朱国治朱白地,逼着吴三桂不得不起兵反清。答应了,卢胖子又压低声音问道:“恩师,那学生应该怎么和他们相处,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两个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的脾气——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刘玄初微笑答道:“你只要能吃亏,能让他们占便宜,他们就会把你当兄弟看待了。”卢胖子会意,与刘玄初对视奸笑,心领神会。

要想一下子就和吴三桂的帮凶走狗们打成一片结成生死兄弟显然不可能,卢胖子这会所能做的,也就是和他们熟悉一下,先保持以后有一个见面点头的交情,再慢慢和他们建立友谊,乃至结成利益联盟——还好,手里握有八旗福寿膏这个大杀器的卢胖子对这点倒是极有信心。所以卢胖子这会只能跟在刘玄初屁股后面不断点头哈腰,一点不敢摆平西王府新红人的架子,累得是筋疲力尽,行礼请安问候得嗓子几乎都快冒烟,好不容易才算是把这些歪瓜裂枣给打发过去。

用过酒宴,天色已然全黑,吴老汉奸的心腹走狗们或是逐渐散去,或是已经喝得天旋地转仍然还凑在一起吆五喝六,尚婉欹却还在后花园陪着张氏和陈圆圆,看模样不到深夜不会回来和卢胖子见面。卢胖子正觉得无聊时,刘玄初忽然走到卢胖子面前,向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卢胖子会意起身,跟着刘玄初出了银安殿,一路进了银安殿右侧花园,来到卢胖子第一次与吴老汉奸见面的列翠轩中。

列翠轩中备有茶水灯火,刘玄初并不说话,只是打手势让卢胖子坐下,自己也端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片刻后,吴老汉奸领着胡国柱和方光琛两个智囊也进了列翠轩,卢胖子忙和刘玄初起身行礼,吴三桂坐到主位挥手说道:“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本王酒有些高了,想找你们聊几句闲话。”

众人答应,规规矩矩的坐到吴三桂的下首,刘玄初年长坐下首第一位,年龄次之的胡国柱坐次席,卢胖子则老老实实的抢先坐到了末位上,年龄比卢胖子大不了多少的方光琛笑笑,坐到第三位。吴老汉奸也不急着说话,先端起茶水喝了几口,驱驱酒意,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京城里的情况,真有那么糟糕么?鳌拜和皇上,真的已经彻底翻脸了?”

卢胖子知道吴三桂是问自己,便老实答道:“回王爷,目前京城里表面上还是很和气的,但是在暗底下,鳌相爷和皇上都加快了控制京畿防务的步伐,证据之一是,卑职离开京城的同一天,鳌相爷让他的心腹兵部尚书噶褚哈出面,上表举荐九门提督吴六一升任两广提督,九门提督一职由鳌相爷的弟弟靖西将军穆里玛接任——当然了,这个条陈理所当然的被皇上驳了。”

“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万一只是寻常的职务变迁怎么办?”吴三桂追问道:“究竟有什么确凿证据证明,皇上和鳌拜已经彻底的翻了脸,已经憋足了劲把对方扳倒?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一峰,这事开不得玩笑。”刘玄初开口说道:“鳌拜的密使已经来到云南了,王爷现在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鳌拜和皇上联手下的套,专门给王爷和我们平西王府布下的陷阱?”

“确凿证据?”卢胖子搔了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做为穿越者,当然明白小麻子和鳌老头迟早要拼一个你死我活,可是吴老汉奸和刘玄初这些人又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认定鳌拜和小麻子一定要翻脸?又凭什么相信自己的没有真凭实据的一席话,就拿整个平西王府为筹码,搀和到麻鳌相争这个大赌场中去下注?

“回王爷,卑职没有确凿证据。”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无可奈何的回答,又说道:“但是卑职捏造的那个子虚乌有的计划,鳌相爷既然信之无疑,这也足以证明,鳌相爷也在防着皇上了。”

“卢大人,你对王爷的忠心,我们都明白。”方光琛插话说道:“可是兹事体大,万一鳌拜兄弟只是假装相信你的话,目的是为了钓出你背后的王爷怎么办?”

卢胖子差点吐血,也这才想起吴三桂和他的智囊团在历史上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多疑寡断,瞻前顾后,严重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气,这才最终致使反清计划功败垂成还好,这次卢胖子的好老师刘玄初在场,出言为卢胖子帮腔道:“王爷,学生认为一峰言之有理,从世子和一峰的报告来看,结合京城里的种种迹象观察,这一次鳌拜和皇上联手给皇上下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王爷不应该错过这个与鳌拜结盟、共图大事的大好机会。”

“茂遐先生,在这事上,可容不得你念及师生情谊。”方光琛不服气的反驳,又说道:“光是在去年,朝廷就对王爷又是削权又是削饷,对王爷的猜忌和提防已经昭然若彰,在这种情况下,王爷如果再行差踏错一步,不慎落入朝廷陷阱,招来滔天大祸,这后果谁来承担?”

方光琛的主张虽然谨慎得太过小心,但是卢胖子和刘玄初考虑到吴三桂的鼠目寸光,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可就在这时候,列翠轩的屏风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来承担我就不明白了,这事会铸成什么大错?是朝廷在广西布置了重兵,还是朝廷在湖南和四川布置了重兵,可以把王爷一口吃掉?”

“汪士荣?”卢胖子差点没跳起来,这才发现汪士荣竟然也在场,只是一直躲在屏风背后。刘玄初则微微一笑,说道:“良臣先生,出来说话吧,老夫就不明白了,一峰当初不过是和你开一个小玩笑,把你比做绣花枕头,你怎么就这么对他怀怨在心,连和他同坐品茶都不肯?”

“谁对他怀怨在心了?”汪士荣冲了出来,涨红着脸向刘玄初质问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是”在场的卢胖子、吴老汉奸、刘玄初、方光琛和胡国柱几人一起在心里异口同声的回答。

看到吴三桂等人的苦笑表情,猜出他们心中所想的汪士荣有些尴尬,只得转移话题道:“王爷,虽然学生与茂遐先生一向不和,但是在这件事上,学生得支持茂遐先生的观点学生认为,方廷献的担心固然有理,但是眼下的种种迹象却足以证明,鳌拜这次并不是和皇上联手给王爷下套”

“何以见得?”吴三桂坐直身体问道。

“很简单的道理,鳌拜如果和皇上联手下套,王爷你就算上当中计,他们又能把王爷你怎么办?”汪士荣严肃说道:“鳌拜他们如果真想给王爷下套,打算对王爷下手,那么他们起码得在广西、湖南和四川等地部署重兵,只等王爷一上当,就立即发动毒计,把王爷你围困在云贵境内,不致酿成大乱——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么做,这不恰恰证明了,鳌拜这次是真心想和王爷结盟,共同对抗皇帝?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王爷你岂能错过?”

“咦?汪士荣这家伙虽然有点小心眼,可是头脑很清楚啊,大事也半点不含糊啊。”卢胖子忽然对汪士荣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觉得这个家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令人憎恶。

“有道理。”吴三桂被汪士荣的话打动,也看破了目前的一些迷局——毕竟,吴三桂铁定不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货色,在没有布置下万全之策预防万一的前提下,鳌拜那条老狐狸除非是傻了,否则绝不会下套来逼反吴三桂。

盘算片刻后,吴三桂把目光转到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婿胡国柱身上,问道:“贤婿,你怎么看这事?你认为本王应不应该答应与鳌拜结盟?”

“回岳父,小婿认为,应不应该与鳌拜结盟并不重要。”胡国柱不慌不忙的答道:“关键是,和鳌拜结盟,对岳父来说,能有多少好处?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果然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张口就是弊大于利,利大于弊。”卢胖子再一次暗暗佩服刘玄初的识人手段,认为他对胡国柱的评价果然是一针见血。同时卢胖子暗暗犯愁,“和这些人搭伴反清,以后有得累了。”

“那你认为,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吴三桂继续问道。

“弊大于利”胡国柱斩钉截铁的答道:“鳌拜虽然手握大权,但他毕竟不是皇帝,关键大事他做不了主,而且皇帝的年龄也越来越大,控制的权力也越来越多。由此可见,与鳌拜结盟,虽然一时半会能捞到一些好处,可是长远来看,我们吃的亏就大了所以小婿认为,与鳌拜虚与委蛇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托心”

吴三桂又不说话了,刘玄初和汪士荣却都急了,一起站了起来,刘玄初说道:“王爷,胡将军的话虽然也有道理,可是和鳌拜联盟搅乱朝政,削弱皇上对朝廷的控制力度,将朝廷的力量分而化之,这样才对王爷你更有利啊。”

“王爷,这是鼠目寸光之见”汪士荣可不象刘玄初客气,直接就说道:“就象胡国柱将军说的那样,皇上的年龄越来越大,控制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鳌拜一旦被皇上扳倒,皇上独控朝政,那么皇上的下一个目标,也就轮到王爷你了所以学生认为,支持鳌拜与皇上分庭抗礼,甚至支持鳌拜效仿霍光尹伊,行废立之事,让朝廷乱起来,这才对王爷更加有利。”

“茂遐先生,良臣先生,你们就不要开玩笑了。”胡国柱反驳道:“鳌拜对朝廷忠心耿耿,会行废立之事吗?别支持鳌拜没把皇帝废了,反倒招来滔天大祸”

“胡将军言之有理,事关重大,王爷应该慎重行事。”之前被驳倒的方光琛理所当然的站到胡国柱一边,支持他和刘玄初、汪士荣针锋相对。

正反双方各说各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得不可开交,卢胖子虽然在场,却并发言插话——这倒不是卢胖子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不敢随便开口,关键是,卢胖子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吴三桂,看看他在下属意见截然不同时是什么反应,到底有没有当机立断和力排众议的魄力。可惜让卢胖子大失所望的是,吴三桂显然没有卢胖子所期盼的当机立断魄力,而是表情异常犹豫,阴晴始终不定,优柔寡断的性格显露无遗。到了最后,吴三桂甚至还指着卢胖子问道:“一峰,你怎么看这事?”

“回王爷,卑职人微言轻,不敢随便参议军机。”卢胖子大失所望的回答——卢胖子确实太失望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吴三桂竟然主动向自己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官征求意见,虽然从侧面证明吴三桂对自己已经是十分重视,可是卢胖子还是能够想象得到,今后到了战略决策的关键时刻,说服吴三桂采取正确但又冒险的战略决策,将是多么艰难的任务。

“没关系,孤想听听你的意见。”吴三桂拿出礼贤下士的架势。

“卑职认为,应该虚与委蛇,静观其变。”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只得学着林天擎和起稀泥,振振有辞的说道:“眼下朝局未明,鳌相爷和皇上究竟谁能最终占据上风,还谁都说不准。所以卑职认为,对鳌相爷的要求,不能立即答应,更不能一口拒绝,只能虚与委蛇,随便给鳌拜一点甜头,怂恿他和皇上继续斗下去,然后再静观其变,看准了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卢胖子的话看似有理,其实是胡说八道之至——昆明和北京隔着几千上万里,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全靠快马信鸽传递消息,等京城局势明了再下注,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卢胖子话刚说完,汪士荣和刘玄初都瞪起了眼睛,开始对卢胖子大失所望。而吴三桂一听正对脾胃,马上一拍大腿说道:“一峰之言,正对孤意就这么办,先和鳌拜虚与委蛇,不拒绝也不答应,等他们分出上下风再做决定。”

“卢大人果然少年英雄,此见甚妙,小婿也赞成。”胡国柱也十分满意的附和——卢胖子的所谓意见,其实只是他的建议的变种,只是更委婉一些,也更对吴三桂优柔寡断的脾气一些。

吴三桂和胡国柱都同意了卢胖子的意见,开始和胡国柱站在一边的方光琛当然是兴高采烈的附和,当下平西王府在小麻子和鳌拜斗争中的基本立场也定了下来——虚与委蛇,静观其变,看准了再下注。做出了这个决定,吴三桂当即派出方光琛去和鳌拜密使交涉,给出一些象征性的承诺与鳌拜虚与委蛇,暂时两边都不得罪。

面对吴三桂的这个决定,平西王府的保守派代表胡国柱和方光琛倒是欢天喜地了,激进派代表刘玄初一言不发,另一个激进派代表汪士荣则火冒三丈,抓住机会在卢胖子面前压低声音骂道:“鼠目寸光蠢货”

“真是鼠目寸光吗?”卢胖子毫不理会汪士荣的指责,仅是在背后单独向满脸不悦的刘玄初吐露了自己的心迹,“恩师,学生知道,你肯定觉得学生是鼠目寸光——可是,恩师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成功说服了王爷与鳌中堂结盟,并且帮着鳌中堂行废立之事,那后果才危险”

“为什么这样的后果才危险?”刘玄初疑惑问道。

“以王爷得过且过的优柔寡断性格,如果不把他彻底逼急了,那么王爷会举大事吗?”卢胖子严肃反问道:“以鳌拜的老奸巨滑,在废立皇帝人心不稳的情况下,会对王爷采取过激手段么?还有鞑子皇帝那边,假如鳌拜在王爷的支持下和他斗得两败俱伤,就算鞑子皇帝也会元气大伤,太皇太后那条老狐狸也必然会阻止鞑子皇帝把王爷逼到绝地那么王爷在没有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情况下,他会冒险起事?恩师和学生的心愿能够得偿吗?”

刘玄初许久不语,再开口时,刘玄初之前尽是不悦的老脸上已经尽是欣慰微笑,“你比我们看得更远,我和汪士荣才是鼠目寸光。”

第九十章 坚决不要

也许卢胖子天生就是一个忙碌命吧,在曲靖组织百姓开荒暮耕忙,和李率祖争权夺利斗得你死我活忙,来到了昆明,卢胖子照样是忙得不可开交。【虾米iamiwee【虾米iamiwee回到昆明的第二天上午,卢胖子先是到昆明城中参加了林天擎的接印仪式,然后谢过了林天擎的宴会邀请好意,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马上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五华山,把正在书房里搂着漂亮小妾午睡的吴应麒从被窝里给拖了出来。

“一峰啊,你急匆匆的找我干什么?”看在卢胖子这半年来给自己争光不少的份上,睡眼惺忪被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吴应麒也没发火,只是揉着眼睛说道:“如果是你亲事的事,那你去找杨山梓,我记得父王是交代他安排的。”

“二王子,如果是为了亲事安排这样的小事,我会来麻烦你吗?”卢胖子苦笑,又问道:“二王子,卑职敢问一句,王府军队所用的火药,是自己配制还是向商人采买?”

“都有。“吴应麒打着呵欠说道:“自己配和向商人采买都有,不过自己配的要多一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二王子,那卑职再问一句,我们平西王府自己配火药,那土硝是从那里来?”卢胖子追问道:“是在云南就地开采?还是向商人购买?”

“你傻了?南酸北碱,云南那来的硝土?”吴应麒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深山老林里有点硝土,也要挖山钻洞才能开采出来,谁肯去费那么大劲?”一一顺便说一句,云南其实也有硝矿,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还没办法大量开采而已。

“这么说来,云南的土硝全是向北方采买的了。”卢胖子继续追问道:“价格贵不贵?”

“怎么不贵?”吴应麒越听越是火大,“一两土硝一两银,从北方运来更贵,我们平西王府每年为了采买土硝,都得花出二三十万两银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没其他事我可要回去睡午觉了!”

“二王子,如果你少睡这一次午觉,郴E每年省下这二三十万两银子,你乐不乐意?”卢胖子满脸神秘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吴应麒终于来了点兴趣。

“是这样的。”卢胖子神秘兮兮的说道:“卑职奉命出使广东期间,见西洋外藩的商人军士喜用火器,火药耗费巨大,便设法打听了一下他们的火药来源,这才知道他们西洋军队有一个非常神奇的法子可以造出土硝,不分季节和地域,只要有人有六畜的地方,都可以造出大量土硝,质量比我们大清的土硝质量还要好。卑职觉得此法或许对二王子就用,就花了大力气研究从他们那里买来的西洋书籍,找出了这个西洋制硝的法子,准备献给二王子。”

“还有这事?”吴应麒眼睛一亮,紧张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二王子请放心,卑职已经试过了,绝对能造出土硝。”卢胖子从袖子里抽出几页纸,双手捧到吴应麒面前,满脸谄媚的说道:“西洋造土硝的法子全写在上面,请二王子过目,原料虽然臭了点,可我们云南贵州到处都是,只要用这个办法造土硝,我们平西王府就再也不用为了火药不足而困扰了,每年买土硝所用的几十万两银子,也全部可以省下来……。”

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吴应麒就已经把那几页纸给抢过去了,而上面写的其实就是卢胖子当初教给陈近南的那个厕土制硝的法子,利用厕所马厩土富含硝酸钙的特点,用水溶出硝酸钙,再加入富含碳酸钾的草木灰,加热制成水硝再熬成土硝。唯一不同的,就是卢胖子在这几页纸加上了一条土硝更进一步提纯为高纯度硝酸钾的办法卢胖子这倒不是偏心吴老汉Jian,关键是郑经控制的台湾军队和日本来往太多,卢胖子可不想把这个办法流传到偻寇那边。

“真有用吗?”吴应麒又是欢喜又是惊奇,“照这个法子造土硝,岂不是说,就在我远个小院子里,就能熬出不少的硝了?”

“千真万确。”卢胖子拍着胸口说道:“卑职已经亲手试验过了,二王子如果想亲眼目睹,可以马上找几个军队里的火药工匠来,卑职把这个法子教给他们,让他们依法而行,然后最多到了晚上,第一批上好土硝就能造出来了。

“还教什么教?”吴应麒极没良心的嚷嚷道:“我马上叫人去准备工具和材料,再找几个工匠来给你当帮手,你一边教他们一边造土硝,如果真能造出上好土硝,我重重有赏。【虾米iamiwee【虾米iamiwee”

“完了,今天晚上婉欹那个鬼丫头绝对又不准我上她的床了。”卢胖子心中叫苦,可是人在屋檐下,也由不得卢胖子推辞,卢胖子只得无可奈何的提醒道:“那好吧,不过二王子,不要怪卑职罗嗦,你调的工匠可一定要可靠,否则的话,这个法子流传了出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那是当然。”吴应麒哼哼道:“这么好的法子,白白流传出去,那我们平西王府不就亏大了?”

于是乎,在吴应麒的亲自指挥布置下,很快的,平西王府里就开始鸡飞狗跳开了,一个个平西王府的仆人拿着锄头、撮箕和柳筐,骂骂咧咧的钻进厕所马厩,挖杳陈年厕土,装筐搬到平西王府西侧的开阔地带堆积,弄得大半个平西王府都是臭味熏天,骂声不绝,而吴应麒倒是躲在熏香的房间里避臭躲味了,可怜的卢胖子却还得身临其境,指挥更可怜的仆人甄选厕土,招来无数白眼与臭骂。

这样的动静当然把吴三桂给惊动了,问了侍卫说是吴应麒和卢胖子搞的鬼,吴三桂立即火冒三丈的把吴应麒和卢胖子叫来臭骂。而当听说这是为了制取土硝时,也一直为云南火药产量稀少而头疼的吴三桂先是大喜过望,然后又把卢胖子和吴应麒臭骂了一顿,“你们两个蠢货,搞这种东西不会到军营里去?干嘛要在王府里试验?现在好了,老子今天晚上连晚饭都吃不去了!”

卢胖子和吴应麒都是哑口无言,这才想起平西王府确实不是搞火药实验的好地方。还好,吴兰桂显然更关心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生产出土硝一些,又说道:“算了,反正整个王府也都被你们两个笨蛋给搞得臭烘烘的了,今天你们就接着搞吧,一会搞出来的时候过来禀报一声,我也要亲眼去看看。还有,只有这一次,下次再这么在王府里瞎搞,就都给老子滚出去住!”

收集了足够的厕所土和马厩土,又找来大量含钾最多的棉杆和荞麦杆烧成灰,卢胖子又捂着鼻子指挥工匠把这些东西按八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淹没再加热,搅拌十五分种后停止加热,放置澄清,然后涛出硝水抛弃料渣不用,又将硝水加热搅拌,熬成水硝再过滤一道,再加热一次蒸发水分,取最浓的卤水冷却,分析出结晶,造火药最重要的原材料硝酸钾就滚出来了。

第一批大约二十来斤土硝制出来时,吴三桂老汉Jian还真的捂着鼻子过来参观,同来的还有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刘玄初、汪士荣、方光琛和胡国柱,理财专家刘沂,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另外大将马宝、高得捷和吴国贵等人这些人也是被熏来的。而当卢胖子将一把硝酸钟粉末撒在烧红的木炭上时,木炭上立即爆出一大团鲜亮的火花,显示出了高纯度硝酸钾助燃的优良特Xing,吴三桂和胡国柱、马宝等人先前的怒气也就立即一扫而空。

“好东西啊!”刘沂第一个惊呼起来,“我们花大价钱从北方买来的土硝,还没有那一批能赶上这种土硝好,可以想象,如果用这种土硝配置火药,火药的质量也肯定比以前的好!如果这个法子能大量制造土硝,那我们今年准备用来采买土硝的二十五万两银子,就可以全部省下来了!”

“刘大人,这个法子绝对可以大量制造土硝。”卢胖子捂着鼻子,愁眉苦脸的说道:“下官听西洋的商人说,万里之外的英吉利国,十几万的军队全都是用火器,火器用的火药也都是这么造出来,为了保证火药来源,英吉利国的国王还特别任命了一个厕所官,专门负责收集厕所土和马厩土制造土硝,另外规定不管什么人家,厕所里都只能铺土。”

说罢,卢胖子又补充道:“那个英吉利国的人口,实际上和我们云南贵州加起来差不多,所以下官认为,只要王爷效仿那个西洋王爷任命一个厕所官,在云南的各个大城市专门收集厕土,产出来的土硝就足够我们平西王府用了。如果能把云南和贵州的厕土都收集起来,那么就算把我们平西王府的军队全部武装成火器兵,火药也绰绰有余了。”

“王爷,这是好主意啊。”高得捷兴奋的说道:“有了这么便宜的火药来源,省下来的银子可以造出无数火器,我们的火器兵数量就可以提升好几倍了。”

吴三桂捂着鼻子和嘴巴一边听,一边拼命点头,就是不肯张口说话一这一带实在太臭了。倒是刘玄初、汪士荣和胡国柱等人不嫌臭,迫不及待把首先造出来的白色硝酸钾抢过来争过去的看,还抓了扔进火堆实验。末了,胡国柱才又说道:“岳父,这个办法好倒是好,可是这么一来,我们这么大的举动不可能不被朝廷察觉,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朝廷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胡大人,卑职已经想好办法了。”卢胖子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指着远处的料渣说道:“王爷,胡大人,你们请看,卑职看西洋书籍记载说,这些厕所土马厩土用来造出土硝以后,剩下的废渣可以拿去当做肥料,让土地变得更肥沃,种出来的粮食更多。王爷完全可以借口造这种肥料给军屯用,或者卖给百姓用,这样既悄悄造出了土硝,不引起朝廷猜忌,又提高了云南贵州的粮食产量,一举两得。”

“好主意。”精于理财的刘沂第一个同意,附和道:“王爷,把剩下的料渣拿去给百姓当肥料,我们连人工费都可以节约一大笔。另外我们还可以在云南贵州多修一些厕所给百姓用,既方便了百姓,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收集土硝。哈,卢大人,想不到你对西洋学问这么精通,这一次,你可是为我们云南贵州立下盖世奇功了。”

“回去,回去再说吧。”吴三桂终于开口,哭丧着脸说道:“都先回去,等洗了澡换了衣服再说。还有,赶快派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走,要不然老子明天都吃不下饭去了!”

把善后工作扔给仆役下人后,一大堆平西王府的精蝇都匆匆离开了现场,各自回房洗澡更衣,又熏了一会的香,这才赶到银安殿去与吴三桂见面,而吴老汉Jian洗澡更衣之后,这会也神清气爽了许多。刚一见面,吴三桂就指着卢胖子说道:“一峰,看不出来你对西洋学问也这么精通,还肯下这么大的苦工夫钻研,给本王立下了大功,也让我们平西王府再也不用为火药不足而头疼了。心一当然了,臭是确实太臭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卢胖子也是傻笑,颇有点尴尬的说道:“王爷,实在对不住,卑职之前也没想到会这么臭,可能是材料准备得太多了吧。”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吴三桂挥挥手,大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给本王立下了大功,本王要重重赏你!这样吧,你不是替本王省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吗,本王赏你纹银万两,表彰你对本王的忠心!”

“如果把吴小菟赏我就好了。”卢胖子在心里嘀咭一句,行礼说道:“谢王爷赏,但卑职斗胆,不想要这个赏。”

“怎么?你嫌必”吴三桂一楞。那边吴应麒则赶紧过来往卢胖子脚跟上踢一脚,压低声音说道:“别犯傻,我父王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收回去的先例。”

“二互子,王爷,你们都误会了。”卢胖子解释道:“卑职是不想要这个赏,想求王爷赐给另一个恩典。”

“哦,那你想什么恩典?”吴三桂问道。

“回王爷,曲靖西面五十里外,有一座叫做怒勒峰的山峰。”卢胖子说道:“卑职听说,那一带方圆几十里,都是王爷你当年圈下的藩地,只是地方偏僻,土地贫瘠,一直没有开垦播种,卑职想求王爷把那块土地借给卑职一段时间,不用很长,三五年就行了。”

“本王在那里还有一块藩地吗?”吴三桂有些惊奇,说道:“如果真有,那别说借你几年了,本王把那个山头和那块地赏给你都行,可是你要了做什么?”

“想必王爷已经听说过了,卑职对西洋的学问很感兴趣。”卢胖子沉声说道:“卑职研究西洋学问,对他们的螺丝机械十分入迷,想要试验仿造却又找不到地方,所以卑职斗胆,想请王爷把这个地方借给卑职,再借给卑职一些工匠和几百人的军队,在那里设立一个小小的军营,让卑职可以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为王爷造一些西洋机械。”

“什么西洋机械?要这么麻烦?”吴三桂一时没醒过味来,有些糊涂的问道。

“很普通的西洋机械,还有一些奇巧Ying技。”卢胖子恭敬答道:“比如更透明更漂亮的西洋琉璃,威力更大的火药,更轻更薄但更坚韧的刀夕,比鸟铳打得更远更准的西洋火铳,还有,比红夷大炮更轻更灵活、但是比红夷大炮打得更远更准的新式西洋礼炮。有了这些东西,以后王爷想上山打只鸟,迎接那位贵宾放些礼炮什么的,就比以前更方便了和更威风了。”

银安殿中鸦雀无声,在场的几个吴三桂绝对心腹都是面面相觑,却并不言语,而吴三桂虽然十分心动,也见识了卢胖子在西洋的造诣,知道卢胖子绝不敢拿自己对他的信任吹牛皮开玩笑,可是造这些玩意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吴三桂再位高权重也不敢随便下顶决心。

许久后,刘玄初忽然骂道:“大胆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本朝不许私铸火器,你想被抄家灭门么?”

“王爷,老夫教导无方,教出来的学生胡说八道,惹王爷生气了,请王爷恕罪。”刘玄初转向吴三桂拱手,又说道:“不过老夫这个学生喜欢钻研西洋学问,也是好事一件。老大认为王爷可以借他一些人手,在怒勒峰那一带搞一些西洋琉璃工坊,还有搞一个鞭炮爆竹工地和几个铁匠工坊,为云贵百姓们造些过年用的鞭炮和耕田用的农具,还是完全可行的。”

“卢大人,你说的那种西洋礼炮,真的可以造出来么?”高得捷不动声色的向卢胖子问道。

“有七八成把握。“卢胖子严肃答道。

“那么造上一两门,也没什么嘛。“高得捷笑笑又转向吴三桂拱手说道:“王爷,既然卢大人这么喜欢钻研西洋学问,那么就让他试试吧。末将听吴国贵将军说,卢大人在曲靖搞的琉璃工坊,已经造出一些上好的琉璃来了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外人偷学了去,断了我们云贵军民百姓的财路。

所以末将建议,王爷可以派三五百军队过去,在怒勒峰那一带建一个小军营,专门腾出一块地方给卢大人造琉璃,免得别人偷学我们云贵的技术。”

“还有刘大人。”胡国柱也转向刘沂问道:“上次听你说,怒勒峰那一带好象有什么矿我们怎么不派人去找一找?”

“没错,听说那一带好象有媒矿。”刘沂心领神会向吴三桂拱手说道:“王爷,怒勒峰那一带的矿产,是该仔细勘探一下了,既然卢大人这么喜欢研究西洋学问,那干脆就派他去勘探怎么样?”

“对对对。”马宝也不笨,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如果你能在怒勒峰那一带找到上好精铁,干脆给我打一把上好的马刀怎么样?还有你刚才说的那种鸟铳,能不能给我也打一把?”

“马将军放心,只要给下官时间、人手和地方下官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卢胖子恭敬答道。

“那就好。”马宝满意点头,转向吴三桂说道:“王爷,那干脆,就把怒勒峰借给卢大人吧,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

“没错,王爷,就把怒勒峰借给卢大人吧。”方光琛和吴国贵等人纷纷附和,“造一些琉璃农具什么的出来,也是好事一件。”

“我反对。”唯一持反对意见的是汪士荣,不过汪士荣可不是反对卢胖子造农具和找煤矿,说道:“曲靖距离昆明始终远了一点,朝廷的眼线李率祖又在曲靖蹲着,万一打造新农具和造琉璃法子被他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依学生看来,可以把这些工坊搬到滇池边上来,辛苦卢大人来回多跑几趟,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汪先生,不是下官怕受那点奔波之罪。”卢胖子沉声说道:“只是铸造新农具不比研究怎么制造土硝,必需要无数的时间和无数次实验,不是来回跑那几次就能办到的。而且滇池这一带人口众多,远比不上地广人稀的怒勒峰安全。”

“可是李率祖那里?”汪士荣担心的问道。

“汪先生放心,王爷也请放心。”卢胖子沉声说道:“卑职是这么想的,等卑职先把西洋的琉璃镜仿造出来,卖到了大价钱,到时候王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项技术收到手里,然后又借口技术保密,在怒勒峰那一带建立军营工地造琉璃镜,卑职再慢慢带着平西王府的工匠,一边生产琉璃换本钱,一边给王爷造新农具和新鞭炮。而且到了那时候,卑职和林天擎也应该能联手把李率祖赶出曲靖了。”

“那就这样吧。”吴三桂终于点头,说道:“等你把西洋的琉璃镜成功的造出来,李率祖也滚出曲靖了,本王就把怒勒峰借给你,再给你提供足够的军队和人手,让你在那里制造琉璃和别的东西。一一当然了,只准造新农具,西洋鸟铳和西洋礼炮什么的,本王可不要,你造出来本王也不要,坚决不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魔影再现

第九十一章魔影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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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数朵,各表一枝,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卢胖子从曲靖出发赶往昆明拜见吴老汉奸顺便举行婚礼的当天夜里,当卢胖子开始在易龙堡里杀猪一样惨叫的同时,一只展翅翱翔的灰色信鸽已经穿过了广西的崇山峻岭,飞入广西庆远府境内,笔致插向庆远府西北端的南丹城,最终飞进城中最为豪华那座宅院落下,信鸽腿上捆绑的细小字条,也迅速被送到这个宅院里的一个房间之中,送到了一对正在坦诚相对和深入了解的年青男女面前。

这对正在坦诚相对和深入了解的青年男女,女的叫孔四贞,因为自告奋勇代表广西军队议饷惨败,磨磨蹭蹭不敢回桂林。男的叫周昌字培公,因为被某个祸害的祥瑞光环荼毒,惨遭发配充军到了广西南宁,幸得同病相怜的老情人孔四贞相助,在南丹把总萧迟的军营里当了一个书办,侥幸摆脱了劳役之苦。为了报答老情人的援手之恩,周培公当然得以身相谢,鞠躬尽瘁的满足孔四贞近乎无穷无尽的欲望了。

“四格格,末将方便进来吗?”南丹把总萧迟在门外敲门,小心翼翼的说道:“曲靖那边有消息过来了,末将也按你的吩咐,第一时间把消息送来了。”

房间里的呻吟喘息声并不停歇,直到孔四贞又发出几声歇斯底里的无意识呐喊之后,又过了片刻,孔四贞才在房间里哼哼道:“进来吧,门没闩。”萧迟答应,赶紧推开外房的房门,又直接进到内房,却见男女衣服散落一地,孔四贞瘫软无力躺在床上,单薄被子随意盖在身上,露出许多雪白的赤luo肌肤,披散的头发被汗水沾湿,紧贴在肌肤之上,黑白分明,诱人无比。周培公则穿着一条短裤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

“他娘的,到底还是小白脸吃香,天天晚上都可以陪四格格过夜。”萧迟羡慕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这才把信鸽带来的小纸条双手捧起,毕恭毕敬的递到孔四贞面前,说道:“四格格,这是你布置在曲靖那边的眼线刚刚用信鸽送过来的,看模样,曲靖知府李率祖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培公,你看了说过我听,我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了。”孔四贞呻吟着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遮。”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周培公更加有气无力的答应,从萧迟手里接过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仔细看了片刻后,周培公说道:“回四格格,从李率祖管家李景福的报告来看,李率祖的情况确实不太妙,因为被卢胖子当众弹劾,林天擎又公然偏袒卢胖子,李率祖已经把林天擎也咬上了,一边上表云贵总督卞三元,弹劾卢胖子贿赂林天擎,一边把他的老婆任泽玉也派往了京城活动,还带上了任泽玉五年前给康王爷生的儿子,看模样,李率祖是打算动用他在朝廷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把林天擎也咬上了?”孔四贞冷哼起来,“李率祖那个老小子是老糊涂了,连林天擎都敢咬?虽然林天擎那个老东西平时不哼不哈,只喜欢和稀泥,可这个老东西实际上和朝廷六部的大员都有密切联系,人脉深厚无比,李率祖咬上他,简直就是叫花子端碗进茅厕——找死”

“四格格,学生到认为李率祖做得很对。”周培公说道:“李率祖这一步虽然是险棋,可是他也是看准了才走了。既然林天擎故意偏袒卢胖子的迹象很明显,李率祖如果只是在云南境内和卢胖子斗,那么他必败无于,轻则降级调任,滚出云南,重则就是杀头抄家,成为卢胖子的又一块垫脚石。”

说到这,筋疲力尽的周培公顿了一顿,拿起床头的茶杯喝了几口水,这才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李率祖唯一的法子,就是把林天擎也拖下水,把这场争斗扩大化,这么一来,林天擎因为涉案需要避嫌,无法继续偏袒包庇卢胖子,李率祖就搬掉了地方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同时又争取到了一定的宝贵时间,让他的老婆任泽玉有时间进京活动,把康亲王这座强硬靠山搬出来,这样李率祖才有希望反败为胜啊。”

“当然了,李率祖这一步也是非死即生的险棋成功了,他反败为胜,卢胖子轻则丢官免职,重则杀头抄家。”周培公补充道:“可如果这一步李率祖如果赌输了,那他也就彻底的万劫不得翻身了。在官场上,卢胖子和上司针锋相对确实不招人喜欢,可是李率祖这种把上司拖下水的作法,更是招人嫉恨——不管什么样的上司,对待这样的下属都只有一个策略,让这样的下属死无葬身之地”

“有道理。”孔四贞恍然大悟,抬起白生生的大腿,用小脚丫子在周培公脸上轻轻一点,娇笑道:“不枉我疼你一场,果然头脑清醒,看事清楚,你这番见解,比起你先前那个主子图海来也不遑多让了。”

“谢四格格谬赞。”提起之前的主子图海,周培公语气异常低落,叹息道:“可惜学生无能,至今都想不明白,图中堂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抄家入狱,还全家都住进了刑部大牢,天天饱受末等小吏折磨**,学生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啊。”

“图中堂的事,我也非常痛心,可是也是无能为力。”孔四贞有些心虚——图海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可也是出了一分力落井下石的。当下孔四贞急忙转移话题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图中堂蒙冤入狱,八成又和这个卢胖子有关,所以我们要想为图中堂翻案,要想找出他蒙冤入狱的真相,就一定得先把这个卢胖子收拾了,至少得先让他丢官罢职,沦为平民,这样我们才可以对他下手,查出这一切的真相。”

说罢,孔四贞赶紧又问道:“培公,你说说,李率祖这一招险棋,能不能把卢胖子给收拾了?要不要我们帮他一把?”

“很难,学生认为,如果光凭李率祖一人之力,这一着险棋很难成功。”周培公摇头,沉声说道:“为什么说李率祖这一着险棋很难成功呢?这其中有三个关键,第一个关键是云贵总督卞三元,卞三元很听吴三桂老东西的话,又和林天擎颇有私交。如果卞三元为了讨好吴三桂和林天擎也偏袒卢胖子的话,那么他大可以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以云贵总督的身份查办此案,抢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定李率祖一个污蔑上司的罪名,将李率祖捉拿下狱,把案子给结了,那么李率祖再想翻过案来就更是千难万难了。”

“第二个关键,康亲王的态度。”周培公接着说道:“倘若康亲王不肯为了李率祖得罪林天擎,不肯得罪林天擎背后的庞大人脉关系网,对李率祖见死不救,那么李率祖更是得死无葬身之地。”

“说得很对,第三个关键是什么?”孔四贞追问道。

“第三个关键,是皇上。”周培公压低了声音,更加严肃的说道:“如果皇上继续被卢胖子的虚伪面目所骗,决心要用卢胖子在曲靖监视吴三桂,那么不管李率祖翻起多大的风浪,都伤不到卢胖子的一根毫毛了。”

孔四贞不说话了,因为孔四贞实在太清楚小麻子对卢胖子的宠信了,而且孔四贞更知道,就连之前对卢胖子保持高度警惕的太皇太后孝庄老妖婆,现在也一改初衷,对卢胖子赞誉信任有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过气家族出身的李率祖,能把卢胖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盘算了许久,孔四贞用被子半掩着**坐起,沉吟着说道:“这么说来,李率祖这一次注定是又要倒在卢胖子脚下了?”

“如果光凭李率祖一人之力和卢胖子抗衡,失败的可能性确实极大。”周培公阴阴的说道:“但是,如果四格格你在这件事向李率祖伸出援手,给他一点帮助和指点,那么李率祖扳倒卢胖子的成功希望,也就大大增加了。”

“我向他伸出援手?”孔四贞眼睛一亮,忙说道:“快说来听听,我该怎么帮李率祖那个老东西?怎么给他帮助和指点?”

“四格格,如果你想为傅弘烈和图中堂报仇的话,可以分两步走。”周培公竖起两根指头,表情无比阴狠的说道:“第一步,四格格你出面向云贵总督卞三元施压,不让他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得把林天擎受贿案上报朝廷,更不能让他抢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迅速结案,要让他稍微拖一些时间,给李率祖的老婆在京城活动争取时间。”

“这个主意好”孔四贞大为兴奋,说道:“我和卞三元老东西还算有点交情,又拿得有他的一点把柄,我写封信给他,应该有希望说服他。”

“四格格,为了稳妥起见,给卞三元的压力不能太大,也不要逼着他和林天擎老东西翻脸。”周培公建议道:“只要他把这个案子拖上两三个月时间了,反正要调查一个巡抚的受贿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轻率定案的,最多只要他拖上三个月,李率祖那里就有希望了。”

“反正这里离贵阳没多远,明天,老娘亲自去一趟贵阳”孔四贞哼道:“老娘亲自出马,就不信卞三元老东西不给这个面子老娘不但要他拖上三个月,还得让他把这个案子上报给朝廷”

“谢天谢地,明天晚上终于可以解脱了,否则的话,再这么下去,老子非得精尽人亡不可。”周培公心中暗喜,忙又说道:“四格格如果下定了决心,那么第二步就是该指点李率祖了——学生建议,四格格可以立即写一封信送去给李率祖,教他怎么告卢胖子。”

“教他怎么告卢胖子?”孔四贞追问道。

“很简单,只要让他在弹劾卢胖子的奏章加上一句话就行了。”周培公语气益发阴冷,“这句话是——卢一峰回云南之后,每每向人夸耀,称今上中其反间之计,玩弄于鼓掌之间,蔑君之意,溢于言表。如此狂悖犯上,不惩之恐有玷圣威”

“这话什么意思?”孔四贞大为惊奇,“你还没汲取图海的教训?又想说卢胖子实际上是吴三桂老东西的反间了?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四格格,错了。”周培公阴阴说道:“不是学生说,也不是四格格说,是李率祖说四格格你和学生说,皇上也许不信,会怀疑我们是对卢胖子坏恨在心,诬陷报复——可是李率祖并没有参与京城的议饷之争,他对皇上说,卢胖子得意忘形,回到云南就到处吹嘘说皇上中了他的反间计,皇上会怎么想?还会继续完全倒向卢胖子一边吗?”

孔四贞沉默不语,许久后,孔四贞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一把将周培公拉到自己身上,用春葱一样的手指连戳周培公的小白脸,娇笑道:“你这条小色狼,可真够狠的这道奏章送上去,皇上想不猜忌卢胖子也不行了”

“谢谢四格格夸奖,学生也不过是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三人成虎这个道理。”周培公满脸得意的答道。

“这个灵机动得好啊”孔四贞娇笑着在周培公脸上捏了几把,笑容又忽然停住,犹豫说道:“可是李率祖会听我们的吗?他就不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四格格请放心,李率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周培公沉声说道:“学生建议,四格格这封信最好派一个口齿伶俐的信使送去,向李率祖说明各种情况,告诉他,他除了破釜沉舟告卢胖子这一个刁状之外,已经注定不可能打赢这场官司学生认为,以李率祖的性格,听从我们这个劝告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那你去吧。”孔四贞又活动起来,把小手伸进周培公的短裤之中,熟练的**捏摸着,娇笑道:“你口齿伶俐,熟悉情况,又是图海身边出来,再拿着我的介绍信去,李率祖不会不相信你的话。”

“学生不是推脱。”周培公有些为难,抬头向一直在旁边垂涎三尺不说话的南丹把总萧迟一努嘴,说道:“关键是,现在学生还在是待罪充军之身,要想离开南丹去给四格格办差,必须先得萧把总同意和准假。”

“呵。”孔四贞嫣然一笑,抬起另一只小手向萧迟招招,让萧迟走到自己面前,又伸手去抚摸萧迟早已支起帐篷的裤裆,娇笑说道:“萧把总,奴家求你给周昌准几天假,能答应吗?”

“四格格开口,末将那有不许之理?”萧迟涎着脸说道:“能为四格格效劳,这是末将的荣幸,末将愿意鞠躬尽瘁,竭尽全力。”

“是吗?”孔四贞笑容益发娇媚,吃吃笑道:“那奴家今天晚上可要看看了,萧将军你是怎么为奴家竭尽全力的。”说罢,孔四贞又向萧迟抛个媚眼,娇声说道:“还不脱衣服?看在你给奴家办事尽心的份上,奴家今天晚上要好好的奖励一下你和培公。”

第九十二章 事闹大了

第九十二章事闹大了

卢胖子和尚婉欹的婚礼是在三月初八这天举行的,在这方面一向大方的吴三桂为了收买人心,同时为了打老对头尚老汉奸的脸,不仅自掏腰包承担了婚礼的一切费用,还在平西王府里腾出了一个院子给卢胖子当新房,另外又把平西王府的点翠厅借给了卢胖子当彩堂,捞足了爱才惜才的面子,也把老对头尚老汉奸的老脸打得是啪啪作响。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婚礼贺客之中,竟然出现了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影子,靖南王府那边是耿精忠派来的使者,代表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给卢胖子送了一份不厚不薄的贺礼,并且言明仍然承认尚婉欹这个亲戚,也承认卢胖子这个拐弯抹角的亲戚,给足了卢胖子面子。而平南王府那边,则是尚之信以个人身份给卢胖子送了一份厚礼,言明不管尚可喜老汉奸和尚之信的其他兄弟怎么看,尚之信都认尚婉欹这个妹妹和卢胖子这个妹夫,着实让尚婉欹感动了一番,觉得尚之信这个大哥虽然心肠狠毒残暴了一些,但还是要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有一点人情味。

婚礼的男方长辈代表是卢胖子从大理赶来的舅舅秦川武——他也是卢胖子唯一在世的亲戚了,女方长辈代表则是吴三桂的弟弟吴三枚——他也是吴三桂特意安排了来打尚老汉奸脸的。婚后第三天,因为尚婉欹的娘家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吴三桂的原配张氏和陈圆圆把尚婉欹接去她们的院子住一天,权作回门礼,卢胖子则得开始张罗返回曲靖的准备了,另外还得抽出时间去拜见刘玄初,与他单独共商大事——准确来说,应该是商量怎么干一些理应被大清朝廷抄家灭门的大事。

这次师徒密谈是在刘玄初的小院中举行的,赶走了书房中侍侯的丫鬟仆人后,刘玄初开门见山的向得意门生问道:“一峰,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干?”

“回恩师,当然是积极着手准备。”卢胖子恭敬答道:“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火器的问题。托恩师和二王子的福,学生已经秘密参观了王爷的军队火器装备,发现王爷军队装备的火枪倒是和朝廷的火枪一样,都是相对比较先进的火绳枪,但是在火炮方面就差太多了,不要说鞑子军队里已经普遍装备的红夷大炮了,就连前朝嘉靖年间就已经有的佛朗机炮都少得可怜,装备得最多的火炮,竟然是前朝洪武年间铸造的铜炮。”

“这样的火炮笨重巨大,射速慢,射程短,威力也小得可怜,将来到了战场之上,必吃大亏。马宝和高得捷这些将军支持学生在怒勒峰搞火器工地,也是明白这个弱点。”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不过没关系,以学生对西洋学问的了解,只要给学生足够的人手和一两年时间,学生一定能为王爷铸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一举解决将来的攻坚难题,在战场上和鞑子火炮对射也绝不吃亏。”

“不错,如果你真能做到这点,是能解决我们在火炮方面吃亏的大问题,也能给王爷增加不少的信心。”刘玄初点头,又问道:“那么在应付朝廷方面,你又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虚与委蛇了。”卢胖子笑了,说道:“之前学生已经秘密向恩师禀报过了,鞑子皇帝其实很欣赏学生的,还想把学生留在他的身边重用,但是在学生自己的要求下,鞑子皇帝还是把学生放回了曲靖,为的就是利用学生监视王爷的动静,还给学生了密折直奏权,急报可以绕过地方督抚和朝廷六部,直接送到他的心腹索额图手里,再由索额图直接送给他或者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

“在这种情况下,学生不和鞑子皇帝秘密联络是没办法交差的,所以学生打算采取避重就轻的法子,一边向鞑子皇帝鼓吹王爷的忠心,一边适当的禀报一些关于军队调动、将领升迁和财税收入这方面的不轻不重的关系,关键时刻,还可以扔一些鞑子皇帝喜欢的消息给他,免得他对学生产生疑心。”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学生得求恩师一件事,学生如果在曲靖干出了政绩,王爷想要给学生升官调任,学生倒不是怕别人摘桃子,就是怕在曲靖做的大事前功尽弃。”

“这是当然,怒勒峰火器工地一旦顺利建成,我当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调任,王爷也没那么蠢。”刘玄初点头,又严肃说道:“不过你打算和鞑子朝廷虚与委蛇这点,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和朝廷虚与委蛇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有点怀疑自己的老师是老糊涂了,苦笑说道:“可是向鞑子朝廷报告云南贵州天下太平,鞑子朝廷能信吗?学生总不能对鞑子朝廷说,王爷成天里秣马厉兵、积草屯粮,准备造反驱逐鞑虏吧?”

“不错,你就应该这么向鞑子朝廷报告”刘玄初语出惊人,无比严肃的说道:“老夫今天约你单独密谈,就是要命令你,务必要把王爷那些不当举动向鞑子朝廷如实禀报,甚至可以夸大一些,夸大王爷的兵力,夸大王爷的野心,夸大王爷对鞑子朝廷的怨恨”

“恩师,你疯了?”卢胖子怀疑自己听叉了,压低声音惊叫道:“这么做,王爷不就更被鞑子朝廷猜忌了?还有,让王爷知道学生这么做,还不把学生给剐了?”

“你不如他知道不就没事了?你和索额图是单线联系,你向鞑子皇帝说了什么,除了你和鞑子皇帝、索额图知道,还能有谁知道?”刘玄初冷笑,又压低声音说道:“至于这么做,导致王爷益发被鞑子朝廷猜忌——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恩师这么做的目的……。”卢胖子并不笨,很快就猜出刘玄初的真正用意,“莫非是想借鞑子的手,把王爷逼反?”

“聪明。”刘玄初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为师跟着王爷也快有二十年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为师对王爷的了解,甚至还在王爷自己对自己了解之上。他这个人啊,十分之不争气,打仗的本事有点,但野心和魄力都远远不足。说客气点是得过且过混日子,说得不客气点,那就是鼠目寸光逆来顺受,典型奴才,不被真正逼得狗急跳墙了,绝不敢反咬主人一口”

“但是没办法,他也是我们汉人最后的希望了。”刘玄初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尚可喜和耿继茂你也见过,是不是觉得他们比我们的王爷更烂,更没指望?至少老夫是这么认为的,耿继茂的亲爹耿仲明因为收容逃人,被鞑子朝廷逼得上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每天里只会欺负欺负老百姓,横征暴敛,奢靡无度,比我们的王爷更不成器。至于尚可喜,那就更不用说了,卖国求荣卖得连裤子都不要——老夫甚至可以肯定,要是鞑子皇帝那天痔疮犯了要用到他,他肯定会伸出舌头去给鞑子皇帝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当然了,台湾郑经或许在气节志向上比王爷强点,但是台湾的内乱太过严重,郑经连个台湾都控制不好,就更别说反清复汉驱逐鞑虏了。”刘玄初的笑容益发苦涩,“正因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更烂,所以为师也就死了指望他们反清复汉的心思,全心全眼辅佐王爷,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幡然悔悟,高举大旗反清复汉,驱逐鞑虏,光复我们华夏江山。”

说到这里,刘玄初又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你该明白为师为什么要您这么做的原因了吧?我已经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如果能在死前看到这一天,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玄初感叹的时候,卢胖子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日益苍老的老师,看到刘玄初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的落寞表情,还有白多黑少的辫子,卢胖子忽然有些鼻子发酸,便点了点头,略带哽咽的说道:“学生明白,请恩师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让恩师失望,一定会让恩师看到这么一天。”

说罢,卢胖子还抹了抹眼角,刘玄初不由笑道:“眼窝子怎么这么浅?这可不是好现象。总之有你说的这些话,为师就欣慰许多了,为师能在垂暮之年收到你这么一个有骨气有志向的学生,也是上天垂怜,给我最大的安慰了。不过……。”

说到这,刘玄初换了一副疑惑表情,问道:“不过为师很奇怪的一点是,你在文章文笔方面是一塌糊涂,怎么又那么精通西洋学问?为师还在世子的信上看到说,就连正宗的西洋神甫,都对你掌握的西洋学问惊叹不已,佩服之至,你说老实话,你到底是在那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恩师,学生不想骗你,所以学生不说可以吗?”卢胖子犹豫着反问道。

“你不愿说或者不方便说,为师当然不会强迫你说。”刘玄初很是通情达理,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反清义士之中能出现你这么一个学究中西的全才,是我们汉人之福,华夏之福。还有,也是鞑子的丧钟,螨清的灾难。”

“恩师过奖了。”卢胖子难得的肥脸一红,正要谦虚。刘玄初却忽然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卢胖子不要说话,又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卢大人,卢大人。”果不其然,院子里响起了平西王府下人的声音,“卢大人,听说你在这里,林巡抚林大人派人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要你马上去昆明城里的巡抚衙门见他。”

“林天擎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转向刘玄初说道:“老师,看样子八成是学生和李率祖那件事闹大了,学生得立即去一趟巡抚衙门,就先告辞了。”

“小心些。”刘玄初本想和卢胖子同去,但考虑到自己名声颇响,贴了铁杆平西王府支持者的标签,和卢胖子一起到已经不可靠的林天擎巡抚衙门去,只怕会招人怀疑。无奈之下,刘玄初只得叮嘱道:“小心行事,李率祖的背景也不简单,你虽然不输给他,可还是小心两败俱伤。如果需要为师帮你做什么,只管开口,为师尽力而行。”

“多谢恩师,但没关系,学生早就在李率祖身边埋伏得有棋子了。”卢胖子拱手道谢,又微笑说道:“而且只要学生在曲靖撑过了半年,无论是谁,都扳不倒学生了。”

“自信是好事,可过于自信就是狂妄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刘玄初笑笑,说道:“快去吧,林天擎还算有点良心,对你不算差,你也要对他尊敬一点。”卢胖子答应,这才出门匆匆而去。

………………

骑了一匹快马离开五华山,没用多少时间,卢胖子就顺利进到了昆明城,又一路来到了巡抚衙门前。刚到衙门口,卢胖子就看到云南布政使崔之瑛,看到卢胖子,前几天还卢大人长卢大人短亲热无比的崔之瑛马上发挥墙头草特长,把脑袋一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钻进轿子就连滚带爬而去,就好象生怕自己沾上什么霉运一样。不过卢胖子也懒得理他,上前递了名刺,又直接进了巡抚衙门。

“一峰,情况不太妙啊。”在巡抚衙门的二堂见到林天擎,林天擎立即就劈头盖脸的对卢胖子说道:“一峰,你和李率祖的事彻底闹大了,老夫这次也彻底陷进去了,你可要做好事情闹到朝廷上的心理准备了。”

“怎么?卞部堂的门路,林伯父你没走通?”卢胖子好奇问道:“卞部堂不是伯父你的好友吗?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老夫也奇怪这事。”林天擎满头雾水的说道:“按理来说,以老夫和卞三元的交情,李率祖又是很明显的污蔑诬陷,老夫要求他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解决,他没理由不答应老夫的这个请求,也不应该不给老夫这个面子的。可很奇怪的是,卞三元刚刚用六百里加急送来急报,告诉老夫,他已经决定把这个案子上报朝廷,请朝廷派遣钦差大臣调查了。”

“用的什么借口?”卢胖子追问。

“自请依法回避。”林天擎顺手把卞三元快马送来的公文递给卢胖子,皱着眉头说道:“依大清律,查案人与被查者有恩怨过节者和有血缘亲属关系者,必须回避。卞三元借口自己与李率祖曾有旧怨,还有借口自己与老夫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关系非浅,所以恳请朝廷允许他回避此案,另派钦差大臣调查此案。”

“卞三元和李率祖有过什么旧怨?”卢胖子惊奇道:“别是卞三元来曲靖的时候,李率祖没出城迎接的借口吧?”

“相差不多。”林天擎苦笑说道:“康熙二年,卞三元带着李率祖重修曲靖城墙,有大约二十两银子的帐目出入,卞三元为了讨好王爷乘机弹劾了李率祖一次,恶心了李率祖一把,结果不了了之。”

“他娘的,这摆明了是没借口找借口吧?”卢胖子骂了一句,又问道:“林伯父,那依你看来,卞部堂这次是为了什么不肯帮这个忙?是不想卷进这个漩涡,还是惧怕李率祖背后的康亲王?”

“关于这点,老夫也拿捏不准了。”林天擎沉吟道:“按理来说,卞三元用不着太过忌惮有名无权的康亲王啊?难道是李率祖用银子走通了卞三元的门路?或者说,又有人给卞三元施加压力了?还有,李率祖的老婆已经北上进京活动了,卞三元拖着不结案,不是给李率祖夫妻争取时间么?”

掌握的情报不足,卢胖子再机灵、林天擎官场经验再丰富,也没办法分析出卞三元忽然帮李率祖这个大忙的原因。无奈之下,林天擎只得要求道:“一峰,看来这事已经注定要闹到朝廷上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老夫已经准备上一道奏表弹劾李率祖污蔑上司,你也得马上写一道奏折,说明事情原委,通过你的渠道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只有皇上站在我们这边,李率祖背后的靠山才翻不起风浪。”

“这是当然,小侄回到平西王府,马上就让师爷代拟一道奏章递给皇上。”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林伯父请放心,李率祖的家族早就过气了,所谓的靠山康亲王又没有掌握实权,只要伯父和小侄一道奏章上去,包管他李率祖死得更惨”

………………

卢胖子自信过头了一些,也实在太低估了李率祖的能量一些,当他的奏章和林天擎的奏章送到京城时,李率祖在周培公指点下修改的第二道奏章也已经同时送进了京城之中,并且由李率祖的老婆任泽玉直接送到了螨清康亲王杰书的手里,又向杰书哭诉了卢胖子在曲靖是怎么怎么的横行霸道,怎么怎么的倒行逆施,要求杰书帮忙活动,重重惩治卢胖子这个无君无父无上司的大逆不道之徒。

虽然李率祖白白帮自己养了几年的儿子,杰书也从没把卢胖子放在眼睛里过,可是李率祖这次连林天擎也咬上了,深知林天擎在朝廷里有着深厚人脉的杰书还是有点想打退堂鼓,言语之中颇多推辞,不想搀和进这个案子。但就在这时候,杰书忽然注意到了李率祖奏章里的这句话——卢一峰回云南后,每每向人夸耀,称今上中其反间之计,玩弄于鼓掌之间,蔑君之意,溢于言表。如此狂悖犯上,不惩之恐有玷圣威

“玉儿,卢一峰回到云南之后,真的到处向人吹嘘,说皇上中了他的反间计?”杰书指着那段文字向任泽玉严肃问道:“说实话,不得打诳语”

“说了,说了。”差不多已经绝望的任泽玉见转机到来,赶紧说道:“女儿不敢撒谎,那个卢胖子到了云南之后,天天对人吹嘘,皇上怎么怎么的上他的当,被他蒙得昏头转向,还说了无数的对皇上不敬的话,还有对干爹你不敬的话。干爹,你可千万要替女儿做主啊。”

其实光以年龄而论,任泽玉还比杰书大着七岁——不过,人家杰书辈分大不是?所以任泽玉不仅一口一个干爹的叫得亲热,还把李率祖给杰书养那个便宜儿子拉出来,跪在杰书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苦苦哀求杰书出面收拾卢胖子。而杰书仔细盘算许久后,终于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好吧,我替你把这道奏表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如果卢胖子真在议饷一事中骗了皇上,那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按理来说,招惹上卢胖子这个大清第一祸害的大清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不倒大霉的,但李率祖在周培公指点下告的这一状实在过于刁毒,大大出乎卢胖子事前的一切预料。接着究竟是卢胖子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呢?还是咱们可怜的杰书王爷步前辈后尘,又被卢胖子的祥瑞光环普照,悔青肠子又霉掉裤衩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三好有好报》

第九十三章 三好有好报

第九十三章三好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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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了决心替干女婿除掉政敌之后,当天下午,杰书便拿着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出了康亲王府,一路来到东华门外递牌子求见。也是凑巧,今天在东华门外站值的侍卫恰好是小麻子的心腹亲信之一的李煦,与杰书甚是熟稔,所以杰书刚在东华门前站定,李煦马上就过来打千,谄媚的说道:“奴才李煦,给康亲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李煦?快快请起,用不着这么客气。”杰书知道李煦是小麻子的心腹,不敢摆架子,赶紧亲自搀起李煦,又好奇问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象一直是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值吧?怎么调到东华门来了?”

“王爷,别提了。”杰书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李煦眼睛中就有泪花闪烁,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天杀的小人眼红,妒忌奴才在皇上身边得宠,就造谣说奴才在背底里给奴才的祖父设灵祭奠,这话还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噶大人耳朵里,又恰巧宫中侍卫班值调整,奴才就被调整到东华门来了。”

“你给你祖父设灵祭奠是好事啊?碍着什么事了?”杰书听得满头雾水。

“王爷有所不知,奴才的祖父不太争气。”李煦有些扭捏,但还是红着脸老实说道:“奴才本姓姜,祖籍山东昌邑,祖父叫姜演,是昌邑大族的族长,大清崇德七年(1642年),大清兵围昌邑,奴才的祖父不仅没有顺天行事迎接大清八旗入城,反而率领全族壮丁帮助昌邑县令李萃秀守城,与大清军队对峙八日,杀害了我们大清不少的将士,罪该万死”

说到这,李煦更是扭捏,“城破之后,奴才的祖父仍然不肯投降,投火自残而死,奴才的一个伯伯和三个叔叔也是执迷不悟,誓死不降,被我大清军队正法,惟独奴才的父亲归顺了大清,又拜大清汉军正白旗佐领李西泉为父,全家都改姓了李,将祖父逐出宗谱……。王爷,现在你该明白噶大人为什么这么在意奴才给祖父设灵祭奠了吧?不过奴才确实是冤枉啊,奴才恨逆天行事的祖父入骨,怎么可能给他上香跪拜呢?”

“原来是这样。”杰书哑然失笑,说道:“这个噶布喇还真是,祖上不光彩,不识时务逆天行事,关后人什么事?照他这么定罪,那朝廷里该被收拾的官员能有多少?算了,不说这事吧,李侍卫你快给本王递一下牌子,本王有急事进宫,改明儿本王有机会见到噶布喇,替你喊喊冤。”

“谢王爷,真能如此,王爷你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李煦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磕头——在远离小麻子的东华门当差,不仅远没有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差威风,升官外放的机会更是渺茫得可怜啊。

磕头之后,李煦接过杰书的腰牌就要进宫,不曾想远处又快步过来一个官员,远远就叫道:“李侍卫稍侯,本官也要递牌子进宫,麻烦顺便把我的牌子带上。”李煦和杰书一起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刑部尚书兼弘文院大学士——纳喇.明珠。

“明相爷也来了。”李煦慌忙停住脚步,上前给明珠打千行礼,又双手过顶去接明珠的腰牌。那边明珠则一边递上腰牌,一边向杰书打招呼道:“康王爷,少见啊,你也递牌进宫?今儿个来宫里,不会是为了你义子李率祖和卢一峰互相参劾的事吧?”

“明中堂怎么知道?”杰书惊讶问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几天时间里,通政使司已经接到好几道关于这件事的奏章了,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卢一峰又和林天擎联手弹劾李率祖,卞三元找借口推脱不敢搀和,正白旗的官员又火上加油,帮着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罗圈架打得不可开交。我知道李率祖是你义子,看到你这会进宫,就猜到你难得进这次宫,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了。”

“卢一峰?”也是恶有恶报,听到这个令人恶心的名字,受害者之一的李煦立即就立起了耳朵,心头也燃起怒火——如果不是卢胖子在酒楼上那番鬼话,深得小麻子宠信的自己能被别人墙倒众人推?噶布喇又敢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就调离养心殿,到这个东华门来担任跑腿苦差?

“明相真不愧是三只眼,见微知著,果然厉害。”杰书一笑,坦然说道:“不错,本王今天求见皇上,确实是为了这件事。不过那个卢一峰也确实闹得太不象话了,仗着有点小靠山,就在曲靖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欺压良民,作恶多端这些还不算,我那个干儿子李率祖是他的上司,他不仅不尽下属的礼仪,反而对李率祖口出恶言,污言侮辱见微知著,这样的人,能对皇上和朝廷尽人臣之礼吗?”

“不见得,卢一峰我见过,很好的一个人,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是他的做人准则,人送外号卢三好,说他顶撞上司我相信,可是说他无缘无故污辱上司,我第一个相信。”明珠摇头,又好心说道:“康王爷,奴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奴才斗胆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搀和进这件事里,对你没好处。”

“为什么?”杰书有些惊奇的问道:“听口气,明中堂你好象比较站在卢一峰那一边?”

“王爷误会了,奴才不是站在他一边,更不是想包庇偏袒他。”明珠继续摇头,又极其神秘的说道:“奴才是为了王爷你好,那个卢胖子的运道非常邪,凡是和他做对的,没有一个不倒大霉,倒邪霉图海、傅弘烈、四格格和尚之孝这些人都是证明,就因为和他做对,都稀里糊涂的吃了大亏倒了大霉还有王煦,开始对卢胖子态度极其恶劣,结果就稀里糊涂的下了大牢,直到对卢胖子的态度变了,马上就出了大牢又官复原职。所以奴才认为,王爷你如果不想沾上霉运,就最好别搀和进这件事里。”

“胡说八道”杰书那里肯信,冷笑着不屑说道:“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事?本王坚决不信本王今天不仅要试一试,还要重重告他卢胖子一状,把他送进大牢,送进天牢”

“信不信随便王爷你,反正奴才信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反正奴才是说什么都不搀和进这个案子,不去碰卢胖子那一身的霉运。”

说了几句闲话,明珠和杰书一起催促李煦进宫递牌请见,那边李煦虽然一直不敢开口插话,表示自己的意见看法,可这会也忍不住开动起了小脑筋算计卢胖子,心说你明珠不是偏向卢胖子吗?老子偏不把你牌子和康王爷的牌子一起递给皇上,不让皇上一同召见你和康王爷,不给你为卢胖子说话的机会

盘算一定,李煦当即赶到养心殿,故意先把杰书的腰牌送进养心殿中,直到小麻子下旨召见了杰书。又过了片刻,李煦才把明珠的牌子又递进养心殿中,这么一来,小麻子先单独召见了杰书,比较偏向于卢胖子的明珠自然就得干等着了,再没机会在关键时刻为卢胖子说好话了。

靠着李煦的故意帮忙,杰书单独先进了宫,也顺利进到了养心殿中,与正在殿中与索额图说话的堂弟皇帝小麻子见了面。见杰书进来磕头行礼,小麻子甚是高兴,忙说道:“王兄平身,赐座。”

“谢皇上。”杰书磕头道谢,坐到了曹寅搬来的椅子上。

“王兄,你在这里可是稀客。”小麻子亲热的笑着问道:“今天进宫,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打算邀请朕去郊外射兔子?”

“皇上误会了,奴才今天进宫,不是来请皇上出城射猎的。”杰书摇头,也不忌讳,开门见山就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今儿个进宫,是为了曲靖知府李率祖的事来的,李率祖的妻子是奴才的旗下人,又拜了奴才做干爹,他被人欺负了,也牵扯进了案件,奴才不能不出面管一管。当然了,如果罪责是在李率祖身上,奴才也不会包庇偏袒,一定会支持皇上将其严办。”

“是为了这事啊。”小麻子一笑,说道:“其实王兄不说这事,朕也会抽时间和你谈谈这件事的。在这几天时间里,朕先后收到了好几道关于这事的奏折,李率祖告卢一峰横行不法,污蔑上司,又告新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收受卢一峰贿赂,包庇偏袒;林天擎告李率祖污蔑上司,一口咬定自己没收过卢一峰一两银子;卢一峰告李率祖为害乡邻,贪污受贿,纵容妻舅为害一方;正白旗的张旭、曹振彦和袁文弼给李率祖助拳,上表要求朕严惩卢一峰;偏偏云贵总督卞三元又上了折子,说自己与李率祖有旧怨,与林天擎有旧恩,请求回避避嫌。罗圈架打得天昏地暗,朕都快给烦死了。”

“让主子烦恼,皆奴才等的罪过。”杰书跪下请罪,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从李率祖妻子的哭诉来看,那个卢一峰做得确实十分过份,李率祖的妻舅任兴来明明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卢一峰索贿不成,就故意污蔑他强占百姓农田,将任兴来强行收监,又唆使一大堆刁民诬告,意图置任兴来于死地,霸占他的家产。”

“还有,李率祖为了避嫌,没有用知府身份强压卢一峰,只是私下里与卢一峰协商,要求他公正办案,谁知卢一峰胆大包天,竟然向上司索贿,要求李率祖出钱赎出任兴来,李率祖当然不给,卢一峰仗着他背后的平西王府和林天擎两座靠山,居然出言侮辱李率祖,又收买了许多刁民栽赃诬陷李率祖,无法无天之至种种恶行,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杰书又怒气冲冲的补充了一句,“这还不算,那个卢一峰竟然连奴才都不放在眼里,不仅扬言说就算奴才插手,他也要继续收拾李率祖,还出言污辱奴才,说李率祖的儿子,其实是奴才的……。总之,不重重惩处这个卢一峰,国法难正,民怨难平,奴才也难息心头之怒。”

“王兄,这里没有外人。”小麻子微笑说道:“索额图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亲戚,朕就说一句家里人说的话——卢一峰说到的你和李率祖妻子的风流韵事,难道是假的吗?”

“皇上,你都知道了?”杰书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王爷,什么事能瞒得过圣明烛照的皇上?”索额图笑嘻嘻的插话说道:“这件事,皇上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无伤大雅,也不失为一段美谈,所以皇上一直没有声张追究而已。”

“奴才荒唐,请皇上治罪。”杰书老脸更红,赶紧磕头请罪——不过爱新觉罗家向来如此,杰书的亲爷爷代善还和继母公然通奸,所以杰书也没害羞和担心到那里去。

“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卢胖子也有点过分,打人那有这么打脸的?”小麻子宽宏大度的一笑,又严肃说道:“不过,王兄,朕认为你还是偏听偏信了——李率祖弹劾卢一峰什么罪名,朕都可以相信,可以派人调查,惟独弹劾卢一峰贪贿受贿,朕不信太皇太后老佛爷也不信”

“为什么?”杰书惊讶抬头。

“卢爱卿不是贪财的人。”小麻子摇头,更加严肃的说道:“王兄,实话告诉你吧,在卢爱卿赴曲靖上任之前,朕和鳌拜其实都打算把两淮巡盐使那个天下第一肥缺赏给他,可是他为了替朕秘密监视吴三桂,都毅然拒绝了,自请从穷乡僻壤的曲靖七品县令做起,要一步步用政绩换取朕给他的赏赐你说说,这样的官员,可能会为了银子丢了自己的前程么?”

杰书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卢胖子在堂弟面前居然还有这样的精彩表演,也开始有些后悔贸然为老情人出头了,但转念一想,杰书忽然又恍然大悟,忙从鞋筒子里抽出李率祖的奏折,严肃说道:“皇上,奴才与卢一峰接触不多,他的这番举动,奴才不知道他是不是发自真心。不过皇上如果看了李率祖的这第二道奏章,或许就能猜出卢一峰的真正目的一二。”

“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他怎么不递给通政使司转呈?要麻烦你转呈给朕?”小麻子惊讶问道。

“回皇上,因为这第二道奏折中,有一段话,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知晓。”杰书阴阴的答道。

小麻子不说话了,向旁边的张万强一努嘴,张万强赶紧上前,从杰书手中接过那道奏章,又转呈到小麻子面前。小麻子接过,打开只看了片刻,小麻子就张口结舌了,然后麻脸猛的一下涨得通红,心里狂吼道:“难道前段时间议饷那件事,朕真的被那个卢胖子给骗了?中了吴三桂老东西的反间计?卢胖子得意忘形,回到曲靖就四处宣扬?”

三人成虎,图海和孔四贞等人先前怀疑卢胖子是吴三桂的反间,小麻子觉得他们是嫉妒卢胖子得自己的宠爱,说什么都不信。孝庄老妖婆也有点怀疑卢胖子的真正立场,小麻子将信将疑,后来孝庄自己的立场首先动摇,小麻子就更不信卢胖子其实是吴三桂的反间了。但是现在,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有搀和进议饷之争的李率祖也这么说,还特别指出卢胖子是在得意忘形之下说出这番话,就由不得小麻子不产生动摇了。

“皇上,奴才也知道李率祖有诸多不是,可是他对皇上和对朝廷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杰书察言观色,见小麻子动摇,便乘机煽风点火说道:“康熙元年,李率祖不惧吴三桂yin威,毅然将前明逆贼查如龙献给朝廷,丝毫不顾吴三桂的威胁利诱,这足以证明他对皇上和对朝廷的忠贞不二。而那个卢一峰呢,本来就是吴三桂的嫡系西选官出身,对皇上的忠心多一些,还是对吴三桂的忠心多一些,就谁也说不准了。”

小麻子益发动摇,也益发震怒,把那道奏章往探头探脑的索额图面前一扔,起身背着手就在养心殿里飞快转起圈来。杰书听说过小麻子的习惯,知道小麻子在震怒之中喜欢转圈思考,而且转得越快就越是震怒,杰书心中不由暗喜,也忍不住嘲笑起之前的明珠来,“狗奴才,亏你把卢一峰的运道吹得那么邪门,现在怎么样?本王已经和他作对了,怎么不见他给我带来的霉运?”

咱们的康亲王爷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一些,旁边的索额图飞快看完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后,忽然说道:“主子先请息怒,李率祖所言,通篇都是具报,并没有真凭实据,不排除栽赃污蔑的可能。”

——顺便罗嗦一句,咱们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胖子卢三好,在即将离开京城正式上任的最后时刻,可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索额图的。

“污蔑栽赃?”小麻子停住脚步,咬着蜡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当时李率祖远在云南,根本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能捏造出这样的话栽赃污蔑?”

“回主子,如果有人指点指使呢?否则的话,李率祖为什么不在第一道奏章里就提到这事,偏偏要在第二道奏章里才提起?”索额图硬着头皮又反问了一句,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卢胖子,就凭这两句话,老子欠你的人情已经还完了接下来皇上如果还揪着你不放,老子可不管了,老子总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你担保吧?”

还真是歪打正着,索额图这句话不仅恰好言中事实,也一下子点醒了小麻子,素来狡诈多疑的小麻子一下子把眼珠子转到杰书身上。杰书有些傻眼,赶紧磕头说道:“回皇上,奴才敢拿脑袋担保,奴才绝对没有指点过李率祖半句,就连卢一峰怎么对皇上用的反间计,奴才也不明白。”

小麻子不说话,继续凝视杰书,直到杰书战战兢兢、全身汗出如浆,小麻子才把目光转开,放缓口气说道:“王兄起来吧,朕不是怀疑你,而且李率祖的前后两道奏章相隔不到十天,你就算想给他指点,时间上也来不及。”

“谢皇上明查。”杰书松了口气,这才爬了起来,又说道:“皇上明鉴,奴才窃以为,没有人敢这么指点李率祖欺君妄上,也没有人能这么指点李率祖这么欺君妄上,唯一的可能,就是李率祖是如实奏报。”

“是吗?”小麻子又开始动摇。

“皇上,你想想啊。”杰书阴阴的说道:“卢一峰的这件事,只有京城里的人知道,李率祖又一直远在云南,他和卢一峰发生争执冲突的消息,也是不到十天前才传到京城的,京城里的人就算想指点李率祖污蔑栽赃,时间上也怎么来不及啊?难道说,云南的人能知道这些内幕,能给李率祖这样的指点?贵州和广西的人能知道这样的内幕,给李率祖这样……。”

“等等”索额图忽然心中一动,忙打断杰书,问道:“康王爷,你最后一句是什么?”

“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杰书满头的雾水,“我刚才说云南、贵州和广西的人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内幕,也不可能给李率祖这样的指点。”

“广西”小麻子和索额图异口同声的惊叫一声,又迅速对视一眼,心头也一起浮现出一个妩媚而又**的影子——她在给卢胖子下套方面可是有着无数前科的,有时间有动机更有能力

“皇上,广西怎么了?”杰书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已经让自己和李率祖的前功尽弃,还满头雾水的问道。

“没什么。”小麻子摇头,不想让堂兄知道孔四贞和卢胖子的那些龌龊事,只是吩咐道:“王兄,你跪安吧,这道奏章朕收下了,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本来还想继续给卢胖子下点烂药的杰书无可奈何的答应,老老实实的磕头告辞而去。

杰书退下了,明珠也终于登场了,进到养心殿后,明珠第一眼就看到小麻子正在拿着李率祖的第二道奏折细读,就连自己的磕头请安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明珠大为好奇,忙向旁边的索额图问起原因,而索额图这会还没有开始和明珠斗得你死我活,犹豫了一下后,索额图还是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又问道:“明中堂,你是刑部尚书,办案经验丰富,你认为李率祖的奏报有几分可靠性?”

“无法判断。”明珠摇头,低声答道:“李率祖和卢一峰都是具报,都没有出示关键证据,除非责令云贵总督详查或者派钦差大臣下去详查,否则不可能分辨出他们谁说了假话。”

“那依你看,应该是勒令卞三元详查好?还是派钦差大臣去云南详查好?”小麻子忽然开口问道。

“主子都听到了?”明珠有些尴尬,忙答道:“回皇上,奴才觉得,最好还是派一名可靠的钦差大臣去云南详查比较好。因为皇上也知道,卞三元是吴三桂的人,又和李率祖相交多年,和两边都有交情,这次他主动上表请求避嫌,足以证明他已经不敢搀和进这件事了,如果勒令他调查此案,只怕交上来的奏报,只会是平西王府施压或者康王爷和正白旗施压的结果,不会是事情真相。”

“有道理。”小麻子点头,又问道:“那依你们看来,应该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比较合适?”

“这个就比较难找了。”明珠哭丧着说道:“如果主子一定要知道事情真相,那么这个人一定得办案经验丰富,又得无所畏惧,既不惧怕平西王府的压力,更不会惧怕康王爷和正白旗施加的压力——说白了,这个人就必须得是一个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但还不能太笨,以免被假象迷惑……。”

说到这里,明珠忽然灵机一动,忙磕头说道:“皇上,奴才举荐一人,定可担此重任,不会受任何外部压力左右,破开迷雾查出真相。”

“主子,奴才也想到一个人。”索额图也醒悟过来,忙磕头说道:“奴才可以担保,派这个人去调查此案,既不会冤枉忠良,也不会包庇偏袒卢一峰和李率祖其中任何一人”

“哦,你们分别举荐的是谁?”小麻子好奇询问,然后小麻子一拍额头,笑道:“朕知道了,你们两个狗奴才举荐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派他去当这个钦差大臣,朕也放心”

第九十四章 神秘钦差

第九十四章神秘钦差

听到了小麻子决定派遣钦差大臣南下查办曲靖知府李率祖与曲靖知县卢一峰争斗案的消息,已经被赶出了养心殿发配到东华门当差的李煦大喜过望,下了差连饭都顾不上吃上一口,回家急匆匆换了一套衣服,又骑了一匹快马,一路赶往位于西直门内大酱坊胡同的康亲王府报喜——顺带着建议让杰书和李率祖做好准备,看看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好计划,才能把那个该天杀的卢三好送上断头台,抄家灭门诛九族。

到了康亲王府塞了门敬递上名刺,没过多少时间,王府的下人就出来说王爷召见,李煦大喜,赶紧随着仆人进了康亲王府,一路进了中门到得王府的后花园,却见杰书正在和一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听戏饮酒,一男一女并肩而座,挨得极近,那美貌**丰满的胸脯几乎都完全贴到了杰书身上,与杰书谈笑甚欢,直到李煦走近才坐直身体,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李侍卫,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专门跑到这里来求见本王?”见李煦穿着便衣进来,已经喝得薄有酒意的杰书知道定然不是公事,便也懒得起身,直接就招手笑道:“快过来坐,陪本王好好喝上几杯。”

“谢王爷,不过陪王爷喝酒的事稍等一会,奴才得先给王爷道喜。”李煦满脸的谄媚,忽然向杰书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奴才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奴才刚听到消息,皇上已经决定派遣钦差大臣南下,专职调查李率祖与卢一峰互相攻讦的案子了”

“这么快?”那美貌**眼睛一亮,脸上尽是喜色。

“哦,这么快?”杰书也是喜上眉梢,说道:“本王前天才把折子递进宫里去,皇上今天就决定派钦差大臣去查办卢一峰了?这个钦差大臣是谁?”

“这个钦差大臣是谁?”李煦一楞,这才想起自己听说卢胖子就要倒霉了过于欢喜,竟然忘记了打听小麻子究竟是派谁去查办这个案子。无奈之下,李煦只得如实答道:“回王爷,奴才糊涂,忘记打听皇上是派谁去负责督查这个案子了。”

“糊涂。”杰书把脸一沉,呵斥道:“怎么连派谁担任钦差大臣这么大的事都不打听清楚?这个可是一个关键人选,皇上怎么处置这个案子,和他向朝廷的奏保密切相关,成败关键基本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你都不明白?”

“奴才糊涂,奴才已经被调离养心殿了,皇上下旨时奴才不在现场,消息是从曹寅嘴里知道的,就忘记打听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了。”献媚不成反挨训的李煦垂头丧气答道:“奴才一定尽快问明这个钦差是谁,回来向王爷禀报。”

“这位大人,兹事体大,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去打听一下?”任泽玉不敢象杰书那么摆架子训斥人,只是放缓口气,向李煦抛了一个媚眼,哀求道:“这事拖不得,要是钦差大人离开了京城,很多话就不方便提前对他说了。”

“这位夫人是……?”李煦试探着问道。

“奴家是李率祖的妻子,叫任泽玉。”那美貌**嫣然一笑,答道:“康亲王爷,是奴家的干爹。”

“原来是姑奶奶驾到,侄孙李煦失礼。”李煦赶紧又单膝跪下行礼,向满脸疑惑的任泽玉解释道:“姑奶奶大概有所不知,侄孙是正白旗统领李西泉将军的孙子,李西泉将军的女儿、也就是侄孙的姑姑,嫁给了李率祖大人的堂兄李显祖之子李键,所以论辈分,小侄应该称你为姑奶奶。”

“原来我们还是亲戚啊。”任泽玉又惊又喜,赶紧起来亲自搀起李煦,心说这个侄孙子好,比卢胖子那个远房侄子强一百倍。

“行了,我们旗人本来就亲连着亲,都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辈分根本就算不清楚,用不着这么多礼了。”杰书不耐烦的催促道:“想要叙旧等一等,先去派钦差人选打听出来,今天晚上我们好行事。否则的话,钦差大臣接到差使,通常都是第二天离开京城,到时候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煦无可奈何的答应,只得又匆匆离开康王府,骑上快马赶往紫禁城寻找好友曹寅打听消息。还好,曹寅这会也已经下了班值,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李煦很轻松就找到了他,不过在李煦问起钦差人选时,曹寅却摇头说道:“李煦兄弟,十分抱歉,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李煦惊讶问道:“当时你不是在场吗?皇上派谁当这个钦差大臣,你能没听到?你该不会是怕担责任吧,咱们兄弟这么熟悉,你还怕我把你卖了?”

“李兄弟,你把我曹寅当什么人了?会怕你把我卖了?”曹寅有些不满,说道:“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明相爷在上书房拟好了任命钦差的圣旨,请皇上过目,皇上又让张公公用印就交给了明相爷,从头至尾都没说过到底派谁去当这个钦差大臣,我敢当着皇上的面偷看吗?”

“糟糕,这事麻烦了。”李煦大感头疼,为难说道:“这么说来,究竟派谁当这个钦差大臣,只有礼部负责存档的官员、张公公和明相爷知道了,他们几个的门路,我可都走不通啊。”

“礼部和张公公那边,你想都别想,你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敢泄露一字半句。”曹寅好心建议道:“如果你们一定想知道这个钦差大臣是谁,只能去走明相爷的门路,你可以求康亲王爷出面,想来明相爷也不会不给康王爷这个面子的。”

“没办法,也只好这样了。”李煦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对卢胖子也更加愤恨——如果这个死胖子把自己霉成这样,自己会被调出大清第一重地养心殿吗?

当下李煦又匆匆告别曹寅,怀着对卢胖子的无限仇恨,以最快速度返回康亲王府向杰书和任泽玉报告消息。而杰书和任泽玉虽然极度不满的李煦的办事无能,但考虑到这个钦差大臣在这件事中将要起到的关键作用,杰书还是架不住干女儿的苦苦哀求,随便带上一点礼物就赶来明珠府邸,想找明珠打听这个重要消息。只是杰书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的轿子刚在明珠府大门前停稳,又有一顶一品大员的轿子也停到了明府大门前,轿子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平西王府长驻京城的头号人物——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糟,怎么在这里碰上他?”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杰书,吴应熊心中难免有些叫苦,赶紧给来杰书行礼请安,“奴才吴应熊,给王爷请安。”

“糟,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麻杆打狼两头怕,心中同样有鬼的杰书也是心中叫苦,赶紧还礼,“世子免礼,不必客气。”

“世子(王爷),你这是……?”杰书和吴应熊异口同声向对方问道。

“访友。”杰书和吴应熊又异口同声答道:“许久没见明相,甚是想念,今儿个凑巧路过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

“咦?这家伙怎么和我说的话一模一样?他来明珠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杰书和吴应熊又异口同声的在心里惊讶自问一句。

“王爷,世子爷,你们二位怎么联袂来了?叫明珠怎么敢当?”收到消息出府迎接的明珠打破了尴尬场面,不过明珠也是十分惊奇——杰书和吴应熊可都是公认深居简出不喜欢招惹是非的主,怎么今天一起跑来找自己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杰书、明珠和吴应熊三人基本上就是虚情假意的废话套话包围中度过,或是互相请安,或是互相问候,要不然就是问问杰书近来的身体如何,再不然就是夸奖一下明珠接管刑部之后,大清全国的犯罪率下降了几个百分点,再或者就是打听吴应熊今天午饭有没有吃饱,明珠家要不要提前开饭免得吴应熊饿着?废话连篇,就不一一用笔墨叙述了。

明珠毕竟是聪明人,虽然杰书和吴应熊都在对方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真正来意,可是在花厅里说了许多废话后,明珠还是中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这两个活宝的目的。当下明珠笑笑,开门见山的说道:“康王爷,吴世子,你们两位,该不会都是为了曲靖府那桩公案来的吧?”

杰书和吴应熊一起哑然,终于闭上了滔滔不绝一直在说着废话的嘴。稍微沉默后,杰书和吴应熊又一起点头,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明相不要误会,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给李率祖(卢一峰)说情的,我只是想拜托明相,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如果罪在李率祖(卢一峰),请明相千万不要因为李率祖(卢一峰)是我的干儿子(我们平西王府的西选官)而顾忌,一定要重重处置,以正国法。”

“这家伙怎么又学我?”杰书和吴应熊又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开始有气,“这家伙,今天该不会是故意来给我难堪的吧?”

“哈哈哈哈……,康王爷,世子爷,你们别怪,明珠实在是忍不住了。”饶是明珠城府极深,这会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被杰书和吴应熊联手逗得忍俊不禁,杰书和吴应熊则异常尴尬,无比后悔偏偏挑这个时间段来拜访明珠。

好不容易止住大笑,明珠揉着眼角,说道:“王爷,世子,你们的意思,明珠都明白了,请你们放心,明珠与李知府和卢知县都无冤无仇,也知道他们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大清栋梁,所以明珠在这件事一定会秉公而断,绝对不会包庇偏袒纵容一方。只等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从云南查案回来,明珠就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公道的交代。”

“是吗?皇上已经钦点钦差大臣了?”杰书假惺惺的问道:“那皇上点了谁去查办这个案子?本王也想去找他打个招呼,让他不用顾忌本王,故意偏袒包庇,务必要秉公而断,千万不能误了国法律法。”

吴应熊这次终于没再和杰书异口同声,但吴应熊也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等待明珠的回答——吴应熊这次来明珠家里,其实目的也是想刺探一下查办这个案子的钦差大臣究竟是谁,否则的话,万一这个钦差站在李率祖那边,把卢胖子收拾了事小,还又把平西王府拖下了水,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王爷,世子,你们是不是已经到礼部去打听过这个钦差大臣是谁了?”明珠不答反问,又微笑说道:“是不是在礼部那边也查不出这位钦差大人的身份,所以才来明珠这里来打听?”

“在礼部那边也查不到钦差的名字?”没有去过礼部活动的杰书一惊。吴应熊则不动声色——因为吴应熊之前已经走过礼部尚书黄机的门路,却愕然发现礼部的存档之中,圣旨上竟然没有这个钦差大臣的名字和职务身份所以吴应熊难免更加的惊讶和惧怕,冒险来知道内情的明珠家里刺探消息。

“查不到。”明珠摇头,沉声说道:“王爷,世子,明珠必须得向你们告罪,因为应这位钦差大人的要求,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为他保密,所以礼部记档的圣旨之上,已经暂时抹去了这位钦差大人的姓名职务,只要那份正式圣旨才写有钦差的姓名职务,证明他的身份。同时万岁又颁下严旨,勒令明珠和几个知情人保密,不许泄露关于这位钦差身份的一个字,明珠不敢违旨,所以对不起两位了。”

“还有这样的希奇事?”杰书怀疑的打量明珠,说道:“明相,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从古自今,除了主上要求密查才不公布钦差身份姓名的,还没有那个钦差自己要求保密身份姓名的吧?”

“可这位钦差就这么要求了,理由还非常充分,直接说皇上如果不答应他这个条件,他就宁死不接这个差事,所以皇上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明珠苦笑着说道。

杰书和吴应熊的眼珠子瞪得更圆,心中都益发惊疑不定。明珠察言观色,大概猜出这两个活宝的心事,便坦然说道:“王爷,世子爷,这位钦差大人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李率祖是王爷你的门人和干女婿,卢一峰是世子的门人,世子亲弟弟亲手提拔的亲信,这位钦差大人怕你们贸然插手,影响到他办案,也把他逼得不得不弹劾你们一本,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一点,皇上出于保护你们的心思,也赞同了。”明珠又强调了一句这是出自小麻子的意思,这才说道:“好了,明珠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王爷和世子爷如果体谅奴才,就请不要再问了,奴才真的不能再说一个字了”

虽然没有强迫明珠,杰书的脸色却益发阴沉,心道:“他娘的,这个钦差到底是那个狗奴才?干嘛要提这个狗屁条件?为了什么目的?他到了吴三桂的眼皮子底下办案查案,万一经不住吴三桂老东西的威胁利诱,那本王的干女婿不就吃大亏了?不行,老子得另外准备对策”

脸色同样更加阴沉的还有吴应熊,吴应熊心里琢磨,“这个狗屁钦差这么神秘,到云南真的只是为了卢胖子的案子?该不会是想帮李率祖狗东西一把,和李率祖联手针对我们平西王府吧?上次查如龙那个案子如果再来一次,父王的老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不行,老子得另外准备对策”

天色将黑,明珠假惺惺的邀请杰书和吴应熊留下共进晚饭,各怀鬼胎的杰书和吴应熊却那里还吃得下去,理所当然的谢绝了明珠的热情挽留邀请,一起告辞各自回府。吴应熊回府之后,当然是把情况连夜写成书信,用六百里加急送去云南,警告老爸吴三桂和卢胖子做好准备,提防这个神秘莫测的钦差大臣出阴招。而杰书回府之后,也是叫来师爷准备纸笔,不过杰书可不是给李率祖写信叫他做好准备,而是让师爷代拟奏折,请旨出京——到云南省亲

一时冲动把奏折递进皇宫后,杰书很快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立场鲜明,小麻子答应让自己去云南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杰书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还不到半个时辰,小麻子就下旨给出了答复——同意他去云南

“哼,想去云南帮你干儿子向钦差施压?做梦那个家伙连朕都拿他没辙,更别说你了”小麻子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自愿跑一趟云南贵州也好,呵,云南贵州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朕派你去还怕你闹情绪不愿意,现在你自愿去,朕当然求之不得了。一是让你看看云南贵州的真正情况,回来向朕禀报,让朕多一条了解云南贵州情况的渠道。二嘛,让你熟悉一下云南和贵州的山川地形,风俗民情,接触一下云南贵州的文武官员,将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处。”

………………

同样主动送上门被卢胖子祥瑞的不只咱们可怜的康亲王一个,靠着十三衙门的绝密高效渠道,身在广西的孔四贞比吴三桂还早几天知道小麻子派出钦差赴云南查案的消息,不过很遗憾的是,孔四贞的情报力量同样无法查出这个神秘钦差究竟是谁。

所以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孔四贞难免也是又喜又忧,喜的当然是自己和周培公的计划终于奏效,小麻子终于对卢胖子产生了疑心,派遣钦差到吴三桂的大本营调查卢胖子,自己和周培公只要再给李率祖一些指点和建议,干掉卢胖子这个极度无视自己花容月貌的祸害灾星大有希望。

除此之外,孔四贞忧的则是这个钦差大臣的立场和人品——万一这个混蛋被吴三桂和卢胖子收买,或者这个家伙立场太过坚定,被卢胖子忠君爱清的虚伪面目欺骗,又看到李率祖在曲靖的累累罪行,向朝廷如实奏报又要求把李率祖绳之以法,那么不仅李率祖死定了,孔四贞自己也说不定会再度被牵扯进去。

“不行,老娘得亲自到曲靖去坐镇”反复盘算权衡许久,孔四贞终于下定决心,“老娘亲自到了曲靖,不仅可以指点李率祖随机应变对付卢胖子,还可以第一时间找出那个混帐钦差,把他拉到老娘这边来哼,老娘就不信了,天下的男人除了卢一峰那个瞎了眼的死胖子,还能有谁不乖乖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第九十五章 开张大吉

第九十五章开张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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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宜人的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滚了过去,炎热似火的酷暑贼头鼠脑的爬了过来,几场雷雨之后,一朵朵火焰一样嫣红的花朵就在曲靖的田野之中绽放开来,婀娜多姿的迎风飘荡,散发着神秘的醉人香味,提前两百多年将曲靖大地上点缀得姹紫嫣红。又过了几天,鲜红的花朵又渐渐的爬满漫山遍野,形成花的海洋,益发的灿烂壮观。

提前出现在曲靖土地上的不只这种邪恶的花朵一样,还有玉米、辣椒、南瓜、土豆和地瓜等等等等新近传进中原的农作物,这些东西也是卢胖子尽全力鼓动百姓试验性种植的,还好,随着这些年来的人口流动和文化交流,曲靖境内也已经有少部分百姓接触或者见识过这些农作物,又听说这些新式农作物不占熟田良田,在无法种麦种稻的山地生地上也可以种植,就都或多或少的尝试着种了一些,抵触与质疑远比那种邪恶的花朵为少。

这么一来,被后世鼓吹的地瓜盛世或者康乾盛世,也在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的翅膀煽动下,提前在云南的土地上出现了开端。

当然了,罗马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种子也不是一天就可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卢胖子不仅要腾出时间精力和对头李率祖周旋,还得承受着来自百姓们担忧的质疑。也正因为如此,饱受贫苦百姓痛恨的李率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垂死挣扎的时间和机会。

康麻子七年四月上旬,在昆明完婚刚回到曲靖没几天的卢胖子就遭遇了一次重大考验,沾益土知州兼大土司安民的长子安世基在李率祖的挑唆和收买下,故意挑唆沾益的彝族百姓强占曲靖的汉人百姓土地,两边发生争执斗殴,安民土司的一个娃子(奴隶)在斗殴中神秘死亡,导致安世基率领营火(土司统辖下半军事化的彝人武装组织)兵临曲靖城,要求卢胖子交出凶手,否则就要杀进曲靖城中自己找凶手。

要换了别的县令,遇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吓瘫了,六神无主了,也让李率祖这个上司抓住把柄予取予夺了。可是让李率祖和安世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安世基的人刚冲到曲靖城下不到半个时辰,吴三桂右镇的军队就在云南副将王景的率领下赶到现场,迅速维持住了次序,同时卢胖子也派李天植和方世玉从李率祖府中抓出了两个下人,押出城外交给安世基,一口咬定是这两个混蛋王八羔子杀害了安世基的娃子,又要和安世基办理手续,把这两个杀人凶手移交给安世基处置。

闹事恶心卢胖子变成了恶心李率祖,安世基当然不干,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这两个李率祖的下人是杀人凶手,可就在这时候,安世基同父异母的弟弟安世显站了出来,带着一帮娃子做证,一口咬定这两个下人就是杀人真凶,还拉出沾益的彝族百姓做证,证明这两个下人当时在场,有作案嫌疑——顺便说一句,安世基的弟弟安世显和尚之孝、耿聚忠都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喜欢和自己哥哥的对着干,做梦都想扳倒哥哥取而代之。

而且在历史上,安世显因为这个坏脾气,还被安世基在继承了土司之位后处于血囚之刑(血淋淋的关着)

当然了,历史是历史,在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的翅膀影响下,安世基这次还真被弟弟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大怒之下,安世基简直想把安世显撕了的心都有,可是更让安世基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混乱中,安世基忽然发现,杀害那个娃子的真正凶手——同时也是安世基的亲信心腹,居然神秘失踪了同时王景也出面打招呼,笑着问安世基要不要继续把事闹大,要不要请平西王府出面调查,还有要不要把安世基的老爸现任土司安民请来,协助调查?

笑着问着,王景还悄悄向安世基出示了一面腰牌——安世基那个奉命杀人的心腹亲信的腰牌,安世基额头上的汗水也一下子流了下来——吴三桂和尚可喜、耿继茂、孔有德不同,对汉人不搞屠杀,在对付土司方面却是一向下得了死手的,四年前滇东土司王耀祖乘吴三桂征战水西之机起兵叛乱,一度威胁到昆明城,结果吴三桂迅速回师,可是把王耀祖全族杀得鸡犬不留的跟着王耀祖作乱的大小土司也无一幸免,家家族族都被吴三桂杀得血流成河,包括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幸免。

那一年,安世基的老爸安民和母族禄家土司也是运气好,惧怕吴三桂的兵威没敢跟着王耀祖捣乱,这才侥幸逃过了灭门之祸,否则的话,吴三桂从贵州回师云南的路上,沾益安家和宜良禄家可是头两个枪靶子也正因为如此,安家和禄家才更不敢招惹吴三桂这个杀神,在吴三桂的yin威下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过和贵州水西土司们比起来,云南的土司们真的幸运很多,在吴三桂的屠刀下,在明朝称霸西南数百年、曾经一度把贵阳围杀得全城只剩两百多人的水西土司们,可是被吴三桂杀得几百年都没缓过气来。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安世基也不是傻蛋,看到王景出示的腰牌后,安世基立即明白事情如果再闹下去,不仅再捞不到半点好处,反倒惹火上身把自己也陷进去。当下安世基立即当机立断,接受了卢胖子满面笑容开出的条件,也就是认定李率祖府的那两个下人是杀人凶手,要求卢胖子依法严惩,同时自掏腰包给了那个娃子的家人一点抚恤,带着队伍灰溜溜离开曲靖城,留下弟弟安世显和卢胖子在曲靖烧黄纸拜兄弟,李率祖好不容易挑拨起来的汉彝之争也随之平息。

王景和安世显当然不是白帮卢胖子这个大忙,当李率祖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能未卜先知时,卢胖子出钱出技术、王景出人出地方联手搞起来的琉璃工坊,终于产出第一批成品——二十五面脸盆大的玻璃镜,还有六十多件玻璃器皿。

成品产出那天,卢胖子故意把产品拿到曲靖城最著名的小爨碑下展出,曲靖全城轰动,曲靖府全府轰动,无数军民百姓争先恐后涌到小爨碑参观。而当看到汞锡法制成的玻璃镜中反射出的清晰影象时,无人不是目瞪口呆,无人不是赞不绝口,纷纷都道这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也是凑巧,西藏和谐喇叭麾下的商人有几个恰好路过曲靖,见到如此异宝,便当场凑银六千两,买走了一面玻璃镜和四个玻璃杯,准备带到西藏献给和谐喇叭。而周围的禄家土司、安家土司和龙家土司也花了高价,从卢胖子这里买走了三面玻璃镜和十几个玻璃杯玻璃瓶,让卢胖子和王景赚了一个盆满钵溢,捞了一个开张大吉。

冤大头们倒是小心翼翼的捧着玻璃镜、玻璃杯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卢胖子和王景也两个大老板却笑歪了嘴巴,制造玻璃的两种主要原材料中,石英砂曲靖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成本几乎为零,高纯度苏打把海藻晒干一烧就是,同时市面上也买得到做馒头用的烧碱,实在不行还可以从草木灰里提取,成本也低得可怜,再除去人工成本和燃料成本,卢胖子和王景的利润之丰厚,足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眼红发狂。

展览了三天,又以天价卖了两面玻璃镜和七八个玻璃杯、玻璃瓶给土司冤大头们,卢胖子又留下五面玻璃镜和五件玻璃制品,剩下的十四面玻璃镜和其他玻璃制品则全部交给卢胖子的亲舅舅秦川武,让秦川武创办的大恒商号运到外地贩卖。而剩下的东西中,四个玻璃杯和一个玻璃瓶全部被卢胖子送给了安世显,以报答他的卖兄之恩,嗓子眼里都快伸出爪子的安世显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告辞而去,也奠定了卢胖子和安世显长达数十年的联盟基础。

打发走了安世显,卢胖子开始分配剩下五面玻璃镜了,其中特别订制那面龙形镜——乘热切割加工,当然得送去北京打发小麻子,两面虎形镜则一面送给吴三桂,一面派刘旭送去打发老丈人尚可喜,借以缓和翁婿关系。而最后的两面圆形玻璃镜,一面被卢胖子和王景联手送给了王辅臣,安抚这条眼睛里都在射绿光的饿狼,王辅臣则毫不客气的收下,又乘机提出入股的要求,好在卢胖子和王景也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当场答应给王辅臣一份干股,把王辅臣绑上了自己们的利益战车,可怜的李率祖李知府在曲靖也益发的孤立无助了。

五面礼品琉璃镜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面了,平西王府里大大小小的恶狼们也全都盯上了这最后一面琉璃镜,吴应麒来信打听卢胖子的琉璃工坊要不要帮助,表示无论人手、地盘和原材料,只要卢胖子开口,吴应麒都可以尽力帮忙驻扎楚雄马宝派兄弟马俊过来问候,问卢胖子在曲靖有没有被人欺负,如果有,马将军马上带弟兄过来砍人胡国柱和夏国相姨兄弟更绝,干脆就找了个借口直接跑到曲靖城来请卢胖子吃饭。还有曲靖府境内的两个总兵刘文进、狄三品和一个守备谢春也假惺惺的跑来嘘寒问暖,和卢胖子套交情拉关系——幸亏卢胖子刚上任就和李率祖翻了脸,否则敲诈勒索的人绝对还要增加一个。

其实打这最后一面玻璃镜主意还有云南巡抚林天擎和云贵总督卞三元,另外还有云南布政使崔之瑛和按察使李应元,也都心直痒痒,只是卢胖子这会正在和李率祖打罗圈架打得不可开交,卢胖子就算送他们,他们也不敢要,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压住心中瘙痒,只等风头过去再找卢胖子慢慢商量。但饶是如此,这么多条饿狼盯上唯一一面玻璃镜,卢胖子还是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兼哭笑不得,王景也是万分为难,不知究竟该讨好谁和得罪谁。

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和王景只得大撒银子,让工匠们日夜赶工,生产出了一批工艺比较简单的玻璃器皿,用来打发这些饿狼,暂时安抚住他们,同时保证下一批玻璃镜生产出来之后,绝对少不掉他们一面,这些饿狼们才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而最后一面玻璃镜,也被卢胖子送给了吴三桂的干儿子吴国贵,用来报答他前段时间的保护眷顾之恩——当然了,卢胖子此举绝对与吴国贵的漂亮女儿吴小菟无关,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生产玻璃镜如此一本万利,赚得连嘴都笑得合不拢的王景王副将狂喜过望之余,除了硬拉着卢胖子烧黄纸拜兄弟之外,还有就是找卢胖子商量如何扩大生产规模和提高产能了。本来以王景的意思,应该是乘着现在能卖高价,赶紧多造一些卖银子,赚多少是多少,等赚到一辈子吃不完用不完的银子,就可以收手享福了。

对于王景的鼠目寸光,胸怀大志的卢胖子当然是嗤之以鼻,说道:“王二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物以稀为贵道理?荒年的粮食价格是多少,丰年的粮食价格又是多少,这你总该知道吧?我们多造多产琉璃镜倒是容易,可是琉璃镜的价格拉下来了,我们吃什么去?琉璃镜这东西本来就是针对有钱人卖的,他们买了也是拿去炫耀用的,你造得多了,家家户户都有了,他们还出高价买了干球?”

王景打仗还算靠得住,对朋友也还算讲义气,但是在搞经济方面实在就差得太多了,所以足足琢磨了半柱香时间,王景才算明白卢胖子话里的意思,先点了点头,又说道:“卢兄弟说得有道理,这东西是不能造得太多,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严格限制琉璃镜的产量。”卢胖子竖起两个指头,说道:“琉璃镜我们绝对不能多造,每两个月只造二十面,一面就算只买三千两,我们每两个月都可以挣六万两,一年下来也是三十六万两。但是普通的琉璃杯和琉璃瓶我们可以放开了造,还可以把技术教给曲靖本地的百姓,让他们也跟着造,一是多赚点银子,二是让曲靖的百姓和工匠也跟着沾光,让他们也发点小财,念我们的好,也免得他们把技术外流,断了我们的财路。”

“卢兄弟不愧是读书人,有道理有道理,就这么办。”王景连连点头,又问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当然是改良技术了。”卢胖子拿出一块锡汞玻璃镜的边角废料,振振有辞的说道:“王二哥请看,其实我们的第一批琉璃镜只是稀奇,质量并不是特别的好,琉璃不够透亮,镜子里的人像也不够清晰,背后的水银和锡也不够牢固,用上几年就会脱落,和从西洋外藩进口的其实没多少区别,只能卖在大清国内,卖不到西洋,当然就赚不到西洋那些土财主的银子了。”

“那怎么办?”王景紧张的追问道。

“兄弟我研究西洋学问,找到了一种更好造琉璃镜的法子,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试验。”卢胖子严肃说道:“这种法子造出来的镜子,不仅质量更好,而且成本更低,工期更断,我们如果能试验成功这种法子,那么造出来的新琉璃镜,不仅别人绝对学不去,在大清国卖出更高的天价,还可以卖到西洋外藩去,赚西洋土包子的银子,赚扶桑土包子的银子和高丽土包子的银子,赚全天下的银子那时候,王二哥,你说我们兄弟和我们的子子孙孙,这银子还花得完吗?”

“没错,就这么办”王景激动万分,一把按住卢胖子的肩膀,“好兄弟,当二哥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造新琉璃镜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那怕是王母娘娘用的洗脚水,二哥我钻山打洞也要找出来”

“别急,这事急不出来,得慢慢试验,慢慢等。”卢胖子苦笑,说道:“这样吧,王二哥,我知道三岔口堡西南面有一座无主荒山,山上尽是石英石种不了地,那里靠近煤矿又有水源,是搞琉璃工坊的好地方,你先去带一些人把那里搞一个营地出来,炉子工具什么的都搬过去,原材料准备充足,让搞琉璃的工匠们也都住那里去,可以让他们拖家带口,但不许他们随便离开,等我在曲靖招募一些学徒过去,然后我们就开始搞的。”

“成,三天之内,我给你全部搞定”王景一口答应。

“用不着这么急。”卢胖子摇头,说道:“慢慢来,兄弟我最近几天还得专心准备应付朝廷钦差,先把李率祖那个老东西给收拾了,否则也抽不出时间过去搞新琉璃镜。”

“他娘的,李率祖老东西,怎么还没去死?”王景破口大骂,说道:“卢兄弟,干脆这样得了,兄弟我安排一些人手装扮成苗子或者彝子,等李率祖老东西出城的时候,一刀把他给砍了,省得他老是给你添乱。”

“千万别,李率祖老东西的背景和靠山都不简单,不能来硬了。”卢胖子摇头,说道:“如果这个法子管用,王爷早就用了。对付李率祖这种癞皮老狗,只能按着朝廷的规矩来,用朝廷的法子把他斗倒,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否则的话,只会惹祸上身,自招祸患。”

“他娘的,老东西,迟早有一天干掉你quan家”王景又粗俗的骂了一句,可是也不敢对李率祖随便乱来,只得说道:“那好吧,听卢兄弟的安排,不对他来硬的。卢兄弟你对付他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兄弟我尽全力帮忙。”

王景这话卢胖子当然信——现在卢胖子的利益已经和王景完全捆绑在了一起,王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卢胖子被李率祖扳倒。但是要王景这样的粗俗武夫在官场争斗上帮忙,实在又让他勉为其难了一些,所以卢胖子思来想去,这才说道:“那这样吧,王二哥你这段时间让军队把大小关口盯紧一点,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出入,尤其是那种说京城口音的外乡人,一有发现就给我盯紧了,调查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就通知我。”

“成,兄弟我在曲靖驻扎这么多年了,也算半个地头蛇了,这事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王景一口答应,又好奇问道:“不过,卢兄弟你查这个干什么?”

“就在今天,平西王世子用六百里加急给我送来一封书信。”卢胖子脸色阴沉的说道:“李率祖那个*子老婆进京之后,成功说服了康亲王出面,在皇上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皇上震怒,已经派出钦差大臣南下曲靖,专职查办兄弟我和李率祖相争的案子。”

“钦差是谁?”王景有些紧张,说道:“要不让琉璃工坊赶紧赶造一面琉璃镜出来,专门用来打发他,只要他肯收,卢兄弟你就可以轻松点了。”

“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搞什么鬼,竟然要求皇上不得在朝廷邸报和礼部存档中公布他的名字和官职。”卢胖子苦恼的说道:“这么一来,兄弟我就被动得多了,万一这个钦差是站在李率祖那边的,或者本来就是正白旗的人,那兄弟我就完全被动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请你帮忙,尽快帮我把这个钦差找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景恍然大悟,又一拍额头说道:“等等,怪不得王老大的儿子王继贞今天主动请令去胜境关,他可是被李率祖老东西早就用银子和女人喂饱了的,莫非他也是帮李率祖去找这个钦差?”

“有这事?”卢胖子一楞,惊奇说道:“难道说,李率祖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是谁?这个钦差大臣到底打算干什么?怎么对我和李率祖背后的靠山都隐瞒身份?”

………………

当卢胖子和李率祖都为这个神秘钦差的身份惊疑不定琢磨不透的时候,同一时间,湖南进入贵州的必经之路玉屏关下,忽然来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队伍,为首一人三十来岁,相貌平常,态度和蔼,还亲自向守关将士出示了通关文堞。但很不巧的是,今天玉屏关的守关哨官大字不识一个,只是见那通关文堞上的印章很大,还是极为尊贵的朱砂印,明显不象是地方官府开出的通关路引,似乎来历非凡,那哨官便赶紧行了个礼,恭敬问道:“这位大人,你可别怪,小的不识字,请问你姓甚名谁,从那里来?到何处去?”

“我叫于成龙,汉军镶黄旗人。”那中年男子微笑答道:“从京城来,到云南去办一点公事。”

“于成龙?这名字好象在那里听过?”那哨官搔搔脑袋,忽然惊叫道:“于成龙?大人,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清官于成龙于青天?”

“军爷误会了。”中年男子笑笑,说道:“那位于成龙于大人,是我的同族兄长,他现在是四川合州知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察院御史。因为我和他同宗同族,又不巧取了同一个名字,所以很多人都叫我小于成龙。”

第九十六章 山雨欲来

第九十六章山雨欲来

(PS:鬼节,家里有事所以字数少些,请朋友们原谅。)

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散播下,螨鞑子朝廷派钦差南下曲靖、专职查办卢胖子和李率祖互相攻讦案的消息,终于还是在曲靖城内外和曲靖府上下传开了。

听到这消息,饱受李率祖荼毒的贫苦百姓们欣喜若狂,奔走欢呼,因为打螨清顺治年间李率祖就职曲靖知府以来,把无数曲靖百姓坑成了黄连地里的没娘孩子——苦到了家,可是不管穷苦百姓们如何的求神拜佛、上下告状,李率祖就是稳如泰山,扳也扳不倒,撼也撼不动,既不升官也不降级更不调任,甚至连个伤风感冒都没有,良心奇黑却身体贼棒,让老百姓们期盼他早登天堂快下地狱的希望也是遥遥无期。

也许是上天终于看到了曲靖百姓们过的苦日子,穷苦百姓们的希望来了,新来的县太爷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胖也胖得有点夸张,还喜欢鼓动老百姓们种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可是对老百姓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不许曲靖县衙的衙役官员欺负百姓,还不许他顶头上司知府衙门的人欺负残害百姓,为此和知府衙门的人大打出手,把知府衙门那帮衙役差役打得是满地找牙,气焰全无,对待老百姓也不敢那么穷凶极恶了。

另外,新县太爷火耗也收得极低,差不多等于没收,到他的衙门告状也不用塞银子了,特别是刚上任就抓了曲靖土霸王李率祖的小舅子任兴来,那更是让曲靖百姓商家拍手称快,直呼上天开眼。而现在,而现在,昔日遥不可及的朝廷终于注意到了曲靖,也终于发现了李率祖这个曲靖土霸王的部分罪行,派戏文里执法如山、清廉如水的钦差大臣下来查办李率祖了,曲靖百姓们那还能不拍手称快?期盼李率祖早日被绳之以法?

和被戏文评书洗脑了的穷苦百姓们不同,曲靖官场和云南官场上的人可不敢随便下注,就此认定李率祖必败无疑,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李率祖背后的靠山太强硬了,有皇帝的亲堂哥康亲王,有铁岭李氏家族,还有正白旗的无数官员,再加上他们各自的靠山亲友,加在一起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势力?吴三桂算位高权重了吧,被李率祖整得灰头土脸还没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卢胖子这么一个刚刚踏入仕途的七品芝麻官?

有百姓恨李率祖,自然就有人喜欢李率祖,李率祖在曲靖经营多年,和无数的云南官员早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一起发财一起享受,这些人当然不愿意看到李率祖被卢胖子扳倒,只是前些日子惧于卢胖子背后的吴三桂和林天擎,所以才没敢跳出来和李率祖联手收拾卢胖子。而现在,钦差大臣的到来,同样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盘算着只要这个钦差大臣能够吓退吴三桂和林天擎,自己们就马上一起扑上去,把卢胖子这个官场二百五生吞活剥,既保住了自己们和李率祖的共同利益,又卖一个天大的人情给李率祖,一举两得。

本来就复杂的局势因为一个消息变得更加复杂,也为李率祖一方增加了一块重要砝码——这个消息,当然就是康亲王杰书到云南省亲探望干女婿的消息了。平民百姓们信息闭塞,不明白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云贵官场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却都心知肚明,知道杰书这次是挽起袖子亲自上阵给干女婿擂鼓助威了,卢胖子背后的吴三桂的地头蛇优势,将要被抵消大半了,同样从京城出来的钦差大臣,怕是很难为卢胖子主持公道了。而当事人卢胖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愁得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知道事情肯定要更麻烦更复杂了。

“少爷,这是林中丞刚派人送来的书信,来人骑的是六百里快马,肯定是急事。”

肖二郎跑进卢胖子的书房,将一封书信双手捧到了卢胖子面前,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接过书信打开,却见信是林天擎亲笔,内容则是向卢胖子发出警告,直接指出杰书此次南下云南省亲定是借口,实际上必是为李率祖和卢胖子相争而来,目的是威慑卢胖子背后的平西王府和他林天擎本人,还有不能排除杰书利用亲王身份威压钦差、逼着钦差做出有利于李率祖决定的可能,要卢胖子务必小心行事。

除此之外,林天擎还给卢胖子指点了一条明路,建议卢胖子打李率祖一个时间差,利用钦差大臣轻车从简先到云南的机会,抢在杰书抵达曲靖之前坐实李率祖的罪名,让钦差越早结案越好,这样卢胖子才有一线全胜希望。否则的话,案子拖得越久,对卢胖子越不利

“东家,林中丞的指点是上策。”看完书信后,朱方旦当即说道:“只有抢在康王爷抵达曲靖之前让钦差大人结案,这样你才有胜算。”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太清楚那些京官欺软怕硬墙头草的德行了。”卢胖子双手拇指按住太阳穴,苦苦思索对策,“可是,我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个钦差尽快结案呢?还有,这个钦差到底是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肯公布姓名官职,这让我怎么投其所好?”

“东家,学生倒有一个主意。”朱方旦说道:“东家你到任以来,惩治恶霸清理冤狱,深得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百姓组织和发动起来,在钦差抵达曲靖的当天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拦马拦轿告李率祖的状,制造舆论压力,逼着钦差当场表态收拾李率祖,然后再想其他办法投其所好,让钦差大臣站在东家你这一边。”

“虽然是一个好法子,可是我上次已经用这个法子对付过林天擎了。”卢胖子沉吟道:“李率祖不是傻蛋,应该不会不准备对策,而且他还有一个优势,他是知府,只要发现钦差踪迹,可以抢在我前面抵达胜境关迎接钦差,制造先入为主的印象。而我呢,没有他李率祖的允许,不能随便离开曲靖县境,最快也只能在交水关见到钦差,这点可大大不利。”

朱方旦皱起了眉头,也十分头疼这个不利因素。这时,肖二郎忽然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林中丞的信你看完了没有?林中丞的信使说了,林中丞要求你看完这封书信之后,请把书信原样退还,由信使带回昆明交还给他。”

“把信还他?”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醒悟过来,冷笑道:“不愧是老狐狸,怕我这次失手被抄家,抄出这封书信,对他不利。”

“东家,把这封信誊抄一份,留下抄件。”朱方旦阴阴说道:“免得这个老东西墙头草两边倒,在情况不妙的时候对我们落井下石。”

“不用了。”卢胖子摇头,把书信交给肖二郎,让他退还信使,说道:“林老头对我不错,能给我这样的指点已经很够意思了,如果再阴他一把,我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话虽如此,卢胖子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痛快,也更加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官场上,绝对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同时卢胖子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就连和自己有恩有旧的林天擎都做好撇清关系的准备了,云贵官场上那些墙头草又会怎么看自己,到了情况不妙时又会怎么对自己,那就是可想而知了,

“怕他个屌,没有金刚钻,不揽这个瓷器活。”卢胖子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还好,我棋高一着,已经在李率祖身边安插了一个内线,孔四*子和姓周那个小白脸不管给李率祖出了什么样的馊主意,最迟一天我就能收到消息,知己又知彼,我还怕他干什么?”

………………

卢胖子还是稍微有些轻敌和大意了一些,之前的争斗卢胖子能够完全占据上风,把李率祖的各种反击手段扼杀,主要是靠着收买的李率祖师爷毕篙斌泄露消息,对此李率祖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替小麻子掌管长江以南情报力量、十三衙门出身的孔四贞抵达曲靖之后,稍做研究就得出正确结论——李率祖身边出了叛徒,把李率祖的一起计划都卖给卢胖子否则的话,安家土司故意闹事那件事,李率祖绝对不可能输得这么惨

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孔四贞和李率祖一时半会还揪不出叛徒是谁,可还是大大加强了保密力量,尤其是在制订计划收拾卢胖子和讨论重要情报的关键时刻,女特务头子孔四贞更是不允许任何不可靠的人在场,被卢胖子收买的毕篙斌也不例外。所以卢胖子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和朱方旦讨论林天擎的书信同时,他的敌人们,已经在孔四贞的情报网络支持下,知道了小麻子这次派出的钦差究竟是谁,还有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钦差是于成龙?”听到这个可怕的名字,李率祖当场就吓瘫了,面无人色的惨叫道:“这个老东西可是一个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狠角色,他在广东合城当知县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二百五不怕死,他的上司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听说就连平南王爷都要让他三分,他当这个钦差查这个案子,我不是死定了?”

“四格格,会不会搞错了?”周培公也是心惊胆战的问道:“于成龙不是升任四川合州知州了吗?怎么又变成钦差大臣了?”

“瞧你们这样,这个于成龙不是你们怕那个于成龙。”孔四贞妩媚一笑,娇笑道:“这个于成龙是小于成龙,是合州那个于成龙的同族兄弟,汉军镶黄旗人,去年年底由左都御史王煦举荐,进了都察院当了一个御史,这次来云南,也是他第一次出京办差。”

“啊,不是合州那个于成龙?”李率祖又惊又喜,彻底松了口气,说道:“吓死奴才了,谢天谢地,如果来的是合州那个老于成龙,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那个老东西又难缠又了解民情,喜欢深入民间,到时候听到那些刁民对奴才的污蔑诬陷,奴才可就惨了。”

“你是该谢天谢地。”孔四贞白了李率祖一眼,说道:“本来我还一直担心,如果皇上这次派王煦当这个钦差,那你才是真正死定了那个老东西才更不好对付,就算是康王爷出面,和本格格联手施压,也休想动摇他一丝半点”

“四格格,你对这个小于成龙了解有多少?”周培公精细的问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立场上可能会倾向那一方?”

“从没见过。”孔四贞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个家伙是去年十一月才进都察院的,没上过几个条陈,也从没办过任何案子,目前还看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家伙是旗人,想来应该偏向我们一些。”

“四格格,不能轻敌,你刚才说了,这个家伙是王煦那个老东西亲自提拔的。”周培公提醒道:“人以类聚,虽然王煦那个老东西很少提拔人,但只要是他提拔上去的,就没有一个不是难缠的。李知府在曲靖的官声实在太差了一点,如果这家伙和王煦、还有和他的同族兄长老于成龙是同一类人,那我们的事情就难办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孔四贞反问道。

“具体怎么办,奴才现在也说不清楚,必须得掌握他的性格脾气,才好对症下药。”周培公沉吟道:“不过既然这个小于成龙是第一次办差查案,那么经验不足是肯定,我们应该抓住他这个弱点不放,先给他竖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具体怎么做?”孔四贞继续追问。

周培公没有急着回答,苦苦思索许久后,周培公这才竖起两个指头,“奴才觉得,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四格格你的人一定要盯紧小于成龙,掌握他在贵州的行踪,然后李知府你去组织一批可靠的人,扮成喊冤叫屈的百姓,等于成龙一到胜境关,李大人你在迎接他的同时,就让这些人到于成龙面拦马喊冤,告卢胖子的刁状,让于成龙产生卢胖子横行不法的先入为主印象。”

“好,周先生妙计,本官马上安排人去办。”李率祖大喜答应。

“不能在曲靖县组织百姓。”周培公警告道:“最好是从宣威罗平这些卢胖子目前手还伸不到的地方组织,或者从王继贞那里借一些云南本地士兵过来,装成百姓到于成龙面前告状。否则的话,一旦让卢胖子有了警觉,制订了对策,那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了。”

“去办这事一定要可靠,不能太多。”孔四贞也警告道:“而且从今天开始,替你办这些事的人都要集中起来,由我的人监视,不让他们和外界接触,免得泄密老娘也是服了你了,上次沾益安家土司闹事的事,摆明了是有人泄密,让卢胖子提前有了准备,布置好了陷阱等你跳,你这个蠢货竟然还怀疑卢胖子会未卜先知,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是,是,四格格教训得是。”李率祖老脸通红,点头哈腰的说道:“奴才以后一定严格管教下人,不让他们在胡来瞎来。”

“希望如此。”孔四贞冷哼一声,又转向周培公问道:“培公,你的第二步又该怎么走?”

“第二步是一个字——拖”周培公阴阴的说道:“等于成龙到了以后,一定要暂时稳住他,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把他包围起来,切断他与外界联络的渠道,让他无法和曲靖府那些刁民穷鬼接触,如果可能,最好是让他无法和卢胖子接触。这一步如果成功,我们进则可以把他收买过来,让他直接做出对我们有利的决定;退则可以争取时间,等到康王爷的队伍抵达曲靖,我们就更多几分胜算了。”

“总之一句话,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周培公声音益发阴沉,“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只要能拖到康王爷抵达曲靖,给李大人擂鼓助威,那么象小于成龙这样刚入仕途的人,就算有满腔抱负,对李大人在曲靖的所作所为心里不满,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得罪康王爷的后果。同时有康王爷坐镇,卢胖子背后的靠山吴三桂老东西,也不会不掂量掂量继续把事闹大的后果,指不定就会生出卸磨杀驴、弃卒保车的念头”

“到了那时候,卢胖子再不被千刀万剐,灭族抄家,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第九十七章 钦差驾到

第九十七章钦差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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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境关,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关口,关名牌坊下有两对石狮子,面向云南这边的石狮子,长年累月披满干燥的薄土红尘,面向贵州这边却长满郁郁青苔,相隔不到三尺却泾渭分明,而在石狮子的脚下,则是自然形成的、更加鲜明的土壤分界线,云南这边是红土,贵州这边则是褐土,象一条线一样翻山越岭,穿河过溪,绵延数百里,整整齐齐将贵州与云南两省分开,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巍峨壮观,着实叫人心醉神迷,叹为观止。

……上面这段话,好象是从那里抄袭来的,不过原作者肯定不会追究更不会起诉,所以咱们就当没抄袭了。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正午,胜境关的天空上就忽然是乌云密布,朔风劲起,眼看就要降下雨来,惊得路上行人纷纷奔走,四处寻找避雨之处。可就是在胜境关牌坊之下,却有那么一大群人纹丝不动——其实是想动不敢动,因为就在他们前方的遮阳伞下,就站着坐着一大堆的曲靖文武官员,还有云南按察使臬台李兴元和千娇百媚、堂堂正正的大清格格孔四贞两个大人物在场,没有他们发话点头,谁敢乱动?

“四格格,钦差大人怎么还没来?这都快下雨了。”看看天色,被孔四贞和李率祖联手请来擂鼓助威的云南臬台李兴元有些担心,转向旁边的孔四贞问道:“四格格,你肯定钦差大人今天到胜境关?会不会白等了?”

“绝对没错,于成龙昨天晚上是在普安厅(今盘县)亦资孔驿投的宿,今天早上又出发往胜境关这边赶来。”孔四贞点头确认,又说道:“算路程,今天中午他肯定能够抵达胜境关,再耐心等等,天要下雨,他肯定也会加快路程。”

李兴元无可奈何,只好再耐心等待,可是左等右等,胜境关山下的山道上不见有钦差模样的队伍上来,天空的乌云却越来越密,越来越浓,风声中也已经夹上了一点雨丝。这么一来,遮阳伞下的孔四贞也有些坐不下去,寻思着这场暴雨下来,头顶上的遮阳伞肯定是起不了什么用,不想被淋成落汤鸡的孔四贞也没了办法,站起来说道:“都暂时进守关营房里去躲雨吧,等雨住了再出来。”

“遮。”众官员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争先恐后的涌往营房面避雨,惟有周培公向孔四贞建议道:“四格格,我们可以进去避雨,这些由娃子、士兵和差役假扮的百姓就不必动了,让他们淋一身雨再到钦差面前告状,效果更好。”

反正不是让自己淋雨,对这样的好建议孔四贞当然是一口答应,当下孔四贞叫来李率祖、狄三品和安世基等人,让他们命令麾下的娃子、士兵和差役等人继续当道等待,不许四散避雨。李率祖等人依令而行,假扮成曲靖百姓的娃子、差役和绿营兵个个心里破口大骂,可又不敢不听命令,只好眼睁睁孔四贞和李率祖等大人物进关房避雨,自己们则留在原地等着挨雨淋。

惊雷炸响,蚕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时,假百姓的队伍后方,一个一直躲在路旁树阴下乘凉的乞丐跑了出来,蓬头垢面的冲着那些假百姓问道:“各位爷,你们怎么还不躲雨?天快下大雨了,还傻站着干什么?”

“躲个球没看到爷们在这里办差?”一个差役假扮的百姓没好气咆哮,“滚远点,臭要饭的,别在这里碍眼”

“办差?”那中年乞丐若有所悟,正要走开寻地方避雨。不曾想队伍中又出来一个脸上尽是横肉却穿着破烂兽皮的壮汉,招手叫道:“要饭的,站住,想不想挣十文钱?”

“挣十文钱?”那乞丐先是一楞,然后又面露喜色,忙说道:“想,想,这位爷,你想要叫花子干什么?”

“不要你干什么,给你占个大便宜。”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说道:“你就在这里站着,一会有个大官来了,别人跪你就跪,别人磕头你就磕头,别人喊冤就跟着喊冤,其他的一句话都不用说,等大官走了,就给你十文钱,你干不干?”

“好,好,我干,我当然干。”那乞丐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跟着那壮汉混进了假百姓队伍,藏进了大堆人群之中。也就在这时候,天空又是一道接一道的惊雷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刹那间就把天与地变成了白茫茫的水的世界,也把官道上的假百姓们一个个全部淋成了落汤鸡。

还好,云贵高原上的夏天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了小半个时辰,暴雨便即收住,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上了东边天穹,孔四贞、李兴元和李率祖等大人物也终于大摇大摆的从房中出来,重新坐到了遮阳伞下。看看被淋得狼狈不堪的假百姓队伍,孔四贞十分满意,点头说道:“好,就要这个效果,这样才能让钦差大臣看到曲靖百姓对卢胖子的愤恨嘛——为了拦马告状,被雨淋成落汤鸡也在所不惜。”

又过了一刻多钟,山脚下终于出现了一支队伍,一共一十三人还全骑着马,与孔四贞收到的线报一般无二。孔四贞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让众人做好准备,又互相对证了一通口供,只等这支队伍上山。而当这支队伍来到胜境关前时,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赶紧一起迎上前去,冲着那支队伍拱手行礼,孔四贞还娇声叫道:“敢问各位爷,其中可有京城来的都察院御史于成龙于大人?”

“下官就是于成龙。”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答应,翻身下马到孔四贞面前打千,恭敬说道:“都察院监察御史于成龙,见过孔四格格,给四格格请安。”

“你认识本格格?”孔四贞微笑打量于成龙,发现这个小于成龙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体形偏瘦,相貌平常,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锐利,显得颇为精明强干。

“回四格格,今年大年初一那天,卑职随百官进宫给皇上拜年,见过四格格。”小于成龙解释道:“当时四格格一身戎装,十分醒目,所以卑职印象非常深刻。记得当时在宫门之外,卑职还随着都察院的一些御史给四格格请过安。”

“是吗?怪不得本格格觉得你有点眼熟,原来咱们见过面还说过话。”孔四贞小嘴象抹了蜜一样,心里却十分得意——自己到底是魅力非凡啊,天下的男子只要见过自己的,就没有不惦记住自己花容月貌的。

“于大人,自我介绍一下,下官是曲靖知府李率祖。”李率祖凑了上来,先行了个礼,又试探着问道:“敢问于大人一句,这次来到云南,可是为了下官与曲靖知县卢一峰互相弹劾一案而来?”

“原来是李府台,于成龙失礼。”于成龙还礼,又点了点头,坦然说道:“不错,蒙左都御史王总宪举荐,皇上恩准,于成龙这次南下曲靖,就是来查办你与卢大人互相攻讦弹劾一案。”

“原来是钦差大人驾到,卑职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李率祖假惺惺的一惊,又赶紧给于成龙打千。

于成龙笑笑,拦住李率祖,微笑说道:“李府台不必客气,于成龙虽然品级稍微比你高一些,可是在官场上始终还是你的晚辈,你还是直接叫于成龙的名字吧,这样习惯一些。”(注:清代监察御史品级变化频繁,初为正三品,后改正七品,又依次改正四品、正七品、正五品、正六品,最终定为从五品。康麻子六年至九年间监察御史为正四品,所以于成龙官职品级此时在李率祖之上。)

“不敢,不敢。”李率祖连声谦虚,说道:“钦差大人驾到,卑职那敢冒昧直呼钦差大人名讳?”

“那么就叫我的官讳吧。”于成龙甚是谦虚,又好奇问道:“四格格,李府台,你们这么多人来胜境关干什么?看你们周围的各位大人,好象都是云南本地的地方官员吧?”

“当然是来迎你了。”孔四贞娇媚笑道:“钦差大人驾到,地方官那有不百里相迎的道理?呵呵,说句玩笑话——如果地方官员怠慢了你这位钦差御史,你一道奏疏上去,御史台十五道监察御史一百二十支笔一起擂鼓助威,那个地方官能担待得起?”

“迎我?”于成龙十分惊奇,说道:“四格格勿怪,卑职这次奉旨出京,行踪十分保密,廷发邸报上也没有公布卑职姓名职务,卑职也打算着不惊动地方官府,悄悄查案。四格格和李大人你们,是怎么知道卑职今天抵达胜境关?又是怎么知道皇上派来查案的人就是卑职?”

“关于这点……,当然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孔四贞笑得花枝乱颤,心说你小子到底是嫩了一点,想悄悄查案微服私访,关防路引就应该做一张假的带在身上,否则的话,你过那个关口不暴露身份?

“好了,好了,于御史就别问这些小事了。”孔四贞又转移话题,给于成龙一一引见在场官员,首先介绍的就是云南按察使李兴元,“于御史,让奴家为你介绍一下这些位大人。这位大人,就是云南按察使李兴元李大人,他可是专门从昆明赶来迎接你的。”

“原来是李臬台,给臬台大人请安。”于成龙赶紧行礼。

“不必客气。”李兴元老脸上露出些笑容,说道:“于御史,听说你是镶黄旗人?老夫也是,今后,我们两个镶黄旗的奴才,可要多多亲近亲近。”

“那是,那是,卑职以后一定向李臬台多多请教。”于成龙连声答应,态度万分恭敬。那边孔四贞和李率祖又给于成龙介绍了狄三品、刘文进、张皋谟和谢春等等官员,于成龙一一行礼还礼,直到最后,于成龙才好奇的向孔四贞和李率祖问道:“四格格,李府台,怎么不见卢一峰卢大人?他没来吗?”

孔四贞和李率祖飞快交换了一个眼色,由孔四贞首先开口说道:“于御史,你就别指望他来迎你了——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奴家身为格格,到达云南之后,那个卢一峰都没把奴家放在眼里过,更何况你?”

“卢一峰向来就是这个脾气。”李率祖也煽风点火道:“林天擎林大人走马上任,那可是本省中丞,二品大员,他都没有出城迎接,尽下属之礼——钦差大臣你才是正四品,他当然更不放在眼里了。”

“是吗?”于成龙不动声色,又问道:“既然卢一峰如此怠慢上司,那李府台你为什么又弹劾卢一峰贿赂林中丞呢?这岂不是有点矛盾?”

“这……。”李率祖有些傻眼,还好李率祖的官场经验也算是十分丰富,赶紧就辩解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就是因为卢一峰怠慢上司,惹恼了林中丞,林中丞发了火,卢一峰才干了些鸡鸣狗盗的事补救。还有,卑职只是弹劾卢一峰行贿、林中丞涉嫌受贿,可没敢直接说卢一峰向林中丞行贿。”

“涉嫌?”于成龙冷哼一声,语出惊人,“如果只是涉嫌的话,卢一峰如此怠慢上宪,林中丞还会偏袒回护于他?”

“咦?有戏啊”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都眼睛一亮,听出了于成龙话里的不满之意。于成龙又哼道:“既然卢大人不肯来迎接本官,那本官也不勉强他,本官虽然是第一次出京办差,可也不想摆官威压人,坏了京官的名声。”

听到这话,孔四贞乐得差点当场抱着于成龙亲几口,大喜之下赶紧向李率祖使几个眼色,李率祖会意,悄悄发出信号,后面的两三百号百姓马上就参差不齐的跪下大喊起来,“冤枉冤枉啊”“冤啊钦差大人,我们冤啊”“冤枉啊,求钦差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成龙显然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马上被吓了一大跳。

“钦差大人勿怪。”李率祖假惺惺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曲靖本地的百姓,因为曲靖知县卢一峰上任之后横征暴敛,荼毒生灵,害得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受害者。这次下官和四格格们前来胜境关迎接钦差大人,不知是谁不小心走露了一点风声,这些百姓就自发的跟了过来,一定要当面向钦差大人陈述冤情,控诉卢一峰的累累罪行——下官把他们赶也赶不走,惊扰了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恕罪。”

“百姓喊冤,为何要赶?”于成龙反问一句,又细心观察了一通前方拦道喊冤的大群百姓,点了点头,道:“刚才下这么大的雨,这些百姓都不肯散去,被淋得这么可怜还坚持要拦道告状,看来卢一峰在曲靖的所作所为,差不多已经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钦差大人明鉴,曲靖的百姓确实是被卢一峰坑得太苦了。”李率祖心中暗喜,嘴上却哀叹连连。末了,李率祖又假惺惺的问道:“钦差大人,你看这些百姓怎么办?你是去见见他们的代表?还是让卑职把他们的状纸收集起来,你到了曲靖再慢慢看。”

“那我去见见他们的代表吧。”于成龙到底是一代名臣,办事十分认真,领着几个随从就走到了那群百姓面前。而在李率祖等人的暗号示意下,那群百姓号哭喊冤的声音立时更大,之前那个用十文钱雇乞丐助威的横肉壮汉还膝行出来,含着眼泪喊道:“钦差大人,我们冤,我们冤啊,求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个叫卢一峰的县太爷,把我们坑得太苦了啊。”

“哦,卢一峰是怎么坑害你们的?”于成龙认真的问道。

“他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横行霸道,贪得无厌,把我们曲靖刮得天高三尺。”那横肉壮汉满脸泪水,说道:“草民叫陈二,是曲靖猎户,前些天在怒勒峰猎到了一只老虎,运到曲靖城里去卖虎皮、虎肉、虎骨和虎鞭,不幸在城外被县太爷卢一峰撞到,他硬要用两文钱买走虎鞭去泡酒,还要把虎皮收走当税。那头老虎是草民豁出性命才猎到的,草民当然不给,他就叫他手下的差役打草民,硬是把草民的老虎抢走了,还把草民也给打伤了啊。最后他还说,如果草民敢闹下去,他就要把草民抓进大牢,活活打死啊”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于成龙勃然大怒,跺着脚喝道:“你可有人证?”

“有,有。”那横肉壮汉连声答应,又向后面招了招手,后面很快爬出了几个男子,一起嚷嚷道:“钦差大人,我们可以给陈二做证,草民们亲眼看到了县太爷抢走了陈二的老虎,还看到他手下叫方世玉那个黑胖子衙役打陈二。”

“你们的状纸在那里?”于成龙更是大怒,伸手接过横肉壮汉递来的状纸,怒气冲冲的低头看了起来。李率祖和孔四贞等人则心中暗喜,自知第一步已经基本成功。可就在这时候,远处的树林之中,忽然奔出来两人,却是卢胖子的走狗刘真和刘旭兄弟,一起快步跑向于成龙这边过来。孔四贞心知不妙,忙向旁边的狄三品使个眼色,狄三品会意,立即挥手,指挥身后的绿营兵上前拦住刘家兄弟。

“钦差大人。”刘真和刘旭兄弟远远打千,抱拳由刘真大声叫道:“曲靖县典狱刘真、衙役刘旭,拜见钦差大人。我等奉曲靖县令卢大人之命,前来禀报钦差大人,只因我家老爷身为曲靖县令,不敢擅立职守,故而不能前来胜境关迎接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恕罪只等钦差大人的仪仗到了交水,我家老爷必然倒履以迎。”

“不用了。”于成龙铁青着脸,冷冷喝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于成龙不敢当,不用麻烦他迎接了。随便再告诉他一句,于成龙奉旨来曲靖查案,一定会秉公而断,没罪的,于成龙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有罪的,于成龙也一定不会轻饶”

“钦差大人,小的再斗胆说一句。”刘真又大声说道:“如果钦差大人不想坏了你同族同名兄长于青天的大名,就请不要听信了一面之辞,这些所谓的曲靖喊冤百姓,也请钦差大人仔细调查他们的身份,只要随便查明三五个这些百姓的真正身份,钦差大人就一定会明白他们所谓喊冤的原因。”

“坏了,听口气,卢胖子也已经知道这个于成龙的身份了——否则肯定会把大小于成龙给搞混。”孔四贞心中叫苦,“小于成龙的行踪如此保密,卢胖子一个七品县令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又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嗯,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通风报信之人,肯定是在老娘和李率祖离开曲靖之后才向卢胖子泄的密,否则的话,卢胖子肯定早就组织百姓来这里提前准备了。”

众目睽睽中,于成龙对刘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冷哼说道:“承蒙指教,本官当然会调查这些百姓的身份”说罢,于成龙又转向李率祖命令道:“李府台,烦劳你把这些喊冤百姓的状纸都收集起来,本官要一张一张的看,一个一个的审,一定要为他们伸冤做主还有,一定要安排人手保护好这些告状人,千万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遮。”李率祖欢天喜地的答应,心说你一张一张的看、一个一个的审最好,我们再请你喝点酒吃点肉玩点女人,时间就拖长了,等我的干岳父康亲王到了,你就算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呼喊声中,李率祖派人将状纸一一收起,又请于成龙重新上马,出发赶往平彝休息过夜,那边刘家兄弟无法接近于成龙,又怕李率祖的人乘黑下毒手,只得贪生怕死的夹着尾巴跑回曲靖去向卢胖子交差了。也是乘着这混乱的机会,孔四贞单独向周培公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小于成龙靠得住不?”

“四格格心里已有主张,何必问奴才?”周培公微笑反问道:“铁面王煦调教出来的人,会有这么简单吗?”

“狗奴才,真是奴家肚子里的虫子”孔四贞千娇百媚的抛给周培公一个白眼,又压低声音说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当然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周培公冷笑说道:“如果他是在存心演戏,那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在私底下取得联系,还有就是甩开我们单独查案。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他盯紧,寸步不离的盯住他,还有他手下的十二个随从,也得全部盯紧了,一个都别放松只要拖住一段时间,等王爷到了,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御史,就是小水沟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了”

“聪明。”孔四贞嫣然一笑,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和李率祖一起,寸步不离的盯着于成龙,再按计划逐步向他施加压力,其他的事本格格办。”

周培公点头,与孔四贞对视得意狞笑。

………………

又过了片刻,于成龙和孔四贞、李率祖等人的队伍一起离开了胜境关,赶往平彝聚宴休息了。等到他们走远之后,李率祖暗中组织而来的假百姓们也开始四散各回各家了,之前被那横肉壮汉临时组织而来的二十几个乞丐则又找到横肉壮汉,向他伸手讨要工钱,而那横肉壮汉也十分慷慨,大大方方的就付了之前说好的工钱——每人五文

“爷,不是每人十文吗?怎么才给五文了?”一个乞丐怯生生的问道。

“是每人十文,不过老子照顾你们这么好的差使,不该收你们一点劳务费?”那横肉壮汉大模大样的反问道。

“爷,你刚才说好十文的……。”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哀求,“我们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你就再赏两个给我们买点吃的吧。”

“滚你母亲的蛋”那横肉壮汉一脚把那小乞丐踢开,凶神恶煞的骂道:“你们这帮臭要饭的穷鬼,今天赚到五文是你们命好了,要是换成在去年前年,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老子们每天都要收你们每个人三文钱的税,现在不收你们的税,偷着乐去吧。”

“爷,你是衙门里的人?”最后加入队伍的那个乞丐问道。

“当然。”横肉壮汉得意洋洋的说道:“别看老爷我现在穿成这样,其实老爷我以前是曲靖知府衙门的副捕头,随时可以把你们抓进大牢打上几十大板怎么样?吓到了吧?”

“哦,原来是捕头老爷。”那中年乞丐点头,收起被克扣了一半的劳务费,拉起之前那个小乞丐就往南走,又说道:“小兄弟,走吧,别让捕头老爷发火了,我们到别的地方搭伙要饭去。这里我不太熟悉,你认识去曲靖的路吗?”

“认识,大叔,你也要去曲靖要饭吗?我是从宣威要饭来的,听说曲靖那边新来了一个好县太爷,日子好过了,去那里找得到事做,饿不死。”

第九十八章 见微知着

第九十八章见微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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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率祖这件事上,我是不是过于轻率了?在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前,直接就和李率祖翻脸决裂,公然宣战,是不是太轻敌和太冒失了一些?”

仰面躺在交水河石桥的河滩上,看看后方官道两旁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看到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自发来到这里,顶着烈日酷暑等待钦差队伍,卢胖子既是感动,又是愧疚。擦去一把额头上的油汗,再转目去看天空的蓝天白云,卢胖子开始自我检讨起和自我审视起自己在与李率祖决战一事的功过得失来。

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开始意识到,在官场决战的正面交锋中,拥有民心和掌握证据并不是绝对优势,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官场上正面较量中唯一能打败敌人的只有两个字——上意

你就是有着再充足的证据、再充分的证据、有着再多的民众百姓支持、再巨大的民心所向,只要上面的人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输,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完蛋,被你打败,这些东西就是两个字——狗屁

就好象某县给鬼子立碑一样,犯了那么大的众怒,国人皆曰立碑人该杀,可是立碑人又被怎么样了?上面不点头,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李率祖一案也是明证,李率祖在曲靖为非作歹、荼毒百姓这么多年,云贵官场就真的没一个人知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扳倒李率祖?就算这些人真的不知道,全都不想扳倒李率祖,那么被李率祖整得灰头土脸的吴三桂总不会不想报仇雪恨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位高权重的吴三桂又把李率祖怎么了?是吴三桂怕背上报复嫌疑不敢对李率祖下手,还是上面有人不想让李率祖倒台?象李率祖这样听话孝顺的忠心走狗,又肩负着监视吴三桂一举一动的重任,螨清朝廷舍得随便动他?

在此之前,卢胖子也不是没有顾忌过李率祖的出身背景,可是看到曲靖百姓控诉李率祖的累累罪行,又考虑到不扳倒李率祖就不敢放手大干,再加上吴三桂在背后怂恿默许,卢胖子就有点头脑发热了,在曲靖立足未稳就冒冒然向李率祖宣战,决心和这个老东西拼个你死我活,除掉这个铁杆汉奸、鞑子眼线,华夏败类

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卢胖子被之前的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已经接连扳倒了施琅、傅弘烈、图海、岳升龙和赵良栋等一大帮螨清名臣良将,把孝庄、小麻子、鳌拜、索额图和王煦等等等等名人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收拾一个名声奇臭又官卑职微的李率祖还不是手到擒来?能有多大难度?

可是直到今天,卢胖子才猛然醒悟,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捷,完全是因为自己掌握历史,知道这些名人牛人的隐私机密,能掐住他们的七寸,自己又是躲在背后放冷箭捅刀子,箭箭刀刀正中要害,逼得他们的上司主子不得不对他们下手,不按官场的正规套路行事,自己才能连连得手——可是在李率祖这件事上,自己是和李率祖公然斗争,正面决战,一切都是按着官场上的套路来,经验严重不足不说,又拿到了李率祖的什么致命把柄?

贪污腐败?荼毒百姓?狗屁这些罪名都能扳倒官场敌人,那这世上早就没有官员了,早就全部死光死绝了

头脑发热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轻敌大意,林天擎刚刚抵达云南上任又公然表示了对卢胖子的偏袒回护态度后,卢胖子已经料定了李率祖必然会不择手段把事闹大,借以自保和制造机会让后台靠山出面干预,可卢胖子却没有抓住林天擎站在自己一方的大好机会给李率祖致命一击,又因为要赶到昆明正式完婚,给了李率祖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了死对头孔四贞、周昌插手干预的机会,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头脑发热又轻敌大意带来的后果当然是惨痛的教训,一个孔四贞突然半路杀出干涉施压,一下子就把立场中立还稍微偏向己方的云贵总督卞三元压得不敢动弹,不敢把案子压在云贵境内处治,也把重要盟友老狐狸林天擎逼得被迫避嫌,不敢公开搀和,甚至都做好了留一手弃卒保车的打算。然后李率祖的背后靠山康亲王又出乎预料的强势登场,强行为李率祖出头施压,在本已严重偏向卢胖子的斗争天平增加了一块重要筹码,一下子就把形势逆转了过来,胜利的天平,也逐渐偏离了卢胖子的一方。

“唉,轻敌大意啊。”总结出了自己的冒失与失误,卢胖子忍不住长叹一声,在心底自责道:“愧对前辈啊,要是秦桧、来俊臣和李林甫这些前辈知道我这个学生学了他们这么久,做起事来还有这么多失误失策,铁定会从坟墓里气得爬出来啊。这也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我要是能够侥幸过了这一关,以后一定要汲取这件事中的一切教训啊”

“少爷,申时二刻了。”肖二郎的声音打断了卢胖子的自我检讨,肖二郎担心的说道:“沾益离交水关没多远啊,就是乌龟爬也该爬来了,怎么钦差大臣的队伍还没来,会不会今天不来了?”

“八成是孔四贞那个*子和李率祖那个王八蛋搞的鬼。”卢胖子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说道:“听说曲靖百姓们自发的前来交水关迎接,准备拦马喊冤告李率祖的状,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于成龙留在沾益城,不让百姓们有向于成龙告状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办?”肖二郎擦着汗水说道:“天气太热了,百姓们已经有二十几个老人和孩子中暑了,朱师爷虽然把他们都救了过来,可又说如果再这么下去,一会中暑的老热妇孺肯定更多。”

“那不等了。”卢胖子当机立断,站起身来说道:“再让百姓们在这里等下去也没用了,孔四*子和李率祖这帮人既然不想让于成龙和百姓接触,百姓们在这里等也没用,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于成龙留在沾益的。”

“那我带人去劝百姓们回家?”肖二郎试探着问道。

“嗯,劝他们都回去吧。”卢胖子点头,又命令道:“还有,让沈欣在城门口的施药摊上多熬一些解暑降温的药材,招呼百姓们过去领药。”

肖二郎领命而去,李天植那边也开始带着衙役收拾鼓乐器械,还有就是派出衙役们深入百姓人群,劝说自发前来拦轿告状的百姓解散回家,可是这些劝说效果竟然出人预料的效果不大,只有少部分百姓依法散去,大部分百姓还是不肯动弹,坚持要等于成龙的队伍到来,然后到于成龙面前拦马告状,控诉李率祖的种种恶行,尽全力保护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官——当然了,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好官。

李天植带着衙役说干了嗓子都劝不走百姓,无奈之下只好来向卢胖子求援,卢胖子也没其他办法,只好亲自来到百姓队伍之中,向众百姓抱拳行礼,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各位曲靖的父老乡亲,你们对卢一峰的好意和好心,卢一峰都心领了但是不必了,豺狼当道,有些人,是不想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到钦差大人面前告状的,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天又这么热,再这么晒下去只会晒出病来,都回去吧,回去吧。”

“卢大人,没关系,我们不热”之前受过卢胖子大恩的罗雷生带头大喊,“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让钦差大人看看我们曲靖百姓的心声,让他知道李黑心究竟有多黑心,你对我们老百姓有多好我们不走”

“不走,我们不走,我们要等钦差大人”无数百姓跟着嚷嚷起来,坚持要继续等下去。

“各位乡亲,各位曲靖的父老乡亲,不必如此。”群情激愤,卢胖子也只好安慰一下百姓也同时安慰一下自己,大声喊道:“你们放心,朝廷这次派来的钦差大人叫于成龙,是个大清官,他是不会包庇偏袒那些贪官污吏的,他的同族大哥也是叫于成龙,是广东和四川大名鼎鼎的清官,钦差大人不会给他们于家丢脸还有,我是平西王爷提拔的人,有平西王爷在,也不会看着我被那些赃官贪官害了”

“谢谢你们了,但钦差大人今天有事要在沾益耽搁,暂时来不了曲靖了,所以你们都回去吧,别在这里让毒日头晒了,都回去吧还有,我已经让人在老地方熬了解暑降热的药,觉得不舒服的都可以去领一碗药喝,别落下了病根是朱师爷开的方子,你们都知道,他的方子最管用了,都回去吧……”

好说歹说,剩下的大部分百姓才陆续散去,被晒得全身直冒油汗的卢胖子也带着狗腿子们回曲靖城去了,只剩下极少数不肯死心或者家就住在附近的百姓还留在现场,躲在树阴下聊天等待,期盼奇迹出现。而其中,就有三天前在胜境关出现那个中年乞丐,还有那个和他搭伙要饭的宣威小乞丐。

“大叔,我们走吧。”小乞丐十分遗憾的对中年乞丐说道:“我还以为,今天在这里站大半天,又可以拿五文钱了。”

“呵,如果这里的人每人都发五文钱,那姓卢的县太爷就惨了,今天起码得发出几万文出去。”那中年乞丐笑笑,转向旁边的一个曲靖本地乞丐问道:“这位兄弟,打听一下,刚才县太爷说在老地方施药,是什么意思?”

“城门口施药。”本地乞丐懒洋洋的说道:“卢老爷当上县太爷以后,就在曲靖的北门旁边开了一个药棚,熬药发给我们治病,姓朱那个师爷那经常去药棚坐堂,免费给我们治病。托这个福,我们曲靖今年夏天总算是没发瘟病了。要不然,换成往年,那年夏天不被瘴气毒死几十上百人?”

“县太爷是经常发药?还是偶尔发一次?”中年乞丐追问道。

“半个月发一次,入夏的时候连开了十天,专门发治瘟的药。”本地乞丐打着呵欠说道:“前段时间,县太爷还让人把药用麻袋装了,每口水井里扔一袋,说是喝了井水就可以治瘟防病了。反正县太爷管着收税,有的是银子,使劲折腾吧。”

“呵呵,如果县太爷敢随便动库银,那你们的知府大人早就乐疯了。”那中年乞丐自言自语的又笑了笑,拉着搭伙要饭的小乞丐站了起来,说道:“走,小背心,我们到发药的地方看看去,随便也给你领一碗药。”

“大叔,我们不要饭了?我可饿了。”乞丐小背心抗议。

“哈哈,放心,不会让你饿着,大叔身上还有几个铜钱,一会给你买肉包子吃。”

交水关距离曲靖城并没有多远,还不到二十里路,所以那中年乞丐虽然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太阳落山前还是赶到了曲靖城下,也寻到了那个免费施药的药摊。还好,这会药摊前领药的百姓大都已经散去,只有几十个百姓还在排队领药,另外还有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坐在药棚侧面,正在接受朱师爷的切脉诊断——众所周知,朱师爷在给大姑娘小媳妇切脉诊断时总是速度极慢的。

轮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领药时,施药的曲靖县衙役给这两个乞丐端来两碗避暑药,那中年乞丐却摇头说道:“差爷,一碗就行了,我身体壮,扛得住暑气,剩下的留给其他人吧。”

“呵,难得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不错。”施药衙役笑笑,还真把另一碗递给排在后面的百姓,又把剩下的一碗递给小乞丐,催促他乘热快喝,然后又打量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一通,说道:“小的这个是你儿子?我看你们有手有脚的,干嘛还要四处要饭?想不想靠自己的手脚挣吃的,爷我有个好差使给你们,干不干?”

“差爷请说。”那中年乞丐不动声色,又说道:“不过这个小孩不是我的儿子,他爹娘去年都饿死了,和我搭伙要饭的。”

“孤儿?可怜。”那施药衙役摇头叹息,又说道:“不过这样你们就更没牵挂了,想不想到我们县太爷搞的琉璃工坊去干?那里正缺人手和学徒,你年纪大了可以去干些杂活,小的这个可以当学徒,学门手艺,将来有个出路,天干饿不死手艺人嘛。”

“哦?那工钱是多少?”中年乞丐又好奇追问。

“管吃管住,每天两顿饭管饱,一个月三钱银子的工钱。”那衙役随口回答,又补充道:“学出手艺来就不得了了,工钱比我们还高,最高的一个月有十两的。”

“真的?”小背心十分动心,又怯生生的问道:“差爷,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象胜境关那个捕头老爷那样,说好十文又变成五文了?”

“小家伙,连老爷我的话也敢怀疑?”那衙役有些生气,抬手想要吓唬,不曾想后面的其他衙役提醒道:“小包,忘了李捕头是怎么交代的了?是不是想学老陈挨咱们家老爷的板子?”

“逗他玩玩,这么小的小东西,我打他不是找扳子打么?”施药衙役尴尬笑笑,放下手,换了一副和蔼笑容,摸着那小乞丐的脑袋说道:“小东西,咱们曲靖县衙不是府衙,不会欺负你们,懂不懂?你想学手艺,明天就赶紧去校场报名,那边正在报名,最喜欢招你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半大小孩,管你们吃,也管你们住,不会克扣你们工钱,等你们长大了,还会给你们找媳妇,懂不懂?”

小背心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中年乞丐眼中却有泪光微微闪烁,轻轻念了一句,“见微知著,见微知著啊。”

………………

到了第二天,知道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绝对不会让百姓接近的卢胖子死了发动群众的心,干脆就扎头于公务政务之间,还有就是抽出时间到琉璃工地指导技术,开发生产硝酸和硫酸两种重要化工原料,加紧生产玻璃瓶玻璃罐以盛酸之用,还有就是派出衙役指点百姓准备粗针、锥子和小刀等特殊工具,以备即将开始的割汁之用,忙得不可开交。

卢胖子死了发动百姓的心思,曲靖百姓们却不肯失去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狗官,没有人组织和鼓动,仍然有数以千计的百姓赶往交水关等待钦差队伍,还有大量的百姓直接进了沾益城中,希望能够到于成龙这个朝廷钦差面前陈述冤情。但很可惜也很自然的,对付群众上访经验丰富的孔四贞和李率祖注定了不会给他们机会,不仅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于成龙和曲靖百姓见面,还找借口抓了好几十个上访态度坚决的曲靖百姓,关进沾益大牢杀鸡儆猴,恐吓上访百姓。

百姓无辜被抓,当然就有家属跑来曲靖县衙告状,卢胖子当然不能不管,同时也寄希望于借这个机会和于成龙直接接触,立即准备了正式公文,派李天植送去沾益交涉,要求李率祖这个知府出面干预协调,阐明在沾益被抓的曲靖百姓的罪名,有罪依法治罪,无罪必须立即释放。但卢胖子的这点小心眼立即被孔四贞、周培公和李率祖识破,李率祖一个依法责令沾益土知州查办就化解了卢胖子的反击,既拖延了时间,又打击了曲靖百姓喊冤鸣屈的不法势头。

对于李率祖这招,卢胖子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些曲靖百姓是在沾益被捕,那里的归沾益土知州安民管理,卢胖子想要干涉,就必须要求李率祖出面,就算李率祖故意包庇偏袒沾益官府,卢胖子也只能按着规矩一层层向上报,什么云南臬台衙门、云南巡抚衙门、云贵总督衙门,等走完这些程序,黄花菜也都凉了。

另外,在心细如发的周培公建议下,孔四贞和李率祖还联手收买了平西王府右镇总兵王辅臣,让王辅臣故意找借口把卢胖子在右镇的铁杆盟友云南副将王景派往天生关公干,王景虽然明知王辅臣是故意调开自己,以免自己向卢胖子伸出援手,可是吴三桂军队的军纪严明,直系上司王辅臣的命令王景也不敢不听,也只好再三叮嘱卢胖子小心保重,气呼呼的去曲靖府最南端的天生关视察军务去了。失此强援,卢胖子在曲靖城中自然也是益发孤立。

就在卢胖子的注意力被曲靖百姓在沾益被捕和王景被调离曲靖城二事转移的时候,也乘着曲靖百姓告状喊冤势头被麻痹打压下去的机会,到了第五天,孔四贞和李率祖终于是带着于成龙的队伍进了曲靖城了——为了避免意外,孔四贞还让新相好刘文进和狄三品调来了大批绿营兵,荷刀持枪的护送于成龙的队伍进曲靖城——还是在下午出发,傍晚入城,然后直接住进李率祖的知府衙门。

于成龙终于进了曲靖城,卢胖子也算是逮到了与他正式接触的机会,于成龙进城的第二天早上,卢胖子就穿上正式官服去知府衙门递牌子求见了,听到消息的曲靖百姓也纷纷来到知府衙门喊冤,要求面见钦差于成龙。但是让卢胖子怒满胸膛的是,李率祖竟然调派了八百全副武装的绿营兵将知府团团包围,不仅不许百姓接见打扰于成龙休息,还不许卢胖子依法拜见于成龙。

“钦差大人驾到,本官为何不能拜见?”知府衙门前,卢胖子怒气冲冲的冲台阶上的李率祖嚷嚷道:“大清律法有明文规定,钦差进城公干,地方官必须依法拜见,听从调遣,你凭什么不许我见钦差于大人?”

“卢大人,用不着背大清律法,我比你熟。”李率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按规矩,你是应该拜见钦差大人,可是人家钦差于大人远来疲惫,在路上又偶染风寒,贵体有恙,所以谢绝会客,等他的身体康复,才能接见你。”

“我是郎中,我去给钦差大人治病”朱方旦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烦劳府台大人进去通报一声,问问钦差大人,有没有听说过荆湖朱二枚的名字”

“朱神医的大名,钦差大人当然是如雷贯耳。”朱方旦笑得益发得意,“不过钦差大人说了,老夫在知府衙门后院之中女眷众多,就不敢劳烦朱神医了。”

“李府台,捏造钦差大人命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噢。”卢胖子冷笑起来,“李大人,你可不要忘了,钦差于大人可是铁面王总宪亲手提拔举荐的门生,你用来对付其他钦差上司的那一套,在他那里未必行得通。”

“呵呵,多谢卢大人指教,本官用心记住了。”李率祖狞笑,说道:“本官转达的话,是不是钦差大人的原话,将来你一问便知,这会老夫可没时间陪你罗嗦,还得回去探视钦差大人病情,就不送卢大人回府了。”

说罢,李率祖转身就走,卢胖子则心里疑惑,“难道这些真是于成龙的原话?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清官,怎么会和李率祖、孔四*子这些人打成一片?难道我又被螨遗洗脑了,小于成龙在历史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对了,顺便再告诉卢大人一件事。”李率祖忽然又转过身来,冲着卢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康亲王爷刚派人送来公文,他得圣上恩准南下省亲,算路程四天后就能抵达胜境关,届时曲靖府上下官员都要去迎接,省里也要来一些官员去迎接,到时候你也去吧——本官改天派人把正式公文送到你衙门里,你到胜境关去迎接王爷,就不算擅离职守了。”

“杰书狗鞑子四天后到胜境关?来得好快难怪李率祖老汉奸这么得意”卢胖子心中一惊,知道这次自己的压力势必更为沉重了。但卢胖子也是输人不输阵,马上大声答道:“多谢了,秋收将近,下官还要组织百姓抢收秋粮,斗胆告一个假,不想去胜境关迎接王爷,望府台大人恩准。”

“成,本官准你这个假。”李率祖满面笑容的答应,看向卢胖子一双浑浊老眼中,射出来却尽是怨毒之色。

“笑吧,尽情的笑吧。”

卢胖子背后的人群之中,一个中年乞丐拉着一个小乞丐,也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剑拔弩张的李率祖和卢胖子这对冤家对头,低声喃喃说道:“笑吧,乘着这会笑开心点,看谁笑到最后康亲王爷,不想倒霉的话,你就最好给我老实点”

第九十九章 这次是王爷驾到

第九十九章这次是王爷驾到

亲王出京探亲,还是到云南这种天高皇帝远又穷山恶水的鬼地方探亲,排场自然非同凡响。不过由于咱们的康亲王爷杰书是一位爱民如子、忠君报国的好王爷,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没摆什么架子要什么排场,一路只是紧赶慢赶,日夜兼程,一直到了贵阳城里,康王爷才拗不过云贵总督卞三元卞部堂代表受宠若惊的云贵百姓集体提出的诚意恳求,摆起排场拉起依仗,带着卞部堂亲自率领的护送队伍,浩浩荡荡杀向云南而来。

康王爷来了,云贵总督卞三元也亲自来了,云南官场上的大小官员当然不敢怠慢,巡抚林天擎、布政使崔之瑛和按察使李兴元等云南三大巨头联袂出马,带着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一起杀向胜境关迎接;吴三桂那边虽然明知杰书来者不善,可是面子上的事也不敢不走走过场,派出了吴三枚和胡国柱两人出面,到胜境关迎接杰书的仪仗队伍,同时准备邀请康王爷到昆明一游,欣赏一下滇池风光。

这次终于被周培公算准,吴三桂和平西王府智囊团其实就是用膝盖头思考都明白杰书此来的真正目的——给干女婿李率祖擂鼓助威,收拾卢胖子这个藐视康亲王权威的王八蛋,顺带着亲自探视一下平西王府动静,为小麻子的云贵政策制订近一步资料。但周培公所料定的一样,优柔寡断的吴三桂绝没有胆子为了卢胖子这么一个七品官和康王爷翻脸,与康王爷硬扛到底,只会采取独善其身甚至丢卒保车的策略,坐看杰书怎么收拾卢胖子,让卢胖子自求多福。

卢胖子的好老师刘玄初比任何人都了解吴三桂,也迅速看穿了李率祖一方的猛龙强压地头蛇策略,还有料定吴三桂在这件事中将要采取的软弱立场,但刘玄初也非常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吴三桂为了卢胖子和杰书翻脸对立的。所以刘玄初也没了办法,只能尽力劝说吴三桂保住卢胖子的小命,争取只让卢胖子丢官罢职即可,然后再把卢胖子带回昆明,在昆明发挥他精通西洋学问的长处,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卢胖子重新出任官职——关于这点,刘玄初还是有不少把握的,也如愿以偿的说服了吴三桂接受自己的主张,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卢胖子的狗命。

正邪各方运筹谋定之时,大清康麻子七年七月初八这天,康王爷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胜境关,刹那间,胜境关前鼓乐齐鸣,鞭炮震天,上百官员和他们的近千随从一起跪于道路两旁,齐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场面蔚为壮观。也让头一次出京巡视的康王爷万分满意,大感威风,心说怪不得京城里的御前侍卫和王公卑职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出京外放,原来王公贝勒和御前侍卫到了外面能有这么威风得意,有无数人磕头请安还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送银子,看来我以后也要想办法多出京几次差,帮这些地方官们花一点地方上的银子。

也有让康王爷非常不满意的,那就是云南和贵州实在太穷了一点,道路两旁的汉彝苗侗白各族百姓大部分都是衣不遮体,面黄肌瘦,手里还大都拿着锄头、粪叉和扁担等劳作工具,十分碍眼,给大清盛世脸上抹黑,那比得上咱们大清八旗子弟的衣着光鲜、红光满面又大腹便便?手里的东西,当然更比不上咱们满州八旗男儿手里的鸟笼、烟壶和蟋蟀罐了

“狗奴才,都滚远一点,别在这里煞风景,赶快种地纳税去,我们八旗满人还等着吃铁杆庄稼”康王爷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

让康王爷更不满意的还在后面,云南三大巨头和大部分能来的云南官员来了,钦差大臣小于成龙来了,平西王府的代表也来了,还是吴三桂的弟弟吴三枚和长女婿胡国柱,就连驻地不在云南的美人儿孔四贞四格格和长驻贵阳的云贵总督卞三元都来了,干女婿曲靖知府李率祖更是点头哈腰得让人怀疑他想舔康王爷的鞋子,可是康王爷十分留意的一个王八蛋却没有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当然就是咱们的卢大胖子卢三好了。

“林中丞,你过来。”康王爷到底是天潢贵胄,久经场面的大人物,发脾气也会找准对象,首先就把林天擎叫到面前,冲着林天擎冷哼道:“林中丞,听说曲靖知县卢一峰是你的亲眷子弟?有这事吗?”

“不,不是。”官场老狐狸林天擎知道康王爷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赶紧擦着汗水声明,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下官与卢大人只是曾经一起在平西王世子府中住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比较熟稔,他敬下官为长辈,下官当他忘年之交,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

“是吗?”康王爷冷哼道:“那你这个做长辈的,对晚辈的教导看来远远不够啊,连起码的礼仪也不会遵守,本王亲临云南省亲,他竟然连迎都不来迎一下?这是地方官员的威风吗?”

“这位王爷还是嫩了点,你是省亲,又不是奉旨办差,卢一峰别说不来接你,就是你在曲靖他连见不见你一次,他也占着全理——律法上可没有规定地方官员一定要迎接和拜见省亲大员的,你如果闹到朝廷上去,倒霉的也只会你自己。”林天擎心里嘀咕,脸上则赔笑道:“回王爷,这可怪不得下官,下官是要求卢大人前来迎接,可是卢大人说秋收在即,他要忙于组织秋收,已经向上宪李府台告了假,就不来了。”

“忙于秋收?”康王爷冷笑得更加大声,说道:“怕不是仗着林中丞你的袒护与眷顾,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所以故意不来的吧?”

“王爷冤死下官了。”林天擎喊起冤来,说道:“王爷误会了,下官那敢对他有什么袒护包庇?下官和他只是普通的忘年之交,那敢为了交情枉了国法?王爷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李府台,看看卢一峰是不是自己向他告的假?”

康王爷继续冷笑,转目去看旁边稍远处的吴三枚和胡国柱,见二人面沉如水,却没有任何言语,对康王爷故意刁难西选官的挑衅举动不敢有半点表态。康王爷得意笑笑,这才又把目光转向李率祖,李率祖会意,忙说道:“回岳父大人,林中丞所言不误,卢一峰确实是自己向小婿告的假,时间在林中丞抵达曲靖之前,似乎并不是出自林中丞的指点。”

“这样就好。”康王爷满意点头,又转向林天擎冷笑说道:“林中丞,念在你与我这女婿同省为官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你如果再有什么故意偏袒包庇的举动,可不要怪本王不念旧情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林天擎连声答应,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并在心里说道:“三好贤侄,不是做伯父的不管你,康王爷已经公然这么说了,省里这些墙头草骑墙派就更不敢站在你那一边了,伯父也得明哲保身了,你自求多福吧。——当伯父的,总不能自己的身家性命当赌注,为你贤侄和一个亲王翻脸火并吧?”

果然被林天擎料中了,康王爷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在干女婿一边,云南另外两个巨头李兴元和崔之瑛马上象苍蝇见到血一样,领着一大堆墙头草势利眼扑上来,投其所好一个劲的‘夸奖赞美’卢胖子,康王爷则连连点头,显得十分满意。见此情景,林天擎又悄悄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到一直被孔四贞和周培公包围的正牌钦差小于成龙身上,却见小于成龙面带微笑,还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对杰书之前那些有**份、逾越干政话语充耳不闻。

“三好贤侄,你运气不好啊。”林天擎又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如果来的钦差是另一个于成龙,那你的日子肯定要好过一点,那个老于成龙可是一个敢和王公贝勒玩命的主呵呵,如果来的是王煦,那你的日子就更好过了,那个二楞子,就凭康王爷今天的这些话,就能把康王爷的亲王帽子给参飞可惜,你没这个运气啊。”

……………………

有了皇帝的亲堂哥康王爷坐镇,孔四贞和李率祖等大清忠良们的底气顿时充足了许多,也用着担心康王爷和曲靖的刁民百姓直接接触了——康王爷总不会为了几个穷酸刁民就杀了自己的干女婿吧?而康王爷也极度看不起云南这些少数民族土司,仅是在平彝过了一夜就继续启程南下,一路直奔沾益曲靖,让本打算巴结王爷的平彝大地头蛇龙阔很是恼火了一通。

也有时刻保持小心警惕的,周培公就是其中之一,在这段时间里,周培公一直带着孔四贞秘密调来的十三衙门好手死死盯着小于成龙,防着这个手里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的二五仔与卢胖子取得联络,更防着这个二五仔忽然倒戈,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家伙如果真的捧出尚方宝剑和杰书死扛,康王爷也得掂量掂量强行干涉钦差执法的后果了。

周培公的小心终于还是收到了丰厚回报,离开平彝第二天下午,当队伍抵达白水关,乘着大股队伍过关的混乱机会,小于成龙从京城带来的两个随从忽然脱离了队伍,骑着快马先行赶向了曲靖。周培公闻讯飞报孔四贞,孔四贞当即派出十三衙门好手追赶拦截,终于还是把他们追上,借口云南汉夷杂居,道路不够安全,要求他们返回大队同行,两个于成龙的随从则解释说自己们是去沾益为于成龙打前站,准备住所,以免大队抵达沾益之后无处下榻。

沾益土知州安民家里房子再少,也不可能让钦差大臣露天过夜吧?对于于成龙随从如此粗浅的借口,孔四贞手下的十三衙门好手虽不当面揭穿,却也笑着保证,说于成龙一行到了沾益必然有地方下榻,生拉活扯着不让这两个随从先行,一直坚持到康王爷的队伍赶到现场,奸计未能得逞的小于成龙才讪讪的叫回两个随从,让他们与大队重新会合同行。

为了打压小于成龙的这种二五仔举动,当天夜里在沾益过夜的时候,康王爷和孔四贞联手把于成龙叫进房间,当面向于成龙发出警告。首先由康王爷唱红脸,冷笑道:“于大人,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是镶黄旗旗下的奴才吧?本王的女婿李率祖虽然是正白旗和你不是一个旗,但我们旗人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眷顾帮助一点?少闹点窝里横?”

“王爷,你说什么?卑职怎么听不懂?”于成龙假惺惺的疑惑反问道。

“少给本王装蒜,你今天派人先去曲靖,是打算干什么?”康王爷一挥手,恶狠狠问道。

“王爷误会了,下官是派人到沾益打前站,准备过夜的事,可没派他们回曲靖。”于成龙辩解道。

“王爷,依奴家看来,于大人既然这么说了,也就绝对错不了,没其他意思。”孔四贞唱白脸,娇滴滴的说道:“再说了,自打于大人抵达曲靖以来,与我们还有和李府台相处还是极好的,于大人当然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于大人,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于成龙赶紧点头,说道:“四格格所言极是,于成龙虽然不才,但出卖朋友的事,是万万不会做也不敢做的。”

“于大人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孔四贞打蛇随棍上,娇笑道:“官场上做事,讲究的是和光同尘,于大人当时明白这个道理的——也绝计不会象于大人那位恩师王总宪一样,到处得罪人,等到了出事的时候,上面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于大人,你说对不对?”

孔四贞的话里带上了对小于成龙有知遇之恩的王煦,小于成龙当然就不说话了,瘦脸也有些拉长。孔四贞察言观色,知道摸到了于成龙的逆鳞,便起身走到于成龙旁边,紧挨着于成龙硬挤在一张椅子里坐下,小手按在小于成龙大腿上,轻轻摩擦着,娇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奴家不小心辱及了于大人的恩师,于大人就生气不说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奴家这就向于大人道歉。”孔四贞笑容益发妩媚,轻轻捏着于成龙大腿,娇声说道:“不过呢,奴家倒是觉得自己说得不错,奴家就不明白了,于大人你就这么死心眼干什么?不错,李率祖是有一点不象话,于大人你派部下悄悄深入民间,收集到的李率祖罪行也一件不假,全是真的……。”

“四格格,你全都知道了?”于成龙吓了大跳。

“当然知道了,奴家可是在广西替皇上管着南方的十三衙门,于大人明面上和奴家虚与委蛇、暗底里派随从部下悄悄查访,这点小花样,还能瞒过奴家的眼睛?”孔四贞笑得花枝乱颤,很是不屑于成龙查案的粗浅手段。末了,孔四贞又凑到于成龙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不过呢,于大人是否知道,李率祖李府台在曲靖,其实也悄悄担着和十三衙门差不多的差使,你知道他是什么差使吗?”

“监视平西王爷?”于成龙沉声反问。

孔四贞终于收起妩媚笑容,难得露出些严肃神情,郑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于大人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李率祖有那么多错处,那么多不是,皇上和朝廷一直舍不得对他下手的原因了吧?扳倒李率祖容易,可是扳倒了他之后,谁来替皇上和朝廷监视平西王府?谁来替皇上和朝廷控制滇黔咽喉曲靖府?这些,于大人你想过没有?”

于成龙又不说话了,孔四贞向杰书使个眼色,杰书会意,马上说道:“于大人,实不相瞒,其实听到四格格向本王秘密禀报的关于李率祖的事后,本王也是气愤填膺,也是想把李率祖千刀万剐,还曲靖百姓一个公道可是,杀了李率祖容易,上那里找一个对皇上和朝廷都忠心耿耿的人来接替他呢?而且,人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怕的是错了没有改正的机会,你就不想给李率祖这么一个机会改正?”

“于大人,算奴家和康王爷求你了,暂时放李率祖一马吧。”孔四贞几乎依偎进于成龙怀里,在于成龙耳边轻轻说道:“你看看,王爷南下省亲,来探望的就是李率祖,你这会把李率祖的罪定了,叫王爷的面子往那里搁?奴家的十三衙门,有很多情报消息都要从李率祖这里收集,你把他扳倒了,奴家上那里收集情报去?”

“所以,于大人,算奴家求你了,放过李率祖一次,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不行?”孔四贞的声音象是掺了蜜糖一样,又甜又糯,“奴家猜想,就算于大人你的恩师王总宪在这,或者与你同名同姓的同族兄长于成龙在这,也会深明大义,给李率祖这个有功又有过的奴才一次改正的机会的,于大人,你不是异常崇拜你的恩师和你的同族同名兄长于成龙于大人吗?你就不想向他们学学?”

“当然了,事成之后,本王和四格格都定有厚报”杰书许诺道:“回京之后,本王会秘密向皇上禀明于大人你的深明大义,会如实阐述你的各种功劳,请皇上重重嘉奖于你除此之外,本王还会让李率祖准备一份厚礼,重重酬谢于大人你的救命之恩。”

“奴家也会谢于大人噢,不管于大人想要什么,奴家都不会拒绝……。”孔四贞千娇百媚的横了一眼于成龙,又在他大腿上轻轻捏了一把,**之意,溢以言表,心说,勾搭不到老于成龙,老娘还勾搭不上你小于成龙?

“这个……。”盘算了许久,于成龙终于放松口气,低声无力说道:“王爷,四格格,请容于成龙考虑一夜。”

“还考虑什么?”孔四贞娇嗔,“于大人,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云贵总督卞部堂、云南布政使崔藩台和按察使李臬台他们,都已经决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于大人那还打算力挽狂澜,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么?就算你有这个心,帮了那个卢胖子一把,又有什么用?他又能为你做什么?是能帮你升官,还是能帮你改善家境?而且揪出了卢胖子欺君之罪,对你来说,不也是大功一件么?”

“没错。”杰书大力点头,说道:“卢胖子对皇上用反间计,欺骗皇上在云贵军饷一事上让步,皇上已经是十分震怒,于大人你如果能够揭破这个真相,揪出卢胖子的罪行,就是盖世奇功一件啊”

于成龙面沉如水,闭上眼睛内心天人交战,足足盘算了小半个时辰,于成龙才嘴唇微动,低声说道:“王爷,四格格,卑职暗中收集那些东西,一会就叫人给你们送来。你们说吧,你们要我怎么办?”

唯一的指望钦差大臣于成龙也被拖下水了,大奸似忠的卢三好卢祸害终于也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吧?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有个胖子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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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一章的章节名《见微知著》中有一个错字,‘著’字变成了‘着’字,但这并不是纯洁狼的错,而是纯洁狼上传之后,系统自动把字改变了,VIP章节也无法修改章节名,所以请朋友们原谅和理解。另求月票和推荐票安慰纯洁狼无辜蒙冤的纯洁心灵。

第一百章 有个胖子耍无赖

第一百章有个胖子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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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爷庞大而又奢华的队伍即将踏进曲靖县境内的时候,曲靖县土地上第一批八旗吉祥花也已经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风中摇拽的吉祥花褪去美丽花瓣,露出一颗颗一枚枚墨绿色的饱满果球,沉甸甸的微微下坠,散发出阵阵神秘的诱人香气,展现出一种特殊的魔力,引人入胜的魔力。

当天上午,在受过卢胖子大恩的小地主罗雷生的土地上,卢胖子带着朱方旦亲自下到了田间,在无数闻讯赶来参观学习的百姓紧张注视,指导罗雷生的家人和佃农收割吉祥之花,让他们用粗针、锥子和小刀等物割破吉祥花果实的果皮,割出一道小小的、浅浅的伤口,果实伤口中也逐渐渗出了点点白色浓汁,汇聚成滴,象眼泪一样缓缓流淌,再被小刀刮下,装入小小陶罐之中。

“看明白没有?就这么简单。”卢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冲着罗雷生和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嚷嚷道:“每个果实,每天可以割一刀收一滴药汁,也可以当天下午割了,第二天上午再来收汁。收到的汁水装进罐子里,等累积到一定时候,就可以按着朱师爷教你们的法子熬药了,等药再熬出来,就可以送到城里卖过大恒商号,或者直接送到县衙里,卖给县衙门,明白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众百姓纷纷点头,把卢胖子的用心指点用心记住。但越是到了这个地步,在土里刨食的老百姓们就越是担心,尤其是小地主罗雷生——为了感谢卢胖子,他可是把一半还多的土地都拿出来的种吉祥花的。

“太尊,朱师爷,现在你能告诉我,草民家种的这三十亩阿芙蓉,到底能换到多少铜钱了吗?”罗雷生近乎哀求的向卢胖子和朱方旦问道。

卢胖子和朱方旦对视一笑,故意卖起来了关子,卢胖子说道:“罗乡亲,实在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要等你这三十亩地里的吉祥花都收上来,熬成了药,称出了重量,本官才能给你估算价格。”

“没错,曲靖这里是第一次重,一亩地能收多少,我们现在也没办法估算。”朱方旦点头附和,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这三十亩阿芙蓉,最好留半亩地的阿芙蓉别收割,等长成果实收种子,那些种子也能卖到银子,还能卖到你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

“那到底是多少银子?”罗雷生哭丧着脸问道。

卢胖子和朱方旦两个坏种都不说话了,只是对视大笑,卢胖子还拍着罗雷生的肩膀说道:“罗乡亲,这个我们也不能告诉你,到时候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免得现在告诉你了,把你给吓坏了。”

说罢,卢胖子又转向旁边探头探脑的百姓们张望,大声叫道:“各位乡亲,你们都记好,阿芙蓉种得多了,一定要记得留两三分地的阿芙蓉别收割,留着长种子,免得你们来年有钱都买不到种子。种得少的,比如只种了一分地半分地的,还有只种了几十棵的,干脆就别收割了,留着长成种子卖种子吧——不过到时候,本官可以保证,就算有人拿着刀子和银子逼着你们卖,你们恐怕都舍不得卖了哈哈哈哈……。”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点头答应,又把卢胖子的这些话用心记住,将信将疑的记在心里。这时候,一个曲靖县衙役骑着快马冲来,远远就大叫道:“太尊,太尊,康王爷的队伍从沾益出发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交水关了,李捕头请你快做好准备。”

“很好,正主终于来了。”卢胖子冷笑,吩咐道:“朱师爷,二郎,赶快拾掇一下,招呼一些愿意去的百姓,马上就去交水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率祖今天该用他早就准备好的那招了。”

“好,我这就去给少爷拿官服。”肖二郎答应,转身要去拿官服。

“不用了,就这么去。”满脚泥土又满身尘土的卢胖子摇头,说道:“既然已经借口组织秋收不去胜境关迎接他了,那就干脆让他看到我刚从田里出来,免得他又挑刺找借口。”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东家你还是要小心点。”朱方旦担心的说道:“康王爷在胜境关已经挑明态度了,这次来曲靖就是给李率祖擂鼓助威的,省里那些墙头草势利眼也大都站到了他那一边,现在的局面,已经对东家你还不利了。”

卢胖子何尝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已经演变得对自己极度不利,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退路了,再怎么不利也只能和李率祖硬拼下去,拼下去还有一线反败为胜的希望,别人也会顾忌我的靠山背景不敢太过放肆。”

“可如果不硬抗下去,稍有让步,态度稍一软弱,李率祖、孔四*子、康亲王和无数的墙头草势利眼就会象豺狼饿虎一样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生吞活剥,让我死得更惨”

朱方旦沉默不语,半晌后,朱方旦才叹道:“那就听东家的吧,如果将来有机会,学生一定要帮东家把孔四贞那个*子生吞活剥,千刀万剐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她忽然横插一杠,给李率祖争取到了时间和拉到了人脉,那会弄成这样?”

“朱师爷,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卢胖子好奇问道:“孔四*子虽然生性**,但容貌确实不错,她悄悄来到曲靖之后,曾经秘密见过你一次,你怎么就对她的美色不动心?不仅拒绝了她的笼络和收买,还主动把这事禀报给了我?这好象不太象你平时的脾气吧?”

“东家,这个问题等以后再回答你好不好?”朱方旦反问,非常诚恳的说道:“现在学生还不想告诉你这个原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行不行?”

卢胖子凝视朱方旦,直到朱方旦心虚的把目光转开,卢胖子才笑了笑,说道:“那好吧,随便你,朱师爷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再告诉我不迟。”朱方旦拱手道谢,神情却甚是落寞。

………………

罗雷生的田地是在三岔口堡附近,距离交水关稍微远了一些,所以等卢胖子一行赶到交水关时,杰书的庞大队伍已经过了交水关,正式踏入了曲靖县境。而因为卢胖子没有及时赶到交水关迎接的缘故,康王爷又正在大发脾气,“姓卢的这个狗奴才太狂妄了,不去胜境关迎接本王就算了,本王进了他的曲靖县,他竟然也不来迎接,他到底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王爷,卢胖子来了,快看,打头那个大胖子就是他。”孔四贞娇笑着往官道上一指,康王爷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穿着便服,戴着一个破旧斗笠,满身泥土尘土的骑在马上正向这边过来,身后还跟有成百上千的衣衫褴褛的曲靖百姓。康王爷不由更是大怒,冷哼道:“终于来了,队伍停下,告诉前面拦住,叫他爬到本王面前来。”

孔四贞等人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把杰书的命令传到前队,让卢胖子爬到康王爷的车驾前请安。旁边平西王府的吴三枚则气得脸色发青,想要发作却被林天擎和胡国柱死死拉住,一起低声说道:“老将军息怒,和康王爷硬抗对我们平西王府没有半点好处,丢点面子就丢点面子吧,我们只要能保住卢一峰的小命就行了。”

庞大的队伍依令停下,前队护卫也命令卢胖子下马爬行,爬到康王爷八匹骏马拖拉的车辇之前磕头请安。卢胖子听了,也不动声色更不下马,只是拨转马头,把马骑到路边,又回头命令道:“都左右散开,站在两边,让出道路,让王爷的车驾过去。”后面的朱方旦、李天植和肖二郎等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令而行,让百姓们左右散开,让康王爷的队伍通过。

“卢胖子搞什么鬼?”卢胖子的反应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摸不清楚卢胖子究竟打算干什么,也都全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僵持了片刻后,康王爷沉不住气了,向李率祖挥挥手,李率祖会意,越众而出,拍马跑到卢胖子面前,凶神恶煞的问道:“卢一峰,你搞什么鬼?王爷叫你下马爬过去请安,你怎么反倒路边来站着了,你没听到王爷的命令?”

“听到了。”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烦劳李府台回去反问王爷一句,那一条律法规定,知县拜见王爷是要爬过去请安的?还有,王爷这次是到曲靖探亲,并非公干,按律地方官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到他驾前请安或者拜见,所以下官这会决定不去拜见了,他如果想见下官,可以直接过来,也可以让李府台下一道正式公文,强行命令本官过去拜见——当然了,爬是绝对不可能的。”

“够胆子,确实够胆量。”李率祖大声狞笑一句,掉转马头,跑回康王爷面前添油加醋去了。而康王爷听到卢胖子的话后,气得差点就当场跳下车来冲过去把卢胖子掐死,铁青着脸转过头,冲着车后的林天擎和胡国柱等人冷笑道:“林中丞,这就是你治下的知县?吴老将军,胡大人,这就是你们平西王府的西选官?如果皇上知道你们联手调教出这样的好知县,一定会高兴得好好赏你们的吧?”

林天擎缩起脑袋,吴三枚脸色更是铁青,胡国柱则死死拉住吴三枚,都是没有吭声。那边于成龙却笑了笑,说道:“王爷息怒,让下官过去看看,给你出这个口气。”说罢,于成龙拍马上前,那边孔四贞和周培公则对视一眼,一起拍马跟了过去。

到得卢胖子面前,于成龙清清嗓子,冲着卢胖子拱手说道:“卢大人,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于成龙,都察院监察御史,这次蒙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总宪举荐,吾皇万岁错爱,奉旨南下来调查你与李府台互相攻讦的案子。”

“原来是钦差大人。”卢胖子赶紧下马,冲于成龙打千行礼,“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钦差大人。”

“卢大人免礼,不必客气。”于成龙在马上虚托,微笑说道:“卢大人,你和李府台之间的那些事,本官已经调查了解了一下,你对上宪的态度实在有点过份,执法施政方面,也有不少偏颇之处。不过现在本官不想追究这些,你对王爷无礼的事,本官也不想插手——本官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到曲靖上任之后,是否常在旁人面前吹嘘,说当今万岁中了你的反间计,被你肆意戏耍愚弄?”

“于大人,卑职与你的恩师王总宪颇为熟稔,你可以回去问问他。”卢胖子悲愤喊道:“你问问他,我卢一峰会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

“卢大人,国法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情友情,所以请不要提起在下的恩师与你的交情。”于成龙摇头,认真追问道:“本官现在问的是,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

“他胡说。”李率祖一蹦三尺高,嚷嚷道:“钦差大人,你不要听卢一峰胡说八道,下官已经找到了人证,证明罪官卢一峰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人证在那里?”于成龙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在曲靖城里,钦差大人需要,随时可以传讯。”李率祖得意答道。

“很好。”于成龙点头,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实在对不住,你虽然矢口否认,但是李府台已经找到了人证,证明你确实有过欺君之举。所以没办法,本官现在只能把你立即拿下,带回曲靖城升堂审问,你可服气?”

“当然不服”卢胖子一蹦三尺高,大声嚷嚷道:“就算他李率祖有什么胡说八道的人证物证,在没有确认下官罪证是否属实之前,钦差大人你最多只能传讯下官,而非逮捕。”

“很好,卢大人果然精通律法。”于成龙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宣布传讯于你,在曲靖知府衙门开堂审理你与李府台互相攻讦、涉嫌诽君欺君一案,你现在跟我们走吧。”

“审就审”卢胖子把肥脑袋一昂,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却着实紧张——如果这个镶黄旗出身的小于成龙也彻底倒向了李率祖和孔四*子那边,那自己也就只能考虑如何保住脑袋了,这半年来在曲靖所做的一切,也都注定要前功尽弃了。

“很好。”小于成龙回头,冲李率祖等人吩咐道:“李府台,烦劳你派人带卢大人回曲靖知府衙门等候,顺便安排香炉供坛,本官今天要请圣旨和尚方宝剑,依法审理卢一峰诽君欺君一案。切记,不可让卢大人与外人接触,以免串供。”

“遮。”李率祖欢天喜地答应,赶紧一挥手,前些日子一直被卢胖子手下狗腿子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李率祖狗腿子们更是欢天喜地,迫不及待的扑上前去把卢胖子包围,还有人准备给卢胖子戴脚镣手铐。还好,于成龙及时喝道:“住手,在职官员受审期间,未曾定罪的,没有逃跑反抗企图的,不得上刑具”

“钦差大人,你和他还讲什么客气?”李率祖压低声音说道:“先给他把刑具戴上,让王爷先出一口气。”

“你急什么?”于成龙横了李率祖一眼,向后面一努嘴,低声说道:“没看到云南这么多官员在场,还有平西王府的人也在场?不按规矩来,他们向朝廷参奏一本,我怎么向朝廷交代?”

李率祖无奈,只得按吩咐让衙役把卢胖子先行带走,到曲靖城准备开堂审问,孔四贞和周培公这才松了口气,基本相信小于成龙是站在自己们这一边了——以孔四贞和周培公的多疑狡诈,想要彻底相信一个人当然不太容易。而后面的云南文武官员看到于成龙让人押走卢胖子,个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于成龙这个钦差肯定也是站到李率祖一边了,也个个打定主意,一会一定得多向掉进井里的卢胖子砸几块砖头石头,免得康王爷和钦差大人疑心自己们和卢胖子是一伙的。惟有林天擎、吴三枚和胡国柱三人脸色发青,知道平西王府这次扳倒李率祖的计划注定又将失败了,而且还见将赔上一个平西王府难得的后起之秀。

“呸打不死的老蟑螂”胡国柱冲着李率祖得意洋洋的模样暗暗唾了一口。

和官员权贵们的心思各异截然相反,在场的曲靖百姓们却是群情激奋,不断的大声喊冤,控诉李率祖的罪行,称赞卢胖子的爱民美德,更有许多百姓痛哭失声,跪在路边拼命磕头,要求老爷们主持公道,不要冤枉了面恶心善的卢胖子卢青天。但很可惜的是,从古至今,屁民们的心愿从来就影响不到达官显贵的心思,有李知府的干岳父在场威压,包括平西王府的人在内都不敢声张,就不敢说别的官员了,对百姓们的喊冤痛哭全都是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是簇拥着康王爷的仪仗继续南行,赶往曲靖城下榻。

王爷进城究竟有多威风,那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所能说清楚的,所以这里就不一一言表了。但康王爷确实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王爷,进城之后,也不急着去李率祖等人为自己准备的行辕下榻,而是直接去了曲靖知府衙门,要亲自监督观看于成龙审理卢胖子一案——顺带着施压,防着有二五仔帮卢胖子说好话,更防着于成龙当二五仔。

康王爷的一行到得曲靖知府衙门时,知府衙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听到消息的百姓们全都自发的赶来曲靖知府衙门观审,为卢胖子鸣冤叫屈,把现场挤得是水泄不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以至于康王爷和于成龙等人进场之时,只能让衙役和绿营兵驱逐清道,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一条道路,让康王爷和于成龙一行进了公堂。但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又挤出几人,为首一名美貌**大声喊冤,“冤枉冤枉啊钦差大人,我的相公他冤枉啊”

“你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现在的卢夫人吧?”于成龙打量着来人问道。

“奴家是卢大人的妻子。”尚婉欹含泪点头,大声说道:“钦差大人,我相公他冤枉啊,我可以做证,我相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没有说过一句诽君谤君之言,我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我的话总有点分量吧?”

“卢夫人,十分抱歉,依大清律,你是卢大人的夫人,你的话不能当做审案辨罪证词,请恕下官无能为力。”于成龙摇头,满脸遗憾表情。

“还有,顺便告诉卢夫人一句。”被尚婉欹抽过耳光的孔四贞满脸狰狞,狞笑说道:“卢夫人你现在已经不是格格了,你的父王已经上表宗人府,把你从格格名单中划掉了,也不再认你这个女儿了。”

“臭*子就是你这个臭*子搞鬼”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尚婉欹马上象发狂的狮子一样扑上去,张开十指就要去抓孔四贞的脸。孔四贞则早就领教过尚婉欹身上流淌的尚家血液,双手一把抓住尚婉欹的双手,又飞起一脚,有意去踢尚婉欹已经开始隆起的怀孕小腹。还好,尚婉欹旁边有身手高强的李天植和方世玉护卫,两人各出一脚,抢先踢中孔四贞的小腿,把孔四贞的小脚踢飞,李天植也就算了,方世玉一脚下去,可是疼得孔四贞都流出了眼泪,嚎叫道:“疼死老娘了,来人啊,给老娘把这些袭击格格的贼人拿下”

知府衙门的差役依令上前,可是被李天植和方世玉眼睛一瞪,这些早就被打怕了的知府衙门衙役都是把脑袋一缩,不敢上前。而旁边的杰书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道:“四格格,你也太过分了,就算是打架,也别打去人家孕妇的肚子吧?起来吧,进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不干,老娘一定要这个*子死,要这个*子死”孔四贞更加发狂的嚎叫,跳起来一瘸一拐的又要扑向尚婉欹,吓得李天植、方世玉和肖二郎等人赶紧护在尚婉欹面前。旁边的周培公赶紧拉住孔四贞,低声说道:“四格格,你疯了?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百姓为卢一峰喊冤吗?你还想打她怀孕的妻子,你真想激起民变?”

被于成龙提醒,孔四贞这才想起在场还有成千上万群情激愤的曲靖百姓,如果真的闹出民变,自己就算不被这些愤怒百姓生吞活剥了,将来到了小麻子那里也交不了差。这时,崔之瑛和李兴元等人也上来安慰,都说,“四格格,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等一会把卢胖子先收拾了,然后再收拾他们不是易如反掌?”

左劝右劝,孔四贞总算是暂时压住怒气,恶狠狠瞪一眼尚婉欹,昂首进了知府衙门大堂,那边于成龙则乘机向尚婉欹等人挤了挤眼睛,打着官腔说道:“小格格,李捕头,你们且请稍安勿躁,这审理还没有开始,罪也还没有定,你们急着喊什么冤?你们放一百个心,本官一定会秉公而断,不会冤枉无辜的。”

“还有,李捕头,你可把次序维持好了。”于成龙又指着李天植说道:“如果一会百姓有什么骚动,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老爷身为曲靖知县,可是要担责任的。”

说罢,于成龙转身就走,尚婉欹、肖二郎和方世玉都想上前去拉他,还好比较精细的李天植一把拉住他们,低声说道:“小格格,你们稍安勿躁,于大人刚才的表情不对,这事怕是还有意外,先等等再说。世玉,二郎,你们赶快带着衙役维持秩序,千万被出民变,对少爷也不太好。”

有了曲靖县衙的衙役帮着维持秩序,在场开始出现民变势头的百姓秩序总算是稍微安定下去,而于成龙大步进到衙门时,康王爷和孔四贞等一大帮文武官员已经表情各异的依次坐到两旁,卢胖子则高昂着头站在大堂中间,等待审讯。惟有大堂正中的主审官位置空着,上面还放有香炉香案,等待供奉圣旨和尚方宝剑。于成龙点点头,转身向李率祖问道:“李府台,都准备好了吗?”

“钦差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李率祖狞笑答道:“还有各种刑具,也都准备好了,用刑的人个个经验丰富,就算是铁打的罪犯,也能把嘴撬开。”

“那就好。”于成龙点头,又转向杰书打千问道:“康王爷,那下官可以请圣旨和尚方宝剑了吧?”

“于大人请随意,本王只是听审。”康王爷微笑点头,很是满意于成龙的恭敬态度。

“谢王爷。”于成龙拱手道谢,又向在场众官员抱里一个四方拳,说道:“各位大人,那下官就僭越了。来人,请圣旨,请尚方宝剑”

“遮。”于成龙带来的一个随从答应,从背上解下宝贵,从中取出黄绫包裹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双手捧到于成龙面前,于成龙双手接过,又小心翼翼的捧着圣旨和尚方宝剑放到正中的香案上供上,作了一个揖,又退到一旁站定。

“于大人,你怎么不升座?”云南布政使崔之瑛疑惑的问道。

“崔大人,我为什么要升座?”于成龙更加疑惑的反问。

“你是钦差大人啊?”崔之瑛满头的雾水,说道:“你是钦差大人,你应该坐到正中,先朗读圣旨,然后再开堂审案啊?”

“谁说我是钦差大人了?崔大人,各位大人,还有康王爷、四格格,下官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钦差大人了?”于成龙反问。

“什么?”话音未落,满堂皆惊,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卢胖子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于成龙搞什么鬼。孔四贞更是惊叫出声,“什么?你不是钦差?”

“哦,怪下官没有说清楚。”于成龙清清嗓子,说道:“这里说明一下,在下确实是皇上派来调查此案的,不过在下于成龙不是钦差,只是副手,真正的钦差大人,另有其人。”

“那钦差是谁?”孔四贞忽然生出一种不吉的预感——严重不吉的预感

“四格格认识,康王爷也认识,卢大人更认识,在场诸位大人就算不认识,也肯定听说过他的大名。”于成龙笑笑,走到大堂门口,冲着大堂外的百姓人群大声喝道:“有请钦差大人升堂——”

“有请钦差大人升堂————”于成龙带来的十几个随从整齐长喝。

“钦差到底是谁?”孔四贞紧张得心脏得差点跳出喉咙,赶紧拖着被方世玉踢伤的脚一瘸一拐冲到大堂门口,往百姓人群中张望。却见百姓的人头涌动,十几个叫花子逐渐挤上前来,为首一个中年乞丐拉着一个小叫花子,身材清瘦,昂首挺胸大步上前,想来就是真正的钦差无疑。而当仔细看清那钦差的容貌时,孔四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耍赖……,耍赖—,钦差怎么会是他?这个老东西连吴三桂和鳌拜都不怕,我拉来的帮手康王爷还能有什么屁用?”孔四贞痛苦的流下了眼泪,含泪仰天,绝望长呼,“老天爷,卢胖子他耍无赖啊,老娘好不容易把他逼到绝境,好不容易把能争取的人都争取过来。可皇上派来的钦差,怎么会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王煦?”

就象那首歌里唱的那样:

“不是我不明白,

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不是我不明白。

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不是我不明白,

噢,有个胖子他耍无赖。

不是我不明白,

噢,噢,他将踏上新的舞台……。”

第一百零一章 天降祥瑞

第一百零一章天降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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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四贞迫不及待的冲到大堂门口张望的时候,大堂里的大部分官员也都起身涌向了大堂门口,都想亲眼看看这位神秘的真钦差到底是谁。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官员,比如康亲王杰书、云贵总督卞三元、云南巡抚林天擎和吴三桂之弟吴三枚等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自持身份,没有着急起身过去观看,但也竖起耳朵,想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钦差身份。

卢胖子也没动,不是卢胖子不好奇,只是卢胖子不想对敌人示弱,所以也就懒得去争这一时半会了——反正不管谁是钦差,都要登堂露面的吧?

于成龙的话里多少有些夸张,其实在场除了少数几位经常往京城跑还够资格的官员外,还有除了卢胖子这个妖孽七品芝麻官之外,真正认识这位从一品大员的钦差大人的并不多,甚至就连云南按察使李兴元这样进过京的三品大员,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就从没见过这位钦差大人的尊容。所以当孔四贞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李臬台就吓了一大跳,转目向旁边的云南布政使崔之瑛问道:“崔大人,打头那个叫花子是钦差大人吗?什么官?叫什么名字?”

“王……,王……,王总宪。”从二品的崔之瑛崔藩台脸色苍白,半晌才长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都察院左都御史(相当于最高检察长),王煦王总宪前年进京的时候,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左都御史王总宪?”李臬台差点没跳起来,脸色更加苍白的叫道:“就是那个刚当上御史就敢参睿亲王(多尔衮)的王疯子?后来参过两个郡王、三个贝勒和五个贝子的王铁面?还有让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都吃过大亏的王煦王总宪?”

“除了他,还能有谁?”崔藩台的腿都在打颤了,“好象靖南王爷被赶出原来的就藩广东,也是因为他的弹劾死在他手里的不法官员,更是数不胜数——老李,咱们俩这一次,可得小心了……。”

“是,是得小心了。”屁股同样严重不干净的李臬台听了,一下子也就颤抖得比崔藩台更加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和崔藩台、李臬台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吴三桂的大女婿胡国柱,大笑几声赶紧回过神去,跑到卢胖子背后猛的一拍卢胖子肩膀,大笑道:“一峰,你不用担心,可以放一百个心了,你猜猜钦差是谁?王煦王总宪,你这次绝对没问题了”

“王煦?怎么可能是他?”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卢胖子都已经惊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好,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差不多和卢胖子是同一根绳子上蚂蚱的林天擎是一蹦三尺高,不顾康亲王爷在场,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三好贤侄,你这次是好人有好报了托你的福,老夫这一次的受贿罪名,也总算是有人能替老夫洗清了”

“林中丞,你这话什么意思?”旁边不太理政务的吴三枚有些疑惑,向林天擎和胡国柱问道:“林中丞,国柱,你们乐个什么劲?听说这个王煦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物,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就连我王兄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你们怎么还这么高兴?”

“岳父,岳父大人。”不等林天擎和胡国柱回答,那边李率祖已经连滚带爬的冲了回来,跑到杰书面前拱手,擦着汗水说道:“岳父,钦差正使是王煦王总宪,听说这个人很是厉害,出了名的难缠,岳父你和他有交情吗?”

“李府台,王总宪和康王爷有没有交情,在下不知道。”胡国柱得意忘形的狞笑起来,“不过我知道的是,王总宪和卢大人的交情倒不是盖的——卢大人不仅救过王总宪,还雪中送炭救过王总宪全家这一次,我看你还狂不狂了?”

“什么?”吴三枚和李率祖同时惊叫起来——不过吴三枚是惊喜大叫,李率祖却是面无人色的惨叫。惨叫着,李率祖还转向康王爷,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岳父,这事是真的吗?既然卢胖子对王总宪有恩,那为什么朝廷还派王总宪来查这个案子?”

“我怎么知道朝廷为什么派他?如果早知道……。”康王爷咆哮一声,飞快把脸扭开,胸口不断剧烈起伏,显得极是紧张,又是气愤,还在心里恶狠狠的补充,“如果早知道钦差是他,老子就说什么都不来这个曲靖了——这个老东西,参人向来就是玩命,和谁都要拼一个你死我活沾上他,真的是沾上霉气了”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你就不来了或者不敢来对不对?”听话听音,李率祖立即就明白了老婆干爹康王爷的弦外之音,天旋地转之下,李率祖顿时是面如死灰,也一屁股坐在了大堂地上。

“卢一峰是王总宪的恩人?康王爷也不敢惹王总宪?”竖起耳朵听到胡国柱、林天擎、李率祖和杰书等人的对答,大堂里大大小小的云南贵州官员包括云贵总督卞三元都是心头一跳,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把准备弹劾卢胖子的奏折收紧,同时努力站得坐得离李率祖和康王爷的位置远一些。

人声嘈杂和各怀鬼胎间,从一品大员、都察院左都御史兼清流言官老大王煦王总宪已经领着十几个化装成乞丐上到了大堂,就连王煦在云南结识那个宣威小乞丐小背心也被带到了堂前,交给于成龙的随从好生照顾。径自上到堂来,王煦先是环视在场官员一圈,冷电一般的冰冷目光所到之处,包括康王爷和卞三元都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其他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大堂上一片寂静。惟有看到卢胖子身上时,王煦冰冷的目光才出现那么一点融化的感觉,还嘴角微动,冲着卢胖子露出那么一点笑容。

“恩师,你的官服学生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后堂更衣。”于成龙上前拱手说道。

“不急。”王煦轻轻摇头,抬步走到卢胖子面前,冲着卢胖子拱手微笑说道:“三好,我来了,你受委屈了。”

“王总宪……。”绝处逢生,卢胖子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拱手还礼。末了,卢胖子又好奇问道:“王总宪,你什么时候官复原职的?你那件案子清楚了?”

“托明中堂的福,正月下旬,钦天监正副监正杨光先和吴明烜交代了他们雇凶杀害南神甫的罪行,承认他们是因为妒恨南神甫推算他们的历法有误,就下了毒手。”王煦解释道:“其后,他们又交代说,他们因为害怕我查出真凶,就派人把重金藏到我家的房梁上栽赃嫁祸,想搬掉我这个绊脚石。”

“呵。”王煦苦笑一声,补充道:“而且听明中堂说,这两个家伙为了栽赃栽得象,还故意准备了一批案发半年前开出的银票用来栽赃,想置我于死地。后来他们两个被判了斩立决,我的受贿罪名也随之洗清,皇上开恩,就让我官复原职了。”

“明珠这家伙咋这么好心?破不了案拉了杨光先和吴明烜两个倒霉蛋当替死鬼,还顺手把王煦的罪名洗清了?良心发现了?”卢胖子心中嘀咕,很是不明白明珠的用心目的。不过看到王煦清瘦脸上的古板表情和在场官员对王煦的畏惧态度,卢胖子忽然又明白了明珠和小麻子的用心——象王煦这样能力过人的砍人利剑,就怎么弃之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留下这个和谁都敢拼命的官场老愤青,不仅可以威慑一部分不法官员,对鳌拜一党不也是一个牵制和威慑?

(注:历史上三藩之乱爆发当年,王煦由工部尚书任上急调担任兵部尚书,主持平定三藩战事,直至康麻子十七年才因为丁忧离职,其能力与小麻子对其之信任可见一斑。)

“那么恭喜王总宪了。”卢胖子搔搔光秃秃的后脑勺,又苦笑说道:“不过王总宪,下官有句话说了你可别生气——在这之前,下官可是说什么都想不到钦差大人会是你,皇上就没考虑过避嫌的问题?”

“皇上下这道旨意的时候,我也是大吃了一惊。”王煦同样苦笑,说道:“有句话三好兄听了也别生气,王煦当时是坚决力辞,说什么都不想接这个差使。可是后来,皇上又说了,这件事他只信得过我,我下来查,不管查出什么结果,皇上都相信我不会欺君妄上,不会有半点包庇偏袒。明中堂和索大人也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恩公被人给冤枉了吧?也都鼓动我来调查此案真相,并且在皇上面前担保,担保我查出的案件真相绝不会有半点搀假,我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皇上的知遇之恩,明相和索大人的眷顾之恩,卑职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了。”卢胖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心说小麻子的死鬼爷爷、祖爷爷们如果泉下有知,知道小麻子歪打正着救了我这么一个大清祸害,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这时,当着堂上上百官员和堂外数以千计曲靖的面,王煦忽然向卢胖子双膝跪倒,毕恭毕敬一个头磕下去。见此举动,堂外百姓顿时一片大哗,堂上众官也是纷纷惊得起身站起,不知王煦在搞什么鬼。卢胖子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还礼,惊叫道:“王总宪,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想折死下官?”

“三好恩公,王煦这是在向你告罪。”王煦严肃说道:“三好贤弟是王煦的恩人,也是王煦全家的恩人,按理来说,王煦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但国法在上,此次皇上万岁下旨,令王煦查办恩公与曲靖知府李率祖互相攻讦一案,王煦不敢推辞,恩公若有错有罪,王煦更不敢渎职袒护,只能如实上报,依法惩治。所以王煦在此跪禀恩公,事先声明,请恩公千万不要因为昔日的交情,对王煦抱有任何期待,王煦告罪了。”

说罢,王煦又砰砰砰向卢胖子磕了三个头。卢胖子热血沸腾,依法还礼,又大声说道:“王总宪请放心,卢一峰为官做人坦坦荡荡,人正影子歪,只请王总宪秉公而断,绝不敢有半点心存侥幸,指望王总宪包庇偏袒而且当日卢一峰迎接王总宪脱离牢狱之时,也曾事先声明,卢一峰用皇上赏赐的恩典换王总宪出狱,不是贪图王总宪回报,而是敬王总宪是清官,是君子还曾当众言明,他日王总宪你官复原职,下官如果犯了国法天条,王总宪请千万不要顾忌,一定要依法办案,对下官严惩不贷”

“今天,卢一峰再次声明”卢胖子抬起头来,慷慨激昂的说道:“王总宪此次奉旨查案,卢一峰再次拜请中堂大人秉公而断,严肃国法,若李府台有错,请总宪大人不要包庇偏袒若卢一峰有罪,请总宪大人更不要偏袒包庇罢官免职,杀头抄家,皆请总宪大人依法而断,那怕是总宪大人当场就请王命旗牌把卢一峰砍了,卢一峰本人、卢一峰阖家上下也绝无半点怨言”

“除此之外,卢一峰还有一言在先。”卢胖子也是得了便宜卖乖,又大声说道:“倘若钦差王总宪在执法行法期间,有偏袒包庇、执法枉法行事,无论受益何人,卢一峰都将履行知县职责,依法向上宪进表,弹劾王总宪的枉法行为卑职出言无礼,请总宪大人宽恕”

“很好,卢大人不愧是王煦的唯一知己,唯一朋友”听了卢胖子得了威胁恐吓钦差大臣的话,王煦不仅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满脸喜色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王煦如果执法不公,也请三好兄依律弹劾,绝不可有半点姑息”

卢胖子的话语举止当然是在得了便宜卖乖,中了五百万大奖还在装穷,做作矫情,但王煦的话却是真正的发自肺腑,掷地有声,让人听了无比钦佩,堂外百姓听了口耳相传,顿时欢声四起,掌声雷动。但也正因为如此,康亲王和孔四贞两个倒霉蛋才益发的脸色铁青,心知今天的霉头是触定了。那边李率祖更是汗出如浆,全身颤抖得简直就象是在打摆子,裤裆里也是一阵紧过一阵,差点当场就尿出来——没办法,和卢胖子比起来,李大知府的屁股实在是太不干净了。其他官员们虽然是学着外面的百姓拼命鼓掌,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心说幸亏老子们之前没有公开表明支持李率祖的立场,否则今天就得把拉出去的给嚼回来了。

和卢胖子互相表明了立场,一起阐明了公正执法的态度,王煦这才在堂外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到后堂更换官服,片刻后,王煦穿着缀有仙鹤补丁的一品官服从后堂出来,登上主位,拿起供在香案上的圣旨,喝道:“有旨意——。”在场众人包括康亲王杰书都不敢怠慢,赶紧一起离席,到大堂正中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煦大声念道:“今有曲靖知府李率祖、曲靖知县卢一峰同城操戈,互相攻讦,互控之罪行桩桩件件,朕览之不胜惊骇,鉴于二人皆是具报,孰对孰错,朕实难分辨,兹任命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煦为钦差大臣、都察院监察御史于成龙为钦差副使,联袂查办李率祖、卢一峰互相攻讦一案,分辨真伪,明辨是非,依律而断。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一起磕头山呼万岁,又一一站起身来。但就在这时候,公认的云南头号墙头草布政使崔之瑛崔忽然又双膝跪倒,从右手袖子里抽出一道奏章,恭敬说道:“启禀钦差大人,关于李率祖与卢一峰互相攻讦一案,下官崔之瑛身在云南,亦有了解掌握。今下官崔之瑛有本,弹劾曲靖知府李率祖在任期间,鱼肉百姓、横征暴敛、草菅人命等等罪行共计一十三项,为钦差大人办案提供参考,并请钦差大人代为上奏,将李率祖依律严惩,以正国法”

说罢,崔藩台双手把奏章举过头顶,那边云南按察使李兴元李臬台也不甘示弱,马上也是从右手袖子里抽出一本奏折,双膝跪下双手捧过头顶,更加大声的说道:“钦差大人,关于李率祖与卢一峰相争一案,下官李兴元也有调查,现弹劾曲靖知府李率祖贪污渎职、行贿受贿与纵容亲眷欺压百姓等罪行一十四项,请钦差大人转奏圣上,将李率祖依法严惩,还曲靖百姓一个公道。”

“下官也有奏本,弹劾李率祖大罪三项,小罪六项,请钦差大人明查。”

“下官也有奏本,弹劾李率祖各项罪名共计八项,请钦差大人明查,并转奏圣上。”

“钦差大人,下官敢拿脑袋,卢县令是被冤枉的下官明查暗访,查出李率祖罪行一十一条,请钦差大人明查”

“钦差大人,曲靖知县卢一峰办差勤勉,治县有方,爱民如子,执法有方,下官斗胆,代曲靖百姓上表担保曲靖知县卢一峰无罪,请钦差大人转呈圣上。”

“钦差大人,李率祖罪不容赦末将有……。”

藩台和臬台都带了头,其他的云南文武官员当然是不敢怠慢,包括和李率祖交情极深的刘文进、狄三品和谢春等人都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上表上折子或是弹劾李率祖,或是给卢胖子担保,赌咒发誓说卢胖子是一个清官、好官、好狗官还敢拿身家性命给卢胖子担保情绪之激昂,态度之热烈,甚至就连卢胖子之前的盟友林天擎都拍马赶之不及——不过林天擎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去,除了自重身份没有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但也从右手袖子里抽出一本奏章,恶狠狠告了李率祖十几项应该杀头的罪名。

看到这样的场面,李率祖本人当然是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险些当场晕去。康亲王杰书却是又惊又怒,向旁边的孔四贞低声怒道:“四格格,想不到云南这帮狗崽子这么阴险,昨前天还说得好好的,一个个拍着胸膛说要让卢胖子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一个个拿出来的奏本,竟然全部是弹劾李率祖的”

“王爷,学着点吧。”孔四贞苦笑说道:“康王爷没留心到,他们弹劾你干女婿的奏本,都是从右手袖子里抽出来的?这普通官员除了左撇子以外,通常都是把奏折装在左手袖子里,便于右手取拿——怎么这些人个个都是从右手袖子里抽出弹劾李率祖的奏章来?他们左手袖子里的奏章是弹劾谁的,王爷你还猜不出来?”

还没正式掌过权的康王爷目瞪口呆,半晌才骂了一句,“一群老狐狸墙头草登峰造极了”

好不容易等几十个官员们都递上奏章了,见多识广的王煦才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上表弹劾李知府,那本钦差就多谢你们的协助办案了,你们的奏章,本钦差一一拜读参考之后,也会做为办案证据上报朝廷的。于成龙,你带人把各位大人的奏章收下。”

“遮。”于成龙答应,先是让随从和衙役收起众官员奏折,又从左手袖子里抽出一道奏折,双手捧起,大声说道:“总宪大人,下官监察御史于成龙也有奏本,想请总宪大人转呈圣上。。”

“他娘的,这小子也来落井下石。”康亲王和孔四贞一起心里暗骂,可是于成龙接下来的话,却让康王爷和孔四贞一起跳了起来。

“下官弹劾康亲王爷杰书,定南王府格格孔四贞。”于成龙大声说道:“下官奉旨协助钦差大人办案期间,康亲王爷与孔四格格不顾身份,威胁利诱干扰下官依法办案,干涉民政,扰乱司法,一为包庇亲眷曲靖知府李率祖,一为公报私仇栽赃陷害曲靖知县卢一峰,并联袂以李率祖名誉向下官行贿纹银三千两,妄图令下官将无辜之罪加于曲靖知县卢一峰之身,辜负圣恩,罪恶昭彰。下官斗胆,不避献怨,请圣上立赐罢斥,以正我大清国法威仪,震权贵干政荼民恶行”

“很好。”王煦满意点头,说道:“于御史请放心,这道奏章,本官一定会为你转呈圣上,奏请万岁明断。”

“于御史,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本王都敢弹劾了啊?”杰书忍无可忍,跳起来冷笑道:“不过你于大人好象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要是真是清官,有种就把你另一只袖子里的奏折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于大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王爷,你怎么知道下官另一只袖子里还有一道奏折的?”于成龙有些疑惑,还真从另一只袖子里抽出来一道奏折,说道:“不过康王爷,十分抱歉,这道奏章还是弹劾你的。”

“还是弹劾我的?”杰书先是一楞,然后猛的跳起来,咆哮道:“本王那里又不对了?于大人,你要是敢诬告诬陷,本王可和你没完”

“王爷放心,这道奏折不是弹劾你干涉民政、扰乱司法了,和你这次南下省亲有关。”于成龙冷冷说道:“王爷这次南下省亲,亲王仪仗之中,龙旗多了两面,宫灯也多了两盏,本应各用两把的紫方伞和红方伞更是各用四把——这可是天子出巡才能用的规格有僭越之嫌,下官身为监察御史,有监视百官与王公风纪之责,当然得依律参劾”

“什么?我的仪仗也错了?”杰书彻底傻了眼睛了。这倒不能怪杰书故意僭越,是亲王出巡的仪仗规格规定多达六十多项,杰书那记得住这么多?其实不要说杰书了,就连孔四贞和周培公这些常在江湖跑的也记不住这么多规定,所以才没能及时察觉指正。

更让杰书郁闷的是,他这次南下为了赶路来救干女婿,在北方根本就没用过麻烦的仪仗队,一直到了穷山恶水的贵州才抖起了威风,可是这里的官员学子们十年八年难得进一次京,又怎么可能发现并且指出?——也只有象王煦和于成龙这些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喜欢找人麻烦的御史,才会在这方面下苦功夫死记硬背,第一次出京的杰书想不栽跟头也不行了。

“王爷,确实错了。”王煦点头,很是通情达理的说道:“关于这一点,下官也有察觉,也准备上本弹劾,但于大人既然已经上本了,那下官就不用单独写折子了,就和他联一个名吧。”

摸摸头上缀有十颗大东珠的亲王顶子,康王爷哭丧起了脸,心里嘀咕道:“明珠那个王八蛋还真是乌鸦嘴,说了碰上这个卢胖子就没好事,还真被他说准了——这一次,本王头上的顶子,只摘去两颗东珠降为郡王,本王就该高喊阿弥陀佛了。”

乘着众人都被于成龙和王煦联手弹劾杰书的事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不甘惨败的孔四贞咬咬牙齿,下定决心,悄悄一拉旁边的李率祖低声说道:“李府台,你如果还想活命,就赶快把你那招使出来否则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那……那一招?”已经失魂落魄的李率祖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向孔四贞反问道。

“当然是独眼石人那一招啊”孔四贞怒道:“你现在还不赶快用这一招反击,把水重新搅混,你就等着被王煦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吧”

“……哦,多谢四格格指点,卑职若能逃脱此难,一定重重报答格格。”李率祖花了好长时间才醒悟过来,向孔四贞道谢一声后,李率祖赶紧又发出暗号示意狗腿子们依计行事。

这时,康王爷已经铁青着脸坐回了原位,王煦也开始正式审理卢胖子诽君案,先是按规矩询问卢胖子究竟有没有诽君欺君之语,这种足以杀头的罪名,卢胖子当然是矢口否认,不承认更不敢承认。旁边的官员们这会也不敢落井下石了,以曲靖同知张皋谟为首的曲靖地方官员也不敢乱搀和,个个都矢口否认,说自己从没在卢胖子口中听过这样的话。惟有李率祖为了争取时间,一口咬定自己听过这样的话,还抛出几个人证——也就是李率祖小舅子任兴来商号的掌柜们。

有人证,王煦当然不能不传,不过这些任家商号的掌柜在外面早就听说了和看到了大堂里的情况了,又看到成千上万愤怒的曲靖百姓情绪激动,随时有把自己们剁成肉酱的趋势,也早就吓软了脚,上得堂来没说几句假话,就已经被王煦经验丰富的审讯盘问问得满头大汗,词不达意,错漏百出,就连卢胖子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说过这样的话都说不清楚,问一次变一次,最后干脆就连他们都搞不清楚究竟之前都说过什么样的话了。

“够了”盘问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王煦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李青,任五,你们两个之前说在醉仙楼听到卢一峰说过这样话,你们两个都在场,一会又说只有你李青在场,任三你是从李青口里听说的这样的话。再然后醉仙楼变成麒麟楼,又变成如意楼,时间也是一问一个日子,你李青又变成从罗立口中听说如此反复无常,究竟是何道理?再不从实招来,本官可要用刑了”

几个证人都不敢作声,脑袋的汗水干脆就直接打湿了大堂地板,王煦察言观色,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啊,夹棍侍侯,再不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们诬陷朝廷命官,就给我上夹棍”

“遮”于成龙的随从们一起答应,将两套沾满污血的夹棍扔到了几个假证人面前。几个假证人更是魂飞魄散,其中一个干脆就指着李率祖叫道:“老爷,小的招,小的招,是知府……。”

“报——”也该李率祖转转运了,就在这时候,几个知府衙门的衙役挤出人群冲上堂来,远远就大叫道:“老爷,老爷,大喜事大喜事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什么祥瑞?”李率祖赶紧假惺惺的惊喜询问,又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钦差大人和王爷磕头,向他们禀报祥瑞?”

“小的陈二,给钦差大人磕头,给王爷磕头。”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带着同伴磕头,又抬起头来,满脸欢喜的说道:“王爷,钦差大人,祥瑞大祥瑞啊刚才小的们在城外巡逻,忽然见一条神龙从天而降,落到了曲靖东面的八达河畔,小的们知道神龙降世,必有祥瑞,就一起跑到那神龙降落的地方观看,发现有一处河滩闪闪发光……。”

“咦?”横肉衙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的瞪着王煦,张口结舌道:“你……,你是钦差大人?”

“不错,我就是钦差大人。”王煦微笑说道:“陈捕头,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胜境关,你雇我给你们擂鼓助威,冒充百姓状告曲靖知县卢一峰——可还欠着本钦差五文钱,你可还记得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谁

第一百零二章我是谁

“陈捕头,咱们又见面了。”王煦的表情很是轻松,似笑非笑的向刚冲进大堂报祥瑞的知府衙门副捕头陈二说道:“上次在胜境关,你雇我给你们擂鼓助威,冒充百姓状告曲靖知县卢一峰——可还欠着本钦差五文钱,你可还记得了?”

“砰”刹那间,大堂上文武官员鸦雀无声,唯一所剩下的声音,也就是屁股坐地的声音了。不过屁股沾地的不是知府衙门的副捕头陈二,他已经吓得瘫跪在地上了——屁股坐地的人,是曲靖知府李率祖李府台李大人

“陈二,想不到你还兼着这么多差使啊。”于成龙也笑了起来,说道:“上次在胜境关,说你是猎户,打了一只老虎被卢知县抢了,这会又变成知府衙门的副捕头,还看到神龙降世,一龙一虎都被你撞上,还真是不简单啊。”

听到这话,陈二的裤裆唰的一下就精湿了,李率祖也好不到那里,呼吸停顿双眼翻白,随时都有晕过去的迹象,孔四贞则恶狠狠瞪一眼李率祖,暗骂一句废物,连做假竟然都找同一个人做,也不知道换一个人——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李率祖,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小于成龙这个二五仔竟然会在临堂反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李率祖心慌意乱自然也就忘了小于成龙事前曾经见过陈二了。至于王煦认识,那更是事先谁也想不到的巧合。

“王爷,神龙降世,此乃祥瑞之兆了。”暗骂了李率祖后,孔四贞赶紧又转移话题,转向杰书满脸惊喜的说道:“王爷,你刚到曲靖城就有神龙降世,这可是大吉大利的兆头,奴家在这向你道喜了。还有各位大人,你们还不赶快向王爷道喜?”

“神龙降世?真的吗?”康王爷将信将疑,其他在场官员则面面相觑,更是将信将疑。王煦则一拍惊堂木,冷喝道:“捕头陈二,你且退下,有什么事或者什么祥瑞吉兆,等本钦差审完案子再说。”

“钦差大人,稍微等待片刻可以吗?”孔四贞哀求,又转向陈二,使着眼色问道:“陈捕头,你刚才说到八达河边有一处河滩闪闪发光,接下来怎么了?快说,别耽搁钦差大人和各位大人的时间。”

“总宪大人,卑职抗议。”卢胖子突然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大声说道:“总宪大人,依大清律,这个捕头陈二上得公堂大喊大叫,打断审讯,按律应该治他咆哮公堂之罪”

“卢大人,你急什么?听陈捕头把话说完都不行?”孔四贞瞪了卢胖子一眼,又冷笑道:“听说上次前任曲靖知县程封程县令在审理案子的时候,卢大人你也上到大堂,打断审讯接管县印——如果身为公门中人的陈捕头按律向本府府尊禀报祥瑞也算是咆哮公堂,那你又跑得掉这个罪名?”

终于轮到卢胖子哑口无言,李率祖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过来一把拉住陈二的衣领,血红着眼睛喝道:“快说,看到了那一块闪闪发光的河滩,接下来又怎么了?快说,别耽搁钦差大人、王爷和各位大人的宝贵时间,快说”

“接下来,接下来……。”陈二被李率祖的吃人眼神惊醒,终于说道:“接下来小的们觉得那河滩下面搞不好有宝贝,就拿锄头把河滩挖开,结果在河滩下面发现了一个独眼石人,然后小的就留下其他弟兄看守,自己跑来报信了。”

“独眼石人?”在场的官员个个都是一楞,然后又猛的一下联想起一个典故——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陈二,你们发现那个石人,身上有没有字?”孔四贞追问道。

“回四格格,我们只挖出了石人的脑袋和肩膀就没敢继续挖了,赶紧就过来报信了。”陈二这次的回答总算是快了许多。

“钦差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自古以来,有的是刁民反贼利用鬼神之事图谋不轨,切不可掉以轻心。”孔四贞大声说道:“本格格以为,现在应该立即暂时停止审理,先去现场把石人的事处理了,然后再回来审案不迟王爷,你认为如何?”

转向杰书询问的时候,不甘惨败的孔四贞为了争取那最后的一线垂死挣扎希望,也顾不得众多官员在场了,杀鸡抹脖子一样对杰书连使眼色,示意杰书赞同自己的意见。杰书也迅速回过神来,马上跳起来叫道:“四格格说得对,挖出独眼石人这么大的事,不能置之不理,本王也认为应该立即停止审讯,先去挖出独眼石人的现场看看情况”

孔四贞杀鸡抹脖子一样的眼色,在场无数的官员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考虑到孔四贞既然坚持要这么做,就一定有大阴谋大诡计等着,所以所有的在场官员都是噤若寒蝉,不敢随便搀和。卢胖子则一蹦三尺高,大叫道:“钦差大人,你看到没有?四格格她刚才对王爷使眼色,她是什么意思?请钦差大人明查”

“放屁老娘什么时候对王爷使眼色了?”孔四贞气急败坏的撒泼道:“老娘刚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眨眼睛挤沙子,你说老娘使眼色,什么意思?”

“四格格,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和言谈举止。”王煦好心提醒道。

“老娘不注意又怎么了?大不了你再参老娘一本,老娘不怕”孔四贞气急败坏,嚷嚷道:“可是神龙降世和挖出独眼石人这么大的事,你身为钦差大臣都置之不理,老娘反过来还要参你”

“没错”杰书附和道:“王总宪,刚才你是怎么说的,一定要秉公执法,不偏不倚,绝不辜负圣恩?现在挖出独眼石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管,难道你想渎职?渎职算不算辜负圣恩?”

“钦差大人不必为难,既然这事出在下官治下的曲靖县境内,那下官就应该把这事担起来”卢胖子也非常机灵,转向大堂外面喝道:“李天植,方世玉,你们马上带一队人和王捕头去八达河河滩,把那个独眼石人挖出来,带到这里请钦差大人和王爷验看。还有,记得看看独眼石人身上有没有奇异之处,如果有,就一定要全部带来,切不可遗漏。”

“得令。”李天植在堂外答应。卢胖子又转向瘫跪在地上的陈二,吩咐道:“陈捕头,麻烦你去给本官的衙役们带一下路,把那个石人挖了带来。”

被李天植和方世玉揍过不只一次的陈二当然不会听卢胖子的命令,只是把目光转向李率祖和孔四贞。孔四贞则嚷嚷道:“王总宪,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前朝白莲教利用独眼石人造反作乱的事情?现在曲靖也挖出这样的石人,你敢担保不会是有人企图利用妖言惑众,意图不轨?或者你就不怕有人是想毁灭罪证,遮掩他故意掩埋独眼石人企图犯上作乱的罪行?”

“没错,本王要亲自到现场去看看,要亲眼看着那个独眼石人被挖出来。”康亲王也是大声嚷嚷,又命令威胁道:“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得随本王一起去否则的话,独眼石人身上如果发现什么犯上作乱的言语,故意不去的人,可逃脱不了干系”

杰书和孔四贞联手耍赖撒泼,想把局面重新搅浑,这点那怕是傻子都看出来了,可是历朝历代都对利用邪教造反作乱镇压最严,牵连上这种案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再加上料定独眼石人身上定有古怪,所以在场的云贵官员都不敢作声,不敢牵连搀和进去,继续抱定打酱油看风头的主意,只有吴三枚不知死活想发表点意见,却又被胡国柱死死拉住。

为难的是正副钦差王煦和于成龙,他们也猜出来了那个独眼石人定有古怪,也肯定是李率祖或者孔四贞做的手脚,只要一到现场把独眼石人一挖,整个局面势必又要被重新搅乱,李率祖搞不好又会赢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只是王煦和于成龙说什么也没想到,李率祖和孔四贞会用这么下作无耻的手段来垂死挣扎,准备严重不足,这会也就无法立即找到化解之策了。

“好吧。”反复盘算许久,王煦勉强点头说道:“那好吧,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本钦差决定,曲靖知县卢一峰狂言诽君一案暂停审理,卢一峰暂不处置,原职待审。所有官员,先到神龙降临的八达河畔现场看看,退堂。”

“王总宪,冤枉啊”卢胖子急了,疯狂大叫道:“那个独眼石人,肯定是有人故意做了用来栽赃诬陷下官的啊,否则的话,那可能这么巧,在下官的冤情即将洗清的时候发现独眼石人?这是阴谋,这是天大的无耻阴谋啊”

孔四贞和杰书狞笑,李率祖奸笑,王煦沉默,半晌才说道:“卢大人,你请放心,再天衣无缝的诡计,也会有证据证人,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本官就一定会你洗清这个冤屈。”说罢,王煦一拍惊堂木,喝道:“退堂,都到八达河边去。”

“快,派人去把那个毕师爷干了。”乘着退堂的混乱机会,孔四贞凑到周培公耳边低声命令道:“派我们十三衙门的人,最好做成自杀假象。王煦这个老东西办案经验丰富,如果那个毕师爷落到他的手里,那事情就麻烦了。”

周培公答应,赶紧领命而去,可是孔四贞和周培公都没留意到的是,就在他们低声耳语的时候,卢胖子也窜到了堂外,把李天植和方世玉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道:“快,去把毕篙斌保护好,有人肯定要杀人灭口了。”

………………

半个多时辰后,庞大的官员队伍在曲靖知府衙门捕头陈二的引领下,一起抵达了神龙降世的那段八达河河滩,在庞大的官员队伍背后,则是更加庞大的百姓队伍,数量几近万人,浩浩荡荡,遮山蔽野,将发现独眼石人那段河滩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一点也让杰书、孔四贞和李率祖狂喜万分,当着这么多人挖出那个刻有‘大理龙兴,卢一峰皇’的独眼石人,王煦和于成龙就算再怎么软硬不吃再怎么顽固,也不敢把这个案子压下了,也能如实上奏到小麻子面前,到时候,杰书和孔四贞联手发动朝廷上的亲戚朋友,还愁找不到咸鱼翻身的机会?

到了河滩上一看,河滩上还真有五六个知府衙门的衙役拿着锄头守着现场,当然河滩这会立即停止了闪闪发光,只有一个不深的土坑,坑中还有一个被挖出脑袋和肩膀、只有一只眼睛的石头人。孔四贞狂喜大叫,“各位大人,你们看到没有?独眼石人,真是独眼石人”

是人都猜得出来这个独眼石人必然是出自李率祖或者孔四贞的手笔,不过没有证据,所以除了李率祖和杰书之外,谁都不作声,静看孔四贞等人的无耻表演,鄙夷而又无奈。卢胖子倒是说话了,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冲着那些衙役嚷嚷道:“这个独眼石人真是你们挖出来的?是不是你们刚埋进去又挖出来的?有没有人来动过?有没有人做手脚?”

“卢大人,这个独眼石人是很久之前就埋进去的了。”于成龙皱着眉头说道:“卢大人,你注意这个独眼石人上的泥土和水渍,还有旁边的泥土,都是一模一样的,可以肯定,这个独眼石人绝对不是刚刚埋进去的。”

“于大人不愧是王总宪的高徒,果然法眼如炬。”重新得意起来的孔四贞又展现出了千娇百媚的笑容,转向王煦娇笑问道:“王总宪,你看怎么样?觉得这个独眼石人是不是刚埋进去的?”

王煦铁青着脸不说话,仔细反复观察情况许久后,王煦才吩咐道:“书办记录,石人并非近日埋藏,泥土陈旧,身有青苔,水渍完全渗入缝隙,确系长期埋藏之相。”

“王总宪好眼力,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杰书狞笑,假惺惺的夸奖。

“原来你们早就憋好这个缺德主意了”卢胖子恍然大悟,表情疯狂的大嚷大叫起来,“你们早就把这个独眼石人埋在这里,就是等钦差大臣来了再挖出来,置我于死地对不对?”

“三好贤侄,冷静。”林天擎拉住卢胖子,冷声说道:“三好贤侄,不用怕,既然有人用出了这么下作的手段,等王总宪查出了真相,有的人才会死得更惨”

“好了,把石人全部挖出来吧。”王煦验看记录无误后又命令道。

“快挖,快挖出来。”李率祖迫不及待的向众衙役命令道。孔四贞也鼓动道:“快挖,快挖出来请王爷和钦差大人过目,你们发现这个独眼石人,是大功一件,你们的李府台一定会重重奖赏你们”

曲靖知府衙门的衙役们欢天喜地的答应,争先恐后的挖掘起来,陈二更是冲在了最前面,石人刚挖到腰部,他就带着几个衙役一起动手,把那个埋得并不算深的独眼石人给生生拔了出来,抬到王煦和杰书等人面前放下。李率祖则不顾身份的扑上去,用手用官服袖子擦去独眼石人的胸口泥土,露出八个小字,大叫道:“王爷,钦差大人,四格格,卞部堂,各位大人,你们快看,石人身上果然有字”

“有什么字?”卢胖子紧张大吼道。

“铁岭龙兴,李率祖皇”李率祖就象溺水将死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兴奋得难以自己,指着石人身上的小字疯狂大吼道:“各位,你们快看啊上面的字是:铁岭龙兴,李率祖皇铁岭龙兴,李率祖皇铁岭龙兴,李率祖皇铁岭龙兴,李率祖……”

念到这里,李率祖猛然打住,全身象触电一样猛的一跳,然后又象中了定身法一样定住,口中喃喃说道:“李率祖皇?李率祖是谁?这个名字,我好象在那里听过?还感觉有点熟悉?”

“砰”“砰”两声,孔四贞和杰书一起跌坐在地上,脸色也变得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因为那个独眼石人身上,确确实实刻着‘铁岭龙兴,李率祖皇’八个字

“铁岭龙兴,李率祖皇?哈哈哈哈哈”后面的吴三枚和胡国柱等人一起暴笑起来,“铁岭龙兴,李率祖皇?铁岭龙兴,李率祖皇?李府台,搞了半天,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准备造反作乱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率祖如癫似狂的大喊起来,“怎么是铁岭龙兴,李率祖皇?怎么不是大理龙兴,卢一峰皇?李率祖是谁?李率祖是谁?谁能告诉我,李率祖到底是谁?他的名字,我怎么这么熟悉?”

“李府台,你自己就叫李率祖。”王煦冷冷说道:“而且你的祖籍铁岭,铁岭龙兴,李率祖皇,说的是你。”

“我就是李率祖?我是李率祖?”李率祖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翻江倒海,天崩地裂,混乱一团,口中呼喊的话语也彻底癫狂起来,“我是李率祖?怎么可能?你们骗我我不是李率祖我不敢是李率祖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叫什么名字?我从那里来?我是谁——?”

惨叫着,李率祖忽然双膝跪下,趴在那独眼石人上,用额头疯狂去撞那青石石人,撞得额头血流如注仍然不肯停歇,呼喊的声音也益发惨裂,“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来人,把李率祖拿下,捆好。”王煦心中不忍,开口下令拿人。王煦从京城带来的都察院兵丁一涌而上,将李率祖按住捆绑时,李率祖还在疯狂大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李率祖是谁?李率祖是谁——?”

“让我看看。”朱方旦怕李率祖是装疯逃避罪行,赶紧上前替李率祖检查,可是检查了一会后,朱方旦又站起身来,无奈的向卢胖子等人摊手说道:“钦差大人,东家,李府台目光已散,心神已乱,是真疯了。”

王煦和卢胖子默然无语,在场众官看到李率祖疯狂发癫的模样,也是个个心中惨然,就连公认的云南头号墙头草崔之瑛也闭上了嘴巴,对这个落井下石、锦上添花的大好机会视而不见。诺大河滩上,只剩下李率祖的癫狂声音回荡,“康王爷,你的儿子,我把你养大了,快五岁了,我不能帮你白养,你一定要帮我杀了卢一峰,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王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我会给你很多金子银子,你的儿子,我也会把他养大,把他当我的亲儿子养大”

“钦差大人,我明白了”这时,孔四贞忽然又跳出来,指着卢胖子大叫道:“王总宪,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是这个卢胖子把这个独眼石人埋在了这里,又在独眼石人身上刻了大逆不道的话,把朝廷命官李知府给逼疯了这里所有的大人和百姓都是证人王总宪,你一定要明查,不能放过这个卢一峰啊”

“四格格,这个石人是你们发现的,也是你们坚持要当着这么多位大人的面挖出来的,现在怎么又说是我埋在了这里?”卢胖子冷冷反问道。

“这我不知道。”孔四贞把雪白的脖子一昂,撒泼道:“我只知道的是,是你在独眼石人上刻了这些字,把朝廷命官给逼疯了王总宪,卢一峰的这种罪行,你如果不依法处置,奴家就要以格格身份上表朝廷,弹劾你在办案期间包庇偏袒,执法枉法”

孔四贞耍无赖不要脸到这地步,自然是招来在场所有官员的鄙视白眼,可是孔四贞的脸皮之厚,也早已所有正常人类的想象,只是大叫道:“卢一峰把独眼石人埋在这里,把李率祖逼疯,这是铁的事实康王爷,我们要联名弹劾,一定不能让卢一峰溜了”

“四格格,省点力气嚷嚷吧。”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吼,“你派去灭口的两个杀手,已经被我们生擒活捉了也已经招供了”

长喝声中,李天植和方世玉一人抗着一个男子大步走进人群,身后还跟着李率祖的师爷毕篙斌,由肖二郎和刘家兄弟簇拥保护着,也是大步进了人群。到得王煦等人面前,李天植和方世玉将肩上两个男子摔在地上,那两个手脚都被李天植和方世玉打断的倒霉蛋刚一落地就惨叫起来,孔四贞的脸色也重新苍白起来。

“钦差大人,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李天植把两面十三衙门的腰牌捧到王煦面前,又说道:“刚才四格格派他们去杀李率祖的师爷毕篙斌,被我们拿下了,请钦差大人审问。”

“禀钦差大人。”毕篙斌也主动跑到王煦面前跪下,磕头说道:“小的叫毕篙斌,是知府李大人的师爷,四个月前,李大人为了陷害卢一峰卢大人,就让人偷偷雕了这个独眼石人,刻上‘大理龙兴,卢一峰皇’八个大逆不道的字,让小的埋在这里。后来李知府又把这事告诉给了四格格,四格格让李大人稍安勿躁,等钦差大人来到曲靖再挖出来,置卢大人于死地,让卢大人抄家灭族,诛连满门。”

“那独眼石人上的字怎么变了?”王煦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的知道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又敬卢大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就主动找到卢大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他,让他做好准备。”毕篙斌解释道:“卢大人就让小的把独眼石人身上的八个字改成‘铁岭龙兴,李率祖皇’,然后又按李府台的命令埋在这里。卢大人说,如果李大人良心发现,不愿意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陷害他,那么这个独眼石人就当没有,可如果李大人执迷不悟坚持要用这么下作的办法,也就是自作自受了。”

说罢,毕篙斌又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恭敬说道:“钦差大人,这是草民认罪的文书,上面把事情记载得非常详细,另外还有雕刻这个石人的工匠名单和手印,请钦差大人过目。”

“王总宪,这八个字确实是下官让毕师爷改的。”卢胖子打千行礼,主动认错道:“不过下官这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李大人坚持不用这么歹毒的法子陷害下官,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书办,记录,将来如实呈报给圣上。”王煦不动声色的命令,又转向孔四贞,冷笑问道:“四格格,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孔四贞的漂亮脸蛋扭曲得几乎狰狞,对王煦的话充耳不闻,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只是死死盯着卢胖子,愤怒得几欲喷火。王煦摇摇头,说道:“四格格最好没有话说,也最好开始准备供状和答辩向圣上解释吧。来人,把孔四贞拿下,暂时安顿进知府衙门大牢,再准备囚车和官媒婆(古代女差役),请四格格和李府台一起坐囚车回京。”

“四格格,请吧。”四个都察院衙役上前,提着手铐脚镣做了一个邀请姿势。孔四贞又恶狠狠瞪了卢胖子一眼,又一扬头,这才在曲靖百姓们山崩海啸一样的欢呼声中昂首回城。

走得几步,孔四贞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冲王煦大声说道:“王总宪,孔四贞今天栽了,栽得心服口服,栽得结结实实,无话可说——可我敢保证,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等到你身边的卢一峰露出毒蛇獠牙的时候,你就一定会付出惨重代价,也一定会后悔,后悔今天怎么会站在他那一边”

“承蒙指教,可如果天下的县官都能象卢大人这么勤政爱民,清廉如水,王煦就绝不后悔。”王煦冷笑回答。可王煦并不知道的是,孔四贞一语成谶,几年之后,他确实为今天的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且还是,生命的代价

“这个臭*子,第六感真是可怕”卢胖子摇摇头,又看看仍然在疯狂挣扎着胡喊胡叫的李率祖,还有成千上万欢声雷动的曲靖百姓,沉郁了许久的卢胖子肥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喃喃道:“新的篇章,终于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炒作营销

第一百零三章炒作营销

李率祖疯了,孔四贞被抓了,卢胖子和李率祖的狗咬狗也终于告一段落了。没了李率祖的指使和孔四贞的背后怂恿鼓动,李率祖和孔四贞联手网罗而来的那些证人也很快在王煦和于成龙的联手盘问下崩溃,一一如实招供,承认自己们对卢胖子的所有指控都是污蔑诬陷,而且都是出自李率祖的命令和孔四贞的怂恿。对此,颜面扫地的康王爷虽然恨得直咬牙,可也插不了话施加不了压力,只能老老实实的抓紧时间安排回京事宜,不想再留在云南丢丑丢脸。

七月二十一,经过半个多月的审判,当堂出示了大量卢胖子无辜的证据和李率祖作恶的罪证之后,王煦请出王命旗牌,当众宣布卢胖子无罪,李率祖罪有应得,虽已发疯但仍然打入囚车,押往京城交三法司定罪,家属暂且由云南巡抚衙门拘押,等待发落。曲靖知府一职由同知张皋谟暂时署理。李率祖手下以陈二为首的狗腿子们全部当堂定罪,陈二和两个沾有命案的衙役被判斩监侯,其他的大部分是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最轻也是杖八十徒三年,为饱受荼毒的曲靖百姓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除此之外,曲靖两个绿营总兵刘文进和狄三品全以涉案被捕,暂由云南巡抚衙门拘押,等待发落,同样涉案的陆凉守备谢春和沾益土知州安民停职待参,与李率祖勾结极紧的安民长子安世基被捕,押往昆明等待审判,与卢胖子勾搭极紧的安世显乘机上位,如愿以偿的接过了兄长的预备土司宝座,曲靖官场几乎为之一空。而整件事的导火线李率祖小舅子任兴来因为各种罪行累计,民愤太大,被王煦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斩于曲靖法场,曲靖全府也为之欢呼沸腾。

另外,云南巡抚林天擎收受卢胖子贿赂包庇偏袒的嫌疑也被洗清——这次林天擎还真是被冤枉的,案子定为李率祖诬告,由王煦上表辨明并请朝廷嘉奖林天擎的奉公守法,算是小有收获。还有李率祖的师爷毕篙斌因为主动坦白和协助钦差查案有功,赦去所犯罪行,无罪释放,也占了一点小便宜。倒霉则是康王爷杰书和孔四贞,康王爷还好点,王煦还没找到把他直接拿下的证据,只能上表弹劾,请小麻子亲自处置——估计至少得丢掉亲王封号;孔四贞就惨了,被定了干扰司法、包庇罪官、杀人灭口、伪证陷害朝廷命官和擅离职守等一大堆罪名,被判立即解除一切职务,打入囚车押往京城交三法司处置。

顺便说一句,因为见机得快,看到李天植和方世玉生擒活捉了去杀人灭口的杀手,知道情况不妙的周培公当机立断,马上带着几个十三衙门的密探快马逃出曲靖,总算是没被王煦和于成龙给一锅端了。而卢胖子至今都只知道他叫周昌,并不知道他字培公,也就没把他这个小角色放在心上,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周培公又侥幸逃过一次大劫——否则的话,他以戴罪之身继续给孔四贞助纣为虐的罪行一旦被揭发,就算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笑得最为开心、捞到最多好处的当然是平西王府,意外保住了卢胖子这个平西王府中难得的后起之秀不说,还终于扳倒了李率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除掉了螨清朝廷在云南最顽固也最难缠的眼线,为吴三桂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同时曲靖府中的大量文武官员因为牵涉李率祖案而倒台,给僧多粥少的平西王府走狗们腾出了一大堆空缺职位,也为吴三桂巩固对云南的控制提供了契机。

当然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曲靖府的大量官职空缺出来以后,每一个文武官缺都有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惟独曲靖知府这个位置没有一个人争,本来吴三桂打算先下手为强,立即调派亲信大理知府冯甦接替这个重要职位的,可是命令送到冯甦面前后,冯甦却大摇其头,宁可让吴三桂不高兴也要找借口推辞,并悄悄对亲信说道:“调去曲靖当知府?我疯了和卢一峰那种疯子同在一座城里,他是知府还是我是知府?我斗得过他么?就算不和他斗,我也不敢收火耗刮地皮,与其去曲靖自找不痛快,还不如就留在大理逍遥自在算了。”

所以没办法,在无人敢于接任和压根不敢接任曲靖知府职位的情况下,曲靖知府一职只好暂时由同知张皋谟署理,不过很好,张皋谟向来就是以老实窝囊出名,和卢胖子同在一座城里是绝对不敢主动招惹卢胖子的,对吴三桂也还算恭敬,所以吴三桂也没太过勉强其他心腹,只是打起了收买张皋谟为己用的主意。不过更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样的情况不过才维持了一个多月,没过多久之后,曲靖知府的职位又将因为某种情况而变成抢手宝贝,让更多的人争得头破血流,这是后话,眼下暂且不提。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做出了以上审判决定了,王煦和于成龙也准备押着人犯动身回京了,在着手准备的时候,王煦抽时间和卢胖子单独交谈了一次。而交谈开始后,王煦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三好,这件事,你虽然确实没有一点过错,但你做事的手段实在太过粗暴了,对待上司的态度也很有问题,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在这方面多加注意,尽力改正一下你的缺点。——你不会每次都这么运气好,每次遇到我来当钦差查案。”

“王总宪指点得是,下官今后一定吸取教训,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卢胖子唯唯诺诺,难得发自内心一次的认错——卢胖子很清楚,这次的事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是自己走了狗屎运的缘故。如果换了一个人来当这个钦差,那么在孔四贞和杰书的联手干涉下,那么自己就算想和李率祖同归于尽都难如登天了,一个搞不好,说不定现在自己就得和李率祖互换位置、轮到自己被打入囚车押往京城了。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和贪官污吏斗不对,只是说你的方法不对,太粗暴也太不讲究策略。”王煦也怕过于打击卢胖子的信心,又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以后再有象李率祖这么鱼肉百姓的贪官,你为民请命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给我来一封信说明情况,我在朝廷上能帮忙的当然尽量帮忙,不能帮忙也能给你一些经验方面的指点,免得又象这次这样,事情越搅越大,李率祖没能被绳之以法,你自己还差点陷进去。”

“多谢总宪大人,总宪大人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不忘。”卢胖子赶紧打千道谢。

“你还我还讲这么多虚礼干什么?”王煦搀起卢胖子,埋怨道:“真要感谢起来,咱们谁谢谁还说不一定。还有,不要总宪大人总宪大人的叫,这样太生分了,这样吧,我字子撰,比你痴长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子撰兄,我直接叫你三好就行了。”

“下官不敢。”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

“有什么不敢?就这么定了。”王煦微笑着一挥手,坚决拒绝了卢胖子的谦虚。说罢,王煦又收起微笑,用一副严肃面孔的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三好你是不是太操切了?”

“子撰兄,你是说阿芙蓉的事吗?”卢胖子试探着问道。

“不错。”王煦点头,严肃说道:“我对药材的情况不太熟悉,只听说过八旗福寿膏非常值钱,现在的京城里,一两八旗福寿膏能卖到五两银子以上,还常有价无市,你让曲靖的百姓们种八旗福寿膏多挣点银子,确实是出自一片好心。可是我又听说,曲靖这边还从来没种过这种东西,万一土壤气候不适合,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品质不好,或者亩产量太少卖不了多少银子怎么办?老百姓们可还都指望这几亩土地刨食,你带着他们种八旗福寿膏挣不到银子,他们没吃的,也交不了赋税,那后果和损失谁来承担?”

说到这里,王煦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一点,八旗福寿膏现在的价格确实很高,听说还在上涨,可这是因为八旗福寿膏全是向西洋外藩诸国购买,物以稀为贵,所以价高并不为奇,可八旗福寿膏毕竟是药材,不是粮食,就算你在曲靖种得好了,产得多了,可是卖得不出去,还不是等于浪费?”

卢胖子沉默,盘算片刻后,卢胖子抬起头来,异常诚恳的说道:“子撰兄,你这些问题,我能回答,但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么吧,明天早上你能不能带二十匹马和二十个骑手来曲靖北门外,我再给你回答,还有让你亲眼看看一些东西?”

“什么意思?”王煦大为惊讶,问道:“明天我带二十匹马和二十个骑手到曲靖北门,你再给我回答这些问题?”

“没错,还有一点,二十匹战马都别喂草料。”卢胖子认真点头,说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三好到时候想让子撰兄亲眼看到一些东西,亲身体会到一些东西,然后再回答子撰兄的问题,这样子撰兄也才会体会兄弟的良苦用心,这没问题吧?”

王煦当然搞不清楚卢胖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可是王煦又觉得卢胖子绝对不会拿自己开涮,所以稍一思索,王煦就点头说道:“那成,反正我起码后天才能动身返回京城,明天早上北门见。”

“多谢子撰兄能给我这个机会证明,相信到时候你一定不会失望。”卢胖子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子撰兄,能不能麻烦你明天把康王爷也请到现场,让他也亲眼看看一些东西,做一个见证?这样的话,你回到京城也多一个人证。”

“三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王煦瞪大了一下眼睛,苦笑说道:“你大概是不知道康王爷对你我现在已经是恨到什么地步了吧?他会帮你我做见证?帮你我做人证?”

“我当然知道。”卢胖子笑笑,说道:“我还猜得出来,康王爷现在把我和子撰兄生吞了的心都有——不过没关系,只要康王爷还自认为自己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就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做这个见证,也会如实向皇上和朝廷禀报他在明天早上的所见所闻。”

王煦眼睛瞪得更大,凝视卢胖子半晌,王煦这才勉强说道:“那好吧,我尽量去试试,尽力去劝康王爷明天早上曲靖北门看一看。”

“不是尽量,是一定。”卢胖子认真说道:“子撰兄,为了你好,为了我好,也为了曲靖的百姓好,更为了大清八旗好,还有为了康王爷好,请他明天早上一定要到曲靖北门跑一趟。子撰兄甚至可以告诉王爷,如果王爷他能跑一趟曲靖北门,说不定回到京城如实上奏后,他还能将功折罪,罪减一等。”

“这么神奇?”王煦笑了,说道:“那好吧,我尽全力去劝王爷,成不成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第二天,同时也是大清康麻子七年的七月二十二日,这注定是一个要被永远记载在前清史册上的日子。当天上午的辰时二刻,在王煦和于成龙的联手鼓动下,本打算在这一天启程回京的康王爷终于还是拗不过好奇心理,同时也抱着一点讨好王煦和于成龙让他们网开一面的心思,康王爷终于还是和王煦、于成龙一起来到了曲靖北门处,也按要求带来了二十个骑手和二十匹没有喂过草料的战马,并且在城门外如约见到了卢胖子。

让康王爷和王煦、于成龙更加疑惑的是,一起出现在曲靖北门之外的,竟然还有平西王府的右镇总兵王辅臣父子和副将王景,平西王府的核心中坚吴三枚和胡国柱,另外还有几个来自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的官员将领,甚至还有广西老将马雄的代表兼侄子马大宁,他们也都是卢胖子用花言巧语骗来请来的。除此之外,城门外还有两堆普通马料和一堆阿芙蓉花。

“康王爷,吴老将军,王总宪,还有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卢胖子也不客气,抱了一个四方拳,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下官卢一峰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你们看看,下官在曲靖推广种植的八旗福寿膏究竟有什么神效,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卢大人,你打算让我们怎么看?”孔四贞在广西的死敌马雄之侄马大宁好奇问道。

“马将军问得好。”卢胖子点头,转过身去,指着在场的各种物件,大声说道:“各位请看,这里有二十匹今天早上没有喂过草料的战马,还有两堆普通马料,和一堆熬制八旗福寿膏的药材。请各位看清楚,这些药材用来熬制八旗福寿膏的精华部位都已经取完药了,剩下的果壳、叶子、茎杆和药根都没办法再熬药了,用药行里的话来说——这些就是药渣子各位,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王煦第一个点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康王爷仔细看了许久,最后说道:“看清楚了,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王爷,卑职斗胆问一句。”卢胖子问道:“如果王总宪带来的二十匹战马一起出发,一起用最快速度跑往一十八里外的交水关,再从交水关跑回来,一共三十六里路——这二十匹战马,会不会在相差不多的时间内跑完?”

康王爷是爱马之人,仔细看了看王煦提供的二十匹战马,点头说道:“差不多吧,这么点距离,除去马匹速度和骑手技术,最快的一匹马和最慢的一匹马跑完这段距离,相差绝对不会超过一柱香时间。”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转身向背后的李天植衙役队伍一挥手,那群衙役立即依约行动,将挂叶带根的阿芙蓉塞入早已备好的铡刀之下,细细铡成马料,又混入两堆马料的其中一堆,搅拌混合。

直到李天植等人办完差使,卢胖子才说道:“王爷,各位大人,你们信不信?把这二十匹战马分成两队,其中十匹战马吃搀杂有八旗福寿膏药渣的马料,另外十匹战马吃没有搀药渣的马料,然后让他们一起出发赛马,先跑完这三十六里路的,绝对是吃过药渣的十匹战马?”

“还有这事?”吴三枚首先动颜,说道:“卢大人,你快试一试,让我们看看这八旗福寿膏的药渣到底有什么神效?”

“这么神奇?”八旗以骑射为本,听到卢胖子这样的话,八旗好王爷杰书当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命令道:“卢大人,你快试给我们看看。”

其他的官员将领也纷纷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想亲眼看看卢胖子是不是在吹牛——毕竟,这年头的骑兵实在太重要了,而骑兵的战马,那更是重中之重

“请各位大人拭目以待。”卢胖子拱手答应,取来十条红布,系在十匹战马脖子上,让这十匹战马吃搀有药渣的马料,又让另外十匹没有系红布的战马吃没有搀药渣的普通草料。片刻之后,待马匹稍作消化吸收药性,卢胖子当即命令二十个骑手上马,一起赶往交水关赛马,在场官员则在城门外临时搭建的药摊之上喝茶等候。

眼看着二十匹战马同时出发,绝尘而去,杰书、王煦和吴三枚等人都心痒难熬的耐心等待起来。过了近一个时辰,第一匹战马率先冲了回来,战马脖上系有红布,第二匹战马也冲了回来,还是脖子上系有红布的战马,接着第三匹、第四匹、第五匹、第六匹……,全都脖子上系有红布的战马,脖子上没有系有红布的战马,却从始至终没有一匹战马能够迁先回来。

到了第十匹脖子上系有红布的战马跑回原地时,杰书、王煦和吴三枚等人已经个个都瞪圆了眼睛,说什么也想不到,光是八旗福寿膏的药渣子,竟然都有如此神效而王辅臣和马大宁等带兵更是迫不及待的拉住了卢胖子的袖子,近乎哀求的说道:“卢大人,你这药渣子送我一些行不行?那怕是花银子买也行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卢大人,你是我们平南王府的姑爷,这种好东西别便宜其他人吧?”平南王府的代表也拉住了卢胖子的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今年曲靖产的八旗福寿膏药渣,起码得给我们留一半吧?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王子,请他向你购买这些药渣。”

胡国柱懒得去拉卢胖子的袖子,只是在心里紧张盘算,“我们云南土地上长出来的宝贝,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回去就请王爷把这些药渣都收了,我们的军队里的川马、滇马、藏马和黔马就可以不用怕北方战马了。他娘的,卢胖子这个混蛋,怎么当着朝廷的人做这样的实验,要是朝廷下旨,要求所有的药渣上交朝廷怎么办?不过也没关系,明年我们可以自己种,那怕是用来当马料都划算……。”

又过了近一柱香时间,终于一匹脖子上没系红布的战马汗流浃背的跑了回来,还没来得及下马,马上骑士就大声嚷嚷道:“卢大人,你这种药渣太神奇了,我的骑术算不错了,还楞是跑不赢一匹吃过这种药渣的战马。这样的药渣,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王总宪,现在你该明白下官为什么要鼓励百姓多种八旗福寿膏了吧?”卢胖子向目瞪口呆的王煦问道:“王总宪,你有没有听说过西洋郎中托马斯.悉登汉姆(现代临床医学奠基人)这个名字?”

“没有。”王煦半晌才回过神来,老实摇头。

“是下官刁难总宪大人,这个名字在大清名声不响,但是在西洋却是大名鼎鼎,是西洋现在的第一神医。”卢胖子认真说道:“他有这么一句名言:我忍不住要大声歌颂伟大的上帝,这个万物的制造者,它给人们的苦恼带来了舒适的八旗福寿膏,无论是从它能控制的疾病数量,还是从它能消除疾病的效率来看,没有一种药物有八旗福寿膏那样的价值”

“上帝就是南神甫们信奉的神,也是西洋最伟大的神,相当于我们大清的老子如来。”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王总宪,西洋第一神医把八旗福寿膏比作神仙佛祖赐给世间生灵的第一灵药,现在你又亲眼看到光是八旗福寿膏的药渣就有如此神效,该明白这八旗福寿膏该有多重要神奇了吧?也该明白八旗福寿膏在西洋有多畅销了吧?”

“你联系了西洋的销路?”王煦总算是明白了卢胖子的意思。

卢胖子点头,老实答道:“不敢欺瞒总宪大人,下官之前已经派人去广东与西洋商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已经做出承诺,只要曲靖能种出八旗福寿膏,他们就有多少买多少,而且出的价格也高得离谱,现在你该知道下官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了吧?”

“明白了。”王煦点头,又问道:“那从目前看来,八旗福寿膏在曲靖的产量如何?”

“托皇上洪福,长得很算不错,比下官之前估计的还好。”卢胖子含糊回答了这个问题,又忽然向王煦和杰书打千,拱手说道:“康王爷,王总宪,卑职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回到京城之后,一定要向皇上如实禀报今天的所见所闻,请皇上一定要颁布严旨,严格控制八旗福寿膏的销售范围,只可让我们大清旗人使用和吸食这种神效非凡的八旗福寿膏,还有卖于西洋换取白银用以我大清金融流通,切不可让寻常百姓随意使用如若不然,寻常百姓人人身强体壮,身轻如燕,以一当十,则我大清危矣”

“狗汉奸”包括吴三枚在内的在场汉人都眼中喷出火来,大骂卢胖子不是东西,卖国求荣,数典忘祖

“这是当然。”杰书满面狂喜的说道:“回京之后,本王一定会如实禀明皇上,请皇上严格控制,只准我们旗人用这种八旗福寿膏还有,你这八旗福寿膏熬成了,记得给本王送一点过来,让本王试一试。”

“王爷放心,卑职一定遵命。”卢胖子恭敬答应,又微笑说道:“说句玩笑话吧,王爷用了八旗福寿膏后,在关于床第的某些方面,如果不能立时见效,大展神威,卑职愿向王爷自请妄言之罪。”

“滚本王是用来强身健体,延年养身,可不想用在那方面”杰书难得和卢胖子开了一个玩笑,心里却直痒痒——如果八旗福寿膏在那方面也确实有效的话,康王爷也就可以考虑多娶几个侧福晋了。

“那好吧。”王煦认真点头,说道:“回京之后,我一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明八旗福寿膏的神效,还有今日所见所闻,也请皇上严格控制,只许八旗将士使用。”

“多谢王爷,多谢总宪大人。”卢胖子嘴上恭敬道谢,心里冷哼——这些东西一旦上了瘾,你小麻子控制得了才叫怪了。

起身之后,回头看看眼中喷火的吴三枚、胡国柱、王辅臣和马大宁等人,卢胖子心中苦笑,心道:“我是为你们好,你们急什么?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什么叫炒作营销?我不这么炒一炒,怎么能把八旗福寿膏高价卖给螨虫?”

第一百零四章 疯狂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疯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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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十多年前随吴三桂军入滇的军队民夫,罗雷生无疑是相当幸运的一个人,既没有在饿殍遍地的乱世中饿死,也没有在烽烟滚滚的战火中被人杀死,更没有象很多同伴那样在军队中活活累死。虽然没能再回到中原老家,可也在四季如春的彩云之南云南曲靖府中定居了下来,娶妻生子,安家立业。

几经战乱过后的云南人少地多,为了从百姓身上征税,幸存下来的军队民夫们都分到了一点点地,给吴三桂当了五年牛马的罗雷生也分到了十亩安生立命的土地,靠着辛勤的劳动和一点点运气,罗雷生成了一个小地主,有了五十多亩良莠不齐的宝贵土地,还雇了几个长工,美好生活看到了一点指望。

可就在这时候,厄运上门了,任家商号的大掌柜任兴来看上了罗雷生的地,还是罗雷生最好的二十几亩土地,想弄过来种天麻,不过任掌柜不想出银子买,只想拿,所以就有了田亩地碑自行移动的神秘事件。

多年心血一下子被人抢走一半,去讲道理又被人耍流氓,气怒交加之下,罗雷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举着状纸找到了曲靖县令程封告状,状告知府的小舅子兼王爷干女儿的亲弟弟任兴来,结果可想而知的,知府大人当场府颜不悦,程县令唯唯诺诺,想方设法就是琢磨怎么帮任兴来脱罪,把罗雷生的合法财产变成任兴来的合法财产。

也就在罗雷生几近绝望的时候,新任曲靖知县卢一峰卢青天卢大县太爷走马上任了,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为了报答卢胖子这个难得的好狗官,当新县太爷卢青天鼓动罗雷生种植八旗福寿花的时候,罗雷生一口气种了三十亩,在曲靖虽然不是种得最多的人,却是唯一一个把一半还多土地拿出来种八旗福寿花的人,并且按着新县太爷和县太爷那个色鬼师爷朱师爷的指点,用种麦子的办法给八旗福寿花送土施肥,除虫除草,还按着卢青天的指点,带着老婆孩子、长工短工拿着毛笔下地,不辞劳苦的用毛笔一一给八旗福寿花人工授粉——县太爷说这个办法可以增加产量,还说种果子、种带花农作物用这个办法,也可以增加产量。

新县太爷说的这个法子,种了大半辈子地的百姓们都是将信将疑,信的人也有,不信的人更多,罗雷生信了,也照着指点仔细做了,结果种的几垄黄瓜比往年多收了两百多斤,让很多同村人大为后悔,说县太爷也教过我们了,只是我们不信

几垄地的黄瓜只是小事,真正让罗雷生操心还是那三十亩美丽的八旗福寿花,虽然所有人都承认,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花朵,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美丽花朵在田野中绽放的壮观景象,可是绝大部分的人也都表示怀疑,这些漂亮的花朵,真能象粮食蔬菜那样换成银子吗?可别种出来根本就没人买没人要吧?还有不少喜欢幸灾乐祸的人说,罗雷生,那小子上当了,等着哭鼻子吧

美丽的八旗福寿花逐渐凋谢了,长出了一颗颗一枚枚青绿色的椭圆果实,和所有种了这种八旗福寿花的百姓一样,罗雷生按着县太爷的指点,用小刀、锥子和粗针把果实一个个划破,又将渗出的白色浓汁一点点收集起来,只留下半亩地的果实当做来年的种子——听县太爷说,这种种子还可以榨油,榨出来的油,在前朝的时候就是皇宫贡品,价格高得罗雷生不敢想象。

白色浓汁收上来后,罗雷生又按着县太爷的要求,用小锅小火熬制起来,熬药时散发的香味十分奇特,香得让人沉醉,罗雷生和他所有的邻居都说好闻,可是让罗雷生心惊胆战的是,同时让所有种了这种八旗福寿花的百姓心惊肉跳的是,一亩地里收上来的白色药汁,竟然只能熬出三十来两的黑色药膏,产量最高的一亩地也只能熬四十多两,最少的甚至还不到二十两。

罗雷生的老婆当场就哭了,说这些地如果用来种粮食,一年到头一亩地还能收到两三百斤粮食,卖到七八钱银子,这一亩地收三十来两八旗福寿膏算怎么回事?除非这些黑色药膏一两能卖到两分银子,一亩地的黑色药膏能卖到六钱银子,否则今年就白白辛苦了,明年雇不雇得起长工恐怕都是另外一回事了。罗雷生虽然没有老婆那么软弱,可是扳着指头算出了三十亩地的八旗福寿花收成后,罗雷生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县衙里贴出了告示,说是县太爷近来公务缠身,收购八旗福寿膏的日子要稍微押后,八月初五那天,在曲靖西门外统一开始收购。

看到这个告示,没种八旗福寿膏的人都笑了,说县太爷果然是在吹牛,等到了八月初五那天肯定还是不会收。

大部分种了八旗福寿膏的百姓和地主则表示无所谓,因为他们种得很少,或者是用根本收不了几颗粮食的山地生地种的八旗福寿花,就算一分银子收不到也没关系,就当给县太爷上孝敬了,反正这个县太爷对老百姓不错,上他一次当也没什么,大不了明年不种就行了。

罗雷生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想骂胖县太爷又不敢,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和老婆抱头痛哭,以泪洗面,几近绝望。

终于快到八月初五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罗雷生八月初四晚上就和老婆儿子一起赶到了曲靖西门外,带着收上来的九百多两八旗福寿膏和二十多斤种子,排在了第一位。而到了半夜的时候,很多种了八旗福寿花的百姓家也来了人,也都带着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和种子来排队,等着县衙统一收购,聚在一起烤火聊天过夜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猜测八旗福寿膏到底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有说三分银子一两的,也有说一分银子一两的,还有说八毫银子一两的,甚至还有人赌咒发誓说是一毫银子一两八旗福寿膏,还说他是从什么在县衙府衙里当差的亲戚那里听来的消息。弄得罗雷生一家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开心一会担忧,辗转难眠。

天渐渐亮了,西门外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小地主家也都来了人排队,抱着蚊子也是肉的心理过来碰运气,想看看明年到底应该不应该接着种八旗福寿膏。看热闹的百姓更多,都说看看价格如何,如果好的话,那就买点种子或者找邻居要点种子,等明年也种上那么一点。

辰时二刻的时候,平西王府的右镇大营忽然来了一队兵丁,足足有五百人,由右镇副将王景老爷亲自带队,荷刀持枪的维持秩序;辰时将过的时候,县城里又出来一队曲靖县的衙役和绿营兵,是曲靖县捕头李天植亲自带队,带来好几十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和一堆桌椅板凳,在西门外用桌椅靠着城墙摆了一个半圆形,将几十口大木箱团团包围,由右镇军队严加保护。

可能是上天注定要折磨罗雷生脆弱的心灵吧,辰时都已经过了,太阳也已经升空了,胖胖的县太爷还是没有露面,相反的,倒是三岔口关那边来了几十个商人——罗雷生眼尖,认出那些外地商人都是药材商人,还有一些经常到曲靖收购药材。但这些药材商被右镇兵严密保护着,不许他们和百姓接触,还有一个把总老爷冲着他们大吼,“急什么急?等卢大人来了,把八旗福寿膏的价格定了,你们再收,现在就想抢着收,老百姓吃亏了谁担待?你们吃亏了谁担待?不准抢,谁要是抢,就取消谁的收购资格”

“哦,原来他们也是来收八旗福寿膏的。”罗雷生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知道这些药材商人也是来收八旗福寿膏的,又心说既然有人抢着收,那么这八旗福寿膏就不愁卖不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价格多少,希望不要太低,一两八旗福寿膏能卖三分银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了,如果罗雷生知道这些药材商人最早有十天前就被扣押在关卡处、不许他们抢先到曲靖收购八旗福寿膏的,那么罗雷生就更不用担心了,也用不着受这么多心理煎熬了。

巳时二刻,白白胖胖的县太爷终于露面了,带着大帮师爷衙役,还有曲靖城现在最大的大恒商号掌柜秦川武——听说这个秦大掌柜是县太爷的亲舅舅。另外曲靖的代理知府同知张老爷也来了,还有许多云南的大官老爷也来了,不过这些官比县太爷大很多的官员们都对县太爷十分尊敬,不断的点头哈腰,就好象县太爷的官比他们的官还大一样,让人很是奇怪,很是摸不着头脑。

大恒商号的伙计们坐到了桌后,准备好了记帐纸笔,还有称重的官秤,官老爷们进到了桌椅背后的圈中坐下,外地药商和本地药商也有代表进到圈中站定。胖胖的县太爷站了出来,看看翘首以盼的曲靖百姓,又看看排在最前面战战兢兢的罗雷生一家,县太爷忽然笑了,回头向衙役们招招手,衙役们马上上前,将那几十口大木箱一一打开,露出一箱箱白花花、亮晃晃的雪白纹银晃得罗雷生和无数百姓都是眼睛发花,惊呼不断,“天哪这么多银子”

“罗乡亲,记得今年你家中的八旗福寿花最多。”胖县太爷指住了排在第一位的罗雷生,微笑问道:“今年收了多少八旗福寿膏?收了多少种子?”

“回太爷,收了九百三十五两八旗福寿膏,二十二斤又十三两种子。”罗雷生答出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

“哦,不错嘛。”胖子县太爷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太爷,这些八旗福寿膏和种子,到底能换多少银子?”罗雷生紧张的追问道。

胖子县太爷又笑了,胖县太爷背后的色鬼师爷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终于,在罗雷生和无数百姓屏息静气的等待下,胖子县太爷终于说道:“你带来的八旗福寿膏有多少两,就卖到多少两银子。种子的话,一斤种子换二两银子。”

“什么?”罗雷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围的百姓也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猛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后,罗雷生颤抖着问道:“太爷,草民没有听错吧?八旗福寿膏有多少两,就能卖多少两银子?种子一斤,能卖二两银子?”

“你没听错。”胖子县太爷认真点头,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你们都听好了,本县规定的价格是,一两八旗福寿膏,换一两银子一斤八旗福寿膏的种子,换二两银子”

“哇——”现场中响起了一阵山崩海啸的惊呼声,每一个种了八旗福寿膏的百姓地主都在手脚发抖,说什么都没想到这黑色的八旗福寿膏,竟然能值多么多银子而没有种八旗福寿膏或者实在种得太少的百姓,那就是当场就后悔得锤起了脑袋,说我为什么不种?我为什么不听县太爷的话?我怎么就这么蠢?

“还有你们,本县也给你们一个规定。”胖子县太爷又转向城里药行的代表和外地药材商人的代表,对他们说道:“你们也可以随意收购八旗福寿膏贩卖,但价格最低不得低于一两八旗福寿膏一两银子,最高不限,只要你们吃得下,就随便你们收,本县绝不干涉。但种子不许你们收,必须全部由本县的大恒商号收购,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几个代表一起答应。一个外地药材商代表又怯生生的说道:“太爷,一两八旗福寿膏一两银子,价格是不是太高了?能不能降到五钱银子一两?”

“心别太黑了,本县就是怕你们这些胡搞,坑农害农,所以才请巡抚衙门、知府衙门和绿营把你们严格控制起来。”胖县太爷笑了,说道:“真要本县捅破你们有多少利润吗?如果你们想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本县也绝不勉强,请自便。”

“草民该死。”那药材商代表轻轻抽了一个自己的嘴巴,点头说道:“那好吧,一两八旗福寿膏一两银子,我们也按这个价格收。”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到旁边收起吧。”胖子县太爷点头,又转向已经满脸惊喜的罗雷生,笑道:“罗老乡,你的八旗福寿膏到底卖不卖?卖的话赶快,卖给本县或者这些药材商都行,别拦着后面的人。”

“卖当然卖”罗雷生回神大叫,赶紧解下身上的包裹药罐,说道:“我全卖,八旗福寿膏和种子都卖”

“老头子,你傻了?”哭了不知多少天的罗雷生老婆回过神来,赶紧猛扯罗雷生袖子,埋怨道:“你把种子卖光了怎么办?我们明年不种了?”

“对对。”罗雷生也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太爷,草民说错了,八旗福寿膏全卖,种子我留……留五斤,其他的全卖。”

“乡亲,这位乡亲,听说你的八旗福寿膏最多。”开始那个抗议价格太高的外地药材商人急了,赶紧对罗雷生说道:“你的八旗福寿膏全部卖给我行不行?我也出一两银子一两膏的价格”

“不行。”罗雷生断然否决,说道:“太爷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我出一两二钱”那外地药商大吼,“一两二钱银子买一两八旗福寿膏,你的九百多两八旗福寿膏,我全买了”

“一两二钱银子一两?”罗雷生和周围的百姓又都惊呼起来。罗雷生老婆也是眼睛发亮,扯着罗雷生的袖子,低声说道:“当家的,卖给他吧,一两二钱银子一两药膏,可以多卖一百多两了。”

“可是太爷……。”罗雷生怯生生的去看卢胖子。

“呵呵,没关系,随便你自己。”卢胖子微笑说道:“不用管本县,你觉得卖给谁划算就卖给谁,不过还是那句话,种子必须卖给本县,不许私自外流。否则的话,发现私卖一两,本县可要罚银一两。”

“那……,那草民就对不起县太爷了。”巨额利润当前,罗雷生也顾不得卢胖子的大恩了,把种子往老婆手里一扔,说道:“老婆娘,你拿种子在这里卖,我到旁边卖八旗福寿膏去。”

说罢,罗雷生和儿子提起药罐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外地商人跑到旁边去卖八旗福寿膏了。另外一些百姓也跟了过去,都抱着多卖一点是一点的态度,找那些商人去卖八旗福寿膏,刚才还人头涌动的官方药材收购点顿时空了一大半。

“一峰,这不行啊。”卢胖子的舅舅秦川武急了,赶紧拉着卢胖子的袖子说道:“八旗福寿膏都被外地药材商收走了,我们还拿什么赚银子?拿什么卖给早就约好的京城商号和广州的西洋商人?”

“舅父大人不必着急。”卢胖子微笑答道:“第一,这些药材商之前来都是想欺负曲靖百姓不知道八旗福寿膏价格的,准备的收购价格才一钱银子一两,随身带来的银子没有多少,现在价格一下子涨了十几倍,他们能吃得下去多少?第二,我们从平西王府二王子那里借来的五百亩土地上产出的八旗福寿膏,就是我们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还有龙阔土司和安民土司那里的产出,也是我们的。第三,今年曲靖种的八旗福寿膏总共才有三千五百多亩,平均一亩大约是三十两,我们就是全部吃下去,也不过十万两左右,六千多斤不到七千斤(古秤一斤十六两),挣不到多少银子,想挣大钱还得等明年。”

“还有。”说到这,卢胖子把嘴巴凑到亲娘舅耳边,低声说道:“我们今年真正能挣钱的,其实是八旗福寿膏的种子我们把种子收上来,周围省份和州府的人看到八旗福寿膏这么挣钱,还不得抢破了头的来买种子?到时候,我们的种子还不得卖出天价?”

“没错,就是这道理。”秦川武眼睛放光,连连点头说道:“还是我的外甥会做生意,到时候我们把种子按十六两银子……,不三十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卖出去,一转手就是十几倍的利润”

“一两种子才卖二两银子的价格?”卢胖子白了舅舅一眼,极不孝顺的说道:“舅舅你老糊涂了?这个价格和白送给他们有什么区别?一两种子,你最少得给我卖一两黄金”

“这么贵?能有人买吗?”秦川武大吃一惊。

“放心,有的是人买”卢胖子冷哼,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点,舅舅你可千万记住了,卖出去的种子,七成你得给我蒸上一遍,让它没办法发芽,然后混上三成好种子卖出去一棵阿芙蓉有一千多颗种子,不这么做,明年咱们就别想发财了”

“可是别人拿去种不出来,不就怀疑咱们做手脚了?”秦川武更是担心。

“他们的土壤不适应,气候不适合,种植技术也不好,关我们屁事?”卢胖子冷笑说道:“想学会从我这里种出八旗福寿膏的人,怎么都给我扒一层皮留下来”

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说中了,因为价格被卢胖子强行抬高了十几倍,从外地跑来曲靖占便宜的药材商人们资金严重不足,虽然能以高价从百姓手中买走一批八旗福寿膏,可是总共收去两万多两后,这些商人们也都囊空如洗了,只能哀求百姓们给自己们赊欠,或者要求百姓们把八旗福寿膏暂时留下,等自己们资金周转过来了再来高价收购。

老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尤其是在看到白花花、亮晃晃银子的时候,一边是卢胖子现银充足的收购,一边是虚无缥缈的赊欠压货,穷惯了的老百姓们当然会选择前者,同时卢胖子也大发善心将收购价抬高了一两一钱,老百姓们自然也就乖乖的把剩下的八旗福寿膏送到卢胖子面前,欢天喜地的捧着银子而去,卢胖子从吴三桂那里用家产抵押借贷而来的银子也几乎为之一空。而今年种得最多的罗雷生一家,自然也就成了所有人羡慕和妒忌的对象——这小子,命好运气好啊

宝贵的八旗福寿膏基本上收购完了,为了尽快回笼资金,卢胖子的舅舅秦川武当天就带着一批八旗福寿膏赶往广州,卖给早就约好了的西洋商人——这个时代金三角还没有开发,欧洲又恰好在流行这个玩意,运到了广州,西洋商人可是有多少买多少的。

为了防止意外,卢胖子从王景那里借来了一百好手,交给方世玉和刘真、刘旭兄弟率领,保护自己舅舅的商队赶往广州。对此,李天植难免有些担心,说道:“大人,把身手方世玉派了出去,你身边只有末将和沈欣,人手是不是少了点?平南王爷那里可是恨你入骨的,万一在这个时候他派什么人来……?”

“没事,等八旗福寿膏的消息传到了平南王爷那里,他绝对是说什么也舍不得杀我这个女婿了。”卢胖子摇头,又说道:“至于把方世玉派去广东,我除了让他回家去和父母团聚一下,还有就是要让他帮我办一些事,给我找一些人手回来,我这里的人手,要开始紧缺了。”

卢胖子的乌鸦嘴向来很灵,秦川武的商队还在赶往广东途中的时候,八旗福寿膏在曲靖县取得丰收并且卖出天价的消息就已经四下传开,并且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卢胖子正牌老丈人老汉奸尚可喜的耳朵里。大概打听了一下八旗福寿膏在曲靖的产量,还有在曲靖收购的价格和现在广州的价格,还有听说了八旗福寿膏在京城价格,另外又听说了八旗福寿膏药渣子用在战马上的神效。尚老汉奸就一下子发现,原来拐走自己宝贝女儿又已经把自己宝贝女儿肚子搞大的那个卢胖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嘛,也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想到这里,尚老汉奸马上转向自己的心腹问道:“金光,听说婉欹和姓卢那个混蛋正式拜堂成亲的时候,之信给他们送了一份厚礼,还说要继续承认婉欹这个妹妹,也承认姓卢的这个妹夫,有这事吗?”

“回王爷,确实有这事。”金光点头,心说你老东西还假惺惺的问这干什么?上次你二儿子给你大儿子上眼药的时候,不就已经对你说过这件事了?当时你好象还大发了一通脾气吧?

“之信还是不错嘛,不嫌贫不爱富,很有点老子的风骨。”尚老汉奸对大儿子大加夸奖,全然忘记了上次自己听说这事之后,马上就大骂大儿子尚之信是个不孝的狗崽子,存心想把自己气死

“去。”夸完之后,尚老汉奸马上命令道:“派人去找之信,让他马上来见我。”

“王爷,小的想就不用派人了吧?”金光苦笑说道:“刚收到报告,大王子听到曲靖的消息后,已经在收拾行礼准备亲自去一趟云南了。”

“是吗?”尚老汉奸心中暗喜,微笑道:“这小子还真是雷厉风行,果然象老子不过还是要把他叫来一趟,他既然要去探望妹妹,就让他顺便帮我带几句话给婉欹,让婉欹有空回娘家来看看。”

消息由东转北,传到了福州靖南王爷耿继茂的耳朵里,也传到了靖南王世子耿精忠的耳朵里。听到这消息,靖南王爷还比较矜持,对儿子说道:“派个使者去云南,让吴三桂看在我们耿、吴两家世交的份上,给我们弄一点八旗福寿膏的种子来试种,看看在福建能不能种出来。”

“父王,你别犯傻了”耿精忠一蹦三尺高,嚷嚷道:“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有多自私多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派个使者过去打招呼,他就会给我们这样的宝贝?再说我们就算有种子,不懂怎么种还不是白白浪费力气?”

“那你说怎么办?”耿继茂向儿子请教道。

“我亲自去一趟,带几个农耕的一起去”耿精忠吼叫道:“我不光要从他那里弄到种子,还要搞到怎么种八旗福寿膏的法子”

第一百零五章 疯狂(上)

第一百零五章疯狂(上)

“坏了,忘记这年头还没人搞过炒作,我这一下炒作得太狠了”

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信公文,卢胖子肥脸上的油汗忍不住呈瀑布之势哗哗哗往下流了,也开始后悔自己的故意炒作太过,让太多人知道曲靖种植八旗福寿膏大获成功的消息。更后悔自己的良心太好,为了让百姓们尝到甜头,给百姓们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开出了太高的收购价,还逼着奸商们也抬高收购价,在本已经注定要熊熊燃烧的冲天大火上又泼了几大桶汽油柴油润滑油,结果现在自作自舍了。

“教条主义害死人啊”卢胖子又哀叹一声,后悔自己用后世军阀的经验来生拉硬套,为了扩大生产和扩大而不择手段,全然忘记了世界上第一次大规模种植八旗福寿膏,还是在一百年后的印度,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还不知道八旗福寿膏的毒害性,只知道八旗福寿膏是一种治病良药,提神醒脑壮阳补肾的仙丹,欧洲那边也还在刚开始流行八旗福寿膏,有价而无市,需求远远大于供应,价格和利润都严重虚高,高得足以吓死百姓,也高得足以让每一个商人和官员疯狂

在这种情况下,卢胖子的刻意炒作当然是火上浇油,故意提高收购价让百姓尝到甜头,那更等于是往即将喷发的火山口里又倒了几十吨汽油,想不火不爆发都难了——不过这也是迟早注定的事情,就算卢胖子不去故意炒作,心肠也黑上一点和药材商们联手用一钱银子一两的价格从百姓身上吸血,这样的事情也注定要发生。甚至就是这个世界没有卢胖子这个改变历史的穿越者,最迟一百多年后,云南土地上也注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疯狂,疯狂的渴求卢胖子手里的种子,八旗福寿膏种子还有八旗福寿膏的种植技术疯狂渴求的人群中,有云南和贵州的每一个土司和头人,云南和贵州的每一个官员和将领,他们的要求也是理直气壮的,你卢胖子是平西王府的西选官,云南贵州是由平西王府直辖,大家都在平西王爷麾下,骨肉相连,手足同心,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卢胖子有这样的好东西,不应该分我们一点吗?

不只是云南贵州,曲靖府和广西接壤,广西的孔四贞派系虽然和卢胖子有仇,可是广西的缐国安、马雄和戴良臣派系却和卢胖子没有任何仇怨,而且缐国安和马雄两个派系,还和平西王府一向关系良好,明里暗里没少帮着吴三桂牵制孔四贞,有功劳也有苦劳,卢胖子身为平西王府的嫡系西选官,难道不应该替平西王爷报答一下缐老将军和马老将军?

除了这三个省份,湖南巡抚周召南不耻下问,用六百里加急给卢胖子送来了亲笔书信,向学究天人的卢胖子打听,打听湖南能不能种植八旗福寿膏这样的好东西?还有打听这种好东西究竟应该任何种植,能不能派人来曲靖学习一下?四川巡抚张德地张中丞也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公文,内容大同小异,并且表示如果四川也适合种植,那么张中丞将派四川布政使郎延相这样的三品大员亲自到境,与卢胖子当面商谈大事。

更让卢胖子哭笑不得的是,治地紧挨着贵州的四川合州知州大于成龙也来了书信,大大夸奖了一通卢胖子的清廉如水、爱民如子和领导曲靖百姓脱贫致富的壮举,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打听——合州百姓能不能用这个法子脱贫致富?如果能,大于成龙将向卢胖子这个晚辈虚心学习…………

这些官员还好打发,卢胖子毕竟不归他们管辖,就算一口拒绝,他们一时半会也拿卢胖子没办法,可是广东和福建来的六百里加急,卢胖子就不能这么置之不理了。听到了大哥尚之信将要亲自赶来曲靖探望自己的消息,卢胖子的老婆尚婉欹当场就流下了眼泪,激动万分;靖南王世子耿精忠亲自前来曲靖,同行的有吴三桂表弟祖泽溥的亲儿子祖良钦这些人,又是卢胖子能够随便打发的?

事情到了这步,看着廉价收购上来的八旗福寿膏种子,卢胖子已经再没有看着同等重量黄金的感觉,而是感觉看着同等重量的炸药,还是威力最大的黑索金炸药,随时可能把卢胖子的全身肥肉炸得连渣屑都不剩一点。利用这些种子大捞一笔的念头也彻底打消,就这群狗乱咬的疯狂劲,乱卖种子是招祸啊

卢胖子在这里发愁,刚刚亲自登门拜访的把兄弟云南副将王景却还在喋喋不休,“卢兄弟,我也知道,八旗福寿膏如果种得太多了,价格肯定会被拉下来。”

“可是,卢兄弟你想过没有?”近墨者黑,王景也学到了卢胖子的一些蛊惑手段,说道:“光以我们曲靖一府,就算把所有的土地都种上八旗花,一年又能产出多少八旗福寿膏?能够赚到了多少银子?如果我们能把一两个州府拉过来,那么不仅不会把八旗福寿膏的价格拉下来,还可以多赚多挣到无数银子……。”

“王二哥,你这次是打算帮谁说情?”卢胖子苦笑着说道:“直说吧,咱们兄弟俩是什么交情,再绕来绕去的,你就不把我当兄弟看待了。”

“哈,果然还是卢兄弟讲义气,够爽快。”王景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和我们曲靖接壤的广西泗城府现在归泗城土知府岑继禄管辖,岑继禄和我是老交情了,顺治十四年,他还带着营火救过我的军队,算是对我有点恩情。这次他把大儿子岑齐岱派了过来,就是想从我们这里弄点种子过去种,大家一起发财。”

“卢兄弟放心,二哥不会让岑家白拿你的。”王景又认真说道:“种子你可以按你的价格卖给他,随便派几个人过去,教他们怎么种药熬药。作为报答,岑家保证我们的货物在泗城通行无阻,谁敢动我们的货,他们就剥谁的皮而且到了来年,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也按市价全部卖给我们,不让他们太吃亏就行了。”

“二哥,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卢胖子晃晃快要涨破的脑袋,把一本公文递到王景面前,苦笑说道:“王二哥,你看看吧,平西王爷刚派人送来的公文,勒令云南大小关口严防死守,今年的八旗福寿膏种子,一粒都不许外流出省等平西王爷亲自来了曲靖,再做处置”

“王爷动手这么快?”王景吓了一大跳,说道:“你之前不是估计,至少要等到今年的八旗福寿膏全部卖出去,换成了银子运回了曲靖,王爷才会插手干涉。怎么这第一批货运出曲靖才四十几天,第一批银子还没回笼,王爷就动手了?还要亲自来曲靖?”

“是我求王爷赶紧插手的。”卢胖子哭丧起了脸,指指旁边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信,含着眼泪说道:“看看吧,一百六十八封书信,全是要种子的,中间除了十几个主动说要掏银子买的,另外除了四个打听我有没有成亲的,其他的全都是伸手白要。我不赶快求王爷插手,他们还不得把我给恨死啊?”

“他娘的,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在大恒商号有股份的王景破口大骂起来,“一两银子不掏就想白要,做他娘的青天白日梦去不给,一个都不能给”

骂完了,王景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卢兄弟,岑继禄那边你一定得想想办法,我们的所有货物要想运往广东卖给西洋人,不管走陆路水路,都一定要从他那里经过,得罪了他这个大地头蛇,对我们的生意不会有半点好处。”

“那这样吧。”卢胖子想了想,低声说道:“二哥你去和岑家交涉,对他说明王爷下令不许种子外流的情况,然后告诉他,兄弟我看在二哥你和我的交情份上,可以按三斤金砂一斤种子的价格,卖给他们可以种五六百亩地的三斤种子,明年他暂时吃点亏,等种子再长成种子,后年他就不亏了。至于种植技术,这个好办,王二哥你到乡里去帮岑家找一个种过八旗福寿膏的长工,花高价雇过去教他们种不就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条件,一是我们的货物在他们岑家的地盘上,必须畅通无阻二是要他们保证,没有我们的允许,不要把种子卖给别人——这点千万要对他们说明白道理,别断了大家的财路。”

“那成,我这就去和岑家打招呼,把王爷的命令说严重点,不怕他们不乖乖掏金子。”王景一口答应,又说道:“至于和岑家谈条件,这个最好我们两兄弟联手和岑家谈。今天晚上福寿楼,我设宴款待岑家,兄弟你也一起去,顺便和老岑家认识一下,将来也好办事。”

“那成,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找岑家谈。”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应。末了,卢胖子又说道:“王二哥,岑家这事,兄弟我可是冒了被王爷收拾的危险,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下次你可千万别让兄弟再为难了。”

“那是当然,就这一次,下次别人就是把脑袋磕破,二哥也不会来让你为难了。”王景哈哈大笑,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就象卢兄弟你说的那样,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二哥我现在是太懂了。”

很讲义气的王景对卢胖子确实不错,他开了口,卢胖子怎么都得给他一点面子。不过王景过来说情撞木钟,也不过卢胖子这些天来生活的一个小小缩影,这几天来,有资格有门路拿跑到卢胖子面前当面说情的人,简直都快把卢胖子给烦死了。比如卢胖子在曲靖府的另一个拜把子兄弟安世显,就也带着老爸安民和娘家舅舅禄家大土司禄昌仕登门拜访,想从卢胖子这里弄走一批种子。

面对安世显的这个请求,卢胖子大为惊奇,问安世显说,今年春天我不是给了你们五十亩地的种子了吗,在你们那里长势也不错,你们怎么就没留点种子?

安世显的回答让卢胖子气绝——老安家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真能卖这么多银子,所以就没留种子,五十亩八旗福寿膏全被割了汁,侥幸逃过割汁刀的八旗花结出来的种子,还不够明年再种一百亩。所以老安家很不客气的再次向卢胖子伸手再要种子,同时希望卢胖子也给老禄家土司种几千亩地的种子。

“安兄弟,你知道现在民间偷卖出去的八旗花种子是什么价吗?”卢胖子气急大吼,“三两金砂一两种子几千亩地的种子,你把我家抄了算了”

“卢大人,我们不白要。”安世显的娘家舅舅禄昌仕大土司读过书,还考过秀才,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一句话就让卢胖子火气全消,“我们用金砂买,民间不是三两金砂一两种子吗?我们也出这个价格买三十斤种子。”

“禄大土司太客气了,也太见外了。”卢胖子换了一副笑颜,赶紧说道:“谈钱伤感情,安世显兄弟是我烧黄纸的拜把子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是安兄弟的长辈,那也是我卢一峰的长辈,千万不要见外。这样吧,看在安兄弟面子上,我去找合伙的王兄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卖给禄土司的价格降一降。”

“谈钱伤感情?那你就别收我们的金砂啊。”禄昌仕、安民和安世显一起嘀咕。

平彝大地头蛇龙阔也亲自跑来买了一些种子,他虽然留了一部分种子,可是看到八旗福寿膏这么值钱,打算明年多种一些八旗福寿膏的龙大土司咬着牙齿拿出家族珍藏多年的金砂,从卢胖子这里买走了一批比黄金还贵的种子,卢胖子之前白送给两大土司的种子,也连本带利的加了几倍捞了回来。同时卢胖子严肃表态,“我是真的忘了提醒安家和龙家留足种子,可不是向鬼子学的缺德招数——先免费赠送设备,然后再收维护费、零件费和升级费什么的。”

……………………

不管怎么说,卢胖子这招饮鸩止渴还真在穷得太久的曲靖城起到了一些作用,也正因为如此,九月下旬的深秋季节,吴三桂亲自率领着平西王府的大小走狗来到曲靖城视察时,曲靖城的变化之巨大,让平西王府上上下下都大吃了一惊。

康麻子二年重新建成后就一直没有拨款修补的曲靖城墙修葺一新,当时无钱修建的护城河也开始动工挖掘了,挖河的全是外地流民饥民,享受的伙食虽然不算太好,可也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正常吃饱,所以这些流民饥民干活都十分卖力,工程进度也极快。

另外卢胖子还介绍说,修完护城河后,这些流民还将到八达河东岸去兴修水利,便于来年开垦那边的荒地。等水利修完了,春天也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曲靖又需要大量的人手种植八旗福寿膏,另外还有开矿、挖煤、烧琉璃和造一些小玩具什么的,有的是工作岗位等着这些流民饥民,自然也就用不着担心他们在曲靖无事可做尽捣乱了。

听到卢胖子的这些介绍,吴三桂当然是连连点头,满面笑容的赞不绝口,其他陪着吴三桂来曲靖参观学习的云南地方官员却个个心里冷哼,心说只要有银子,或者不用为银子发愁,这些事我们照样可以干。同时也因为这点,在场的云南地方官员也个个心里痒痒,盼望着能从卢胖子这里弄走一些八旗福寿膏种子和种植技术,让自己治理的地方也富足起来,自己也方便更快更好的捞银子。

真正让吴三桂等人大开眼界和云贵地方官们羡慕妒忌的还是在曲靖城里,经过卢胖子半年多来的悉心打理,半年前还是肮脏破旧的曲靖城街道已经涣然一新。首先大街小巷的干净卫生程度,就远远超过了省城昆明,各种各样的商业市场也规范干净了许多,百业兴旺,繁华似锦,街道两旁随处可见正在翻新加盖的民居店铺,老百姓们的穿着也明显干净和体面了,纠缠了平西王府多年的汉彝争斗在这里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各族百姓彼此之间友善相处,交往间态度也十分和蔼,与其他城里的各族百姓互相仇视蔑视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不奇怪,当百姓生活看到指望和开始丰衣足食的时候,谁还吃多了到处找麻烦惹官司,精神文明是建立在财富基础之上的

更让吴三桂连连点头还是百姓们对待他的态度,他的车驾所到之处,路旁百姓不用招呼就主动跪下,连连磕头道谢,感谢吴三桂给他们选派了卢胖子这样爱民勤政的好狗官,清廉如水还能点石成金的好狗官。并且由衷的恳求吴三桂把卢胖子多留在曲靖造福几年,态度诚恳,恭敬与感激发自内心。以至于吴三桂忍不住学大儿子拍着卢胖子肩膀夸奖起来,“一峰,你真是上天赐予我平西王府的无价瑰宝啊”

“多谢王爷谬赞,下官实不敢当。”卢胖子谦虚说道:“下官能有今日政绩,除了托皇上洪福、王爷和大小王子栽培之外,还有就是感谢王爷麾下的各位大人和各位将军帮助配合,还有下官的一点点运气,实际上其实并没有尺寸之功。”

“有功有功,谁说你没有尺寸之功?你有大功”吴三桂大笑,说道:“如果不是你钻研西洋学问,发现在云南种八旗福寿膏可以造福百姓,曲靖那来这么的繁荣稳定?孤可是亲眼看到了,自打进了曲靖县县境,这一路上经过的村子,可每个村子都有百姓在新盖房屋和开垦荒地,这可都是你给他们带来的运气啊。”

“卢兄弟,你带到云南来那个八旗福寿膏种子,种下去以后,长出来不是八旗福寿膏,是银子啊”长驻楚雄又死皮赖脸跟着吴三桂一起来曲靖的前镇总兵马宝打着哈哈,说道:“这次来,卢兄弟你起码得给我也弄上几十斤种子带回楚雄,让楚雄的百姓也跟着沾你一点光吧?”

“马军门说笑了,说起这八旗福寿膏,下官这会还心惊胆战呢。”卢胖子假惺惺的说道:“为了把百姓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都收购上来,下官可是向王爷借了五万两纹银的,这八旗福寿膏运到广州和京城能卖到银子还好,要是卖不出去,下官可就要向王爷自刎谢罪了。”

“少来。”马宝哼哼道:“别以为我真不知道,前段时间不光是你收八旗福寿膏,云贵两省的药材商也象苍蝇闻到血一样扑过来,从你这里收走了两万多两八旗福寿膏?要是八旗福寿膏真的卖不掉,他们疯了,来帮你收这八旗福寿膏?”

“一峰,你用不着自刎谢罪了。”吴应麒也说道:“四天前,广州六百里加急快报,你运到广州那五万两八旗福寿膏,刚到广州就被西洋商人以三两八钱一两的价格抢购一空,你小子赚翻了”

“八旗福寿膏在广州卖了三两八钱银子一两?这么高?”在场众人无不动容,无不质疑吴应麒的数字真假。可是看到吴三桂不动声色的表情,还有联想到吴三桂是在三天前才决定北上曲靖视查的,众人又无不暗暗点头,暗道:“假不了,否则王爷那会急着来曲靖?”

“三两八钱?”卢胖子暗暗欢喜,也悄悄夸奖自己的舅舅会做生意,卖的价格比自己估计的还高了三钱。

“这还不算。”吴应麒是个大嘴巴,又抖出了卢胖子的一些老底,说道:“听说那些商人对你舅舅说了,夸奖我们云南的八旗福寿膏品质好,比天竺产的还好,就是熬药的工艺有好有坏,还说以后熬药的工艺上去了,价格还可以商量,云南这边产多少,他们就买多少。”

“二王子教训得是,今年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很多地方还有不足。”卢胖子苦笑答道:“下官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等到了明年,下官打算直接收生药汁,然后统一熬制,这样熬药工艺就上去了。”

“很好,就这么干。”二王子指示道:“我在陆凉那块封地,明年就全部交给你了,全给我种上八旗福寿膏。另外再给我弄上一千斤种子和几个懂种八旗福寿膏的人,我带回昆明去,把我在滇池那边的封地也种起来。”

“一千斤?”卢胖子瞪大了眼睛,苦笑说道:“二王子,那你直接砍了下官吧,下官今年收上来的种子,总共还不到一千斤啊。”

“那我要五百斤。”吴应麒斩钉截铁的答道。

“我要三百斤”马宝竖起三个指头。

“卢大人,大理是你老家,你总不能看着你老家的百姓继续穷下去吧?”已经无比后悔推辞调任曲靖知府的大理知府崔甦站了出来,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哀求道:“卢大人,这次你起码得给我带走两百斤种子,让我造福你的老家。”

“卢兄弟,我也要三百斤”常驻武定的云南左镇总兵沈应时也竖起三个指头。

“前镇和左镇都是三百斤,我们后镇也该有三百斤吧?”常驻洱海的后镇总兵杨武更不客气的问道。

平西王府四大军区的前、后、左三镇总兵都伸出了手,惟独右镇总兵王辅臣没有说话——因为他的驻地就在曲靖,但也正因为这样,卢胖子才益发的哭笑不得,说道:“三位军门,你们每人三百斤,加起来就是九百斤,下官手里的种子都还不够你们分的,还拿什么分给二王子和其他地方州府?”

“你怎么不多留点?”吴应麒埋怨起来。其他的地方官员则一涌而上,这个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套交情,那个拉着卢胖子的肥手拉关系,争先恐后就是想从卢胖子这点多捞一点种子。还好,平西王府的老大吴三桂在场,开口给卢胖子解围道:“好了,好了,都别为难一峰了,种子的事情,等到了行辕安顿下来再说吧。”

喝退了众人,吴三桂又瞟了卢胖子一眼,看似随意实带威胁的说道:“你们都急什么?一峰是孤的人,又是孤的儿子亲手提拔的人,孤就不信了,八旗福寿膏种子——我们云南土地上长出来的宝贝他还会拿去便宜了别人?”

第一百零六章 疯狂(中)

第一百零六章疯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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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的行辕被安排在了原来的云贵总督衙门里,前清康麻子三年卞三元将驻地搬迁到了贵阳之后,这个宅院就空闲下来,不过为了卞三元兼管云南民政方便,这个宅院一直由总督衙门出银子雇人打扫管理,相当洁净整齐,吴三桂来到曲靖,也就当仁不让的住进了这个宅院里,卢胖子,更理所当然的省下了一大笔开支。

安顿下来后当然是聚宴,做为东道主的卢胖子既是宴会买单的冤大头,又是宴会的主角,被好几十条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包围,说来说去全是卢胖子的敛财之道,拼命套交情拉关系想骗点八旗福寿膏种子自不用说,卢胖子在创建的琉璃工坊也是所有平西王府饿狼垂涎的对象,全都想从卢胖子这里弄走琉璃煅烧工艺和挣银子比抢银子还快的琉璃镜制造工艺。

还好,琉璃工坊是卢胖子早就和吴三桂商量好了的,吴三桂很快就直接表态,让众人不许再打琉璃工坊的主意,说自己已经决定在怒勒峰建造一个巨大工地,专门用来生产琉璃,由卢胖子直接管辖,并且将派出重兵保护,严防琉璃工艺外流。听到这样的话,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们只好乖乖退下,最为粗豪的马宝则哀嚎起来,“三好啊,你怎么不到楚雄去当知县?你要是去了楚雄,冯苏(楚雄知府)那个王八羔子敢和你罗嗦一句,我马上剁了他”

“是啊,一峰要是到洱海当地方官就好了。”“错了,应该是到武定当地方官才好。”杨武和沈应时也都哀号着附和起来。惟有王辅臣万分尴尬,因为他和李率祖的交情,李率祖和卢胖子相争的时候,他可是暗中站在李率祖那边的——现在王辅臣回头看来,自然觉得自己当时的立场选择是愚不可及,身在福中不知福。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你们就不要夸了。”卢胖子难得脸红起来,说道:“你们要是再夸下去,下官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好了,你们都别欺负一峰了,暂时放过他吧。”吴应麒出来打圆场,将包围卢胖子的豺狼饿虎赶走,又低声对卢胖子说道:“一峰,说起这事,曲靖知府这个职位的事我得问问你意见,现在又有好几十个人跑到我这里求官,都想谋曲靖知府这个差使,张皋谟也在到处走门路,想把‘署理’两个字去掉,就地接任曲靖知府,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张皋谟留下,还是我拿名单给你,我们商量着选一个曲靖知府?”

“还有这事?”卢胖子一楞,低声说道:“之前不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接任曲靖知府吗?张皋谟也在到处找门路想调走,不想留在曲靖,怎么现在又都改变主意了?”

“还不是你那个八旗福寿膏闹的?”吴应麒咧嘴笑道:“之前没一个人敢来接任曲靖知府,是都被你和李率祖那件事吓怕了,怕来曲靖没好日子过,惹不起你。现在你让百姓种的八旗福寿膏赚了那么多银子,来曲靖就算不刮地皮不收银子,光是收火耗和收商税都可以大捞一笔,这些人当然愿意来曲靖了。那怕不敢对你指手画脚,受你一点气给你当三孙子,能有银子捞谁还在意那些?”

“二王子,下官可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卢胖子抗议道:“李率祖那件事,是王爷让我扳倒他,我才和他把事情闹得那么大的,还差点把自己也陷进去。”

“呵呵,知道你有功劳,不过你确实是把别的知府吓怕了,烧香拜佛就怕治下出现一个你这样的知县,惹都惹不起。”吴应麒一笑,又说道:“废话不说了,曲靖知府的事得抓紧了,现在我管着州府级别的官员选拔,要是时间拖长了被朝廷的人抢去了,那父王就得把我皮剥了。你要是觉得张皋谟还能行的话,我就给你把他留下,要是不行,我就另外给你选一个过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吴应麒又补充道:“我肯定会选一个听话老实的过来,还会对他打好招呼,如果不听你的话,我就让他好看”

“这个……,容我想想。”卢胖子仔细盘算起来,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张皋谟,见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后排,陪着同级的冯甦等人喝酒吃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再联想到这两个月来张皋谟在自己面前俯首听命的孙子相,卢胖子心里也就有了底。

“二王子,那你今天晚上和张皋谟谈谈吧。”卢胖子低声说道:“张皋谟是从头到尾看到我和李率祖那件事的,对我的后台心里有底,为人又老实窝囊,不会随便乱来。还有一点,他的家里,我也安插进了人,与其换个人从头开始,不如就留下他吧。而且他正式升任曲靖知府之后,曲靖同知那个位置又空了出来,二王子你也可以安插你的人了。”

吴应麒仔细一想,觉得卢胖子说得很有道理,让张皋谟正式接任曲靖知府,既可以在张皋谟那里捞一笔,又可以把张皋谟腾出来那个同知位置卖一笔银子,对自己好处更多。想到这里,吴应麒点头说道:“那好吧,就张皋谟吧,今天晚上我就和他谈谈,随便给他一点警告,让他少给你找麻烦。”

“多谢二王子厚爱,连这种事都和卑职商量。”卢胖子微笑道谢,同时也有些得意——能决定顶头上司派谁接任的下属,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吧?

……………………

时至二更,宴会终于结束,吴应麒早早就带着张皋谟到一旁密谈起了,吴三桂则亲自向卢胖子招了招手,卢胖子心领神会,赶紧点头哈腰的跟了上去,在场的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们也知道正戏即将开场,虽然个个都是心痒难熬,可也不敢随便搀和,只是强忍着贪欲煎熬,老老实实的各自回房睡觉。只有吴三桂身边的四大智囊刘玄初、汪士荣、胡国柱和方光琛出场,一起跟着吴三桂和卢胖子进了后堂。

随着吴三桂一路进到后花园,又直接进到了吴三桂下榻的房间,吴三桂先是招呼众人落座,又叫下人备好香茶,最后叫贴身卫士把守住门窗走廊防止有人偷听。待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吴三桂又摆着架子抿了一口香茶,这才说道:“一峰。”

“卑职在。”卢胖子起身,到吴三桂面前一个千儿扎下去,主动说道:“王爷,卑职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卑职的东西自然也是王爷的东西,卑职手里的八百九十一斤四两八旗福寿膏种子,卑职打算全部献给王爷,敬请王爷赏收。”

“全部献给孤?”吴三桂一楞,说什么也没想到卢胖子这么爽快,竟然会主动提出把所有种子都送给自己。

“一峰,你真这么舍得?”眼中已经在喷发贪婪光芒的吴三桂长女婿胡国柱虽然心中激动难当,嘴上却假惺惺的说道:“你自己就不留点?我可是听说了,现在民间的八旗福寿膏种子,可是卖到三两金砂或者二两黄金一两了。”

“还是那句话。”卢胖子郑重说道:“卑职身受王爷与两位王子知遇之恩,即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更何况这区区身外之物?而且这八旗福寿膏种子,之前本来就是卑职为王爷量身定造了,帮助王爷排忧解难,准备献给王爷的礼物,只是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所以之前不敢直接献给王爷了。现在八旗福寿膏在曲靖种植已经大获成功,也就到了卑职把这份礼物进献给王爷的时候了。”

吴三桂面露微笑,胡国柱身体发抖,说什么也想不到卢胖子会把这么一颗摇钱树双手奉送给自己的老丈人,汪士荣和方光琛微微点头,对卢胖子的这个决定万分满意,刘玄初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之前刘玄初可是担心卢胖子吝啬,导致为了这种子和吴三桂翻脸的。不过话虽如此,刘玄初有一件事却十分不解,问道:“一峰,刚才你说这礼物是给王爷量身定造和排忧解难的,什么意思?”

“是啊。”吴三桂也反应过来,问道:“你这两句话什么意思?”

“回王爷,回恩师。”卢胖子恭敬答道:“还有各位大人,你们都知道,卢一峰是云南大理人,深知云南土地贫瘠,物产稀少,也知道贵州比云南更穷更贫瘠。王爷就藩云贵,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处处捉襟见肘,处处仰人鼻息,粮食与军饷都无法自给,必须依靠中原输给,这不有事还可以勉强维持,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去年的削饷一事就是明证朝廷只是要求王爷削减军饷,王爷就得处处受人掣肘,处处看人脸色,卑职亲身经历,更是深明其苦,深知王爷之难,之苦。”

吴三桂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话深有同感——如果不是粮食和军饷无法自给,处处受小麻子掣肘,吴三桂吃饱了撑了要去自请裁军,要去自处求神拜佛、送礼行贿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只为让这些人帮自己在朝廷上说几句话,求小麻子少砍一些军饷粮草。

“在京城的期间,卑职跟着世子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为议饷一事的时候,看到那些朝廷大员的脸色,卑职简直是心如刀绞。”卢胖子继续表情激动的说道:“卑职当时就想,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让云南和贵州都富足起来,变得和江南一样的富裕,那王爷和我们平西王府的人,也就用不着受那些鸟气了。所以卑职一有空闲,就想方设法钻研学问,寻找让云南贵州富足之法,终于,让卑职找到了种植八旗福寿膏这个法子。”

“其实自打唐朝以来,八旗福寿膏在华夏就有少量种植,只是不得其法,产量稀少,所以价格十分昂贵,而卑职偏巧精于此道,知道西洋那边有办法可以让八旗福寿膏大量制造。”卢胖子又说道:“刚开始时,卑职还担心这八旗福寿膏就算种了出来,恐怕也卖不出去,反倒把价格拉了下来。可是卑职稍一打听,却又忽然发现,原来西洋欧罗巴诸国,已经开始了疯狂的流行此物,用此物治病强身,神效非凡,需求量十分巨大。卑职又打听了一下,发现自打前朝开始,京城就有不少人喜欢用此物代替水烟吸食,只是国内产量太少,国外又需求太多,民间未成气候。”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卢胖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卑职当时又想,既然八旗福寿膏在西洋能流行,能够象烟草、茶叶、咖啡和丝绸那样流行,成为西洋百姓生活必备之物——那么它为什么不能在国内流行呢?如果八旗福寿膏在国内也能流行,也能象烟草、茶叶、盐巴、丝绸和粮食那样成为生活必需品,那么王爷在云南贵州独家种植,不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就把八旗福寿膏献给了皇上和鳌中堂,鼓动他们带头使用八旗福寿膏,又给我弄来了八旗福寿膏种子?还为我找到了栽种八旗福寿膏的法子了?”吴三桂微笑问道。

卢胖子大力点头,认真说道:“奴才是这么想的,世人都有从众和崇拜名人心理,只要皇上和鳌拜带头用了八旗福寿膏觉得好,那么八旗福寿膏在京城里想不出名都难了,同时京城里达官显贵众多,八旗老爷们又是吃铁杆庄稼,有的是时间享受和有的是银子享受,只要这东西出了名,他们必然一尝之下觉得好,在京城里想不流行就更难了。然后再由京城旗人带动全天下的旗人用福寿膏,最后再带动全国的有钱人享受这八旗福寿膏,那么云贵两省的粮饷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说到这,卢胖子又微笑着补充道:“还有一点,也是王爷的福分,据卑职研究,云南贵州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是土壤、气候和雨水都极其适合种植八旗福寿膏,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也品质最好,其他地方就算能种,产量和品质也远赶不上云南和贵州。另外更不可思议的是,卑职在寻找种子的时候,武昌那边恰好有一家药行从天竺商人那里买来一批,用做药用,卑职路经武昌的当天,他刚好从泉州运到武昌,卑职早经过武昌一天都买不到。所以卑职才斗胆说,这是卑职为王爷量身订造的礼物,也是上天奖励王爷的恩赐。”

“辛苦你了,上天把你赐给孤,才是对孤和整个平西王府最大的恩赐。”吴三桂满意得连连点头,暗暗庆幸自己的儿子走狗屎运,收银子卖官,竟然都为自己网罗到了这么一个天纵奇才,活着的宝贝——简称活宝。

“等等。”胡国柱赶紧插话道:“一峰,刚才你说什么?除了云贵两省,别的地方就算种出来了,产量和品质也不如云贵——你的意思是说,别的地方也能种出八旗福寿膏了?”

“确是如此。”卢胖子点头,说道:“虽然别的省份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品质差点,但只要不是气候太冷的省份,确实都能够种出来,不过他们不知道怎么种怎么收,还有不知道怎么熬药。对了,种子也很难弄到,只能从海外商人那里购买,不过海外商人很少贩运种子到大清售卖,卑职之前能够买到种子,除了运气之外,还有就是靠朱神医的帮忙,他是杏林领袖,这方面的门路多。”

“这可不好办了。”胡国柱为难说道:“这么说来,就算我们全力封锁,不让八旗福寿膏种子和栽种技术外流,外面的人迟早也能弄到一些种子试种,要是让他们也种出来,我们的财路可就断了。”

吴三桂拉长了脸,颇有些如丧考妣的模样,一想到这么一条巨大财路将要被别人抢去,吴三桂才真有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倒是方光琛不以为然,说道:“王爷和胡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卢大人不是说了吗,八旗福寿膏在外省长得不如云贵好,这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我们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既然比外省好,也自然比外省好卖,最多价格被拉下来少赚一点,但还是比种其他的东西划算。”

“比种其他的东西划算,那我们不种粮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玄初终于开口,冷静说道:“本来云南和贵州的粮食都不能自给,我们就算要种八旗福寿膏,也必须保证一定的粮食种植量。还有,我们种八旗福寿膏换到的银子,也必须拿出至少四成来向外省购买粮食,就算吃不掉也可以囤积起来,预防万一。”

“不错,只要有了银子,我们就要大量向外省购买粮食,预防万一,不能让朝廷总掐着我们的脖子。”汪士荣难得附和刘玄初一句,又说道:“除此之外,虽然无法防止外省学我们种八旗福寿膏,但我们也要尽全力封锁种子和技术外流,他们晚一年种八旗福寿膏,我们就多一年的时间吃独食,多一年的时间独占这八旗福寿膏的暴利行业”

“也只好这样了。”吴三桂无可奈何的点头,咬牙说道:“茂遐先生,你领着国柱他们几个,连夜给我起草一份命令,从明天开始,大小关口一律加强巡逻,凡有夹带八旗福寿膏种子出省者,一律当场处死农户中有私卖八旗福寿膏种子者,一经发现,抄家流放,到陇川给孤做一辈子苦役去平西王府给他们发财的机会,他们还要断这条发财的路,孤绝不轻饶”

“得令。”暴利当前,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自然是把吴三桂这条命令牢记在心。答应之后,胡国柱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岳父,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怎么办?还有广西的缐国安和马雄,他们可都盯上八旗福寿膏了”

“当然不给”吴三桂恼怒道:“广西和福建比云贵富足的时候,他们又可曾想到过本王?”

“如果一点不给的话,未免太得罪人了。”汪士荣奸笑说道:“学生提议,王爷可以拿出一点种子打发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让他们在广东和福建尝试种植,但有一个条件——我们的八旗福寿膏运到广州和泉州卖给西洋商人的时候,他们不得征税,还必须保证我们的货物安全”

“开什么玩笑?”胡国柱恼怒道:“如果他们在广东和福建种出来了怎么办?”

“胡大人,我话还说完嘛。”汪士荣微笑说道:“王爷把种子给他们之前,可以把全部种子蒸上一遍,到时候他们种不出来,可怪不得我们。”

“坏你小子太坏了”吴三桂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那缐国安和马雄那边怎么办?他们两个可是王爷在广西最坚定的两个盟友。”胡国柱担心的问道。

“对他们说清楚,八旗福寿膏种子落到他们手里,就必然会落到孔四贞和戴良臣手里。”方光琛不动声色的说道:“所以希望他们能理解,作为报答,我们允许他们在八旗福寿膏经过广西时征税,税额由我们和他们根据数量和价格议定,前提是他们必须保证我们货物经过广州时的安全。他们不用出力就能分到一杯羹,自然也就不会不高兴了。”

“和安南这边也联系一下。”卢胖子也说道:“争取借到他们的鸿基港作为八旗福寿膏的海外销售港口,这么一来,我们既可以不用担心平南王府掐住我们的脖子,又可以利用这个港口从南洋进口粮食,囤积起来预防万一。”

狗头军师出一个馊主意,吴三桂就点一下头,脸上的笑容也多一分,待到卢胖子最后说完时,吴三桂已是满面笑容,说道:“好,你们都不愧为本王的心腹智囊,果然个个都是满腹妙计,就照你们说的办等到明年八旗福寿膏大丰收的时候,孤一定要重重奖励你们”

“还有你一峰,你事事处处为本王着想,为本王分忧。”吴三桂又一指卢胖子,说道:“怒勒峰那件事,孤答应你了,明天开始,孤就派一千军队过去,把那里建成一个军营交给你,王景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那里就交给他直接管辖,你们想搞什么都行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孤尽全力提供给你。”

“谢王爷。”卢胖子大喜过望,赶紧给吴三桂行礼——这段时间里,卢胖子和王景联手在三岔口堡那边搞的临时工地,已经秘密研究出了浓硫酸、浓硝酸和水泥等工业必需品,只要这些东西的产量能够提高上去,卢胖子也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不用谢,你要怒勒峰做的那些东西,也是孤所急需的东西,孤还要谢谢你。”吴三桂大度的一挥手,又说道:“你说罢,你还要什么奖励?孤尽量满足”

“那卑职可就要狮子大开口了。”卢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你能不能用银子把卑职手里那八百多斤八旗福寿膏种子买下来?”

“咦?”吴三桂先是一楞,然后猛的一拍脑袋,笑道:“瞧孤这记性,八旗福寿膏种子是你自己掏银子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的,孤怎么能白要你的?这么吧,两个多月前你向孤借的五万两银子,孤不要了,算赏你的。”

“王爷厚赏,卑职不敢推辞。”卢胖子恭敬说道:“不过王爷误会了卑职的意思,八旗福寿膏已经在广州卖出高价,几百两银子收上来的种子,卑职那还敢向王爷收本钱?卑职只是希望,王爷明天能够当着众人的面,用二两银子一斤的原价,把卑职手里的八百多斤种子全部买走”

“用二两银子一斤的原价?把你手里的种子全部买走?”吴三桂听得一头雾水,说道:“这有什么意思?”

“王爷,学生明白卢大人的意思。”汪士荣把脸扭开,板着脸说道:“王爷你不用原价把种子全部买走,卢大人他怎么向朝廷交代?怎么向皇上交代?——王爷可不要忘了,卢大人他可是皇上派来监视你的人,王爷你不对卢大人狠一点,皇上还不得疑心卢大人啊?”

“原来这样啊。”吴三桂终于明白过来,恼怒的冷哼几声过后,吴三桂点头说道:“那好吧,孤明天就把你的种子强买过来,让你在麻……在咱们的皇上面前有个交代。”

“谢王爷体会卑职苦衷。”卢胖子恭敬道谢,心里则在冷哼,“吴老汉奸,你以为老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你拿了老子的种子,就上了老子的贼船了,先是给老子当了挡箭牌,然后就招小麻子妒恨,将来八旗福寿膏的毒害一旦展现,小麻子命令禁烟断了你的财路,你和你手下的豺狼饿虎还不得跳脚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八旗福寿膏的毒性小,毒害展现得慢,你独占八旗福寿膏种植销售,银子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捞,小麻子和螨清朝廷又会看着你一步步坐大而无动于衷?到了尚老汉奸自请撤藩的时候,就算小麻子不想撤你的藩,螨清朝廷上的豺狼饿虎也不会答应了,还有你手下的豺狼虎豹又会眼睁睁看着财路被别人抢走?那时你就算不想起兵造反,也由不得你了”

第一百零七章 疯狂(下)

第一百零七章疯狂(下)

(PS:感谢‘菊人兄’的慷慨打赏,也厚着脸皮请各位财主朋友效仿。)

因为速度不同的关系,孔四贞的囚车刚被押到湖南境内,王煦的查案报告就已经送到了京城里的小麻子面前,看完孔四贞和李率祖联手在曲靖犯下的累累罪行,又看到杰书在曲靖丑态百出的报告,小麻子难免要大发雷霆一通,大骂孔四贞*子无法无天,为了个人私怨妄负圣恩,陷害忠良更大骂李率祖胆大包天,竟然敢伪造证据污蔑同僚谋反篡逆,其性质之恶劣、后果之严重,简直创了大清开国之最就算是把他割上一千刀一万刀,也难消小麻子的心头之恨

李率祖是绝对不能不重处的,即便是看在他祖先的份上,可以饶过他荼毒百姓、草菅人命和贪赃纳贿这些罪名,甚至可以饶过他污蔑上司林天擎收受贿赂的罪名,但是他用独眼石人构陷同僚这一招,小麻子是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了,任何一个螨清官员也都不会同意小麻子饶过李率祖了——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官场上人人效仿,那还不得天下大乱啊?所以没办法,李率祖必须得死,即便是疯了都得以死谢罪,满门抄斩

下定决心杀一个过气家族出身的李率祖容易,可是下定决心杀孔四贞就难了,孔四贞在小麻子的三藩战略中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更难得的还是孔四贞对螨清朝廷的忠心,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孔四贞在广西牵制掣肘,以孙延龄和戴良臣那点本事,广西也早就象贵州一样,被吴三桂给鲸吞蚕食殆尽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麻子怎么舍得就这么杀她?孝庄又怎么舍得就这么杀了她?

还好,孔四贞的所作所为还没达到让王煦请王命旗牌把她先斩后奏的地步,所以小麻子和孝庄稍作商量之后,立即派出心腹侍卫飞马南下传旨,让王煦改公开押送为暗中押送,孔四贞免坐囚车,交与传旨侍卫秘密押赴京城,接受小麻子和孝庄的亲自审问。同时,小麻子在旨意又以孔四贞案事关十三衙门内务府为由,要求王煦不得将有关孔四贞案的奏折和罪证明发,必须直送内务府,再由内务府直接呈给小麻子。

在长江码头上看到这道圣旨,孔四贞阴郁了许久的漂亮脸蛋顿时笑开了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又有机会找老冤家卢胖子寻冤报仇了。王煦却阴沉下了本就喜欢板着的瘦脸,知道又将和很多时候一样,破了案子却惩治不了案犯,让该死的人逃脱生天了。可是没办法,螨清的奴化教育洗脑下,即便是王煦和小于成龙也不敢违抗小麻子的旨意,只能按着旨意把孔四贞移交给小麻子派来的御前侍卫,眼睁睁的看着她丢下几句狠话后趾高气昂的离去。

孔四贞是什么脾气爱好大家都知道,为了答谢小麻子派来的御前侍卫们的营救之恩,这一路上难免大施肉身以作报答,加上小麻子并没有规定孔四贞何时到京,所以大享齐人之福的孔四贞也就没有急着赶路,待到一路****的抵达京城时,时间也已经到了康麻子七年的九月底。

进了京城,当然得到小麻子面前请罪,为了预防万一,孔四贞又通过关系亲密的李煦和曹寅帮忙,让他们把自己回京的消息送到了孝庄面前——其目的不外乎让孝庄知道自己这个干女儿回来了,该出面的时候还是得出面一下,免得小麻子麻颜大怒,一刀把自己砍了。做完了这些,孔四贞才跑到西华门外递了牌子求见,而腰牌递进皇宫之后也很快有了回音,小麻子在养心殿召见。

听到召见地点,孔四贞又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小麻子还是打算替自己遮掩一下了——否则的话,就应该是在正式议政的乾清宫或者三大殿召见公开定罪了。放心之下,孔四贞赶紧随着曹寅进了皇宫,一路来到养心殿外,小麻子又传旨让孔四贞进殿,孔四贞不敢怠慢,赶紧又进到殿中,进殿后连大殿里有什么人在都不敢偷看,直接就当中一跪磕头,恭恭敬敬的叫道:“奴才二等侍卫孔四贞,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卢一峰,还真是让朕对他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小麻子根本没理会孔四贞,只是自顾自对着什么人说道:“朕现在都在后悔了,早知道他能在地方上干出这样的大事,就不应该派他去曲靖的,应该派他去其他省份的。现在好了,他在曲靖做的大事,要顺带着便宜吴三桂了。”

“是啊,奴才也说什么也没想到,卢大人会有这样的才能。”明珠的声音响起,感叹道:“如果早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奴才说什么都要请皇上把卢大人派到盛京去,让他造福盛京。小小一个穷山恶水的曲靖县在他治理下,一年时间不到,竟然就创造了三十多万两纹银的财富,我们大清一年的盐税才两百多万两,他要是到了盛京大展拳脚,我们大清的龙兴之地,还不得变成和江南一样富啊?”

“卢胖子又干什么好事了?在曲靖县一年弄出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他是抢还是偷?”孔四贞大吃一惊,偷偷抬头去看殿中情景时,却见养心殿中只有小麻子和他的三个绝对心腹明珠、索额图和熊赐履,而且几个家伙全都是满脸惊叹神色,交谈间不断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皇上,卢大人在曲靖这么搞,是不是有意的?”新近因为上万言书弹劾鳌拜而得以升任弘文院侍读的熊赐履眉头紧皱,说道:“三藩之中,吴藩实力最强,兵强马壮甲于天下,唯一弱点便是云贵贫瘠,钱粮无法自给,钱粮开支九成得靠中原输入,目前皇上能够制衡约束吴藩的唯一办法也是控制他的兵马钱粮,现如今他在曲靖搞出这样的成绩,明年吴藩全境效仿,今后皇上和朝廷还拿什么控制吴藩?”

“好人,这个是好人。”听出熊赐履话里对卢胖子的不满之意,孔四贞不由有些眉花眼笑,恨不得扑上去亲上熊赐履一口。

“熊大人误会了,卢胖子在给皇上的奏报之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之前也没想到八旗福寿膏在曲靖的长势会这么好。”已经升任吏部右侍郎的索额图站了出来,说道:“他更没想到的是,本应该是非常用药材的八旗福寿膏会这么畅销,会有这么多药材商人争着抢着出高价收购。他原先的打算不过是想给曲靖的穷苦百姓们寻找一条出路,为朝廷开辟财源,还有就是拉下严重虚高的八旗福寿膏价格,让八旗将士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这海外异宝。”

“而且卢大人在奏报上也说了。”本着绝不和卢胖子这个灾星做对的原则,明珠给索额图帮腔道:“他将一半的八旗福寿膏运到广州贩卖,是想尝试着给朝廷开辟一条新的财源,看看八旗福寿膏能不能象茶叶和丝绸一样,成为我天朝又一大出口拳头产品,八旗福寿膏能不能在西洋商人那里卖出去,能不能卖到合理的价格,他心里也没底,只是一个尝试。”

“那他现在一定乐疯了,一两一钱纹银收来的八旗福寿膏,在广州卖出了三两八钱纹银一两的天价,仅这一笔,他就赚了十几万两银子”熊赐履冷哼道:“然后吴藩也要乐疯了,有了这条财路,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皇上在钱粮上卡住他的脖子了。”

“熊大人,依你的意思,卢大人根本就不应该给百姓造福了?”明珠笑笑,问道:“难道说卢大人为君分忧,为朝廷开辟财源,为百姓造福,都是不对的了?如果这也算罪过,那么我们大清的官员,还有谁敢造福百姓,忠君报国?”

“没错,明中堂言之有理。”索额图附和道:“难道真要卢大人象李率祖那样,把曲靖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才是对皇上的忠心,对朝廷的功劳?”

“明中堂和索侍郎都误会了。”熊赐履老脸一红,赶紧辩解道:“我并不是说卢大人造福百姓和忠君爱国有错,我只是觉得他不该在曲靖这么搞,现在好了,白白便宜吴藩了。”

“行了,行了,在这之前,谁能想到八旗福寿膏在曲靖能长这么好?卖这么高的价?获得这么大的成功?之前如果能未卜先知知道这一点,朕也不会派卢爱卿去曲靖了。”小麻子挥挥手,又说道:“当然了,熊爱卿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让吴藩摆脱了钱粮这最后一道束缚,确实会出现尾大不掉、难以控制的局面。”

“不过熊爱卿也别太过担心了。”说到这,小麻子露出些微笑,说道:“就在今天上午,朕收到广州急报之后,立即就召见了户部满汉尚书马尔赛和黄机(康麻子七年八月任,原汉尚书王宏祚因罪革职),问了他们这个情况,也是担心吴藩借此摆脱朕的钱粮束缚,向他们两人请教。”

“敢问皇上,两位专门理财的尚书大人怎么说?”熊赐履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们的回答让朕放心多了。”小麻子微笑说道:“他们告诉朕,自古以来就是物以稀为贵,就好象粮食一样,丰收了,收的粮食百姓吃不完了,粮食价格照样要下降跌落,更何况这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药材八旗福寿膏?今年八旗福寿膏之所以能够买出天价,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种过,市面上偶有流传也是来自外洋,价格自然昂贵无比,一旦这种药材大量产出,价格必然暴跌,因为这么高的价格,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所以。”小麻子颇为陶醉的说道:“两位尚书都断定,到了明年,尝到甜头的云南百姓必然会大量种植,邻近数省也必然会大量种植,到时候八旗福寿膏的价格必然会暴跌,甚至会暴跌十倍以上,吴藩也就是今年能沾到一些便宜,到了明年再沾一些便宜,再到后年,种八旗福寿膏也就无利可图了,朕也就不用担心他再摆脱钱粮束缚了。同时吴藩手里那点少得可怜的贫瘠土地也会被八旗福寿膏占用,粮食大量减产,他捞到的那些银子也会乖乖向产粮外省吐出来。”

“没错,让云贵种,我们也种。”明珠迫不及待的说道:“明年我们也在其他省份大量种植,辽东之地有的是空余土地,我们在那里大量种植,既可以出口西洋补充国用,又可以把八旗福寿膏的价格迅速拉下来,让吴藩得不偿失哭鼻子去”

“妙计,如果明年就把八旗福寿膏的价格拉下来了。”索额图附和道:“那么到了后年,就该轮到吴三桂哭鼻子了,来皇上这里求粮了。”

“皇上……。”听到这里,孔四贞再也忍耐不住,抬起头想要说话。

“闭嘴,朕让你说话了吗?”小麻子声色俱厉的打断,怒道:“当初朕想把卢爱卿留在京城任用的时候,是你力劝朕不可重用卢爱卿,卢爱卿也是因为害怕你挟私报复,这才坚持去了云南如果不是你这个狗奴才,说不定今年的曲靖奇迹,就是出现在直隶了”

——顺便说一句,当初为了回到天高皇帝远的曲靖逍遥快活,卢胖子可是把死对头孔四贞拉出来当了一块挡箭牌的,说是怕留在京城招来孔四贞党羽报复,当时小麻子虽然不以为然,现在却自然而然的记了起来。

“奴才该死”孔四贞汗流浃背,赶紧把额头又贴到地面上,战战兢兢的说道:“禀皇上,奴才只是想提醒皇上——以平西王爷的为人,会拿这样的宝贝便宜别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还在幻想着用八旗福寿膏大捞一把还有整治吴三桂一把的小麻子心中一紧,明珠和索额图也是一起脸上变色。惟有熊赐履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知音,赶紧附和道:“皇上,四格格言之有理,既然种植八旗福寿膏如此暴利,吴藩又怎么舍得与旁人共享?他如果严格控制八旗福寿膏种子外流,不让其他省份如法效仿,那么即便八旗福寿膏被拉下十倍,他的利润仍然丰厚无比,仍然能够摆脱皇上的钱粮束缚啊。”

小麻子不说话了,许久后,小麻子咬牙说道:“立即下旨,让卢一峰火速解押一批种子进京,做为贡品直接上交内务府。”

“皇上,这时候怕已经晚了。”熊赐履阴阴的说道:“京城与曲靖相隔数千里,就算是再快的马过去,恐怕也晚了。如果吴藩决心垄断八旗福寿膏暴利,这会卢一峰手里的种子,只怕早已全部落入吴藩之手了。”

小麻子脸色益发铁青,半晌才说道:“只拿碰碰运气了,希望吴三桂那个武夫看不到这么远,提前控制了种子外流。”

“皇上,奴才再斗胆说一句。”孔四贞乘机又下烂药,假惺惺的说道:“如果卢大人真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话,那么即便是平西王爷严令禁止种子外流,那么一手创造曲靖奇迹的卢大人,也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暗中保留一部分种子,献与吾皇万岁。”

“四格格言之有理。”熊赐履也乘机落井下石,低着头嘴角挂着奸笑说道:“以卢大人对皇上的忠心,确实有可能不顾吴藩严令,私藏一批种子献与皇上,让皇上在其他省份试种。”

小麻子缓缓点头,心说这倒是一个考验卢一峰的机会,他如果真对朕忠心耿耿,就肯定会不择手段给朕弄一批种子过来。想到这里,小麻子点头,说道:“那还是下一道旨意给卢一峰吧,看看他怎么回答。”

“遵旨。”众人一起答应。小麻子又一指孔四贞,说道:“你们都跪安吧,朕有些话要单独对孔四贞说。”

“遵旨。”小麻子的几个心腹一起磕头答应,老实退下,孔四贞光洁的额头上却汗水淋漓起来。因为孔四贞明白,接下来,自己将迎接少年主子的狂风暴雨,雷霆之怒,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期盼自己那个喜欢勾引小叔子的干娘孝庄能够及早赶到,拉上自己一把………………

…………………………

毒品的暴利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疯狂,即便是小麻子也不例外,手里握着一千零七十八处皇庄和三万五千七百七十二顷皇田的小麻子当然也不例外,也希望他手里的土地价值能够疯狂暴增,能够疯狂的为他挣来银子修园子,修承德避暑山庄,围猎挥霍杀兔子。同时小麻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吴三桂利用这个玩意摆脱自己对他的最后一道束缚,导致三藩彻底的尾大不掉,彻底的无法约束。

没能等到卢胖子的回音,让小麻子不失所望和无比愤怒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九月二十二的那天上午,吴三桂在曲靖城中,用二两银子一斤的粪土价格,把卢胖子手里的八百九十多斤种子强行收购一空,同时颁布严令,严禁一粒种子外流出省,违禁者杀更让小麻子狂怒的是,卢胖子因为反对吴三桂控制种子,坚持要让外地百姓也能种上这种经济作物脱贫致富,还被吴三桂的女婿胡国柱当众抽了一记耳光抽得卢胖子当场就流下了眼泪

看完云南眼线的绝密快报,小麻子气得当场就把这份跑死了两匹快马才送到面前的密报给撕得粉碎,破口大骂吴三桂狗贼不是东西,心怀不轨,可小麻子又不能下旨勒令吴三桂交出种子——眼下小麻子和鳌拜的决战已经在即,在这个时候和吴三桂彻底翻脸,对小麻子不会有半点好处

“皇上,这会不会是吴藩和卢一峰合伙上演的苦肉计?”熊赐履乘机说道:“卢一峰胆子真那么大,真敢当众顶撞吴藩?”

“熊大人或许多疑了。”已经被降为三等侍卫的孔四贞千娇百媚的瞟一眼新情人,娇滴滴的说道:“卢大人的除了会说好话、做好事和存好心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公认的胆大,敢当面力谏,劝说平西王爷和平南王爷自请撤藩现在当面顶撞平西王爷,对他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敢私藏一些种子,献给皇上”熊赐履冷哼说道。

“或许卢大人准备不足。”索额图好心为卢胖子开解道:“或许卢大人事先没有料到平西王爷会这么狠,竟然不许一颗种子外流出省,这才让他措手不及。这事怪不得他,他事先并不知道八旗福寿膏会有这么重要,他也是好心,想给百姓造福,只是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吴三桂。”

“索大人对卢大人可真是涌泉相报啊。”孔四贞娇笑说道:“奴家听说,前些天,卢大人派人给索大人送来了一面价值千金的琉璃宝镜,怎么着?索大人能不能让奴家也见识一下?”

“那是卢一峰感谢我在李率祖一案上帮他主持公道的,只是正常的朋友礼尚往来。”索额图不甘示弱的反驳道:“而且当时我也在第一时间向圣上禀明了,四格格如果想弹劾下官收受贿赂,下官可要请皇上和王总宪为下官主持公道。”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让朕安静一会。”小麻子不耐烦的挥挥手,没好气的喝住走狗们的狗咬狗。

众走狗乖乖闭嘴,盘算许久后,小麻子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事先这样,先让吴三桂种上两年,就当用这个八旗福寿膏暂时安抚住他,等朕先把鳌拜的事办了,再抽出手去对付他不迟。还有孔四贞,你管着的十三衙门也给朕收敛点,别只顾盯着朕的忠臣,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鳌拜一党的身上去。”

“奴才遵旨。”孔四贞打千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那卢一峰呢?吴三桂能够获得八旗福寿膏这条财路,可全是他的功劳。”

“你怎么老是盯着他不放?”小麻子恼怒道:“卢爱卿是为了给百姓造福,为朕开辟财源,在云南引种药材炼制八旗福寿膏,这才弄巧成拙让吴三桂占了大便宜,功大于过而且云南本来就是朕的疆土,吴三桂也是朕的臣子,卢爱卿让云南变得富足了,帮吴三桂变得富裕了,朕难道还要去责怪他不应该这么做么?那朕怎么向云南百姓交代?天下人又怎么看朕?就这样了以后你再在朕挑拨离间构陷卢爱卿一句,朕绝不轻饶”

也不能怪小麻子太轻信卢胖子,主要是这个时代除了卢胖子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八旗福寿膏的巨大毒害和恐怖威力,所以小麻子才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当然了,对卢胖子这个举动心里不爽还是肯定有点的。

“奴才遵旨。”孔四贞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直骂卢胖子是个打不死的肥蟑螂。这也就在孔四贞心里无奈兼痛恨的时候,曹寅忽然又从养心殿外冲了进来,跌跌撞撞大失体统,刚一进殿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叫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狗奴才给朕体统点,是不是也想被发配到西华门去当差?”小麻子不耐烦的呵斥道:“什么事不好了?仔细说来,天塌不下来”

“皇上,不好了。”曹寅面无人色的大叫,让小麻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步军统领衙门统领、九门提督、吴六一吴军门他……,在衙门里暴病而亡副都统穆里玛将军收到急报,立即下令将衙门团团包围,严禁任何人员出入,请皇上速派官员太医调查吴军门的死因”

“暴病而亡?”小麻子和孔四贞等人个个瞪大了眼睛,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身体一向强健的吴六一,竟然会无缘无故的暴病而亡。同时小麻子等人心中又一起升起一个念头,“穆里玛包围衙门,严禁任何人员出入,真是为了方便查案吗?”

顺便提醒各位或许已经遗忘的朋友一句,之前某个祸害给穆里玛将军讲故事的时候,好象提到过某个姓吴的将军,是少年国王对付瓜老将军的重要助手。

第一百零八章 三好牌火药

第一百零八章三好牌火药

吴三桂带着卢胖子双手奉上的八旗福寿膏种子,欢天喜地的回昆明去了,平西王府的大小走狗和豺狼虎豹们也欢天喜地的跟着回去分赃了,刘玄初却非常清楚,种子只有这么点,窥视的人又这么多,等回到了昆明,平西王府里非吵翻了天不可,所以也就懒得去淌这倘水,借口营建怒勒峰军营需要平西王府的人主持建造,向吴三桂自告奋勇,讨这个差使要求暂时留在曲靖。

怒勒峰军营虽然是卢胖子提议修建的,但鉴于卢胖子还有一个身份是小麻子派来监视吴三桂的眼线,卢胖子实在不方便在军营建造上公开出面,所以考虑到这点,吴三桂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刘玄初的这个请求。让刘玄初意想不到的是,汪士荣竟然也提出希望能暂留曲靖,帮助刘玄初监督建造怒勒峰大营,吴三桂一听更是马上同意——卢胖子是刘玄初的得意门生,师徒俩联手搞怒勒峰大营虽不至于联手营私舞弊,贪污公款,可是一个向来就和这对师徒不对付的汪士荣自告奋勇在这里盯着,吴三桂当然就更放心了。

“良臣先生,至于吗?”送走吴三桂的队伍后,刘玄初袋着机会难免苦笑着向汪士荣问道:“我刘茂遐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和徒儿联手,侵吞王爷的建营银两吗?好象这修建怒勒峰大营的银子,还是从我学生卢一峰手里直接支出的吧?”

“茂遐先生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我汪士荣是那样的人吗?”乌鸦笑黑猪,汪士荣冷哼一句,冲着已经走远的吴三桂队伍一努嘴,冷笑说道:“和茂遐先生一样,在下也是想留在曲靖躲麻烦,否则的话,回到曲靖分种子,随便说错一句话,少给一个人多给一个人十斤八斤,马上就把人得罪了,懒得去和他们斤斤计较,倒不如躲在曲靖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良臣先生果然高明,反正这次回到昆明,王爷那里有得是热闹了,咱们不想搀和热闹,也别去看热闹比较好。”刘玄初笑了起来,这才明白汪士荣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了。

“不过茂遐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汪士荣冷冷说道:“顺便请茂遐先生知会高徒一声,这怒勒峰大营虽然是从他手里支取银两建造,可将来还是要从他向王爷借取的五万两纹银中扣除,归根到底还是王爷的银子,所以他如果打这些银子的主意,或者劳而无功,劳民伤财搞起了怒勒峰大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得不偿失,那我照样要请王爷,向他要一个交代”

说罢,汪士荣扭头就走,留下刘玄初在原地摇头苦笑,拿汪士荣的这个狗熊脾气彻头彻尾的无可奈何。

汪士荣的心眼确实小了点,不过办事能力却不是盖的,有了他和刘玄初帮忙,着手创建怒勒峰大营的时候,卢胖子明显轻松了许多,除了招募民夫和向安世显借用奴隶补充人手外,卢胖子可以全心全意的指导工人修建高炉,还有计划安排各种工地,囤积各种有用物资,剩下的一点不用操心,工程的进度也大大加快了许多。到了十月底的时候,怒勒峰大营便已经是初具规模,三岔口堡附近那个临时工地也得以全数搬迁,工人和工地全都搬上怒勒峰,安全系数和保密系数大为提升。

工程进度能够如此之快,当然和卢胖子新近开发出来的水泥有关,三岔口堡附近的那个临时工地日夜开工,将曲靖到处都有的石灰石和粘土粉碎煅烧,然后加入石膏磨细,生产出质优物美的原始水泥,运往二十里外牛栏江畔的怒勒峰大营,浇铸成混凝土水泥板或者用以粘合青砖,建筑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人造水泥房屋,也铺设出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块人造水泥场地。

当然了,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水泥房屋出自卢胖子之手,这也成了后世螨遗们疯狂攻击卢胖子的一点——破坏环境,是毫无美感的水泥森林泛滥的罪魁祸首同时在生产混凝土水泥板时,鉴于钢筋铁条价格昂贵又数量稀少的原因,卢胖子又偷工减料用竹杆代替钢筋,大量生产出在冷兵器时代还是相当坚固的竹杆水泥板,导致卢胖子又成为后世建筑行业的偷工减料祖师爷,被无数房地产商顶礼膜拜,争相效仿。

在这期间,卢胖子的大舅子尚之信还真来到曲靖探望了妹妹和妹夫一次,在再三劝说卢胖子调任广东无果后,又听说八旗福寿膏的种子已经全部落到了吴三桂手里,尚之信只住了两天就屁颠屁颠的跑到昆明去找吴三桂麻烦去了。同时从其他省份赶来求种的权贵官员也纷纷放开可怜的卢胖子,一窝蜂一样跑到吴三桂那里求情去了,大出风头又饱受骚扰的卢胖子也终于轻松下来,还赌咒发誓再也不乱用炒作手段,免得又招来无穷麻烦,更防着小麻子垂涎自己的‘美色’,把自己强行调出云南。

当然也不是麻烦事和劳碌事,十月下旬,卢胖子的舅舅秦香川终于从广州带着二十多万两纹银回到了曲靖,彻底解决了卢胖子的经费问题,同时方世玉又给卢胖子带来了二十个南少林好手,其中一个好手的名字大家也非常熟悉——洪熙官卢胖子大喜之下赶紧设宴款待洪熙官一行,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拼命收买笼络人心,洪熙官等人也十分给面子,答应全部留下,或是补充进卢胖子的衙役队伍,或是以护商为名,加入了卢胖子舅舅的大恒商号护商队伍。

至此,卢胖子的小班底基本成型,阵容极其豪华,师爷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衙役捕头是历史上的广州总兵李天植,副捕头是大名鼎鼎的方世玉,护商队队长是同样大名鼎鼎的洪熙官,重要打手还有广东三虎刘家兄弟和能力稍逊忠心却毋庸置疑的肖二郎,另外还有卢胖子舅舅的两个儿子、卢胖子的嫡亲表弟秦勇和秦墨,也是绝对靠得住同时还大有发展前途的得力帮凶。

与此同时,卢胖子又让自己的舅舅从家乡大理找来了两百多个卢家和秦家子弟,组成护商队伍交与李天植按军队之法严格训练,再加上卢胖子衙门里优胜劣汰挑选的两百多衙役,总共五百余人,成为卢胖子的得力帮凶兼小班底,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人人武装到了牙齿,骨干个个超猛,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是卢胖子寄以厚望的发家本钱。

螨清康麻子七年十一月二十三,这是一个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日子,也是一个罪恶萌生又臭名昭著的日子。当天上午,卢胖子早早就约了老师刘玄初和汪士荣来到怒勒峰大营,又上到戒备森严的怒勒峰半山腰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在溪流边,最早跟着卢胖子煅烧琉璃的几个工匠早就等候已久,同时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水泥筑成的半人高水槽,槽中注满冷水,水中又放有一个粗制滥造的劣质玻璃缸。

当着刘玄初和汪士荣的面,卢胖子让工匠们分别拿出几个带有刻度的玻璃瓶子,向他们一一介绍道:“恩师,汪先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玻璃瓶子里装的透明液体叫硫酸,是用云南铜矿里常见的绿矾烧出来的,也就是《黄帝九鼎神丹经诀》上记载的镪水,重量大约是一斤半。”

“这个黄色的液体,叫做硝酸,是用硫酸加上硝石溶解蒸发出来的,这个东西我们华夏之前有没有造出来我不知道,我是在西洋典籍上学到的它的制造方法,重量是半斤。”

“这瓶透明药水和硫酸很象,但它是油性的,叫做甘油,也是我研究西洋学问,用动物油加上海藻灰(天然小苏打)提炼出来的,它的废料是最上好的皂角,可以用来洗澡和洗衣服,一会我也可以让你们看看。哦,对了,甘油重量和硝酸一样,也是半斤,这是一个很严格的比例,配多了只会浪费。”

“这个小瓶子里装的白灰就是海藻灰,它的碱纯度很高,比一般的草木灰高得多。这东西用量不少,甚至可以不用,这次最多只用半两。”

“那这个是什么?”刘玄初又指着水槽旁边、用小玻璃缸装的灰色泥土问道。

“这个叫硅藻土,我们云南有很多。”卢胖子介绍道:“把它开采出来后,要除去杂质,再粉碎和煅烧除去水分,重量是十四两,是硝酸加硫酸再加甘油总重量的三分之一。”

“你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汪士荣疑惑问道。

“当然是配新型火药。”卢胖子微笑说道:“我要用这几样东西,配出一种威力是普通火药几十上百倍的新火药”

“威力是普通火药几十上百倍的火药?”汪士荣大吃一惊,赶紧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是不是开玩笑,汪先生一会就知道了。”卢胖子一笑,向肖二郎一努嘴,早得指点的肖二郎立即行动起来,先是让人在草地的另一边生起一堆火,又支起一排厚木盾牌,将汪士荣和刘玄初请到盾牌背后观望,卢胖子这才亲自领着工匠们小心操作起来。

其实只要知道原理和安全生产的办法,老诺牌火药还是很简单的,先把硝酸倒入腰底浸在冷水中的玻璃小缸中,加上少量天然小苏打中和,再缓缓倒入硫酸,用玻璃棒搅拌均匀,然后更加缓慢的加入甘油,再搅拌大约十分钟,待稳定下来后,也就成了大名鼎鼎又危险无比的硝酸甘油了。最后,贪生怕死的卢胖子用吸管吸取极少量的硝酸甘油作为起爆药后,又将硅藻土加入硝酸甘油中,待硅藻土将硝酸甘油完全吸收后,也就成了更加大名鼎鼎又无比安全的老诺牌炸药了。

将老诺牌火药装进两个小木箱里,捧着一个小木箱,卢胖子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汪士荣和刘玄初则拿着另一个小木箱左看右看,实在不明白这玩意到底威力强在那里。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卢胖子拿出一斤老诺牌火药装进一个薄铁罐子中填实,又把铁罐子放到两块大石头中间,在铁罐子顶端悬上一块石头,拴石头的绳子足足拉出半里多远固定,然后又在石头下方的薄铁罐子处弄出一个凹陷,倒进用以起爆的液态硝酸甘油,最后跑开,躲到安全地带。

“各位,请把眼睛睁大了,千万不要眨眼,咱们一起见证奇迹发生的一刻”无比风骚的大喊一声,卢胖子亲自操刀,一刀剪断绳子,绳子一头悬挂的石头应声落地,准确砸到硝酸甘油之上…………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怒勒峰好象都在连根震动一般,碎石泥土满天飞舞,卢胖子等人虽然躲在半里之外,却也被震得摇晃摇晃,站立不稳,全身更是被碎石泥土淋得满头满脸都是。

“哎哟”也是报应,后来残酷杀害无数大清将士、被誉为三好牌火药的第一次爆炸,炸出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飞出半里多远,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卢胖子额头上,砸得卢胖子杀猪一样嚎叫,额头上也迅速鼓起一个大包。

刘玄初和汪士荣可没心情去理会卢胖子被砸成了什么可怜模样,硝烟刚刚散去,他们就和几个工匠一起冲到爆炸现场,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用来试验威力的那两块一百多斤重的青石,竟然当场被炸得粉碎,碎石以爆炸点为圆心飞出半里多远,撒得遍地都是,而用来盛装新式火药的铁皮罐子,更是连渣都不剩一点,只有一些铁粉铁屑深深陷进一尺多深的炸坑,几乎寻之不着。

“天哪西洋人的火药有这么厉害?真是我们火药威力的几十上百倍”汪士荣第一个面无人色的大喊。

“汪先生,这种火药是我第一个研究出来的,西洋也没有。”卢胖子不知羞耻的抗议道。

“三好”刘玄初忽然一把抱住卢胖子,疯狂的大叫道:“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了有了这东西,王爷有希望了,我们也有希望了”

“就是点火太麻烦了,用来炸敌人城墙倒是可以,用在野战战场上怕是不行。”汪士荣十分遗憾的说道。末了,汪士荣又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卢大人,这玩意造价贵不贵?是火药的几倍?”

“目前造价当然贵,不过大量生产以后,肯定会便宜下来,应该不会超过普通火药的一倍。”卢胖子认真答道:“至于引爆问题,这点恩师和汪先生都不必担心,我马上着手研究专门用来引爆的雷管,到时候不仅可以用在战场上,还可以用在开花炮弹上,让……咱们都无比痛恨那些人好好喝上一壶”

汪士荣张口结舌,许久后,汪士荣才扭开脸说道:“卢大人,你确实是上天赐给我们平西王府的无价瑰宝”

“三好,雷管,你说的雷管”刘玄初激动的抱着卢胖子摇晃,大吼大叫道:“快搞快给我搞出来我要带回昆明去,让王爷亲眼看看,你的三好火药究竟有多厉害让王爷造,让王爷多多的造”

“老师,你别急嘛,昆明城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的,这些东西得慢慢来。”卢胖子说道:“首先,我当然要搞出雷管,让王爷见识见识新火药的威力,坚定他的信心。然后,我得找出大量生产这种火药的法子。再然后,我就得搞火炮了和发射药了,再再然后……。”

“再再然后什么?”刘玄初迫不及待的问道。

“再再然后当然是迫击炮和毒气弹了。”卢胖子微笑答道:“有了雷管、新式火药和发射药,我就有希望搞出一个人就能背着走、威力却远在红夷大炮之上的迫击炮另外是毒气弹,我至少有把握搞出两种毒气弹,可以杀敌于无形有了这些东西,天下还有谁能是我们平西王府的对手?”

第一百零九章 机会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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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好奇的上了怒勒峰山腰,折腾了许久,又满怀希望的下到怒勒峰山脚时,怒勒峰大营的守将王景拦住了卢胖子、刘玄初和汪士荣三人。看看卢胖子三人脸上的开心笑容,王景忍不住好奇问道:“刘先生,汪先生,卢兄弟,你们刚才在山上做什么?怎么我们刚才在山下听到一声巨响,山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们实验一种新火药,准备献给王爷过年时做鞭炮和做焰火用。”卢胖子含糊解释,又说道:“王二哥,你对下面一定要这么解释,让他们别往外瞎传,上山道路一定要封锁好,绝对不能让外人上山,也不要让工匠们随意外出,要什么直接由军队提供。”

“那是当然,王爷可是下了严令的,二哥可不敢自己的脑袋乱开玩笑。”王景点头,又说道:“就象刚才吧,王爷从昆明派来了紧急信使,说是要立即面见你们,因为没想到你们会恰巧在怒勒峰山上,他没带来王爷准许他上山的手令,我就没敢让他进来,只是让他在营外暂时等候。”

“王爷派来了紧急信使?要立即见我们?”卢胖子、刘玄初和汪士荣三人都是一楞,互相对视一眼后,都隐隐猜到必然是出了大事,否则吴三桂也不会急匆匆派人从昆明赶来这里。想到这点,卢胖子等人忙又一起说道:“快,领我们去见王爷的信使。”

急匆匆来到怒勒峰大营门口一看,更让刘玄初和汪士荣等人大吃一惊的是,信使竟然是崇祯朝礼部尚书方一藻之孙、吴三桂心腹方光琛之子——方学诗吴三桂或者方光琛派这样的人来担当信使,那更是必然出了大事无疑。刘玄初等人上前一问,果不其然,还真是京城那条惊天动地的消息——鳌党死对头、麻党最重要人物之一的九门提督吴六一,暴病而亡

“死因确定没有?”听到这消息,卢胖子、刘玄初和汪士荣三个坏种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异口同声就是问道:“真是突然暴病而亡?还是被人宰了?伪造成了暴病而亡的假象?”

“具体情况,我们还不太清楚,不过家父认为,吴军门死在鳌相爷手里的可能性最大。”方学诗老实回答,又解下背上包裹,说道:“家父让我把收集到的各种情报全抄了一份带来,让你们掌握参考。另外王爷让茂遐先生和良臣先生尽快回昆明一趟,还说卢大人你如果能抽出时间,也可以回一趟昆明,帮着王爷分析一下京城的形势,制订对策。”

“好,现在天已晚了,我们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就回昆明。”刘玄初点头,又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你也收拾一下,准备着秘密和我们去一趟昆明,你擅长分析情报,到时候一定能发挥你的长处。”

“学生遵命。”卢胖子点头,又说道:“既然学诗兄已经把收集到的情报都带来了,那我回到曲靖就连夜分析,争取在抵达昆明前弄出一个头绪来。”

陪着刘玄初等人匆匆回到了曲靖,卢胖子交代了肖二郎等人准备行李干粮和马匹,连饭都顾不得吃不上一口,和刘玄初、汪士荣一起,一头就扎进平西王府收集来的关于吴六一暴死一案的各种情报之中,仔细研究和寻找各种有用线索,分析其中含义。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此案牵涉重大,小麻子和鳌拜都有意无意的联手封锁消息,所以平西王府在京城的情报头头杨起隆即便是得到了卢胖子的指点,收集的有用情报还是不多,大部分内容都是鸡毛蒜皮,卢胖子研究来研究去,真正能找到的准确情况还是不多。

首先,吴六一这个倒霉蛋是在康麻子七年十月十九这天下午的申时左右挂的,死因对外宣布是心急病(心脏病)——不过卢胖子非常清楚,至少云南和海南盛产的箭毒木毒液,就可以将人毒死后造成心脏麻痹而死的假象,而且这种毒药是通过血液感染,伤口会有明显红肿迹象,十分容易鉴定。

但很可惜的是,倒霉蛋吴六一的尸检结果被严密封锁,吴应熊和杨起隆都无法确认他的尸体身上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伤口,卢胖子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吴六一到底是不是死于箭毒中毒。

第二,吴六一死之前的头六天,因罪降为三等侍卫的孔四贞被小麻子决定暂留京城,在内务府供职,按常理推断,小麻子很可能是让孔四贞全权掌握内务府直属的十三衙门,利用孔四贞在间谍方面的天赋率领京城情报组织与鳌拜抗衡。

而吴六一如果真是死于谋杀,凶手就打了一个很漂亮也很高明的时间差,利用小麻子麾下的特务组织更换领导的些许混乱之机,杀了麻子党一个措手不及,最大限度的减少了风声走漏的可能。

第三,倒霉蛋吴六一惨死之后,他的副手穆里玛在不到一柱香时间内就封锁了命案现场,不仅为可能存在的凶手提供了毁灭线索和逃窜机会,还乘机以副都统身份接管九门防务,迫使小麻子不敢轻举妄动,坐视鳌拜一党猖獗九城。

第四,吴六一死后第二天,鳌拜就上表朝廷,借口九门防务事关重大,不可一日无人统率,要求小麻子正式任命穆里玛为九门提督,掌管京城防务,以兵部尚书噶褚哈为首的鳌拜党羽群起响应,拥护穆里玛接掌此职。

其后,小麻子虽然很聪明的选择了含糊应对,借口兹事体大,需要深思熟虑,用缓兵之计暂时搁置了这个任命,但九门兵权仍然实际在穆里玛掌握之中。可以肯定的是,就在这些消息南下的途中,京城里鳌党和麻党肯定已经围绕着九门提督人选这个问题,展开了无数次的明争暗斗。

除此之外,卢胖子还发现了一个极不显眼但十分重要的情况,那就是倒霉蛋吴六一死前的头一天,鳌拜借口妾生幼子满月,邀请许多官员在家聚宴庆祝,并且派心腹班布尔善强行邀请了西山锐健营统领苏布图到场。而西山锐健营紧邻京城,重要性仅次于九门城防营和丰台大营,所以卢胖子判断,这很可能是一招极高明的声东击西——利用这点吸引麻子党特务组织的大部分注意力,乘机对倒霉蛋吴六一下手,从而一举成功

“如果吴六一真是死在鳌老头手里,那么这个鳌老头,比我想象的厉害嘛,竟然会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了。”卢胖子露出些微笑,在心底说道:“看来我对他说的那个故事起作用了,鳌老头即便不想谋朝篡位,也在设法自保了。干掉掌管九门城防吴六一,等于是砍掉小麻子的一只胳膊,小麻子有得鼻子哭了。”

“一峰,你怎么看?”同样仔细看完各种情报,沉默了片刻后,刘玄初向得意门生卢胖子问道:“你觉得,这个吴六一会不会是死在鳌拜手里?”

“不能完全排除吴六一真是因为急病而亡,但至少有八成可能是鳌拜下的手”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

“什么八成可能?”汪士荣冷哼,更加斩钉截铁的说道:“依我看来,吴六一绝对是死在鳌拜手里否则的话,穆里玛那有那么快就做出反应,抢在所有人前面拿走九门兵权?”

“良臣先生,还是不能太武断了。”卢胖子摇头,认真说道:“我倒不是为鳌拜开脱,只是凡事在没有眼见为实之前,都不能排除任何一个可能。在战场上更是这样,必须考虑到每一个可能,做好每一个可能的应对准备。”

“别争了。”刘玄初怕卢胖子和汪士荣好不容易缓解了一点的关系重新恶化,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管吴六一是真的暴病而亡,还是鳌拜老头下的手,这件事的影响都必然将十分重大。你们认为,这件事后,京城的局势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

“鳌拜占据优势,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效仿伊尹霍光,行周公之事。”汪士荣答道。

“鳌拜暂时占据优势,倒台时间延缓,能多活一两年了。”卢胖子答道:“但也不排除皇帝铤而走险,冒险和鳌拜拼一个你死我活”

“你太小看鳌拜了吧?”汪士荣疑惑的向卢胖子问道:“他除掉吴六一这么大的动作,就只是为了多活一两年?”

“良臣先生太不了解鳌拜了,他如果真想谋朝篡位,去年年初咱们的麻子皇帝亲政时就应该动手了,那还会等到现在?”卢胖子摇头,严肃说道:“如果在去年年初动手,当时索尼和苏克萨哈刚死,遏必隆懦弱无能,咱们的麻子皇帝羽翼尚未丰满,鳌拜一家独大,不要说效仿伊尹霍光,就是效仿李渊曹丕都没多大难度。可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还眼睁睁看着皇帝大婚亲政,这足以证明,他还是受君臣之礼约束,对爱新觉罗家还是有感情的,谋朝篡位或者行废立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那他现在怎么又对吴六一下手了?”汪士荣不服气的反问道:“控制京城防务,这难道不是欲行大事的征兆?”

“这是自保,同时也是对皇帝的警告。”卢胖子继续摇头,说道:“警告皇帝不可轻举妄动,向皇帝宣示实力。”

“你就这么武断?”汪士荣冷笑起来,“刚才你可还说过,任何事在没有眼见为实之前,都不能排除任何一个可能?你就肯定鳌拜一定不会效仿伊尹霍光?”

“那好吧,就算不排除这个可能。”卢胖子懒得和汪士荣抬杠,苦笑说道:“但鳌拜控制九门防务,没有立即向麻子皇帝下手,这点没错吧?就算鳌拜还要争取时间完全控制九门军队,安插亲信和排除异己,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而咱们的麻子皇帝当然不会傻看着不动弹,京城里照样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将会是龙争虎斗不肯止,我们也还有一点时间做出反应,这些总没错吧?”

“这还差不多。”汪士荣又冷哼了一句。刘玄初则又问道:“一峰,那你说的麻子皇帝铤而走险和鳌拜拼一个你死我活,可能性又有多大?”

“这个很难说得准。”卢胖子皱眉说道:“本来以麻子皇帝的少年性格,一怒之下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他的祖母太皇太后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冒险行事不是她的风格,麻子皇帝除非瞒着她这么干,否则她一定会全力阻止,让麻子皇帝暂时忍让,韬光养晦,另寻机会收拾鳌拜。”

“而且咱们的麻子皇帝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就是年轻,他的年龄只会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旺盛,性格越来越成熟,鳌拜却只会越来越老,精力越来越衰弱,性格也只会越来越求稳求保守,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对咱们的麻子皇帝就越有利。”

“正的反的都让你说完了,还不是等于没说?”汪士荣继续冷嘲热讽的抬杠。

“好了,良臣先生,用不着这样了。”刘玄初苦笑劝阻,又严肃说道:“不过一峰这话,倒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和鳌拜一样,我们的王爷也只会越来越老,精力越来越不济,性格也只会越来越求稳求保守。所以,不管是一峰你和我,还是良臣先生你,要想今生无憾,都得抓紧时间了,否则的话,不要说我们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就是能不能保住脑袋,也将是一个大问题了。”

汪士荣和卢胖子一起默然无语,都知道自己们走上的这条路是没有回头余地的道路,要么成功,要么就是人头落地,不成功,就只能成仁。刘玄初见自己的话打动了汪士荣,便又说道:“良臣先生,你先别急着和一峰抬杠,等他说完了,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再反驳不迟。一峰,以你之见,吴六一这件事,对我们平西王府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而且无论后果如何,对我们平西王府来说,都只有占便宜的份,没有吃亏的份。”卢胖子飞快回答,又振振有辞的说道:“因为这件事很明显的代表着鳌拜和麻子皇帝的矛盾已经扩大化和尖锐化了,此事过后,二人的矛盾也只会向日益尖锐和扩大发展,不会有所缓和或者化解。而他们无论那一方,都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王爷,只会采取笼络安抚手段,至少要让王爷选择中立立场,绝不会把王爷逼到对手一边。”

“我也这么认为。”刘玄初点头,又转向汪士荣问道:“良臣先生,你认为一峰说得对吗?”

汪士荣照样摆架子板着脸不说话,半晌才微微点头,说道:“鳌拜一方,全力争取和王爷联手联盟的可能更大。麻子皇帝一方,只要让王爷立场中立足矣。”

“良臣先生的话精辟,一针见血。”刘玄初点头,给汪士荣戴了一顶高帽子,忽然又说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奇怪,吴六一之死对王爷来说有利无弊这点,一峰你看出来了,良臣先生你也看出来了,老夫也看出来了,昆明的延献先生(方光琛)和胡国柱能够看到这点难度也不高,就是咱们那位喜欢优柔寡断的王爷,也很有可能已经是心中有数,暗暗欢喜。”

说到这里,刘玄初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在这种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王爷为什么还要急着召良臣先生你和老夫回昆明?还要让一峰也抽空去一趟昆明?王爷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语点中梦中人,卢胖子也忽然发现,以吴三桂的逆来顺受、优柔寡断和得过且过的懦弱性格,在这种摆明了站着观望便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忽然召集几个智囊讨论商议,是不是太不符合情理了?想到这里,卢胖子眼睛一亮,脱口说道:“难道王爷……?”

“难道王爷醒悟过来了?”汪士荣的运思之快丝毫不亚于卢胖子,同样是眼睛一亮,抢着说道:“莫非王爷终于看出了眼下对他的有利局面,打算出手搀和一把?让麻子皇帝和鳌老头狗咬狗咬得更猛更疯狂一?把我们平西王府的利益最大化?”

“很有可能。”刘玄初郑重点头,小声说道:“咱们背着说句不恭敬的话,之前我们劝王爷和鳌拜联手,王爷其实多少有些心动,只是太过鼠目寸光,害怕这是鳌拜和麻子皇帝联手布置的陷阱,更怕鳌拜一转身在麻子皇帝面前把他卖了,所以才死活不敢答应我们几个虽然个个心急如焚,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王爷折腾,错失良机”

“但现在呢,麻子皇帝的心腹吴六一突然惨死,鳌拜的弟弟穆里玛乘机上位,掌握了最为重要也最为敏感的九门军队,直接威胁到了麻子皇帝的脑袋,两边的矛盾差不多已经是公开化在这种情况下,咱们的王爷再怎么优柔寡断,再怎么鼠目寸光,怕也是看出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机会和巨大利益了吧?”

“恩师言之有理。”卢胖子附和道:“在这种情况下还看不出机会来了,还不出手多占便宜,除非他是近亲结婚生下的弱智儿童”

汪士荣还是板着臭脸,许久后,汪士荣才扭开脑袋,冷冷说道:“方光琛派他的儿子方学诗来曲靖当信使,还把收集到的各种情报也给我们带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也看出机会来了,希望我们和他采取同一立场,劝说王爷出手,该捞的好处一定要捞足还有,王爷这么急着召回我们,也很可能是想问问我们的意见,该不该插手?或者应不应该插手?”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可能”刘玄初一拍桌子,尽量压低声音却又无比激动的说道:“以王爷的性格,这会肯定是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想插手占便宜又怕惹祸上身,想当*子又怕立不了牌坊所以才迟迟拿不定主意,方光琛也说不动他,所以才派儿子来当这个信使,暗示兹事体大,机会来临,要我们和他联手行事,说服王爷出手参与,把好处捞够,捞足”

“那胡国柱应该是什么意思?”汪士荣担心的说道:“他可是王爷的长女婿,最得王爷信任,他如果反对,我们几个联手,只怕也未必能够说服王爷”

“胡国柱?哼”刘玄初难得冷哼一声,说道:“他和王爷一样,也是喜欢瞻前顾后和畏手畏脚,这会他肯定比王爷还犹豫,既想占便宜又怕招来大祸,死活拿不定主意。不过没关系,这个人从来不吃亏,只要我们告诉他,他如果不出手占这个便宜,将要吃多大的亏,就由不得他不动心了。”

“言之有理,回到昆明后,我们首先要去拜见的不是王爷,而应该是胡国柱。”汪士荣点头,沉吟说道:“不过到了那时候,我们又该劝王爷站在那一边呢?鳌拜?还是咱们的麻子皇帝?”

“还用问?当然是鳌拜”刘玄初和卢胖子异口同声答道。

“鳌拜未必就一定能赢吧?”汪士荣疑惑问道。

“鳌拜能不能赢关我们屁事?”刘玄初言简意赅,微笑说道:“只要王爷站到了鳌拜一边,赢的就一定是我们。”

“良臣先生,你请仔细想想。”卢胖子比较罗嗦,耐心解释道:“如果王爷站在了鳌拜一边,如果鳌拜赢了,那么不管他是行废立之事还是直接谋朝篡位,控制朝政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必然重归大乱,王爷即便继续鼠目寸光保守行事,机会再度来临之时,有了这次的先例,也必然会再度出手抓住机会。而鳌拜如果输了,咱们的麻子皇帝还会轻饶了王爷?咱们的王爷又是容易束手就擒一道圣旨就自刎谢罪的人?到了那时候,我们再鼓动王爷做那种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汪士荣沉吟,半晌才难得同意一次卢胖子的意见,说道:“有理,劝说王爷和鳌拜联手,可以定为我们这次回昆明的第一目的。”

“等等,不对啊?”说到后来,汪士荣忽然回过神来,问道:“卢大人,不对啊?上次你回昆明成亲的时候,鳌拜派来密使请求和王爷结盟,你可是持反对意见的,还力劝王爷继续观望,与鳌拜虚与委蛇啊?”

“没错,我也正要问你这事。”刘玄初也冲学生发难,微笑问道:“一峰,上次你对我解释你反对王爷直接与鳌拜缔结盟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记得你当时说,你是怕鳌拜或者麻子皇帝获胜之后,对王爷采取安抚怀柔手段,导致咱们的王爷继续得过且过、丧失志气。”

“恩师恕罪,良臣先生也请恕罪。”卢胖子有些尴尬,肥脸微红的说道:“上次在昆明,我其实也是很想劝王爷和鳌拜缔结盟约的,只是看出了王爷的优柔寡断,不敢下定决心和鳌拜结盟,所以才编出那种鬼话投其所好,讨王爷欢心,骗取王爷的信任。后来良臣先生你骂我是鼠目寸光,学生又怕恩师你生气,不再眷顾学生,就又生拉硬扯,强词夺理,投恩师所好,编了后来的鬼话讨恩师你的欢心,学生知罪,请恩师和良臣先生责罚。”

“茂遐先生,你这个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汪士荣勃然大怒,转向刘玄初问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涂了油的琉璃弹子么?”

“岂止是涂了油的琉璃弹子?还是涂了油的肥泥鳅”刘玄初不怒反笑,说道:“不过没关系,一峰的鬼话既然能把你我都骗了,还信以为真了,更何况咱们的王爷?这次回昆明有了他帮腔,我们成功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

第一百一十章 煽风点火

和刘玄初、汪士荣一起密谈到了深夜,又一起吃过晚饭回房休息时,时间已经是夜里的三更过后,尽管人也是疲倦无比,可卢胖子还是没有回房休息,只是让肖二郎去把朱方旦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带到自己房中说话。**

“东家,快四更了,你怎么还没睡觉?”睡眼惺忪的进到房间里,朱方旦打着呵欠就催促道:“有什么急事吗?学生实在太困了,东家有事请直说吧。”

“没什么太大的事,只耽搁你休息一小会。”卢胖子也是打着呵欠说道:“就两件事,一是我明天要秘密去一趟昆明,要离开几天,我不在曲靖的日子里,县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哦,那对外怎么说呢?”朱方旦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

“就说我病了,要休息几天,我已经交代二郎了,谁来都挡着别见。”卢胖子又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云南好象有一种树叫箭毒树,树汁有巨毒,朱师爷你对这种毒了解有多少?”

“箭毒树?”提到医学方面的问题,朱方旦总算是来了点精神,不过朱方旦显然听不懂卢胖子口中来自后世的名词,疑惑问道:“东家,什么是箭毒树?别又是你在西洋到的西洋名词吧?你能不能说详细点,云南有毒的草木太多了,我一下想不起来。”

“让我想想。”卢胖子仔细回忆了一下,比划着说道:“好象是一种很高大的树木,树汁有剧毒,我们云南的少数民族喜欢把这种毒涂着箭头上,用来射杀野兽,再庞大的野兽,只有射中一箭,中不了几箭就会死。”

“见血封喉!”朱方旦脱口说道:“肯定是见血封喉!这种树在普洱府有很多,云南的其他地方也有,只是数量少点,我听一个专门从普洱来曲靖向我学医的郎中说,这种树确实很毒,树叶、树干和树根都含有剧毒,割破树身流出来的汁液加上一些药材熬制后,那更是奇毒无比,那怕是一根涂过这样毒药的针扎中了人,那人也必死无疑!唯一的解药叫红背竹竿草,但中毒之后必须立即解毒,否则毒血一旦入心,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一根涂过毒针,就能扎死人?”卢胖子眼睛一亮,忙追问道:“那你知道中毒的人是什么症状不?”

“没亲眼见过。”朱方旦摇头,又说道:“不过我倒是听那个跑来向我学医的郎中的女儿说过,这种毒如果扎在身上,伤口除了有些红肿以外,还有的症状就象是心急症一样,心脏忽然停止跳动,窒息而死。如果不懂这种毒的郎中,很容易误判为心急病暴死。”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吴六一搞不好就是死于箭毒木的剧毒。”卢胖子心中一喜,又疑惑问道:“等等,你是听那个普洱郎中的女儿说的?不是那个普洱郎中向你学医吗?怎么变成你向他女儿讨教了?”

“东家,你问这么明白干什么?”朱方旦难得有些脸红,扭捏说道:“那个郎中一家虽然会说汉话,但不是汉人,女孩子性格好热情好大方的,又真心诚意要向我学中原医术,然后就。唉,东家你知道我那点脾气的,反正那个小姑娘威胁我,如果我不娶她做小,她就让我尝尝见血封喉的厉害,然后我就顺便问了一下这见血封喉到底是什么了。”

“呵,难怪云贵有句土话‘要想学得会,得跟师傅睡’,你赚到了。”卢胖子笑了起来,“娶小的时候记得对我说一声,我给你张罗。####”

“慢慢再说吧,起码得等她父亲出了师,否则她可能倒不在乎,我这张老脸却没地方搁了。”朱方旦更是扭捏害羞,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东家,你大半夜的忽然把我叫来,问这个见血封喉,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收到消息,京城的九门提督吴六一忽然暴病而亡。”卢胖子也没瞒朱方旦,直接就把吴六一遇害的事说了一遍,又解释道:“我以前也听说过见血封喉的毒性,中毒之后很象急心病而死,只是时间太长记不太清楚了,所以找你来确认一下,看看吴六一有没有可能死在这种毒下。”

“是有这个可能,但实在无法肯定。”朱方旦为难说道:“如果有尸格(古代尸检报告)就好了,只要记载还算详细,我马上就能确定吴六一到底是不是死于见血封喉中毒。”

“不需要确认了,这是一个机会,即便猜测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卢胖子自言自语一句,又压低声音说道:“朱师爷,我离开曲靖之后,你得给我弄上一点见血封喉的毒药和解药,派我的表弟秦勇用最快速度送往京城,交给索额图。还有,再替我写一封书信,告诉他这种毒药和解药的作用,顺便告诉他,就说我们从平西王府那里知道了吴六一遇害的经过,怀疑他是死于这种云南独有的毒药,所以送上毒药和解药让他们自己分辨。”

“东家,你想帮朝廷查出吴六一遇害的真相?”朱方旦好奇问道。

“那是当然,是时候向朝廷表表忠心了。”卢胖子阴笑说道:“这些东西送到索额图手里,就算我们猜错了,也是尽到了心,朝廷照样得念我们的情。如果我们幸运的猜中了,那不仅立下了一个大功,还有得热闹可看了。”

“什么热闹可看?”朱方旦惊奇问道。

“你说呢?”卢胖子微笑反问道:“如果你是皇上,发现你最重要的心腹是被人用毒害死,你会不会暴跳如雷,赌咒发誓找凶手算帐?如果凶手不小心知道了消息,知道了自己们的作案手法已经暴光,会不会垂死挣扎,狗急跳墙一把?”

“明白了,东家想让他们打得更热闹一些。”朱方旦心领神会,奸笑答道:“东家放心,学生明天就去找小青青,让她把毒药和解药交出来。”

“叮嘱秦勇千万要保密,不能让鳌拜的人发现。”卢胖子叮嘱了一句,又在心里奸笑补充,“还有一点,如果吴六一真是死于见血封喉,我又告诉小麻子说见血封喉是云南独有,云南独有的毒药到了鳌老头手中,小麻子又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吴老汉奸肯定和这个案子有点什么联系?”——

安排好了煽阴风点鬼火的毒计,第二天清晨,换穿便服的卢胖子仅是带上了刘真和刘旭兄弟两人,与刘玄初、汪士荣几人就一起赶往了昆明城,一路换马不换人,仅用了一天半时间就走完了曲靖到昆明的两百多里路。而到得昆明城后,卢胖子等人也没有进城,直接就赶往了五华山下,亮牌子上了五华山,为了便于行事,刘玄初又特别交代王府卫士先不要向吴三桂通禀,仅是轻车熟路的领着汪士荣和卢胖子直接领到胡国柱的院子,去做这个吴三桂头号心腹走狗的工作。

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闯进胡国柱书房,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胡国柱先是吓了大跳,刚想张嘴骂人却又忽然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胡国柱不由转怒为喜,起身说道:“原来是茂遐先生和良臣先生回来了,一峰你也来了,老泰山和我们等你们许久了。“胡金吾(胡国柱官职名,相当于王府总兵),且慢。”刘玄初抢着说道:“暂时不要告诉王爷我们回来了,把延献先生请来这里就行了。”

“为什么?”胡国柱一楞,“老泰山自从派人去召你们回五华山,可是天天心急如焚盼着你们回来的。”

“胡将军,王爷急召我们回来的原因,我们大概已经猜到了。”汪士荣说道:“将军你也知道王爷的脾气,所以在去拜见王爷之前,我们希望能和你统一一下意见,免得到时候又是七嘴八舌,又把王爷弄得犹豫不决,耽误大事。”

“你们已经猜到原因了?”胡国柱又是一楞,然后很快醒悟过来,笑道:“是延献先生让学诗贤侄告诉你们的吧?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不过也好,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省得浪费口舌了,还有你们也说得对,我们几个统一一下意见再去见老泰山,省得又让他死活拿不定主意。”

说罢,胡国柱又让仆人赶快准备茶水和座位,一边张罗一边说道:“你们稍微休息一会,我这就派人去把延献先生请来这里。”

“不用了,我已经不请自到了。”话音未落,门外又进来一人,正是吴老汉奸麾下四大谋士中的最后一个——方光琛。刚一进门,方光琛就笑道:“犬子回到五华山,马上就去给我报了信,我也就马上过来了。”

说罢,方光琛又赶快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严肃面孔,低声说道:“胡将军,茂遐先生,良臣一峰,老夫认为咱们先不要急着去拜见王爷,应该先在这里把意见统一一下,然后再去给王爷出主意。免得到时候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让咱们的王爷又是不知所措,犹豫难决,贻误大事。”

待到方光琛说完,胡国柱、卢胖子、刘玄初和汪士荣四人已是面面相窥,半晌才一起暴笑起来,笑得方光琛是满头雾水,连连追问原因,直到卢胖子笑着解释了原因,方光琛才跟着大声笑了起来,苦笑说道:“看来你们和老夫一样,也是被王爷那个脾气给弄怕了。不过也不奇怪,这次的机会这么好,要是再因为王爷的这个脾气贻误了良机,以后再有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就谁也说不准了。”

一起自嘲了一会后,下人已经将座椅和茶水、点心等物预备完毕,胡国柱先是让众人入座,又赶走下人吩咐保密,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三位先生,还有一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浪费口舌和转弯子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和老泰山都已经认定了吴六一这件事是鳌拜下的黑手,朝廷上鳌拜和皇帝两党也已经差不多是公开刀兵相见了,就是拿不准主意,我们该不该插一把手,从中间大捞一把?”

“胡将军,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出手,那我们是不是太傻了?”汪士荣反问道:“让王爷错过了这过良机,我们对不起王爷的知遇之恩与善厚之恩吗?”

“我也是这么想,这样的好机会再错过,就实在是太傻了。”胡国柱郑重点头,又脸色凝重的说道:“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由不得我们不细作三思。否则的话,站对了位置倒是什么都好说,万一站错了位置,站到了最终获胜的一方的对立面,那后果谁来担待?”

“胡将军,如果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那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去做。因为,什么事都有正反两面。”汪士荣冷冷说道:“甚至连王爷现在的平西王府,也最好不要留下了,赶快自请撤藩解散了事——因为谁能担待,将来朝廷不会更进一步的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良臣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喜欢冷嘲热讽。”刘玄初呵斥汪士荣一句,又转向胡国柱说道:“金吾,不要介意,良臣向来就是这习惯,不过老夫认为,良臣的话还是一定道理的。什么事都有风险,但风险越大,所获之利益也越大,而且我们插手此事,谁又能担保我们一定会输?”

“良臣和茂遐先生都言之理。”方光琛接过话头,说道:“就好象在前朝的时候,王爷如果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大金军队血战,前朝崇祯皇帝能封王爷为平西伯?后来如果不是王爷带着胡将军你们和李闯逆贼浴血奋战,现在的大清朝廷又会封王爷为平西王?胡将军你也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怎么现在功成名就,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了,反倒越来越瞻前顾后和越来越胆小了?”

“话倒是这个道理,可?”虽然刘玄初、汪士荣和方光琛三人已经把话说得很透彻也很刻薄了,可是继承了老丈人优柔寡断性格的胡国柱还是犹豫不决,不敢随便下定决心。

这也不奇怪,自古以来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了,只有一条穷命可输,自然敢为了荣华富贵去赌上身家性命。而现在呢,吴三桂和胡国柱都已经穿上鞋子,已经在享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就不敢随便拿身家性命去赌更多的荣华富贵和更高的权势地位了。这是常理,也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一峰,你年前到过京城还接触过皇上和鳌拜,比较熟悉情况。”和老丈人一样,胡国柱在犹豫难决的时候,竟然也想起了向卢胖子咨询意见,问道:“你说说,你是什么看法?”

书房里几个吴三桂走狗都把目光转到了卢胖子身上,平时里巧舌如簧的卢胖子却忽然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就好象没听到胡国柱的问话一样。胡国柱有些惊奇,微笑问道:“一峰,我问你什么意见呢,怎么不说话?呵,难道还在记我的仇,是不是上次在曲靖城里的时候,我打你那一耳光抽重了?”

胡国柱开了一个小玩笑,方光琛和刘玄初都微笑了起来,卢胖子却不仅没笑,眼角处反而缓缓渗出泪水,眼泪越流越快,越流越多,最后竟然当着胡国柱的人面嚎啕大哭起来。胡国柱几人都是大吃一惊,忙问道:“一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哭得如此伤心?”

“胡将军,我不是在为自己哭,我是在为你哭,为了你和王爷哭啊。”卢胖子肥手掩面,哽咽着答道。

“为我哭?什么意思?”胡国柱傻了眼睛。

“胡将军,虽然你打过我耳光,可那是下官请你打了演戏的。”卢胖子抽抽噎噎的说道:“而且下官自拜入王爷门下以来,平西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把下官当成亲人看待,对下官亲如手足。上次李率祖那件事,胡将军你也是为了救下官的命,才和吴老将军亲自到胜境关去迎接康王爷,给康亲王磕头请安,受他的鸟气,下官一直感恩不尽,只恨无法报答大恩。”

“你客气什么?那是我应该做的。”胡国柱也不脸红,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给卢胖子的这点蝇头人情,又好奇问道:“不过,你到底为了我哭什么?”

“可是现在,下官不但还是无法报答将军的大恩,还要亲眼看到。”卢胖子越哭越是伤心,忽然又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还要亲眼看到,将军你要被朝廷杀头抄家,诛灭满门,下官心中痛苦,不得不为将军而哭啊。”

“你说什么?”胡国柱勃然大怒,站起来怒道:“你再说一遍,我快要被朝廷杀头抄家、诛灭满门了?!”

“一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刘玄初也是大吃一惊,站起来想要喝住学生,不曾想旁边汪士荣忽然一把拉住刘玄初袖子,扯了几扯,还使了一个眼色,刘玄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闭上,不再阻止卢胖子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奸滑学生说话。

“顺治十七年,朝廷下旨,勒令王爷裁军一半。”只见卢胖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当时残明永历还在缅甸苟延残喘啊,正是需要给他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朝廷为什么要急着逼王爷裁军,还一口气裁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云南山高皇帝远,难以控制,万一王爷象李定国一样,忽然和残明联合。”

“查如龙案,王爷连查如龙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结果还被一个王八知府骑在头上拉屎撒尿,谁给他的胆子?”

“去年年初,王爷管理云南、贵州民政的权力被收走,地方绿营的武将选派权也被收走,还要逼着王爷削饷,好不容易在议饷这件事上板回一局,皇上又马上派下官来曲靖监视王爷。王爷对朝廷这么忠心耿耿,招到谁惹到谁了?怎么皇上和朝廷还这么对他?”

“康王爷来云南,秘密调看了云南和贵州的山川地形图,还几次深入右镇大营检阅军队,记录平西王府军队装备情况,康王爷他一个闲散王爷,可真是闲啊。”

“上一任靖南王耿仲明,因为收留博洛贝勒家里逃出来的一个家奴,被朝廷发现,为了不累及子孙,上吊而死。”

“贝勒杜度,我们大清太祖的长房长孙,为大清龙兴立下了多少功劳啊?可是他的五个儿子,是为了什么被罢黜宗室,衣不遮体,食不裹腹?”

“摄政王爷多尔衮,生前是多么的风光?可是他病逝之后呢,坟被人刨了,唯一的女儿也被当成东西赏人了,摄政王爷啊,你真是被冤枉的吗?”

“韩信,彭越,英布,徐达,蓝玉,开国六公爵,一想到这些人的故事,又想到朝廷这几年的来种种动作和种种迹象,我就不得不哭啊!不得不为王爷哭,不得不为王爷的长女婿胡将军你哭啊。”

卢胖子哭几声说一句,说一句胡国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胡国柱干脆脸色铁青的大吼,“够了!再哭出一声,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胡将军,那你请动手吧!”卢胖子主动伸出脖子,凝视着胡国柱,哽咽着说道:“胡将军,你请吧。要么你就请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让我们平西王府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自保的地步,强大让任何人都不敢对我们平西王府生出歹心的地步!”

“要不然的话,你就请拔出刀来,这就把下官这个乱臣贼子的脑袋砍了,然后拿着下官去向皇上、向朝廷表示忠心,然后再请王爷自己交出兵权,解甲归田,哀求皇上和朝廷给王爷,给胡将军你留下一条性命吧!”

“你以为老子真不敢杀你?!”胡国柱狂怒大吼,一回身呛啷一声就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刀。

“胡将军,要杀卢大人,请先杀我们!”刘玄初、方光琛和汪士荣三人一起起身,一起跪到胡国柱面前,异口同声说道:“胡将军,卢大人的话,也是我们的心里话,你如果真要杀掉他这个平西王府的忠臣,就请把我们一起杀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未雨绸缪

第一百一十一章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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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将军,卢大人的话,也是我们的心里话,你如果真要杀掉他这个平西王府的忠臣,就请把我们一起杀了”

汪士荣、刘玄初和方光琛三个坏种一起起身,跪到胡国柱面前,主动伸出脖子引颈请戮,方光琛还又大声说道:“胡将军,三好贤侄如果不是对王爷和我们平西王府一片赤诚忠心,就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来,朝廷逼进一步,我们就退让一步,都已经快被逼到墙角边了,眼下天赐我们平西王府良机,我们再不抓住机会反击,真要等到朝廷纷争结束,腾出手来又把我们逼到绝境么?”

“不错,朝廷内乱,是上天赐给我们平西王府的无上良机,错此良机,一旦朝廷腾出手来,我们再想后悔就已经晚了”刘玄初也是大声说道。

“胡将军,如果你还想瞻前顾后,错此良机,那你就是平西王府的千古罪人”汪士荣须发怒张,更不客气的喝道:“朝廷对我们平西王府采取的策略就是先削弱后撤除,先用尽各种手段,削弱我们的实力,裁削我们赖以立世的军队,分化收买我们的将领,最后再一举撤去我们的定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胡将军你如果真想看到那么一天,那请现在就把我们这些平西王府的忠臣都杀了吧,说不定朝廷还会放胡将军你一条生路”

卢胖子的话扎扎实实击中胡国柱要害,所以尽管胡国柱的脸色越来越是青黑,牙关咬得也越来越紧,紧握着马刀的右手青筋暴跳得也越来越是厉害,但胡国柱心里还是明白,不管是卢胖子,还是刘玄初、汪士荣和方光琛,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真正的实情,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能有几个有好下场?那个不是被君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而这些年来,螨清对吴三桂的猜忌与堤防也差不多都已经是半公开化,身为吴三桂长女婿兼头号心腹的胡国柱,还不是几次梦到了这样的下场而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边是提刀怒瞪的胡国柱,一边是面无惧色引颈请戮的卢胖子,还有一边是吴三桂的三个重要心腹双膝跪地,正色以对,三方僵持良久,再也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也就在这时候,书房忽然被人一脚踢开,手里还拿着弓箭的吴三桂吴老汉奸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还没看清楚书房情况就嚷嚷道:“茂遐先生,良臣,一峰,听说你们回来了就直接来了这里,怎么不去拜见本王……?”

说到这里,吴三桂猛然顿住,打量着手提腰刀的胡国柱和双膝跪地的刘玄初等人,惊叫道:“国柱,你在干什么?怎么能对茂遐先生他们无礼?快把刀放下有话好说,本王的平西王府里,不许内讧”

“王爷误会了,我们不是内讧。”刘玄初摇头。

刘玄初正要详细解释,不曾想胡国柱忽然上前一步,也是双膝跪在吴三桂面前,将手中腰刀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岳父大人,请动手吧,请把小婿和茂遐先生他们都杀了吧”

“王爷,请动手吧。”卢胖子运思极快,立即回过神来,赶紧也跪到吴三桂面前,抬头大声说道:“王爷,卑职们生无可恋,请动手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混帐你在说什么混帐话?”吴三桂又惊又怒,大喝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都给本王起来你们都饱了撑着了,怎么突然想起要本王把你们都杀了?”

胡国柱不答,仅是用眼神示意吴三桂背后的随从和下人,胡国柱院中的下人自然会意,赶紧老实退出书房,吴三桂身后的随从们却不知所措,只是把目光都转向吴三桂,等待吴三桂的命令。而到了这会,吴三桂也多少回过神来,向随从一努嘴,众随从这才老实退下,关上房门严加防范,给吴三桂等人腾出单独密谈的空间。

“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吴三桂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铁青着脸说道:“你们几个混帐东西,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本王杀了你们?”

“岳父,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胡国柱沉声说道:“鳌拜干掉了吴六一,控制了京城兵权,与皇帝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在这种情况下,老泰山你还在优柔寡断,犹豫难决,迟迟下不定决心趁火打劫一把,坐失良机,小婿与茂遐先生他们被逼无奈,也只好出此下策,请岳父下定决心,采纳我们的建议,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平西王府重新壮大起来,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打我们平西王府的坏主意”

“原来是为了这个?”吴三桂松了口气,埋怨道:“有话好好说嘛,本王急召茂遐先生和良臣回昆明,还把一峰也叫了回来,还不就是为了和你们商量这事情?你们就不能好好说,干嘛要寻死觅活的?”

“王爷恕罪。”方光琛说道:“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我们都明白,这件事实在太大,你肯定会犹豫难决,迟迟下不定决心但时间不会等人,倘若等到鳌拜和皇帝决出了胜负,王爷你再做出决定,那就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我等斗胆,奏请王爷乾纲独断,立刻下定决心,或是联手帮助一方取胜,或是设法让双方斗争益发扩大,旷日持久,让我平西王府乘机坐大,借以雄霸天下啊”

“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刘玄初也说道:“我平西王府控制的云贵两省,民贫地薄,人丁稀少,不要说借此与全国之力长年对抗,就是借以自保都支撑不了多久惟有借此良机壮大实力,让鳌拜与皇帝自相残杀,自相消耗,此消彼长,我平西王府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啊”

“王爷,今年年初的议饷一事,想必世子也已经向王爷如实禀报了。”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我平西王府今年议饷能够大胜,全赖鳌拜忽然倒戈,这才暂时阻止了皇上逐步削弱我平西王府的毒计眼下鳌拜已经与皇帝半公开的刀兵相见,我平西王府倘若继续袖手旁观,既对鳌拜无义,又落下骂名,倘若鳌拜不慎倒台,朝廷之上,京城之中,还有敢为我平西王府说上一言半语好话?我平西王府岂不成了砧上之物,任人鱼肉宰割了?”

“王爷,是皇上对你不义在先,你支持鳌拜,上对得起天地,下不负良心”汪士荣大声说道:“王爷你请想想,你为朝廷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对皇上又是如何忠心耿耿,可皇上又是如何对你的?就连林天擎,如果不是背叛了王爷,答应给皇上做监视王爷你的眼线,皇上就绝不会派他来云南做这个巡抚,皇上对你的敌意与忌惮已经如此明显,王爷你还想继续束手待毙么?”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本王也知道你们是一片赤诚忠心,可是……。”吴三桂还是犹豫万分。

“岳父,不能再迟疑了。”胡国柱有样学样,膝行几步跪到吴三桂面前,一把抱住吴三桂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起来,“老泰山,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平西王府的机会,也是上天赐给我们平西王府的最后机会,倘若再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平西王府,也就要独力承受来自朝廷的刁难和整治了,到那时候,老泰山你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只怕也是两说啊”

“王爷,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方光琛跟着大哭。

卢胖子的眼泪更贱,说来就来,一边拼命磕头,一边嚎啕大哭道:“王爷,我们不贪图你赏赐的荣华富贵,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被朝廷上那些宵小之辈欺凌糟蹋啊。朝廷的意图方略已经是十分明显,先是鳌拜,然后就是王爷你啊,王爷你如果再不赶快伸出援手,扶住鳌拜这块挡箭牌,鳌拜倒下了,王爷你就是下一个鳌拜了王爷,你真想被朝廷拿走一切,赶回辽东孤老终身么?”

汪士荣脸皮薄,倒没跟着卢胖子、胡国柱和方光琛这几个不要脸的虚情假意的号哭,那边刘玄初却被学生带坏了不少,老泪混浊的哽咽说道:“王爷,我们不是要你造反谋逆,只是让你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平西王府重新壮大起来,让谁也不敢小觑于你,让谁也不敢正眼对视于你啊”

几个心腹走狗都跪在面前嚎啕大哭,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也全是为了自己着想,吴三桂感动之下,难免也有些开始反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进取心和英雄气都已经被岁月消磨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年来,自己对朝廷的一忍再忍,换来的是麻子皇帝的一进再进,咄咄逼人,是不是太软弱了?太容易被人欺负了?吴六一这件事发生后,白痴都看得出来鳌拜和麻子皇帝已经差不多是同室操戈了,摆明了是自己平西王府重新崛起的天赐良机,自己还这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是不是蠢得实在太过份了?

盘算了许久后,吴三桂缓缓站了起来,又慢慢拿起胡国柱之前那把腰刀,忽然回身一刀,狠狠砍在坐椅背上,将椅背劈成两截椅背落地之声中,吴三桂多年未有的虎狼之声响起,“说吧,本王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平西王府重新壮大起来?”

“告诉鳌拜,要我们支持他可以,那怕是支持他行伊尹霍光之事都行,但明年的军饷只能加,不能减”无利不起早的胡国柱第一个说道。

“不光是支持鳌拜做伊尹霍光,那怕他要做赵匡胤,我们也可以支持”刘玄初第二个说道;“但前提条件是让我们平西王府重新扩充军队,公开兵力至少要扩充到三万以上这么一来,他鳌拜登基成帝之时,地方上若有反叛,我们才有力量北上勤王”

“再给鳌拜一些实质上的支持。”方光琛第三个说道:“第一,我们平西王府在京城的情报力量与鳌拜共享第二,让我们的人群起弹劾鳌拜在地方上的死敌山陕总督莫洛,给他借口扳倒莫洛,这么一来,既打击了皇帝的威信,又收买了天下汉人督抚之心第三,联络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让他们也响应支持鳌拜,必要时,可以为鳌拜提供渠道,让他直接与这两个藩王取得联络。”

“鼓动鳌拜效仿赵匡胤,为他提供一切力所能及之支持。”汪士荣说得不快,但声音最狠,“如果鳌拜能够得手,那么天下必然重归大乱,届时王爷你手握雄兵,又占着勤王名份,帅旗一指,还怕江南不尽入王爷之手?”

“一峰,那你认为呢?”吴三桂又指向卢胖子。

“第一,让鳌拜出面安排,让世子回云南省亲,剪除王爷的后顾之忧。”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二,让鳌拜注意热河驻军,京城驻军已成鳌党、帝党竞争焦点,要防着帝党忽然动用热河这支奇兵。提醒鳌拜,他如果能够拿下镇罗关这个至关重要的关口,那么热河军队就算突然杀出,鳌拜也至少能争取到一到两天至关重要的宝贵时间。”

“第三,云贵出产的八旗福寿膏必须全国免税,这是我们平西王府来年最重要的财源,不乘着这个机会拿下这个特权,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朝廷也可以利用货物征税这点,继续卡住我们云贵钱粮的脖子。”

“第四,火药我们平西王府虽然现在不怕朝廷卡住硝石来源了,但价格昂贵的硝石仍然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我们多一两,朝廷就少一两,让鳌拜给我们提供一批硝石,拿来就算用不上,也可以起到削弱朝廷的作用”

“第五,云贵两省的民政管理权必须收回,眼下京城里的情况,鳌党和帝党都不敢随便得罪我们,成功收回的可能性很大。就算在鳌党的支持下收不回来,也可以起到分散帝党的注意力,给鳌拜争取到时间和机会,同时加深鳌党和帝党的矛盾”

“第六”卢胖子越说越快,“我军重新扩军无能是否成功,主力军队中的普通士卒也要开始按训练什长之法严格训练,必要之时,我军可以轻松扩军十倍”

“第七,粮草今年湖广大熟,要让鳌拜想办法,给我们额外增加一批粮草,就算今年吃不完,也可以囤积起来预防万一”

“第八,锻造武器铠甲必需的钢铁,我们云南贵州虽然不缺铁矿,但多多益善总是好的,四川湖南地处内陆,武器需求量少——我们帮鳌拜这么大的忙,又准备随时率兵勤王,支持他登基称帝,我们强大了,对他也有好处不是?还有第九……。”

“好了,好了。”吴三桂擦着汗水打断卢胖子的滔滔不绝,说道:“你一口气提这么多条件,鳌拜非和本王翻脸不可,这么吧,你们抓紧时间拟一个条陈,然后综合统一协商一下,整理出一些鳌拜肯定会答应的条件,尽量多争取一些好处,还有整理出应该在那些方面扶鳌拜一把,让他和咱们的麻子皇帝斗得更激烈一些。然后再决定派谁去京城和鳌拜谈判,协商联手——对付咱们那个麻子皇帝”

………………

吴三桂终于下定了决心和鳌拜联手了,平西王府中以卢胖子为首的坏种们也总算是逮到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了,当天夜里,几个坏种一夜没睡,搜肠刮肚的琢磨出了一大堆逼着鳌拜卖裤子又不得不答应的趁火打劫条件,然后又整理出了一个支持鳌拜的全面计划——其实也就是鳌拜登基称帝后的平乱勤王计划,京城离云南实在太远了,吴三桂即便想全力支持鳌拜篡位谋逆,也最多只能是派出少量好手北上京城,协助鳌拜发动政变,不过鳌拜肯定不缺这个,所以这一点也只能是拿去做一个空头人情了。

平西王府的这个趁火打劫的完整计划,是由包括卢胖子在内的几个平西王府智囊整理,由与吴三桂同龄的方光琛亲自手书,最后决定派出吴三桂的长女婿胡国柱亲自北上,与鳌拜秘密联系交涉,以证明平西王府与鳌拜联手合作的诚意——毕竟,文武双全的胡国柱对吴三桂和整个平西王府来说,都实在太重要了,由他亲自去与鳌拜谈判,由不得鳌拜不相信吴三桂的诚意。

胡国柱北上京城的借口是现成的,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平西王府按理来说又要派人到京城朝贺新年,所以整理出这个趁火打劫计划报经吴三桂批准后,卢胖子等人抵达昆明的第三天早上,胡国柱便领着一队卫士从昆明出发,赶往京城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卢胖子则在昆明又秘密搞了一次三好牌火药的爆炸实验,让吴三桂见识三好牌火药的恐怖威力,鼓励了吴三桂与螨清朝廷对抗的信心,同时争取到了吴三桂对开发新式武器的全力支持,然后卢胖子便也告辞吴三桂等人,单独返回曲靖,刘玄初和汪士荣两人则暂时留在昆明,填补胡国柱留下的空缺。

一路换马不换人的回到曲靖,时间已经是康麻子七年的十一月三十傍晚,刚回到自家门前,卢胖子就看到肖二郎正领着一帮下人在门前燃放鞭炮,卢胖子大为惊喜,忙上前问道:“二郎,放鞭炮干什么?是不是婉欹……?”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肖二郎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满面笑容的说道:“就在刚才,少奶奶给少爷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舅老爷说这是大喜事,让我赶快出来放鞭炮。”

“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卢胖子狂喜过望,赶紧跳下马就往里冲,冲到后堂一看,卢胖子的舅舅秦川武果然抱着一个婴儿,正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卢胖子大喜,赶紧上去一把抢过儿子,脸都顾不得擦一下就狂亲起来,“儿子我的乖儿子我终于当上爸爸了儿子,乖儿子”

“一峰,快给我的外侄孙取个名字吧。”秦川武笑着催促,感叹道:“你们卢家这几代人丁单薄,现在你终于有儿子了,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向你的父母交代了。快取名字,取名字,我记得你下一代是‘邦’字辈,看看叫卢邦什么好。”

抱着第一个儿子傻笑了许久,卢胖子终于给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卢邦静——取邦土安静,再无螨虫之意,然后卢胖子又下令全家张灯结彩,大肆庆祝,再屁颠屁颠的跑进产房,向老婆道喜谢功,尚婉欹虽然恼恨自己产子之时卢胖子都不在身边,不过产后实在虚弱,也就只拧了卢胖子两把耳朵就把这笔帐权且记下,等以后慢慢再算。

又是放炮又是张灯庆祝,曲靖城里的同僚们收到消息,自然也就少不得登门道贺,顺带着混吃混喝,折腾到了二更,卢胖子家里终于算是安静下来了。但卢胖子虽然已经累得是筋疲力尽,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入睡,只是把绝对心腹肖二郎和二表弟秦墨单独叫进书房,对他们耳提面命,布置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

“少爷,你疯了?”听卢胖子说完计划,一向忠心耿耿的肖二郎脸色顿时大变。

“大表兄,你发什么疯?”秦墨也是面如土色,胆战心惊的说道:“你放着自己的儿子不养,去帮别人养儿子干什么?”

“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啊。”卢胖子缓缓说道:“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我的儿子就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盯上。我如果不未雨绸缪,做好预防万一的安排,将来势必做什么都束手缚脚,不敢全力而为。还有我的这个儿子,将来也必然会遭受更加凄惨的命运。”

“可是,少奶奶绝对不会答应啊。”肖二郎战战兢兢的说道。

“不让她知道就行了。”卢胖子脸色更是凝重,“她的娘家那边,将来说不定也会盯上我这个儿子,为了她好,这事也不能让她知道。所以,你们的动作要快,要乘着现在她还不熟悉儿子的容貌行事,否则的话,邦静的容貌一旦长成,再想行事就办不到了。”

“表兄,你是认真的?”秦墨不放心的追问道。

卢胖子不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再低下头时,卢胖子的眼角,却已经渗出了两滴泪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狂喜

:月票成绩越来越惨,朋友们能不能再翻翻箱子,把给大神们的月票匀出几张来,奖赏给纯洁的狼?)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当卢胖子在曲靖一边埋头钻研学问,专门研究一些如何好杀人放火的歹毒技术和邪恶武器,一边象模象样的治境安民搞经济的同时,腊月二十三这天,卢胖子的大表弟秦勇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城,并按着卢胖子和朱方旦的指点,一路寻到永兴寺附近的索额图府大门前,向门房递上了卢胖子开出的介绍信,请求索额图接见。**

和卢胖子前几次来索额图府不同,打从索额图升任相当于人事组织部副部长的吏部侍郎之后,索府门前就已经一扫往日门可罗雀的荒凉景象,从门可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拍马送礼的官员都得提前预约,还得给索府门子塞十几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有机会见到咱们索额图索侍郎——要做官,找索老三,这句大名鼎鼎的官场俗语,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

秦勇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商人之子,当然不懂京城里的规矩,又没有什么功名在身,拿出来的介绍信还是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开出来的,索府门前那帮眼高于顶的门子偏偏又是新来的管家亲戚,平时里对知府道台一级的官员都没什么好声气,这会当然说什么都不肯让秦勇进府,秦勇又得朱方旦和卢胖子严令,要严格保密行踪,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束手无策,不敢乱说话表明身份,也不敢随便离开,只能在索府门前来回乱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哎,那个云南来的土包子,你怎么还不走?”尽管秦勇已经很识趣的没再去碰钉子,只是门口转悠等候,可是索府门前那些包衣门子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一个门子趾高气扬的冲秦勇嚷嚷道:“还在这里干什么?快滚!再不滚,老子揪你去五城兵马司坐大牢。”

“这位爷,我真有急事。”秦勇点头哈腰的说道:“烦劳你通禀索大人一声,就说曲靖知县卢一峰的表弟求见,他一定会见,如果他不见,我马上就走。”

“滚!”那门子勃然大怒,一脚踢在秦勇腿上,骂道:“什么卢一峰卢二峰的,小小一个七品知县,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比这样的货多!快滚,再罗嗦一句,马上揪你去顺天府,告你一个擅闯朝廷大员府邸的死罪。”

秦勇有些憨直,不知变通塞银子,无奈之下也只好打主意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联系索额图。但就在这时候,胡同口忽然转过一队人马,为首一顶青衣小轿,耀武扬威的径直往索额图府大门而来。秦勇心念一动,还道是索额图的轿子回府,赶紧解下背上包裹,快步冲到那小轿面前,吓得小轿前后侍侯的带刀护卫纷纷拔刀守住轿子,一起吆喝道:“干什么的?”

“敢问军爷,轿子里坐的可是索额图索大人?”秦勇战战兢兢的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一个年轻的带刀护卫没好气骂道:“索大人坐的是绿呢大轿,这轿子里坐的怎么可能是索大人?”

“不是?”秦勇大失所望。这时,索府门前的几个门子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打千行礼,刚才呵斥秦勇那个门子还点头哈腰的说道:“给曹侍卫请安,敢问曹侍卫,是通传我家大人出来迎接?还是请主子直接进去?”

“不用通传了,主子直接进去。”那曹姓青年冷哼,又指着秦勇说道:“这个傻干什么的?差点冲撞了主子,你们给索大人看门,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奴才死罪,奴才死罪。”那门子胆战心惊,赶紧说道:“这个傻从云南曲靖来的,是那里县令卢什么峰派来的,没头没脑的就说要见我们家大人,还说有什么急事,赶也赶不走,在这里赖着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奴才知罪,奴才这就把他抓了,送到顺天府去治罪。”

“曲靖?卢一峰?!”那曹姓青年脸色大变,脱口惊叫。**

“对,是叫卢一峰,曹爷,你认识——?”那门子正要反问,结果话还没完全说完,青衣小轿的轿帘已经被人从轿内掀开,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年从轿中探出头来,厉声喝道:“卢一峰派人来了?在那里?”

“我,我就是。”秦勇上前,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是卢一峰派来的?有什么事?卢一峰和索额图联系,怎么不通过约定好的渠道?怎么派你直接来这里?”那小麻子连珠价问道。

“卢一峰是我姑母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表哥。”秦勇解释道:“他让我来找索大人,是有些东西要交给索大人,因为这些东西太重要,所以他不敢委托别人,就把我派来了,要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亲手交到索大人手里。”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东西在那里?快拿来。”小麻子好奇心大起,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不——,不行,你不是索大人。”秦勇胆怯的说道:“表哥说了,这东西只能交给索大人,别的人谁也不能给,宁可销毁也不能给。”

“哈,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小麻子哈哈一笑,又一棱眼,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卢大人的表弟请进府里去?让你们索大人亲自出来见他?混帐东西,差点误了朕的大事!”

“听到没有?混帐东西?”曹姓青年翻脸比翻书还快,抬腿一脚踹在那门子胸口,凶神恶煞的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卢三好卢大人和你们家大人是什么交情,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呆会看你们老爷怎么收拾你们!”

有了小麻子的这句话,刚才还耀武扬威得不可一世的索府门子当然马上变成了哈巴狗,点头哈腰的把晕头转向的秦勇给请进了索府大门,结果人还没进二门,索额图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迎接,先重重赏了那几个门子耳光,然后才向秦勇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秦勇也这才解下了背上了的包裹,将包裹里的两样东西和贴身收藏的一封信交给了索额图。

拿到了卢胖子送来的两瓶药和书信,当天下午,半个索府都闹腾了起来,在小麻子的亲自监督下,索额图派人从刑部大牢里提来了两个死囚,又传来了当初给吴六一验尸的太医和仵作,小麻子的几个心腹明珠、孔四贞和熊赐履也纷纷闻风而动,风急火燎的跑到索府,陪同小麻子一起验查吴六一的真正死因。

卢胖子的这一注真押中了——其实就算押错了,卢胖子也没有屁的损失,最多只是让表哥白跑一趟京城而已。曹寅将卢胖子送来的见血封喉涂在钢针之上后,又将带毒钢针扎进了一个死囚的后颈,结果还不到走完七八步的时间,那死囚就呼吸停顿,血液凝固,心脏骤停而死,全身上下,也就是后颈针扎处有一点红肿,其余再无半点伤口——这也和吴六一的死检结果一模一样。

“皇上,太医和仵作都已经仔细检查过了。”索额图激动的向小麻子禀报道:“果然和吴军门的尸体一模一样,只有后颈处有一点红肿,其他的都无比的象是急心病而死!可以肯定,吴军门十有八九就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几个验尸的太医和仵作还都无比惊叹,说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药,一根针就能杀死人!”

“他们还有脸惊叹?!”小麻子拍案大怒,咆哮道:“之前问他们吴六一的死因,不是说死因不明,就是说急心病暴毙!现在真相出来了,又一个个全说吴六一是死于中毒了?废物,一群酒囊饭袋!”

“皇上且请息怒。**”明珠恭敬说道:“奴才认为,这也完全不能责怪京城里的太医们,卢一峰卢大人在书信里说得很清楚,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是云南独有,中原很少有人知晓,就是他,也都是从名医师爷朱方旦口中得知的这种毒药,还说朱方旦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这种毒药,所以他才怀疑吴军门是死于这种毒药,派他的心腹表弟带着毒药和解药来到京城,让我们试验检查。所以京城太医不知道这种毒药,并不奇怪。”

明珠的解释合情合理,也确实是这件事的事实,所以小麻子很快就接受了明珠的这个意见,点头说道:“有理,朕是不能完全责怪京城里的太医,也多亏了卢爱卿细心慎密,从平西王府那里辗转得到了吴六一遇害的经过后,没有象别的狗奴才一样,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而是用心给朕查出了真相,忠心可嘉。”

“皇上,微臣不是猜疑卢大人。”最近和孔四贞打得火热的熊赐履插口,说道:“微臣只是奇怪,卢大人身在曲靖,平西王府是在昆明,来往极少,他是如何从平西王府那里辗转得知的吴军门遇害的消息?还知道得这么详细?就算是平西王府的人无意中走漏,他在曲靖也没那么容易听到风声吧?莫非,是他刻意去打听到的?或者是平西王府故意告诉他的?”

熊赐履的话也很有道理,吴六一暴毙的经过和尸检结果是被小麻子和鳌拜联手封锁了的,就算不可能完全瞒过平西王府的耳目,平西王府收集到这些重要情报之后,也不可能到处散播,卢胖子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又不和平西王府同在一座城里,上那里去刺探到如此机密?

想到这里,多疑狡诈并不在任何人之下的小麻子难免眉头微皱,对此生出疑心,那边熊赐履和孔四贞察言观色,迅速对视一眼,心中难免暗暗欢喜。但很可惜的是,在场还有发誓不沾卢胖子霉气的明珠,还有受给卢胖子大恩的索额图,索额图出列说道:“皇上,这事或许卢一峰的表弟知道,反正他就在奴才家里,要不要奴才去问问原因?”

“皇上,请准微臣同去。”熊赐履也站了出来。小麻子也想知道原因,当即点头答应。

熊赐履和孔四贞显然都严重低估了卢胖子的心思之慎密,又过了片刻,趾高气扬的索额图和垂头丧气的熊赐履就一起回到了小麻子面前,索额图解释道:“回皇上,问清楚了,卢大人为了更好的替皇上办好差使,自降身份拜了吴三桂的心腹谋士刘玄初为师,极得刘玄初欢心,前段时间,吴三桂为了垄断琉璃锻造技术,让人在曲靖怒勒峰搞了一个军营,把工匠和学徒全部转移到了那里,在曲靖替吴三桂督办的人就是刘玄初,所以卢一峰很容易就从刘玄初那里刺探到了这个消息。”

“卢爱卿拜了刘玄初为师?那可是吴三桂极其信赖的智囊啊。”小麻子大喜,说道:“这么说来,如果顺利的话,卢爱卿将来必定能从刘玄初口中掏出许多重要消息了。”

“奴才认为,正是如此。”明珠附和,认真说道:“这次如果不是卢大人仔细,吴军门遇害一案的经过,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奴才认为这是大功一件,皇上应该嘉奖。而且更难得是,卢大人这次不仅让我们知道了吴军门被害的手法,还为我们提供了这种毒药的解药,如果这种解药真的有效的话,皇上只要一道圣旨,让卢大人大量进贡解药,我们还怕鳌拜故技重施再用这种手段吗?”

明珠的话提醒了小麻子,小麻子赶紧命令道:“快,用剩下的毒药和解药给犯人做试验,如果解药有效,那就让卢爱卿立即秘密进贡一批上来,朕可不希望又看到朕的重臣又一个接一个死得不明不白。”

索额图领旨下去安排了,明珠则又阴阴说道:“皇上,还有一事,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卢大人强调过,这种毒药和解药都是云南独有,中原极少有人得知,鳌中堂他们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得到这种毒药的,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想过?”

“这么重要的事,朕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小麻子面色阴郁的反问,又阴阴说道:“这事得查,但不能公开查,只能秘密的查,一定要查出来,这毒药到底是不是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给鳌拜的,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奴才认为也不能声张。”明珠压低声音说道:“眼下,皇上的首要敌人是鳌拜,不是吴三桂,没有扳倒鳌拜之前,千万不能和吴三桂翻脸,只能暂且忍让,至于这笔帐,等以后慢慢再算。”

小麻子不答,半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赞同了明珠的建议——不过心里自然是把吴三桂给恨到了骨髓里!如果不是吴六一忽然暴死,小麻子原打算是在近几个月就动手铲除鳌拜的,可现在忠实走狗吴六一挂了,九门兵权实际落入鳌拜之手,小麻子当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突然发难彻底铲除鳌拜一党的打算,自然也就无限期的往后搁置了。

当然了,如果小麻子知道,鳌拜决心除掉吴六一的行动,其实并不是来自吴三桂的意见或者协助,而是源自某个姓卢的祸害给鳌拜说的一个精彩故事,那么小麻子肯定会把这个姓卢的祸害给活活掐死!

这时候,索额图也已经做完了试验,正如卢胖子那封尽是谄媚言语的信中所说的一样,囚犯中毒之后,立即用红背竹竿草外敷内服,还真化解了见血封喉的恐怖毒性。小麻子闻言大喜,即刻命令道:“赶快拟旨,密令卢爱卿收集解药上贡内务府,数量多多益善,朕要给重要臣子每人密赐一份,预防鳌拜故技重施,对他们下手。”

“扎。”身为大学士的明珠理所当然接旨。小麻子又说道:“另外再传旨内务府,秘密给卢爱卿官升一级,待大功告成之后再公诸于众。”

“折。”明珠再度答应。正要转身,小麻子却心中一动,叫道:“且慢,容朕再想想。”

“皇上,你是不是觉得赏得轻了?”明珠最擅长揣摩上意,一眼看出小麻子是觉得自己赏得太轻了,便给小麻子修台阶道:“是啊,奴才也觉得,卢大人对皇上忠心可嘉,这次他派嫡亲表弟秘送见血封喉毒药和解药到京城献给皇上,为皇上解开了一个大迷团,又为皇上提供了对付鳌拜剧毒的应对之策,这样的功劳,只密升一级,确实轻了一些。”

“明中堂,你对卢大人可真是好啊。”一直没敢开口的孔四贞忍无可忍,酸溜溜的说道:“放着索大人为他提供的十三衙门秘密驿站不用,偏偏要派亲表弟进京献宝,哗众邀功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四格格,卢大人不肯动用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恐怕是和某个人有关吧?”明珠和索额图异口同声说道:“某人私自动用十三衙门密探公报私仇,针对的人就是卢大人,卢大人还敢相信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吗?”

孔四贞哑口无言,板着脸丰满胸脯不断起伏,熊赐履则不服气的给情人帮腔道:“明中堂,索大人,那卢大人以前为什么又动用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传递消息?现在摆明有邀功机会,怎么又不用这个渠道了?”

“因为前段时间十三衙门的头头换人了。”索额图和明珠回答得异常整齐——乘机发泄孔四贞接掌十三衙门后肆无忌惮监视自己的强烈不满。

“好了,好了。”小麻子打断走狗们的狗咬狗,说道:“朕也认为,卢爱卿不是为了故意邀功,毕竟,在这之前他也拿不准吴六一是不是中了这见血封喉的毒。所以——,孔四贞,以后你给朕收敛点,别以为朕把十三衙门交给了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拿去整治异己,公报私仇!”

“奴才知罪。”在这方面屁股严重不干净的孔四贞老实跪下,磕头请罪。

“以后曲靖府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索额图吧。”小麻子因为怕了孔四贞的心胸狭窄和滥用职权,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身的决定。末了,小麻子又做出了一个更加让他悔青肠子的决定,缓缓说道:“朕想好了,做为对卢爱卿的奖励,朕决定把曲靖绿营交给卢爱卿。”

“妙啊。”明珠眼睛一亮,说道:“皇上实在太圣明了,曲靖是滇黔咽喉,位置无比重要,吴藩如果有变,北上途中第一要经过的就是曲靖,就算卢一峰不懂军事挡不住吴三桂的大军,也可以控制绿营死守曲靖城池,给我们争取到一段无比重要的反应时间!”

“皇上,万万不可啊。”孔四贞慌了手脚,赶紧说道:“皇上,虽然曲靖绿营总共才两千兵马,可要是卢一峰心怀不轨,这两千兵马,可就等于是白白送给吴三桂了。”

“皇上,卢一峰是文官,曲靖绿营是武官管辖,皇上你想让卢一峰文官转武职?”熊赐履惊讶问道。

“谁说朕要让卢爱卿文官转武职了?”小麻子微笑说道:“卢爱卿这次不是派表弟来送东西吗?他那个表弟,朕刚才也见到了,虽然有些憨直,可是很忠心很听话,是个可造之材,难得的是,他还是卢爱卿的嫡亲表弟,骨肉相连,不可能被吴三桂收买而去。恰好,原来的曲靖绿营总兵刘文进因为牵涉进李率祖案,已经被逮捕问罪,职位空缺,就让卢爱卿的这个表弟补这个缺吧。”

“皇上,刘文进是武职正二品,你打算直接封卢一峰那个表弟为正二品?”这次换明珠吓一大跳了。

“辖区内才两千兵马就设正二品总兵,每年五百多两的俸银禄米,朕的银子禄米多得没地方放了吗?什么叫冗官?这就是冗官!”小麻子冷哼,说道:“降曲靖绿营编制为都司级,照样由曲靖府直辖,给黄锡衮(兵部侍郎,历史上小麻子扳倒鳌拜的重要助手之一)传旨,让他随便找一个由头,那怕捏造功劳都行,给卢爱卿那个表弟封一个四品都司,补刘文进那个缺,让他们兄弟联手,给朕守住曲靖这个滇黔咽喉!”

“皇上天资过人,随机应变,奴才佩服。”明珠大拍马屁,满脸恭敬的说道:“卢大人得知皇上圣眷隆恩,竟然亲自赐封他的表弟四品都司,掌管一府绿营,必然会感激涕零,更加忠心的为皇上办差效力!即便是到了关键时刻,也定然不会辜负圣恩,为皇上争取到最为关键的应变时间!”

“皇!”孔四贞撕心裂肺的尖声惨叫起来。

“闭嘴!”小麻子长喝,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如果想质疑朕的决定,那就拿出卢一峰对朕不忠的证据来!如果拿不出来,朕就相信卢爱卿一定不会辜负朕的隆恩!”

孔四贞急得眼泪汪汪,可是又无可奈何,旁边熊赐履见小麻子的心意已决,也只好悄悄一拉孔四贞的袖子,低声说道:“四格格,算了,皇上的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没用了。还有,四格格也别太害怕了,曲靖绿营是由曲靖知府直辖,卢一峰没权利直接指挥,而且曲靖府境内有两个绿营,我们只要把罗平那个总兵控制好,就不怕他卢一峰兴风作浪。”

“真是这样吗?”孔四贞的心脏不断抽搐,就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卢胖子得到军队?虽然,那支军队自己不只一次亲眼见过,装备落后,士兵懒散,军纪涣散,完全是一群战斗力连五都不到的渣——可是,孔四贞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忽然间,孔四贞仿佛又好象看到了那么一副景象,一条肥肥胖胖的大鲤鱼,忽然之间跳过了高高的龙门大闸,颚多须,头生角,鳍化爪,全身鱼鳞闪闪发光,兴风作浪,腾云驾雾,摇头摆尾直入大海——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荡无私

:距离九月只剩二十几个小时,求最后二十几个小时的月票。听完大表弟秦勇的叙述,又看到嫡亲表弟身上的棉花夹铁皮再订上铜钉的板甲,还有大表弟脑袋上的雷达天线,卢胖子张口结舌欣喜若狂间,忽然有一种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感觉——多好的麻子皇帝啊,自己最缺什么,麻子皇帝就送什么过来!不但送来自己梦寐以求能够光明正大能够招兵练兵的军队编制,还送来了相当不少的军队人员和军队装备!

这样圣明神武的好皇帝,这世界上从古至今能有几个?卢胖子这会,强忍恶心在小麻子的麻脸上亲上一口的心思,恐怕都有了!

“表哥,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秦勇腼腆的说道:“当时在索大人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索大人就让人把我带到了兵部,领我去见了一个姓黄的大人,那个黄大人说我在河南剿灭牛头山的土匪有功,要论功行赏,然后就给了我印信和公文,让我回曲靖来当都司,统管这里的绿营。”

“表哥,我一辈子都没到过什么牛头山啊,更不知道牛头山上有什么土匪,兵部的大官们怎么说我剿灭了那里的土匪?”秦勇哭丧着脸问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表哥的面子了!你表哥现在是平西王爷面前的红人,朝廷当然得给他面子了。”秦川武一巴掌抽在儿子后脑勺上,勉强猜对了一半儿子忽然晋升都司的原因,又呵斥道:“还不快向你表哥磕头道谢?以后多听一峰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升升官,给我们秦家多争一点脸!”

秦勇为人老实听话,赶紧跪下道谢,卢胖子赶紧把他扶起,嘴上连说不用,心里却着实后悔——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应该直接派李天植去担这趟差的。不过考虑到表弟这次是傻人有傻福,碰巧给小麻子留下了深刻印象,卢胖子又很快释怀,换李天植去当这趟差,未必就有这样的运气了。而且自己这个表弟更听话更可靠,让他当名誉上的军队统帅,也不比让李天植直接当这个都司差到那里去。

这时,卢胖子的舅舅秦川武又担心的问道:“不过一峰,小勇的话也有道理,朝廷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封他做都司,不会有问题吧?”

卢胖子拿起秦勇随身带来的公文,翻看了片刻,微笑说道:“舅父请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朝廷这是正式任命,小勇的履历也已经在兵部建挡用印了,是正式合法的曲靖都司,谁也抢不走。”

“那就好,那就好,一峰,小勇可真是沾你的光沾大了。”秦川武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也笑得几乎连嘴都合不拢,连呼家门有幸,竟然一口气出了两个大官,还全都是在曲靖当官,自己们秦家以后在曲靖,就是想不横着走都不行了。

“还有一件事,表哥你可一定得帮我。”秦勇只是憨直并不笨,赶紧又说道:“我从来没当官,更没当过军队里的官,你可一定得教我怎么带兵怎么当官,否则的话,我这个都司,肯定当不成。####”

“哈,有长进,能考虑到这点了。”卢胖子开心大笑,将目光转向早就已经在跃跃欲试的李天植,笑道:“不用怕,咱们曲靖县衙藏龙卧虎,表哥早就给你准备好人才储备了——天植兄,怎么样?能不能委屈一下,暂时到我表弟身边去当一个副手,带着他熟悉一下怎么统领军队?怎么练兵用兵?”

“敢不从命?”做梦都想重回军队重新带兵的李天植大声答应,“李天植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卢兄弟收留了我,待我情如兄弟,你的吩咐,我能不听?卢兄弟放心,给我一个月时间,保管帮着秦勇兄弟坐稳曲靖绿营都司的位置,保管不会有一个丘八敢在秦勇兄弟面前玩花样!”

“不,这还远远不够!”卢胖子沉声说道:“我不但要你帮着小勇坐稳这个位置,还要你帮着小勇,把曲靖绿营给我大换样,战斗力至少得赶上王爷的精锐军队!至于军费开支和装备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上面拨下来的即便不够,我也会给你想办法!”

“卢兄弟放心,不是我吹牛,以前我在广州的时候,世子爷麾下最精锐的军队,就是我带出来的!”李天植拍起胸口,又说道:“卢兄弟,我打算把刘家三兄弟、方世玉和洪熙官他们都带到军队里去,让他们也学学怎么带兵练兵,将来好给你独当一面。还有,他们的身手都不错,到了军队里可以震住那些老丘八。”

“成,都给你。”卢胖子点头,说道:“包括肖二郎和秦墨在内,我手下的所有人都轮换着加入军队训练,让他们都学一学锻炼锻炼。”

李天植大喜,赶紧拉着秦勇准备去了,直到众人纷纷散去,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方旦这才开口说道:“东家,皇上白送给你一支绿营兵,好事倒是大好事,可是王爷那边,你又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如实交代不就成了?”卢胖子胸有成竹的说道:“王爷早就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监视他和侦察云贵动静的,我无意中揭穿了吴六一遇害的真相,并没有触犯到王爷的根本利益,现在朝廷方面把曲靖绿营奖励给我,让王爷白拣了两千绿营军队,还加深了皇上和鳌拜之间的矛盾,王爷偷着乐还来不及,还会来怪我?”

“话倒是这个道理。”朱方旦还是有些担心,说道:“不过学生认为,东家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你本来就是曲靖府有实无名的太上知府,现在朝廷又把曲靖绿营交给了你的表弟,半个曲靖的军政民政基本上就掌握在了你手里句不客气的话,等于是半个曲靖的土皇帝。就算王爷器量宏大,不会猜忌于你,但难保王爷身边的人就不会犯嘀咕。东家,学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和汪士荣的关系可算不上太好噢。”

“你的话,也有点道理。”卢胖子被朱方旦提醒,沉吟着说道:“不过汪士荣那里倒真没什么,那小子除了傲气和小心眼一些,倒不是特别的疾贤妒能,喜欢眼红别人。关键是,除了汪士荣之外,那些和我没有公开冲突但私底下喜欢犯红眼病的小人,才是真正的难缠。”

捧着肥脑袋盘算了许久,卢胖子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缓缓说道:“朱师爷,你给我代一下笔,先给我老师刘玄初先生写一封信,把这事的前后经过如实告诉给他,请他单独向王爷禀报和解释,随便再请他代我向王爷求一个恩典,请王爷把他的侍卫孔凡林和罗克敌派到曲靖来,进曲靖绿营帮我表弟带一下军队,或者直接在曲靖绿营任职。####”

“东家想请王爷派人监视你的军队?”朱方旦眉毛一扬,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自请王爷派人监视,倒是可以向王爷表明东家你的坦荡无私,相信王爷一定能够心领神会,明白东家你对他的忠心。而且请茂遐先生出面向王爷解释,就不用担心别人乘机从中作梗了。不过学生不明白的是,东家你怎么点名要孔凡林和罗克敌这两个人?”

“两个原因,一是当初我去广东公干的时候,是这两个家伙带人保护我,和我处得还算不错,现在如果能让他们来曲靖,我和他们也好打交道一些。”卢胖子解释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当初为了躲避孔四贞那个婊子的追踪,我让孔凡林带着我们走山路走夜路,那家伙是精锐斥候出身,在这方面的丰富经验我是亲眼目睹了的,有他来帮忙,相信一定帮我们训练出一批精锐斥候。”

“原来如此,还是东家考虑得仔细。”朱方旦点头,又建议道:“那么东家,学生认为你最好把这两个原因都对茂遐先生说明白,他明白了你的心意,才会尽力替你争取这一点。”

“很好,那你在信上写明白吧。”卢胖子满意点头,又说道:“写完了这封信,你再帮我给二王子吴应麒写一封信,对他说曲靖公务繁忙,我又兼着怒勒峰大营的差使,实在忙不过来,请他帮一个忙,从王爷麾下给我挑一个能干的过来当我的副手,担任曲靖县县丞。”

“曲靖县县丞?”朱方旦一楞,说道:“东家,这恐怕不可能吧?按律法,县境以县城为中心,四面不足二十里者不设县丞,我们曲靖恰好不到这个数,按规矩是不能设县丞的。”

“这点让吴应麒头疼去。”卢胖子坦然说道:“反正我的目的是告诉王爷,我对他忠心耿耿,不怕他安插眼线监视我的政务军务,他不派当然更好,我们省一个麻烦。派来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以曲靖现在的财政,多养一个县丞不费吹灰之力。”

“明白了,学生这就去写信。”朱方旦心领神会的答应,知道卢胖子是想最大限度向吴三桂表明自己的坦荡无私,表明自己对平西王府的赤诚忠心——

两天后,卢胖子的两封信同时送到昆明,分别交到了刘玄初和吴应麒的手中,看完卢胖子的书信,老奸巨滑的刘玄初当然是马上就明白了奸猾学生的用心,第一时间跑到吴三桂面前给得意门生辩解,解释小麻子将曲靖绿营交给卢胖子表弟的原因,还有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

正如卢胖子所料的是,吴老汉奸见这事不仅没有触犯到自己的利益,相反还等于是白送给自己两千绿营的军队编制,所以吴老汉奸也就不仅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暗暗偷乐,也一口答应了卢胖子提出的请求,派心腹侍卫孔凡林和罗克敌去曲靖绿营任职,协助卢胖子表弟秦勇练兵和控制军队——顺带着看着卢胖子表兄弟,免得这兄弟俩把曲靖经营成了他们的独立王国。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吴应麒也拿着卢胖子的书信来找老爸商量了——这倒不是吴应麒决定不了一个八品县丞的任免,关键是曲靖县实在太小,根本没有县丞这个官职编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同样老奸巨滑的吴三桂当然也明白卢胖子的心思了,暗暗满意卢胖子的主动表忠之余,吴三桂点头说道:“可以给他,不过不能对外说是他自己要求的,要让其他人认为,是我们平西王府强行安排了一个县丞到曲靖的。”

“那好,那孩儿下去安排了。”吴应麒一口答应,心里也暗暗欢喜——托八旗福寿膏的福,曲靖府现在的官员职位在云南贵州可是一等一的抢手货,即便是一个县丞,卖出几千两银子也是轻轻松松。

“等等。”吴三桂也怕儿子眼睛里只盯着银子,看谁银子多就派谁去曲靖补缺,继续坏了西选官的名声不错,还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卢胖子和小麻子、鳌拜都有联系,不放一个人在卢胖子身边盯着,说良心话吴三桂真还有点不放心。所以吴三桂叫住儿子后,很快就改口说道:“这样吧,曲靖的位置有些重要,这个曲靖由我亲自来安排,你就别插手了。”

“父王,一个八品县丞而已,用不着烦劳你亲自安排吧?”吴应麒不死心的问道。

“少罗嗦,说了由我亲自安排就由我亲自安排,你别管了。”吴三桂眼睛一瞪,喝道:“去,把你大姐夫叫来,再把延献先生和汪士荣请来,我亲自和他们商量这个官职人选。”

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在流血流泪,吴应麒最终还是乖乖的答应,去把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三个坏种叫到了吴老汉奸面前。而三个坏种一听是准备安插人到卢胖子身边,立即是一起叫好,无比同意——卢胖子这一年来表现出来的才具能力,虽然还不至于让这三个坏种妒忌得必欲除之而后快,却也足够让他们忧心忡忡了。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控制好最终被朝廷所用,那平西王府可就亏得太大了。

“岳父,你觉得李延英这个人怎么样?”胡国柱第一个建议道:“他跟随岳父你多年,忠心可靠,又细心谨慎,派他去曲靖当这个县丞应该合适。”

“王爷,学生认为不可。”方光琛反对,严肃说道:“卢一峰自请派遣县丞,摆明了是想向王爷表明他对平西王府的忠心,以示他的坦荡无私,足以证明他确实是对王爷你忠心耿耿。王爷你虽然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但也不能派平西王府的老人过去,监视意图太过明显,伤了忠臣之心。而且平西王府的老人个个都是久随于你,难免已经或多或少的养成了跋扈性格,卢一峰在这方面的脾气也不算太好,派了他们过去,如果和卢一峰相处不了,针尖对麦芒的干了起来,那可就是真正的弄巧成拙了。”

“有道理。”吴三桂点头,说道:“一峰是难得的人才,目前更是我们平西王府不可或缺的人才,皇帝和鳌拜也都极其欣赏于他,如果派去的人和他相处不了,把他逼到了鳌拜或者皇帝那边,那本王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延献先生考虑得仔细,是我有些莽撞了。”胡国柱还算谦虚,很快就承认了自己有失考虑,又问道:“那依延献先生之见,我们应该派什么样的人过去?”

“听话,忠心,最好还能有点能力,能够给一峰分担点担子。”方光琛答道:“关键是,这个人一定得低调,在曲靖不能和一峰起冲突,只能暗中监视。”

“这么说来,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汪士荣终于开口,说道:“金吾将军,延献先生,你们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夏国相将军军中见到的那个粮米书办陈斗不?”

“陈斗?”被汪士荣这么一提醒,胡国柱和方光琛立即就想起了这么一个人——当时昆明驻军核查粮米收支,别的书办都是拿着厚厚一叠帐簿,满头大汗的一一对帐,惟有这个陈斗看都不看帐本一眼,上百笔粮米收支背得一字不差,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都大为惊奇,又和这个陈斗交谈了几句,陈斗对答如流,但从不多答一句,多说一字,沉默寡言之至,给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错,这是一个合适人选。”方光琛第一个点头,说道:“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情况如何了,记得当时金吾将军要夏将军重用此人的。”

“管他现在如何,把他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胡国柱哼哼,又转向吴三桂,把自己们对陈斗的印象大略说了一遍。吴三桂一听也大为欢喜,说道:“原来我们平西王府之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人才。快,让夏国相去把他找来让本王看看,如果合适,就派他去曲靖。”

花了不少时间,夏国相总算是把这个陈斗给找了出来,而当这个才四十多岁就已经辫子花白的中年书生被带上银安殿时,吴三桂的第一印象是觉得有些眼熟,感觉好象在那里见过一样,不过考虑到这个陈斗本来就是自己平西王府帐下的人,之前或许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所以吴三桂也没多想,直接就考问起陈斗的学问见识来。结果总的来说还算满意,就是感觉这个陈斗太过沉默寡言,好象对什么事都提不兴趣一样。

“派不派这个陈斗去呢?”吴三桂心中盘算,又仔细看了陈斗许久,吴三桂心中不由又生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家伙,怎么越看越面熟?肯定是在那里见过,可怎么又偏偏想不起来?”

“岳父,你怎么看?”胡国柱低声问道:“到底派不派他去曲靖?”

“让我再想想,急什么?”吴三桂随口呵斥,忽然心中又猛的一动,吴三桂顿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斗,身体都几乎有些颤抖。弄得胡国柱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岳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吴三桂摇头,又看了一眼陈斗后,吴三桂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道:“就他吧,让他去曲靖,当曲靖县丞,做一峰的副手。”

“岳父,你决定了?”胡国柱担心的低声问道:“刚才你怎么站了起来?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吴三桂把脸扭开,不让女婿看到自己眼中的神情,淡淡说道:“就他去吧,本王决定了。他去,本王放心。”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鬼齐上门

:再有几个小时是九月一号了,求八月最后月票,顺便预订九月月票,请各位朋友继续支持。####)可能是怪卢胖子和他的走狗们太过乐观了的缘故,秦勇真正接掌曲靖绿营后清点下来,数字简直让人触目惊心,两千军队的编制,实有士兵仅一千二百余人,而且十六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老弱士兵占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八百左右的战兵,装备之落后也简直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战马总共不到三百匹,原始火绳枪不到一百杆,而且大部分还是有问题的报废火枪!甚至就连最基本的冷兵器,铁刀长矛也是生铁马刀和木身生铁头长矛!弓箭嘛,有,弓有一大半是最便宜最劣质的竹弓;箭的话,也有,一张竹弓,大概能分到四支多箭!还有什么军饷、粮草、军衣、盔甲和辎重之类的——,没有一样不缺不短!

装备稀缺和落后还题,基本上只要用银子砸就能解决这些问题,最为要命的还是其他方面的问题。在统兵方面,刘文进虽然算不上十分之烂,不过和同样驻扎在曲靖的平西王府右镇军队将领王辅臣、王景等人比起来,刘文进就烂得有点可怜了,吃空额盗卖军械就算了,还大肆克扣士卒军饷口粮和盗卖军队粮草,导致整个曲靖绿营军纪涣散,士气低落,骚扰地方和偷鸡摸狗的丘八习气严重——这也是历史上三藩之乱爆发时,螨清朝廷直属的云贵绿营被吴三桂军秒杀的根本原因。

有受害者就有受益者,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老丘八,刘文进十分懂得建立自己的核心力量,拥有着一支大约两百余人的直系卫队,装备最为精良,配给最是充足,同时军饷发放最是及时,刘文进倒台之后,这支核心队伍虽然树倒猢狲散,但也绝对不会甘心就此失败。可以这么说吧,不管任何人接替刘文进的位置统管曲靖绿营,首先要过的就是这群刘文进余党的大关,不把他们摆平,不仅坐不稳位置,还绝对会导致曲靖绿营越来越乱,越来越烂。

内忧外患的局面放在这里,如果光靠卢胖子的表弟秦勇一个人,那么要想摆平这些麻烦和让这支军队浴火重生,肯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但很幸运的是,平时里极其注重人才储备的卢胖子在这一刻终于收到了自己努力的回报,历史上的平南王府总兵官李天植挺身而出,为报答卢胖子的雪中送炭之恩,李天植心甘情愿的做了卢胖子的表弟助手,带着一帮卢胖子长期以来惨淡经营积攒下来的打手帮凶,大摇大摆杀进了曲靖绿营这个龙潭虎穴。

螨清康麻子八年三月初二,秦勇正式上任第一天,两个刘文进的心腹千总被打成重伤,扫地出门,一同被开革出营的,还有三十几个企图挑动兵变的基层将领和刘文进原卫队士兵。另有四十余人被执行军法,或是挨了军棍,或是被罚做苦役。

三月初三,曲靖绿营发放积欠四个月之久的军饷,按规矩在曲靖知府张皋谟和知县卢胖子的监视下,秦勇和李天植亲手将军饷一文不少的发放到各级将领和士兵手中。同日,曲靖绿营张榜招兵,目标为补足编制空额。

三月初四,曲靖绿营恢复荒废多月的军队训练,训练强度在原基础上提高一成。同日,饱受绿营将士诟病的伙食问题大为改善,不仅每餐必有荤腥,含植物蛋白质丰富的豆类食品也成为士兵饭桌上的必备菜,士兵不满情绪大为缓和,代价则为卢胖子每月至少得自掏腰包千余两补贴军费。

三月初五,曲靖绿营再发动乱,一个把总鼓动士兵罢训哗变,一度导致训练停止。事发半个多时辰后,两千吴三桂军右镇兵包围曲靖绿营,搜捕该把总及其同党,三人被杀,其余者杖责五十后驱逐出营,耽搁之训练同日补足。####

三月初六,曲靖绿营士兵军鞋首先补充到位,每人两双新军鞋,其后每人每月发放一双。军服虽因时间问题未能发放,但秦勇当众承诺,每人四个月发放一套,冬有棉袄,夏有汗衫。同日,曲靖绿营宣布新军纪,三大纪律七当斩一一当众朗读,编成歌谣勒令士卒传唱。

三月初八,首批新募士兵四百余人补充入伍,补充新鲜血液的同时,曲靖绿营也开始了淘汰老弱士兵的行动,但淘汰下来的老弱士兵仅是革出军籍,并给出两个选择,愿走者发放路费回老家与家人团聚,无家可归者留在军营担任杂役,享受退伍前的同等待遇,所有费用由卢胖子承担。

也正因为如此,曲靖绿营这个裁撤老弱士卒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多抵触,被裁撤下来的近五百名老弱士卒约有六成自愿留下,担任辎重杂役,余者或是自愿返回老家,或是留在曲靖开荒种地,补充进曲靖民间日益匮乏的人丁劳力之中。与此同时,曲靖绿营也变相扩军三百余人。

三月十二,曲靖绿营基层将领大换血,刘文进留下的心腹死党被尽数撤换,由他们的副手顶上,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两次铁腕镇压的鲜血教训,被撤换的刘文进死党不敢有半点公开表示不满。同日,在卢胖子的命令下,曲靖绿营开始效仿后世军队展开更加严格的训练,负重跑步、出操、单杠、俯卧撑,仰卧起坐走正步,几乎把这些老丘八给操了个半死,同时曲靖绿营的士兵伙食再次得以改善,以弥补士兵严格训练后大量损失的体力。

棍子加蜜糖的几番折腾下来,曲靖绿营的军队纪律涣然一新,战斗力迅速回升,之前故意捣乱被逐出军队的刘文进余党也大为后悔,纷纷跑回军营认罪忏悔,希望能重回军中效力——这些老丘八打了几年十几年的仗,怎么拿锄头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到了民间也找不到事做,而现在曲靖绿营待遇大为改善,这些老丘八当然就更不愿意走了。同时这些老丘八也确实是曲靖绿营原先的精华所在,所以老于军务的李天植征得卢胖子同意,还是给了这些老丘八一个悔罪的机会,让他们从回军中从普通士兵重新开始,等磨去了他们的棱角和丘八习气再慢慢提拔重用。

军队里的事忙得昏头转向,怒勒峰那边的事也不能耽搁,还有知县任上的差使更得努力,这些天的时间里,卢胖子可真是累得够呛,吃不饱睡不香操心劳神,半个月时间不到就足足掉了三斤多膘,也就在卢胖子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吴三桂应卢胖子要求派来的三大眼线终于到了曲靖了。

孔凡林和罗克敌之前曾经保护卢胖子到广州公干,和卢胖子也算老交情了,这次重新聚在一起,在卢胖子为他们准备的洗尘宴上,自然是少不得亲热亲热叙叙旧,谈天侃地亲密无比,和卢胖子的其他走狗们也处得相当不错——吴三桂给他们的命令是盯住卢胖子的军队,但绝对不许他们和卢胖子起冲突,这两条平西王府的忠实走狗当然不敢不听。惟有新任的曲靖县丞陈斗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就连酒都不喝上一杯。

“陈大人,从今天起,我们俩就在一个衙门里当差了。”心理清楚陈斗是平西王府派来的眼线,卢胖子当然不想和他把关系搞僵,主动端起酒杯冲陈斗微笑说道:“卢一峰虽然窃居高位,是你的上司,但你始终要比我大上许多,年龄做我的叔伯辈都绰绰有余,年高望重有见识,今后晚辈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还要请你及时指出。这杯酒,算是晚辈提前感谢你的,也预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把曲靖治理成真正的云贵小江南。”

“谢卢大人,下官从天戒,不饮酒。####”陈斗回答得异常干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是吗?那晚辈就不勉强了。”卢胖子也不生气,将酒杯放下,打量着陈斗微笑问道:“敢问陈大人,你是那里人?跟随王爷几年了?”

“祖籍江南,跟随王爷已有十年。”陈斗回答得更是干脆。

陈斗连多余一个字都不肯说,擅长收买人心的卢胖子还真有点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同时卢胖子发现,这个陈斗的真实年龄其实远没有外表那么苍老,身材中等略微偏瘦,只是眼角尽是皱纹十分憔悴,才让人感觉他十分衰老,似乎常有心事在胸一样。心中好奇之下,卢胖子假惺惺的问道:“哦,那么晚辈再敢问陈大人一句,不知陈大人的家眷何时接到曲靖,要不要晚辈给陈大人安排一个宅院,以便陈大人安顿家眷?”

“多谢,下官父母都已过世,无妻无儿,在县衙中借一小屋入住即可。”陈斗这次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

“哦,那要不要下官找几个丫鬟服侍前辈?”卢胖子不死心的追问道。

“不用,下官独来独往习惯了。”陈斗一口拒绝。

“这人怎么这样?”朱方旦和李天植等人面面相觑,全都心说这个陈斗恐怕不好打交道。那边孔凡林也怕卢胖子来火气,赶紧一拉卢胖子的袖子,在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卢大人,别在意,他就是这脾气,从昆明来曲靖的路上,只要我们不和他说话,他就从不主动说一句话。还有,茂遐先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这个陈斗的来路,他也不清楚,叫你小心和他交道,别随便得罪就行了。”

“哦,那多谢孔大哥了。”卢胖子答应,心里仔细琢磨,心说这个陈斗既然是这种脾气,以后只怕难打交道了。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这样的人向吴老汉奸报告我的一举一动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添油加醋和挑拨离间,造谣中伤,只会有什么说什么,只要我做事仔细小心,对他也就不用忌惮过多了。

卢胖子似乎高估了一些陈斗的坏脾气,也小看了一些陈斗的能力,才用了一天多时间,陈斗就把曲靖县的钱粮赋税各项帐目全部烂熟于胸,让卢胖子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过目不忘,同时卢胖子交代给他一些杂务也处理得十分迅速漂亮,尤其擅长刑名,各种律法背得一字不差,省去了不少卢胖子翻查大清律典的功夫。而更让卢胖子惊喜的是,这个陈斗在鼓励商业方面更是拿手,提出的以八旗福寿膏贸易鼓励粮食贸易的建议更是切中要害,恰恰符合卢胖子的心思。

陈斗提出的建议是这样的,曲靖县是八旗福寿膏的种植大县,今年县境之中七成以上的土地都已经种上了八旗福寿膏,在八旗福寿膏仍然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的情况下,百姓和商号继续大捞一把那是肯定的,但粮食减产也是肯定的。所以陈斗建议卢胖子估算曲靖今年八旗福寿膏的产量,然后按商户从外省进口粮食、生铁和食盐等战略物资的数量分配,从外省贩运这些物资到曲靖越多的商户,入秋时允许收购销往外地的八旗福寿膏就越多,从而达到鼓励粮食贸易的目的。

“这可是个好主意啊。”听完陈斗的建议,卢胖子眼睛大亮,激动说道:“这个法子,我得马上禀报王爷,请王爷也按这个法子实行,改善我们整个云贵缺粮的情况。陈大人,你可是让晚辈大大的刮目相看了,这样的好法子,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不是我琢磨出来的,这个办法几十年前就有人用过了。”陈斗淡淡答道。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卢胖子疑惑问道:“难道几十年前,就有人种过这个八旗福寿膏?”

“当然不是八旗福寿膏。”陈斗转开脸,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大概解释,“那人是倒卖粮食,用粮食换战马、武器和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因为他在的位置能从中原买到粮食,但他旁边的人买不到,所以他就用了这个法子赚取军饷,还有控制敌人的百姓。”

“这人是谁?陈大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卢胖子又好奇问道。但话还没有问完,陈斗已经抱着一大堆公文走远了,好象没有听到卢胖子的问话一样,卢胖子难免更是疑惑,“这个陈斗,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的好主意,他为什么不在吴老汉奸面前提出来,偏偏要等到了曲靖才送给我这个七品芝麻官?我可不象吴三桂老汉奸那么财大气粗,能够重赏于他啊?”——

康麻子八年或许注定是卢胖子最为幸运的一年,梦寐以求的军队象是天上掉馅饼一样自己掉到了手里不说,身边还来了一个沉默寡言但能力过手的好帮手,而到了三月底四月初,好消息更是接二连三的滚滚而来。

首先,在鳌拜和吴三桂的联手施压下,小麻子被迫同意了‘珍稀药材’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的要求,极大的巩固云南贵州的新增重要财源——当然了,小麻子也不会蠢到下旨让八旗福寿膏永久免税,暂时的忍让,也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吴三桂这个危险份子,免得他和鳌拜联手作乱,等到了扳倒了鳌拜的时候,小麻子还会不会看着吴三桂利用八旗福寿膏大赚特赚,那就是用小脑思考都能明白结果的问题了。这个道理,鳌拜明白,吴三桂和他的智囊团更明白。

第二,杨起隆在京城开设的五家八旗福寿膏馆正月开张之后,生意火暴异常,在卢胖子苦心布置的各种广告宣传鼓动下,手里握着铁杆庄稼的八旗大爷们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品尝价格昂贵但是传说能强身健体、补肾助阳、添精补髓的灵丹妙药八旗福寿膏,并且确实品尝到了许多神效,导致京城的八旗福寿膏价格一路上涨,疯狂流行,无数王公贝勒都以享用此物为荣,而其中最积极的代表者,也就是在曲靖亲眼目睹过八旗福寿膏神效的杰书王爷了。

卢胖子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大清忠臣,用八旗福寿膏帮助八旗将士们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不算,得知杨起隆仅开设五家八旗福寿膏馆后,卢胖子竟然命令杨起隆又抓紧新开设了三家,分为正黄、正蓝和正白等大清八旗,让八旗大爷们按旗进馆,享用八旗福寿膏的同时还可以加深同旗友谊,加强联络,帮助各旗团结对外。

同时,好心肠的卢胖子卢三好还让杨起隆的人在京城中放出警告,说是海外产的八旗福寿膏大都有假有毒,只有云南和贵州产的八旗福寿膏才是无上妙品,货真价实!一定程度预防了无良奸商用从海外进口的假冒伪劣坑害旗人,其对大清八旗之忠心,简直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第三,在首辅大臣鳌拜的批准下,大量被严格控制的战略物资对云贵解禁,无数西南紧缺的硝石、生铁、粮食、食盐和棉花等物象潮水一样涌入云南,被运到平西王府大大小小的库房之中生霉长虫。

事情到了这一步,小麻子的情报队伍虽然还没有拿到鳌拜和吴三桂勾结联盟的真凭实据,但也猜到了鳌拜和吴三桂之间必然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当鳌拜再以防范边疆为由要求给吴三桂重新扩军时,小麻子断然拒绝,并且寸步不让,而碍于小麻子已经亲政的情况,鳌拜也无法强行通过这个重大决定,只能要求吴三桂暗中扩军,以备大用。

小麻子坚决阻止吴三桂的扩军计划还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吴三桂对小麻子益发怀恨在心,小麻子对吴三桂也是日益忌惮,君臣隔阂日益加深。

当然了,也不可能全是好消息,胡国柱出使京城返回昆明路过曲靖的时候,就告诉了卢胖子一个坏消息,鳌拜坚持拒绝了让吴应熊回云南省亲的要求,只是答应不惜一切手段保证吴应熊的安鳌拜也不傻,不握住吴应熊这个人质,谁敢保证吴三桂就一定会遵守协议?至于胡国柱和鳌拜谈判结盟究竟谈成了些什么,胡国柱没说,识趣的卢胖子也没敢问。

到了四月下旬的时候,一天下午,没事从不主动说话的陈斗破天荒来到卢胖子的书房,将一封书信交到卢胖子手里,冷冷说道:“王爷派快马送来的,信使要你马上看,看完给他回信。”

“什么事这么急?”卢胖子有些纳闷,接过书信打开只看得几行,卢胖子就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开始有阴沉。

“出什么事了?”陈斗按捺不主好奇问道。

“卞三元因病请辞的折子,朝廷已经批了。”卢胖子缓缓说道:“朝廷已经颁布明旨,升直隶巡抚甘文焜为云贵总督,不日就将抵达贵阳上任。”

“甘文焜?”陈斗向来就是古井无波的表情难得一动,说道:“甘家和王爷可是死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爷在前朝担任宁远总兵的时候,当时已经全家都是镶红旗人的甘文焜伯父甘应元,就是死在王爷手里。其后王爷和甘家一起从龙入关,为了争功,王爷又和他们甘家起了一次冲突。现在朝廷故意派这个甘文焜来担任云贵总督,云南和贵州只怕就更热闹了。”

“不只是热闹,是要热火朝天了。”卢胖子冷哼——卢胖子非常清楚,历史上这个甘文焜可是一个丝毫不亚于尚可喜、赵良栋和蔡毓荣等人的铁杆汉奸,吴三桂起兵时,甘文焜被吴三桂军包围,宁可全家自杀也不肯起兵反清,是当时螨清忠臣的典型代表。

“那王爷要大人你做什么?”陈斗难得又主动问了一句。

“除了告诉我甘文焜要担任云贵总督的事外,其他的一句都没多说。”卢胖子答道。

“那王爷的信使为什么还要等着你的回信?”陈斗惊讶问道。

“这就是王爷的高明之处了。”卢胖子微笑说道:“王爷希望我去做一些事,可又不能明着要求我去做这些事,所以就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自己领悟了。”

“什么意思?”陈斗有些糊涂,“王爷希望你去做一些事,可又不能明着要求你这么做?”

“陈大人,这你还不明白?”卢胖子苦笑说道:“甘文焜来云贵摆明了是要和王爷对着干的,王爷希望能有一个人给他通风报信,设法获得甘文焜的信任,向他禀报甘文焜的一举一动。这个倒霉的双面间谍人选,除了我这个朝廷密探、身边还被安插了平西王府眼线的曲靖知县,还能有谁更适合?”

“呵。”卢胖子又是一声苦笑,说道:“还有陈大人你恐怕也得倒点霉,以后咱们两个说什么都得公开起点冲突,我也得给你穿点小鞋子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倒打一耙

第一百一十五章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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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炭,有烟煤经过干燥、热解、熔融、粘结、固化、收缩等阶段最终制成,具有坚固、低杂质、低灰、高燃烧值等特性,为炼铁、炼钢及铸造等工业之必需品。

曲靖紧邻现在的江南煤都六盘水,境内平彝县的煤炭资源也十分丰富,多处煤床较浅易开采,且煤质好、含硫低,为制焦炼铁之上品。

由平西王府出面当恶人从平彝弄来一批优质煤后,卢胖子在怒勒峰下的牛拦江畔,亲自指导工匠们修建了两座土法炼焦砖窑,将清洗除杂后的煤炭装入露天窑中,从边墙点火,让煤炭自身燃烧产生的热量加热煤炭,热解熔融,粘结成焦,待十天之后浇水灭火,取焦再做清洗,就制成了一批品质极其上佳的焦炭。

当然了,这种土法炼焦污染极大,燃烧期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呛人黑烟,而且煤炭浪费极大而出焦量少,工效比低。不过限于目前的技术条件和形势之迫切,卢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十座的时候,第一批由焦炭炼制而成的优质熟铁和少量炒钢也随之出炉。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二十座的时候,第一批烧碱量产成功。对工匠们来说,这种白色烧碱是一种麻烦东西,稍不留神弄在身上就会烧伤皮肤,得赶快用醋水清洗;但是对狼心狗肺的卢胖子来说,这玩意却又是极其难得的好东西——用这玩意的溶液浸泡棉花,可以给棉花脱脂,脱脂棉再浸泡在硝酸里,就变成臭名昭著的硝化棉炸药了。

如果再把硝化棉按一比九的比例熔化在硝酸甘油里,就变成了更加臭名昭著的炸胶。如果卢胖子的心肠再歹毒一些,再在炸胶和硝酸甘油里加入一些樟脑,那就是更更臭名昭著的无烟火药了。——不过这两种玩意太过消耗珍贵而又危险的硝酸甘油,所以卢胖子只做出了少量样品,也就放弃了大量制造的打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三好牌火药和三好牌硝化棉的开发应用上。

还有,烧碱这玩意加在开花炮弹里,也就变成了简易的化学弹,使之爆炸和燃烧时散发有毒气体,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神物啊。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三十座,同样臭名昭著的雷汞——又叫硝化汞的东西试制成功,并且制成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支雷管,成功引爆了往常只能使用硝酸甘油才能引爆的三好牌火药和三好牌硝化棉。五天后,吴三桂绝对心腹吴国贵调职曲靖怒勒峰大营坐镇,平西王府的右镇驻军也在吴三桂命令下重新调整,增调两千兵力驻守怒勒峰大营,严防死守怒勒峰工地,就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到怒勒峰山上。

当土法炼焦窑扩建为五十座的时候,还是臭名昭著的——铁杆汉奸兼新任云贵总督甘文焜抵达贵州,庞大的随从队伍还没到云贵总督衙门所在的贵阳,甘总督的紧急公文就已经送到了曲靖,越级下发到了曲靖知县卢胖子的手里,要求卢胖子五天之内赶到贵阳,参加甘总督的上任就职仪式。

“六月十八之前赶到贵阳,参加他的就职仪式?”坐在怒勒峰工坊的草地上,满身满脸灰土的翻看了甘文焜派人快马送来的公文,卢胖子黑瘦了不少的胖脸上露出了些严肃神色,向转送公文过来的陈斗和朱方旦问道:“知府衙门那边怎么样?张皋谟有没有收到这样的公文?”

“没有。”陈斗和朱方旦一起摇头,朱方旦还开心的说道:“东家,这可是好事,新总督上任点名叫你参与他的就职仪式,证明这位新总督对你极其看重,以后在云南和贵州,就更没人敢招惹你了。”

“这样的好事,我可不想要。”卢胖子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对我来说,现在是越低调越好,越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越有时间腾出手来干其他大事,现在这个新总督还没正式上任就盯上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家,这也是没办法、避免不了的事。”朱方旦苦笑说道:“云南和贵州一年的赋税加起也才三十来万两银子,你就职曲靖不到一年,曲靖县一个县就挣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不管那个总督巡抚来云贵上任,都不敢不高看你一眼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陈斗的话还是异常简练,“大人惊才绝艳,半个曲靖府的民政军务又尽皆决于大人之手,新总督心目中,大人的地位只怕早已超过了一般的知府,甚至超过云南和贵州的藩台和臬台。”

“这些还是小事,我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些。”卢胖子摇头,皱眉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云贵总督衙门的搬迁问题,早在前年京城就有传言,皇上打算把云贵总督衙门重新迁回曲靖,这次新总督要我去贵阳,如果是找我商量这个问题,准备把衙门重新搬回曲靖,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云贵总督衙门搬回曲靖?”朱方旦吓了一大跳,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的麻烦可就真大了,小小一个曲靖城里三个衙门,我们的衙门最小,一出门就到处是上司,我们还怎么做事?”

“大人,那你这次可得小心了,分寸一定要拿捏好。”陈斗出言提醒。

虽然陈斗并没有提醒卢胖子把什么分寸拿捏好,但卢胖子还是明白他的意思,这次到了贵阳,既得向甘文焜表示忠心,又不能表忠过甚,把甘文焜这个麻烦婆婆招到了曲靖。尤其是在甘文焜流露出想要搬迁总督衙门的意思时,那更是得无比小心,既不能激烈反对招来甘文焜疑心,更不能一味迎合上司,真把甘文焜这个铁杆汉奸请到了曲靖。否则的话,卢胖子之前的一切努力、包括现在已经开始陆续结出硕果的怒勒峰大营,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先回去再说吧。”卢胖子摇摇头,拍着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去和吴国贵将军打一个招呼,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晚上再准备一下,明天就去贵阳吧。”

朱方旦和陈斗一起答应,随着灰头土脸的卢胖子一起下了怒勒峰,而见到吴国贵后,卢胖子先是对吴国贵解释了自己离开曲靖的原因,又告诉吴国贵说,在自己离开曲靖的日子里,怒勒峰大营的火药营地可以全力生产比较安全、工艺简单同时威力照样十分惊人的硝化棉火药,随便培养熟练技工,以便将来可以更进一步扩大生产这种新式火药,其他的工作,可以等自己回来再说,吴国贵当然一口答应。

辞别了吴国贵离开大帐,陈斗倒是老老实实的在大帐门外等候,朱方旦却不见了踪影,卢胖子正纳闷间,远处却传来了朱方旦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话语,“这位姑娘,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朱方旦,人称神医,我观你气色神情,似乎有隐疾在身……。”

“这老小子怎么又来了?”卢胖子又是好气又好笑,又奇怪怒勒峰大营里怎么会有女人,扭头仔细一看时——卢胖子也象打了鸡血一样跑了过去。

“小菟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吗?”卢胖子连滚带爬的冲到吴小菟面前,又是作揖又是行礼,满脸堆笑的连连问道:“吴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的曲靖?怎么也不去在下的家里坐坐?拙荆可一直在念叨着你,十分想念啊。”

也不能怪卢胖子和朱方旦急色猪哥,一年多时间不见,八面观音吴小菟身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不少,益发的娇艳动人,倾城倾国,任谁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早就对吴小菟心怀不轨的卢胖子和出了名的色狼神医朱方旦了。

“噗嗤。”见卢胖子满身满脸尘土的跑来,正被朱方旦纠缠得娇羞不已的吴小菟忍不住噗嗤一笑,露出比鲜花更艳丽的笑容,娇笑答道:“多谢卢大人关心,我一直都很好,昨天刚到的曲靖。这次我父亲要在曲靖常驻,我也要在这里长时间陪着他了,等有空的时候,我一定去拜见卢夫人。”

“何必等以后?”卢胖子迫不及待伸出肥手,假惺惺的说道:“走,正好我也要回曲靖城了,咱们一起回去,你嫂嫂给你添了一个小侄子,你正好可以去见见。”

“东家,这位姑娘是我先发现的。”朱方旦小声抗议,又用身体一顶卢胖子,也是伸出魔爪,满面堆笑的说道:“哦,原来姑娘就是吴国贵将军的千金、我们云南大名鼎鼎的八面观音吴姑娘啊,那小生就更要给姑娘你把把脉了。我观你眉宇之间藏有一股青气,舌苔泛白,似乎有虚寒之症,不尽快治疗的话,怕是……。”

“怕是有什么?”这时,卢胖子和朱方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霹雳雷吼,震得卢胖子和朱方旦都是全身一颤,胆战心惊的一起回头看去时,却见吴小菟的父亲吴国贵脸色铁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们的身后,手里还按着腰上刀把,咬牙吼道:“你们两个,打算对我家小菟做什么?”

“没……没什么。”卢胖子和朱方旦一起摆手,异口同声的说道:“吴将军误会了,我们没做什么?”

“没什么就快滚都离我家小菟远点”吴国贵握刀咆哮,脸上的凶狠表情足足可以吓死十个八个卢胖子——这倒不能怪吴国贵小气敏感,关键是卢胖子和朱方旦在这方面的名声实在太臭,朱方旦色狼名医臭名远扬就不用说了,卢胖子到一趟广州就拐跑了平南王府的小格格,那更是轰动云南广东福建数省,这样的人,吴国贵能放心让漂亮女儿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我们滚。”卢胖子和朱方旦被吴国贵的气势所迫,抱着脑袋狼狈而逃。倒是吴小菟心好,看不惯父亲的横行霸道,冲着卢胖子的背影叫道:“卢大人,烦劳你给婉欹姐姐带个好,随便告诉她,我这里完全安顿下来就去看她。”

“不许去小菟,你给老子离这两个混帐王八羔子远点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知道不?走,给我回帐篷去,我给你说说一些事”

………………

抱头鼠窜的回到曲靖城,先到张皋谟那里告了假,又和原配老婆兼新任黄脸婆尚婉欹打了招呼,卢胖子就着手准备赶到贵阳城的行李马匹了,但也就在这时候,平时里沉默得三锤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陈斗再度主动寻到卢胖子,开门见山的对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不要怪下官罗嗦,你这次贵阳之行,我还是有些事想要提醒你。”

“陈大人说笑了,你如果也算罗嗦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唠叨不罗嗦了。”卢胖子哈哈一笑,赶紧说道:“陈大人快请坐,有话请直说,晚辈洗耳恭听。”

“坐就不用了,下官说完话就走。”陈斗摇头,又沉声说道:“卢大人,刚才在回曲靖城的路上,下官一直在为大人分析甘文焜让你去贵阳的原因,下官认为,甘总督此举,除了大人你确实才具过人、足以让任何上司都不敢对你置之不理之外,还很可能来自朝廷上的一些人影响。”

“来自朝廷上一些人的影响?大人请细说。”卢胖子其实早就料定甘文焜此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为了试探陈斗的真实能力,还是故作不解的问道。

“很简单,甘总督如果只是欣赏大人你的才具,上任后按惯例到昆明拜见王爷时,路过曲靖多召见你几次就足够了。”陈斗严肃说道:“但是甘总督偏没有这么做,反而越级下令,大张旗鼓的传大人你去贵阳,参加他的就职仪式,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他的目的是什么?”卢胖子还是满脸的糊涂模样。

“试探。”陈斗一针见血的说道:“甘总督是想试探大人你,他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大人你是对朝廷的忠心多一些,还是对王爷的机会多一些。如果发现大人你对朝廷忠心,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你,利用你替对付王爷,替他报个人私仇。但如果他发现了大人你其实是对王爷忠心耿耿,那么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人你的官帽就要落地了,大人你这一年多来在曲靖的苦心经营,也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么严重?”卢胖子仿佛吓了一大跳,紧张说道:“我和他甘文焜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来试探我?”

“卢大人,你就不要瞒下官了。”陈斗不动声色的说道:“在来曲靖之前,金吾将军胡国柱已经秘密告诉了我,你是朝廷派来云南监视王爷的眼线,但你心里是向着王爷的,所以对朝廷只是虚与委蛇,但你做事仔细精明,成功骗取了皇帝和许多朝廷重臣对你的信任,朝廷这才对你委以重任,甚至把曲靖绿营都交给了你,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扼住王爷的南北咽喉,为朝廷争取到至关重要的反应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陈斗沉声说道:“甘总督在来云贵上任之前,朝廷之上,甚至包括当今皇上,不可能不对甘总督有所叮嘱,让甘总督对你采取重视,要求甘总督信任和重用于你。”

“等等。”卢胖子打断道:“陈大人,你这话好象有点矛盾吧?既然朝廷上有人、甚至包括当今皇上在内,都有可能提前要求了甘总督重用和信任于我,那甘总督为什么还要试探我呢?难道说,甘总督连皇上的话都不信?”

“因为在朝廷上,既有许多人相信你,也有一些人怀疑你。”陈斗缓缓说道:“比如大名鼎鼎的孔四贞四格格,根据金吾将军所述,她对卢大人你就一直充满疑心,一直打算将大人你除之而后快,而眼下四格格身在京城,深得皇上重用——甘总督这次南下云贵就职,四格格难道就不会在他耳旁吹吹枕边风,让甘总督小心堤防于你?”

“有道理。一只耳朵听到的全是关于我的好话,一只耳朵听到的,又全是关于我的坏话,就由不得甘总督小心谨慎,对我采取试探态度了。”卢胖子满意点头——陈斗的这些分析虽然慢了一点,但也正和卢胖子自己的分析相差无几。

点头过后,卢胖子又好奇问道:“不过陈大人,有一件事我非常奇怪——据晚辈所知,之前你一直是在夏国相夏将军的军中担任一个粮米书办,虽得赏识却并未获得重用,你这次来曲靖当我的副手,为什么金吾将军会告诉你这么多机密?金吾将军做为王爷的长女婿兼头号智囊,不会连这么一点保密慎言的城府都没有吧?”

陈斗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猜,应该是王爷要他告诉我的。”

“那王爷为什么要让你知道这么多事?”卢胖子又追问道。

陈斗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许久才扭开脸反问道:“我怎么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王爷吃错了药吧。”

“真是这样吗?”卢胖子笑了起来。

陈斗不答,只是转移话题道:“卢大人,下官的话已经说完了,如果没其他事,那下官就告辞了。还有提前祝你一路顺风,明天下官就不去送你了。”

“陈大人,先不要急嘛。”卢胖子叫住陈斗,又说道:“陈大人,既然你已经分析出了甘总督让我去贵阳的原因,那你说说,我又该如何应对咱们的新总督?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相信我对朝廷是忠心不二?又怎么才能让他对我完全放心,不至于着急搬迁总督衙门,到曲靖来亲自盯着王爷?”

“卢大人你以前那些两面三刀的法子,当然都可以再用用。”陈斗说话极不客气,又说道:“不过下官认为,与其和咱们的新总督绕来绕去的虚与委蛇,倒不如用一个更直接的法子,一下子就奠定大人你在甘总督心目中的忠臣印象。”

“哦,什么法子?”卢胖子好奇问道。

“倒打一耙”陈斗回答得异常干脆,“既然卢大人你要扮演大清忠臣,那你干脆就站在大清忠臣的立场上,对咱们的新总督采取怀疑态度,质疑他是不是和王爷勾结,对朝廷不忠?甚至可以在皇上面前告几个刁状,告他甘总督和王爷勾结,出卖大清皇帝和大清朝廷这么一来,皇上和甘总督就算想不认为卢大人你是大清忠臣也不行了”

“妙啊绝”卢胖子眼睛一亮——在这之前,卢胖子还真没想到倒打一耙这个绝招同时这个绝招,也比卢胖子之前盘算构思的各种花招更直接,更有效

惊喜万分之余,卢胖子不由笑道:“还是陈大人高明,这招实在太妙了——要想做大清忠臣,首先就要怀疑其他人都是大清奸臣哈哈,陈大人,以后晚辈可真是不敢得罪你了,否则的话,你这些招数随便拿出两招来,下官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斗没陪着卢胖子一起笑,反而脸色更是阴沉,卢胖子还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份,忙道歉道:“陈大人,晚辈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可千万别在意。”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陈斗的声音异常阴冷,“还有,倒打一耙这一招,我也是向别人学来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说罢,陈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卢胖子的书房,留下卢胖子在书房中满头雾水,“这个陈斗,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经不起开玩笑?还有,他向别人学来的这一招,向谁学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簧

第一百一十六章双簧

斜躺在黔灵山山顶的瞰筑亭中的躺椅上,耳旁听着贵州大小官员的谄媚阿谀言语,眼前看着黔灵山下的贵阳城秀丽风光,新任的云贵总督甘文焜甘总督,脑海里却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准备着从京城出发赶到贵阳时的幕幕场景。

小麻子是在三月初四那天力排众议决定由甘文焜出任云贵总督的,之前那个云贵总督卞三元虽然很听吴三桂的话,可是这几年来朝廷和吴三桂之间发生的各种事件,已经吓怕了这条老狐狸,主动上表自请归旗养老,逃出朝廷和吴三桂之间这个巨大的斗争漩涡,而早就看卞三元不顺眼的小麻子当然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叫卞三元滚了蛋,云贵总督这个人选就又成为了吴三桂、小麻子和鳌拜三方角力的焦点,吴三桂希望老朋友赵延臣再次出任云贵总督,鳌拜希望把自己在外省的心腹河南总督刘清泰调到云贵,小麻子则早就看好了和吴三桂有仇的甘文焜,一番龙争虎斗下来,亲政后权力益大、羽翼日益丰满的小麻子大获全胜,甘文焜也最终如愿以偿,成为螨清九大总督之一。——同时很自然的,早就恨吴三桂恨得牙痒的甘文焜也当然更把吴三桂恨到了骨髓里。

而到了进养心殿谢恩的时候,麻子皇帝除了说了一通实心用事、勤政爱民的废话外,还有就是暗示甘文焜要把吴三桂给盯紧了,要放手大胆的去和吴三桂斗,出了事自然有人给甘文焜撑腰——虽然麻子皇帝没说明白什么人会坚定给甘文焜撑腰,但甘文焜还是心领神会,更加下定了决心要在云贵大干一场。正当甘文焜以为事情已完的时候,麻子皇帝忽然也话风一转,向甘文焜提起了一个芝麻绿豆级的人物——这个芝麻绿豆,当然就是咱们的卢胖子卢三好了。

作为刚卸任的直隶巡抚,甘文焜当然听过卢三好的鼎鼎大名,更听说过卢胖子在曲靖所创造的曲靖奇迹,原就打算到云贵上任后一定要重视这个擅长下金蛋的胖公鸡,所以当小麻子要求甘文焜善待卢胖子并且要和卢胖子精诚团结共抗吴三桂时,甘文焜更是又惊又喜,这才知道卢胖子原来是帝党的人,只是帝党之前太过小看了卢胖子的惊人才具,把卢胖子放到了曲靖当一个普通眼线使用,这才白白便宜了死对头吴三桂。

很自然的,当时甘文焜乐得简直想亲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卢胖子一口,心头盘算的,也就是到了云贵之后,怎么一边和吴三桂斗讨皇帝欢心,怎么一边在民政财政上重用卢胖子这只肥金鸡,既捞银子又报仇,还顺带着讨皇帝欢心,一举三得,三全其美。

欢乐是短暂的,离开了养心殿后,大名鼎鼎的孔四贞四格格和皇帝心腹熊赐履忽然联袂登门,又对甘文焜说了一通惊天动地的话,警告甘文焜说,如果甘文焜对那个大奸似忠的卢胖子不保持极高警惕,那么甘文焜不仅将误国误民,还搞不好会把脑袋丢在云贵为了让甘文焜相信自己的话,美艳动人的四格格主动投怀送抱不说,还向甘文焜一一列举出了卢胖子的各种疑点,先入为主影响甘文焜对卢胖子的印象,尤其警告甘文焜一定得把卢胖子盯紧盯牢,否则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一边是皇帝对卢胖子的信任,一边是皇帝心腹兼老朋友新情人对卢胖子的质疑,甘文焜彻底糊涂了,实在不知道该相信那一边的话,更不知道到了云贵上任之后,到底该对待卢胖子这个官职不高却大名鼎鼎的下属,是按皇帝的吩咐,把他当成心腹和得力助手对待?还是应该听四格格的,对这个卢胖子小心提防,努力揪出他背叛朝廷投靠吴三桂的罪证,把他置于死地?

皇帝的话当然不能不听,可四格格和熊大学士的话也很有道理——甘文焜到云贵上任,本来就是深入龙潭虎穴到吴三桂的地盘上猛龙过江,慎之又慎还惟恐不及,万一真的再被心腹助手出卖,那么甘总督这条老命,搞不好就真得交代在云贵这片穷山恶水中了。

矛盾之下,甘总督也只好决定采取保守态度,既不能急着对卢胖子交心托心,也不能贸然和他翻脸,先观察试探仔细了再说,这次跳过曲靖知府越级下令,让卢胖子这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知县到贵阳参加自己的就职仪式,就是甘文焜的试探手段之一,更想借着这个机会提前熟悉一下,看看这个名声远远超过品级的卢胖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人,刚收到消息,曲靖知县卢一峰到贵阳城了。”甘文焜族弟甘文炯的话打断了甘文焜的回忆,恭敬说道:“按你的吩咐,贵阳城门官已经告知了卢大人你的去向,卢大人也正在往黔灵山这边赶来。”

“不错,来得还算快,叫他六月十八到贵阳,今天十七就到了。”甘文焜点头,还算满意卢胖子的动作之迅速,又吩咐道:“一会他到了黔灵山下,不用通报了,直接把他领到这里来。”

“扎。”甘文炯恭敬答应,转身吩咐了下去。那边现任贵州巡抚佟凤彩、贵州按察使杨奇烈和贵州布政使徐炟等人则面面相觑,都对新任总督如此重视一个七品知县感到无比震惊。

“各位大人,你们中间,有没有谁和这位卢一峰有过接触?”甘文焜忽然想起问问贵州官员对卢胖子的印象以供参考,便顺口问了在场的贵州官员一句。

“回总督大人,下官和他有过接触。”布政使徐炟出列,恭敬说道:“去年卢大人在曲靖试种八旗福寿膏大获成功后,下官主管贵州钱粮,曾经亲自到过曲靖考察,想看看能不能把八旗福寿膏也引种到贵州来,造福贵州百姓,在曲靖和他攀谈过两次。”

“哦,那你和他攀谈两次之后,结果如何?感觉他为人如何?”甘文焜坐直身体问道。

“回总督大人,下官认为,卢大人确实是难得的国之干才,忠能臣子之楷模。”徐炟老实说道:“卢大人对下官的态度十分客气,不仅领着下官参观了八旗福寿膏的种植和熬制,还告诉下官说,贵州的土壤和气候也极其适合种植八旗福寿膏,只是曲靖去年种得太少,种子又被平西王爷尽数收走,优先安排了在云南种植,贵州今年才没有引种成功。”

“不过,下官在王爷那里求种失败回程经过曲靖时,卢大人又主动找到了下官。”徐炟接着说道:“卢大人告诉下官说,根据他的研究,认为贵州的土壤气候除了适合种植八旗福寿膏外,还特别适合引种苞谷、洋芋和红薯等西洋粮食作物,产量远比水稻、小麦等传统作物为高,建议下官尝试引种。另外,鉴于云贵民间缺盐的情况,卢大人又建议下官引种辣椒代盐,借以改善贵州民生。”

“哦,那结果如何?”甘文焜好奇问道:“你有没有听从卢大人的建议?”

“卢大人搞的八旗福寿膏大获成功,又主动帮贵州改善民生,下官怎么会不重视他的建议?”徐炟微笑答道:“下官听从他的建议,在贵州多地引种了红薯和洋芋等西洋粮食,又尝试着种植了一些辣椒,结果让我们贵州通省上下都大吃一惊,往常一亩只能产一两百斤小麦的土地种了红薯和洋芋后,一亩地可以产出一千多斤尤其是在威宁州,种的洋芋一亩地甚至可以产出两千多斤下官和百姓们无不捶胸顿足,无不后悔没有多种,否则的话,今年贵州的粮食或许能够自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了。”

“还有辣椒。”徐炟滔滔不绝的说道:“贵州气候潮湿阴冷,辣椒性温辛辣,百姓们用之佐饭腌菜,不仅确实起到了替代食盐的作用,还可以驱湿祛寒,也深受许多百姓欢迎。下官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年即便引种八旗福寿膏成功,下官也要全力推广卢大人指点的几种新式农作物,如果能在下官卸任之前实现贵州粮食自给,那下官即便是死又瞑目了……。”

“人品不错嘛,不在其位还这么热心肠的帮助贵州,怎么四格格和熊赐履他们还这么反感卢一峰呢?”甘文焜有些疑惑,又转向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觉得卢一峰这个人如何?”

“卢大人清廉如水,这是我们人所共知的。”见甘文焜似乎很满意徐炟夸奖卢胖子的话,贵阳知府吕绍贤赶紧投其所好,“听说卢大人在曲靖那边,火耗只收到两分,曲靖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实在是我等地方官员之楷模。”

“听说在刑名方面也不错。”按察使杨奇烈说道:“听说卢大人很是擅长断案,到曲靖上任后,接连平反了好几十桩民间冤案,上任才一年多,百姓送的牌匾就堆了大半个房间。”

“卢大人对我们学政方面的差使也很支持。”贵州学政插话说道:“听说,卢大人打算在曲靖搞义务教育,由县衙出资雇佣教授讲师,让所有适龄学童都到学堂接受启蒙,自幼就让他们熏陶圣人学说,将来也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

“卢大人简直就是财神转世,搞什么都能为百姓为官府挣到银子,弄得我们贵州人争先恐后的往曲靖跑,就是想到曲靖去谋条活路。”

眼见新总督如此重视卢胖子,贵州官员们为了投新总督所好,自然是七嘴八舌的大夸卢胖子讨新总督欢心,可这么一来,甘文焜就难免越听越是糊涂和好奇了,实在搞不懂卢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搞不懂孔四贞和熊赐履为什么这么敌视这样的能臣。这时,贵州巡抚佟凤彩的一句话引起了甘文焜的内心共鸣,“如果当初卢大人是到贵阳出任知县,那下官现在就轻松多了。”

“是啊,治下有卢一峰这样的能人,当上司的是可以轻松多了。”甘文焜心中感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卢一峰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又能和我齐心协力共同对付吴三桂这个奸王,那我不知该省多少力气,少操多少的心。”

叹罢,甘文焜又在心里提醒自己,“还是要小心点好,就象熊赐履说的一样,卢一峰这样的能臣如果真的能全心全意忠于朝廷,忠于我,那固然是朝廷之福,我的运气。可如果这个卢一峰是大奸似忠,实际上是站在吴三桂那一边的,那么他对我危害,就要比对我的帮助更大了。”

“总督大人,卢一峰来了,已经到山腰了。”这时,甘文炯又跑来禀报,甘文焜探头看去,果然看到半山腰上,正有一个大胖子领着几个随从,正沿着上山台阶在吃力的象着山上攀爬。甘文焜点了点头,又盘算着耐心等候起来。

又过了片刻,卢胖子终于满头大汗的来到了甘文焜面前,老老实实的打千行礼,说道:“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奉命拜见云贵总督甘大人,拜见各位置大人。”

“卢大人免礼,不必客气。”甘文焜摆手让卢胖子起身,乘机仔细打量起卢胖子的容貌举止来。和传说中稍有不同的是,卢胖子并不象甘文焜想象中那么痴肥呆胖,只是比常人稍微胖了那么一点,五官也还算端正,远没有孔四贞和熊赐履之流形容的那么獐头鼠目,猥琐不堪,就是眼睛稍微小了一点,还喜欢时常眯着,让人很难看清楚他的心中所想。

“四天时间里让卢大人你走六百多里路,一定很辛苦吧?”甘文焜假惺惺的问候道。

“回总督大人,确实很辛苦。”卢胖子老实答道:“下官一路换马不换人,紧赶慢赶,这才没有耽搁了大人规定的时间。”

“辛苦辛苦。”甘文焜微笑说道:“卢大人别介意,本督也是久闻你的大名,知道你是朝野共知的能臣忠臣,所以这才在赶赴贵阳上任的路上,就下令让你来贵阳参加本督的就职仪式,顺便和你商谈商谈,问问你今后的打算。”

“那么总督大人有事请直接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卢胖子硬邦邦的回答让在场所有官员都傻了眼睛,“还有,听说总督大人的就职仪式是在后天上午,下官参与之后,打算后天下午就赶回曲靖,请总督大人恕罪。”

“这小子疯了”在场所有的贵州官员都瞪大了眼睛,心说你卢胖子也太狂了吧?新总督要你参加他的就职仪式,这是对你多大的恩宠,你竟然还这么顶他?

甘文焜眉头微微一皱,也对卢胖子的狂妄有些不满。不过还好,甘文焜的涵养还算不错,只是微笑说道:“这么急干什么?就不能在贵阳多留几天?等本督到昆明去拜见王爷时一起走,不也挺好吗?”

“回总督大人,下官实在耽搁不起。”卢胖子十分严肃的说道:“下官身为曲靖知县,理应代天子司牧一方,勤政爱民,而眼下今天已经是六月十七,秋收在即,今年曲靖雨水又有些过多,下官如果不及时赶回曲靖组织百姓抢收秋粮,一场大雨下来,粮食霉烂在了地里,百姓一年的辛苦可就要白白浪费了。”

“这么说来,倒是本督有失考虑了。”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面对卢胖子的隐晦指责,甘文焜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微笑说道:“那随便你吧,后天下午你想走就走,等本督拜见王爷后从昆明返回贵阳时,再在曲靖驻留一段时间,和卢大人你仔细攀谈。”

“多谢总督大人体谅。”卢胖子终于放缓了一些口气,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总督大人,届时你打算在曲靖驻留多久?如果总督大人打算长期驻留,那卑职回到曲靖之后,就马上抽时间做好安排,以便总督大人使用。”

“急什么?到时候再说吧。”甘文焜哈哈一笑,说道:“再说了,云贵总督衙门原先就在曲靖,旧衙门一直就空着,到时候本督就把行辕安顿在那里,用不着麻烦你来安排。”

“那总督大人的驻兵大营呢?要不要下官提前为总督大人安排?”卢胖子语出惊人,很是急切的问道:“原先的云贵总督直辖绿营驻地,已经被王爷的右镇驻军征用,总督大人要不要下官提前做好安排?”

“这小子什么意思?是试探我?还是希望我的云贵总督衙门尽快搬迁到曲靖?”甘文焜心中一惊。再看在场官员的神色时,却见在场的贵州官员或是竖起了耳朵,或是赶紧把脸扭开,装着没听到这些话一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甘文焜当然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在云贵总督衙门迁移这件事上的态度,更害怕卢胖子这是在为吴三桂有意试探,所以稍做沉吟之后,甘文焜很快就板起脸说道:“这样的事,就不劳卢县令你操心了,本督如果有需要,自然会正式下文给曲靖府衙门。”

“下官冒昧。”卢胖子很是失望,讪讪退下,站到了贵州提督李本深旁边。而贵州提督李本深身为吴三桂心腹死党,见卢胖子卖主求荣竟然暗示甘文焜迁移总督衙门,难免心中有些火大,用眼一瞪卢胖子,没好气的低声喝道:“离我远点。”

卢胖子把脑袋一扭,转头去看其他方向,就象没听到李本深的话一样。李本深更是大怒,大步出列,向甘文焜抱拳说道:“总督大人,末将要参这曲靖知县卢一峰请总督大人为末将主持公道”

“你参卢一峰?为什么?”甘文焜疑惑问道。——同时甘文焜忽然想起,刚才贵州文官们众口一词的夸奖卢胖子的时候,以李本深为首的贵州武将,却没有一个出言附和。

“我参他私购战马。”李本深气势汹汹的说道:“一个多月前,安顺马市上新来了一批上好黔马,我贵州绿营为补充马匹,准备将这批战马全部购入军中,谁曾想曲靖绿营的人仗着财大气粗,竟然加价两成,将那一百二十多匹战马全部买走他小小一个曲靖绿营,要那么多战马干什么?”

“这话怎么说的?曲靖绿营好象不归卢大人管吧?”甘文焜故作糊涂的问道。

“总督大人有所不知,曲靖绿营的都司,就是卢一峰的亲表弟秦勇”李本深凶神恶煞的说道:“而且据末将所知,曲靖绿营今年根本没有购置战马的军费拨给,买这批战马的银子,全是卢一峰自己掏的腰包他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做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甘文焜转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有这事吗?”

“回总督大人,是有这事。”卢胖子坦然承认,又说道:“不过下官这么做,好象并不违背大清律典吧?大清律典上,也没有那一条规定,禁止地方官员自掏腰包为地方绿营添置武器战马吧?”

“你一个地方绿营,要那么多战马干什么?”李本深咆哮道。

“绿营驻守地方,职责是保境安民,要战马当然是为了武装军队。”卢胖子不紧不慢的答道:“难道李军门希望看到曲靖绿营一烂到底,白白浪费朝廷每年拨给的军饷,不起半点作用?”

“那你为什么不在云南买?为什么要跑到我贵州来买?”李本深脸上的横肉开始有些扭曲了。

“那里便宜我就在那里买。”卢胖子今天好象是吃了枪药一样,开始故意顶甘文焜,这会又故意顶李本深。

“老子抽死你”李本深可没甘文焜那样的涵养,恼羞成怒下扑上来就一把掐住卢胖子的脖子,卢胖子不甘示弱,反手也去猛掐李本深脖子。甘文焜大惊,赶紧喝道:“快,快拉开他们”

“快,快拉住李将军。”众人一涌而上,总算是把李本深和卢胖子这对活宝拉开。卢胖子却不肯罢休,还在挑拨李本深,大吼大嚷道:“想抽死老子?来,来啊,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了上次我在水城观音山铁矿买的三千斤生铁半路上被人劫了我还没追究,今天总督大人在这里,我也要请他给我做做主,看看是不是有人指使官兵扮匪行盗”

“闭嘴”甘文焜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一拍桌子吼道:“文官武将当众斗殴,成何体统?都给本督闭嘴”

“总督大人,是李军门先动的手好不好?”卢胖子一蹦三尺高,吼道:“上次水城观音山铁矿那件事,请大人一定要给下官一个交代,查出究竟是谁指使部下劫走了下官的生铁”

卢胖子自掏腰包,给位置无比重要的曲靖绿营添马购铁,这样的好事甘文焜当然是一百个支持,一万个赞同,可是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还没正式上任的甘文焜又怎么敢公然偏袒卢胖子?所以甘文焜很快就拉下脸喝道:“闭嘴,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本督给你一个交代?你不是埋怨本督不该把你从曲靖叫来,耽误了你组织百姓抢秋粮吗?如果你不想留下,那你现在就可以走”

“走就走”卢胖子气愤难平,一甩袖子飞快拱手,大声说道:“下官告辞。”

说罢,卢胖子还真的大步就走,径直下了黔灵山,留下众多贵州官员在黔灵山观景台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甘文焜则脸色阴沉,凝视着卢胖子离开的背影许久不语。

“东家,你怎么这么急着和甘文焜起冲突?”见卢胖子快步下来,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朱方旦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声说道:“是不是太急了些?真要是把甘文焜得罪过份了,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急着点,怎么树立我的忠臣形象?”卢胖子低声冷哼,又低声说道:“放心吧,他甘文焜这次来云贵就是为了和王爷做对,我在曲靖屯草积粮拼命加强军队装备,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除非傻了才会真对我有不满。”

“可我还是觉得太急了。”朱方旦担心的强调道。

“急的不是我,是李本深,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和我公开翻脸。”卢胖子苦笑回答,又低声说道:“不过也好,想不到李本深这家伙外表粗傻,心思倒挺细腻——找出来的翻脸借口不轻不重,恰好合适,既间接证明了我在甘文焜面前的重要性,又不让别人抓到我半点把柄。一会你安排人手,悄悄给李本深送一千两银票过去,他是王爷在贵州最重要的心腹,绝对不能得罪。”

“可是,大人你和李军门演的这出双簧,总督大人会相信吗?”朱方旦还是极不放心,又压低声音提醒道:“四十岁不到就能爬到总督这个位置,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他当然不会立即就完全相信,应该只是半信半疑。”卢胖子冷笑,低声说道:“不过,我如果用密折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质疑他故意包庇李本深,有意帮助王爷的心腹壮大军队,他至少就得信上七八成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火药投放问题

第一百一十七章火药投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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螨清的火炮技术前期主要得益于孔四贞汉奸老爸孔有德的杰出贡献,当时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纵兵为祸扰乱登莱,明军集中重兵围剿时,孔有德率部乘海船出逃辽东,无耻投降建奴,不仅给建奴带去了大量海船,还带去了更为重要的红夷大炮实物及熟练炮兵,还有铸炮技术和葡萄牙技师,使得建奴火炮技术突飞猛进,利用劫掠而来的资金原料迅速武装出了一支在当时相当强大的火炮军队。

凭此功劳,孔有德倒是被封为王,明军却丧失了最后的技术优势,建奴也一举解决了困扰多年的攻坚难题。以至于到了辽东大战后期,明军之中仅有吴三桂部拥有最后的十余门红夷大炮,建奴重炮数量却突破百门,彻底逆转了火器劣势。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吴三桂反清期间,红夷大炮早已消耗殆尽的吴三桂军,只能使用沐王府留下的、洪武年间铸造的超原始火炮作战,射程短射程近不说,射击精度更是离谱到了姥姥家,瞄准目标一炮出去,炮弹偏离半里绝对没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吴三桂军反清期间才拿攻坚战一筹莫展,螨清军队也得以守住岳州、武昌、安庆和西安等重要城池,一直拖到吴三桂病死。

和吴三桂军截然相反的是,三藩大战期间,螨清军队始终拥有着绝对的火炮优势,小麻子的西洋老师南怀仁更是前前后后至少为螨清铸造了五百六十六门火炮,帮助螨清军队屠杀汉军,其中包括红夷大炮五十三门,利于高原作战的木壳铁芯炮和铜质红夷大炮共一百三十二门,神威将军炮二百四十门,神功将军炮八十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六十一门。

另外,火器天才戴梓也为小麻子发明和铸造了一批原始榴弹炮(威远将军炮),帮助螨清军队在守城战和攻坚战中占尽火炮优势。历史上,吴三桂病死后被吴三桂军众将推举为全军大元帅的吴国贵,就是在贵阳大战中被这种火炮打死。

但是,卢胖子来到这个时代后,历史还会向着这样的方向发展吗?

当然不会因为熟知历史,为小麻子铸炮最多的洋鬼子南怀仁,已经稀里糊涂的惨死在了卢胖子的走狗手中,到阴间去给野猪皮一家铸炮去了。而卢胖子回到云南之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技术积累和前期准备,吴三桂军的铸炮工作终于进入了最后一环,比这些火炮更先进更凶残的火炮,也即将问世

明清时期的铸炮工艺是非常落后的泥范法,也就是用水和泥制成模具,然后熔铁倾铸,层层笋合,一段段铸成火炮。泥制模具对干燥要求极高,否则内里一旦残存水分,一遇铁汁就会产生蒸汽,造成炮身出现气泡蜂窝,极为容易炸膛,所以模具往要烘干一月之久,一遇潮湿天气,就更是要烘上两三个月时间才能使用。更麻烦的是,一套模具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即告报废,其铸炮速度与效率之低,可想而知。

做为后来人,卢胖子当然看不上这么原始的铸造工艺,而是采用了相对十分先进的铁模铸炮法,也就是用生铁铸成模具,再铸成内里中空、两头带管可以进水出水的铁制内模,然后在外模的内里涂上两层浆液,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第二层浆液是用上等极细窑煤调水制成的。然后,两瓣相合,用铁箍箍紧、烘热,节节相续,最后浇铸金属熔液铸炮。

这种铸炮法最大的好处是尺寸统一,模具无需长时间烘干还可以反复使用,铸炮效率自然大为提高,而且不会产生气泡蜂窝,可以延长炮管寿命,降低废品率,最为利于大规模铸造。

作为改进,化工系高才生出身的卢胖子除了用石灰、电石、纯碱和萤石给生铁脱硫,增加炮身寿命外,还采取了美国内战时才发明的内模灌水冷却法,也就是在铸炮的时候,不断往带管中空的内模内部灌入冷水,使得炮管内层抢先冷却,热胀冷缩之下,铁质密度向炮管内层集中,内层自然硬于外层,炮弹发射时的巨大膛压也得以分布在最为坚硬的炮管内层,可以最大限度延长火炮寿命,同时还可以更进一步减少废品率,降低铸炮成本。

七月十六这天,第一门三好牌前装滑膛炮问世,又经过仔细镗光和粗粗打磨,十天之后,第一次火炮试射开始,鉴于意义重大,卢胖子不仅邀请了怒勒峰大营主帅吴国贵到场观摩,还特别从昆明请了吴三桂次子吴应麒和大将高得捷也到场观摩,让他们也亲眼看看这一年多来自己心血结晶的绽放时刻。

火炮和目标安放好后,卢胖子亲自填装了五斤黑火药桩实,又装进一枚十斤重的实心铁弹,计算好射程调整了射高,点燃长达一丈的引线后快步跑开——卢胖子可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片刻后,只见得炮口火光一闪,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间,炮弹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飞出,准确命中三里外的土墩,将一人高的土墩击得粉碎,吴应麒、吴国贵和高得捷等人的欢呼声也随之响起。

“好简直比西洋来的红夷大炮还要厉害打得真准”

面对着上司们的夸奖,卢胖子肥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仅是指挥炮手用绑有湿木的木棍清理炮筒,熄灭火星,重新装填火药和引信,末了,卢胖子又拿出一颗特制炮弹,向吴应麒和高得捷等人解释道:“这颗炮弹是开花炮弹,里面装得有硝化棉、雷管和药捻子引信,吸信可以燃烧西洋表上的五秒钟时间左右,由炮筒火药爆炸引燃,击中目标后爆炸。”

“快,快试给我们看看。”吴应麒迫不及待的命令道。

卢胖子点头,又亲手将炮弹装入炮筒,再次亲手点燃引线,片刻后,引线燃尽又是一声巨响,炮弹凌空飞出,先是击中第二个人高土墩,然后轰然炸开,将整个土墩炸得粉碎,随带着还震断了周围的几颗小树。见此情景,吴应麒和吴国贵等人难免更是欢声如雷,又蹦又跳,大叫云贵军队终于有了天下无敌的火器了,老于军事的高得捷更是一把抱住了卢胖子。

“卢大人造造赶快造他个几百门出来”高得捷摇晃着卢胖子,激动难当的大吼大叫道:“回到昆明,我马上请王爷给你拨银子,造他个两三百门这样的火炮出来,有了这东西,我们平西王府就谁也不怕了”

“高将军,这你就满足了吗?”卢胖子毫无喜色,反而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高将军,你留心到没有,开花炮弹击中土墩之后,大约隔了西洋表上的两秒时间才爆炸,这说明我们的开花炮弹失败了。”

“那你把引线剪断点不就行了?”高得捷建议道。

“可如果是射击三里之外的目标怎么办?炮弹还飞在半空之中就爆炸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卢胖子脸色严厉的反问。

“那,没有其他办法解决了?”高得捷反应过来问道。

“有是有,用触发引信就可以解决。”卢胖子顺口回答了一句,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是,触发引信是怎么做,我根本就不知道,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做啊。没有触发引信,迫击炮也造不出来啊。”

“这么说来,我们也只能把引线尽量延长,等打到目标再爆炸了。”高得捷仔细思索了片刻,很快又展眉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的开花炮弹比别人厉害,到了战场上,还是我们占优势。”

“优势还是太不明显了。”卢胖子还是摇头,坐在地上沉吟着说道:“高将军,你们是老军务了,应该很清楚,这炮弹用来攻城打固定目标还好说,可如果用来打活动的敌人,那除非是正好击中敌人才有效果,否则落地就浪费了。我们的开花炮弹威力虽大,但无法控制好爆炸时间,敌人吃过一两次亏,也就会学聪明了,看到我们的炮弹落地,不管是不是开花炮弹都会赶快躲开,等爆炸起来,效果也就极其有限了…………。”

看到卢胖子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吴应麒和吴国贵也冷静了下来,吴应麒想了想,上去搀起卢胖子,安慰道:“一峰,你也别太发愁了,能给我父王铸出这么好的火炮,造出这么好的火药,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和很了不得的功劳了,等回到了昆明,我一定在父王面前给你请功。走,咱们回营里喝酒去,庆祝我们平西王府的新式火炮试射成功。”

“二王子,我不是发愁,我是在自责。”卢胖子继续摇头,沉思着走回火炮旁边,凝视着自己亲手定型并且铸造的火炮,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答应给王爷,一定要给他造出比红夷大炮更好更轻的火炮,可是一年多时间过去,现在铸出来的火炮,只是比西洋的红夷大炮稍微好一点,寿命长一点,开花炮弹的威力大一点。其他的无论射程、射速、射击精度都和西洋的红夷大炮相差无几,用这样的火炮去向王爷交差,我对得起王爷不?对得起我们汉人么?”

听到卢胖子这番自责的话,吴应麒、吴国贵和高得捷等人难免大为感动,对卢胖子印象不算太好的吴国贵说道:“卢大人,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你如果觉得已经做到了这地步了,还对不起王爷,那我们就没有一个人对得起王爷了。”

“是啊,一峰,你已经很对得起父王,也很对得起我了。”吴应麒也安慰道:“在我们看来,你已经做很好,很了不起了。”

“不够啊,远远不够啊。”卢胖子摇头,忽然一掌拍在火炮炮筒上,发泄似的吼道:“我怎么那么笨?我明明知道那么多武器,可为什么就是造不出来呢?我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炸药更好更快的扔到敌人头上?把炸药扔到鞑子的脑袋上?”

“一峰,慎言”高得捷和吴应麒等人都吓了一大跳,赶紧扑上去捂住卢胖子的嘴东张西望,还好,为了火炮试射保密,周围是早就清了场的,除了几个最为忠心的平西王府工匠之外,并没有外人听到卢胖子的话。高得捷松了口气,赶紧又埋怨道:“一峰,你疯了?也就是在我们面前了,要是在别人面前你嚷出这样的话,你的脑袋就不保了”

“多谢高将军指点,下官失态了。”反应过来的卢胖子也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向高得捷道谢。

“一峰,以后你给老子注意点”吴应麒难得骂了卢胖子一句,压低声音喝道:“有些话,在心里说说可以,背底下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可以,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不光会影响你的脑袋,还会影响我们平西王府。”

“二王子教训得是,下官以后一定注意。”卢胖子点头哈腰的连声道歉。高得捷则又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好了,一峰,以后注意点就行了。还是那句话,我们平西王府能得到你这样的天纵奇才,是上天对我们平西王府每一个人的恩赐。有了你这火炮,我们平西王府的腰板就硬多了。好了好了,走吧,我们到大营里喝酒庆祝去。”

罗马不是一天可以建成,先进技术也不是一天可以造就,卢胖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也只好接受高得捷和吴应麒等人的邀请,到吴国贵的中军大帐中饮酒庆祝,庆祝平西王府的第一门红夷大炮仿制成功——顺带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和吴国贵那个越来越漂亮动人的宝贝女儿吴小菟见见面。

下山的路上,卢胖子又顺口向吴应麒和高得捷等人问起了新任云贵总督甘文焜在昆明的情况,问道:“二王子,高将军,你们刚从昆明过来,甘文焜那个家伙在昆明的情况如何了?记得他是七月初三从曲靖经过的,没进城就直接去了昆明,半个多月时间,那个家伙在昆明都干了些什么?”

“还能干什么?变着法子和王爷斗呗。”高得捷顺口答道:“到昆明的第一天,姓甘的就命令云南按察使衙门拿了我们藩府的一个商人,给了王爷一个下马威。”

“拿了我们王府的商人?用什么罪名?”卢胖子好奇问道。

“罪名很多,强占民田强买强卖,私自贩运违禁物资,扰乱市场。”高得捷摇头说道:“不过这些罪名也确实不是捏造的,那个叫王四的藩商仗着我们的庇佑,还有仗着能为我们弄到一些违禁物资,在昆明确实有点做得过份,罪证确凿,王爷没办法,也只好由他去了。不过到了他按例拜见王爷的时候,王爷也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故意不开中门,让他走旁门进王府,气得他拂袖而去。”

“后来这小子大概是怕违了惯例被父王弹劾,就又来了我们王府一趟。”吴应麒接口说道:“当时父王故意又找借口不见他,让他又白跑了一趟。结果你说这姓甘的有多狂,第三次拜见的时候,父王终于肯见他了,这个王八羔子又拿捏了起来,找借口拖延拜见时间,让我父王白等了许久。后来父王也火了,就又故意向他借了两杆豹尾枪,然后就说这豹尾枪是亲王才能用的,就不还他了。那个王八羔子,就又贴出告示,宣布代天子免债,凡是拖欠我们平西王府债务的人,都不必还了。”

(注:以上之吴三桂与甘文焜斗法诸事非虚构,载于《滇事总录》、《平吴录》和《清麻祖实录》等史料。)

“小孩子过家家嘛。”卢胖子大失所望,对吴三桂和甘文焜的这些鸡毛蒜皮级的斗法嗤之以鼻,鄙夷之至——那象卢胖子自己,和每一个敌人斗都是不拼则矣,一拼就是你死我活的玩命。

“哦,对了,茂遐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吴应麒忽然想起一事,忙又说道:“茂遐先生,上次贵阳的事虽然是怪李本深把戏演急了一些,可你也应该抓紧时间修补一下和甘文焜的关系了,免得真把甘文焜惹急了,对你也不好。”

“多谢二王子带信,我也是这么想的。”卢胖子点头答应,又说道:“等甘文焜从昆明回贵阳的时候,肯定要经过曲靖府,到时候我就设法补救,再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看看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辛苦你了,又要替我父王造火器,又要盯着甘文焜,和朝廷虚与委蛇,等将来大功告成,我们平西王府重整雄风,我和父王绝对亏待不了你。”吴应麒十分的满意又拍了拍卢胖子肩膀,笑道:“不过你用不着太怕他姓甘的,就算把他彻底得罪了,这个曲靖知县干不下去,也可以回昆明到我那里去继续造火器,等云南那个府的知府出缺,我马上给你安排。”

“谢二王子,我也是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管我,所以上次在贵阳才敢给甘文焜甩脸色。”卢胖子笑了起来,心说以你小子的直爽粗鲁脾气,到时候抛弃我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在曲靖所在的一切,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说话间,卢胖子等人已经回到了吴国贵的中军大帐,但很可惜的是,从布置宴席一直到入席饮酒,吴小菟都没有露面一次,让卢胖子很是大失所望了一通。而到了酒过三巡的时候,话题自然也就重新转回红夷大炮的仿制问题上。

“一峰,你今天试射的这种红夷大炮,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大量造出来?”高得捷问道:“假如铸造一百门,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时间?多少银子?”

“如果模具足够,人手足够,二十个熟练技工指导操作,一年之内造出一百门绝对没问题。”卢胖子答道:“至于成本问题,大量制造之后,成本肯定能降下来,只是我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得等我回城后和陈县丞慢慢估计核算。”

“那麻烦你尽管核算出来,拟一个条陈,让我们带回去交给王爷。”高得捷吩咐,又憧憬道:“根据我们的秘密统计,朝廷手里现在大概总共只有两百多、三百门不到的红夷大炮,我们只要能造出一百五十门左右这样的红夷大炮,朝廷就绝对不敢对我们平西王府轻举妄动了。”

“一百五十门?太少了”吴应麒一挥手,说道:“依我看来,至少得造三百门,和朝廷的红夷大炮数量差不多,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二王子,我们有那么多银子吗?”吴国贵微笑说道:“三百门红夷大炮的造价,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忘了我们今年种的八旗福寿膏?”吴应麒反问道:“我们今年可是种了将近十万亩八旗福寿膏,全部收上来起码得卖两三百万两银子,造这么点火炮算什么?”

“不见得。”吴国贵比较冷静,摇头说道:“八旗福寿膏去年能卖到那么高的价格,是因为种得实在太少了,产得也少,今年种得这么多,价格不被拉下来才怪。依我看,我们平西王府今年在八旗福寿膏上的收入,能有一百万两就可以偷笑了。”

“谁说的?”吴应麒急了,说道:“西洋商人和北方商人这段时间可是疯了一样的往我们云南来,就是等着买八旗福寿膏,价格能拉下来多少?”

“二王子,吴将军,你们不要争了。”卢胖子劝解道:“其实下官觉得,红夷大炮真的用不着造得太多,这玩意太耗铁了,也太耗火药了,三百门红夷大炮就算我们造得起,也养不起,以我看来,一百五十门都不用,造一百门足以。把资金和火药腾出来,造其他更好的武器。”

“一峰,听你的口气,好象很不满意红夷大炮?”高得捷非常细心,听出了卢胖子对红夷大炮的不满之意。

“确实如此。”卢胖子点头,解释道:“红夷大炮每发射一次,至少得消耗五斤黑火药,才能把一枚十斤重的炮弹打出理想射程,这样的耗费比实在太大,并不适合我们平西王府使用。而且红夷大炮太过沉重,要想把炮弹打出七八里远,炮身重量就得超过三千斤既不适合野战也不方便运输,更不适合我们云贵的地形。所以我认为,红夷大炮造上一百门已经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考虑到攻坚问题。”卢胖子补充道:“如果不是考虑到红夷大炮在攻城时的作用,我甚至连三十门都不想造,太浪费”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武器才最适合我们平西王府?”高得捷严肃问道。

“轻便,经济,威力大。”卢胖子脱口答道:“轻便,是指重量轻和射速快,既能用来攻坚,又可以用来野战,最大限度遏制敌人的骑兵,否则的话,我们的红夷大炮还没开得两炮,敌人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了我们的炮阵,我们还打个屁的炮?”

“经济,是希望这种武器的成本能够低廉,也能够方便制造,快速制造,同时消耗的火药也最少,腾出来的成本用在炸药上,更好更多的杀伤和消灭敌人,能把好钢用在刀口上。在这一点上,红夷大炮就太垃圾了,造价高,消耗的火药更高,炮管寿命还短得可怜,炮管寿命最长的打不了几十炮就会报废,短的甚至只能打十几炮。”

“威力大,就是火药的投放量问题。”卢胖子滔滔不绝的说道:“所谓的火器,不管花样再多,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最终目的都是把火药扔到敌人头上爆炸;威力大,其实就是把更多的火药扔到敌人头上爆炸。而红夷大炮的开花炮弹,只能装药三斤左右,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做得最好的程度,也要用上西洋表上的两三分钟时间,再用上五斤黑火药,才能把三斤火药扔到敌人头上,计算下来,威力就小得可怜了。”

“所以认为,以我们平西王府现在的情况。最好的火器,是应该能用最少的成本、最少的发射药消耗量、以最快的速度、把最多的炸药扔到敌人脑袋上爆炸”

卢胖子的这些话术语太多,即便是老军务吴应麒、高得捷和吴国贵,也是花了许多力气才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明白之后,高得捷第一个就笑了,说道:“一峰,你这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啊,世上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既希望这种火器便宜,又要这种火器消耗的火药少,还要这种火器把最多的炸药扔到敌人头上,世上有这样的神器吗?”

“应该有吧。”卢胖子皱眉说道:“我之前准备造的迫击炮,就是其中一种,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出来,到底怎么去造那个该死的触发引信”

“慢慢来吧。”吴国贵安慰道:“我相信,以一峰你的才具,一定能造出你说的那种迫击炮。”

“这么说来,我倒有法子。”在场四人最粗豪的吴应麒忽然开口,笑着说道:“把炸药绑在弓箭上,用弓箭射出去,这样就又快又省了。”说完,吴应麒自己先被自己开的玩笑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吴国贵和高得捷也一起笑了起来,“二王子,那你可千万别绑一峰的三好火药,否则的话,射不了多远小心炸着你自己。”

“砰”卢胖子忽然一拍桌子,震得满桌酒菜乱跳,酒水撒了卢胖子一身。但卢胖子仿佛没有察觉,只是跳起来吼道:“二王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了?”吴应麒有些傻眼,重复道:“我刚才说,把炸药绑在弓箭上射出去,就可以又快又省了。”

“把炸药绑在弓箭上,用弓箭射出去,这样就又快又省了?”卢胖子喃喃复述,身体一动不动,仿佛痴呆了一般。

“一峰,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吴应麒更是傻眼,赶紧说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的三好炸药威力太大了,弓箭上炸药绑多了射不远,会炸着自己人。”

说罢,吴应麒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让人长上翅膀,飞到天上,直接往敌人脑袋上扔炸药。”

“还不如让人长上翅膀,飞到天上,直接往敌人脑袋上扔炸药?”卢胖子身体又是一震,喃喃说道:“我怎么这么傻?稀硫酸加上废铁,不就产生氢气了?”

“一峰,你怎么了?”吴应麒担心的伸手在卢胖子面前摇晃,生怕自己最得意的手下这么就傻了。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卢胖子忽然一声狂吼,一把掀翻酒桌,扑上来一把抱住吴应麒,哈哈大笑道:“二王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知道该怎么造最好的火器了二王子,多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差点就把这些武器给忘了”

“你,你打算造什么样的火器?”吴应麒挣扎着问道。

“我要造集束火箭炮造就象一窝蜂和火龙出水那样的集束火箭炮”卢胖子大吼道:“以现在的技术,造出造价超级便宜的原始火箭绝对没问题我要用火箭,用原始导弹,把炸药扔到野猪皮头上我还要造飞艇,让我们平西王府的将士飞到天上,从天上直接把炸药扔到野猪皮头上炸死那帮狗日的野猪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以相信

第一百一十八章可以相信

虽然卢胖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知道多少种胶水配方,但为了赶时间和使用方便,一向喜欢搞假冒伪劣的卢胖子干脆就用上了药行里常见的牛皮胶来当上了木材粘合剂,用牛皮胶加上了椹工艺,连夜做出了三个粗制滥造的原始火箭——其实大部分材料都是用的原始二级火箭火龙出水,只是把龙嘴封上改成有利于破开空气的圆锥形,第二级火箭改成炸药和雷管,又加上了平衡翼和尾翼以保持发射时的稳定,三好牌山寨导弹便宣布了大功告成。

第二天一早,卢胖子又拉上了吴应麒、吴国贵和高得捷三个帮凶,重新上到怒勒峰试射。因为头一天火炮试射时的靶标还有剩余,所以这次试射更是省事,只是清了场地和保护好了试验场,又安在了简易发射架上瞄准了目标,卢胖子亲手点燃了一枚三好牌山寨导弹的引线,丝丝作响的引线燃烧着飞快钻入山寨导弹尾部,只听得‘嗖’的一声响,山寨导弹便拖拽着一条火蛇射出,闪电一般射往三里外的靶标。

“轰隆”一声巨响,三好牌山寨导弹在距离靶标土墩左旁大约十余步的地方炸开,炸得地面土石草叶乱飞。卢胖子的欢呼声也随之响起,“好快,再把第二枚火箭安上,我还要再试射一发”

“咻——”又是一枚原始火箭飞出,击中靶标后方二十余步的位置炸开,卢胖子也乐得跳了起来,连连鼓掌,自我陶醉之至。见此情景,吴应麒和吴国贵难免有些面面相觑,吴应麒疑惑说道:“这玩意没有红夷大炮打得准啊?怎么一峰还乐成这样?”

“二王子,不需要打得很准”高得捷一眼看出三好牌山寨导弹的意义所着,激动的叫道:“二王子,你还没有看出来,一峰的这种火箭不是用来攻坚的,是用来野战的?你们想想,如果到了战场上,两军交战之时,我们突然往敌人密集的阵形中射上几十上百枚这样的火箭,能炸死多少敌人?敌人的阵形,还能成为阵形吗?把敌人的队伍炸散了,我们以整击散,还不是稳操胜券啊?”

“没错,这东西射得极快,还是敌人骑兵的克星。”吴国贵也很快回过神来,说道:“红夷大炮无法用在野战上,主要是因为装弹填药太麻烦,西洋表时间两三分钟才能打上一炮,在战场上根本没办法克制敌人骑兵冲锋。这东西只要数量足够,短时间内可以轻松射出几十上百枚,足够把敌人的骑兵炸光大半了。”

“哦。”吴应麒反应稍慢,花了许多时间才理会到其中的精髓所在,但反应过来后,吴应麒也欢喜大叫起来,“没错,是这个道理,在野战战场上,这东西不需要打得太准,只要数量足够,威力就比红夷大炮大得多了”

“这就叫以数量代替质量,以模糊代替精确”卢胖子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得意的显摆道:“最妙的是,这种火箭的成本十分低廉,发射药只需要装一斤黑火药,就可以把两斤炸药射到敌人头上,制造也十分容易,除了可以用木头和竹子制造以外,还可以用更便宜更方便的厚纸筒制造,一枚火箭的成本,远远低于红夷大炮的一发炮弹发射成本。在野战战场上用这种火箭代替红夷大炮,既可以节约开支,又可以加强火力密度,还可以增加发射频率,弥补红夷大炮的所有缺陷”

“没错,这东西还有一个巨大好处。”高得捷点头说道:“那就是重量轻,搬运和使用都方便,可以大大减轻后勤压力,还可以实现快速机动,用不着随军携带几百上千斤的红夷大炮。”

“高将军,二王子,还有一个好消息得告诉你们。”卢胖子眉飞色舞的说道:“因为时间仓促,今天的几枚火箭都是我临时赶制的,尾翼、平衡翼和喷口都还有改进的余地,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把这种火箭重新改进一下,让它打得更准,射得更远,制造和携带也更方便。”

“那成,你赶快搞。”吴应麒连连点头,说道:“等搞出最好的火箭来,我就请父王大量制造,给我们平西王府的军队大量装备。”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的红夷大炮确实可以少造一些,只要造上几十门用来攻坚,野战就可以用这种火箭来取代了。”吴国贵也是点头附和。末了,吴国贵又好奇问道:“还有,一峰,你昨天晚上说可以让我们平西王府的将士飞到天上去,直接往敌人脑袋上扔炸药,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暂时保密,到时候给你们和王爷一个大大的惊喜。”卢胖子神秘一笑,又说道:“不过要想能让我们平西王府的将士飞到天上,二王子你们一定得帮我从南洋弄到一些橡胶。”

“橡胶?什么是橡胶?”吴应麒满头的雾水。

“又说错了。”卢胖子轻轻抽了自己一耳光,赶紧解释道:“是我说错了,橡胶是西洋的叫法,在南洋的苏门答腊和渤泥这些国家有一种古塔树,割开树皮后会流出一些白色浓汁,这种浓汁就叫橡胶(准确称呼为马来树胶或古塔胶),我就是要这种白色浓汁,越多越好。”

说罢,卢胖子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补充道:“据我所知,台湾那边现在正在用这种东西造一种燃烧弹,专门用于海战,需求量也很大。”

“成,这事包在我身上。”吴应麒恍然大悟后拍起了胸口,说道:“我回到昆明,马上就叫我们平西王府的藩商去想办法,让他们无论如何给我弄到几千斤这样的东西。”

“那就拜托二王子了。”卢胖子眉开眼笑,又说道:“还有,拜托二王子让藩商们给我弄一些绸布的样品来,绸布不要美观只要结实,越结实越好,等这些东西到了手,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让二王子和高将军、吴将军你们也飞到天上去,亲眼看看我们华夏的壮丽河山。”

“真的?”吴国贵将信将疑,说道:“你该是在吹牛吧?人也能飞到天上?”

“要不咱们打赌?”卢胖子乘机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就一辈子给吴将军你当牛做马,还把我的所有家产都输给吴将军你吴将军你要是输了,你就把……。”

“我把什么输给你?”吴国贵顺口问道。

“不用输什么,把你宝贝女儿小菟嫁给我就行了。”卢胖子脱口答道。结果很自然的,话音刚落,高得捷和吴应麒当场就笑得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吴国贵却二话不说就拔出腰刀,抡刀就砍了过来,铁青着脸吼道:“卢胖子,怪不得你一天到晚老往老子的后帐跑,原来你早就对小菟心怀不轨了啊老子砍死你”

“二王子,高将军,救命啊吴将军,我是和你打赌,你不赌就算了,犯不着……,救命救命啊杀人了——”

………………

好不容易在吴应麒和高得捷的帮助下摆脱了吴国贵的追杀,终于说出心里话的卢胖子也没敢在怒勒峰呆了——再呆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下了山就上了马,打马返回阔别已经三天之久的曲靖城,路上又抽空去一趟位于三岔口关的曲靖绿营,视查曲靖绿营的训练情况。而当回到曲靖城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

三天没回家了,卢胖子少不得要到老婆面前去告一个罪,赔个不是再上交积欠的公粮,折腾了一个晚上后,天才刚亮,卢胖子就被曲靖知府张皋谟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虽然身为卢胖子的顶头上司,张皋谟在卢胖子面前说话可是不敢摆半点架子,反而点头哈腰的说道:“卢大人,实在抱歉,真不该这么早就来找你,可这事实在太急了,实在耽搁不起,所以冒犯之处,还请卢大人千万不在意。”

“张府台你这是什么话?”卢胖子苦笑反问道:“你是我的上司,有什么公事,派人来打个招呼,下官过去领命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到这里来,说这么见外的话?有什么话,府台大人请直接吩咐,下官一定效劳。”

“我有那胆子就好了。”从头至尾目睹了卢胖子和李率祖死斗的张皋谟心中嘀咕,嘴上则赔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晚上,总督大人派人快马送来了紧急公文,说是队伍从昆明出发返回贵阳,途经我们曲靖的时候,总督大人打算在曲靖驻留几天,视察一下我们曲靖的政务和军务,让我们做好接待准备。”

“哦,这事啊。”卢胖子一笑,又问道:“那什么大概时候到呢?”

“今天,不是中午就是下午。”张皋谟说道:“信使告诉下官,总督大人的队伍昨天上午就已经出了昆明城,算路程,最迟今天傍晚之前就能抵达曲靖城。”

“那我们赶快着手准备吧。”卢胖子说道:“这会去分水关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就赶快在三岔口关做好迎接准备吧,大人有什么要下官效劳的,请只管吩咐。”

“确实要非常辛苦卢大人。”张皋谟哭丧着脸说道:“因为总督大人的信使又带了一个口信,点名要大人你去迎接总督大人,并且要做好全程陪同总督大人的准备,总督大人这次视察曲靖政务军务,要你从头至尾都陪着,不许告假,也不许推辞。——所以,卢大人,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

“府台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卢胖子听得满头雾水,说道:“总督大人巡视曲靖,下官身为曲靖知县,全程陪同是理所当然的事,府台大人怎么说是委屈我?”

“因为,因为下官听说,上次卢大人你去贵阳,和总督大人有些闹得不愉快。”张皋谟扭捏了几下,有些害羞的说道:“还有,上次总督大人去昆明路过曲靖时,大人你没去迎接,总督大人也没进我们曲靖城。下官担心,你和总督大人还在闹别扭,不肯接这个命令,那下官就……,就难做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卢胖子笑了,心说我这顶撞上司的名声还真是顶风臭三里了,要是那天小麻子或者吴老汉奸打算让我换一个地方做知县,那地方的知府恐怕都得吓晕了。笑后,卢胖子赶紧说道:“府台大人请放一百个心,下官与总督大人确实有点不愉快,但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能混淆,下官虽然没读过太多的书是捐来的官,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大人请放心,到时候下官一定会全程陪同总督大人巡视曲靖,就算不受总督大人待见也不会误了公事,不会让你难做人。”

“那我就放心了。”张皋谟彻底松了口气,赶紧吩咐道:“卢大人,那你赶快安排一下,一会就和下官一起去三岔口关迎侯吧。不过卢大人你别怪下官多嘴,依下官看来,总督大人对你还是十分重视的,否则的话,总督大人也不会专门点名,要求你全程陪同他巡视曲靖了。”

“希望如此吧。”卢胖子心里琢磨,“我是六月十七那天晚上秘密上表弹劾的甘文焜,今天七月二十七,期间相隔四十天,已经足够消息从京城到云南跑一个来回了——如果甘文焜已经知道我秘密弹劾他涉嫌与平西王府勾结的消息,那么我到底能不能取得他的信任,看来他这次曲靖之行了。”

……………………

张皋谟确实多余操心了一些,下午的时候,甘文焜的队伍顺利抵达三岔口关,卢胖子跟在他屁股后面上去行礼时,不仅没有象往常那么喜欢给上司甩脸色,还很标准了行了一个打千礼,忠诚履行了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敬意。而甘文焜也很是礼贤下士,亲自下马搀起张皋谟,又招呼了大大小小的曲靖官员起身,末了,甘文焜又指着邻近的曲靖绿营营地,提出要到曲靖绿营巡视检阅,张皋谟和卢胖子的表弟秦勇等人那敢不从,赶紧将甘文焜请进了曲靖绿营的营地,安排士卒操练。

经过卢胖子兄弟和李天植等人几个月来的苦心经营,曲靖绿营虽然不敢说已经是脱胎换骨,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涣然一新,两千士卒的编制尽数补足自不用说,武器装备也已经是尽数更换,炒钢锻制的马刀雪亮威武,桐油反复浸泡后的长矛枪杆熠熠生辉,新近装备的两百支崭新火绳枪也十分抢眼,旗甲鲜明,威风凛凛,与几个月前那支装备落后、士气涣散的曲靖绿营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甘文焜出身于军旅世家,当然不会只去看武器装备和旗帜盔甲这些用银子就能砸出来的表象,真正让甘文焜万分满意的还是曲靖绿营精神面貌和娴熟动作——队伍操演间,那些整齐的步伐,娴熟的动作,还有纹丝不动的站姿和统一协调的节奏,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才能结出的硕果。这样的军队,才是甘文焜最需要和最重视的军队。

满意归满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甘文焜并没有夸奖出一个字,也从始至终没对卢胖子说上一句话,只是等操演结束,这才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不,看来秦都司当差还算勤勉,今年兵部考核的时候,本督为让他们叙优一等。好了,演练看完了,本督该去看看你们曲靖八旗福寿膏的收割情况了。”

“总督大人,时间不早了。”张皋谟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总督大人还是先请进城安歇,等明天再到田里视察吧?”

“没关系,反正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八旗福寿膏的田,边走边看吧。”甘文焜摇头,一副勤政爱民的表率模样。张皋谟等人无奈,只得赶紧派人去路上安排,一边陪着甘文焜回城,一边陪着他视察八旗福寿膏的收割工作。

从三岔口关回曲靖城的道路两旁,漫山遍野确实全是种植八旗福寿膏的田地,只是现在时近中秋,八旗福寿膏的收割已经接近了尾声,甘文焜的队伍又走了五六里路,这才碰上了一块还在收割中的八旗福寿膏田,甘文焜也履行了诺言,亲自下到了田头检查参观百姓收割八旗福寿膏的工作,不时还问问细节,显示出了大清官员勤政亲民的优良作风。

因为田地还在收割,甘文焜没许大队人马下田,只带了几个亲信、张皋谟和卢胖子几人深入田间。而当检查结束后,甘文焜先是向族弟甘文炯使了个眼色,又向田野更深处一指,冲卢胖子说道:“一峰,陪本督到那里看看。”

说罢,甘文焜带头往里走,卢胖子只得跟上,张皋谟和新同知郑渊本打算跟上,甘文炯却拦住他们,故意说要在这里检查,把他们留在了原地,给甘文焜和卢胖子腾出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曲靖县境内的田地甚是平整,道路也很好走,所以甘文焜领着卢胖子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众人远远甩开,走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也是到这一刻,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甘文焜才忽然开口,看似随意的说道:“上次在贵阳,为什么要那样?”

卢胖子沉默,许久后才说道:“因为,总督大人你不公,偏袒李本深。”

“所以你就上了密折,弹劾本督与平西王府勾结了?”甘文焜淡淡问道。

卢胖子再次沉默,又过了半晌,卢胖子才低声问道:“总督大人,你都知道了?”

“皇上用六百里加急,把你的密折交给我了。”甘文焜淡淡问道:“你就那么急?没看清楚本督的为人和立场,就怀疑本督这次来云贵,是打算和平西王府勾结,出卖朝廷和皇上,换取本督个人的私利了?”

卢胖子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不再说话。还好,甘文焜并没有一定要卢胖子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问道:“本督在昆明做的那些事,相信你也知道了。现在,你应该相信本督了吧?”

卢胖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总督大人恕罪,下官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你。”

“为什么?”甘文焜笑了,问道:“那你说,本督究竟要如何做,你才相信本督不会和吴藩勾结?是对皇上忠心耿耿?”

卢胖子又不说话了,片刻后,卢胖子的肥眼之中,忽然渗出两滴晶莹的泪水,又砰的一声向甘文焜双膝跪下,泪如泉涌的号哭起来,哽咽道:“总督大人恕罪,下官实在不敢相信,下官在云南,谁也不敢相信下官的身边,全是平西王府的眼线下官的左右,全是平西王府的奸细举目无亲,环视皆敌,下官如果有半点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啊……下官,难啊”

甘文焜凝视卢胖子,并不言语,卢胖子却越哭越是伤心,越哭越是情真意切,抽泣着说道:“去年八月,下官派人去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联系,请皇上速派重臣出面,收走下官手中的八旗福寿膏种子,结果人一去不回不说,没过几天,平西王爷就来到了曲靖,强行拿走了下官手里的种子,颁布严令,不许一粒种子外流。还警告下官说,如果不是看在下官还有点用处,那一次就应该要下官的命了,下次再敢忘恩负义……。下官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件事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今年,蒙皇上恩赏,将曲靖绿营交给下官的表弟……,结果王爷马上就派了一个县丞到下官身边来,监视下官所有的钱粮调动,下官为了把曲靖绿营重新强大起来,以备大用,可是却处处受人掣肘,事事都被人牵制,用来武装军队的武器也经常遇劫,王府右镇还增了兵,随时可以把曲靖绿营踏为平地…………。呜,总督大人,下官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卢胖子越哭越是伤心,越说越是凄凉,到了最后,卢胖子干脆已经是泣不成声,“平西王府的这些动作,下官还能忍受,下官身为大清臣子,又担了皇上交代的这个差使,受皇上知遇之恩……,也早就做好了随时随地为国捐躯的准备……。可是让下官更为痛心和痛苦的是,还是上面的刁难啊,主管十三衙门的四格格,因为色诱下官不成,利用下官一些不得不和平西王府的虚与委蛇,对下官是百般诋毁,变着法子的陷害…………。”

“别哭了。”甘文焜把一块手帕递到卢胖子面前,微笑说道:“你放心,皇上知道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你上密折弹劾我的这件事,我不会怪你。来,把眼泪檫干了,别让其他人看到。”

“谢总督大人。”卢胖子抽抽噎噎的答应,接过手帕檫去脸上眼泪,可眼中的痛苦泪水,却还是在不争气的往下流淌。

“你也不能完全怪四格格。”甘文焜安慰道:“她也是对皇上忠心,所以才不得小心堤防你一些。老实说,我之前也很担心你,因为吴三桂对你确实不错,不仅给你派了曲靖官职,还亲自主婚,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嫁给了你,对你也算是恩重如山。”

“他是为了故意羞辱平南王爷。”卢胖子哽咽着说道:“平南王爷和他一辈子不对付,小格格和我情投意合,自愿随我到了曲靖,他给我和小格格主婚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只是为了故意羞辱平南王爷——让天下人都知道,平西王府出来的一个七品奴才,都能娶到平南王爷的宝贝女儿。”

“你明白这点,心里有数就好。”甘文焜点头,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亲伯父就是死在他吴三桂手里?我们甘家和他们吴家,也是不共戴天?”

“有?有这事?”卢胖子满脸的惊讶,道:“下官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前朝的事了,那时候他吴三桂还是前明的总兵。”甘文焜淡淡说道:“吴三桂归顺了我们大清军队之后。睿王爷(多尔衮)赦免了他之前的一切罪过,所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卢胖子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末了,卢胖子又焦急问道:“总督大人,那你怎么不马上把总督衙门迁移到曲靖来?这里可是云贵咽喉,位置无比重要,只有你在这里坐镇,才能防范于万一啊。”

“这不是小事,只能慢慢商量。”甘文焜摇头,又忽然正色说道:“皇上密旨,卢一峰接旨。”

“微臣卢一峰接旨。”卢胖子赶紧行礼。

“卢一峰,你弹劾云贵总督甘文焜与吴藩勾结,损国谋私,实在荒唐”甘文焜背诵道:“甘文焜乃是朕钦点的云贵总督,受朕知遇之恩,乃朕肱骨之臣,对朕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背主忘恩之事?荒唐,荒唐之至”

“微臣荒唐,微臣死罪。”卢胖子身体微微颤抖,一副惊惶万分的模样。

“不过,念你事前不知,此举也是为了谨慎小心办差,且赦你无罪,不予追究。”甘文焜口风一转,“从今往后,尔务必听从甘文焜调遣,实心用事,勤勉办差。钦此。”

“卢大人,现在,你可以相信本督了吧?”甘文焜微笑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双料专家孙殿英

第一百一十九章双料专家孙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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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充分的交换意见和表达感情,互相理解了对方的处境与立场,深入增进了两方的了解之后。卢胖子和甘文焜这两位大清忠良终于是前嫌尽消,决心重新紧密团结在了大清圣祖糠稀皇帝周围,以八旗建设为中心,高举大清糠稀皇帝的必须撤藩的伟大理论旗帜,坚持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受累、三不怕掉脑袋的八旗精神,把监视平西王府和撤除吴藩作为第一重要任务,从根本上改变云南、贵州落入平西王府之手的被动局面,严厉打击和镇压平西奸王吴三桂妄图分裂大清、推翻大清和推翻大清八旗特权的狼子野心豺狼意图

在小溪旁边谈话了话后,太阳也已经完全落山,眼前就要天色全黑了,甘文焜也就没了继续视察八旗福寿膏收割的兴趣——反正看了也是白看,小麻子已经在鳌拜和吴三桂的联手威逼下,答应了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吴三桂也不可能把能够牟取暴利的八旗福寿膏便宜老仇家甘文焜,让甘文焜也从中分一杯羹,这也就是说,甘文焜等于是坐在金山银海上,却没办法往自己兜里装上一锭。所以领着卢胖子回到队伍后,甘文焜立即就下令赶紧回曲靖城。

回到曲靖城时,天色早已全黑,甘文焜这两天赶路太紧有些疲惫,也就没和卢胖子秉烛夜谈,只是在原来的总督衙门中暂时安顿了下来休息,卢胖子也回了自己家休息。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没有全亮,卢胖子还在被窝里呼呼的时候,甘文焜派来的人就把卢胖子揪了出来,命令卢胖子赶紧到总督行辕拜见。

换上官服匆匆来到了总督行辕后,让卢胖子微微吃惊的是,甘文焜似乎很早就起了床,因为见到他时,他和他的族弟甘文焜炯、儿子甘国城都是全身汗水淋漓,似乎刚刚晨练归来。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甘文焜则挥了挥手,吩咐道:“免了,都是自己人,以后不是在公开场合,抱个拳就行了,用不着打千那么麻烦。”

“谢总督大人抬爱,下官不敢。”卢胖子谦虚了一句,又好奇问道:“总督大人,你还有晨练的习惯啊?”

“从小的习惯,以前在保定和现在在贵阳,我每天早上除了练武,还要练骑术。”甘文焜一边让侍女用热巾擦拭自己身上的结实肌肉,一边顺口回答。末了,甘文焜又随口说道:“不过一峰你也得加强锻炼了,早上起来练练五禽戏,跑跑步,可以强身健体,别向现在,听说刚才我的亲兵去见你时,你还没有起床?这个不是好现象,要改正。”

“如果你昨天晚上熬夜设计火箭喷嘴和研究飞艇结构到四点过,早上七点不到只怕你也起不来。”卢胖子心里嘀咕,嘴上则赔笑道:“总督大人教训得是,卑职以后一定注意,争取坚持早起锻炼。”

说了几句闲话后,甘文焜把话转入正题,说道:“这么把你叫过来,是想让你带我去一趟怒勒峰。我已经听说了,吴藩一年多来几次兵力调整,都是往怒勒峰大营增兵,现在那里驻军兵力已经超过三千之巨,那个地方既不当道又没有重要城池,没有太多战略价值,吴藩为什么要在那里驻扎这么多军队?这是一个重要情况,我必须亲眼到那里看看。”

“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怒勒峰大营了。”卢胖子心里一沉,赶紧摇头说道:“总督大人,不是卑职抗命,只是你去了也没用,那里的吴藩军队是不会允许你进营巡视的。甚至就连卑职,现在也无法进入怒勒峰大营的内营了。”

“为什么?”甘文焜一楞,问道:“不是说,当初设立那个大营,是为了垄断了你发明的琉璃镜锻造技术吗?怎么,现在连你也进不去了?”

“回总督大人,怒勒峰大营现在已经分为了内外两营。”卢胖子解释道:“琉璃镜与琉璃器皿现在都是在外营锻造,卑职即便进营指导工匠,也只能在外营活动,无法进到戒备严密的内营。而且自打半年前卑职的技术都被吴藩工匠学去和琉璃逐渐跌价之后,学生就连外营,也很少能够进去了。”

“有这事?”甘文焜又是一楞,忙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吴藩为什么如此重视怒勒峰大营的内营?”

卢胖子不答,只是看了看左右,甘文焜会意挥手,在场亲兵和侍女一起退下,只有甘文炯和甘国城留了下来,并且关上了房门。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总督大人,卑职也只是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卑职怀疑,吴藩军队很可能在内营之中秘密铸造火器”

“秘密铸造火器?”甘文焜大吃一惊,站起来问道:“吴藩不是在滇池边上已经有一个火器营了吗?怎么又跑到这怒勒峰来搞了一个?”

“据卑职所知,吴藩的滇池火器营,只能铸造一些鸟铳和抬铳,就连佛朗机炮都铸不出来。”卢胖子脸色凝重,说道:“卑职怀疑,吴藩很可能打算秘密铸造红夷大炮,但是滇池火器营所在地人口稠密,很难保密,所以才在怒勒峰又秘密建立了一个火器营,暗中铸炮”

“你有没有证据?”甘文焜迫不及待的问道。

“如果有的话,卑职早就向皇上秘密禀报了。”卢胖子苦笑说道:“卑职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和分析,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什么蛛丝马迹?细细说来。”甘文焜脸色益发凝重。

“第一,去年冬月二十三那一天,卑职进怒勒峰外营指导工匠锻造琉璃之时,无意中听到了一声巨响从怒勒峰山上传来。”卢胖子回忆着说道:“事后,卑职向营中士卒打听原因,士卒都说是在制造鞭炮,不慎引发火药爆炸,还好没有炸到工匠。卑职虽然不信,可也无法上山追查真正原因。”

“其后,卑职越琢磨越是奇怪——这制造鞭炮光明正大,用得着在戒备森严的努勒峰内营之中制造吗?也正因为如此,卑职又猛然回忆起一事,想起卑职钻研西洋学问,用西洋技术煅烧琉璃成功之后,吴藩的心腹谋士、同时也是学生在云南拜的老师刘玄初,曾经在酒后问过卑职,是否懂得西洋的铸炮之术?”

“当时,因为卑职从不喜欢西洋火器这些奇巧yin技,对此一无所知,就老实说了不懂,刘玄初似乎很是失望,但也没有追究,卑职也没往心里去。一直到了后来,卑职才明白过来,当时卑职如果说自己懂西洋火器,吴藩又打算对我做什么?”

“明白了这一点后,卑职就特别留心了怒勒峰大营的物资消耗情况,发现怒勒峰大营的煤炭消耗量十分巨大,曲靖县境内的几个煤矿产出的煤炭全部被怒勒峰大营买走不说,还又在平彝新开了三个煤矿,所产之上等窑煤也全部被运进了怒勒峰大营,怒勒峰西旁的山脚之下,整日的浓烟滚滚,火焰冲天,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卢胖子说一句,甘文焜的脸色就凝重一分,到了最后,甘文焜干脆就是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许久后,甘文焜才说道:“照这么推断,吴三桂很可能是在打秘密铸造红夷大炮的主意了这事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向皇上禀报此事。”

说罢,甘文焜又皱起眉头,说道:“不过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吴藩是从那里来的铸炮工匠?我大清入关定鼎之后,可是把铸炮工匠统一集中到了北京的龙潭铸炮局和南京的江南铸炮局的,他上那里来的铸炮工匠?”

“糟我怎么不知道这点?”卢胖子吓了一大跳——吴三桂没有铸炮工匠却铸出了红夷大炮,第一大嫌疑人不就是精通‘西洋学问’的自己了?同时卢胖子又猛然想起一事,吴三桂军中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先进科技,万一走漏了风声出去,螨清朝廷首先会怀疑谁?

“会不会是民间还有散落的铸炮工匠,被吴三桂找到了?”甘国城提出疑问。

“不可能。”甘文焜断然否定,说道:“我大清入关之后,为了防止前明余孽铸炮谋逆,前明几个铸炮局的工匠下落都被仔细调查过,死的死,杀的杀,抓的抓,并没有一个遗漏。而且据我所知,铸炮绝对不象铸造刀剑火枪那么容易,没有熟练工匠指点,很难就这么把红夷大炮铸造出来。”

“那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吴藩从西洋得到了造炮技师?”甘文炯也提出这么一个可能。

“甘将军,总督大人,依卑职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小。”卢胖子眼见就要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赶紧表忠道:“因为西洋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睛,长得象鬼一样,容貌十分容易辨认,这样的人如果在曲靖出现,不可能不被卑职的眼线察觉。”

“有理。”甘文焜十分满意——卢胖子可是把他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这时,卢胖子忽然身体一震,惊叫道:“难道是他?”

“是谁?你想起谁来了?”甘文焜赶紧问道。

“事情是这样。”卢胖子擦着汗水说道:“怒勒峰大营建立了一段时间后,有一次,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中年书生忽然带着几个吴藩士兵来找我,拿着一封刘玄初的书信,说他是怒勒峰大营的主簿,因为在煅烧琉璃时有一些工艺不明白,特地向我讨教,希望我能给他一点指点。”

“他主要讨教什么?”甘文焜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竖炉(高炉)工艺。”卢胖子脱口回答,又回忆着说道:“他好象是问怎么能一次多烧一些琉璃,也就是怎么造大竖炉,我对大竖炉也不是很懂,就只给了他一点炉土上的指点,结果那个叫孙殿英的家伙在这方面比我还懂,还说出了两种我都不知道的炉土配方,后来那个姓孙的见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就又问我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西洋书籍,我说我有是有,不过是西洋文写的,怕他看不懂。”

“结果他又怎么说?”甘文焜紧张问道。

“他当时就笑了,对着我说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西洋文,比我还流利好几倍。”卢胖子搔着脑袋说道:“把我听得是目瞪口呆,问他原因,他说他家祖上出过鼎鼎大名的高官,家里还算有点银子,就到南洋去走了几趟做海上生意,所以才学会的。最后没办法,我只好让他到书房翻了我的书籍,结果他只带走了一本西洋的炼铁书,然后就告辞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甘文焜越来越是紧张。

“后来大概过了十几天,他就派人来把书还我了。”卢胖子仔细回忆着说道:“再后来,我大概在怒勒峰大营又见过他三……,两,两次,但都没说话。对了,有一次我见他带着几个工匠进内营,结果没有一个人阻拦”

“那搞不好真的就是这个孙殿英了。”甘文焜有些激动,忙又问道:“这个孙殿英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请让下官想一想。”卢胖子抱着脑袋仔细回忆起来,半晌后,卢胖子才慢慢的说道:“他的个头有点高,大概比下官高出半个头,四十多岁,瘦长脸,五官平常,有点山羊胡子……,口音……,口音是北方口音,好象是直隶的口音,我之前好象还听过,对了,是保定口音,我从京城陛见返回云南时,经过保定打尖,听到过这样的口音。”

“哦,对了,这个孙殿英还有一个爱好。”卢胖子又补充道:“他对古玩也十分精通,他进我书房的时候,把我书房里的几件古玩都仔细看了一遍,朝代来历说得分毫不差。听他说,他为了收集古玩,还挖过坟。”

“保定口音?”甘文焜更是惊讶——他当直隶巡抚的时候,直隶巡抚衙门可是就在保定城里的。惊讶之下,甘文焜转向族弟和儿子问道:“我们保定府,有没有姓孙的名人?当过高官,还大名鼎鼎?”

“有孙承宗”甘文炯和甘国城异口同声答道。

“孙承宗?”卢胖子和甘文焜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惊叫道:“难道他是孙承宗的后人?”叫完,卢胖子又补充一句,“那个孙承宗,可是我们大清八旗的死对头,就算是死的时候,也坚决拒绝了我们大清睿亲王的招降”

“岂止那么简单”甘文炯也说道:“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也是在孙蛮子手里提拔起来的。”

可能是孙承宗后人,比卢胖子还精通西洋学问,来卢胖子这里讨教竖炉技术,还拿走了卢胖子的炼铁书,又是长期驻扎在可能正在秘密铸炮的怒勒峰大营之中,这些线索串联在了一起,答案那还有不昭然若揭的道理?也正因为如此,甘文焜才更是紧张和担忧,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十个圈子后,甘文焜咬牙说道:“不行,这事必须立即禀报给皇上,请皇上留心注意。还有,我无论如何都得到怒勒峰大营去走上一趟马上就走”

“下官陪总督大人一起去。”卢胖子自告奋勇道:“到时候下官出面,看看能不能用讨教学问的借口,把那个孙殿英请到总督大人面前,让总督大人亲眼看看他的模样如果真能确定那个孙殿英就是孙承宗蛮子的后裔,那我们就揪住吴藩的大把柄了。”

如果卢胖子找借口推托,或者故意拖延时间,那么甘文焜肯定会产生怀疑,至少会怀疑卢胖子有没有可能通风报信,但卢胖子主动提出马上去怒勒峰大营,还自告奋勇要请出这个孙殿英和甘文焜见面,甘文焜自然是再无疑虑,当即一口答应,赶紧回房更衣,甘文炯和甘国城也赶紧回去更衣,还有就是命令亲兵准备马匹。

乘着这个机会,卢胖子借口尿遁进了茅房,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短短的石墨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条捏紧藏好。而到了出门上马的时候,这张小纸条,自然也就塞进了递马缰过来的肖二郎手中…………

第一百二十章 无中生有

第一百二十章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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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吴三桂军有可能在怒勒峰大营私自铸造火炮,惊出一身冷汗之下,新任云贵总督甘文焜当即决定亲自赶到怒勒峰大营一探究竟,命令颁布之后,当下甘文焜的族弟甘文炯和儿子甘国城赶紧准备了马匹,拉上了一队亲兵,陪着甘文焜和卢胖子就快马加鞭的杀向怒勒峰大营兴师问罪去了。

但很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那个坏种出的馊主意,放着曲靖城旁边的大片土地不用,偏偏要跑到四十多里外的怒勒峰去建这么一个军营,就算是再怎么快马加鞭,起码也得近一个时辰才能跑到目的地。而且过了三岔口堡后,新近开辟出来的狭窄道路上更是随时可见成队成队的大车小车马车牛车独轮车,拉着沉重的煤炭、石灰石、粘土、木材和铁矿石等等工业物资艰难行进,时常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这更增加了甘文焜队伍的行进难度。

“这条路上怎么这么多车?”甘文焜转向卢胖子,厉声喝问道:“这些车上装的石头泥土是去干什么的?是不是经常都是这样?”

“回总督大人,平时这条路没这么挤的,只是今天……,可能是今天恰好碰上了怒勒峰补充物资吧。”卢胖子难得在甘文焜面前说了一句老实话,“至于这些石头和泥土是拉去干什么的,下官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这些石头和泥土的材质,应该是烧石灰和烧砖头用的,大概是怒勒峰大营又要扩建驻兵营房了吧。”

嘴上这么说,卢胖子心里却不这么想,心道:“好,有这些民工队伍堵塞道路,耽误行程,等信鸽飞到怒勒峰,吴国贵和吴应麒那帮人就有更多的准备和反应时间了。不过,这条路是得加宽一下改建成水泥路了,这平时还没什么,到了战时还这么堵,那可就耽搁大事了。”

“扩建驻兵营房?”甘文焜眉毛一扬,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怒勒峰大营的吴藩军队肯定就是打算长期驻扎了,曲靖本来就是吴藩的右镇大军驻扎地,再加上怒勒峰这支驻军,曲靖可就是除昆明外吴藩军队驻扎最多的州府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总督衙门如果按皇上的要求搬迁到了曲靖城,倘若情况有变,我不就马上被包饺子了?”

想到这里,本就不想到吴三桂眼皮子底下来的甘文焜难免打了一个寒战,甚至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既然曲靖已经这么危险,我又何必跑来这里送死?不如就这么交给卢胖子,让他替我扼守住滇黔咽喉,即便情况有变,被包饺子的也是他,我在贵阳不就有充足的反应时间了?”

盘算着这个念头,好不容易穿过一支支拥挤的车队,用了近两个时辰时间,甘文焜的队伍终于是抵达怒勒峰大营的外营门前,卢胖子义不容辞的拍马上前,向把守营门的吴军介绍甘文焜等人身份,并且说明来意,说是新任总督甘大人要进怒勒峰大营巡视,要求守门士兵即刻放行。那吴军佐领则一口拒绝,“不行没有通行腰牌,没有王府钧令或者前将军(吴国贵)手令,任何人不许进营”

“我有腰牌,我有进外营的腰牌。”卢胖子连声答应,赶紧去摸腰上令牌,不曾想却摸了一个空。无奈之下,卢胖子只得恳求道:“这位将军,我今天出门急,忘记带腰牌了。我是曲靖县令卢一峰,这里有很多人认识我的,你通融一次一行不?”

“卢大人,末将也认识你。”那佐领板着脸说道:“但我们平西王府的军令有多严格,想必你也清楚,所以没办法,你还是请回去把腰牌拿来吧。”

“混帐你们好大的胆……。”甘国城大怒,正要张口呵斥,旁边的甘文炯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贤侄,不要轻举妄动,平西王府的军队不受我们节制,真要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一峰,让他们去通禀一下吴国贵,就说本督要进营巡视。”无可奈何之下,甘文焜只得放弃了杀吴国贵一个措手不及的打算,按规矩通报来意。而卢胖子将话转达后,那佐领也终于发出命令。派人进营向吴国贵通报,征求吴国贵意见。

走程序先向吴国贵禀报,无疑是又给了吴国贵等人许多准备时间和应变时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有那么一支队伍从远处不紧不慢的向大门这边赶来,待到走近了一看,为首之人中不仅有怒勒峰大营正牌守将吴国贵,竟然还有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和大将高得捷,弄得甘文焜都吓了一大跳,惊讶问道:“二王子,高将军,你们什么时候来到曲靖的??”

“早就来了。”这种事当然是出了名的平西王府大流氓吴应麒出面了,动作表情还有多气人就多气人,眼睛斜瞟着甘文焜,懒洋洋的说道:“只是当时总督大人还在忙着给人免债,所以就没到总督大人那里打招呼。总督大人可别在意啊。”

“二王子,你搞错了。”高得捷也不是什么好鸟,假惺惺的提醒道:“末将与你不归总督大人直接节制,到曲靖公干用不着在总督大人那里打招呼,所以用不着道歉赔罪。”

“哦,我怎么把这么一条忘了?”吴应麒一拍脑门,又认真的说道:“那我收回道歉赔罪,总督大人,要不你也向我道歉和赔罪吧,那我们就扯平了。”

听到吴应麒的这番话,吴应麒背后的吴军士卒一阵轰笑,甘文焜则气得脸色铁青,转向吴国贵说道:“吴将军,本督此次前来,是打算履行总督职权,巡查藩王直属军队,你安排一下,本督要进营看看。”

“总督大人,不是末将抗命。”吴国贵不卑不亢的说道:“只是怒勒峰大营是我平西王府重地,由王爷直辖,没有皇上圣旨和王爷钧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大营,包括地方官员也是如此。所以,总督大人请先出示皇上圣旨或者王爷钧令,下官才能请你进营巡视。”

“没错,先把我父王的手令拿来。”吴应麒嚷嚷道:“否则的话,没有我父王的钧令,就连我也进不了这怒勒峰大营,更何况你?”

“大胆”甘文焜忍无可忍,铁青着脸喝道:“这怒勒峰,到底还是不是我们大清的土地?怒勒峰地处云南,本官身为云贵总督,进营巡视,你们凭什么阻拦?”

“总督大人,以前你做直隶巡抚的时候,京城也是大清的土地,也归你管辖,那你怎么不进京城那些王公贝勒的府中巡视?”吴国贵运思极快,马上就反问道:“或者说,总督大人担任直隶巡抚的时候,是不是连养心殿坤宁宫这些地方也可以随意出入了?”

“吴将军,你不要误会。”卢胖子出来打圆场,说道:“总督大人也没其他的意思,只是听说王爷在怒勒峰新设了一座军营,觉得有点好奇,就想来这里随便看看,吴将军可千万不要想歪了……。”

“闭嘴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吴应麒脸上变色,喝道:“姓卢的,不要以为抱上了新大腿就可以升官发财了,不要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一个破秀才提拔成知县的,又是谁亲自给你主婚,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许给你的?再罗嗦一句,老子现在就抽死你,你信不信?”

卢胖子满脸羞惭的把脑袋一缩,躲到了甘文炯的背后,吴国贵则又冲着甘文焜一拱手,说道:“总督大人,还是那句话,请出示皇上圣旨或者王爷钧令,有这些东西,末将当即大开营门,请总督大人入内随意巡视。如果没有,那么对不起,末将受王爷镇营严令,实在不敢擅自做主,让总督大人入内。”

甘文焜脸上青一阵黑一阵,简直把吴国贵和吴应麒等人生撕了的心都有——出示圣旨再进营检查,这曲靖到北京那怕是用六百里加急,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一个多月,有这点时间,怒勒峰大营里早就把现场打理得干干净净了,还查个屁?至于出示吴三桂手令,那更是甘文焜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僵持不下的时候,卢胖子又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吴将军,二王子,王爷严令,你们是不能随意违背,总督大人当然也不能逼着你们违背。不过总督大人远来,这时间又已过午,两位将军和二王子是不是应该招待总督大人一顿酒宴?为总督大人洗洗尘?”

“这胖子真机灵。”被卢胖子提醒,甘文焜心中暗赞一句,马上换了一副笑容说道:“卢大人说得对,不错,本督今天连早饭都还没有吃,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二王子和两位将军是不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帮本督祭祭五脏庙?”

堂堂一个总督开口讨饭,吴应麒和吴国贵等人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稍做商量之后,吴国贵点头说道:“既然总督大人不嫌弃,那末将是应该略备粗茶淡饭,为总督大人接风洗尘。这样吧,那边有一个歇脚的凉亭,请总督大人到那里稍做等待,末将这就去叫人送酒菜过来。”

说罢,吴国贵匆匆回营而去,那边吴应麒和高得捷则走出营来,带路把甘文焜等人领到营外道旁的歇脚凉亭之中等候,也是在这个时候,高得捷皮笑肉不笑的冲卢胖子说道:“卢大人,到底还是抱上粗大腿了啊,讨了新主子欢心,把老主子卖了一个什么样的好价钱啊?”

“高将军,你说什么?卑职怎么听不懂?”卢胖子畏畏缩缩的装傻,躲到甘国城侧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皇上。没什么,新主子,老主子……。”

“哼哼。”高得捷狞笑几声,不再理会卢胖子,吴应麒则满脸杀气,瞪着卢胖子的眼中仿佛已在喷火。卢胖子更是胆怯,躲得更远,又悄悄的一拉甘国城袖子,低声说道:“甘公子,你带碎银子没有?”

“碎银子?带了,你要干什么?”甘国城满头雾水,心说这荒山野岭的,你要碎银子买什么?

“一会,公子记得用银子试试酒菜。”卢胖子低声答道。

“哦,这样啊。”甘国城恍然大悟,微笑着低声说道:“多谢提醒,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除非他们是想被诛九族,否则是绝对不敢在我们的酒菜里下毒的。”

卢胖子点点头,不再说话,同时乘着这个机会,甘文焜也仔细打量起怒勒峰大营来,和卢胖子介绍的一样,吴三桂军新增设的这个大营分为了内外两层,外层主要用于驻兵和安顿家眷,内营则将高耸入云的怒勒峰尽数收入营中,山上树木青翠,怪石林立,不要说藏几门火炮了,就是藏上万余大军,一时半会也难以寻到踪迹。背靠牛拦江的后营处无时无刻不在冒着黑烟,浓烟滚滚,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烧些什么。大营四周则全是经过人工整理的荒地旷野,别说树木了,就是灌木丛都看不到一丛,一目了然,还随时可以看到吴军将士列队巡逻,从根本上杜绝了外人悄悄靠近潜入的可能。

见此情景,甘文焜难免有些发愁,心中暗骂,“是那个混蛋发现的这个鬼地方?在这里秘密铸造火炮,除非是公然闯入检查,否则外人根本没可能发现嘛。”

“阿嚏”卢胖子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揉了揉鼻子,忽然又冲着吴应麒点头哈腰的说道:“二王子,你能不能把孙殿英孙主簿请出来一下?上次他向卑职讨教的竖炉技术,卑职已经托人从广州买来了与之有关的西洋书籍,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听到卢胖子这话,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一起竖起了耳朵,眼角也死死盯到了吴应麒和高得捷两人脸上,而吴应麒和高得捷一起脸色一变,然后吴应麒赶紧转过脸去,冲高得捷问道:“老高,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啊。”高得捷表情更是糊涂,“有这个人吗?”

“怎么没有?”卢胖子急了,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道:“上次他带人去卑职的县衙,还借走了卑职的一本西洋炼铁书。”

吴应麒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铁青着脸嘶吼道:“老子晓不得”

“我去问问。”高得捷转过身体,冲着后面的吴军士卒嚷嚷道:“你们,去一个人问问,怒勒峰大营里,有没有这个叫孙殿英的主簿的,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

“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甘文焜一下子就听出了高得捷话中的语病,心中冷笑之余也非常清楚——自己今天,是肯定见不到这个神秘的孙殿英了。

果不其然,高得捷派去的人很快来了回音,说是在这之前,怒勒峰大营里确实是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只是这个孙殿英在钱粮帐目上有点手脚不干净,四个多月以前已经被驱逐出营,现在不知所踪。卢胖子一听急了,忙嚷嚷道:“四个多月前就已经被驱逐出营了?不可能最多两个月前,我还在营里见过他一次”

“卢大人,可能是你记错了吧?”高得捷冷笑反问道。

“绝对没错……。”卢胖子本还想嚷嚷,可是看到吴应麒和高得捷脸上的杀气,卢胖子还是把脑袋一缩,战战兢兢的梢:“可能……,大概,是卑职记错了。”

吴应麒再眼睛一瞪,卢胖子更是胆怯,只得低着脑袋说道:“卑职想起来了,是卑职记错时间了,卑职最后一次看到孙先生,是在五个月前。”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不说话,却全都心里有数——这个孙殿英,绝对有问题还是绝对有大问题

……………………

在怒勒峰大营外匆匆用过一顿午饭,又和吴国贵等人虚情假意了几句,甘文焜一行便在高得捷亲自率军的‘护送’下,从怒勒峰回到了曲靖城里。而当回到了甘文焜的行辕后房中后,卢胖子连仆人都来不及赶开,当场就向甘文焜双膝跪下,嚎啕大哭起来,“总督大人,下官这一次死定了,你一定要救救下官,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起来,起来。”甘文焜亲自搀起卢胖子,安慰道:“三好,今天的事我也亲眼看到了,你为了帮我查出真相,得罪了吴应麒和吴国贵这帮逆贼,确实会让他们记恨在心。不过你也放心,你是朝廷命官,他们除非想公然造反,否则是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总督大人,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就算他们不敢明着来,也会暗着来啊,卑职身在曲靖,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想弄死卑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啊。总督大人,我求求你了,给我换一个地方做官,要不就赶快把总督衙门搬到曲靖来吧,只有在你的羽翼庇护下,卑职才能稍微放心一二啊。”

卢胖子的美梦有些做得太天真了些,甘文焜初到云贵,立足未稳,既没得人心更没得军心,曲靖这里又离平西王府老巢昆明这么近,还驻扎得有大量吴三桂的精锐军队,甘文焜敢冒冒失失的就把总督衙门立即搬来么?当下甘文焜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三好,总督衙门搬迁的事,我当然会慎重考虑。但是把你调离曲靖,这点我实在不敢做主——你是什么人?皇上亲自派来曲靖的心腹重臣,还把曲靖绿营也交给了你,等于是把曲靖这个滇黔咽喉托付给了你,我能把你随便调走么?”

“还有,卢大人,不要怪本官苛责。”甘文焜又补充道:“你的脾气实在太直了一些,凡事不经头脑,上次在贵阳你和我第一见面就拂袖而去,我可以不责怪你,可是你在平西王府的人面前,能这么做吗?象今天的事,你完全可以做得再策略一些,不能这么太过着于痕迹,让吴应麒他们一眼就看出你完全倒向了我。”

“卑职无能。”卢胖子惭愧的低下了脑袋,说道:“卑职当时也是急了,急着想让总督大人亲眼一见那个孙殿英,所以说话做事就太没经过头脑,直接就说了出来。卑职该死,卑职辜负了皇上和总督大人的重托,看来以后,卑职是很难再获得平西王府信任,为皇上和总督大人刺探平西王府的消息了。”

“等等。”甘文焜也不笨,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甘文焜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打断卢胖子的话后,甘文焜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又说道:“三好,你敢不敢重新回平西王府卧底?为本督刺探消息?”

“这老小子不傻啊?”卢胖子心中一喜——这话本来可是卢胖子准备自己说的,现在甘文焜自己提出来,卢胖子就更是求之不得了。不过窃喜归窃喜,卢胖子脸上却尽是惊讶神色,张口结舌的说道:“让……让卑职重回平西王府卧底,可能吗?他们怎么可能再相信我?”

“我给你两件礼物,你拿着这两件礼物去送给吴应麒他们,他们绝对会更相信你。”甘文焜果断竖起两根指头,说道:“第一件礼物,我这次去昆明的时候,暗中查出了吴三桂有冒领行粮的罪行,正准备上本弹劾于他,你可以把我的这道折子照抄一遍,拿去送给吴应麒那个草包”

(注:行粮是指行军途中或在外执行任务时加发的粮饷,《平吴录》记载:甘文焜担任云贵总督期间,曾弹劾吴三桂未有兵事仍冒领行粮,导致小麻子逼着吴三桂退回多领粮草,让吴老汉奸很是破了一笔大财。)

“第二件礼物嘛。”甘文焜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把朝廷安插在吴藩军队中的一部分内线名单给你,让你送去给吴三桂”

“什么?总督大人你疯了?”卢胖子大惊失色。

“我没疯,只有这样做,你才能过这一关,也更能获得平西王府的信任”甘文焜严肃说道:“你拿着这两份礼物去给吴三桂,告诉他,你之所以这段时间倒向于我,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套取对他吴三桂不利的消息。今天这事,你就是在我面前上演的一出苦肉计,也凭此获得了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得到了这些东西,今后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你应该明白了吧?”

“妙啊。”甘国城惊喜说道:“父帅这一手实在是高,卢大人拿着这些东西去见了吴三桂,今天的所有事都有了解释,同时还可以更进一步获得吴三桂的信任,从而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拿到吴三桂老东西秘密铸炮的真凭实据”

“为了让卢大人重新获得吴三桂的信任,牺牲一些无关痛痒的内线,值得”甘文炯也斩钉截铁的附和。

“总督大人,恕卑职不敢从命。”唯一持反对意见的竟然是卢胖子本人,连连摇头拒绝。

“卢大人,你傻了?”甘国城惊讶问道:“我父帅为了保住你,做出这么多牺牲,你竟然还拒绝他的好意。”

“两个原因。”卢胖子战战兢兢的说道:“第一,孙殿英的事我没办法向吴应麒解释,那个人是我告诉给总督大人你的,又是我要他出来和总督大人你见面的,吴应麒追问起原因,我怎么解释?”

“这个还不容易?”甘文焜笑了,说道:“你就对吴应麒说,说是我向你提起孙殿英这个人,说这个人值得注意,要你帮我找出这个人来的,不就成了?到时候吴应麒只会疑心他的内部那里出了奸细,所以才走漏风声到了我这里,你不也就洗清嫌疑了?”

“这个……,这个倒是好法子。”卢胖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总督大人,请恕卑职还是不敢领命——总督大人你也知道,因为卑职感情专一,只爱糟糠之妻,多次拒绝了四格格的色诱,四格格大概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就事事处处针对卑职,想方设法陷害卑职,现在总督大人为了保住卑职,要牺牲一些大清忠臣,让四格格知道了,还不是更得有话说啊?”

“关于四格格那边,你放心。”甘文焜冷笑说道:“那个*子因为她的个人肉|欲得不到满足,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竟然想借本督的手陷害你这么一位忠心可鉴日月的大清忠臣,陷本督于不忠不义之地,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督牺牲她的几个奴才,也是应该的。你放心,这事她不会知道。”

“那……,那卑职就叩谢总督大人的垂爱了。”卢胖子终于答应,抹着眼泪又要给甘文焜行礼,甘文焜则一把搀住卢胖子,柔声说道:“三好,不必了,不必了,从今往后,本督在曲靖这个咽喉之地的大小事务,可就要全部拜托你了。你只要好好办差,替本督扼住这个云贵咽喉,就是对本督最好的答谢了。”

“总督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卢胖子又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道:“请总督大人放心,事起突然之时,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这曲靖城,就一定还在大清朝廷手里,还在总督大人……你的手里…………。”

“我相信,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甘文焜拍着卢胖子不断抽泣颤抖的肩膀安慰,又微笑说道:“三好,我早就听说了,你是我大清难得的西学大师之一,在重新获得了吴藩信任之后,他们如果又要你帮什么忙,你可以去帮,不用向我禀报。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还有那个孙殿英的真相,明白不?”

“卑职……明白。”卢胖子哽咽点头,感激感动之至——心里则在琢磨,“这一关是勉强过了,下一步,看来是要让孙殿英这个人物丰满起来,有血有肉起来,这些我才可以躲到后面专心研究新式武器。然后的再下一步,我又该怎么做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好的时代

第一百二十一章最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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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甘文焜和卢胖子联手把吴老汉奸有可能在秘密铸造红夷大炮的消息送到京城时,不管是小麻子也好,还是小麻子最大也最可靠的靠山孝庄老妖婆也好,都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件事情了——因为就在螨清麻子八年的九月初三这天,鳌拜的侄子瓜尔佳.富顺,忽然接管了长城镇罗关的控制权

本来小小一个镇罗关,根本就无关痛痒的,镇罗关的守将也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关口守备,更加无关痛痒,而且富顺之前还是一个正四品佐领,因为不小心犯了点差错被鳌拜大义灭亲降了两级,发配到了镇罗关当守备,对于鳌拜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小麻子一党应该是感到幸灾乐祸的。

——可问题是,这个镇罗关要死不死,恰好卡住了热河(承德)驻军南下京城的唯一咽喉啊这也就是说,事起突然之时,小麻子和孝庄的秘密依仗热河驻军要想南下勤王,不管是公开调动或者秘密调遣,都已经不可能逃过鳌拜的察觉而且最少也能为鳌拜提供一到两天的应急反应时间

因为事先就连小麻子都不知道热河驻军的重要性,所以消息传到宫中之时,小麻子开始还并没有怎么在意,可久经风浪的孝庄老妖婆却一反常态,骇然失色的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之上,失声惊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哀家秘密埋伏在关外的这支奇兵,鳌拜是如何察觉的?那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祖母,热河驻军是你布置的奇兵?”看到孝庄的这副惊骇模样,小麻子顿时明白事情不妙,赶紧问道:“怎么事先孙儿对此一无所知?”

孝庄没有立即回答,许久后,孝庄才一脸沮丧的说道:“孙儿,现在也该告诉你了,早在两年前你刚刚亲政之时,哀家就已经暗中着手控制热河驻军,将热河驻军中的瓜尔佳氏将领或升或调或找由头贬斥,换上忠于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上三旗将领,替你秘密掌握了这三万精锐大军,只等动手之时当做奇兵使用,杀鳌拜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保密,在这之前,哀家才没有在你面前吐露过一个字。”

“什么?那鳌拜是怎么知道的?”小麻子比孝庄更是震惊,惊叫道:“这事祖母你把孙儿都瞒了,鳌拜是如何得知了?那里出的问题?”

孝庄摇头,缓缓说道:“热河驻军这件事,准确来说只有哀家和苏麻喇姑知道全部情况,就连秘密替哀家办差的热河都统,也只知道一半——哀家只是让他驱逐了热河驻军里的瓜尔佳氏将领,又赐给了他一道密封懿旨,命令他直到收到哀家的信鸽传书才许打开懿旨阅读,依旨行事,以策万一。按理来说,鳌拜不可能刺探到哀家这么机密的动作啊?难道说,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分析,发现了这一点?”

“还有两个可能。”苏麻喇姑补充道:“一是整件事完全是一个巧合,鳌拜贬斥富顺确实是大义灭亲,只是无意中把富顺安排到了镇罗关当差。二是鳌拜也在打热河驻军的主意,结果一番试探下来,无意之中发现了老佛爷的布置,这才赶紧控制了镇罗关,扼住热河驻军的入京咽喉。”

“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巧合,我们又去想办法富顺调开,只会更加的打草惊蛇。”孝庄摇头,沉声说道:“重要的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更被动了,之前苦心布置的热河奇兵,也已经失去效果了。在这种情况下,热河驻军一有异动,鳌拜就立即明白,我们要动手了”

这次换小麻子不说话了,铁青着麻脸盘算许久了,小麻子忽然也是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咬着牙齿嘶吼道:“祖母,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用了,孙儿请祖母恩准,允许孙儿发动武英殿计划,和鳌拜拼一个你死我活”

“万万不可冲动”孝庄断然否决,严肃说道:“现在九门兵权已经落入鳌拜之手,丰台大营与密云驻军也已经被鳌拜党羽控制近半,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武英殿计划就算顺利成功,将鳌拜绳之以法,遍布朝野的鳌拜党羽也不会答应,甚至可能反戈一击,将你我祖孙二人诛杀”

“可孙儿如果不冒险一搏,鳌拜也不会放过孙儿和祖母你了”小麻子随手抓起龙案上的黄金砚台,发泄似的紧紧攥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鳌拜这个狗贼矫诏弄权,欺君罔上,毒害京畿重将,夺取九门兵权,还外结督抚藩王,篡逆之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若再不奋起一搏,和鳌拜拼一个鱼死网破,诛杀这个乱臣贼子,将来也只有束手待毙的命运”

说到这,小麻子昂起脑袋,看着养心殿顶上的藻井,一字一句的嘶吼道:“朕不能做阿斗朕不能做汉献帝朕更不能做后周柴宗训朕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八旗的骄傲,是天子,是大清之主朕要自己主宰天下,做一代令主,千古一帝在朕的治下,绝不容许出现鳌拜和吴三桂这样的奸臣贼王朕绝不容许——”

小麻子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就连孝庄这样久经政治风险的老妖婆也听得心摇神动,热血沸腾。但冷静下来后,孝庄还是大摇其头,说道:“孙儿,你有这样的志向,祖母十分欣慰。但是,要想做一代令主,千古一帝,就绝对不能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更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要慎动,而不能冲动祖母还是那句话,现在发动武英殿计划,你毫无胜算,就算拿下了鳌拜,也没有办法能够挡住鳌拜党羽的反扑”

“朕可以把鳌拜的党羽调离京城”小麻子激动的说道:“早在今年正月之前,朕就已经和明珠、索额图他们制订了一个完整的散党计划,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一旦发动,可以在两个月内把鳌拜的重要党羽调离京城,届时再发动武英殿计划,定然可以马到成功”

“那么,穆里玛你打算怎么办?”孝庄一瓢冷水泼到小麻子脑袋上,说道:“鳌拜的其他党羽也就罢了,手握九门兵权的穆里玛打算该怎么办?是调往外地,还是收买笼络,或者直接派人暗杀?你一动穆里玛,不就等于告诉鳌拜,你准备对他动手了?”

小麻子哑口无言,也益发痛恨那个给鳌拜出主意的坏种,也就是建议鳌拜抢在自己动手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拿下九门兵权的那个坏种——这家伙到底该有多缺德,才给鳌拜出了这么一个断子绝孙的馊主意啊?

板着脸盘算了许久后,小麻子终于无可奈何的向孝庄问道:“祖母,那儿皇到底应该怎么办?”

“封鳌拜为一等公。”孝庄淡淡答道:“先稳住他,再静观其变,等下一个机会。”

“还要继续静观其变?”小麻子倒不是舍不得再给鳌拜封一个一等公爵,只是痛苦的问道:“那么祖母能不能告诉儿皇,儿皇究竟还要忍让多久?还要等待多少时间?”

“肯定不会很长了。”孝庄的回答几乎让小麻子气绝,“你比鳌拜年轻得多,大不了你还可以学你的父皇,学前明的万历皇帝,用时间熬死权臣再慢慢秋后算帐。”

要换别人对小麻子这么说话,小麻子铁定一记耳光抽过去了,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孝庄老妖婆,小麻子也就只好苦笑着自嘲了,“那么儿皇以后一定天天到太庙上香,恳求上天保佑,让鳌拜和睿亲王、张居正一样的短命吧。”

孝庄面色平静,就好象没有听到孙子话里的嘲讽之意一样——孝庄也习惯了,以前她用这招拖死多尔衮保住儿子时,遭到类似的嘲讽更多,也更恶毒,这会自然更不会在意孙子的一两句牢骚了。待小麻子发泄够了后,孝庄站起身来,说道:“孙儿,如果没别的事了,那哀家就先回去了。苏麻,搀哀家回慈宁宫。”

“祖母,请稍等。”小麻子叫住孝庄,说道:“云贵总督甘文焜和曲靖知县卢一峰联名密奏,怀疑吴三桂有可能正在新建的曲靖怒勒峰大营中秘密铸造红夷大炮,请旨示下,不知祖母怎么看这个消息?”

“有确凿证据吗?”孝庄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没有。”小麻子无可奈何的说道:“他们只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和分析,才产生的这个怀疑。另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怀疑帮助制造吴三桂军中工匠铸炮的技师,很可能是一个叫孙殿英的前明余孽,另外甘文焜还怀疑,这个孙殿英也可能还是前明大学士孙承宗的后裔,是罪人之后”

“确定没有?人抓到没有?”孝庄继续反问。

“还没有确定。”小麻子答道:“吴三桂的军队不受甘文焜节制,又把怒勒峰大营看得极紧,甘文焜要想入内,必须获得朕的圣旨或者吴三桂的手令。卢一峰虽然精通西学,却对火器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吴三桂对他既不重视也不完全信任,只能偶尔进到这个大营的外营指导炉火技术,无法接触核心。”

“那就让他们慢慢查吧。”孝庄轻松的说道:“我觉得,你可以给一道甘文焜强行搜查怒勒峰大营的圣旨,但是不能让他马上搜,必须不见兔子不撒鹰,得等卢一峰拿到一部分真凭实据,确认了吴三桂确实在那里铸炮,再突然出手搜查,一击致命否则的话,万一甘文焜和卢一峰打草惊蛇让吴三桂转移了罪证,或者他们的推断有误,那么吴三桂拿住把柄,告甘文焜一个诋毁诬陷藩王的罪名,你才不好收拾。”

“可是吴三桂万一真的在铸造红夷大炮怎么办?那个奸王私自铸炮,肯定意图不轨啊”小麻子万分担心——他可不想看到吴三桂的军力再一次加强。

“你连近在咫尺的鳌拜都可以暂时容忍,为什么又不能暂时容忍一个远在天边的吴三桂?”孝庄的语气颇为轻松,轻描淡写的说道:“更何况,红夷大炮的威力既没有袁崇焕吹嘘的那么大,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铸造。”

“当年,孔有德归顺我们大清,带来了前明最好的铸炮工匠和西洋铸炮技师,你的祖父太宗皇帝用了八年时间摸索实验,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总共才铸成了三十七门红夷大炮,还只能用来轰击城墙,根本无法用于野战。吴三桂就算有一个铸炮技师,没有熟练的铸炮工匠和铸炮经验,又能铸出多少红夷大炮?”

“这倒也是。”小麻子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很有道理——当年自己向南怀仁请教铸炮工艺,南怀仁也曾说过,就算人手和材料足够,工匠工艺精湛还经验丰富,铸成一门红夷大炮也得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吴三桂铸炮从零开始,就算有一个从南洋回来的前明余孽指导,八年时间里,还未必能象自己祖父那样,铸出三十七门能够应用于战场的大炮。

想到这里,小麻子点头说道:“那好吧,那就把这事交给甘文焜和卢一峰了,等慢慢掌握了真凭实据,再把吴三桂的铸炮工地一锅端了。”

孝庄叹了口气,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招呼苏麻喇姑把自己搀出了养心殿,可是回到慈宁宫后,孝庄却单独向苏麻喇姑吩咐道:“去给孔四贞传一道懿旨,叫她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哀家要微服出宫,和她一起去见一见鳌拜。记住,这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

“老佛爷,你要去向鳌拜低头?”苏麻喇姑是孝庄的知己,一下子就明白了孝庄的用意。

“呵。”孝庄苦笑一声,情绪低落的说道:“九门兵权尽数落入鳌拜之手,丰台和密云两座大营的驻军又被鳌拜安插的党羽牵制,无法动弹,最后的依仗热河驻军也被鳌拜卡住了脖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哀家和皇上的计划,都已经被鳌拜知晓,被他了如指掌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反扑?”

“没有机会反扑,祖孙俩孤儿寡母的身家性命也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死予夺尽皆决于他人之手——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去向鳌拜低头,求他看在大清列祖列宗的份上,不要废掉哀家这个孙子,不要谋朝篡位,哀家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佛爷,你的苦心,如果皇上能明白就好了。”苏麻喇姑同情的附和一句,末了,苏麻喇姑又苦笑道:“可惜奴婢已经老了,能不能稳住鳌拜,就只能指望在四格格身上了。”

“哀家收她做义女,传授给她这么多,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的。”孝庄平静说道:“她是我的干女儿,也是我的衣钵传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

“老佛爷,你看能不能这样?”苏麻喇姑忽然说道:“吴三桂这些年来与朝廷的矛盾日益尖锐,现在又秘密铸造火炮,不轨之意已经昭然若揭。现在鳌拜与他亲如手足,不过是为了笼络收买,让他和鳌拜联手对抗皇上而已,实际上对吴三桂未必就没有戒心,老佛爷何不来一手驱虎吞狼,让鳌拜去剿灭吴三桂呢?如果此举成功,既可以除掉吴三桂这个隐患,又可以分散鳌拜精力,乘机行事,甚至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那皇上不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苏麻喇姑的提议看似荒唐无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为了除掉吴三桂和鳌拜而导致天下生灵涂炭,硝烟四起——可是孝庄仔细一想,却又觉得非常有理。毕竟,如果任由吴三桂这么发展壮大下去,螨清朝廷和吴三桂之间迟早也会兵戈相见,既然一定要打这场大仗,又何不让久经沙场的鳌拜去打这仗?

想到这里,孝庄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慢慢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鳌拜稳住。哀家现在都已经在担心,鳌拜忽然夺走镇罗关的控制权,会不会是他打算动手的前兆?再不赶快稳住他,玄烨的皇位,可真的就坐不稳了。”

………………

孝庄老妖婆的谨慎和忍让,阻止小麻子实行武英殿计划的决定,确实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小麻子的命——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某个胖胖的祸害,给鳌拜讲了一个极其精彩的故事的缘故。在清楚这个武英殿计划一切细节的情况下,小麻子再打算象历史那样用一群少年侍卫拿下鳌拜,那等于就是自寻死路,鳌拜也必然会弑君自立——最少也得宰了小麻子,换一个更年轻的小野猪皮后代当皇帝,独擅大权

而孝庄察觉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决定向鳌拜的举动呢,却又保住了小麻子的皇位。因为正如孝庄所料,控制镇罗关扼住热河驻军南下咽喉的举动,确实是鳌拜准备动手的前兆——当然了,这也是某个熟知历史的祸害通过平西王府,给鳌拜出的馊主意。

除了极少数几个当事人外,没有外人知道那一个晚上,孝庄到了鳌府之后,在鳌拜的书房里和鳌拜单独谈了些什么,甚至就连孝庄的绝对心腹苏麻喇姑和孔四贞,还有鳌拜的绝对心腹班布尔善和穆里玛,也只看到孝庄和鳌拜密谈了近两个时辰出来时,两人的脸上都还挂着泪痕,两人的膝盖之上,也都带着污渍。

同时,擅于洞悉人心的孝庄再一次挽救了大清王朝,也象挽救自己皇帝儿子一样,再一次挽救自己的皇帝孙子。在孝庄的苦苦哀求之下,极为念旧又一直对野猪皮家族忠心耿耿的鳌拜心肠一软,万事具备不欠东风只等动手的废立计划被鳌拜下令停止,所有一切的准备也悄悄撤除,剑拔弩张的京城局势终于得到缓和。

孝庄的忍让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鳌拜实力再一次得到增强,穆里玛被正式册封为九门提督,名正言顺的控制九门兵权,孝庄用自己和孙子的性命为担保,换取了鳌拜的一步退让,不再实行废立计划。而小麻子呢,也在孝庄的劝说和命令下,含着眼泪交出好不容易收到手中的许多权力,京畿兵权,文官选拔权,武将选拔权,财政收支大权…………

鳌拜和小麻子各退一步之后,鳌拜获得了许多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利益,与鳌拜结盟的平西王府,也成了这场君臣相争的真正赢家从鳌拜手里弄到无数急需的战略物资不说,还浑水摸鱼拿到了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的特权,而这个特权光是在康麻子八年一年之中,就给平西王府带来了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八旗福寿膏销售收入,让平西王府上上下下个个捞得盆满钵溢,欣喜若狂也让小麻子、耿继茂和尚可喜等几大势力妒忌得双眼血红,捶胸顿足——当然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注意力已经逐渐从小麻子身上转移的鳌拜。

其实平西王府赢得最多的不是银子,在孝庄和小麻子还没有完全让鳌拜彻底放松警惕的这段时间里,在小麻子无可奈何的注视中,还有在鳌拜有意无意的暂时纵容下,平西王府和卢胖子都赢得了一段无比宝贵的战略准备时间屯粮积草,招兵买马,积蓄军饷,开发武器,生产出了一种接一种强大而又歹毒的邪恶武器,平西王府上上下下的个人野心,也随之慢慢滋长,甚至象野草一样疯长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卢胖子亲自设计的原始火箭车第一次在滇池湖边试射,二十枚原始火箭拖拽着火蛇,闪电一样击中五里外的靶标,将三十座人高土靶炸得粉碎、夷为一片平地之时,试验场上立时响起了吴军将士雷鸣一般的整齐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插云霄,“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怎么样,还满意吧?”卢胖子凑到捻须微笑的吴三桂面前,满脸谄媚的说道。

“满意怎么不满意?”吴三桂重重一拍卢胖子肩膀,大笑道:“一峰,虽然你不缺银子,但孤今天一定要赏你你绝对不能象以前那样推辞了说,你想要什么?”

“王爷,卑职今天还真想要一样赏赐。”卢胖子认真答道:“卑职提出来后,请王爷一定要答应。”

“说吧,孤什么都答应”吴三桂微笑说道:“不过你如果是想要孤的那个孙女吴小菟,孤可不能马上答应,只能帮你去问问国贵。”——顺便说一句,卢胖子打吴小菟主意的事,吴应麒和高得捷可早就当笑话告诉给吴三桂了。

“王爷误会了,卑职今天不是想求王爷把孙女许配给卑职。”卢胖子压低声音,在吴三桂耳边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卑职想请王爷赏一个恩典,允许卑职向王爷三跪九叩,高呼三声——万岁”

吴三桂脸上变色,看看左右,见他们都是面带好奇,显然都没有听到卢胖子的这些话,吴三桂这才松了口气,瞪了卢胖子一眼,骂道:“胡说八道?天下那有要这样赏赐的?孤决定了,这个赏赐不给了——等以后再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居安思危

第一百二十二章居安思危

随着大清康麻子九年正月初一的到来,偏居一隅的平西王府上下,也迎来了自建府定藩以来的最好时代。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靠着垄断八旗福寿膏的独家种植权和外销免税权,光是靠着在王府自身控制的藩地里种植的八旗福寿膏,平西王府就足足捞到了三百二十余万两纹银的财政收入,上到亲王吴三桂,下到普通藩兵藩丁,个个赚得盆满钵溢自不用说,还彻底弥补了平西王府粮饷不能自给的这个致命弱点,对螨清朝廷的财政依赖必需程度也大大降低。

面对这样的局面,绝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文武将官和藩丁藩眷当然是红光满面,荷包鼓涨,象神一样崇拜给他们带来这种神物的吴三桂和卢胖子,吴三桂也是好几次从梦里笑醒,无比感谢上天赐给自己卢胖子这么一个活着的宝贝——简称活宝。可是平西王府中的一些有识之士,比如吴三桂的四大智囊胡、刘、汪、方,还有吴三桂麾下的夏国相、刘沂、高得捷、郭壮图、丘可孙和杨山梓等人,对这种情况却都是忧心忡忡,互相商量着寻找机会提醒吴三桂。

最好的机会无疑就是在除夕过后的这几天时间,为了庆祝新年,绝大部分的平西王府骨干、包括卢胖子这个平西王府的头号后起之秀在内,都拖家带口的回到了昆明,和吴三桂一起欢度春节,基本上,除了被小麻子扣在京城担当人质的吴应熊之外,平西王府的豺狼虎豹都已经到齐,无论是暗中串联还是暗中协商都十分方便。而经过几天时间的紧张准备之后,到了正月初二这天,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和卢胖子、夏国相、刘沂、高得捷等十余人联袂来到银安殿,联名恳请吴三桂接见。

耐心等待了许久,脸上还带着酒意的吴三桂终于来到了银安殿,身上穿的还不是正式召见的亲王服饰,而是穿着一身便服,刚一进殿就嚷嚷道:“上午本王还派人去找你们喝酒庆祝,你们怎么都推辞了?现在怎么又都跑到这里来了?走走走,难得过一个宽裕年,要多庆祝庆祝,都陪本王到安福园喝酒去,有什么事到了那里再说。”

“岳父,我们是有大事禀奏,还是请岳父就在银安殿说话。”吴老汉奸的长女婿胡国柱磕头说道。

“大事?”吴三桂一楞,说道:“大过年的,有什么大事不能过几天再说吗?”话虽如此,看到众多铁杆心腹脸色严肃的跪在银安殿中,吴三桂还是没有坚持反对,很快就坐到了银安殿正中的团龙椅上,按着规矩接受了铁杆狗腿子们的礼节,又说道:“平身,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众人并不急于说话,仅有胡国柱向平西王府中的头号理财专家户曹掌印刘沂使了一个眼色,刘沂会意,出列双膝跪下,捧出一本厚厚帐簿却并不打开,直接就说道:“启禀王爷,我平西王府康熙八年的财政收入如下:云南田税、丁税与盐税等各种税赋共计收银二十九万三千三百二十六两一钱三分,贵州各项税银十万零五千二百九十七两五钱一分,云南八旗福寿膏收入三百二十五万六千九百九十二两六钱,朝廷拨给军饷俸禄三百四十万两。”

“各项收入相加,共计是七百零五万五千六百一十六两二钱四分,相较去年的三百七十二万余两,增长几乎达到了一倍”说到这,刘沂顿了一顿,又沉声说道:”如果再加上我平西王府私自采铜铸钱与挖采金砂等秘密收入,我平西王府今年的财政收入,实际上已经超过八百万两除去军饷、武器、俸禄等各项开支,实际节余四百八十余万两“

“作长(刘沂字),这个数字,孤已经向你问过几次,你也仔细奏报过几次了啊?”吴三桂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啊,尤其是一峰,你的八旗福寿膏,真的是帮了我们平西王府的大忙,从今年开始,我们再也不用怕被别人卡住脖子了。”

“岳父,请先听刘大人奏完。”胡国柱脸色严肃的提醒道。吴三桂一楞,忙提起精神,向刘沂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禀奏王爷,因为朝廷追查甘肃粮案,前任户部尚书、云南保山人王弘祚已经被革职拿问,换成了与我们平西王府不和的郝惟讷,所以微臣等已经无法直接掌握朝廷财政的收支情况,只能根据公开的消息分析推断,大约估计。”刘沂不紧不慢的说道:“微臣等估计,朝廷在康熙八年的国库收入应该只有八百余万两,内库收入绝对不超过一千万,合计大概在一千八百万两左右。”

“是吗?这又怎么了?”吴三桂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还满头雾水的追问。

“王爷,微臣还掌握了一个绝对准确的消息。”刘沂叹了一口气,说道:“康熙八年,朝廷的两淮盐税收入是二百三十八万两五千六百七十一两五钱五分,比我们云南的八旗福寿膏收入少了八十七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两五分——王爷,微臣斗胆请问一句,看到这样的数字,你还笑得出来吗?”

吴三桂确实笑不出来了,吴三桂又不是政治白痴,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吴三桂当然明白刘沂的弦外之音——云南的八旗福寿膏收入已经超过了螨清财政收入的头号支柱两淮盐税,小麻子和螨清朝廷会有什么想法?难道会下一道圣旨夸奖吴三桂理财有道,鼓励吴三桂今年继续吃独食发大财?那小麻子和螨清朝廷就真是白痴了

“岳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胡国柱阴阴的说道:“虽然朝廷也没有办法掌握我们平西王府的真正财政收支,可是大概还是能够估算出来的,这样的数字被皇上看在眼里,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们平西王府已经很富足了,明年的粮饷拔给,可以让我们自给自足了?”

“或者,皇上会不会认为,王爷你是他的臣子,你的银子就应该是他的银子?”方光琛的声音也暖和不到那里去。

“你们的意思是,担心皇上和朝廷要打我们平西王府银子的主意?”吴三桂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

“王爷,这是明摆着的事。”汪士荣抢着开口,说道:“咱们那位皇上,有多么的小心眼,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康熙六年,我们平西王府的财政收入还不到现在的一半,皇上都觉得给得太多了,还要逼着王爷你削减军饷,现在我们的财政收入已经是康熙六年的一倍还多——咱们那位皇上,还不得心疼银子心疼到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汪先生,那可说不一定。”卢胖子恶毒的补充道:“说不定是翻完牌子用黄绢子把妃子裹了,抬到咱们皇上面前时,咱们的皇上忽然想起我们平西王府今年的财政收入——然后可怜的妃子就自己用手安慰自己一夜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包括吴三桂在内的人无不莞尔,夏国相和高得捷几个粗人干脆放声大笑——夏国相在历史上可是号称能和吴应麒相比肩的大老粗,绝对不是传说中和韦爵爷斗智斗勇那样有勇有谋,在吴三桂面前的位置也远没有那么重要。卢胖子的老师刘玄初则呵斥道:“一峰,银殿之上,不得放肆”但骂完学生,刘玄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呀,提到皇上时就不能恭敬点?”吴三桂也笑着用手指指卢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卢胖子则肥脑袋一昂,说道:“下官是王爷的人,不是他的人。”

“行了,行了,别岔开话题了。”吴三桂十分满意的挥挥手,制止卢胖子继续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末了,吴三桂又收起笑容,严肃说道:“这么说来,你们今天来求见本王,都是想提醒本王,要防着皇上和朝廷眼红本王的八旗福寿膏收入了?”

“岳父,这是明摆着的事。”胡国柱一摊手,说道:“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平西王府的银子有富裕的,因为有了银子,我们就可以摆脱朝廷对我们的最后一道束缚,可以扩军,可以练兵,可以铸造火炮打造武器,把新招募的军队武装起来,也可以把藏区的马匹都买回来,增加我们的骑兵,更可以买盐买粮,让我们平西王府的藩众再不受盐荒粮荒困扰,飞速壮大起来,朝廷会容许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准确来说,就是见不得穷人喝一碗稀饭。”卢胖子帮腔道:“朝廷只会希望我们平西王府越来越穷,不会希望我们越来越富。”

“最新消息。”刘沂冷冷说道:“因为我们平西王府大量收购粮食,现在云贵粮价每石已经下降了一钱还多,江南和湖广的产粮区粮食价格,每石却已经上涨了两到三钱银子,产粮区的粮食价格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朝廷会容忍这种情况长年持久下去吗?”

“王爷,换一个处境,假如你坐在乾清宫那个位置上,你会不眼红我们平西王府吗?”吴三桂的另一个心腹郭壮图开口问道:“你会不会想方设法的削弱我们平西王府?让我们平西王府重新穷苦下去,继续受军饷粮草不足的困扰?”

“没错,我们去年的财政收入情况,肯定会引起朝廷的警觉,朝廷绝对不会让我们今年继续这么大赚特赚。”吴三桂的众多心腹走狗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向吴三桂指出——小麻子和螨清朝廷绝对不会容许平西王府的财政粮饷摆脱控制,独立自主,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削弱平西王府,至少得让平西王府重新变成螨清在西南边疆的把门丁、看门狗

狗腿子们七嘴八舌大骂小麻子见不得穷人喝碗稀饭的时候,吴三桂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狗腿子把嗓子都嚷嚷干了,自己安静下来了,吴三桂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朝廷也确实不会看着我们平西王府长期这么下去,可是刀把子是在别人手里,朝廷不许我们平西王府多赚银子,我们又能怎么办?”

这次换卢胖子和吴三桂的四大智囊互相交换眼色了,然后,卢胖子挺身而出,行礼说道:“王爷,刀把子确实是在别人手里,可是我们也未必就是完全受制于人,只要措施得当,朝廷这把切肉刀子未必就敢砍下来。”

“这么说来,你们是为本王准备好了对策了?”吴三桂现在也习惯了狗头军师们的花招了——不事先暗中串联,商量好了统一好了口径,就绝不到自己面前出馊主意。

“王爷圣明烛照,卑职们确实已经为王爷准备了上中下三策,供王爷选择。”卢胖子先拍了吴老汉奸一个马屁,又问道:“就是不知道王爷想先听下策还是中策?”

“先说下策吧。”吴老汉奸坐直身体,凝神细听。

“下策很简单,也比较安全。”卢胖子说道:“那就是请王爷上表朝廷,主动请朝廷削减我们平西王府的粮草军饷,并且请求朝廷收回八旗福寿膏的免税特权,同时向朝廷献上八旗福寿膏种子,让朝廷广为传播,也让我们平西王府重新弱小下去,云南和贵州重新贫困下去,可以任由朝廷宰割,任由他人鱼肉宰割。这么一来,皇上和朝廷或许会大发慈悲,不再象这些年来这样,对我们平西王府处处充满敌意。”

卢胖子这话说了等于白说,本身就是无利不起早的吴三桂就算吃错了药同意这个馊主意,吴三桂麾下那帮豺狼虎豹也会逼着吴三桂收回成命,所以吴三桂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中策呢?”

“中策也很简单。”卢胖子沉声说道:“请王爷利用眼下千载难逢的良机,乘着皇上和鳌中堂互相牵制,无暇顾及我们的这段宝贵时间,把今年节余的四百多万两银子拿出两百万两来,铸造五十门红夷大炮,制造一两万枚新式火箭和配套的火箭车,然后再把卑职为王爷发明的安全炸药和炸药棉多多制造一些,另外火枪、刀剑和弓箭什么的,能锻造多少就锻造多少,最后请王爷把我们平西王府的藩丁分成批次,轮流训练,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这么一来,我们平西王府就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在朝廷那里说话也就有分量了,一些人也就不敢随便打王爷银子的主意了。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们即便偏居一隅,也有了自保的本钱,不用担心来自别人的威胁了。”

吴三桂低头不语,许久后,吴三桂才抬起头来,问道:“上策呢?”

“王爷,卑职不敢说。”卢胖子老实答道。

“岳父,上策是建立在中策基础上的。”胡国柱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岳父接受了我们的中策,那实不实行上策,就得请岳父乾纲独断了。”

吴三桂再次沉默,又过了更长的许久,吴三桂才环视一圈在场众人,说道:“这么说来,你们都希望本王接受中策了?”

“臣等愿为王爷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场所有的平西王府走狗一起跪下,异口同声回答——没办法,平西王府里的反骨仔们实在太多了,反骨也实在太粗大了。

“很好。”一向以优柔寡断出名的吴三桂这次忽然一反常态,一指户曹掌印刘沂,问道:“作长,你再说一遍,我们去年的财政节余是多少?”

“回王爷,四百八十三万一千五百五十六两一钱九分”刘沂腰一直,飞快答出早已滚瓜烂熟的数字。

“那你们希望本王拔出两百万两银子扩充军备,又打算怎么花这些银子?”吴三桂又问道。

“回王爷,微臣等已经列出了支出明细”刘沂将手中帐本的双手举过头顶,沉声说道:“卑职等这些天来不眠不休,已经列出一个详细的军备清单,保证将王爷的每一文钱都花到刀刃上,请王爷过目”

“不用看了。”吴三桂一挥手,忽然一拍面前团龙案,吼道:“给本王加上一倍,重新算一遍上来你们不是要两百万两吗?本王给你们四百万两本王今年已经五十六了,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留在银库里发霉,不如给平西王府的子孙后代们留下一些保命法宝让全天下的人,都不敢拿我们平西王府当鱼肉宰割”

“王爷圣明,微臣等誓死效忠王爷”卢胖子等人狂喜过望,一起磕头高呼,刘玄初和方光琛等老人更是热泪盈眶,总算是看到了吴三桂意气风发了一次。

“还有,单独拔给一峰五万两”吴三桂又一指卢胖子,喝道:“一峰,当年你对孤说的那些西洋玩意,你给本王继续搞,越多越好威力越大越好还有,去年你对应麒和高得捷他们说的那种飞艇,可以让孤的将士飞到敌人头上扔炸药的飞艇,你一定得给孤做出来办到了,孤替国贵做主,把孙女小菟许给你”

“谢王爷信任。”卢胖子朗声答道:“今年之内,卑职如果不能让王爷的儿郎们飞上天空,任意翱翔,卑职自请王爷处治”

“好,孤相信你”吴三桂又是一拍团龙案,忽然放缓口气,微笑道:“好了,如果没其他事的话,都陪本王到安福园喝酒去吧。孤可是被你们从酒桌上揪过来的,那边的客人可都还等着孤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升官危机

第一百二十三章升官危机

四百万两军费的真金白银砸出来,效果自然是非同凡响,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云南的洱海、楚雄和新兴(今玉溪)三地便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建起了三座类似怒勒峰大营的火器生产基地——哦不,现在应该叫孙殿英牌水泥生产基地了,由怒勒峰大营培养出来的熟练技师指点,一边拼命的炼焦冶铁烧水泥烧玻璃,一边玩命一样的蒸馏硫酸提炼硝酸,生产工艺简单同时相对安全的硝化棉,还有工艺复杂不到那里去却无比危险的硝酸甘油和三好牌安全炸药,另外还有按严格规格生产原始导弹,铸造红夷大炮,源源不绝的平西王府这架战争机器提供战争资源。

当然了,在镇守云贵防范境内土司和境外缅甸安南的同时,要想为这三座新增的火器大营提供足够的兵力保证安全,还有除了这三座大营之外,吴三桂军还得为新增设的两个冷兵器锻造工场提供人手和兵力保护,所以光靠平西王府明面上的一万七千军队,兵力那是肯定不够的。

不过还好的是,咱们的平西王爷在这方面向来就不怎么老实,顺治十七年和麻子四年两次裁军淘汰的兵丁几乎没有一个离开云南,全都是赏给田地自耕自种,吴三桂最大的预备役兵力来源,而且这些老兵的经验丰富,拉回来只要稍微重新训练一下,马上就又是吴三桂手下的主力。

除了之前裁撤的老兵,吴三桂的另外一个重要预备役兵力来源则是平西王府的藩下子弟,自打吴三桂顺治八年进驻西南以来,经过十七年来的人口繁衍,平西王府的藩下将士的子女人口已经达到了数十万之巨,这些平西王府的年轻一代自打生下来就随着吴三桂军南征北战,耳濡目染,早就熟悉了军旅之事,是最优秀同时也最可靠的预备役士兵,只要稍加训练,马上就能成为一支强军。现在吴三桂已经铁了心要拥兵自保,这些平西王府的第二代第三代子弟自然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另外,还有一点很少为人所知的是,吴三桂手下还有一支没有正式编制却战斗力超强的编外军队,那就是由云贵境内少数民族战士组成的——猓猓兵这支军队以五千余人为核心,战时可紧急扩编数倍,擅用巨剑土炮为武器,喜用白布裹头,号称是其勇如飞,其战无敌历史上跟着吴三桂从云贵一直杀到湖南战场和甘肃平凉,为吴三桂立下了汗马功劳在积极增强军备的情况下,吴三桂自然也少不得在这支强军身上下点功夫,以备大用。

(注:猓猓兵绝非虚构,史料明文记载的有:《清麻祖实录》、《明季稗史汇编》、《续云南通志》和《朝鲜李朝实录.肃宗》。猓音同果。)

于是乎,在喜欢恶趣味的卢胖子鼓动和指点下,吴三桂从主力军队中抽出储备已久的基层将领人才,以之为骨干以老带新,组建成立了平西王府的城管队、保安队、护商队、拆迁队和治安巡逻队等一大堆等半军事化组织,变相扩军几近万人,迅速填补了吴三桂军急需的兵力空缺,并且乘机严格训练,使其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任务最重的当然还是卢胖子直接负责的怒勒峰大营,在将规模再度扩大一倍之后,怒勒峰大营不仅要为新建的三座火器大营提供技术和人才支持,还得源源不断的开发和改善火器生产技术。尤其是硝酸甘油的安全生产技术,那更是让卢胖子愁白了不少头发,最后还是在先后发生了十几次生产爆炸后,卢胖子想起铜与硫酸不容易发生反应这个特点,绞尽脑汁才琢磨出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生产方法。

卢胖子的新方法就是把铜制容器放在流动的河水之后,利用流水给容器生产硝酸甘油降温,一遇危险就把硝酸甘油倒入河中避免爆炸,这才极大的降低了硝酸甘油生产的危险系数。但考虑到生产成本、技术难度、工艺复杂和危险系数等方方面面,经过平西王府的高层协商,最终还是放弃了以三好牌安全炸药为主用火药的打算,改之为成本较低和生产容易的三好牌硝化棉,三好牌炸药则退居次位,被决定主要用于开山爆破,还有用于战场上的攻坚之用——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地道爆破城墙战术了。这个战术早在明末的松锦战场上就已经被孔有德用过,吴三桂军上下十分熟悉。

四大火器工厂同时开足马力生产新式火药,原材料的问题也就再一次突出浮现,与其是硝石的来源问题,也就重新摆放到了平西王府和卢胖子面前。新式火药生产中必须的硫酸原材料绿矾在云南倒多的是,光靠几个铜矿采铜时顺便开采的绿矾就已经足够满足平西王府的需求,惟独生产硝酸用的硝石成了制约瓶颈。尽管平西王府的倒霉蛋们天天进厕所钻马厩采挖陈土熬硝,卢胖子也发明了粪土培养硝酸菌产硝方法,还有不惜高价从北方外省购买硝石,硝石的供应始终还是无法完全供应生产所需,库存屡屡告急,平西王府上下个个急得上蹿下跳,却始终束手无策。

天不绝人之路,就在平西王府和卢胖子几近绝望准备缩小火器生产规模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忽然传来——西选官贵州大定知府牛天申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因为听说平西王府急需硝石,便派人随便查了一下自己境内有没有硝矿,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讨好吴三桂。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大跳,早在康麻子元年,水城厅土司安固就已经在水城阿勒河附近的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中,发现了一条硝石矿脉并且早就在此秘密采硝,最大日产纯硝量竟然还超过了六百斤(该矿洞现名大硝洞,位于六盘水市钟山区月照乡小屯村,发现于康麻子年间。)

结果很自然的,牛天申屁颠屁颠的跑到吴三桂面前报告后,欣喜若狂的吴三桂马上派出大军兵进水城,用三千两银子的价格从安固土司手中强行买走这个矿洞,投入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成规模开采生产,总算是勉强保证了四大火器的硝石需求。与此同时,在吴三桂的要求下,吴三桂的铁杆走狗四川总兵王屏藩和广西老将马雄在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后,也终于在重庆金佛山古佛洞和广西乐业大石围发现了硝石矿脉,加以开采利用,全力生产之下,平西王府这才总算是完全解决了硝石来源的问题。

硝石问题还有吴三桂的狗腿子们可以帮忙解决,橡胶炼制的问题就只能完全靠卢胖子自己了,在吴应麒的帮忙下,平西王府旗下的藩商虽然给卢胖子弄来了一千五百多斤的古塔树天然原胶汁,但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氨水保存技术,这些古塔胶原汁已经有些变质,必须经过熬制浓缩才能使用,可熬制浓缩之后,留给卢胖子的古塔胶就只剩了一千一百多斤。

鉴于材料太过稀少和珍贵,卢胖子只能一点一点,象挤牙膏一样的拿出来试验制造,研究橡胶的硫化过程——因为卢胖子只知道天然橡胶是用硫磺和碱式碳酸铅硫制,硫磺卢胖子有,碱式碳酸铅卢胖子也有——这玩意其实就是中国古代女人用来化妆的铅粉,云南和贵州也恰好就盛产这玩意。但是具体的材料比例,卢胖子却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所以没办法,卢胖子只能带着工匠们一点一点的用排除法实验研究,通过不断变换配方来寻找最佳配方,其效率与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当这个最佳比例终于被卢胖子找到时,时间已经到了康麻子九年的下半年七月中旬,吴三桂也在半年之中第二次秘密来到怒勒峰大营,亲自视察怒勒峰大营的建设和生产情况,与之随行的,不仅有吴三桂麾下的四大智囊,还有云南四镇的四大总兵——这一点也常常让后世的螨遗哀叹不已,当时如果怒勒峰大营发生意外,引发火药大爆炸就好了。

鉴于卢胖子和吴国贵的辛勤努力,视查的结果当然是吴三桂十分满意——其实光是怒勒峰大营直通三岔口堡右镇大营的世界上第一条水泥路,就足够让吴三桂和他手下的走狗们大开眼界了,如果不是水泥生产能力不足,吴三桂都还想在五华山下修一条这样的路,使之直通曲靖,甚至直通贵阳。但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完美无缺,比如象吴三桂麾下的猛将马宝马军门就比较不满,刚视察完回到中军大营落座时,马上就冲卢胖子嚷嚷起来。

“一峰,你答应我的火枪呢?火枪呢?”马宝拿着卢胖子送给自己的燧发枪嚷嚷,说道:“你不是说过,要送我几支可以打得更远更准的心事火枪吗?怎么这火枪只是不需要明火点火,准头射程还是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马军门,你饶了我吧。”卢胖子哀求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搞火炮、火箭、水泥、炸药和飞艇这些东西,那还有时间去研究火枪?就这燧发枪,都还是我告诉了工匠原理,他们琢磨出来的。”

“马宝,别为难一峰了。”吴三桂也说道:“你没看到这半年多来,一峰瘦了多少吗?昆明城一天建不起来,你要给他时间。”

“王爷,我不是为难他。”马宝不服气的说道:“我是在为王爷担心,你看一峰在曲靖当知县也有两年半还多了,再不到半年时间就三年任满了,到时候朝廷万一把一峰调走,我们上那里去找新式火枪去?”

人莽话不莽,马宝这番无心之语说了出来后,吴三桂和卢胖子等人先都是一楞,然后又都猛然想起一件大事——今年年底,就是卢胖子的三年任满之时,届时小麻子或者甘文焜如果把卢胖子调离曲靖,怒勒峰大营里的很多东西可就都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吴三桂忙向卢胖子问道:“一峰,你前两年的吏部考绩,都是什么成绩?”

“回王爷,前年是特优,叙功两条。”卢胖子苦笑说道:“去年也是特优,叙功三条。听林中丞和甘文焜说,我的考绩连续两年都是云贵第一,今年恐怕也不例外。”

“这么说来,你不是铁定要升官了?”吴三桂有些傻眼——现在曲靖府的知府和同知都没有出缺,卢胖子一旦升官,可就铁定要被调离曲靖啊。

“王爷,能不能想办法让曲靖知府张皋谟滚蛋,让卢大人就地接任曲靖知府?”后镇总兵杨武提议道。

“王爷如果这么做,那么一峰就铁定要被调出曲靖了。”刘玄初站了出来,严肃说道:“眼下我们全力扩充军备,肯定早就已经引起了朝廷和甘文焜的注意,朝廷上又有不少人一直对一峰充满敌意和猜忌,在这种情况下,王爷如果出面全力将一峰留在曲靖,那么等于就是告诉了朝廷,我们平西王府和怒勒峰无法离开一峰,朝廷更会不择手段将一峰调走”

“那怎么办?”马宝搔起了脑袋,忽然又眼睛一亮说道:“要不让一峰去楚雄当知府吧?有我在那里护着一峰,保证谁也不敢动他。”

“万一朝廷坚持要把一峰调出云南、甚至调出云贵,怎么办?”刘玄初反问,又斩钉截铁的说道:“眼下,王爷和我们都绝对不能出面和出手干预一峰的调动升迁问题,那只会弄巧成拙,让朝廷下定决心把一峰调走现在唯一能帮到一峰的人,只有一个”

“甘文焜”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三大狗头军师异口同声的替刘玄初补充。

“没错,现在也只有指望甘文焜了。”刘玄初点头,说道:“只有让一峰继续得到甘文焜的信任和重用,让甘文焜觉得曲靖绝对离开不开一峰镇守,他才会全力将一峰留在曲靖,也会全力说服朝廷和皇帝,让一峰继续留在曲靖。”

“一峰,你最近和甘文焜暗中联系得怎么样了?”吴三桂转向卢胖子问道:“他有没有对你产生怀疑?”

“怀疑倒是应该没有。”卢胖子搔着脑袋说道:“不过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秘密调查怒勒峰大营的行动进展已经有些不满了,几次来信都隐含叱责之意,认为我占着茅坑不排泄,到现在还没给他拿出王爷你秘密铸炮的真凭实据。而且我们右镇的军队还发现,他已经几次密派人手潜入曲靖,但这几次他事先都没有给我通知,派来的人也没有和我联系。”

“他很可能也在防着你了。”胡国柱插话说道:“最起码,他已经不打算再靠你这一条单线来监视怒勒峰大营了,打算再单独安排一批人和你一起监视怒勒峰大营,顺便再用这批人暗中监视你。”

“这么说来,如果朝廷上铁了心要把你调出云贵,甘文焜很可能会置之不理了。”刘玄初捻起了老鼠胡须,也露出了些担忧神色。

“呵呵,卢大人被调走,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汪士荣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最起码,以卢大人你的清廉前面和敛财生财本事,走到那里,都是当地百姓的福分啊。”

“良臣,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方光琛皱眉呵斥道。胡国柱和刘玄初等人也脸上尽是不悦之色,惟有汪士荣不慌不忙,又笑道:“不开玩笑就不开玩笑,那就说正事吧,他甘文焜不是想要卢大人弄到我们秘密铸造火炮的证据吗?那让卢大人给他不就行了?随便还可以让朝廷知道我们秘密铸造的火炮是什么样,值不值得他们担忧,不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妙啊。”刘玄初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招?让一峰给甘文焜提供消息,让他劫到一两门我们秘密铸造的火炮火枪,甘文焜不就彻底相信一峰了?顺带着不就又让朝廷知道我们秘密铸造的火炮和火枪好不好了?”

“万一甘文焜乘机强行搜查怒勒峰大营怎么办?”吴国贵担心的说道。

“这个容易。”胡国柱轻描淡写的说道:“只要让甘文焜没办法证明火炮是出自怒勒峰大营就行了,何况这件事是我们主动让甘文焜拿到证据,我们只要提前把一切都准备好,他坚持要搜也可以让他搜,顺带着还可以让朝廷消除一些对我们大力军备后带来的担心。”

“不错,也是时候让朝廷知道我们在生产些什么火器了。”方光琛附和道:“与其让贼惦记着,不如让贼看清楚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偷的。王爷,你觉得如何?”

“既然你们都认为该让朝廷掌握一些我们的情况,那你们就商量着办吧。”吴三桂点头同意,又拍拍卢胖子的肩膀,说道:“一峰,别太担心了,如果朝廷和皇帝坚持要把你调走,实在没办法你就辞官吧,辞了官你就是自由人,孤可以保证,你手里的权力只会比原来大,不会比原来小。”

“谢王爷,卑职明白。”卢胖子恭敬答应,心里却唉声叹气,“他娘的,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个法子?辞了官我确实是自由人了,可我的曲靖绿营怎么办?那可是我实现雄图霸业的本钱,我辞了官,曲靖绿营不就便宜其他人了?”

……………………

经过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周密准备,大清康麻子九年八月初三下午申时,大清曲靖知县卢一峰忽然飞鸽密报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声称发现平西王府吴三桂军怒勒峰大营之中,忽然运出两架蒙有麻布的神秘马车,每架马车由四匹神骏战马牵拉,在大量吴三桂军精锐的保护下,于夜间秘密运送送进了吴三桂军的右镇大营。

同日傍晚酉时正,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亲率五百轻骑自贵阳出发,连夜自贵阳出发,星夜赶往曲靖。同时出发的,还有两只携带消息的信鸽,第一只信鸽给大清曲靖知县卢一峰,第二只信鸽给大清云贵总督直属绿营把总李宝,内容则一模一样——盯紧这两架神秘马车

第二日上午,大清康麻子九年八月初四上午巳时三刻,云贵总督衙门的快马追上总督甘文焜队伍,将曲靖知县卢一峰一夜之间的第二道奏报呈现到甘文焜面前奏报称:两架神秘马车进入右镇大营后约三个时辰,吴三桂军右镇大营中先后传出四声巨响,疑为炮响

一个时辰后,第二匹云贵总督衙门派出的快马追上甘文焜队伍,呈上大清云贵总督直属绿营把总李宝密报密报称:大清康麻子九年八月初三上午辰时,吴三桂军右镇大营先后传出四声巨响,疑为火炮发射声响

大清康麻子九年八月初六清晨,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抵达胜境关,同时抵达胜境关的,还有大清贵州普安卫(今盘县)的二百轻骑。前脚进关,甘总督后脚便宣布胜境关关闭,由普安卫骑兵接管,胜境关守关将士全部扣押由胜境关中飞起的唯一一只信鸽,也被甘总督之子甘国城亲自射落,截下了甘总督密赴云南的消息。

大清康麻子九年八月初七凌晨丑时,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抵达曲靖城下但很可惜的是,卢一峰与李宝一起奏报,称就在四个时辰之前,两架神秘马车已经在吴三桂军的五百骑兵押运之下,抢先离开了吴三桂军右镇大营,取官道南下昆明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大怒,勒令队伍不辞劳苦,全速追击

大清康麻子八月初七正午午时三刻将到,曲靖府易龙堡附近,在大清曲靖知县卢一峰眼线的指引下,甘文焜队伍追上护送两辆神秘马车的吴三桂军队伍,大清总督甘文焜出示关防印信证明身份,要求停车检查。

不曾想,押运马车的吴三桂军将领士兵执迷不悟,不仅坚决拒绝检查,竟然还将马车推入车洪江中,随后一哄而散,逃得无影无踪。甘总督随即封锁现场,从车洪江中,打捞出了两门新近铸造的违禁火炮——红夷大炮

手握真凭实证,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信心大增,一天之后,甘总督手执大清糠稀皇帝圣旨,强行闯入吴三桂军怒勒峰大营检查,但很可惜的是,因为之前甘总督的种种行动已经打草惊蛇,怒勒峰大营吴三桂贼军已经将大部分罪证匆匆转移一空,甘总督仅搜到部分未及转移的黑色火药、实心铁弹、火龙出水半成品和一个未曾及时销毁的滑膛枪模具。还有堆积成山的黑色焦煤、正在煅烧中的原始水泥和成品、半成品琉璃,以及极少部分用途不明的棉花。、

同日,甘总督下令全营搜索一个叫做孙殿英的中年书生,但一无所获,可以相信的是,这个叫孙殿英的神秘书生,已经提前逃匿。

第二天清晨,吴三桂军一千轻骑在吴三桂次子吴应麒的亲自率领下抵达怒勒峰大营,要求甘文焜退出怒勒峰大营,声称怒勒峰大营不过是煅烧水泥和琉璃的普通工地,黑色火药为制造鞭炮所用,实心铁弹为檑实土地所用,火枪模具为工匠私人所为,火龙出水半成品——这种武器并不在违禁之列。至于甘总督打捞出的新铸红夷大炮,吴应麒二王子一口咬定并非自军所有,更不承认这种火炮出自怒勒峰大营。

经过激烈争执,鉴于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两门红夷大炮出自怒勒峰大营,另外考虑到吴应麒身上的凶狠杀气,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选择了暂时退让,退出怒勒峰大营,并将两门红夷大炮及搜查到的部分罪证派重兵护送,押往京城献与大清糠稀皇帝。

同日夜间,大清平西亲王吴三桂弹劾云贵总督甘文焜凭空诬陷,并且声称两门红夷大炮为前明旧物的奏折,也用快马发出,星夜送往大清京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术欺骗

吴老汉奸在云南搞出那么大的动作,小麻子和鳌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当然不可能毫无察觉至少以甘文棍和卢胖子为首的朝廷眼线就三天两头向他们奏报,奏报吴老汉奸残暴贪婪、违法乱纪、为非作歹、贪污受贿、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荼毒生灵、拥兵自重、养贼自肥、走私犯禁、欺君罔上和阴谋篡逆等等等令人发指的血腥罪行。

顺便说一句,若以报告之详实,描述之清晰相比较,这些人中绝对以大清曲靖知县卢胖子最为出色”不仅详实奏报了吴三挂暗中扩军、变相扩军的种种手段和数字,还如实奏报了诸如《平西王府内幕揭密》、《云贵血色记实》、《吴三挂的野望》、《黑月亮,五华山》、《凶兽培训中心——平西王府新兵营记实》等等等等有血有肉的良心记实文学,图文并茂的含泪控诉了吴三桂及其走狗的累累罪行,也博得了大清朝廷统治者们的一致赞誉。

其实”对于小麻子等蜡清统治看来说,吴三桂是否贪污腐化、好色贪财和鱼肉百姓并不重要……——吴三挂越不得云贵民心,越是荼毒云贵百姓,小麻子等蜡清统治者就越是放心对小麻子等蜡清统治看来说,真正垂要的,其实还是吴三桂是否有造反的野心,是否有力量威胁到小麻子的统治地位。

这么一来”康麻子九年吴三挂在云贵疯狂扩充军备的动作,当然也就让小麻子蜡清统治者寝食难安、如蛟在喉了。

小麻子在军事上的造诣当然没有蜡遗们鼓吹的那么高深否则也不会三次倾尽全国之力亲征葛尔丹,最后还让人家葛尔丹马上风舒舒服服的死在女人肚皮上了。但小麻子对军事也绝对不是一窍不通,最起码小麻子非常清楚”打仗打的是人力、物力和财力,当年小麻子的祖先们能够推翻明朝,完全是因为走了狗屎运,军见的自然灾害导致流民起义,从内部击垮明朝让小麻子的祖先们拣了天大便宜的结果,而现在则不然。

自打蜡清入关后,中原大地上的自然灾害明显减少,人心渐定,人口和经济迅速恢复,蜡清统治基础日益巩固,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景象,远非崇祯年间的明朝**可比。而吴三桂半控制下的云南和贵州不仅人丁稀少”还是从古至今都出了名的穷省,粮食军饷从来没有一年能够自给,就算现在靠着种植八旗福寿膏发了点小财,综合实力还是远远无法能够与蜡清统治者控制的中原相比。

更幸运的是,云贵两省从来就不是产马大省,邻近的四川和西藏也产不了多少战马,同时云贵周边也并不适合骑兵奔袭流窜作战,这也注定了吴三桂无法效仿小麻子的祖先,利用骑兵优势逐步削弱蜡清的实力”所以小麻子有着十足信心”相信吴三挂即便再怎么疯狂发展军备,也无法以武力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自己就算用人命耗、用钱粮物资耗”也能把吴三挂耗死——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唯一让小麻子担心的还是火器问题,因为小麻子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西洋科技爱好者,接触过无数常人无法接触的西洋火器,深知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威胁和抵消八旗弓马骑射优势的东西,以就是这些危险的火药武器了。,小麻子甚至担心”这些火药武器一旦任其发展下去,甚至可能完全逆转八旗的弓箭战马优势,乃至逆转综合实力的战略平衡这也是小麻子和他的后人不惜一切代价拖杀**火药武器发展的根本原因。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得知吴三挂疯狂扩充军备,并且设立多个火器工营拼命生产和研究火药武器时一一这点从吴三挂军疯狂采购硝石硫磺就可以看出来,小麻子虽不至于大惊失色,但也为之忧心仲仲,寝食难安,无比关切吴三桂军的火器发展状况。而让小麻子恼怒的是,尽管他已经往身边派去了无数眼线细作,甚至还把平西王府的老人云南巡抚林天擎都收买了过来,可是吴三挂军的火器发展状况还是一无所知,甚至就连吴三桂军究竟有没有铸出清军常用的红夷大炮,小麻子对此都一无所知,导致小麻子连连下旨呵斥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甘文棍,也导致甘文棍三天两天去信卢胖子催促,对卢胖子占着茅坑不排泄的行为大为不满。

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当小麻子几近绝望时,大清康麻子九年九月十二,小麻子收到甘文棍奏报,说是自己已经拿到了吴三挂私铸红夷大炮和各种火器的真凭实据,并且还捏到了一部分实物。小麻子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传旨甘文棍,命令他赶快把拨查到的吴三挂军火器运到京城,以供京城火器工匠分析吴三桂军的火器发展情况。

让小麻子更加惊喜的是,忠心耿耿甘文棍其实不用他下旨就已经这么做了,十月十五这天,甘文棍的族弟甘文炯,已经亲自押送着搜查到的吴三挂军各种火器抵达了京城,呈现到了小麻子面前。而小麻子也不犹豫,当天就让人把这些武器全部送到了左安门内的龙潭炮厂,交与铸炮工匠与西洋技师研究,分析吴三挂军的火器装备情况。

到了第二天正午,刚用了午饭,小麻子当即下令车驾出行,带上众多心腹走狗摆驾龙潭炮厂巡查。而当小麻子浩浩荡荡的车队抵达龙潭炮厂时,造炮局里的大小官员们早已跪在路边迎候,但让小麻子大吃一惊的是,鳌拜一党的众多死党如班布尔善、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和葛插哈等人竟然也在路旁跪迎。小麻子不由好奇的向班布尔善问道:“班大学士,你们怎么也来了?””

“回皇上,奴才们是随着鳌中堂来的。””班布尔善磕头,老实答道:“鳌中堂听说甘总督运来了吴三挂私自铸造的红夷大炮,散了朝就带着奴才们来了这里,现在鳌拜中堂正在工地上听取铸炮工匠们的报告。””

“鳌拜老东西也终于对吴三桂老东西产生担心了啊。””小麻子心中大喜删鳌拜如果和吴三挂翻脸成仇,小麻子可就轻松多了,也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了。大喜之下,,小麻子赶紧招呼众人平身,又命令班布尔善等人上前带路,领着索额图、明珠、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一众心腹进到炮厂,直接来到停放吴三挂军火炮的工地。

到得工地一看,鳌拜和穆里玛兄弟果然在一帮亲兵的簇拥下,正在两门火炮旁边由一群工匠说着什么,见小麻子击哲,整拜克弟这才打了个申片引向小“麻子应付了一个礼节。而小麻子心中虽然有气,但慑于祖母严令也没敢和鳌拜翻脸,只是笑弄说道:“鳌中堂免礼,穆军门免礼,鳌中堂,你刚下朝就来这里亲自视查吴三挂私自铸造的红夷大炮,可有什么发现吗?””

“回皇上,皇上说这两门火炮是吴三桂私自铸造,不知可有证据?””鳌拜不冷不淡的反问道:“老臣怎么听说?甘文棍是在曲靖通往昆明的现的这两门红夷大炮?吴三桂也上本辩解说,这两门红夷大炮也是前明留下的旧物?”。

“前明留下的旧物?”,看看两门涛着桐油涛还在发着青光面崭新红夷大炮”,小麻子哑然失笑,说道:“鳌中堂好眼力,这两门红夷大炮,确实很象是前明留下的旧物。””

“皇上用不着冷嘲热讽。””鳌拜冷冷反驳道:“如果吴三桂辨称,这两门红夷大炮是保养得当,又经过刷涛翻新,所以看上去就象新铸的一样,谁又能指出他是在撒谎欺君?””

小麻子哑口无言一一吴三挂如果这么耍赖……口咬定这两门火炮是新近翻新的红夷大炮”,小麻子还真没办法反驳。无奈之下”,小麻子只得转移话题,问道:“鳌中堂,那你觉得这两门红夷夹炮工艺如何?威力可得上我们龙潭炮厂和江南铸炮局铸造的红夷大炮?””

“皇上请直接问这些工匠,老臣对这些东西并不精通。””鳌拜极不客气的往旁边跪地的几个工匠一指,懒得直接回答小麻子的问题——一鳌拜也用不着和小麻子客气,如果不是孝庄苦苦哀求和鳌拜念及旧情,早在去年,鳌拜就已经把这个敢打自己和自己家族主意的小麻子从龙椅上踹下去,换顺治的第七个儿子隆禧当皇帝了。

“他娘的,总有一天要把你这个老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热脸蛋接二连三的贴到鳌拜的冷屁股上,小麻子胸中益发愤怒,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只是冲鳌拜又亲热的笑了笑,然后才转向那几个工匠问道:“你们几个,研究了这两门红夷大炮也有一天时间了,结果怎么样?””

“启禀皇上,这两门红夷大炮的铸造水平很差。””出来答话的工匠头目胆子比较大,说道:“不是小民吹嘘,小民儿子铸出来的红夷大炮,也比这两门红夷大炮好上许多。,小民们一致认为,这两门红夷大炮很可能是初学铸炮的工匠铸造的。””

“哦,何以见得?””小麻子大喜问道。

“回皇上,请容许小民起身,到炮旁为皇上一一指点。””那工匠头目恳求道。得到小麻子允许后,那工匠头目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走到炮旁,指着炮上瑕疵解释道:“皇上请看,这炮身之上,有着许多蜂窝沙孔,这是铸造泥模未能彻底烘干所致,也是初学铸造火炮的人常犯的错误。这样的火炮看上去盛风,可是一旦开炮,就十分容易炸膛,导致炮毁人亡”如果换成是在我们龙潭炮厂,这样的火炮就算铸了出来,也肯定要回炉重铸,不能送到军中使用。””

“还有,这种火炮还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铁汁不纯,熟铁不够纯净,混杂得有生铁铁汁,这样就更容易炸膛了。另外这两门火炮太过沉重,我们用船称了一下”这两门红夷大炮的重量都超过了一千五百斤,但炮口又比较小,只能装入六斤重的实铁炮弹,可能是铸炮的人担心炸膛,故意加厚炮管导致,这么一来,浪费就实在太严重了,炮弹太轻,威力也就不足。””

“另外,这两门红夷大炮的照门也有点小问题,有些偏高,工艺错误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这么一来,炮手就很难调整准星了,打出去的炮弹绝对不会很准。””

那工匠头目说一句,小麻子就点一下头,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乐了开花,心说你吴三挂八成是被那个叫孙殿英的蛮子给坑了,花了这么多银子,造出来的红夷大炮等于就是半废品,不过也好,你的火炮如果都是这样,那联就可以完全放心了。欢喜之下”小麻子又注意到甘文棍捏到的其他火器”便又问道:“那这样火器呢?有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回皇上,这些火器只能说是可以用,和我们这里产出的火器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另一个工匠头目站了出来,一一拿起甘文棍搜查到的火器解释,“皇上请看,这实心炮弹只有六斤重量,打出去威力不足,改成开花弹的话,装药又不足,盛力更小。””

“这火龙出水”虽然比我们制造的火龙出水第一节能多装半斤火药,可是引信太短,第一节的火药还没烧完,第二节的引线就已经燃尽,射出龙口,第一节的火药就浪费了。还有这龙口太大,第二节火箭射出去后,不容易控制准头,浪要照样很大。还有,这火龙出水第一节筒体上,不知道怎么会有十二个格口,可能是为了安装龙翅龙爪之用,这样看上去虽然好看,可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增加了重量和工艺难度。””

“火枪呢?””基本上放下心来的小麻子又指到了火枪模具上。

“呵呵。””在场的几个火器工匠都笑了起来,一个工匠说道:“禀皇上,这是我们早就不用了的火枪模具,现在火枪枪管最好的铸造方法是用熟铁铁皮,象包鞭炮一样包起来,然后再加上铁箍这种模具铸造的火枪又重又容易炸膛,而且耗时太长,小民们早就已经不用了。””

“哦,原来如此。””,小麻子恍然大悟,同时又喜上眉梢,点头说道:“很好,那联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就算能造出和前明一样的红夷大炮又如何?””鳌拜忽然开口,冷笑道:“战场上最重要的还是武艺娴熟,弓马骑射,象火器这些歪门邪道,奇巧淫技,真要是起了作用,那我们大清八旗还有机会入关?””

说罢,鳌拜又一拱手,说道:“皇上,老臣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然后鳌拜也不等小麻子答复,直接领着穆里玛和班布尔善等亲信死党就大模大样出了工地,留下小麻子在原地暗暗诅咒鳌拜早死。

出了龙潭炮厂上骄的时候,班布尔善凑到鳌拜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中堂,你今天对皇上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名面上的皇上啊。”看到他那副白痴模样,老夫就气r整拜忍无可忍,也是压低声音说道:……“刚才你注意到没有听说吴三桂的火器不如我们的火器,马上笑得把眼睛都眯上了,简直和索尼那个老白痴一样的蠢””

“怎么?中堂你怀疑这些火器有问题?””班布尔善惊讶问道。

“吴三挂是什么人?””鳌拜冷哼道:“,我早就听说他在武器铸造上规定十分严格,箭镞与盔甲造出来后,要用箭镞射甲,甲穿罚制甲者,镞弯罚制箭者,只有箭镞入镞不弯,箭陷甲内而甲不透,才算一起合格那个叫孙殿英的蛮子拿这样的火器去坑他,吴三桂早就把他砍了,还能等到现在?”。

“这么说来?这很可能是吴三桂的诡计了?”,班布尔善惊讶说道:“那要不要向皇上打一个招呼?””

“暂时不用。””鳌拜冷笑说道:“目前的情况”吴三桂越强,对我们就越有利,,小麻子就越不敢动我们,而且可以顺带着震慑安南缅甸,还有可以警告与老夫不和的广西孙延龄、广东尚可喜不要胡来。等这个小麻子真心实意向老夹服软了,知道老夫才是大清不可或缺的擎天栋梁了老夫再亲自出手收拾吴三挂不迟。””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班布尔善为难说道:“虽然太皇太后已经真心实意向我们服软,可是这位皇帝还是在背底下小动作不断,长此以往平去”万一中堂你稍有疏忽……。””

鳌静沉默,半晌才说道:“不管怎么说,老夫也是先皇托孤的重臣,不教而诛,老夫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先皇?老夫只给他一个机会他如果还想对老夫不利,那么老夫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动手了。””

“中堂,你的苦心与忠心,皇上那怕能够明白一半就好了。””班布尔善长叹,知道鳌拜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念旧,死活惦记着皇太极和顺治当年的知遇之恩,还有孝庄当年在多尔襄刀下对鳌拜的救命之恩所以才这么对小麻子一忍再忍,那怕明知道小麻子对自己恨之入骨,也还在期盼着小麻子有一天能够回头是岸,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忠心。

“还有,派人去给吴三挂带个话。”,鳌拜又吩咐道:“告诉他,凡事要适可而止,今年我不理会他的小动作,是因为云南和贵州前些年被削弱得太多了,明年如果再这样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下官明白。””班布尔善心领袖会的答应这才与鳌拜分别上轿,一起离开龙潭炮厂。

文棍缴获的这些武器有问题的并不是只有鳌拜一个当天下午,将小麻子送回紫禁城后,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小麻子新宠熊赐履就忧心仲仲的向孔四贞说道:“四格格,今天这事不对劲啊以吴三桂的老奸巨滑怎么可能为了这些粗制滥造的火器,投入这么多的银子大量制造?吴三挂的银子多得没地方放了?””

“你怀疑这事是吴三挂的诡计?””孔四贞疑惑问道:“担心这些火器是吴三挂故意让甘文棍缴获然后借甘文棍的手来欺瞒皇上的?”

“只要和卢一峰有关的事,我都怀疑”熊赐履斩钉截铁的说道:“昨天夜里,皇上连夜召见甘文棍族弟甘文炯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甘文炯奏报”甘文棍是收到了卢一峰提供的消息,这才忽然出手劫到这批火器的四格格请想想,这卢一峰会有这么好心,帮甘文棍拿到吴三桂秘密铸炮的真凭实据?””

“那你怎么不立即向皇上奏报?””孔四贞惊讶问道。

“事情牵连到甘文棍”我能随便奏报么?””熊赐履反问道:“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卢一峰欺君罔上,这一本贸然奏了上去,不仅无法让皇上相信,还马上就得罪甘文棍,我敢么?”

孔四贞皱起了眉头,仔细一想,发现熊赐履确实不得不投鼠忌器一——这些火器是甘文棍缴获的,也是甘文棍近来干得让小麻子最为满意的一件事,劳苦功高”如果熊赐履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抹杀甘文棍的这个功劳,马上就把甘文棍得罪到了姥姥家,到时候位高权重的甘文棍一旦闹腾起来”熊赐履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甚至一直在怀疑,甘文棍向皇上奏报的那个孙殿英,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人?””熊赐履阴阴说道:“卢胖子精通西学,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吴三桂如果忽然铸造西洋火炮成功,第一个被怀疑就是他卢胖子。而这个孙殿英的出现,不偏不绮恰好替卢胖子遮挡了所有嫌疑,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会有这么多精通西学的人?””

“话虽然有理,可这个卢胖子太会演戏了。””孔四贞为难的说道:“以至于到了现在,不仅皇上和太皇太后老佛爷信任他,甘文棍到了云贵也把他绮重为心腹,我们又没有证据,拿什么说服皇上和太皇太后同意我们的分析?””

“这在以前很难,可眼下我们却有一个机会。””熊赐履声音益发阴冷,“四格格,你还记得不,卢一峰的曲靖知县一职,再有两三个月就三年任满了,如果我们能把卢一峰调出云贵,逼着他远离吴三挂,那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皇上会同意吗?””孔四贞担心的说道:“皇上把曲靖绿营都给了卢胖子的表弟,等于是把云贵咽喉委托给了卢胖子,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会同意把卢一峰调出云贵,让之前的安排前功尽弃?””

“皇上应该不会同意。””熊赐履奸笑说道:“不过我相信,皇上一定不会介意再试探一下卢一峰的忠心,看看卢一峰到底是不是值得进一步托付重任?和吴三桂铸造的那些红夷大炮到底有没有关系?””

孔四贞眼睛一亮,盘算片刻后,孔四贞忽然向熊赐履抛了一个秋波,伸手在熊赐履的俊脸上掐了一下,娇笑道:“你呀,坏,实在坏透了。””

(注:吴三桂制箭验甲之法,记载出自《平吴录》。该史料同样记载,小麻子在知道吴三挂的武器如此精良之后,也是惴惴不安,故意派心腹吴丹到昆明赏赐弓箭,刺探吴三挂军队真实战斗力,吴三桂则采用胡国柱之计,故意选派老弱士卒组成军队,让吴丹随意检查阅兵,成功骗过小麻子小麻子在权谋上绝对没有蜡遗吹嘘的那么厉害,吴三桂更没有蜡遗贬低的那么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官升两级

第一百二十五章官升两级

(PS:再次提前祝各位朋友中秋快乐和求月票,随便通知各位朋友一声,因为明天纯洁狼要到父母家里去过中秋节,明天的更新纯洁狼只能说是尽力。如果必须请假,纯洁狼也会单章通知的。)

京城里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吴三桂私自铸造红夷大炮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鉴于没有掌握直接证据,无法证明甘文焜缴获的两门红夷大炮乃是吴三桂违禁私铸,小麻子和螨清朝廷只得接受吴三桂的解释,裁定这两门红夷大炮乃是旧炮翻新——只是翻新工艺太好,甘文焜才误认定为是新炮,所以甘文焜无过,吴三桂当然也无过。这两门‘翻新’火炮,也被小麻子用翻新工艺太好值得学习的借口,留在了京城让京城铸炮局学习研究,不再还给吴三桂。

另外,为了更进一步验证吴三桂军的火器装备情况,还有为了牵制吴三桂的军备发展,小麻子又派出了明珠之侄、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带刀侍卫吴丹为钦差,到吴三桂军中赏赐西洋火枪百支,弓千副,借机探听虚实,刺探吴三桂军的真实军情。这一招虽然肯定不会有多少效果,但至少也可以掌握第一手情报,同时给吴三桂一个变相警告,警告吴三桂不可任意胡来,暗示大清糠稀皇帝可是一直在盯着他的——在目前鳌拜严重掣肘的情况下,小麻子所能发出的最强声音,也就这点了。

京城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平西王府暗中操纵的八旗福寿膏馆燃放鞭炮,庆祝了第三十二家八旗福寿膏馆分店开张大吉,同时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近百家八旗福寿膏馆也全部换上了云南今年新产的八旗福寿膏出售,而在京二十余万旗人中,也有超过十万的旗人发自内心的爱上这种灵丹妙药,争先恐后的把刚刚从内务府领到的粮米送进这些福寿膏馆,换成一缕缕青烟吸入肺中,享受那yu仙yu死的无上快感。

同样染上福寿膏瘾的还有螨清东北老家的八旗旗丁,以及他们的家眷和父母兄弟,东北气候寒冷,地广人稀,旗人生活单调,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染上烟瘾的速度难免更快。同样染瘾的,还有京城的汉人官员和富商大贾,还有江南各大城市的八旗满人、汉人地主、盐商富豪、官员将领…………。

京城的银子,东北的银子,江南的银子,还有西洋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向潮水一般流入云贵,平西王府上下大赚特赚,小麻子和螨遗朝廷却既是眼红,又是无奈。螨清朝廷上要求对八旗福寿膏征以重税的呼声日益高涨,还有要求平西王府放开八旗福寿膏种子控制,让其他省份也有机会种植八旗福寿膏脱贫致富的呼声,那更是响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声震九霄。

很可惜也很当然的是,吴三桂没那么傻,就算吴三桂同意,吴三桂手下那帮豺狼饿虎也绝对不同意。而在平西王府内部,云贵独立、摆脱螨清朝廷控制的呼声,也在悄悄响起。

羡慕的眼神已经遍布华夏,贪婪妒忌的目光也已经充斥朝野,仇恨的种子已经萌芽,本就存在的矛盾正在加剧,冲突的火药也已经在积累,爆发的导火索又在那里?又会在那一天被点燃?

吴三桂和他的智囊团在思考这个问题,鳌拜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小麻子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就在这个时候,云南和贵州文官和武将三年任满大换血的时间已经到来,小麻子亲政之后提拔的亲信三年任满的时间也已经到来,吴三桂、鳌拜与小麻子之间的人事之争,也逐渐拉开了序幕。

小麻子与鳌拜的人事之争第一冲突当然是山陕总督莫洛,鳌拜主张的是满人控制中央和军队,汉人控制地方,满人不得出任地方督抚;小麻子则是希望所有满人都骑到汉人头上,控制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这其实也是鳌拜和小麻子的执政理念冲突,我们姑且不去说他,而小麻子和吴三桂的人事冲突,就实实在在是谁来控制西南地方军政大权的冲突了。

也由不得吴三桂不在这事上和小麻子斗法,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三年任期将满的竟然有云南巡抚林天擎、贵州巡抚佟凤彩和与云贵骨肉相连的四川巡抚张德地,这三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大员,还有云南右镇总兵王辅臣、云南永北总兵田进学、贵州威宁总兵、镇远总兵和黔西总兵等一大堆地方守将,也将在这段时间内任满,吴三桂如果不和小麻子争一争,那就等着被小麻子架空后生吞活剥吧。

无能的贵州巡抚佟凤彩当然得滚蛋——小麻子和吴三桂都对他严重不满意,替代他的是吏部侍郎曹申吉——这可是一条典型的白眼狼,小麻子早就看好他,准备放他到贵州去监视吴三桂,但风声不知怎么竟然被吴应熊探制,吴三桂也早就暗中在他身上下足了功夫,把他变成了自己的人,所以小麻子决定由他出任贵州巡抚后,吴三桂表面上抗议,肚子里却已经在偷乐。

相比起佟凤彩来,更让小麻子不满意和火冒三丈的还是云南巡抚林天擎,当年小麻子抛弃原本看好的李天浴选择林天擎,是因为林天擎在议饷一事上把吴三桂给卖了,小麻子觉得人才难得才选择了让他出任云南巡抚,可是他一任三年下来,在监视和掣肘吴三桂方面不仅毫无建树,相反还帮着吴三桂把云南搞得富可敌国,让吴三桂捞足了银子,又用这些银子扩张了军备,小麻子把他生吞活剥的心都有,怎么还可能让他继续在云南巡抚的位置上干下去?

有朋友肯定要说了,云南变得这么富裕主要是八旗福寿膏的功劳,也是卢胖子惹的祸,小麻子怎么不恨卢胖子反倒恨上了林天擎?这里要说明一下,咱们的卢大县令在曲靖种八旗福寿膏,不过是想让曲靖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根本没想过八旗福寿膏会有这么厉害,能一举逆转云南和贵州粮饷无法自给的被动局面,属于无心之失。

事后,咱们的卢县令也十分后悔,第一时间就是想把八旗福寿膏的种子献给小麻子,只是因为种种意外才被吴三桂捡了大便宜——这点是云贵总督甘文焜亲自证明了的。而且卢县令为了反对吴三桂垄断八旗福寿膏种子,还挨了吴三桂女婿胡国柱的大耳掴子,所以小麻子虽然心中严重有些不满,可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来指责卢胖子——小麻子总不该责怪卢胖子不该为百姓造福吧?那天下人怎么看小麻子?

和知错能改的卢胖子比起来,林中丞就有些严重太过了,在卢胖子以七品之身与吴三桂全力抗争时,林中丞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更别说与卢胖子站在一起和吴三桂抗争了,眼睁睁看着胡国柱抽卢胖子耳刮子,也眼睁睁看着吴三桂将宝贵的八旗福寿膏种子收入囊中。到了事后,林中丞还全力帮助吴三桂扩大八旗福寿膏种植,帮助吴三桂垄断八旗福寿膏种植(这条有点冤枉,林中丞只是不敢反对而已),更眼睁睁看着吴三桂疯狂扩充军备,练兵铸炮逐渐尾大不掉。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咱们的林中丞很希望能够继续发挥余热,再在云南巡抚任上干上一任,吴三桂也没有反对意见,可是咱们的小麻子皇帝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干了,铁了心要让林中丞回家养老,换一条更忠心更听话的走狗去云南盯着吴三桂,掣肘和牵制吴三桂的军备扩充。所以很自然的,在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的翅膀影响下,小麻子比历史上提前一年多时间考虑起了云南巡抚的轮换问题。

想法虽然好,可是一条忠心听话又不惧怕吴三桂yin威的走狗却不是那么好找的,小麻子先后考虑了好几个替换人选,可是一番考验下来,又发现这些人不是和吴三桂有旧,就是胆子比较小,怕是扛不住吴三桂的威胁利诱,再或者就是经验太少,到了云南只怕斗不过吴三桂这条老狐狸,反倒被吴三桂这条老狐狸左右,误了大事,再再或者就是其他方面都合适,惟独身份是满人,派去云南担任巡抚肯定又要触怒鳌拜,更加的得不偿失。

就在小麻子为了这件事伤透了脑筋时,驾前新宠翰林院掌院学士兼经筵讲官熊赐履向他举荐了一个人,道:“皇上,云南巡抚这个人选,何不考虑一下汉军正黄旗人、曾经担任过江苏巡抚的朱国治?”

“朱国治?”小麻子先是一楞,然后怒道:“胡说八道,那个被连降五级的朱白地,有什么资格出任云南巡抚这样的要职?”

“皇上,朱国治确实因为奏销案与哭庙案被连降五级,官声也极其不好,因为贪赃过甚得名朱白地。可是微臣希望皇上用的不是他的德,也不是用他的能——而是用他的贪,还有用他的胆”熊赐履微笑着说出一番让小麻子目瞪口呆的话。

“用他的贪,用他的胆?”小麻子有些糊涂。

“皇上,你请想一想,如果象朱国治这样的大贪官,到了现在的云南,会发生些什么情况?”熊赐履眉飞色舞的说道:“现在的云南,等于到处都是金山银海,别人到了那里,也许会因为惧怕吴三桂而不敢胡来,可是朱国治是什么人?到了云南后,还会客气了?还不会抓住机会大贪特贪,把云南搞得乌烟瘴气,让吴三桂不得安生?”

“还有,吴三桂手中目前最为珍贵和重要的八旗福寿膏种子,别人惧怕吴三桂不敢私自贩卖,朱国治会对他客气了?虽然朱国治盗卖八旗福寿膏种子对朝廷没有多少好处,可是这些种子流落到了外省,不就变相削弱了吴三桂了?假以时日,等到外省大量种植后,吴三桂手里的八旗福寿膏,还能象现在这么值钱吗?”

“这么说来……,倒是有点道理。”小麻子开始动心了,清官去云南不管用,能臣去云南也不用,何不让一个出了名的贪官庸吏去云南和吴三桂斗斗,说不定还会收到奇效也说不准。但仔细一想后,小麻子又有点犹豫,说道:“问题是,朱国治到了云南后,到底有没有胆子和他吴三桂斗?还有,朱国治官声这么差,把云南弄得怨声四起怎么办?”

“皇上,你忘了?朱国治为了银子连郑成功都不怕,更何况区区一个吴三桂?”熊赐履微笑说道:“顺治年间,郑成功海军屡犯江苏沿海,朝廷几次更换江苏巡抚都没有收到效果,惟有这个朱国治上任之后,借口在沿海修建垒台抵御郑成功水师,冒着风险亲自到沿海监工,乘机从中贪污一半还多的海防工款,却无意中发挥了我大清八旗弓马骑射的优势,郑成功几次骚扰沿海都被他的墩台挡住,争取到了我大清骑兵的增援时间,最终迫使郑成功退出了江苏。”

“至于把云南弄得怨声四起嘛。”熊赐履轻描淡写的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云南的八旗福寿膏种植,大都集中吴三桂直接控制的藩地之中,由吴三桂藩下子弟佃农种植,民间种植者大都集中在曲靖一带,吴三桂为了不使八旗福寿膏种植过多导致价格下跌,还有为了方便控制和管理,并没有过多允许其他州府的百姓过多种植。这也就是说,朱国治到了云南之后,只会把搜刮对象主要定在吴三桂的藩下子弟身上,而不是其他州府的普通百姓——云南穷成那样,朱国治想刮也刮不上来。”

说到这,熊赐履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就算朱国治真的把云南弄得怨声载道,不得不管了,皇上大不了把他正国法了不就行了?这样的人,死了也用不着心疼,皇上还可以乘机收拢一些云贵民心,岂不是几全其美?”

小麻子更是心动,考虑了许久后,小麻子决定道:“这样吧,你知会礼部安排一下,随便找一个借口让朱国治进宫陛见,让朕先亲眼看看他这个人到底得不得用再说。”

“微臣遵旨。”熊赐履恭敬答应,但并没有急着下去传旨,又乘着索额图和明珠都不在小麻子身边的难得机会,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说到八旗福寿膏,微臣忽然又想起了曲靖知县卢一峰卢大人——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就在明年二月,卢大人也要三年任满了吧?”

“没错。”小麻子点头,顺口说道:“甘文焜已经来了折子,说卢一峰当差勤勉,狱讼清明,连续三年吏部考绩都是云贵第一,举荐卢一峰就地升任曲靖知府,原曲靖知府张皋谟调往外省。”

“那微臣斗胆追问一句,皇上对此是如何想?是否打算让卢一峰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熊赐履追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小麻子有些警觉,说道:“朕知道你和孔四贞走得很近,该不会是她又要你对卢爱卿做什么了吧?朕可提前警告你,卢爱卿是朕的肱骨之臣,你最好不要在朕面前说他的坏话,否则别怪朕不给你面子。”

“皇上误会了,微臣当然不敢随意构陷卢大人。”熊赐履矢口否认,又说道:“微臣只是想问问皇上,能不能更进一步重用卢大人,比如,直接把他提拔到道台任上,甚至直接提拔到臬台或者藩台任上?让他为更多的大清百姓造福?”

“朕倒是有继重用卢爱卿的打算,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啊。”小麻子放下心来,说道:“曲靖是云贵咽喉,也是防范吴三桂生变的第一道防线,如果这个地方控制好了,倘若有变,可以给朕和甘文焜都争取到宝贵的应变时间,不把卢爱卿这样的忠臣和能臣放在那里,朕不放心啊。所以没办法,只好继续委屈一下卢爱卿了。”

“皇上果然还是想把卢胖子继续留在曲靖。”熊赐履心中一沉,知道最坏的预料果然已经发生。但熊赐履并不着急,只是偷看着小麻子的脸色,更加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既然曲靖如此重要,卢大人的责任又如此重大,皇上何不考虑再考验一下卢大人?看看卢大人是否值得更进一步委以重任?”

“再考验一下卢爱卿?”小麻子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还要考验?怎么考验?”

“皇上,微臣有一件事非常奇怪。”熊赐履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什么卢大人到了吴藩那里之后,吴藩军中就忽然想起铸造火炮和发展火器呢?就算这有吴藩靠着八旗福寿膏大捞银子、手头宽裕的原因,可是吴藩的第一个火器大营,为什么不设在昆明?偏偏要设在曲靖府境内?”

熊赐履这番话恰好击中小麻子要害,对此早有疑虑的小麻子眉头微皱,疑虑难免更进一步加深。熊赐履察言观色,乘机又说道:“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是巧合,卢大人也再三声明过,他对火器之道是一窍不通,说他帮助吴藩铸造火器,微臣第一个不信——可是,皇上你也知道,卢大人实在太过精通西学了,在曲靖搞的八旗福寿膏和琉璃镜轰动天下,万一卢大人在无意之中,或者在无心之下,为吴藩铸造火器提供了帮助,那可如何是好?”

小麻子眉头皱得更紧,半晌才说道:“继续说下去。”

“微臣遵旨。”熊赐履答应,又说道:“鉴于这些情况,微臣认为,何不借着卢大人三年任满这个机会,仔细考验一下卢大人对皇上的忠心,还有观察一下吴藩的反应,如果卢大人通过了这个考验,皇上自然就可以更进一步重用于他,可如果卢大人没有通过这个考验,做出补救也还来得及。”

“怎么考验?”小麻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让卢大人官升几级,调出云贵。”熊赐履见火候已到,便斩钉截铁的说道:“皇上颁布这道圣旨之后,让他升官调任,是天大的恩典,如果卢大人确实与吴藩火器营没有任何关联,那么他肯定会遵旨而行,领旨赴任,待到明年下半年曲靖知府张皋谟三年任满,再把卢大人调回曲靖担任知府不迟,届时皇上再对他更进一步托付重任,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可如果,卢大人不肯领旨。”熊赐履的声音忽然阴冷下来,“比如吴藩出面干涉,强行将卢大人留在云南、留在曲靖,或者卢大人辞去官职,坚持留在云南——那么吴藩的火器营与卢大人是否有什么关联,不就一清二楚了?”

小麻子更是沉默,许久后,小麻子忽然说道:“那依你之见,应该把卢爱卿调往什么地方比较好?”

“好,皇上终于动心了。”熊赐履心中大喜,赶紧说道:“据微臣所知,京畿大兴县知县因为父亲过世,已经按惯例报了丁忧,京县知县是正六品,何不让卢大人补这个缺?说不定卢大人到了大兴县后,又用他的西学才干,为大兴百姓创造一条财路,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好,就这么办吧。”小麻子下定决心,命令道:“你去吏部传旨,着吏部拟票,让卢爱卿官升两级,补大兴知县实缺。还有,再替朕拟一道密旨给甘文焜,让他盯紧吴藩和卢爱卿对这事的反应。”

“微臣遵旨。”熊赐履大喜过望,赶紧磕头答应,又在心里恶狠狠的补充道:“姓卢的,这次看你的狐狸尾巴还不露出来?就算你识破了我的用意,故意领旨到大兴县上任,等待机会重回云南——到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了吴三桂老东西的庇护,想把你搓圆捏扁,还不是我们想干就干的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上加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王上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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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康麻子十年二月初一,这又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日子——当然是对螨遗而言,在这个风和日丽、碧空如洗的好日子里,云南新兴州西南方的八甲村一带,天才刚亮,数以千计的吴三桂军精锐忽然包围了这个在战乱中早已被废弃的小村庄,东南西北四面八方严密设防,不许让任何一个外人任意靠近这个村庄十里之内,摆出了一副要在这一带干些伤天害理、大逆无道之类罪恶行径的紧张架势。

辰时刚过,几十辆由双匹战马拖拉的神秘马车,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吴三桂军将士严密看护下抵达八甲村,在八甲村西侧的平整开阔处停了下来,并且迅速从马车上搬下一大堆黑色绸布、一大堆绳索、一个巨大的船形藤条筐子和几百个玻璃罐子,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由一个大胖子指挥,仔细安装捆绑起来。

四个多时辰后,组装基本结束,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睡在地上的巨大黑鱼,鱼身密密麻麻的全是绳索——仔细涂过桐油的超级结实的船只缆绳,而在绳索下方,则是一条带有古怪风轮的藤船,藤条也是经过桐油反复浸泡,很轻,但结实异常。船上还装载得有无数许许多多的古怪物件,也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干好事用的。

也就在这时候,八甲村南面,又赶来一支同样全副武装的吴三桂军骑兵,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臭名昭著的超级大汉奸吴三桂吴老汉奸,跟随在他左右的,则是平西王府中最为顶尖的几个豺狼虎豹,什么胡国柱、夏国相、吴应麒、吴国贵、吴应旌、祖述舜、马宝、刘玄初、方光琛、汪士荣、高得捷、吴三枚、刘沂、丘可孙和杨山梓等等等等,全都是表情兴奋异常,就好象要来这里干什么缺德坏事一样。

队伍在八甲村外停下来后,吴三桂甩鞍下马,毫无威仪的拔腿就跑,一直跑到那条巨大黑鱼旁边,冲着匆匆上来行礼的大胖子迫不及待问道:“成功了?这就是你说的飞艇?能飞了?”

“回王爷,托王爷洪福,卑职终于大功告成了。”卢胖子额头贴地,激动异常的说道:“半个月之前,它就已经彻底完工,只是怒勒峰那里被朝廷盯得太紧,卑职怕泄露机密,就把第一次试飞试验改到了这里,顺便请王爷亲眼目睹我平西王府空军的第一次升空飞行”

“好,好,好”吴三桂全身颤抖,扶住亲兵才能站稳,连声吩咐道:“快,快起来,给本王说一下,它是怎么飞?”

“卑职遵命。”卢胖子答应,起身将吴三桂领到那条藤船上,指着四根尾部带有铁盘的圆管说道:“王爷请看,这架飞艇之所以能够飞到天空,是靠稀硫酸与铁渣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氢气,再把收集到的氢气灌进气球,飞艇就能够飞天升空。而这几根管子就是用来收集和排除氢气之用,是飞艇的核心所在。”

“这个带有小孔的圆盘是熟铁制成,涂有古塔胶防止漏气,可以用西洋螺丝固定,密封盖上也涂有古塔胶,上下固定之后,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氢气泄露。”

“王爷请看,这四个类似风箱的东西,是手摇抽气机,抽气口上带有螺栓,也可以西洋螺丝固定,必要时可以把输气管上的密封盖取下,接到抽气机上,快速排出氢气,让飞艇快速降落。”

“这几根管子花费的卑职心血最多,它的特性是柔软、坚韧和密封,为了造出它,卑职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最后,卑职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用细铜丝和细铁丝织成细网,再在细网的里外两侧都缝上丝绸,最后再涂上古塔胶密封,花了无数时间和银子,这才终于造出了这几根该死的软管。可以这么说吧,卑职之所以多花了一个多月时间造成飞艇,有一半就是这几根该死的管子害的。”

“还有这个该死的气囊,为了制造它,卑职挑选了一百多种绸布,才找到了最为合适的绸布,它的顶端是双层,因为这个位置受力最大,还有丝线,卑职也是反复挑选了上百种丝线,才找到了最合适的丝线缝制这个气球。”

“卑职用古塔胶密封后气囊后,又故意把它涂成黑色,让它容易引收阳光热量加热氢气。还有这气球的顶端,卑职为了预防万一,特别设计安装了一个气门,危急时刻,飞艇兵可以用绳梯爬到顶端,打开气门快速排出空气,从而保护气球。”

“这一个该死的气门也是**烦,卑职差不多用了两个月时间,才总算是设计出了…………。”

“够了,够了,等以后再解释。”吴三桂打断卢胖子的滔滔不绝,吩咐道:“快,快把它飞起来,让孤亲眼看看这飞艇怎么飞上天空。”

“回王爷,这个卑职可马上不办不到。”卢胖子为难的解释道:“要用硫酸和铁渣反应,给这个气球充满氢气,最起码也得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王爷只能先请到新兴城里休息一夜,明天再来参观试飞。”

“不,本王今夜就在这里等”吴三桂大吼,“快,马上给我充满气,别说等一夜了,就是等一天一夜,本王也要等”

“卑职遵命。”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应,只得在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们的虎视耽耽下,指挥着士兵和工匠迅速搭建木架,再用滑轮把气囊吊起,然后再把稀硫酸和铁渣倒入可以密封的桶中,接上输气管向气囊中灌注氢气,随着氢气的逐渐注入,容积超过三百立方米的气囊也渐渐鼓胀起来。

经过一夜时间不停不休的注入氢气,耗费了不知多少稀硫酸和废铁之后,到了第二上午,太阳再次升上半空之时,被套上网罩的黑色气囊已漂浮在了吊船的上方,象一条空中巨鱼一样的气势雄伟地晃动着了,吊船中装上了大量沙袋,又被缆绳牢牢固定加,以免飞上天空就再也飞不回来。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好,停止灌输氢气,密封气口。”

托天之福,今天同样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好日子,待一切都准备完善之后,六个已经写好了遗书的吴三桂军勇士身背降落伞包,听完卢胖子再一次的操纵指点,在平西王府众将的注视下,带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率先登上了飞艇准备起飞。但就在这时候,吴应麒忽然大叫一声,“慢着,我也要上船我也要飞上天”

“二王子,这是第一次试飞,很危险,你不怕?”卢胖子惊讶到问道。

“怕死就不是平西王王子。”吴应麒一拍胸膛,说道:“我要做这世上,第一个飞上天的王子。”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吴三桂大喜,说道:“那就让应麒也上飞艇,一峰你不是说过,就算飞艇在天上出了问题,他们也可以跳伞。”

“降落伞也没试验过,会不会出问题我也不敢保证啊。”卢胖子有些傻眼。可是让卢胖子更加想不到的是,马宝、吴应旌、吴国贵、祖述舜和高得捷这些武将竟然以一起跳了出来,争先恐后要做第一批飞上天空的大将,就连方光琛和汪士荣这些文人也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书生——不过也不怪,平西王府里从来就不缺少亡命徒,加上无比信任卢胖子在这方面的造诣,自然争着抢着想要这份荣幸。

“不行,不行,不能再上人了。”卢胖子慌了,赶紧摆手解释道:“各位将军,各位大人,不是卑职不给你们面子。关键是根据我的估算,这个飞艇大约只能载重两千斤,六个飞艇手加上二王子,已经有一千多斤了,再加上一些试验器材,差不多已经快超重了。”

好说歹说,卢胖子总算是把这些兴致勃勃的吴三桂走狗安抚下去,又亲手为吴应麒穿上自己亲手设计的降落伞后,吴应麒和六个勇士一起上到飞艇,将飞艇上的压舱沙包扔出飞艇,随着飞艇越来越轻,飞艇下部的船舱也逐渐飘了起来。当飞艇忽然一下飞起一米多高时,飞艇上吴应麒等人都是一晃,吴三桂走狗们的欢呼声也随之如雷响起,“飞起来了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解缆绳”卢胖子亲自一声大吼,固定飞艇的四根缆绳同时解开。

“二王子,加快抛沙包”卢胖子又是一声大吼,飞艇上的吴应熊等人依令加快抛出沙包,巨大的黑色飞艇也随之越飞越高,也就在这时候,四面八方的吴三桂军士兵也发疯的吼叫起来,“飞起来了快看,刚才的东西飞起来二王子,二王子还在上面”

吼叫间,还有无数的吴三桂军将士双膝跪下,冲着飞艇磕头膜拜,而在场的吴三桂军众将或是张口结舌,或是双膝跪地,全然忘记了约束军队。刘玄初和汪士荣这对吴三桂面前的老对头干脆紧紧抱在了一起,一起放声大哭,泪流满面。

“值得了卢胖子也是热泪盈眶,同样的双膝跪下嚎啕大哭,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大吼大叫,“值得了,一年多的辛苦值得了王爷万岁王爷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万岁万岁”被卢胖子带动,吴三桂周围的铁杆走狗们争先恐后向吴三桂跪下,磕头拼命大叫,“王爷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三桂一动不动,就好象没有听到狗腿子们的大逆不道之言一样,一双布满鱼尾皱纹却仍然锐利无比的浑浊老眼,只是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鱼形飞艇,胸中澎湃万千,一个深藏已久的念头也在吴三桂胸中疯狂翻腾起来,“有了这样的东西,普天之下,孤还用得着怕谁?还用得着怕谁?紫禁城里的那个位置,真能比我的飞艇还高吗?”

其实最激动的还是飞艇上的吴应麒和六个已经写了遗书的勇士,在飞起了一百多米高的时候,这些勇士们先是万分紧张,甚至紧张得连卢胖子反复叮嘱了无数次的操作要领就忘记了——不过也好,因为过于紧张,这些人全然忘记了继续抛弃沙包,这才让飞艇在低空悬浮了一段时间,也让他们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得以熟悉适应漂浮半空的感觉。

随着紧张的心情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自然是无比的兴奋,六个勇士全都流出了眼泪,吴应麒则是又蹦又跳,疯狂大笑,“成功了成功了我是这个世上第一个飞上天空的王子了,第一个飞上天的王子了”

终于想起必须执行的飞行试验后,六个勇士又以远处的山丘为参照物,继续抛出压舱沙包,将飞艇升到两百多米的高度,然后试验卢胖子设计的螺旋桨推进,试验高空抛掷炸药包,实验卢胖子发明的集束抛掷炸弹,还有将一个假人偶扔下飞艇,试验降落伞的可靠性,吴应麒则是拿着望远镜上蹿下跳,不帮忙尽捣乱,兴奋得难以自己。

不过就在这时候,随着飞艇越来越轻,飞得越来越高,吴应麒和六个勇士终于发现了被卢胖子遗忘的失误——忘记叫他们穿着棉衣飞上天空,一个个被高空严寒冻得脸青嘴白,喷嚏连天。

第一次飞行试验足足飞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日过正午,玩够了也被冻惨了的六个勇士和吴应麒才打开密封盖,将气管接到抽气机上,排气降落。同时鉴于使用人偶试验降落伞落地十分成功,一个大胆的勇士还挺身而出,自愿试验这个世界的第一次降落伞跳伞试验——本来卢胖子虽然交代了这个试验,却没有要求他们必须执行,只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升空是否跳伞。而平西王府里向来就不缺乏亡命徒,一个勇士在显然可以安全降落的情况下,还是背着降落伞走到了飞艇旁…………

“二王子,弟兄们,如果我摔死了,告诉王爷,我是为他效忠而死,请他照顾我的家人。王爷万岁——”

吼叫着,跳伞勇士纵身跳下飞艇,也惹得下方的平西王府将士一阵轰雷般的惊叫,但很幸运的是,落下了二十几米后,白色的降落伞顺利打开,拽着那勇士缓缓飘落,象一朵美丽的白色鲜花,第一次在云贵高原上飘荡绽放起来。紧接着,地面上的平西王府将士的整齐欢呼声也冲天而起,“王爷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微臣斗胆,为这第一个跳伞的勇士请赏请重赏”卢胖子转向吴三桂,抱拳大声说道:“因为他的勇敢,让我们平西王府实验了降落伞的可靠性,也让我们平西王府的空军从此可以后顾无忧,可以全力作战,意义无比重大卑职斗胆,请王爷重赏此人”

“赏,赏,都赏”吴三桂半晌才回过神来,吼叫道:“当然都有重赏但第一个值得赏的,是你卢一峰说,你要什么?”

“谢王爷赏。”卢胖子正要狮子大开口,不曾想旁边胡国柱冲过来,拉着卢胖子说道:“一峰,等飞艇降落以后,你一定得让人在飞艇上印上字,应上平西王府四个大字”

“金吾将军,卑职觉得就印一个‘吴’字比较好吧?”卢胖子被胡国柱提醒,忙说道:“就印一个‘吴’字,既显眼,又衬托了王爷的身份还容易辨认,将来还省了改字的功夫,不是更好?”

“省了将来改字的功夫?”胡国柱先是有些糊涂,回过神来后,胡国柱马上连连点头,说道:“对,就印一个‘吴’字好,显眼又容易辨认,将来还用不着改。”

“金吾将军,那你觉得王爷这个吴字,用什么颜色比较好?”卢胖子又问道:“白色怎么样?”

“白色?王爷?”胡国柱一点不傻,马上醒悟过来,转向吴三桂说道:“老泰山,小婿也觉得白色比较好——在你的头上加一个白,非常合适,不知老泰山意下如何?”

“什么意思?什么颜色不一样?只要显眼不就行了?”吴三桂一时半会还没醒悟,反而纳闷的反问道。

“王爷头上加白,太合适不过了。”汪士荣也站了出来,向吴三桂拱手说道:“王爷,学生也斗胆,恳请王爷加一个白。”

“臣等斗胆,请王爷加白。”在场的吴三桂心腹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向吴三桂恳求。

“什么意思?”吴三桂还在有些糊涂,可是看到众多心腹走狗们认真的严肃神色,吴三桂也开始琢磨起来,“我的头上加白?王上加白……。”

盘算到这里,吴三桂终于恍然大悟,淡淡说道:“很好,那就印上一个白色的‘吴’字吧,本王头上加个白字,也挺合适的。”

“臣等遵旨。”胡国柱、方光琛和夏国相等一大帮吴三桂死党异口同声答应,又一起磕头说道:“王爷英姿过人,天命所归,加上白字,确实合适无比。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三桂笑笑,摆手叫众走狗们免礼——不过这个老汉奸看上去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实际上身体也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这时候,飞艇终于降到七八十米的高度,艇上抛下缆绳,吴军将士赶紧上前接住缆绳,将飞艇拉了下来固定,而吴应麒第一个跳下飞艇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卢胖子面前,一把掐住卢胖子的脖子,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咆哮,“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天上会这么冷?差点没把我冻死你就不会叫我穿一件棉衣上去?你是不是故意的?”

“卑职忘……。”卢胖子苦笑着本想说自己忘了天上比较冷,但话只说到一半,卢胖子就改口说道:“二王子勿怪,卑职也没飞到天上过,不知道天上会有这么冷,绝对不是故意的。”

“算了,就算你是故意的,也饶你了。”吴应麒也就是和卢胖子开开玩笑,很快松手后,又一把将卢胖子抱在怀里,哈哈大笑道:“一峰,你没给我丢脸,没让我失望,我们平西王府的人真的飞上天了,真的能飞上天了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和我们平西王府做对,我们马上就飞到天上去,往他的头上丢炸药,看他怎么死”

“二王子,飞艇要投入战场,还得花一些时间完善。”卢胖子苦笑说道:“眼下最重要的,卑职还得解决飞艇在天空中的操纵问题,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想飞到那里就飞到那里。”

“那你还快搞?”吴应麒又一把掐住卢胖子的脖子,吼叫道:“快搞出来,我以后要亲自指挥我们的空军,把那些敢和我们做对的王八蛋,炸个干干净净搞出来了,我马上请父王把小菟嫁给你,搞不出来,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吴应麒的话提醒吴三桂,吴三桂笑笑,转向已经满脸尴尬的吴国贵说道:“国贵,为父当初曾经答应过,一峰一旦帮为父做出了可以带着我们平西王府将士飞上天的飞艇,就做主把小菟许给他,现在他已经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你看看,小菟……。”

“王爷王爷”好事多磨,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的焦急叫喊声打断了吴三桂和吴国贵的商量。紧接着,一匹来自平西王府的快马冲来,在吴三桂等人三十步外停下,马上骑士甩鞭下马,汗流浃背的冲到吴三桂面前跪下,将一封书信呈到吴三桂面前,大声说道:“启禀王爷,后将军郭壮图收到京城急报,京城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众人都是一阵好奇,吴三桂则迫不及待的抢过书信,可是打开只看得两眼,吴老汉奸就呆在了当场。

“岳父,出什么事了?”胡国柱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的老丈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人。

果不其然,吴三桂失魂落魄的话让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皇帝在正月初二下诏,升王辅臣为陕西提督,升石玉贵为海宁总兵,一起调离云南。升一峰为大兴知县,也是调离云南。”

“我?调出云南?”卢胖子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知道最恶劣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因祸得福

第一百二十七章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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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王府第一艘飞艇的日子里,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第一艘飞艇试飞成功的日子里,忽然收到了小麻子施展散党毒计的消息,第一艘平西王府飞艇成功升空带来的喜悦,难免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没办法,小麻子这一手实在太歹毒了一点,一口气调出云贵的三条吴三桂走狗中,王辅臣和石玉贵都是跟随吴三桂多年的老人,也是吴三桂在军事上的得力助手兼铁杆死党,王辅臣本就是平西王府四大军区之一的右镇总兵就不用说了,调走他等于砍断吴三桂的四肢之一;石玉贵官职虽然比王辅臣稍微低点,可是他控制的贵州镇远驻军,却死死掐住了贵州与湖南、与中原联系交通的咽喉要道,重要性无可替代,这次他一调走,吴三桂对贵州的军政控制无疑是痛失臂助,惨遭削弱。

如果说调走王辅臣是砍断了吴三桂在军事上的四条胳膊之一,那么调走卢胖子对吴三桂来说,却是砍断了他在军事技术和新式技术上的唯一臂膀了。没有人比吴三桂更清楚卢胖子对平西王府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卢胖子,平西王府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彻底扭转对螨清朝廷的武器劣势?如果没有卢胖子,出了名穷山恶水的云南贵州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彻底扭转财政颓势,在财政上再也用不着看小麻子的脸色?

也正因为如此,将飞艇秘密转移到新义州火器营的山谷中安置后,在准备返回五华山的时候,吴三桂单独接见了卢胖子一次,开门见山的对卢胖子说道:“一峰,调你到大兴担任知县的事,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本王很希望你能留下,如果你愿意辞去朝廷官职留在云南,五华山的任何官职,你都可以自己选,孤也会把小菟许配给你,让你做孤的孙女婿。”

卢胖子愁眉苦脸,许久后才很勉强的答道:“回王爷,卑职当然是做梦都想留在云南,永远留在王爷麾下,可卑职一旦这么做了,朝廷马上就明白我们平西王府这几年来的各种进步,是因为卑职搞的鬼,卑职的很多努力也会前功尽弃。这事实在太大,牵涉也太广,稍微处理不慎对王爷也有极大影响,请王爷容许卑职考虑一段时间,和老师他们商量一下,权衡利弊之后再给王爷答复。”

“成,等回到了五华山,你再给本王答复。”吴三桂还算爽快,一口就答应卢胖子的请求。末了,吴三桂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一峰,你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向孤证明了,你和你的老师刘玄初是一路人。孤虽然没有强迫你留下的意思,但孤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人,到了朝廷那边,不仅注定不会获得重用,还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希望你自己能考虑清楚。”

“既然王爷已经明白卑职的志向,那卑职也就直话直说了。”卢胖子双膝跪倒,郑重说道:“卑职誓死效忠王爷,辅佐王爷驱逐鞑虏,光复我汉家江山,矢志终生不渝。即便卑职为了避免给王爷带来麻烦,被迫暂时离开或者永远离开,卑职也终生不会向鞑子献一技,进一谋”

“本王相信你。”吴三桂点头,又说道:“不过你也别想得太多了,你坚持留下就算会给孤带来一点麻烦,孤也不会在意,朝廷那边的压力,孤会替你扛着。”卢胖子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跪在吴老汉奸面前许久不语。

卢胖子的眼泪向来就贱,基本上只要需要,随时就可以鬼哭狼嚎的痛哭出来,不过这一次流泪,卢胖子还真有一些无奈的痛苦在里面——本来按着历史发展,吴三桂最多再有两年就要起兵造反的,而现在经过卢胖子的苦心经营,为吴三桂精心打造出了无数超越时代的先进武器,使得吴三桂野心大为膨胀,造反时间提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同时卢胖子自己也掌握了一支数量不多却极其精锐的嫡系军队,只等到了反清战场上大展拳脚,浑水摸鱼并伺机自立,可是小麻子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卢胖子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卢胖子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同时不知道如何选择的还有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胡刘方汪,本来他们当然都希望卢胖子辞去官职,继续留在云南给吴三桂开发新式武器和出谋划策,可是他们又都明白,卢胖子一旦这么做了,等于就是告诉了小麻子,八旗福寿膏是卢胖子是故意给吴三桂开辟的财源利器,是为了帮助吴三桂摆脱螨清朝廷的财政束缚;还有吴三桂军中出现的各种新式武器,也是卢胖子搞出来帮助吴三桂提升军力和螨清朝廷对抗的。

届时,小麻子不仅会恨卢胖子入骨,必然要把除之而后快,同时还肯定会给吴三桂带来无数麻烦和无数难题——比方说,小麻子随便找一个借口或者拿什么东西做要挟,逼着吴三桂杀卢胖子,吴三桂该如何选择?为了卢胖子起兵反清?在如此两难的选择下,当卢胖子找到他们一起商量对策时,几个足智多谋的平西王府智囊也完全的束手无策了。

“一峰,你觉得这会不会是鞑子皇帝对你的故意试探?”盘算许久后,方光琛提出一个极大的可能,说道:“鞑子皇帝会不会只是打算试探一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与怒勒峰大营有关?如果你通过了这个考验,很快就能重返曲靖,接张皋谟的职务出任曲靖知府?”

“我认为也很有这个可能。”胡国柱也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甘文焜已经向朝廷递交了奏表,奏请晋升一峰为曲靖知府,张皋谟平调大定,这足以证明甘文焜还是信任一峰的,也是准备继续用一峰在曲靖盯着我们的。这近在咫尺的甘文焜都没抓到一峰的把柄,发现一峰的真正立场,远在天边的麻子皇帝又如何可能发现?所以我也认为,这很可能是朝廷对一峰的一个试探,如果挺过了这一关,朝廷很可能又要重新把一峰放回曲靖来。”

“万一不是呢?”卢胖子的老师刘玄初比较慎重——不慎重也不行,刘玄初也就卢胖子这么一个得意门生,总不能看着他白白送死吧?提出了这个疑问后,刘玄初严肃说道:“一峰精通西学,这是他在无意之中早就被皇帝知道了的,眼下我们平西王府的火药武器技术突飞猛进,虽然我们的保密措施一直做得很好,也用了一些劣质武器去让皇帝放心——可万一皇帝只是假装上当,实际上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真正情况,并且已经疑心到了一峰身上,那一峰到京城邻近的大兴上任,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方光琛和胡国柱不再说话,他们也实在拿不准小麻子究竟对平西王府现在的情况究竟掌握了多少。这时,一直没有表态的汪士荣忽然开口,说道:“就算麻子皇帝没有发现茂遐先生你的学生的破绽,他这次到了京畿附近,十有八九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什么意思?”刘玄初烦恼之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只是怒道:“难道良臣先生你认为,一峰到了京城,就一定会背叛王爷?”

“茂遐先生误会了,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学生对王爷的忠诚。”汪士荣也没有生气,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只是说,他这次去京畿上任只怕是凶多吉少。茂遐先生忘了,你这个学生虽然很得麻子皇帝和甘文焜的信任,可是朝廷上有一部分人,却始终对他抱有疑忌。之前你的学生在云南,有王爷和甘文焜暗里明里护着,他们不能拿你的学生怎么样,可是他一旦到了王爷鞭长莫及的大兴,他们对你的学生,还会客气了?”

“还有,鳌拜也是早就知道你的学生事实上是忠于王爷的,只是目前他还有求于王爷,对皇帝也不是完全放心,必须留一手,所以才没有揭穿这一点。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想除掉你这个学生,斩断王爷在火器和西学方面的唯一臂膀”

说到这,汪士荣顿了一顿,阴阴的问道:“茂遐先生,你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学生到了京城直辖的大兴上任,会有什么下场?只怕将他强行扣押在京城,让他终生无法返回云南,都还是最轻最轻的。”

汪士荣阴冷的声音提醒了刘玄初,也让刘玄初全身毛骨悚然,赶紧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良臣先生言之有理,你绝对不能去大兴上任,还是辞官留下吧,只有留在云南,王爷和我们才能庇护你的安全”

“不,一峰绝对不能辞官留在云南——至少不能公开留在云南”方光琛花白眉毛一扬,严肃说道:“一峰辞官留在了云南,等于就是告诉朝廷,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王爷的授意和安排,王爷的怒勒峰大营也必然和一峰有关届时,鞑子皇帝一道赐死诏书下来,一峰是遵旨,还是不遵旨?鞑子皇帝一道命令王爷将一峰锁拿进京的诏书下来,王爷是遵旨?还是不遵旨?”

“这么说来,一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悄悄留在云南了。”胡国柱沉吟着说道:“让一峰假装遵旨进京上任,路上忽然失踪,悄悄返回云南?”

“最好是制造一个被劫道强徒杀害的假象。”汪士荣建议道:“弄一具尸体冒充茂遐先生的学生,到时候世上没有了这个人,鞑子皇帝就没有借口刁难王爷了,茂遐先生也可以隐身于云南干大事了。”

听到胡国柱和汪士荣的这些话,卢胖子差点没有哭出来——假死脱身当然是个摆脱困境的好法子,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就要失去许多人身自由,只能一天到晚躲在戒备森严的火器营里给吴三桂设计和生产新式武器了。同时,没有了自己在小麻子和甘文焜面前的活动,自己表弟控制的曲靖绿营,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甘文焜或者吴三桂吞并,到时候自己这两年来往这支军队投入的银子和心血,可是就全部打水漂了。

求人不如求己,乘着刘玄初和方光琛还没有同意这个主张,卢胖子赶紧又开动起脑袋琢磨起来,“老老实实去大兴上任,赌小麻子很快把自己重新放回曲靖,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变数太大,搞不好去了就回不来了,这一条路肯定行不通,也不能考虑。”

“按吴三桂的要求,辞官归乡,留在云南在平西王府任职,这点也行不通。万一小麻子发起狠来,不惜一切代价逼着吴三桂交出自己,吴三桂那个老东西未必就会为了自己和小麻子死扛——查如龙可就是血的教训。”

“假死脱生当然是一个摆脱窘境的好法子,可是损失太大,之前的努力会前功尽弃。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象这个法子一样摆脱窘境,又不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呢?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心中忽然一动,站起来叫道:“有办法了,我可以到外省去当官去广西去当官”

“到广西去当官?”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都吓了一大跳,刘玄初第一个惊叫道:“你疯了?广西那边可是孔四贞的大本营”

“恩师,学生当然没疯。”卢胖子攥紧拳头挥舞着,兴奋的说道:“正因为广西是孔四贞的大本营,所以学生要到那里”

“正因为广西是孔四贞的大本营,所以你才要去那里?什么意思?”刘玄初被得意门生的异想天开弄得越来越是糊涂。

“因为学生可以肯定,这次麻子皇帝把学生调出云贵,十有八九又是这个*子搞的鬼”卢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早就在怀疑学生实际上是忠于王爷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鼓动麻子皇帝再一次试探我,我如果按着她的安排走,无论是去大兴上任或者辞官归隐,都只会落入她的圈套,被她早就准备好的后着置于死地”

“甚至就连假死脱身,都有可能已经被她算计在内,也布置好了对策,到时候一旦稍微走漏风声,不仅学生人头不保,就连王爷也肯定会被牵连。”

“所以最好的法子,那就是学生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她不是怀疑我吗?我直接到她眼皮子底下去,随便她怎么监视和怀疑顺带着我还可以向甘文焜表示,我是被孔四贞陷害,才赌气选择这么做的,恩师你们再请王爷配合我演一出戏,乘我忽然离职的混乱机会,一举拿下曲靖的控制权到时候甘文焜肯定会方寸大乱,感觉前功尽弃,进而会不惜余力的把我拉回曲靖,让我重新为他控制曲靖,盯着王爷”

“甚至就连麻子皇帝,也会相信我是在被孔四贞威胁和猜忌的情况下,赌气做出这个选择的,对我只会更加信任,也会听取甘文焜的意见,让我重回曲靖。”

“还有,我这么做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就算麻子皇帝真的抓到了我的什么破绽,准备把我骗回京城方便下手,我到了广西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再想动手王爷和我也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让我秘密逃回云南。二是即便麻子皇帝决心不再打算用我了,不再派我回云南了,我在广西呆了一段时间,也可以借口思念故乡,大模大样的返回云南,直接公开的为王爷效力——毕竟,是麻子皇帝弃我于不顾在先,我另投明主,他也无可指责”

“这么一来,我进则可以重回曲靖,退也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躲开麻子皇帝和孔四贞的所有后着。如果顺利的话,我还可以乘机摆脱许多嫌疑,更加获得麻子皇帝和甘文焜信任,更进一步完全替王爷控制曲靖,为王爷的大事打下基础,岂不是两全其美?”

卢胖子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全都在目瞪口呆,全都被卢胖子的这个疯狂计划惊得不知所措,可是待到卢胖子详细说完又仔细一想后,胡国柱等人却又觉得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实际上的可操作性极大,而且成功的希望也极大——最起码,可以避免给吴三桂带来无数麻烦。

所以,方光琛很快就第一个附和道:“我赞成,这是个好法子,可以最大限度避免王爷公开将一峰留在五华山带来的后续麻烦,还可以让一峰减少危险,更进一步给一峰留下东山再起的希望。”

“我也赞成。”汪士荣不动声色的说道:“让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假死脱身,只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法子,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用这个谁也没有预料的法子,可以打乱敌人的所有计划,赢得转机。”

“法子倒是一个好法子。”刘玄初还是有点担心,说道:“可是,一峰你到了广西,万一孔四贞那个*子乘机对你下毒手怎么办?”

“恩师放心,学生当然不会傻到去孙延龄或者戴良臣麾下任职,那是真正的自投罗网。”卢胖子眉飞色舞的说道:“学生去投奔马雄或者缐虞玄,到他们麾下效力,马老将军和缐三将军都与王爷关系良好,实际上听王爷指挥,学生去投奔他们,不仅可以获得重用,还可以获得他们的全力保护。”

刘玄初不再反对,仔细考虑了许久后,刘玄初转向吴老汉奸的头号心腹胡国柱问道:“金吾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胡国柱不动声色,也是考虑了许久后,胡国柱问道:“一峰,你暂时离开云南后,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火器生产?”

“当然不会。”卢胖子答道:“无论是新式火箭、新式火药还是红夷大炮,我们平西王府的工匠都已经掌握了所有生产工艺,即便没有我在,他们也已经在能独力生产了。唯一会受影响的,大概就是飞艇的空中操作问题了,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在暂时离开云南这段时间里设法解决,或是用书信联系,画出草图让工匠生产操作和试验,或是等我先做好一切准备,回到云南亲自解决。”

“金吾将军,一峰暂时离开云南,对我们也有许多好处。”刘玄初给学生帮腔道:“如果一峰假死或者辞官留下,等于是告诉朝廷,我们的新式火器都是一峰一手负责的,只怕会给王爷带来无数麻烦。”

“我也同意这个观点。”方光琛附和道:“一峰设计和制造飞艇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基本可以使用了,我们已经等了一年多时间了,再等几个月时间又有何妨?而且据我所知,为了生产第一艘飞艇,我们库存的古塔胶也全部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充,这也需要浪费时间。”

胡国柱还是没有急着回答,盘算了许久后,胡国柱才说道:“这事太大,我们必须先取得老泰山的同意,回到了五华山,我们一起去征求老泰山的意见吧。”

说罢,胡国柱又冲着卢胖子说道:“一峰,如果老泰山同意你去广西暂避风头,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别去投奔和我们走得太近的马雄——委屈和辛苦一下,去投奔缐虞玄,他在广西的实力最为雄厚,就算是孔四贞,也不敢在他的驻地南淡胡来。而且缐虞玄只是暗地里和我们走得很近,表面上还是和我们保持距离的,去他那里,可以避免朝廷对你的进一步猜疑。”

“多谢金吾将军指点,下官明白了。”卢胖子兴奋的说道:“说起南丹,卑职也早就想去那里了,卑职研究西洋学问,知道那里有一个大锡矿,矿石品质十分优良,比我们云南的个旧锡矿还好,卑职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不过,金吾将军你说卑职委屈和辛苦一下,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吴三桂的四大走狗都笑了起来,还笑得特别的坏。末了,方光琛笑着向卢胖子问道:“一峰,你肯定没有见过缐虞玄本人吧?”

“没有。”卢胖子摇头,老实答道:“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还听说他很得广西军心,有过一次间接接触,上次八旗福寿膏的事,他派人来和我联系过,问我八旗福寿膏能不能在广西种植。”

“那么一峰,你没有特别爱好吧?”方光琛忽然又笑着问道。

“什么特别爱好?”卢胖子满头的雾水。

“那你就有得辛苦了。”方光琛大笑起来,说道:“具体原因,这里就不告诉你了,等你到了南丹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汪士荣和胡国柱也跟着大笑,刘玄初则是苦笑,笑得卢胖子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里更是纳闷,“这个缐虞玄,到底有什么古怪?”

………………

虽然打算到广西去暂避风头,打乱小麻子和孔四贞的歹毒算盘,还有争取最后的一线东山再起机会,可是究竟能不能成行,关键还得看吴三桂是否同意这个疯狂计划。而回到五华山之后,卢胖子还没办法到吴三桂面前恳求他同意这个计划,必须由吴三桂的四大走狗出面,与吴三桂单独密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没办法,卢胖子此举实际上是暂时脱离吴三桂的控制,实在不方便亲自到吴三桂面前提出这个要求。

胡国柱等人去与吴三桂密谈之后,忐忑不安的自己独居的房间里等了许久,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后,卢胖子房间的房门才终于被人推开,出乎卢胖子预料的是,进来的人并不是吴三桂的四大智囊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吴三桂的养子兼得力大将——吴国贵。

吴国贵一副卢胖子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的难看脸色,也不坐,站在卢胖子面前就直接冷冷的说道:“父王刚才找了我,谈了你和小菟的事,虽然我很反对,可父王的决定,我也不能违背——所以以后,你要对小菟好一点。”

“要我对小菟好一点?”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赶紧磕头行礼,“小婿叩谢岳父……。”

“起来,别慌着跪”吴国贵一把揪起卢胖子,恶狠狠的说道:“行礼的时间还早,等你从广西回来了,你和小菟才能正式订亲还有,你去广西的时候,你的家眷可以继续留在曲靖城里,我和你的舅舅会负责照顾她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卢胖子点头如鸡啄米,暗暗佩服吴三桂的操纵手段——既把如花似玉的孙女许给了自己,又把自己的家眷扣在云南,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背叛他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跟我去见王爷去。”吴国贵拖起卢胖子就走,一边拖着一边凶神恶煞的说道:“听好了,我家小菟过门之后,和你那个平南王府的小格格必须不分大小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

“还有,你如果敢对不起她,让她受了委屈,我就算拼着被父王责骂,也要把你剁了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

“还有,我家小菟喜欢……,你要…………。”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愤然离职

第一百二十八章愤然离职

收到将卢胖子调往京畿顺天府大兴县担任六品县令的消息后,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先是吓一大跳,几乎怀疑自己的主子麻子皇帝是不是疯了,竟然会做出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自毁长城之举?可是打开小麻子的第二道密旨,看到小麻子密令自己盯紧卢胖子和平西王府在卢胖子调职一事上的反应之后,甘文焜很快又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是为了更进一步考验卢胖子啊。

老实说,对于小麻子的这个试探之举,甘文焜那是举双手赞成的——自古以来,象卢胖子这样的双面间谍,向来就是最管用也是最危险的,用得好了,可以获得无数普通细作根本无法接触的敌方最核心机密,也可以办到无数普通细作根本完成的任务;用得不好,那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算是轻的,弄不得好甘文焜这条老命都得丢在云贵尤其是在卢胖子同时控制曲靖的地方政权和地方军队的情况下,卢胖子的忠诚问题就更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不过嘛,做法和目的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对于小麻子的试探手段,甘文焜就有点不敢苟同了,眼下在小麻子和鳌拜互相牵制都不敢往死里得罪吴三桂的情况下,甘文焜是绝对没有胆量马上把云贵总督衙门重新迁回曲靖的。同时,现在的康东藏匪、凯里土司阿戎和臻剖土司阿福都闹得很凶,时常闹事骚扰清军(书中说明,其实这几个坏种闹事都是吴三桂这个老坏种挑唆的),身为云贵总督的甘文焜就更不敢随意离开四面受敌的贵州省城贵阳城了。

面对如此恶劣的局势,在云贵境内几乎是举目无亲的甘文焜难免有些担心,如果在试探卢胖子的过程中,证明了卢胖子确实是完全忠于大清、忠于朝廷,那么此举难免要大大伤了忠臣之心,让云贵境内那些中立官员更加不敢忠于朝廷;同时在试探过程中,等于是又给了吴三桂重新控制曲靖军政民政的插手良机,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是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担心归担心,小麻子的圣旨甘文焜又不敢不听,无可奈何之下,甘文焜只得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族弟甘文炯,让他亲自到曲靖向卢胖子递交调令——顺便监视卢胖子对于此事的反应,还有暗中侦察平西王府对于这件事的反应。

甘文炯带着调令来到曲靖城时,时间已经是大清康麻子十年的二月十五,而在曲靖县衙的后院中顺利见到卢胖子时,甘文炯却吓了一大跳,才两三个月时间不见,卢胖子比上次足足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好象已经几天没有洗刮一样,老鼠辫子也有些散乱,进到书房后就坐在甘文炯的对面一言不发,满脸的颓废与灰败,与前几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见甘文炯吃惊,卢胖子的心腹肖二郎忙上前解释,在甘文炯耳边低声说道:“甘大人勿怪,我家少爷自从知道他即将调任的消息后,已经几天几夜都是这样了,不吃不喝不说话,连公事也撒手不管。”

“卢大人已经知道他要调任了?”甘文炯一楞,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铁定是吴三桂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知道了。”没等肖二郎回答,卢胖子抢先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四五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平西王爷那边派人过来通知的消息。”

“那他们还说什么了?”甘文炯赶紧问道。

“还能说什么?”卢胖子苦涩一笑,说道:“要求我辞去官职,留在云南呗。说什么我只辞了官,留在了云南,就保证我安然无恙,只要我能拿出西学所长,替平西王爷再搞出类似八旗福寿膏和琉璃镜的东西,将来还一定保我一个更大的前程。”

“那卢大人又是什么打算?还有如何回答的平西王爷?”甘文炯紧张问道。

卢胖子眼神空洞,仰头看着房梁一言不发,倒是书房中最后一人、同时也是卢胖子的另一个心腹师爷朱方旦开口,满面怒色的说道:“甘大人,我们大人还能怎么回答?我们大人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真的只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当年鳌相爷许他两淮巡盐道那个天下第一肥缺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朝廷辜负圣恩了,现在还会贪图云南和贵州这种穷地方的破官?”

“卢大人,朱师爷,你们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甘文炯知道卢胖子心情糟糕,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变着法子的安慰道:“对于朝廷的这个决定,老实说总督大人和我也非常意外,因为在这之前,总督大人是已经上过表保奏你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的,只是不知道那里出了意外,吏部竟然决定改派卢大人你去补大兴那个缺。不过没关系,京县知县是正六品,卢大人你这次也是连升两级,对于一个捐官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而且这说不定只是一个过度,相信用不了多久…………。”

“甘大人,你不用说了,下官明白。”卢胖子打断甘文炯的滔滔不绝,情绪低落的说道:“下官什么都明白,这事真的不能怪甘大人你,更不敢责怪总督大人,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洁身自爱了。”

“怪你自己太过洁身自爱?”甘文炯有些糊涂,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卢胖子苦笑,慢慢说道:“卑职当年如果不是洁身自爱,拒绝了四格格的色诱,彻底得罪了四格格,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卢大人,言过了吧?四格格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甘文炯同样苦笑起来,但甘文炯心里同样非常清楚,这次小麻子再次试探卢胖子,十有八九又是因为卢胖子的死对头孔四贞在小麻子面前煽风点火的缘故。

“四格格不是这样的人?”朱方旦大声笑了起来,怒道:“如果四格格不是这样的人,那么当初东家通过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奏请皇上下旨,将八旗福寿膏的种子收为国有的时候,为什么会连人带奏折一起失踪?为什么我们东家的时候,四格格一党的人,会对我们东家百般刁难,千般陷害?为什么我们东家与李率祖互告的时候,四格格会突然出现在曲靖城,帮着李率祖诬陷栽赃我们东家?那时候,如果不是朝廷派来的恰好是王煦王总宪,我们东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吧?”

甘文炯哑口无言,彻彻底底的无言以对,卢胖子则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朱师爷,别说了,这事又不怪甘大人,你冲他发泄有什么用?”

“东家,学生不是发泄。”朱方旦不服气的说道:“学生只是为你不值,你对皇上和朝廷那么忠心,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在曲靖为朝廷和皇上监视平西王爷,与平西王爷麾下的不法藩属斗争,每天都是战战兢兢,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到头来却落得被小人陷害攻讦的下场,学生替你不值啊学生也绝没有冲甘大人发泄的意思,只是希望甘大人和总督大人能为你仗义执言几句,向皇上和朝廷禀明你的委屈你的艰辛”

“别说了,别说了。”卢胖子气息奄奄,痛苦的摇头说道:“也许是为做得不够好,不能让朝廷和皇上满意,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唉————”说到这,卢胖子长叹一声,喃喃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家有良田六百亩,店铺十二处,辞官归故里,也饿不死人。”

“卢大人,你打算辞官归乡?”甘文炯大吃一惊——卢胖子的家乡,可就是云南大理啊。

“不辞官归乡,还能怎么办?”卢胖子笑容益发苦涩,说道:“李率祖案,我得罪了整个李氏家族,还得罪了康王爷,又得罪了四格格,图中堂,整个定南王府,他们的门生故旧、亲眷同年,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在云南,我还能暂时躲开他们的报复,等待机会建功立业,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可是到了京畿,他们想要整死我,还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大兴县,我敢去么?”

“卢大人,你这是什么话?”甘文炯赶紧劝道:“当今皇上圣明神武,烛照万里,你到了大兴也是在天子脚下,皇上怎可能坐视你被他人陷害污蔑?还有,现在的顺天府尹纪振疆与我族兄交情非浅,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拜托他对你多加照顾,绝不会让你受了半点委屈。”

“甘大人,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卢胖子摇头,向肖二郎挥挥手,肖二郎会意,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双手捧到甘文炯面前,哽咽着说道:“甘大人,这是我家少爷的辞官折子,请你收下,代为转交给总督大人,今天晚上我们就收拾行装,明天就回大理老家种田去,从今往后,我家少爷也再也不会出仕为官了。”

“不行,不行。”甘文炯有些急了,赶紧摆手不接折子,又说道:“卢大人,我也是感激这一年多来你对我族兄的帮衬,才说一句心里话——你考虑过没有,你如果辞官回了大理老家,别人不是更有话说了?”

“别人更有话说了?”卢胖子楞了一楞,半晌才回过神来,冷笑说道:“多谢甘大人指点,我差点把这点也忘了,我如果辞去官职回了老家大理,别人是更有话说了。——我卢一峰其实从始至终就是西选官,是平西王爷的人,宁可不当这个官,也要留在云南给平西王爷当走狗,帮着平西王爷和朝廷对抗。”

甘文炯不再说话,算是默认。这时,朱方旦插口说道:“东家,甘大人的话有道理,你如果回了老家,那些奸佞小人确实更有话说了,所以依学生看来,你绝对不能回老家,只能离开云南,离开云贵,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那我去那里?”卢胖子犹豫着问道。

“少爷,我们去广东吧。”肖二郎建议道:“到少夫人的娘家去,平南王世子一直都承认你这个妹夫,你到了广州,他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不,不能去广东。”朱方旦情绪激动起来,说道:“平南王爷也是藩王,东家你到了广东,别人更有话说。要不,东家你如果不嫌弃,就和学生回学生的老家汉口去吧,那里紧邻四川湖广总督衙门所在荆州,三省总督蔡毓荣蔡大人也和你有过书信联系,对你极其欣赏,有过招揽之意,你到了那里,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少爷,湖广不如江南好。”肖二郎又提出建议,“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少爷你的才具,走到那里都是抢手货”

肖二郎这话倒是半点都不夸张,自从卢胖子在曲靖一手搞出八旗福寿膏和琉璃镜这两个抢钱利器而声名大振之后,全天下的督抚都是做梦都想得到卢胖子这样的超级人才,让卢胖子给自己们也创造出几条财源,基本上卢胖子不管到了那个省份,那个省份的督抚都会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那怕三顾茅庐也要请卢胖子重新出山,到自己任下效力。

毕竟,这世上不爱银子的官实在太少,就算一点银子不爱的清官,也会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们富裕起来,在自己的清廉名声上,再浓墨重彩的加上一笔治境有方的好名声。

话虽如此,尽管朱方旦和肖二郎说得热火朝天,卢胖子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朱方旦和肖二郎嘴巴说干实在说无可说,卢胖子才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不,我那也不去,我只去一个地方,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才能告诉皇上,告诉朝廷,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卢一峰,生是大清的人,死了,也是大清的鬼”

“东家,你说的是什么地方?”朱方旦好奇问道。

“广西”卢胖子忽然一拍桌子,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我那也不去,我只去广西”

“卢大人,你疯了?”甘文炯第一个目瞪口呆的惊叫起来。

“我当然没疯”卢胖子砸着桌子吼道:“她孔四*子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送上门去让她杀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卢一峰生是大清忠臣,死是大清忠鬼只是那个*子陷害,我才背井离乡,主动送上门去让她杀让她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

吼叫着,卢胖子抓起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又摔又砸,最后干脆一把把书桌给掀了,状如疯魔,吓得甘文炯、朱方旦和肖二郎三人都是魂飞魄散,赶紧扑上来把卢胖子按住,连声劝慰,“少爷,少爷,你冷静点。”“东家,不能这样,就算是赌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卢大人,你千万别这样,我们兄弟没能把你留在曲靖,心里已经很是难过了,你如果还这样,我们兄弟就更伤心了。”

“甘大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卢胖子忽然紧紧攥住甘文炯的手腕,声泪具下的说道:“请你回报总督大人,曲靖知县,我不当了大兴知县,我也不当了曲靖知府,我更不贪图了我要到广西去,我要让皇上、让总督大人都看看,看看我卢一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请你告诉总督大人,告诉皇上,我卢一峰,为大清国尽忠了尽忠了————”

嘶喊着,卢胖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甘文炯则是手忙脚乱,又是替卢胖子擦眼泪又是安慰,“卢大人,你冷静点,请冷静点,千万不要赌气,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气就象你说的一样,四格格对你确实有一些误会,她的心胸也不是那么宽广,你真要到了广西,只怕真的会有什么危险,你冷静,请千万冷静。”

“不”卢胖子大哭着拒绝,转向肖二郎和朱方旦问道:“二郎,朱师爷,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到广西去,你们愿意陪我去就去,不愿意去,我也绝不勉强。你们说吧,去不去?”

“东家,你这是什么话?”朱方旦认真说道:“我朱方旦自从到了你的幕府,蒙你以国士待之,我当然也要报之以国士,如果你铁了心要去广西,我当然要陪着你去,大不了把这条老命丢在广西罢了。”

“少爷,我是在你家长大了,虽然是你的家丁,可是你一直把我当亲兄弟一样对待。”肖二郎流出了眼泪,哭泣着说道:“少爷你要去广西,我当然要跟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只求你一件事,请把少夫人和小少爷留下,让舅老爷他们看护,给我们卢家……,留一条根……。”

说到了这了,肖二郎再也无法抑制伤感,与卢胖子抱头痛哭起来,朱方旦也是老泪纵横,与卢胖子、肖二郎三人哭成一片,这时候,书房外面也传来了尚婉欹的哭声,很快的,书房内外就哭成了一片。甘文炯则是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全力劝阻,还是要代表甘文焜同意卢胖子这个自杀验忠之举…………

………………

于是乎,在赌气之下,卢胖子死活不听甘文炯的好心劝阻,还有收到消息赶来的曲靖知府张皋谟的好意阻拦,坚决将辞官折子塞进了甘文炯折子,并且决定在第二天离开曲靖,到广西去主动送死。而决心与卢胖子同行的,还有卢胖子的两个狗腿子方世玉和洪熙官,本来李天植和刘家兄弟也想随卢胖子同行,但是却被卢胖子却坚定拒绝了,并且流着眼泪答应了卢胖子恳求——留在云南,留在曲靖照顾和保护卢胖子的家眷。

二月十六这天,卢胖子启程离开曲靖的时候,曲靖全城轰动,各行各业一起罢市抗议,无数的百姓涌到曲靖通往罗平的官道之上,夹道哭送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狗官离开曲靖,哭诉抗议朝廷奸佞陷害卢胖子的无耻罪行。官道两旁人头似蚁,哭声震天,无数百姓拉着卢胖子的衣角恋恋不舍,跪地恳求卢胖子留下,情绪之激动,感情之激烈,几乎当场酿成民变。

看到这样的情景,甘文炯感动之余,难免有些捶胸顿足的感觉——卢胖子如此深得民心,关键时刻,卢胖子如果据城据关坚守,必然是军民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吴三桂纵然是有千军万马,十全武功,必然也是难以逾越曲靖一步现在好了,万众一心的民心,算是彻底的散了

让甘文炯更加想不到的还是平西王府对于这件事的反应速度,就在卢胖子离开曲靖的当天,另一个西选官曲靖县丞陈斗就出示了吴三桂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出的公文,强行接过了曲靖知县大印,同时吴三桂也向吏部去文,要求吏部下文,让陈斗实补曲靖知县一缺——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西选权了。

同时,吴三桂还奏请现任曲靖知府张皋谟实补湖南衡州知府缺,改调衡州,曲靖知府一职,吴三桂则奏请由贵州大定知府牛天申接任,大定知府一缺则由另一个西选官替补,摆出了要把曲靖民政一口吃下的凶残架势。——没办法,曲靖是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州府,在全国来说也算是一等一的肥缺了。

光吃下曲靖民政大权当然不能满足平西王府那贪婪的胃口,同样早已被平西垂涎已久的还有曲靖绿营的控制权,卢胖子离职刚两天,吴三桂就要求即将卸任的云南巡抚林天擎和云南提督张国柱一起下文,任命原平西王府侍卫孔凡林与罗克敌出任云南绿营千总,半架空了卢胖子的表弟秦勇与心腹李天植,将卢胖子精心打造的曲靖绿营从铁板一块搅成了一团散沙。

这些还不算,更可气的是,甘文炯还查到,驻扎曲靖的平西王府右镇大军士卒,还在民间四处散播谣言,说是螨清朝廷收了贪官贿赂,这才故意赶走卢胖子,准备换一些送了银子的贪官来曲靖鱼肉百姓,还准备收回曲靖百姓在卢胖子福荫下获得的最大特权——全国唯一的八旗福寿膏民间种植权,借此牟取暴利

结果很自然的,在曲靖百姓本就怨气冲天的情况下,这样的谣言自然是彻底捅了曲靖这个马蜂窝,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到知府衙门前闹事示威,拦马拦轿四下告状为卢胖子喊冤,攀辕罢市更是愈演愈烈,弄得整个曲靖城是鸡飞狗跳,一片大乱,对小麻子和螨清的骂声怨气更是载道冲天,甚至还有人喊出了要把所有非西选官打出云南的口号

甘文炯把消息传回贵阳后,甘文焜一怒之下,甚至当场命令师爷代笔,写了一道臭骂孔四贞的奏折,开篇第一句就是——参劾二等侍卫、一品夫人孔四贞挟怨报复,致曲靖民事军事、一朝糜烂

不过奏折写到一半后,甘文焜忽然又下令师爷停笔,亲自将这道奏折撕了一个粉碎,旁边甘文焜的儿子甘国城有些纳闷,忙问道:“父亲,你怎么又把这道奏折撕了?”

“我刚才是被气糊涂了。”甘文焜无奈的说道:“孔四贞一伙人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皇上授意,我这么弹劾孔四贞,等于是打皇上的脸,变相指责皇上施政无方,激起民变。这样的奏折递上去,不但起不了作用,相反的,皇上为了面子起见,搞不好就真的下旨把卢一峰永不叙用了。”

“有道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甘国城追问道。

“上明暗两道奏折。”甘文焜沉吟着说道:“第一道奏折明发,内容为为曲靖百姓请命,请朝廷召回卢一峰重新出任曲靖知县,或者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第二道奏折上密折,把曲靖现在的情况、卢一峰的决定和吴三桂的反应如实禀报给皇上,越详细越好,但上面绝对不能有一个字指责孔四贞那帮人。”

“绝对不能有一个字指责孔四贞那帮人?”甘国城有些糊涂。

“笨”甘文焜骂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一个字谴责那个*子,对她就是最大的谴责,皇上心里会比谁都明白,到底是谁在故意破坏云贵局势”

说到这,甘文焜又一拍桌子,咆哮道:“孔四*子,老子和卢一峰在云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吴三桂老东西死拼,你还在背后捅刀子现在你捅得好了,老子倒要看看,这次你到底要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向朝廷交代?”

第一百二十九章 缐府为师

第一百二十九章缐府为师

当曲靖城还在为了卢胖子愤然离职一事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卢胖子已经悄然回到了罗平与泗城府交界处的八大河码头上。

为什么说回到这座偏僻的八大河码头呢?也许很多朋友都不记得了,咱们的卢胖子,就是在这个码头上第一次被孔四贞孔四格格的走狗盯上,从此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也引出了一连串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大小事件。

而现在,这一次故地重游时,情景已经与之前的情况截然不同了,虽然卢胖子身边的随从已经从上次的几十人变成了现在的朱方旦、肖二郎、方世玉和洪熙官四人,可是跟在卢胖子身后,却多出了数以千计自发前来送行的曲靖府军民百姓——虽然卢胖子真的没有要求或者暗中故意鼓动百姓前来送行,可是这些百姓中,却有一大半人是从上百里外的曲靖城中跟来,送别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狗官。

——凭心而论,卢胖子也确实值得百姓们这么爱戴尊敬,清廉公正就不说了,虽然手段恶劣了一些,后果也严重了一些,可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让绝大部分曲靖百姓脱贫致富的地方官,古往今来也就卢胖子这么一个。

变化最大的还是与曲靖接壤的泗城府这边的广西军民反应,上次卢胖子来到这里,迎接卢胖子的是孔四贞无所不在的眼线,还有广西兵丁的搜查盘剥,而这一次,天还没亮时,无数的泗城府军民百姓,就已经在泗城土知府岑继禄、岑齐岱父子的亲自率领下,来到了这个码头迎接卢胖子,欢迎卢胖子重返广西。——顺便说一句,岑家父子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个消息,是卢胖子的拜把兄弟王景派快马告制并且要求他们保护卢胖子安全的。

岑继禄和岑齐岱父子对卢胖子这么亲热,当然是无的放矢,作为广西唯一秘密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土司,岑家土司在种药熬药方面都有着许多不足,产量和品质一直无法提高,当然希望卢胖子这个制毒行家能够来为自己们指点一二。同时岑家父子又和卢胖子的结拜兄弟王景交情非浅,在王辅臣即将调任王景很可能替补上位的情况下,岑家父子当然更不可能怠慢卢胖子了。

被岑家父子恭恭敬敬的请进泗城府凌云城住了两天,卢胖子再三拒绝了岑家父子挽留的好意,决意继续沿着右江南下,到南宁府去投奔驻扎在那里的缐国安之子缐虞玄,寻求他的保护,顺便等孔四贞的走狗来杀自己。岑家父子苦劝无用,又听卢胖子解释说泗城距离曲靖太近,自己留在泗城只怕会给岑家父子带来麻烦,岑家父子无奈,只得派出营火保护卢胖子一行五人南下,并且赠以重金资助盘缠。

临别的时候,卢胖子除了指点岑家父子一些熬药技术外,又特别叮嘱岑家父子一定要注意保密和防范种子外流,岑家父子则大点其头,表示万分赞同——岑家父子也不傻,八旗福寿膏的种子如果放任自流,那么用不了几年,他们父子就得抱着不能吃、不能穿、比粪土还不值钱的八旗福寿膏哭鼻子了。至于保密种植嘛,岑家父子可只想闷声发大财,不想招来马雄、缐虞玄、戴良臣和孙延龄这群白眼狼。

本来岑家父子是命令营火保护着卢胖子一行直接抵达南宁城的,可是岑家父子的营火刚到了泗城府与思恩府交界处的百色,卢胖子就要求他们的返回泗城,岑家家将本还想坚持,卢胖子却对他说道:“将军,如果你不想害我,那就请回去吧,你们的军队没有朝廷编制,不能随意越境,你们如果真的把我保护到了南宁,那有人就更有得话说了。”

卢胖子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岑家的少数民族土兵也不敢坚持,只得任由卢胖子去了,卢胖子则又拿出重金答谢这些土兵,与朱方旦、肖二郎等人在百色雇了一条民船,取右江水道直下南宁。行程路上,卢胖子等人尽力保持低调,尽量不与外人接触,舟船也不做停歇,日夜兼程只是全速南行。

卢胖子这也是没办法,广西毕竟是孔四贞的老窝,尽管这会孔四贞肯定还来不及收到消息做出反应,但也不排除孔四贞的死党奴才为了讨好主子,自作主张对卢胖子下手。所以对卢胖子来说,这会最重要的就是赶到南宁城、至少得赶到南宁府境内,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未知危险。

还好,卢胖子这一次来广西的运气不差,从百色一直赶到南宁府最北端的果化州的这三天路程里,卢胖子一行并没有遭遇半点麻烦,而到了果化州后,卢胖子等人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开始放慢行程,一路游山玩水的赶往南宁城。

大清康麻子十年三月初八这一天,卢胖子等人雇佣的民船终于在南宁城码头靠岸登陆,正式踏进这座千古名城,但是进城之后,卢胖子并没有急着去拜会驻扎在此的缐国安、缐虞玄父子,也没有去拜会南宁知府韩章,而是让肖二郎等人先在城里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对于卢胖子的这个决定,朱方旦和肖二郎都大为奇怪,一起问道:“东家(少爷),好不容易到了南宁城,你怎么不马上去找缐老将军?你不是说,只要有缐老将军罩着我们,孔四*子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你了?”

“别急,我对缐国安和缐虞玄这对父子了解不深。”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这会就去拜访他们,然后马上被他们的眼线盯上,就没有机会了解很多东西了。”朱方旦和肖二郎见卢胖子已经决定,又知道进了南宁城基本上已经安全一半,也就没有反对,任由卢胖子去了。

老实说,卢胖子确实对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充满兴趣,当年孔有德被李定国干掉后,就是缐国安这个老汉奸迅速回师桂林,重新把李定国打出了桂林,其后又替孔四贞镇守广西十余年,孔有德手下那帮豺狼虎豹没有一个敢有半点不从,而历史上缐国安死后,广西军队将士又因为缐虞玄被孔四贞削权,自发组织起来发动兵变,把孔四贞逼得逃到老百姓床底下躲避,其父子之深得广西军心,可见一斑。

但就这么一对父子,在螨清的史料记载上却少得十分可怜,甚至就连缐虞玄的最终结局都没有半点提及,待遇甚至还不如孔四贞的情人兼家奴戴良臣和王永年等草包人物,同时也几乎没有提到缐家父子在三藩之乱的表现反应,这一点难免让卢胖子对于这对父子更加充满兴趣——这对父子,到底是因为原因,才导致螨清朝廷对他们的情况如此讳莫如深?

除此之外,卢胖子还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当初胡国柱提议让自己到缐虞玄这里暂避风头时,为什么要说委屈自己这样的话?还有汪士荣和方光琛等人会笑得那么神秘而又下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安顿下来,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卢胖子就领着狗腿子们上到南宁街头,开始游览起南宁城的秀丽风光。不过很当然的,这时候的南宁城,当然不可能象后世那么繁华似锦,屡经战乱后的城市之破败凋零,甚至还不如卢胖子接手之前的曲靖,街道上的百姓也大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比起卢胖子接手前的曲靖百姓好不到那里。

市面如此破败凋零,娱乐项目自然少得可怜,导致肖二郎等人没逛多久就是呵欠连天,意兴阑珊,惟有朱方旦倒是兴致勃勃,或是不时停下鉴赏路边药摊上的广西药物,或是不时拦住一个稍有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故技重施,宣称对方有病并且愿意提供免费治疗,即便挨了耳光也乐此不彼。卢胖子不断留心注意街上巡逻闲逛的南宁驻军,借此观察缐国安军的地方军纪。

出乎卢胖子预料的是,缐国安直属的嫡系军队在南宁似乎很得人心,与城中百姓相处颇融洽,百姓对这些士兵除了保持常有的敬畏之外,也并没有看到就躲的畏之如虎反应,窃斑之豹,缐家父子的治军之严,可想而知。同时卢胖子还留意到的是,南宁驻军的士兵装备虽然非常一般,军服也大都陈旧破烂,比之地方绿营也好不到那里,可是士兵的精神面貌却相当不错,士气似乎十分高昂。

见此情景,卢胖子心中难免生出这样的念头,“如果这支军队能为我所用,再把他们的装备改良一下,到了反清战场上,必然是一支可靠的精锐军队。不过,有这样的可能吗?”

“少爷,小的刚才打听过了,前面就是缐府了。”肖二郎的话打断了卢胖子的思索。卢胖子顺着肖二郎的指点抬头看去,前方的街道之旁,果然耸立着两旁都有石头狮子的朱漆大门,虽然大门上的朱漆已是有些陈旧剥离,但大门之上确实有着缐府大匾。

再走近时,卢胖子仔细观察了一通进出缐府的各色人等与守门士兵后,忽然又瞟到缐府大门旁边还贴有一张告示,再仔细一看告示内容,卢胖子不由笑了——这是一张招聘告示,缐国安打算给他最小的儿子缐奇宇招聘一个饱读诗书的塾师。看到这点,卢胖子邪邪一笑,把朱方旦和肖二郎等人叫到旁边叮嘱了几句,背着手抬步就走到了缐府门前。

“站住,干什么的?”守门士兵理所当然的拦住卢胖子盘问。卢胖子则一指那告示,答道:“烦请禀报缐老将军,我想报名当缐小公子的塾师。”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禀报。”守门士兵点头答应,进到大门向缐国安禀报。不一会,门内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卢胖子一通,觉得勉强满意后点头说道:“跟我进来吧。”

卢胖子笑笑,毫不客气的背着手大摇大摆进了缐府,又一路穿过二门,来到缐府会客大厅之前,但很可惜的是,缐国安的第三子缐虞玄正在厅中会见南宁众将,与他们商谈军情,所以缐府管家也只好让卢胖子在厅外等候。直到过了许久,厅中才有人出来招呼道:“想当塾师的人在那里?可以进来了。”

卢胖子理所当然的越众而出,背着手大模大样的进到将领满堂的缐府会客大厅,可是到了大厅之上站定,仔细一看坐在会客大厅正中的缐虞玄时,卢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身上的狂傲之气也一扫而空,差点就想扭头就跑…………

卢胖子这会总算是明白当初汪士荣和方光琛那帮坏种为什么会笑得那么yin贱了,坐在大厅正中的那个身着甲胄的缐虞玄,竟然是一名千娇百媚、姿色绝不在孔四贞和尚婉欹之下的美貌女子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小嘴上方那两撇**的小胡子,更是让卢胖子有一种想要晕厥的冲动…………

“大胆,见到我家少将军,还不跪下?”卢胖子上得堂来不跪不拜,竟然还死死盯着缐虞玄满脸傻相,旁边一个广西参将忍不住怒喝起来。

“胡同春,算了。”缐虞玄终于开口,声音清脆,有如出谷黄莺。挥手制止部下发难,又上下打量卢胖子一通后,缐虞玄表情妩媚的问道:“你是来自荐出任我弟弟塾师的?叫什么名字?那里人?有什么出身?”

尽管缐虞玄的表情无比妩媚动人,声音也十分清脆动听,可是对于性取向绝对正常的卢胖子来说,却有一种鸡皮疙瘩掉满一点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的答道:“在下封翔,云南大理府秀才。”

“才是秀才?”缐虞玄蛾眉一蹩,露出些倾国倾城的动人神情,似乎很不满意卢胖子的文凭。末了,缐虞玄又一展眉头,微笑说道:“没关系,只要能让我弟弟识文断字,秀才也行。”

“三公子,这家伙怕是不行吧?”开始那个参将胡同春开口插话,严肃说道:“你看这家伙脚步虚浮,身上肥肉多肌肉少,显然没有半点武艺,真能把小公子教下来?”

“这位将军,在下是毛遂自荐出任缐小公子的塾师,不是当他的武师。”卢胖子不满的抗议起来。

不曾想胡同春马上冷笑起来,“小子,我是为你好,怕你把命丢了,你最好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意思?”卢胖子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封先生,你一定是刚从外地来的吧?”缐虞玄苦笑起来,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弟弟虽然才刚满十一岁,可这一年来,已经前后打跑了二十几个塾师了,我赔汤药费也赔了好几百两银子了。”

“难怪你要贴出告示招牌塾师。”卢胖子忽然醒悟过来,脱口说道:“我刚才就奇怪了,以缐三将军你们的家世,只要开口说要请塾师,有的是进士举人登门毛遂自荐,那张告示怎么那么陈旧了,还贴在墙上没有揭下来?”

“封先生高明,确实是这个道理。”缐虞玄苦涩一笑,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卢胖子问道:“封先生,那你现在还愿意教我的弟弟吗?只要你能教他把《三字经》和《百家姓》背下来写下来,酬仪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看模样,缐国安那个小儿子八成是个混世小魔王了。”卢胖子心中琢磨,不过越是这样,卢胖子就越来兴趣,挺胸说道:“缐三将军,只要你答应在下两个条件,在下就保证能够把缐小公子教育成材。”

“哦,那两个条件?”缐虞玄偏着天鹅一样秀美脖颈问道。

“第一,在下要带两个帮手,帮着在下教育缐小公子。”卢胖子心说老子把方世玉和洪熙官这两个打手带上,看不把你混世小魔王打成混世小猫咪,“第二,在下用什么手段教育缐小公子,缐三将军和缐老将军都不能插手,更不能干涉。”

“带上帮手?”缐虞玄美目之中流露出疑惑神色——这私塾先生教学生还要带帮手,缐虞玄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少将军,这天下那有私塾先生教学生还要带帮手的?”一个穿着副将服色的将领站了出来,狐疑的打量着卢胖子,冲缐虞玄说道:“少将军,末将觉得此人十分可疑,没有半点先生模样,最好还是不要用他的好。”

缐虞玄美目流盼,也是狐疑打量卢胖子,卢胖子却本来就是抱着闹着玩还有借机了解缐虞玄的心思来的,能不能当缐虞玄弟弟的老师根本不在乎,又实在不想去看缐虞玄俏丽脸庞上那两撇**的小胡子,所以干脆就把脸扭开,继续摆出一副狂傲自负的模样。

“还是算了,这个胖家伙看上去就不可靠。”缐虞玄心中琢磨,本想开口拒绝,可就在这时候,缐虞玄府中的家将缐福忽然跑了进来,刚进门就嚷嚷道:“三公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公子砸开了火器库房,要拿火药和火枪出城打猎,谁劝都不听。”

“又来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缐虞玄白嫩的小手一按额头,露出操心劳神的动人模样。但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缐福忽然指着卢胖子惊叫起来,“卢……卢大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缐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卢胖子见无法隐瞒,也只好笑着对缐福打了一个招呼——两年前,缐虞玄就是派这个缐福到曲靖和卢胖子联系,询问关于八旗福寿膏的事的,所以缐福当然认识卢胖子。

“卢大人?缐福,你认识他?”缐虞玄放下小手,惊讶问道。

“三公子,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曲靖知县卢一峰卢大人啊”缐福大叫道:“两年多前,是你派我去云南曲靖和这位卢大人联系,请他帮我们解决粮饷不足的问题啊。”

话音未落,在场广西众将已经个个惊叫出声,缐虞玄更是一跃而起,俏丽脸庞上尽是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没办法,卢胖子现在的名声实在太大了,大到了任何当权者都不敢不垂涎三尺的地步。

卢胖子彬彬有礼的微笑说道:“缐福将军,在下已经不是曲靖知县了。半个多月前,在下已经辞去了曲靖县令一职,特地赶来南宁投奔,希望缐三将军能够赏一碗饭吃。”说到这,卢胖子又转向缐虞玄,微笑说道:“不过看模样,缐三将军好象不太满意。”

让卢胖子吃惊的是,缐虞玄竟然没有辩解或者埋怨,埋怨卢胖子故意化名入府,而是大步走到卢胖子面前,直接就单膝跪下,抱拳娇声说道:“虞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曲靖卢知县大驾光临,多有怠慢,万望大人恕罪。”

说罢,缐虞玄又转向在场众将娇喝道:“你们,也快向卢大人行礼,卢大人到访南宁,是我们南宁的福气”在场广西众将也早知道卢胖子的本事,看在银子的份上,赶紧也是一起单膝跪下,向卢胖子行礼。

缐虞玄如此爽快认错,倒把卢胖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去搀缐虞玄,说道:“缐三公子快快请起,卢一峰何德何能,怎敢当你如此大礼?况且卢一峰进得府来,也没有以真名示人,是卢一峰无礼在先。”说罢,卢胖子又赶紧转向在场广西众将说道:“各位将军,你们也快快请起,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说话间,卢胖子忽然觉得自己一双魔爪象是摸到了什么又软又滑的地方,回头一看时,却发现自己去搀缐虞玄时,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到了缐虞玄那双比黄花闺女还要白皙柔嫩的小手,吓得卢胖子赶紧松手。缐虞玄则含情脉脉的向卢胖子嫣然一笑,俊俏的脸上竟然还有一点羞涩神色。

“他娘的胡国柱,你小子坑死我了”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的卢胖子在心底咆哮起来,“早知道缐虞玄是这种不男不女还有龙阳倾向的死人妖,老子就算丢了命也不会来南宁了”

(注:因为纯洁狼懒惰未及仔细检查,第一百二十七章误将缐国安部驻地南宁城写成了南丹城,现已更正,特此道歉。另:卢胖子说南宁有大锡矿一事,后文另有解释。)

第一百三十章 潜龙在渊

第一百三十章潜龙在渊

卢胖子这么一个活着的摇钱树忽然来到南宁,还到缐府毛遂自荐,主动要求担当缐国安小儿缐奇宇的私塾老师,自然是一下子就轰动半个南宁城,南宁知府韩章领着同知和知县屁颠屁颠的跑来自不用说,就连卧病多年的缐国安也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亲自领着广西众将为卢胖子接风洗尘。

鉴于卢胖子的巨大声名,酒宴当然是在亲热而又友好的气氛中展开,酒过三巡后,缐家父子和知府韩章等人少不得详细打听起卢胖子来到南宁的真正原因,而当卢胖子如实说了自己是辞官之后准备过来投奔缐家父子讨口饭吃时,缐家父子和韩章等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绝对不信,第三反应是卢胖子肯定是开玩笑

一起大笑摇头过后,年过花甲又已经骨瘦如柴的缐国安还微笑着说道:“卢大人,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人?名动华夏的大清官,大名鼎鼎的大清第一能吏就算是真的已经辞了官,也用不着到缐某这穷山恶水的南宁来讨饭吃吧?老朽相信,只要卢大人你说一声想要当官,全天下的督抚都会争着抢着三顾茅庐,请卢大人你出山,还用得着来老朽这里?”

“缐老将军,晚辈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卢胖子可没有半点笑容,只是认真说道:“晚辈这一次来南宁,真的是来恳求缐老将军收留,让晚辈有一处片瓦遮身之所,每日有一碗稀粥充饥果腹。”

看到卢胖子那认真的神情,缐国安父子笑不出来了,韩章也瞪大了眼睛,这时,卢胖子带来的师爷朱方旦也插口说道:“缐老将军,学生可以担保,学生的东家卢大人这次真是来投奔你的,学生们几个,也是自愿随着东家来的,也恳求你能赏给一口饭吃。当然了,我们也绝对不白吃缐老将军你的,学生对医道算是略通一二也稍有名气,今后缐老将军所属军队但有瘴疫,学生如果不能药到病除,请缐老将军随意处置。”

“缐老将军,真的,我家少爷真的是来投奔你的。”肖二郎也插话说道:“不瞒缐老将军说,我家少爷在来南宁之前,都已经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把命丢在这南宁,我们几个也是这样,准备陪着少爷把命丢在这南宁。”

卢胖子一伙人把话说到了这地步,缐家父子顿时也一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宁知府韩章更是惊叫出声,“卢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尊仆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我家少爷得罪了人,有人想用陷害构陷这些无耻手段要我家少爷的命。”肖二郎嘴快说了一句。不等肖二郎详细解释,卢胖子已经挥手说道:“二郎,不要插话,让我自己来说。”

喝住了狗腿子,卢胖子又转向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拱手说道:“缐老将军,缐三将军,既然卢某是来投奔你们,那卢一峰也不敢对你们有半点隐瞒,待到卢某说完原委之后,老将军和少将军如果愿意收留卢某,那么卢某自然是感激不尽,如果缐老将军怕被卢某连累,那么卢某也绝不强求,立即起身告辞,另投别处寻找容身之地去。”

“卢大人请说,老朽洗耳恭听。”缐国安收起笑容,也是严肃说道:“卢大人也请放心,只要你不是违背朝廷律法,只是被奸人所逼才迫不得已,那么你只要还在南宁一天,老朽一家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尽全力护卫你的安全。”

“多谢缐老将军,那晚辈就直说了。”卢胖子拱手道谢,又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是如何被孔四贞结识并结仇,还有自己又是如何被孔四贞陷害,导致甘文焜举荐自己就地接任曲靖知府失败,企图把自己弄到大兴方便加害、以及自己是如何害怕孔四贞报复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卢胖子又阴沉着脸说道:“晚辈料定,如果晚辈遵从吏部安排到大兴上任,那么到了那里肯定是死路一条。辞官归乡,又坐实了不肯为皇上效命并心怀不轨的死罪,四格格在皇上面前更有话说。所以晚辈干脆就决定到广西来,主动送上门让四格格随意杀剐,同时也借此告诉皇上,不是晚辈不肯为他效忠,而是晚辈被人所迫,不得不这么做”

卢胖子详细解释自己来南宁投奔缐国安的原因时,在场众人全都是屏息静气,没有一个人随便插口说上一句话,等到卢胖子说完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缐家父子脸上。而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变化无常,许久后,缐国安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恨说道:“王爷一世英雄,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如果王爷泉下有知,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恐怕死也不会瞑目”

恨恨说着,缐国安忍不住扭开脸剧烈咳嗽起来,缐虞玄则赶紧上去给父亲拍背,一边拍着一边用女人似的声音温柔说道:“阿爹,用不着生气,五年前你主动把广西大权交还给了她孔四贞,已经报了王爷大恩,这些年那个姓孔的女人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证明了她根本没念我们缐家给她的守土之功,基本上已经是恩断义绝,谁也不欠谁了。她成龙飞天、成蛇钻草,都与我们缐家无关,犯不着为了她生这么大气,小心身子。”

“她也配让我生气?”缐国安咳嗽着说道:“我气的是,王爷的一世英名,算是被她给败得一干二净了,我们定南王府,也彻头彻尾的成为世人的笑柄了”

“大帅,被笑的人又不是我们,你怕什么?”缐家父子的心腹参将胡同春插话说道:“从那个*子逼着大帅你离开桂林移驻南宁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和定南王府没有半点关联了,定南王府就是被全天下的所有人嘲笑,也笑不到我们身上来。”

“难怪胡国柱那个王八蛋建议我来投奔缐老头。”事先并不知情的卢胖子心中暗喜,暗道:“搞了半天,原来缐国安是功高盖主,被孔四*子逼出桂林来了南宁的啊,看来这次我煽风点火让缐家和孔四*子彻底翻脸有点希望了。”

心中暗喜之下,卢胖子忍不住又偷眼去看了一眼缐家父子,却见缐虞玄那双比女人还要妩媚的杏眼正好转向自己,四目相交,缐虞玄蓄着小胡子的白嫩脸蛋上象女人一样的羞涩一红,迅速把目光转开,卢胖子也是赶紧把眼睛转开,同时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娘呀,这个缐人妖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如果他真有龙阳之好,那我不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穴了?”

这时,缐国安的咳嗽已经逐渐停歇,盘算了片刻后,缐国安虚弱但又激动的说道:“卢大人,朱师爷,你们放心,你们可以放心大胆住在这里,只要我缐国安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护卫你们的安全还有,老朽倒要看看,她孔四贞到底有没有胆子来这南宁放肆?”

“没错,卢大人请放心住在这里。”有了在定南王府中德高望重的缐国安担保,南宁知府韩章自然是赶紧大做空头人情,“下官在朝廷里也还有几个朋友,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下官一定写信向他们说明情况,请他们上表朝廷,为卢大人你伸冤,向朝廷说明大人你对皇上的一片赤忱忠心。”

“多谢缐老将军,多谢韩府台。”卢胖子拱手道谢,又叹气说道:“伸冤和官复原职什么的,晚辈是说什么都不敢想了,晚辈只求皇上能够明白晚辈的一片赤忱忠心,原谅晚辈的负气之举,有朝一日能让卑职回到云南与妻儿团聚,耕读终老,那晚辈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卢大人言过了,当今天子圣明烛照,明鉴万里,相信很快就会明白个中原由,还你一个清白之身。”韩章又安慰了一句,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卢大人,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南宁定居,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卢大人想在南宁担任什么职位,有什么地方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下官一定倾尽全力。”

“是啊,卢大人。”缐虞玄的表情虽然有点羞涩,可也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如果卢大人不嫌弃的话,末将的幕府和南宁驻军之中,不管什么职位,卢大人都可以随意挑选。”

“多谢韩府台,也多谢缐三将军。”卢胖子不敢去看缐虞玄那长着胡子的俏丽脸庞,只是低着头,仿佛很是心灰意懒的说道:“但卢一峰经此一劫,已经断了重新出仕为官的心思,也不想担任什么差事了。缐老将军,三将军,你们不是想为缐小公子请一位塾师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卢一峰为你们教导缐小公子如何?”

“卢大人,这太大才小用了。”缐家父子的心腹胡同春沉不住气,抢着说道:“相信卢大人也看到了,我们南宁现在实在是太穷了,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南宁的驻军更是经常被拖欠军饷,三天两头揭不开锅,你这样的大能人如果能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南宁军民,一定对你感激不尽。”

“胡将军说笑了,卢某现在不过是一个落魄废员,那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帮南宁的父老乡亲和军民百姓解决这些问题?”卢胖子摇头苦笑。

“卢大人,你才是说笑”胡同春急了,大声说道:“谁不知道卢大人你在曲靖的时候,才短短三年时间,就把比南宁还穷的曲靖变成了云贵小江南,老百姓个个丰衣足食,鼓腹讴歌?你来了我们南宁,怎么也得帮我们一把吧?我们多的也不求,只要南宁能有现在的曲靖一半富,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胡将军,那只是巧合,是八旗福寿膏的功劳,与我无关,现在八旗福寿膏已经被平西王爷独家垄断了,下官就更没办法了。”卢胖子坚决摇头,说道:“况且卢一峰现在也已经是朝不保夕,不打算再去做那些树大招风的事了,否则的话,要是又不小心招来朝中奸佞妒忌陷害,卢一峰这颗项上人头,就更是难保了。”

“我看他娘的谁敢?”胡同春猛拍桌子,跳起来大吼,“她孔四*子的人要是敢来南宁找卢大人你的麻烦,我胡同春拼着脑袋不要,也要带着弟兄们和她拼了”其他的广西将领也是纷纷附和大叫,都说孔四*子如果敢来南宁放肆,一定让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都给我闭嘴,不可胡说八道”缐虞玄凤眼一瞪,喝住胡同春等人,又转向缐国安,柔声说道:“阿爹,既然卢大人心意已决,那我们也别勉强他了,卢大人不是想教奇宇学问吗?那我们就把小弟托付给卢大人,相信在卢大人的倾力教导之下,小弟一定能成为象卢大人一样的栋梁之才,这也是无数父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事啊。”

说着,缐虞玄还掐了一下缐国安的胳膊。不过缐虞玄这个暗示显然是浪费了,知子莫若父,缐虞玄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缐国安就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先把卢胖子这个活着的摇钱树稳住,让他先在南宁扎下根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他一展所长,搞活南宁府现在垂死的经济,彻底改善缐国安部粮饷困难的问题。

明白了这一点后,缐国安当即点头,说道:“既然卢大人坚持,那么老朽就委屈卢大人了,老朽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缐奇宇,也从今天开始就拜托给卢大人你了。卢大人你只管放心的教,他要是敢不听话,老朽亲自拿鞭子抽他”

“缐老将军请放心,用不着你出手。”卢胖子阴阴一笑,指着自己带来的狗腿子说道:“晚辈不是一个人教他,还要带着几个忠心部下一起教他,还有朱师爷到时候一定也会派上大作用——保管让缐小公子乖乖听话,又没有半点后遗症。”

话刚说完,卢胖子两个狗腿子方世玉和洪熙官就已经会心的咧嘴奸笑起来,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则一起打了一个寒战,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一起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我的小儿子(我的小弟),今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

情况其实比缐国安父子想象的更严重百倍,卢胖子以年薪五十两纹银的薪水成为缐府私塾老师后的第二天。天才刚亮,缐国安的小儿子混世小魔王缐奇宇,就被洪熙官用分筋错骨手把他的两肩关节拆脱了臼,吊在树上哀嚎惨叫了一个上午,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朱方旦才亲自出手,把缐奇宇的双肩关节接上。

当天下午,不服气的缐奇宇忽然从鞋筒子里抽出短刀,想要刺杀卢胖子这个讨厌老师,结果方世玉一巴掌打得短刀飞出二十几丈,然后方世玉站在原地任由缐奇宇拳打脚踢,直到小魔王打得自己的双手双脚发青发紫,连五个指头都张不开,疼得杀猪一样嚎叫,朱方旦才笑眯眯的给他上药治疗,管杀又管埋。

第三天,缐奇宇改变策略,忽然操起桌上砚台去砸卢胖子脑袋,但砚台还在半空,就已经被洪熙官抄手接住,然后方世玉揪起缐奇宇一把甩出窗外,砸穿窗户还飞出五六丈远,跌得满头满脸是血,直到小魔王自己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后,朱方旦才笑嘻嘻的上去给他止血包扎。

到了下午,小魔王总算是得逞一次,一口咬住了卢胖子的腿上肥肉,然后马上下巴就脱了臼,接着又被洪熙官和方世玉当成了篮球,在院子里练习高抛低接,不断被抛起三四丈高,吓得小魔王呜呜惊叫,把眼睛死死闭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活活摔死。

不过说实在的,就连卢胖子都有点暗暗佩服缐国安家里的这个小魔王——被自己的狗腿子们折腾成这样了,竟然从头至尾就没哭出一声,更没流出一滴眼泪,这样的小孩子,可真不多见。

好不容易等洪熙官和方世玉玩够了,坐在树阴下喝茶的朱方旦才放下手里的春宫画,满面笑容的把小魔王的下巴接上,卢胖子也凑到小魔王的面前笑着问道:“小子,怎么着?玩不玩了?服不服气了?”

“不服”容貌远不如其兄清秀的缐奇宇大吼,揉着下巴关节,瞪着卢胖子吼道:“你就是仗着你的两个狗腿子武艺好,要是我的武艺比他们好,一定把你打得你母亲都认不出你来”

“好小子,果然有点骨气”卢胖子点头赞许一句,又问道:“那你想不想跟方世玉和洪熙官学武艺?”

“当然想。”缐奇宇脱口答道:“如果你让他们教我武艺,我就不打你了。”

“那你学了武艺想干什么?”卢胖子微笑问道。

“杀了孔四贞那个贱人还有杀了孙延龄那个王八蛋”缐奇宇的回答让卢胖子有些意外。

“怎么着?你很恨孔四贞和孙延龄?”卢胖子的好奇问道。

“我岂止是恨他们,我是想剁了他们”缐奇宇大吼道:“我家在桂林过得好好的,是这两个王八蛋妒忌我爹的功劳和威望,把我家赶到这里来了。他们还故意克扣我爹、我……哥的军饷,故意不把粮草给足,想让军队里的哥哥叔叔们都不听我爹的话,只听他们的话他们一直在害我爹我哥,我要给我爹我哥报仇”

“好小子,看不出来还是一个小小的大孝子,有志气。”卢胖子满意一笑,又蹲了下来,微笑着冲缐奇宇说道:“小子,如果想跟方世玉和洪熙官学武艺,我可以让他们教你,不过在他们教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出来了,我才让他们教你。”

“你问,什么问题?”缐奇宇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你听好了。”卢胖子指着方世玉等人说道:“你看看,你的洪大哥和方三哥他们武艺这么高,可以说是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捏死,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听我的话?还有这位朱大叔,他的医术那么高,有的是人花大价钱请他,他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听我的话?”

“这个……。”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缐奇宇所能回答的,努力考虑许久后,小魔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那好,可能这个问题太难了,我给你换一个简单点的问题。”卢胖子笑笑,又问道:“我这个人现在不是官,又不会半点武艺,为什么你爹和你哥要我教你,我把你折磨得这么惨,他们都不出面管一管?还有,你最恨的那个孔四贞,为什么还那么怕我,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这是为了什么?”

“孔四贞怕你?”缐奇宇一惊。卢胖子认真点头说道:“她是怕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爹或者你哥。”

“那她孔四贞为什么要怕你?”缐奇宇好奇问道。

“因为我有这个。”卢胖子一指自己的肥脑袋,恬不知耻的说道:“因为我的脑袋里面,装着无数的学问,厉害的学问,所以孔四贞才怕我用这些学问整死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也因为我有这些学问,所以你爹和你哥才这么尊敬我,这么相信我,我不管怎么折磨你,他们都不管。还有你的朱大叔、洪大哥和方三哥他们,才这么听我的话,因为他们就是想从我这里学走这些学问,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你的学问真那么厉害?”缐奇宇认真问道。

“当然了。”卢胖子笑笑,说道:“我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你能从我这里,学走我一半的学问,那么以后孔四贞和孙延龄就不敢欺负你爹和你哥了,还会拼命的向你磕头,求你饶他们的狗命。”

“那你教我你的学问。”缐奇宇一把抓住卢胖子的袖子,睁着大眼睛恳求道:“你一定要教我那些厉害的学问,我要让孔四贞和孙延龄跪着求我,求我饶他们的狗命然后我再把他们拖出去打军棍,把他们的屁股打开花”

“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卢胖子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说道:“你如果听话呢,我就可以考虑教你一些学问,还可以让你方三哥、洪大哥教你武艺。你如果不听话呢,那就算了吧,反正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求我教他们——就好象你哥,就在求我。”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缐奇宇急了,赶紧抓住卢胖子的袖子哀求,“卢先生,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保证听你的话,求你教我吧。”

“真的听话?”卢胖子小眼睛一斜,见缐奇宇满脸天真崇敬的点头,卢胖子这才吼道:“听话,就给老子赶快回书房去,把《三字经》念上一遍先把爬学会了,再来跟我学飞”

“好,我去背。”缐奇宇大声答应,松开卢胖子就一溜烟跑进书房去了,书房里也很快响起“人之初,性本善”的念书声音。

“不愧是小孩子,果然好骗。”卢胖子笑笑,又伸了一个懒腰,随意晃了晃脑袋,却忽然看到那个长得很象女人的缐虞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月洞门外的桃花树下,俊秀不在女人之下的俏丽脸庞之上,竟然还全是妩媚动人的微笑。

“娘呀这个死人妖笑得这么暧昧,该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卢胖子菊花一紧,鸡皮疙瘩顿时又掉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愤然离职

收到将卢胖子调往京畿顺天府大兴县担任六品县令的消息后,大清云贵总督甘文焜先是吓一大跳,几乎怀疑自己的主子麻子皇帝是不是疯了,竟然会做出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自毁长城之举?可是打开小麻子的第二道密旨,看到小麻子密令自己盯紧卢胖子和平西王府在卢胖子调职一事上的反应之后,甘文焜很快又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是为了更进一步考验卢胖子啊。

老实说,对于小麻子的这个试探之举,甘文焜那是举双手赞成的——自古以来,象卢胖子这样的双面间谍,向来就是最管用也是最危险的,用得好了,可以获得无数普通细作根本无法接触的敌方最核心机密,也可以办到无数普通细作根本完成的任务;用得不好,那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算是轻的,弄不得好甘文焜这条老命都得丢在云贵尤其是在卢胖子同时控制曲靖的地方政权和地方军队的情况下,卢胖子的忠诚问题就更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不过嘛,做法和目的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对于小麻子的试探手段,甘文焜就有点不敢苟同了,眼下在小麻子和鳌拜互相牵制都不敢往死里得罪吴三桂的情况下,甘文焜是绝对没有胆量马上把云贵总督衙门重新迁回曲靖的。同时,现在的康东藏匪、凯里土司阿戎和臻剖土司阿福都闹得很凶,时常闹事sāo扰清军(书中说明,其实这几个坏种闹事都是吴三桂这个老坏种挑唆的),身为云贵总督的甘文焜就更不敢随意离开四面受敌的贵州省城贵阳城了。

面对如此恶劣的局势,在云贵境内几乎是举目无亲的甘文焜难免有些担心,如果在试探卢胖子的过程中,证明了卢胖子确实是完全忠于大清、忠于朝廷,那么此举难免要大大伤了忠臣之心,让云贵境内那些中立官员更加不敢忠于朝廷;同时在试探过程中,等于是又给了吴三桂重新控制曲靖军政民政的chā手良机,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是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担心归担心,小麻子的圣旨甘文焜又不敢不听,无可奈何之下,甘文焜只得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族弟甘文炯,让他亲自到曲靖向卢胖子递交调令——顺便监视卢胖子对于此事的反应,还有暗中侦察平西王府对于这件事的反应。

甘文炯带着调令来到曲靖城时,时间已经是大清康麻子十年的二月十五,而在曲靖县衙的后院中顺利见到卢胖子时,甘文炯却吓了一大跳,才两三个月时间不见,卢胖子比上次足足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好象已经几天没有洗刮一样,老鼠辫子也有些散乱,进到书房后就坐在甘文炯的对面一言不发,满脸的颓废与灰败,与前几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见甘文炯吃惊,卢胖子的心腹肖二郎忙上前解释,在甘文炯耳边低声说道:“甘大人勿怪,我家少爷自从知道他即将调任的消息后,已经几天几夜都是这样了,不吃不喝不说话,连公事也撒手不管。”

“卢大人已经知道他要调任了?”甘文炯一楞,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铁定是吴三桂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知道了。”没等肖二郎回答,卢胖子抢先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四五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平西王爷那边派人过来通知的消息。”

“那他们还说什么了?”甘文炯赶紧问道。

“还能说什么?”卢胖子苦涩一笑,说道:“要求我辞去官职,留在云南呗。说什么我只辞了官,留在了云南,就保证我安然无恙,只要我能拿出西学所长,替平西王爷再搞出类似八旗福寿膏和琉璃镜的东西,将来还一定保我一个更大的前程。”

“那卢大人又是什么打算?还有如何回答的平西王爷?”甘文炯紧张问道。

卢胖子眼神空洞,仰头看着房梁一言不发,倒是书房中最后一人、同时也是卢胖子的另一个心腹师爷朱方旦开口,满面怒sè的说道:“甘大人,我们大人还能怎么回答?我们大人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真的只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当年鳌相爷许他两淮巡盐道那个天下第一féi缺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朝廷辜负圣恩了,现在还会贪图云南和贵州这种穷地方的破官?”

“卢大人,朱师爷,你们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甘文炯知道卢胖子心情糟糕,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变着法子的安慰道:“对于朝廷的这个决定,老实说总督大人和我也非常意外,因为在这之前,总督大人是已经上过表保奏你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的,只是不知道那里出了意外,吏部竟然决定改派卢大人你去补大兴那个缺。不过没关系,京县知县是正六品,卢大人你这次也是连升两级,对于一个捐官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而且这说不定只是一个过度,相信用不了多久…………。”

“甘大人,你不用说了,下官明白。”卢胖子打断甘文炯的滔滔不绝,情绪低落的说道:“下官什么都明白,这事真的不能怪甘大人你,更不敢责怪总督大人,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洁身自爱了。”

“怪你自己太过洁身自爱?”甘文炯有些糊涂,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卢胖子苦笑,慢慢说道:“卑职当年如果不是洁身自爱,拒绝了四格格的sè诱,彻底得罪了四格格,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卢大人,言过了吧?四格格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甘文炯同样苦笑起来,但甘文炯心里同样非常清楚,这次小麻子再次试探卢胖子,十有**又是因为卢胖子的死对头孔四贞在小麻子面前煽风点火的缘故。

“四格格不是这样的人?”朱方旦大声笑了起来,怒道:“如果四格格不是这样的人,那么当初东家通过十三衙门的秘密驿站奏请皇上下旨,将八旗福寿膏的种子收为国有的时候,为什么会连人带奏折一起失踪?为什么我们东家的时候,四格格一党的人,会对我们东家百般刁难,千般陷害?为什么我们东家与李率祖互告的时候,四格格会突然出现在曲靖城,帮着李率祖诬陷栽赃我们东家?那时候,如果不是朝廷派来的恰好是王煦王总宪,我们东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吧?”

甘文炯哑口无言,彻彻底底的无言以对,卢胖子则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朱师爷,别说了,这事又不怪甘大人,你冲他发泄有什么用?”

“东家,学生不是发泄。”朱方旦不服气的说道:“学生只是为你不值,你对皇上和朝廷那么忠心,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在曲靖为朝廷和皇上监视平西王爷,与平西王爷麾下的不法藩属斗争,每天都是战战兢兢,随时都有xìng命之危,到头来却落得被小人陷害攻讦的下场,学生替你不值啊学生也绝没有冲甘大人发泄的意思,只是希望甘大人和总督大人能为你仗义执言几句,向皇上和朝廷禀明你的委屈你的艰辛”

“别说了,别说了。”卢胖子气息奄奄,痛苦的摇头说道:“也许是为做得不够好,不能让朝廷和皇上满意,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唉”说到这,卢胖子长叹一声,喃喃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家有良田六百亩,店铺十二处,辞官归故里,也饿不死人。”

“卢大人,你打算辞官归乡?”甘文炯大吃一惊——卢胖子的家乡,可就是云南大理啊。

“不辞官归乡,还能怎么办?”卢胖子笑容益发苦涩,说道:“李率祖案,我得罪了整个李氏家族,还得罪了康王爷,又得罪了四格格,图中堂,整个定南王府,他们的门生故旧、亲眷同年,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在云南,我还能暂时躲开他们的报复,等待机会建功立业,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可是到了京畿,他们想要整死我,还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大兴县,我敢去么?”

“卢大人,你这是什么话?”甘文炯赶紧劝道:“当今皇上圣明神武,烛照万里,你到了大兴也是在天子脚下,皇上怎可能坐视你被他人陷害污蔑?还有,现在的顺天府尹纪振疆与我族兄交情非浅,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拜托他对你多加照顾,绝不会让你受了半点委屈。”

“甘大人,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卢胖子摇头,向肖二郎挥挥手,肖二郎会意,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双手捧到甘文炯面前,哽咽着说道:“甘大人,这是我家少爷的辞官折子,请你收下,代为转交给总督大人,今天晚上我们就收拾行装,明天就回大理老家种田去,从今往后,我家少爷也再也不会出仕为官了。”

“不行,不行。”甘文炯有些急了,赶紧摆手不接折子,又说道:“卢大人,我也是感激这一年多来你对我族兄的帮衬,才说一句心里话——你考虑过没有,你如果辞官回了大理老家,别人不是更有话说了?”

“别人更有话说了?”卢胖子楞了一楞,半晌才回过神来,冷笑说道:“多谢甘大人指点,我差点把这点也忘了,我如果辞去官职回了老家大理,别人是更有话说了。——我卢一峰其实从始至终就是西选官,是平西王爷的人,宁可不当这个官,也要留在云南给平西王爷当走狗,帮着平西王爷和朝廷对抗。”

甘文炯不再说话,算是默认。这时,朱方旦chā口说道:“东家,甘大人的话有道理,你如果回了老家,那些jiān佞小人确实更有话说了,所以依学生看来,你绝对不能回老家,只能离开云南,离开云贵,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那我去那里?”卢胖子犹豫着问道。

“少爷,我们去广东吧。”肖二郎建议道:“到少夫人的娘家去,平南王世子一直都承认你这个妹夫,你到了广州,他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不,不能去广东。”朱方旦情绪激动起来,说道:“平南王爷也是藩王,东家你到了广东,别人更有话说。要不,东家你如果不嫌弃,就和学生回学生的老家汉口去吧,那里紧邻四川湖广总督衙门所在荆州,三省总督蔡毓荣蔡大人也和你有过书信联系,对你极其欣赏,有过招揽之意,你到了那里,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少爷,湖广不如江南好。”肖二郎又提出建议,“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少爷你的才具,走到那里都是抢手货”

肖二郎这话倒是半点都不夸张,自从卢胖子在曲靖一手搞出八旗福寿膏和琉璃镜这两个抢钱利器而声名大振之后,全天下的督抚都是做梦都想得到卢胖子这样的超级人才,让卢胖子给自己们也创造出几条财源,基本上卢胖子不管到了那个省份,那个省份的督抚都会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那怕三顾茅庐也要请卢胖子重新出山,到自己任下效力。

毕竟,这世上不爱银子的官实在太少,就算一点银子不爱的清官,也会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们富裕起来,在自己的清廉名声上,再浓墨重彩的加上一笔治境有方的好名声。

话虽如此,尽管朱方旦和肖二郎说得热火朝天,卢胖子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朱方旦和肖二郎嘴巴说干实在说无可说,卢胖子才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不,我那也不去,我只去一个地方,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才能告诉皇上,告诉朝廷,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卢一峰,生是大清的人,死了,也是大清的鬼”

“东家,你说的是什么地方?”朱方旦好奇问道。

“广西”卢胖子忽然一拍桌子,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我那也不去,我只去广西”

“卢大人,你疯了?”甘文炯第一个目瞪口呆的惊叫起来。

“我当然没疯”卢胖子砸着桌子吼道:“她孔四*子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送上门去让她杀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卢一峰生是大清忠臣,死是大清忠鬼只是那个*子陷害,我才背井离乡,主动送上门去让她杀让她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

吼叫着,卢胖子抓起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又摔又砸,最后干脆一把把书桌给掀了,状如疯魔,吓得甘文炯、朱方旦和肖二郎三人都是魂飞魄散,赶紧扑上来把卢胖子按住,连声劝慰,“少爷,少爷,你冷静点。”“东家,不能这样,就算是赌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卢大人,你千万别这样,我们兄弟没能把你留在曲靖,心里已经很是难过了,你如果还这样,我们兄弟就更伤心了。”

“甘大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卢胖子忽然紧紧攥住甘文炯的手腕,声泪具下的说道:“请你回报总督大人,曲靖知县,我不当了大兴知县,我也不当了曲靖知府,我更不贪图了我要到广西去,我要让皇上、让总督大人都看看,看看我卢一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请你告诉总督大人,告诉皇上,我卢一峰,为大清国尽忠了尽忠了”

嘶喊着,卢胖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甘文炯则是手忙脚乱,又是替卢胖子擦眼泪又是安慰,“卢大人,你冷静点,请冷静点,千万不要赌气,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家xìng命赌气就象你说的一样,四格格对你确实有一些误会,她的心胸也不是那么宽广,你真要到了广西,只怕真的会有什么危险,你冷静,请千万冷静。”

“不”卢胖子大哭着拒绝,转向肖二郎和朱方旦问道:“二郎,朱师爷,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到广西去,你们愿意陪我去就去,不愿意去,我也绝不勉强。你们说吧,去不去?”

“东家,你这是什么话?”朱方旦认真说道:“我朱方旦自从到了你的幕府,蒙你以国士待之,我当然也要报之以国士,如果你铁了心要去广西,我当然要陪着你去,大不了把这条老命丢在广西罢了。”

“少爷,我是在你家长大了,虽然是你的家丁,可是你一直把我当亲兄弟一样对待。”肖二郎流出了眼泪,哭泣着说道:“少爷你要去广西,我当然要跟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只求你一件事,请把少夫人和小少爷留下,让舅老爷他们看护,给我们卢家……,留一条根……。”

说到了这了,肖二郎再也无法抑制伤感,与卢胖子抱头痛哭起来,朱方旦也是老泪纵横,与卢胖子、肖二郎三人哭成一片,这时候,书房外面也传来了尚婉欹的哭声,很快的,书房内外就哭成了一片。甘文炯则是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全力劝阻,还是要代表甘文焜同意卢胖子这个自杀验忠之举…………

………………

于是乎,在赌气之下,卢胖子死活不听甘文炯的好心劝阻,还有收到消息赶来的曲靖知府张皋谟的好意阻拦,坚决将辞官折子塞进了甘文炯折子,并且决定在第二天离开曲靖,到广西去主动送死。而决心与卢胖子同行的,还有卢胖子的两个狗腿子方世欲和洪熙官,本来李天植和刘家兄弟也想随卢胖子同行,但是却被卢胖子却坚定拒绝了,并且流着眼泪答应了卢胖子恳求——留在云南,留在曲靖照顾和保护卢胖子的家眷。

二月十六这天,卢胖子启程离开曲靖的时候,曲靖全城轰动,各行各业一起罢市抗议,无数的百姓涌到曲靖通往罗平的官道之上,夹道哭送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狗官离开曲靖,哭诉抗议朝廷jiān佞陷害卢胖子的无耻罪行。官道两旁人头似蚁,哭声震天,无数百姓拉着卢胖子的衣角恋恋不舍,跪地恳求卢胖子留下,情绪之激动,感情之激烈,几乎当场酿成民变。

看到这样的情景,甘文炯感动之余,难免有些捶胸顿足的感觉——卢胖子如此深得民心,关键时刻,卢胖子如果据城据关坚守,必然是军民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吴三桂纵然是有千军万马,十全武功,必然也是难以逾越曲靖一步现在好了,万众一心的民心,算是彻底的散了

让甘文炯更加想不到的还是平西王府对于这件事的反应速度,就在卢胖子离开曲靖的当天,另一个西选官曲靖县丞陈斗就出示了吴三桂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出的公文,强行接过了曲靖知县大印,同时吴三桂也向吏部去文,要求吏部下文,让陈斗实补曲靖知县一缺——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西选权了。

同时,吴三桂还奏请现任曲靖知府张皋谟实补湖南衡州知府缺,改调衡州,曲靖知府一职,吴三桂则奏请由贵州大定知府牛天申接任,大定知府一缺则由另一个西选官替补,摆出了要把曲靖民政一口吃下的凶残架势。——没办法,曲靖是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州府,在全国来说也算是一等一的féi缺了。

光吃下曲靖民政大权当然不能满足平西王府那贪婪的胃口,同样早已被平西垂涎已久的还有曲靖绿营的控制权,卢胖子离职刚两天,吴三桂就要求即将卸任的云南巡抚林天擎和云南提督张国柱一起下文,任命原平西王府侍卫孔凡林与罗克敌出任云南绿营千总,半架空了卢胖子的表弟秦勇与心腹李天植,将卢胖子精心打造的曲靖绿营从铁板一块搅成了一团散沙。

这些还不算,更可气的是,甘文炯还查到,驻扎曲靖的平西王府右镇大军士卒,还在民间四处散播谣言,说是螨清朝廷收了贪官贿赂,这才故意赶走卢胖子,准备换一些送了银子的贪官来曲靖鱼ròu百姓,还准备收回曲靖百姓在卢胖子福荫下获得的最大特权国唯一的八旗福寿膏民间种植权,借此牟取暴利

结果很自然的,在曲靖百姓本就怨气冲天的情况下,这样的谣言自然是彻底捅了曲靖这个马蜂窝,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到知府衙门前闹事示威,拦马拦轿四下告状为卢胖子喊冤,攀辕罢市更是愈演愈烈,弄得整个曲靖城是jī飞狗跳,一片大乱,对小麻子和螨清的骂声怨气道冲天,甚至还有人喊出了要把所有非西选官打出云南的口号

甘文炯把消息传回贵阳后,甘文焜一怒之下,甚至当场命令师爷代笔,写了一道臭骂孔四贞的奏折,开篇第一句就参劾二等侍卫、一品夫人孔四贞挟怨报复,致曲靖民事军事、一朝糜烂

不过奏折写到一半后,甘文焜忽然又下令师爷停笔,亲自将这道奏折撕了一个粉碎,旁边甘文焜的儿子甘国城有些纳闷,忙问道:“父亲,你怎么又把这道奏折撕了?”

“我刚才是被气糊涂了。”甘文焜无奈的说道:“孔四贞一伙人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皇上授意,我这么弹劾孔四贞,等于是打皇上的脸,变相指责皇上施政无方,激起民变。这样的奏折递上去,不但起不了作用,相反的,皇上为了面子起见,搞不好就真的下旨把卢一峰永不叙用了。”

“有道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甘国城追问道。

“上明暗两道奏折。”甘文焜沉yín着说道:“第一道奏折明发,内容为为曲靖百姓请命,请朝廷召回卢一峰重新出任曲靖知县,或者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第二道奏折上密折,把曲靖现在的情况、卢一峰的决定和吴三桂的反应如实禀报给皇上,越详细越好,但上面绝对不能有一个字指责孔四贞那帮人。”

“绝对不能有一个字指责孔四贞那帮人?”甘国城有些糊涂。

“笨”甘文焜骂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一个字谴责那个*子,对她就是最大的谴责,皇上心里会比谁都明白,到底是谁在故意破坏云贵局势”

说到这,甘文焜又一拍桌子,咆哮道:“孔四*子,老子和卢一峰在云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吴三桂老东西死拼,你还在背后捅刀子现在你捅得好了,老子倒要看看,这次你到底要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向朝廷交代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综府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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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潜龙在渊

卢胖子这么一个活着的摇钱树忽然来到南宁,还到缐府毛遂自荐,主动要求担当缐国安儿缐奇宇的sī塾老师,自然是一下子就轰动半个南宁城,南宁知府韩章领着同知和知县屁颠屁颠的跑来自不用说,就连卧病多年的缐国安也挣扎着从病g上爬起来,亲自领着广西众将为卢胖子接风洗尘。

鉴于卢胖子的巨大声名,酒宴当然是在亲热而又友好的气氛中展开,酒过三巡后,缐家父子和知府韩章等人少不得详细打听起卢胖子来到南宁的真正原因,而当卢胖子如实说了自己是辞官之后准备过来投奔缐家父子讨口饭吃时,缐家父子和韩章等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绝对不信,第三反应是卢胖子肯定是开玩笑

一起大笑摇头过后,年过花甲又已经骨瘦如柴的缐国安还微笑着说道:“卢大人,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人?名动华夏的大清官,大名鼎鼎的大清第一能吏就算是真的已经辞了官,也用不着到缐某这穷山恶水的南宁来讨饭吃吧?老朽相信,只要卢大人你说一声想要当官,全天下的督抚都会争着抢着三顾茅庐,请卢大人你出山,还用得着来老朽这里?”

“缐老将军,晚辈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卢胖子可没有半点笑容,只是认真说道:“晚辈这一次来南宁,真的是来恳求缐老将军收留,让晚辈有一处片瓦遮身之所,每日有一碗稀粥充饥果腹。”

看到卢胖子那认真的神情,缐国安父子笑不出来了,韩章也瞪大了眼睛,这时,卢胖子带来的师爷朱方旦也cha口说道:“缐老将军,学生可以担保,学生的东家卢大人这次真是来投奔你的,学生们几个,也是自愿随着东家来的,也恳求你能赏给一口饭吃。当然了,我们也绝对不白吃缐老将军你的,学生对医道算是略通一二也稍有名气,今后缐老将军所属军队但有瘴疫,学生如果不能药到病除,请缐老将军随意处置。”

“缐老将军,真的,我家少爷真的是来投奔你的。”肖二郎也cha话说道:“不瞒缐老将军说,我家少爷在来南宁之前,都已经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把命丢在这南宁,我们几个也是这样,准备陪着少爷把命丢在这南宁。”

卢胖子一伙人把话说到了这地步,缐家父子顿时也一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宁知府韩章更是惊叫出声,“卢大人,到底生什么事了?尊仆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我家少爷得罪了人,有人想用陷害构陷这些无耻手段要我家少爷的命。”肖二郎嘴快说了一句。不等肖二郎详细解释,卢胖子已经挥手说道:“二郎,不要cha话,让我自己来说。”

喝住了狗腿子,卢胖子又转向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拱手说道:“缐老将军,缐三将军,既然卢某是来投奔你们,那卢一峰也不敢对你们有半点隐瞒,待到卢某说完原委之后,老将军和少将军如果愿意收留卢某,那么卢某自然是感jī不尽,如果缐老将军怕被卢某连累,那么卢某也绝不强求,立即起身告辞,另投别处寻找容身之地去。”

“卢大人请说,老朽洗耳恭听。”缐国安收起笑容,也是严肃说道:“卢大人也请放心,只要你不是违背朝廷律法,只是被jian人所逼才迫不得已,那么你只要还在南宁一天,老朽一家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尽全力护卫你的安全。”

“多谢缐老将军,那晚辈就直说了。”卢胖子拱手道谢,又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是如何被孔四贞结识并结仇,还有自己又是如何被孔四贞陷害,导致甘文焜举荐自己就地接任曲靖知府失败,企图把自己弄到大兴方便加害、以及自己是如何害怕孔四贞报复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卢胖子又阴沉着脸说道:“晚辈料定,如果晚辈遵从吏部安排到大兴上任,那么到了那里肯定是死路一条。辞官归乡,又坐实了不肯为皇上效命并心怀不轨的死罪格格在皇上面前更有话说。所以晚辈干脆就决定到广西来,主动送上门让四格格随意杀剐,同时也借此告诉皇上,不是晚辈不肯为他效忠,而是晚辈被人所迫,不得不这么做”

卢胖子详细解释自己来南宁投奔缐国安的原因时,在场众人全都是屏息静气,没有一个人随便cha口说上一句话,等到卢胖子说完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缐家父子脸上。而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变化无常,许久后,缐国安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恨说道:“王爷一世英雄,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如果王爷泉下有知,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恐怕死也不会瞑目”

恨恨说着,缐国安忍不住扭开脸剧烈咳嗽起来,缐虞玄则赶紧上去给父亲拍背,一边拍着一边用女人似的声音温柔说道:“阿爹,用不着生气,五年前你主动把广西大权交还给了她孔四贞,已经报了王爷大恩,这些年那个姓孔的女人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证明了她根本没念我们缐家给她的守土之功,基本上已经是恩断义绝,谁也不欠谁了。她成龙飞天、成蛇钻草,都与我们缐家无关,犯不着为了她生这么大气,心身子。”

“她也配让我生气?”缐国安咳嗽着说道:“我气的是,王爷的一世英名,算是被她给败得一干二净了,我们定南王府,也彻头彻尾的成为世人的笑柄了”

“大帅,被笑的人又不是我们,你怕什么?”缐家父子的心腹参将胡同cha话说道:“从那个*子逼着大帅你离开桂林移驻南宁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和定南王府没有半点关联了,定南王府就是被全天下的所有人嘲笑,也笑不到我们身上来。”

“难怪胡国柱那个王八蛋建议我来投奔缐老头。”事先并不知情的卢胖子心中暗喜,暗道:“搞了半天,原来缐国安是功高盖主,被孔四*子逼出桂林来了南宁的啊,看来这次我煽风点火让缐家和孔四*子彻底翻脸有点希望了。”

心中暗喜之下,卢胖子忍不住又偷眼去看了一眼缐家父子,却见缐虞玄那双比女人还要妩媚的杏眼正好转向自己目相交,缐虞玄蓄着胡子的白nèn脸蛋上象女人一样的羞涩一红,迅把目光转开,卢胖子也是赶紧把眼睛转开,同时身上jī皮疙瘩掉了一地,“娘呀,这个缐人妖该不会我了吧?如果他真有龙阳之好,那我不是才脱虎口,又入狼xué了?”

这时,缐国安的咳嗽已经逐渐停歇,盘算了片刻后,缐国安虚弱但又jī动的说道:“卢大人,朱师爷,你们放心,你们可以放心大胆住在这里,只要我缐国安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护卫你们的安全还有,老朽倒要看看,她孔四贞到底有没有胆子来这南宁放肆?”

“没错,卢大人请放心住在这里。”有了在定南王府中德高望重的缐国安担保,南宁知府韩章自然是赶紧大做空头人情,“下官在朝廷里也还有几个朋友,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下官一定写信向他们说明情况,请他们上表朝廷,为卢大人你伸冤,向朝廷说明大人你对皇上的一片赤忱忠心。”

“多谢缐老将军,多谢韩府台。”卢胖子拱手道谢,又叹气说道:“伸冤和官复原职什么的,晚辈是说什么都不敢想了,晚辈只求皇上能够明白晚辈的一片赤忱忠心,原谅晚辈的负气之举,有朝一日能让卑职回到云南与妻儿团聚,耕读终老,那晚辈就已经不胜感jī了。”

“卢大人言过了,当今天子圣明烛照,明鉴万里,相信很快就会明白个中原由,还你一个清白之身。”韩章又安慰了一句,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卢大人,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南宁定居,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卢大人想在南宁担任什么职位,有什么地方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下官一定倾尽全力。”

“是啊,卢大人。”缐虞玄的表情虽然有点羞涩,可也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如果卢大人不嫌弃的话,末将的幕府和南宁驻军之中,不管什么职位,卢大人都可以随意挑选。”

“多谢韩府台,也多谢缐三将军。”卢胖子不敢去看缐虞玄那长着胡子的俏丽脸庞,只是低着头,仿佛很是心灰意懒的说道:“但卢一峰经此一劫,已经断了重新出仕为官的心思,也不想担任什么差事了。缐老将军,三将军,你们不是想为缐公子请一位塾师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卢一峰为你们教导缐公子如何?”

“卢大人,这太大才用了。”缐家父子的心腹胡同沉不住气,抢着说道:“相信卢大人也看到了,我们南宁现在实在是太穷了,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南宁的驻军更是经常被拖欠军饷,三天两头揭不开锅,你这样的大能人如果能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南宁军民,一定对你感jī不尽。”

“胡将军说笑了,卢某现在不过是一个落魄废员,那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帮南宁的父老乡亲和军民百姓解决这些问题?”卢胖子摇头苦笑。

“卢大人,你才是说笑”胡同急了,大声说道:“谁不知道卢大人你在曲靖的时候,才短短三年时间,就把比南宁还穷的曲靖变成了云贵江南,老百姓个个丰衣足食,鼓腹讴歌?你来了我们南宁,怎么也得帮我们一把吧?我们多的也不求,只要南宁能有现在的曲靖一半富,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胡将军,那只是巧合,是八旗福寿膏的功劳,与我无关,现在八旗福寿膏已经被平西王爷独家垄断了,下官就更没办法了。”卢胖子坚决摇头,说道:“况且卢一峰现在也已经是朝不保夕,不打算再去做那些树大招风的事了,否则的话,要是又不心招来朝中jian佞妒忌陷害,卢一峰这颗项上人头,就更是难保了。”

“我看他娘的谁敢?”胡同猛拍桌子,跳起来大吼,“她孔四*子的人要是敢来南宁找卢大人你的麻烦,我胡同拼着脑袋不要,也要带着弟兄们和她拼了”其他的广西将领也是纷纷附和大叫,都说孔四*子如果敢来南宁放肆,一定让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都给我闭嘴,不可胡说八道”缐虞玄凤眼一瞪,喝住胡同等人,又转向缐国安,柔声说道:“阿爹,既然卢大人心意已决,那我们也别勉强他了,卢大人不是想教奇宇学问吗?那我们就把弟托付给卢大人,相信在卢大人的倾力教导之下,弟一定能成为象卢大人一样的栋梁之才,这也是无数父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事啊。”

说着,缐虞玄还掐了一下缐国安的胳膊。不过缐虞玄这个暗示显然是浪费了,知子莫若父,缐虞玄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缐国安就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先把卢胖子这个活着的摇钱树稳住,让他先在南宁扎下根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他一展所长,搞活南宁府现在垂死的经济,彻底改善缐国安部粮饷困难的问题。

明白了这一点后,缐国安当即点头,说道:“既然卢大人坚持,那么老朽就委屈卢大人了,老朽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缐奇宇,也从今天开始就拜托给卢大人你了。卢大人你只管放心的教,他要是敢不听话,老朽亲自拿鞭子bsp;“缐老将军请放心,用不着你出手。”卢胖子阴阴一笑,指着自己带来的狗腿子说道:“晚辈不是一个人教他,还要带着几个忠心部下一起教他,还有朱师爷到时候一定也会派上大作用——保管让缐公子乖乖听话,又没有半点后遗症。”

话刚说完,卢胖子两个狗腿子方世欲和洪熙官就已经会心的咧嘴jian笑起来,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则一起打了一个寒战,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一起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我的儿子(我的弟),今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

情况其实比缐国安父子想象的更严重百倍,卢胖子以年薪五十两纹银的薪水成为缐府sī塾老师后的第二天。天才刚亮,缐国安的儿子混世魔王缐奇宇,就被洪熙官用分筋错骨手把他的两肩关节拆脱了臼,吊在树上哀嚎惨叫了一个上午,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朱方旦才亲自出手,把缐奇宇的双肩关节接上。

当天下午,不服气的缐奇宇忽然从鞋筒子里抽出短刀,想要刺杀卢胖子这个讨厌老师,结果方世欲一巴掌打得短刀飞出二十几丈,然后方世欲站在原地任由缐奇宇拳打脚踢,直到魔王打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青紫,连五个指头都张不开,疼得杀猪一样嚎叫,朱方旦才笑眯眯的给他上药治疗,管杀又管埋。

第三天,缐奇宇改变策略,忽然cao起桌上砚台去砸卢胖子脑袋,但砚台还在半空,就已经被洪熙官抄手接住,然后方世欲揪起缐奇宇一把甩出窗外,砸穿窗户还飞出五六丈远,跌得满头满脸是血,直到魔王自己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后,朱方旦才笑嘻嘻的上去给他止血包扎。

到了下午,魔王总算是得逞一次,一口咬住了卢胖子的腿上féi揉,然后马上下巴就脱了臼,接着又被洪熙官和方世欲当成了篮球,在院子里练习高抛低接,不断被抛起三四丈高,吓得魔王呜呜惊叫,把眼睛死死闭住,生怕一不心就活活摔死。

不过说实在的,就连卢胖子都有点暗暗佩服缐国安家里的这个魔王——被自己的狗腿子们折腾成这样了,竟然从头至尾就没哭出一声,更没流出一滴眼泪,这样的孩子,可真不多见。

好不容易等洪熙官和方世欲玩够了,坐在树阴下喝茶的朱方旦才放下手里的宫画,满面笑容的把魔王的下巴接上,卢胖子也凑到魔王的面前笑着问道:“子,怎么着?玩不玩了?服不服气了?”

“不服”容貌远不如其兄清秀的缐奇宇大吼,揉着下巴关节,瞪着卢胖子吼道:“你就是仗着你的两个狗腿子武艺好,要是我的武艺比他们好,一定把你打得你母亲都认不出你来”

“好子,果然有点骨气”卢胖子点头赞许一句,又问道:“那你想不想跟方世欲和洪熙官学武艺?”

“当然想。”缐奇宇脱口答道:“如果你让他们教我武艺,我就不打你了。”

“那你学了武艺想干什么?”卢胖子微笑问道。

“杀了孔四贞那个贱人还有杀了孙延龄那个王八蛋”缐奇宇的回答让卢胖子有些意外。

“怎么着?你很恨孔四贞和孙延龄?”卢胖子的好奇问道。

“我岂止是恨他们,我是想剁了他们”缐奇宇大吼道:“我家在桂林过得好好的,是这两个王八蛋妒忌我爹的功劳和威望,把我家赶到这里来了。他们还故意克扣我爹、我……哥的军饷,故意不把粮草给足,想让军队里的哥哥叔叔们都不听我爹的话,只听他们的话他们一直在害我爹我哥,我要给我爹我哥报仇”

“好子,看不出来还是一个的大孝子,有志气。”卢胖子满意一笑,又蹲了下来,微笑着冲缐奇宇说道:“子,如果想跟方世欲和洪熙官学武艺,我可以让他们教你,不过在他们教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出来了,我才让他们教你。”

“你问,什么问题?”缐奇宇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你听好了。”卢胖子指着方世欲等人说道:“你看看,你的洪大哥和方三哥他们武艺这么高,可以说是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捏死,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听我的话?还有这位朱大叔,他的医术那么高,有的是人花大价钱请他,他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听我的话?”

“这个……。”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缐奇宇所能回答的,努力考虑许久后,魔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那好,可能这个问题太难了,我给你换一个简单点的问题。”卢胖子笑笑,又问道:“我这个人现在不是官,又不会半点武艺,为什么你爹和你哥要我教你,我把你折磨得这么惨,他们都不出面管一管?还有,你最恨的那个孔四贞,为什么还那么怕我,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这是为了什么?”

“孔四贞怕你?”缐奇宇一惊。卢胖子认真点头说道:“她是怕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爹或者你哥。”

“那她孔四贞为什么要怕你?”缐奇宇好奇问道。

“因为我有这个。”卢胖子一指自己的féi脑袋,恬不知耻的说道:“因为我的脑袋里面,装着无数的学问,厉害的学问,所以孔四贞才怕我用这些死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也因为我有这些学问,所以你爹和你哥才这么尊敬我,这么相信我,我不管怎么折磨你,他们都不管。还有你的朱大叔、洪大哥和方三哥他们,才这么听我的话,因为他们就是想从我这里学走这些学问,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你的学问真那么厉害?”缐奇宇认真问道。

“当然了。”卢胖子笑笑,说道:“我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你能从我这里,学走我一半的学问,那么以后孔四贞和孙延龄就不敢欺负你爹和你哥了,还会拼命的向你磕头,求你饶他们的狗命。”

“那你教我你的学问。”缐奇宇一把抓住卢胖子的袖子,睁着大眼睛恳求道:“你一定要教我那些厉害的学问,我要让孔四贞和孙延龄跪着求我,求我饶他们的狗命然后我再把他们拖出去打军棍,把他们的屁股打开花”

“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卢胖子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说道:“你如果听话呢,我就可以考虑教你一些学问,还可以让你方三哥、洪大哥教你武艺。你如果不听话呢,那就算了吧,反正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求我教他们——就好象你哥,就在求我。”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缐奇宇急了,赶紧抓住卢胖子的袖子哀求,“卢先生,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保证听你的话,求你教我吧。”

“真的听话?”卢胖子眼睛一斜,见缐奇宇满脸天真崇敬的点头,卢胖子这才吼道:“听话,就给老子赶快回书房去,把《三字经》念上一遍先把爬学会了,再来跟我学飞”

“好,我去背。”缐奇宇大声答应,松开卢胖子就一溜烟跑进书房去了,书房里也很快响起“人之初,xìng本善”的念书声音。

“不愧是孩子,果然好骗。”卢胖子笑笑,又伸了一个懒腰,随意晃了晃脑袋,却忽然看到那个长得很象女人的缐虞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月洞门外的桃花树下,俊秀不在女人之下的俏丽脸庞之上,竟然还全是妩媚动人的微笑。

“娘呀这个死人妖笑得这么暧昧,该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卢胖子菊花一紧,jī皮疙瘩顿时又掉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胖子报恩

当卢胖子开始在南宁城中进一步毒害绿国安家那个混世小麾王的时候,他愤然辞职离开曲靖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四下传开,而与云贵邻近的四川巡抚张德地、偏沅巡抚(湖南巡抚)卢震和四”湖广总督蔡毓荣等地方督抚第一批获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

“快!马上派人去找声一峰,一定要把他拉回来!告诉他,只要他到本督(本抚)这里来任事,(祸害大清百度贴吧)什么条件随便他开!本督(本抚)也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他担保,担保他在本督(本抚)治下安然无恙!他日他如果是想复起,本督(本抚)也一定向朝廷为他力保!”

没办法,卢胖子活摇钱村的名声实在太大了,三年不到就把整个曲靖脱胎换骨,顺带着还帮吴三桂彻底解决了云贵粮饷无法自给的天大难题,这样的能臣,天下能有几个?天下又有那个地方督抚能不眼红?能不希望自己治下也能出现这么一个能臣,既为自己捞到实惠,又为自己捞到为民造福的好名声,在千秋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现在看到了这么一线希望,又有那个地方督抚不去尽力争取?

希望最大的当然是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广西巡抚马雄镇,还有广西提督马雄马老将军,收到消息说卢胖子不但到了广西,还到了南宁投奔保国安父子,长驻桂林的马雄镇和广西提督马雄连互相之间交换一个消息都顾不上,马上就亲自带着随从往南宁这边杀来。还有两广总督金光祖,也是第一时间从广外出发,亲自赶来南宁这边劝说卢胖子出山,到自己幕府效力。

让金总督意外和一点都不意外的是,当他的队伍赶到梧州时,竟然撞见了两支平南王府派出的队伍,第一支是由平南王世子尚之信派出的,由尚之信的同母兄弟尚之节亲自率领,也是准备赶到南宁去劝妹夫到广东定居的;(祸害大清百度贴吧)第二支队伍则是平南王尚可喜亲自派出,领头则是尚可喜面前的重要心腹黄掌丝,带着尚可喜的亲笔书信,要求女婿和女儿带着外孙回广外娘家安身一一谁要谁敢到广外找女儿女婿的麻烦,尚老王爷亲自砍了他们!

有人笑就有人哭,西南、华南一带的王爷督抚们倒是看到了笼络卢胖子的一线希望了,新任云南巡抚朱国治朱中承却在赶往云南上任的路上骂上了娘一一目前公认的大清第一大贪官朱国治朱中恳这次可是抱着大捞一把的心思南下上任的,结果人还没正式上任,治下的第一敛财能手就已经辞官离境,朱中恭胸中的失望与愤怒自然可想而知了。

西开始,朱中承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碰巧赶上了卢胖子辞官,可走到了贵阳拜见甘文煽时,从甘文煜口中得知卢胖子辞官是因为孔四贞一伙逼迫时,朱中承马上把自己是因为孔四贞党举荐才得以复出的事情忘得千干净净,当着甘文煽的面就把孔四贞和熊赐履等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赌咒发誓到了云南上任之后,一定要查出真相为卢胖子洗刷冤屈,争取让卢胖子重回云南任职。

面对朱中承的娘琅誓言,这几天来一直处在焦头烂额之中的甘总督只能是苦笑以对,说道:“朱中恳,那就拜托你了,本督与卢一峰共事两年,为卢一峰开脱或许朝廷还会认为本督收了卢一峰的什么好处,你与声一峰从未见过面,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接触,朝廷应该更重视你的客观评价一些。对了,朱中承,你这次带来了多少随从?”

“带来了多少随从?”朱中呆一楞,半晌才扭捏自勺说道:“总督大人勿怪,云贵偏僻,盗贼与苗彝横行,所以下官这次带来的随从多了点,丫鬟婆子、师爷书办、长随护卫,总共有近三百人。”

“太少了。”甘文煜的回答让朱中承大吃一惊,甘文煽皱眉说道:“这样吧,本督再借你五百绿营兵,专职护卫你到昆明上任。”

“再借卑职五百绿营兵,专职护送卑职到昆明上任?”朱国治目瞪口呆,惊讶问道:

“总督大人,难道去昆明的路上这么不太平?”

“到了曲靖你就知道了。甘文煽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不告诉你,是怕把你吓着,总之过了胜境关,你就得小心了。“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朱中承从贵阳启程赶往昆明上任来了,结果进了云南境内后,满头雾水的朱中承很快就明白了甘总督的苦心一一队伍西过胜境关,朱中承的队伍就被数以千计的平彝各族百姓拦住,个个手举状纸为卢胖子喊冤,要求蜡清朝廷把卢胖子重新调回云南,弄得当年因为哭庙案得罪无数江南百姓被迫连夜弃官而逃的朱中承是既嫉妒又羡慕更奇怪一一卢胖子不是曲靖知县吗,这平彝又没被他管过,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百姓为他喊冤?

细一打听,朱中承更是目瞪口呆,原来这些百姓中不仅有平彝百姓和曲靖百姓,还有专门从罗平、宣威和陆凉等几百里外跑来这里给卢胖子的喊冤百姓,口口声声都说声胖子是被朝廷上的奸佞陷害,这才被迫离开了曲靖,被迫离开了生活州有一线起色的曲靖百姓,要求朱国治为民清命,让卢胖子重回曲靖当官。

胜境关前喊冤的百姓始终还少,朱中承摆摆官架子说说场面话,倒也还能暂时把这些百姓安抚下去,可是等到朱中承的队伍过了交水关、正式抵达曲靖县境内时,朱中承才是彻底招架不起了。道路之上,拦骄拦马喊冤的曲靖百姓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情绪还无比激动愤怒,朱中承才刚说了几句要相信朝廷、相信小麻子的鬼话,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就已经砸了过来,甚至还有百姓当众喊出了打走朱中恳的口号,抡起石头瓦片等大现模杀伤性武器乱砸,当场酿成民变。

等到满身菜叶的朱中承好不容易被军队保护着逃进曲靖城时,迎接他的则走到处关门闭户罢市抗议的空荡街道,还有愁眉苦脸的曲靖知府张皋馍和曲靖知县陈斗等地方官员。而朱中承大发雷霆臭骂张皋漠和陈斗等人治境不力时,张府台却马上拿出了请罪辞官的折子,哭丧着脸安慰道:“中承大人,其实你已经很走运了,要换一个月前来,估计被围到明天,中承大人你都进不了曲靖城。”

“有这么夸张?这里还是不是大清国土地了?”朱中承大发雷霆问道。

“回中承大人,这里当然是大清国的土地。”张皋馍无可奈何的说道:“但中承大人可能忘了,这里是云南,汉夷杂届,民风彪悍,一句话不对,那些苗人彝人可是敢拔刀看人。不瞒总督大人说,自打卢大人辞官离职之后,卑职们派下去收税的差役,已经被杀了十几个了,到现在连一个凶手都没抓到。”

“就因为一个知县离职,就有这么多动乱?”朱国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吼道:“就算他卢一峰真的为曲靖百姓造福无数,深得民心,是个难得的清官,可是当年大于成龙从罗城离职的时候,罗城的百姓怎么没这么闹?”

当着无数旁人的面,张皋漠当然不敢对朱国治解释真正原因,只是看看左右,直到朱国治领会了他的意思屏退左右后,张皋馍才凑到朱国治耳边低声说道:“中承大人,这背后当然有人搞鬼,有人故意在百姓中间散播谣言,说朝廷上的高官是收了贪官的银子,这才故意把卢大人赶走,准备换送银子的贪官来曲靖刮地皮,收缴曲靖百姓的八旗福寿膏民间种植权,所以百姓们当然要闹了。”

“还有,还有谣言说,卢大人是因为不肯盘录百姓行贿受贿,还有因为扳倒李率祖,得罪了朝廷上大贪官,大贪官们这才故意把声大人调到北方去方便动手,然后把他害死,曲靖百姓们就更有理由闹了。”

“谣言是谁散播的?查出来没有?”朱国治惊讶问道。

“中永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还能有谁?”

张皋馍苦笑着反问道:“曲靖百姓现在拼命反对朝廷另派官员治理曲靖,坚持只让西选官来曲靖当官,对谁更有利?还有卢大人走后,卢大人好不容易搞好的曲靖绿营马上就被平西王府出来的将领控制了,又对谁更有利?”

“他?!“朱国治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总算明白甘文煜为什么要上表蜡清朝廷,坚持要让卢一峰留任曲靖。不过咱们的朱中恭不仅走出了名的大贪官也是著名的马屁精,初来乍到自然不敢向位高权重的吴三桂开炮,所以考虑良久后,朱中承只能是长叹一声,说道:“等到了昆明,探听了王爷对这事的意思再说吧。”

“中承大人,那你是否打算向朝廷如实奏报曲靖现在的情况呢?“张皋漠又追问道。

“本抚已经说了,等本抚到了昆明再说。”朱国治不耐烦的答道。”中恳大人,这事可抱不得。”平时里老实得三锤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张皋漠急了,鼓起勇气说道:“中承大人,请恕牟职说一句诛心之言一一眼下曲靖民间越乱,对朝廷就越不利,对王爷就越有利,万望中恳大人三思。”

“什么意思?”朱国治疑惑问道。

“中承大人,你应该听说过养贼自重这句话吧?”张皋馍压低声音说道:“眼下王爷正在暗中拼命扩充军备的事,相信中恳大人也已经有所耳闻了,如果曲靖的动乱持续下去并且扩大化,不就恰恰给了王爷光明正大扩军练兵的借口了吧?到时候朝廷和皇上追究下来,中承大人担待得起吗?而且曲靖是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外府,动乱之中八旗福寿青减产,王爷藩田里种出来的八旗福寿青,不就更值钱了?”

咱们朱中恭的为人,那是金身上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闪光点,唯一值得让人嘉许的,也就是对蜡清朝廷的耿耿忠心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再次考虑之后,朱中承很快就改变了初衷,咬牙说道:“那好,你写一道奏报曲靖实情的折子给我,我给你奏报上去,请皇上定夺。”

云南距离京城实在太过遥远,那时候又没有火牟、飞机和电话,甘总督奏报曲靖情况的第一道奏折还在路上通过驿站慢慢跑着呢,朱中承的奏折自然更不能马上送到京城,交到正在翘首以盼的小麻子手里。相信朋友们肯定不会对这些奏折在路上是如何传递的情况感兴趣,所以咱们也就暂时不用去理会它了,让我们把目光转回广西,转回南宁,看看卢胖子究竟在南宁都干了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不法勾当吧。

其实说卢胖子喜欢干些偷鸡模狗的勾当,这次还真有点冤枉了卢胖子一一偷懒怠工倒是真的,自打降伏了缘国安家那个最小的儿子缘奇宇后,卢胖子基本上也就撇手不再管教,让综奇宇自己跟着洪熙官学武、跟着朱方旦学文,理由则是让他先学会爬再来向自己学飞。

空余下来的时间里,卢胖子又拒绝了来自绿家父子和韩章等人的多次邀请,每天里只是带着肖二郎和方世玉游山玩水,东游西逛,仿佛已经是改邪归正,决心不再去干那些反清复明之类不法勾当的悠闲模样。

卢胖子每天里这么游手好闲,不光是骡家父子等人模不着头脑,就连从小就跟在卢胖子身边的肖二郎都有些糊涂,终于,当卢胖子领着肖二郎等人再一次钻进几手还是原始森林的大瑶山中闲逛时,肖二郎忍不住问了,“少爷,你对保老将军他们说是看风景,可每天都是带着我们钻一些深山老林,这里有什么风景好看?”

“笨,我当然不是在看风景了。“卢胖子瞪了肖二郎一眼,很是不满自己的铁杆狗腿子竟然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解释道:“我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肖二郎追问道。”找锡矿。”卢胖子对肖二郎当然不会隐瞒,说道:“根据我的研究,南宁这一带肯定有一个大锡矿,我想找出来,看看能不能用上。”

“锡矿?”肖二郎搔起了脑袋,说道:

“少爷,锡矿在我们云南个,日不是多的是吗?

你怎么还跑到南宁来找一址;这东西有什么用,以前你在云南的时候好象对锡不敢兴趣啊?”

“这里的锡矿品质好,一块矿石里有六七成都是纯锡,容易提炼。”卢胖子随口说道:

“不过就象你说的一样,锡矿对我们来说,用处确实不大,就是想做马口铁罐头,现在的工艺也办不到。我只是想随便找找看看,打发一下时间,如果真能找到,也算是报答缘家父子对我们的收留之恩了。”

“这个我赞成。”肖二郎举起双手,说道:“我这几天已经打听过了,自打康熙七年朝廷削减广西的军饷后,孔四婊子就把损失大部分转嫁到了综老将军的身上,缘老将军的军饷被削减最多,军队也被裁撤最多。听胡同舂和鲍大威那些缘老将军的部将说,他们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没锚,没错。”方世玉也傻手手的点头,附和道:“我到他们军营里吃过两次饭,伙食比我们曲靖绿营差多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卢胖子点头,又自我陶醉的冷笑道:“孔四那个婊子越白痴越好,缘国安是什么人,平南王府中唯一打败过李定国的名将!他调教出来的军队,拿到那里去不是绝对精锐?这样的军队孔四婊子不要,我可要。”

“少爷,你的意思是,卖今天大的人情给综老将军他们?”肖二郎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你的意思是,找出那个大锡矿送给缘老将军和综三将军他们,帮他们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既报了他们的收留之恩,又卖了一个大人情给他们一一等将来,就有机会把他们拉过来了?”

“聪明,跟我这么久,总算是学到一点我的本事了。”卢胖子满意点头,又低声说道:

“不过这事情你们先不要张扬出去,一是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找到那个大锡矿,二是即便找到了这个锡矿,也要等缪家父子实在撑不下去了或者向我苦苦哀求了,我再卖的人情才大。”

“明白。“已经被声胖子彻底带坏了的肖二郎会心奸笑,一口答应。

话说得容易,可矿找起来困难,尤其是声胖子对采矿这一行并不擅长,又不知道那个著名大锡矿到底是露天矿还是深埋矿,所以卢胖子也只好象碰运气一样,通过观察崖壁断层和溪流冲刷面来寻找矿脉,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等人在大瑶山里转了一天,始终都没找到半点貌似锡矿矿石的东西,无奈之下,卢胖子等人只得抢在天黑之前悻悻出山。

回南宁城的路上,肖二郎忽然灵机一动,对卢胖子说道:“我们干脆找那些喜欢进山采药打猎的本地人问问怎么样?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过类似锡矿石这样的东西,如果能发现一点线索,那我们就轻松多了。”

“是个好主意。“被肖二郎提醒,卢胖子马上就点头同意道:“恰好明天就是赶集的日子,我们到集市上找这些人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

什议一下,卢胖子等人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市集之上,专门挑那些喜欢进山采药和打猎的本地人仔细打听起来,但很遗憾的是,声胖子等人的嘴巴都快说干了,绝大部分的采药人和猎人都大摇其头,表示自己们没听说过声胖子描述的那种锡矿矿石。一直到了下午,卢胖子才从两个姗姗来迟的采药人口中打听得知一一他们曾经在南宁正西的凤凰山附近的顶禁头一带,见过几次一种中间夹有银白色金属的石头。

银白色的金属当然和锡很象,精神大振之下,卢胖子当即决定准备好工具和干粮,第二天就到凤凰山阴近实地勘察,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那座传说中基本上挖出来就是纯锡的大锡矿。可就在卢胖子领着郎等人准备工具的时候,卢胖子敞开着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接着骡虞玄那很像女人的清脆动听声音传了进来,很有礼貌的问道:“卢大人,虞玄能进来吗?”

“缘三将军快快请进,这里是你家,门又是开着的,何必这么客气?”卢胖子赶紧回头,向门外的绿虞玄拱手行礼。

“谢卢大人。”综虞玄嫣然一笑,象个女人一样的轻快跳进房中,又转目看了看房垩中收拾行李的肖二郎和方世玉等人,惊讶的问道:

“卢大人,你们怎么准备这么多干馒头和咸肉,还有衣服,准备去那里?”

说到这,综虞玄漂亮得足以让任何女子自卑的脸蛋上忽然流露出紧张声色,小心翼翼问道:“卢大人,你该不会是嫌我们缘家对你招待不周,准备离开南宁吧?”

“当然不是。”卢胖子笑了,努力站得离这个看上去就十分危险的漂亮男子远一些,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打听到,在南宁城正西二十几里外,有一座凤凰山风光非常优美,还盛产十分稀有的金花茶,打算去那里逛逛,欣赏一些风景,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我得先做好在那里过夜的准备。”

“哦,原来是这样啊。”综虞玄松了口气,又嫣然一笑,说道:“卢大人果然厉害,才来南宁没几天就知道金花茶的产地了,恰好这几天金花茶开花了,正是游览的好时候,卢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虞玄给你安排一些随从,带上几顶帐篷,让你可以安心游览如何?”

“既然如此,那卢一峰也就不客气了。”

卢胖子正担心自己的找矿人手不足,自然一口答应。未了,卢胖子又问道:“缘三将军,你来找学生是有什么事吗?”

缘虞玄点头,又看看在场的肖二郎等人,一哥欲言又止的模样,卢胖子当然知道他是想让肖二郎等人离开,可是看到缘虞玄那张比鲜花还要娇艳的脸蛋,还有骡虞玄樱桃小口上那两撇消魂的小胡子,卢胖子却又有些菊花抽括的感觉,只得装聋作哑的笑道:“缘三将军有话请直说,卢一峰洗耳恭听。”

“卢大人,你能不能让尊仆们暂时回避一下?”缘虞玄低下了脑袋,脸蛋微红的羞涩问道。

“不……”“。”卢胖子下意识的州想拒绝,不曾想包括方世玉这个傻蛋在内的几个狗腿子都条件反射一样向综虞玄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起出了房门,还从门外把房房门紧紧关上。于是手,狭小的房间之中,也就刺下了可恰的小绵羊卢胖子和危险的大灰狼缘虞玄两人。

“骡三将军,没别人了,你有话请说吧。”卢胖子胆战心惊的说道。

综虞玄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尽是诚恳神色,凝视着声胖子,小胡子下的樱唇还在微微颤动,象极了要说什么心理话的紧张模样。卢胖子可恰的小心肝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生怕这个一看就绝对有龙阳之好的综三公子开口向自己求爱一一那卢胖子可就真的在南宁也呆不下去了。

忽然间,综虞玄忽然上前一步,笔直走向声胖子,吓得卢胖子赶紧退后两步,脚下一个踉跄,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绿三将军,我真的没有那种嗜好啊!”

卢胖子差点就绝望的惨叫出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清能臣卢胖子

长得很象美女却偏偏有着两撇消魂小胡子的绿虞玄忽然上前两步,几乎与卢胖子贴鼻而立,这个动作可把咱们可怜的纯情小处男卢胖子吓得不轻,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心中绝望惨叫,“绿三将军,我真的没有那种嗜好啊!”

“扑通!”几手是在卢胖子屁股坐地的同时,综虞玄却扑通一声向卢胖子双膝跪下,脱口说道:“卢大人,虞玄有一事相求。直到说完这句话,缘虞玄才留心到卢胖子已经坐在地上,忙又惊讶问道:“卢大人,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什么,这几天翻山越岭的路有点走得多了,腿有点软。”卢胖子颤抖着说道:“综三将军,你说你有事相求,到底是什么事?“说着,声胖子的菊花又情不自禁的接连抽搐了好几下。

缘虞玄的小脸蛋又象女人一样红了几下,犹豫了许久才小声说道:“虞玄想求声大人伸出援手,帮助南宁驻军度过难关,解决眼下南宁驻军粮饷严重短浅的燃眉之急。”

“原来是这事啊。”卢胖子紧张得几手停止跳动的小心肝总算是重新蹦弹起来,长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绿三将军早说嘛,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

“卢大人以为虞玄打算做什么?”综虞玄惊讶问道。

“说……”“没什么。”卢胖子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害怕有龙阳之好的综虞玄向自己求爱,只是爬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道:“缘三将军,有话请起来说,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卢一峰不敢当。”

“不,如果卢大人不答应,虞玄就不起来。”综虞玄抬起漂亮的脸蛋看着卢胖子,表情倔强的说道:“卢大人,你是我大清公认的第一理财能人,担任曲靖知县三年不到,就让整个曲靖脱胎换骨,顺带着还帮整个云贵都解决了粮饷无法自给的难题。现在你既然来到了南宁,那虞玄厚颜,也要求你在南宁一展所长,帮我们南宁驻军和南宁百姓也解决一下这个难题。”

“绿三将军,有话请起来说。”卢胖子当然不敢真的去搀综虞玄,只是弯腰虚托着说道:“不要这么跪着说话,卢一峰真的不敢当。”

“声大人,你如果不答应,那虞玄就说什么都不起来。”缘虞玄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大眼睛中眼泪汪汪的说道:“卢大人,虞玄不敢骗你,定南王府已经四个月没给南宁驻军发过军饷和粮草了,之前的一点积蓄也已经垫支得一千二净,军队里马上就要支不开锅了,再这么下去,虞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下能够拯救我们南宁驻军的,也就是卢大人你一个了。”

“综三将军,你未免太过高看卢一峰了吧?”卢胖子苦笑说道:“我又不是点石威金的神仙,拿什么帮你解决这些难题?依我看,你最好还是赶紧上表朝廷或者定南王府,让他们给你们补发军饷和粮草吧。”

“卢大人,如果上表朝廷有用的话,虞玄也不会求你了。”缘虞玄终于留下了眼泪,象个女人一样的抽泣着说道:“因为我父亲深得军心,在广西军队里德高望重,自打康熙三年孔四贞和孙延龄夫妻就藩广西以来,我们综家就威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逼着我们绿家移驻南宁不说,还想方设法的削弱我们缘家的实力,逼着我们绿家裁军削饷,交出手里的军队。”

“刚开始我父亲身体还好时,孔四贞夫妻他们还不敢太过胡来,可是后来我父亲病倒了以后,他们夫妻就更进一步落井下石了。康熙七年,朝廷削减广西军饷四十五万两,有三十万两是从我们绿家军队身上砍出去的,三年多来,我们南宁军队没有添置过一件武器,一件军衣,至于火枪弓箭这些更加昂贵的武器,那就是想都不敢想了。”他们夫妻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南宁军队崩溃,然后再乘机削去我们父子的所有兵权,让他们夫妻独霸广西。他们的用心,我很清楚,可我又没有一点法子阻止……。所以卢大人,虞玄求你了,求你救救我们综家,也救救我们南宁军队里弟兄,否则的话,到了下个月,军队里彻底开不了锅,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虞玄真的想都不敢想了……。

“综三将军,恕卢某直言,南宁驻军的情况,真有这么糟糕吗?”卢胖子将信将疑的问道:“据卢某所知,平西王爷为了出口八旗福寿青方便,可是允许你和马雄马老将军抽取过路税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确实有这件事,如果没有平西王爷的这点银子,我们早就撑下去了。”绿虞玄点头承认,又哽咽说道:“可是卢大人也许有所不知,因为我们综家仅能控制镇安和南宁这段水道,平西王爷每年允许我们抽取的二三十万两银子过路费中,(祸害大清百度贴吧)我们综家仅能拿到三威,其他七成都要被马中承和马军门他们抽走,这三威银子再除去民夫工钱、船只保养和行粮开镝,利下对南宁的八千驻军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啊。”

“那你们可以向平西王爷开口求助啊。”

卢胖子建议道:“据卢某所知,平西王爷在这方面一向大方,从不吝啬。你向他开口说明南宁的实际情况,他应该不会一毛不拨吧?”

“虞玄当然向平西王爷求助过,王爷也答应帮忙。”缘虞玄吞吞吐吐的说道:“可……可是,可是王爷要南宁的军队,变成平西王府的军队,还要把奇宇接到昆明去,所以虞玄就没敢答应。”

“这我就真的没办法了。”卢胖子一摊手,说道:“当初我能帮云贵两省解决财政因难,是碰运气发现了八旗福寿膏这东西,现在八旗福寿膏的种子已经被平西王爷垄断,季节又不合适,就算我有种子,也帮不了你忙啊?”

“卢大人,你能。”缘虞玄又拾起俏颜,大眼睛中尽是恳求神色,“声大人,我就是知道你能,所以我才来求你。否则的话,虞玄也不敢来开这个口。”

“绿三将军,你怎么知道我能?”卢胖子搔着脑袋问道。

“卢大人,虞玄必须向你告罪。”缘虞玄俏丽的脸庞上忽然闪过一丝红晕,颇有些羞涩的说道:“今天虞玄派去……派去暗中护卫卢大人的亲兵回报,说卢大人你在找一种古怪的矿石,还在市集上四处打听,虞玄冒昧猜想,卢大人你该不会是在找什么值钱的矿石吧?”

“暗中护卫?是暗中监视才对吧?”卢胖子毫不客气的问道。

缘虞玄粉脸更红,红得几手快滴出血来,半晌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然后又低下头哽咽着说道:“卢大人,虞玄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虞玄真的是急了。虞玄的两位兄长早已战死沙场,弟弟年幼,父亲又年老多病,差不多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卢大人你这样的天下第一能臣来到南宁,虞玄能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你身上吗?”

说到这,缘虞玄又抬起头来,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小脸蛋涨得通红,盯着声胖子认真的说道:“但卢大人也请放心,如果大人真能帮虞玄度过难关,帮南宁驻军和南宁百姓度过这个难关,虞玄一定会有重谢,绝不让卢大人白白辛苦!”

“综三将军过奖了,天下第一能臣这个评价,卢某实在愧不敢当。”卢胖子坚决摇头,又说道:“况且,卢某这次来到南宁,也是为了避难而来,不打算继续引入注目,更不想招来别人嫉恨。所以绿三将军,十分抱歉,卢某不能帮你,也实在无法帮你!”

卢胖子的话斩钉裁铁,就象一把尖刀一样,深深的插进了综虞玄本就在流泪的心头,缘虞玄粉脸上眼泪,也一下子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问道:“卢大人,你真的这么狠心?”

“不是卢某狠心,是卢某实在无能为力。“卢胖子苦笑答道一一卢胖子这话倒真不是在骗综虞玄,锡这种金属在这个时代用处不大,价格也并不昂贵,所以就算卢胖子找到那个著名的大锡矿,也帮综虞玄开发出来,也不可能会有太大的收益。

综虞玄不再说话了,秀丽的大眼睛中眼泪却不住滚滚而落,直哭得是梨花带雨,泪盈于睫。声胖子开始还能视若无睹,可走到了后来,看到绿虞玄那低头哭泣的可怜兮兮模样,又想到这个柔弱男子年纪轻轻就扛起那么重的担子,无依无靠还尽受人欺负,实在有点可怜,卢胖子所刺不多的良心也有些发疼了,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综三将军,真的不是卢某狠心,是卢某真的没有法子。

说到这,声胖子摇摇头,又说道:“今天白天,卢某找的那种矿石,就算找到了,矿脉也找到了,卢某也帮你把那个矿开采起来了,每年也顶天不过帮你增加一两万两银子的收入,照样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啊。”

“能多收入一两万两银子,也好过一两银子都有好啊。”综虞玄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激动的说道:“南宁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一年的赋税还收不到这么多银子,卢大人如果能帮虞玄找到这个矿脉,每年增加一两万两银子的收入,对虞玄来说也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说到这,综虞玄美目之中又闪过一丝精明神色,说道:“而且找到这个矿脉之后,等于就是让军队里的弟兄们看到了在南宁坚持下去的希望,可以极大的稳定军心,减少逃兵数量和降低军队哗变的可能。”

“那好吧,既然缘三将军不介意卢某才有这么点本事,那卢某尽金力吧。”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说道:“明天卢某到了凤凰山,一定会尽金力寻找这个矿脉,不过卢某有言在先,声某的把握也不是很大,如果实在找不到,缘三将军可千万不要怪我。”

“卢大人,虞玄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有八旗福寿膏这个例子,综虞玄对卢胖子倒是有绝对信心。未了,综虞玄又试探着问道:“声大人,那要不要虞玄多派一些人陪你去找这种矿石?凤凰山那里太大,人多点,找到矿脉的希望更大。”

“行,那就麻烦综三将军了。”卢胖子点头答应,又强调道:“但卢某还要重复一遍,卢某的把握并不大,所以综三将军千万不要抱太大希望。”

“卢大人谦虚了,虞玄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南宁将士失望。”综虞玄破涕为笑,终于站起身来,说道:“那卢大人就请先休息吧,虞玄不打扰了,明天早上,虞玄亲自带人随大人到凤凰山勘探。”

“用不着,随便派几十名……。”卢胖子本想拒绝缘虞玄劳师动众。可就在这时候,综虞玄忽然主动凑了上来,用樱唇在卢胖子肥脸上轻轻一吻,然后就红着脸跑出房去了,声胖子则再一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金身肥肉乱颤,心底惨叫,“娘呀!完蛋了!这个死龙阳,肯定是真的看上我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杖,几手就在声胖子被缘虞玄偷吻的同一时刻,北京紫禁城的养心殿中,小麻子也重重一掌拍在面前龙案上的奏折之上一一拍在甘文煽奏报卢胖子负气辞官远走广西与曲靖局势一朝糜烂的奏折之上!小麻子再抬起头来时,站在养心殿中的孔四贞和熊赐履已经是双双面如土色,索颧图和明珠两人则是不动声色,仅是眼中偶尔闪过一点幸灾乐祸。

听熊赐履的建议试探卢胖子结果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小麻子心中的怒火之盛可想而知,可是小麻子又不能当面发作出来一一毕竟,熊赐履的这个馊主意,也是经过小麻子同意才实行的,真要追究起来,小麻子要扛的责任只怕还要更大一些。努力压住胸中怒火之后,小麻子冷冷叫道:“孔四贞,孔四格格,熊赐履,熊大学士。”

“奴才在(微臣在)。”孔四贞和熊赐履乖乖跪下,额头贴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两位爱卿,联能不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小麻子的声音异常阴冷,说道:“你们以后,能不能把心思放在鳌拜一党身上?能不能不要再为了个人私怨,专门在背后捅别人刀子,尤其是别在背后捕联的忠臣能臣刀子!联拜托你们了,行不行?”

“奴才罪该万呃……”,。”孑L四贞声音颤抖,心里则大叫冤枉一一还别说,孔四贞这次还真有点冤枉,这个馊主意是熊赐履出的,又是小麻子批准的,与孔四贞的关系真的不是很大。

“罪该万死?该死的是卢爱卿吧?”小麻子的声音更是阴冷,“现在卢爱卿为了证明他对联的忠心,已经主动到了广西请你杀了,你能不能告诉联,你是准备把卢爱卿清蒸,还是红烧?”

“奴才……,奴才万万不敢。”孔四贞哭丧着脸说道:“奴才这就派人知会广西各州各府,让他们金力保护卢一峰卢大入,绝不让卢大人在广西掉一根毫毛。“孔四贞这话倒是绝对发自内心了,如果卢胖子真的在广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孔四贞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一一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曲靖民乱一旦持续,或者尚可喜、甘文煜和王煦等人一旦闹腾起来,就算小麻子也护不了孔四贞了!而小麻子也明白孔四贞的这个心思,马上就冷哼道:“这样最好,如果卢爱卿在广西有什么三长两短,联惟你是问!”

“奴才遵旨。”孔四贞拼命磕头,脸上的汗水很快就打湿了养心殿的水磨石地面。主要罪魁祸首熊赐履则一言不发,只是额头贴地紧张思考。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索额图幸灾乐祸的看一眼孔四贞,转向小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现在已经证明了卢一峰对皇上忠心不二,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卢一峰呢?”

“先等一段时间再说吧。”小麻子无可奈何的说道:“虽然已经证明了卢爱卿对联忠心不二,可是他负气辞官这一点,还是不能鼓励和支持的,否则自勺话,其他的官员一旦效仿,因为官职不够满意就负气辞官,联又该如何处置?先让他在广西呆一段时间,继续看看情况再说。”

“皇上圣明,是这个道理。”索额图知道小麻子肯定是把肠子都后悔青了,赶紧大拍马屁给小麻子修台阶道:“象卢一峰这样的持才自傲的能臣,即便对皇上再怎么忠心耿耿,也要打压一下,磨去他的棱角,将来才能更好的为皇上效力。”

索额图的这个台阶修得不错,高矮宽窄正好切中小麻子的心思,小麻子也很快就露出些笑容,说道:“言之有理,卢爱卿这样的能臣,是应该让他多磨练一下,将来才能大用,太过一帆风顺了,对他也不好。

“皇上所言极是,卢一峰确实是大清第一能臣!”一直没有说话的熊赐履忽然开口,大声说道:“而且卢一峰不仅是大清第一能臣,还是大清第一聪明人啊,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洗清了所有嫌疑,还完全立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这样的缜密心思,天下能有几个?”

“熊爱卿,你又有什么高见了?”小麻子怒极反笑,笑着问道:“熊大学生莫非又想说,卢爱卿是大清第一奸臣,大清第一祸害了?”

小麻子那哥狰狞笑容,就连索额图和明珠这些事不关己的人看了都心头打颤,当事人熊赐履却毫无惧色,只是大声说道:“回禀皇上,微臣不敢自称高见,但有一些话,皇上让微臣说,微臣得说!皇上不让微臣说,就算剐了微臣,微臣也得一吐为快!”

“很好!”小麻子点头,狞笑说道:“那么熊大学士就请说吧,联洗耳恭听!”

“谢皇上!”熊赐履重重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说道:“微臣认为,声一峰所谓的负气辞官迁居广西,看似自投罗网,实则为一招极为高明的以退为进之计!此计一出,他便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不管皇上对他有再多猜疑,也彻底拿他无可奈何了!”

“卢一峰非常清楚,他如果辞官留在云南,那么就彻底坐实了他之前的欺君之罪,就算吴藩也无法护他安金!他如果依旨而行,真的到大兴上任,那么他在天子脚下,不仅容易暴露破绽,还无法在关键时刻返回千里之外的云南,同样危险无比!”

“或许皇上要问,为什么卢一峰不去其他省份,偏偏要到广西自投罗网?微臣认为,这恰恰是他最高明也最精明的一点,因为无论他到其他任何省份,皇上都是拿他鞭长莫及,照样会对他充满疑忌!惟独走到了广西,他反而最为安会!”广西乃是定南王府的定藩所在,四格格又与他不共裁天,这一点人所共知,他如果在广西境内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四格格,所以四格格不仅不敢动他一根毫毛,相反的,还只能拼命保护他的安金,以免背上擅杀大臣的嫌疑!”

“在广西安金了,他的选择余地就更大了,皇上如果中了他的什,让他重回云南上任当然更好。如果皇上一怒之下,决定将他永不叙用,那么他也不用太过担心,等到风头过后,照样可以返回云南,到吴藩面前领赏,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决心杀他,那么几千里的路程,皇上的圣旨还在路上的传递的时候,他也有充足的时间从容脱身,或是逃回云南销声匿迹,或是假死脱身,照样安然无恙!所以微臣认为,卢一峰此举,实在是高明无比,简直是毫无破绽!”

一口气大声说到这里,熊赐履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皇上,微臣的话说完了,要杀要别,且请皇上自便!但无论如何,微臣和四格格部坚持怀疑,这个卢一峰,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也绝对不会真对皇上忠心耿耿!”

“熊大学士,你别拉上奴家啊。”孔四贞慢了,赶紧极不讲义气的撇清关系道:“经过这件事,奴家也已经相信,卢一峰卢大人对皇上确实是忠心不二,对他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了。”

熊赐履看了孔四贞一眼,并不说话。那边明珠则笑道:“熊大学士,卢大人当官的时候,你怀疑他,现在辞官了,你还在怀疑他,那他到底要怎么做,你才相信他真是对皇上和朝廷忠贞不二?莫非,真要卢大人自刻在你的面前,你才相信他真是大清忠臣?”

熊赐履有些哑口无言,不过限珠子一转后,运思极快的熊赐履马上又说道:“明中堂言过了,熊赐履当然不敢要让卢大人自刻表忠!熊赐履只是觉得,如果卢大人真是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以前他在云南做的那些事也是纯属意外的话,那么一一以卢大人的才能,到了广西,也应该为广西做出一些什么成绩,而不是成天的游山玩水,等持皇上下旨,让他重回云南任职!”

说到这里,熊赐履心中的条理已经整理清楚,赶紧又说道:“既然在卢大人云南三年,能够在无意之中帮助吴藩解决财政问题,那么他到了广西,是不是也该在广西做出什么大事?帮助广西也象云南那样的好转起来?只有这样,熊赐履才敢相信,卢大人确实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云南的事情,确实只是因为他的才具太过出众,无意之中让吴藩捡了一今天大便宜,而不是大奸似忠,故意帮助吴藩摆脱朝廷束缚!”

熊赐履的话虽然完全是在强词夺理,可其中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一一至少小麻子就认为,如果卢胖子真有那么出众的才华的话,那么不仅应该无意中帮到吴三桂,更应该全力帮助自己解决一些广西的财政难题。所以小麻子很快就背靠龙椅,在心中喃喃说道:“熊赐履对卢爱卿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卢爱卿如果真是金心金力为联效力,那么在广西,他也应该为联做一些什么。”

“阿嚏!”与此司时的广西南宁城中,声胖子忽然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放下手中的《南宁府志》,掭着鼻子嘀咕道:“他娘的,八成又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算时间,甘文煜的奏报也该在这一两天送到小麻子面拼了,小麻子看到我辞官到了广西的报告,到底会采取什么决定呢?”

盘算着,卢胖子无意中把目光转到面前的《南宁府志》书本上,一个更大的疑问又生上心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广西那个大锡矿,好象是在明朝就开始开采了啊,怎么我翻遍了《南宁府志》,都没找到这里开采锡矿的记录?难道说,我有什么地方记锚了?如果我真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么我又怎么向综家父子和南宁军队交代?”

“老天保佑,但愿我没搞锚,否则的话,面子丢大了不说,收买综家军队的什刻,可就彻底泡汤了。”

(未完持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欢喜乌龙

第一百三十三章欢喜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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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缐虞玄只是一个类似于女人的男人,可是他的那张樱桃小嘴的威力,却丝毫不亚于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长舌头妇人——至少卢胖子是这么认为的。

卢胖子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呢?因为卢胖子虽然已经再三叮嘱缐虞玄,用不着兴师动众,更用不着随着自己亲自赶去凤凰山勘探,可是到了第二天出发时一看,卢胖子却傻了眼睛——南宁西门外,一千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南宁驻军士兵全副武装,带着粮车帐篷,在官道上列队以外。另外不光是缐虞玄本人来了,缐国安麾下几个重要将领李茹春、胡同春和全节也来了,另外还有南宁知府韩章领着同知、经历、通判这些地方官员也来了,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官道。

“缐三将军,这太夸张了吧?”卢胖子抹着汗水,哭丧着参缐虞玄说道:“卢一峰只是想借二、三十人,你怎么给我弄一两千人来?你们南宁驻军现在的情况本来就不好,动用这么多军队,钱粮开支谁来出?”

“卢大人,你没去过凤凰山,不知道那一带有多大,二三十人进了那里,就象往大海里撒了一把盐,根本起不了作用。”缐虞玄非常认真的解释道:“所以虞玄就想,既然要去找你说的那个矿,就干脆多带点人去找,这样希望大一点。反正军队闲着也是闲着,带到凤凰山去找矿,顺便还可以让他们训练一下山岭行军。”

“没错,没错。”性格直爽的胡同春也迫不及待的说道:“卢大人请放心,凤凰山距离南宁城并不算远,粮草运输也算方便,军队在军营里要吃饭,在凤凰山上也是吃饭,用不着心疼多浪费那点粮食,只要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大矿就行。”

“卢大人,下官对矿产勘察这方面虽然不拿手,可是下官给你带帮手来了。”韩章也挤上来,指着身后的一帮百姓说道:“下官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后,马上组织了城里所有的铁匠、铜匠和工匠,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到凤凰山找矿。他们都说了,只要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大矿,那怕不给找矿的工钱都行,只要将来让他们参与开矿就行。”

卢胖子肥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逐渐形成倾盆之势,战战兢兢的说道:“缐三将军,韩府台,胡将军,还有各位将军,你们的好意卢一峰心领了,根据卢一峰的研究,南宁是应该有一个大矿,可是究竟在不在凤凰山,卢一峰实在是拿不准这万一要是找不到,辛苦这么多人白跑一趟和耽搁时间,卢一峰于心何安?”

“卢大人,你实在太谦虚了。”胡同春抢着说道:“天下人谁不知道,卢大人你是活着的财神爷?云南和贵州以前比我们还穷,你才随便搞了一个八旗福寿膏,就把云南、贵州变成了和江南一样富,现在你好心来南宁帮我们解决粮饷问题,我们能不相信?”

说罢,胡同春也不给卢胖子辩解的机会,直接就回身,冲着列队以待的南宁将士大吼道:“弟兄们,卢大人说了,找到了凤凰山那个矿脉,我们就再也不用为发不了军饷发愁了之前拖欠你们的军饷,也可以一文不少的全部补发下来了,还人人有奖励,有犒赏弟兄们,卢大人这么帮我们,还不快都谢谢卢大人?”

“谢谢卢大人”无数的南宁将士整齐大叫起来,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满脸憧憬兴奋,就好象看到了拖欠多日的军饷已经发到了手中一样。见此情景,卢胖子难免双腿有些发软,忍不住恶狠狠瞪了不男不女的缐虞玄一眼,缐虞玄则象个女人一样一吐香菱小舌,赶紧把头扭开,不敢再看卢胖子的凶狠眼神。

“少爷,不行啊。”肖二郎也被这场面给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胆战心惊的对卢胖子低声说道:“这要是在凤凰山找到那座锡矿还好,要是找不到,这些丘八还不把我们的皮扒了啊?”卢胖子愁眉苦脸,对此深有同感。

事情到了这步,再怎么愁眉苦脸也没用了,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只好暗暗祈祷着自己没有记错、还有祈祷着那座传说中的大矿山就在凤凰山,由南宁知府韩章亲自带路,领着缐虞玄的一千五百军队,浩浩荡荡的杀向凤凰山——寻矿。

借着这个机会,顺便说说螨清禁矿的情况,螨清矿禁盛行于康麻子四十二年之后,其后雍正、乾隆和嘉庆三个螨清酋长对矿禁控制最为严格——如果卢胖子在这些时代提出开矿,缐虞玄和韩章等人恐怕就是饿死也不敢答应。而在现在这个时代,虽然顺治九年螨清朝廷也下过禁矿令,但只是针对部分已经探明的矿山,未曾禁止的矿山照采无误。

同时,顺治九年这道禁令在云贵、广东和福建更是废纸一张,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等藩王直接控制的矿山矿区数不胜数,没有一个是螨清朝廷能够禁止开采的——主要靠海运海盐发财的尚可喜和耿继茂还好点,地盘尽是穷山恶水的吴三桂干脆就把开矿当成了主要财政来源,甚至直接采铜铸造西钱,螨清朝廷也照样拿他无可奈何。

到了广西这边,广西本来就是有实无名的定南王府定藩,螨清朝廷的矿禁令在这一带同样也是和放屁没什么区别。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卢胖子提出开采凤凰山矿产后,穷疯了的缐虞玄和韩章才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倾尽全力支持和兴师动众提供帮助——但这也难免更让卢胖子战战兢兢,胆战心惊,害怕找不到矿山无法向缐虞玄、韩章和南宁驻军交代了。

凤凰山区距离南宁城并不算太远,直线距离还不到三十里,卢胖子的目标顶禁头山距离南宁城更近,所以虽然没有大道通行,只能一路披荆斩棘逢水搭桥,但只用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卢胖子等人还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在一条小河旁边扎下行营后,卢胖子很快又交代下去,让众人四处寻找断层中间夹有白色金属或者孔隙中夹杂有金属颗粒的石头,可是这道命令经过缐虞玄转发之后,很快就变了味了。

“交代下去,一千人分散寻找卢大人要的那种矿石。”缐虞玄吩咐道:“另外五百人带上工具,把来路加宽加固,溪流上也搭上桥梁,做好运矿出山的准备。”

“缐三将军,用不着这么夸张。”卢胖子的汗水又下来了,赶紧说道:“路就不用修了,因为我实在拿不准,我要找那个矿山究竟是不是在这一带。”

“卢大人,我相信你,也相信那作矿山一定就在这一带。”缐虞玄嫣然一笑,又说道:“再说了,把路修好,也有利于粮草转运对不对?一千六七百人,一天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

看到缐虞玄那张真诚的俏颜,卢胖子简直有一种把脑袋撞破的冲动,心说你这个死人妖把声势搞得这么大,到时候矿山找不到怎么办?同时卢胖子也是难得把肠子悔青一次——自己怎么就那么把持不住,矿山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自己怎么就把这事告诉给这个比长舌妇还长舌妇的死人妖了?这么兴师动众最后还徒劳无功,自己又怎么收场?

后悔显然是无用的,当下在缐虞玄的亲自指挥下,南宁军队不仅四处散开寻找卢胖子需要的矿石,还抽调大量工兵修路搭桥,埋锅砌灶,做好在这里长期驻扎的准备,卢胖子也没了其他办法,只好亲自带着一帮人四处钻山打洞,勘察悬崖断层,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大锡矿矿苗矿脉。

忙活了一下午,矿石一块没有找到,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广西巡抚马雄镇和广西提督马雄却联袂来到了顶禁头营地,这两位广西大员当然是来请卢胖子出山的,不过在听说卢胖子是打算在这一带寻找一个大矿脉后,名字极为相象的马雄镇和马雄并没有急着邀请卢胖子离开南宁,而是也在顶禁头营地上暂时住了下来,想借着这个机会亲眼看看卢胖子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卢胖子对此心知肚明,偏偏又无可奈何。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过去,卢胖子在几个曾经当过矿工的南宁工匠建议下,决定在扩大探矿范围的情况下,同时采取竖井探矿术寻找矿脉——也就是在几处土质分层明显的低洼处挖井,往地下挖掘寻找矿脉,虽然这个办法最笨,但也最有效果,基本上只要地下有矿层,就一定能够找到。但就在南宁驻军的兵丁们开始挖掘的时候,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尚可喜使者黄掌丝、尚之信使者尚之节也一起到了现场了。

“姑老爷,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去广州的时候,咱们见过面,就是不知道姑老爷记不记得了。”黄掌丝亲热的向卢胖子说道:“王爷派小的来这里,是来劝你带着小格格和王爷的外孙回广州的,王爷说了,只要你和小格格回到了广州,天下就没有谁敢动你一根毫毛,还有王爷会上表朝廷,请朝廷让宗人府为小格格重续宗谱。这是王爷给你的亲笔信,请你过目。”

“妹夫,我是你六哥。”尚之节更亲热的拉住卢胖子,说道:“上次你去广州的时候,我恰好到了连州,没能和你见上面,不过我和我们的大哥一样,可也是一直都认你这个妹夫的,这是我们大哥给你的亲笔信,你请过目。哦,对了,我们的大哥说了,你这次去广州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就是用绳子绑,也要把你绑回广州去。哈,妹夫,我想你也不想让我真这么办吧?”

传说中那个大锡矿到现在没有露面,黄掌丝和尚之节的出现,无疑是给卢胖子了一个摆脱尴尬处境的机会,可就在这时候,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李茹春、胡同春和全节等人不乐意了。心直口快的胡同春第一个嚷嚷道:“不行,卢大人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走我们出动了这么多军队,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是指望找到卢大人说的那座矿山,如果卢大人现在走了,我们怎么办?”

“没错。”全节也愤怒说道:“卢大人现在走了,我们的心血不就白白浪费了?”

缐虞玄和李茹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情却异常坚定,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卢胖子现在离开,导致寻矿之举前功尽弃。而卢胖子既不想得罪缐家军队,更不想去广州投奔卖国卖得裤子都不要的老丈人尚老汉奸,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黄大人,六哥,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已经答应了一定要帮缐三将军他们找到矿山,就一定要帮他们找到,所以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跟你们走。”

“找矿?找什么矿?”尚之节来了兴趣,问道:“妹夫,你知道这里有矿?”

“根据我的研究,南宁府境内,肯定有一个极大的矿山,也有可能就在这里。”卢胖子硬着头皮答道。

“那我就等几天。”尚之节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妹夫你学究天人,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次既然碰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得亲眼看一看了。”

“这个卢胖子的本事真有传说中那么大?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也应该好好看一看,如果他是在吹牛,或者传言有假,我也犯不着浪费力气和得罪大王子了。”尚老汉奸的亲信黄掌丝同样心里琢磨,嘴上笑道:“姑老爷果然是信人,言出必行,那好吧,既然姑老爷们答应了缐三将军他们,那小的就在这里多等几天,等姑老爷为缐三将军们找到矿山再说。”

于是乎,在平南王府两大特使、两广总督金光祖、广西巡抚马雄镇和提督马雄等大员要员的亲自监督下,一场验明卢胖子这个大清第一能臣真金成色的行动就此展开,南宁驻军和附近百姓全都被发动起来,钻山打洞寻找矿脉矿苗,可越是这样,卢胖子难免就更是心慌,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大锡矿,那么卢胖子这个脸可就丢得太大了。

第六天,八个竖井都已经挖到近十丈深了,寻矿范围也已经扩大到了凤凰山主峰,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锡矿还是不见踪影。这么一来,卢胖子难免越来越是心慌和尴尬,南宁军队的士卒和南宁百姓自然也开始向卢胖子投来质疑的目光——这个白胖子,该不会是在吹牛吧?而韩章等南宁地方官员更是沉不住气,开始商量返回南宁城办公的时间了。

当天下午,天上下着蒙蒙小雨,亲自翻山越岭却空手而回的卢胖子回到了顶禁头山脚下的竖井处,向在那里监督挖井的缐虞玄打听钻井效果,缐虞玄则无可奈何的答道:“十一丈深了,还是没发现大人你说的那种矿石。”

“难道真是我搞错了?矿脉真的不在这里?”卢胖子搔起了脑袋,琢磨如何劝缐虞玄停工、别再浪费人力物力和琢磨如何劝才不至于得罪缐家父子。

“卢大人,你不要急,我也打听过了,找矿这种事急不了的,要的是耐心和细心。”缐虞玄反过来安慰道:“也许再挖几丈,就能找到那种矿石了。”

“缐三将军所言极是,露天矿还好点,深埋矿确实最难找。”卢胖子假惺惺的附和,心里则在犯愁——我到底是那里记错了?记得那个传说中的大锡矿,好象就是露天矿啊?

“是啊,如果这里的矿象南丹的锡矿就好了。”缐虞玄感叹道:“我曾经在南丹见过那里的锡矿,遍地都是矿石,直接往下一挖就是。”

“南丹?锡矿?”卢胖子如遭雷击,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又湿又滑的地上,心里杀猪一样惨叫,“他娘的,我知道什么地方错了这里是南宁,不是南丹,我把地名给记错了那个中国最好的锡矿,是在南丹天哪,我吃猪油蒙心了,怎么摆这么大的乌龙?”

“卢大人,你怎么了?”见卢胖子跌坐在地,缐虞玄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搀扶卢胖子,可就在这时候,竖井下方忽然有人吼道:“挖到了挖到矿石了好厚的矿层,石头里面差不多有一半是矿”

“卢大人,我们找到了找到了”缐虞玄情不自禁的摇晃着卢胖子的胳膊摇晃起来,周围的南宁士兵更是欢声雷动,“挖到了我们挖到矿了”

“挖到了?真的挖到了?”听到这如雷欢呼,无数的南宁军民官员潮水一般向这边涌来,之前在帐篷里躲雨的尚之节和黄掌丝等人更是冲在最前面,远远就大叫道:“挖到了?真的挖到了?是什么矿?铜矿还是铁矿?”

“我们也挖到了”新的喜讯传来,几个满身泥土的南宁士兵提着几篮矿石,也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大叫道:“三将军,卢大人,我们那边的竖井也挖到矿石了卢大人,你快请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矿石?”

“奇怪?锡矿是在南丹啊,南宁这里怎么也有?”卢胖子满头雾水,然后很快又醒悟过来,“八成是一个不出名的小锡矿,不过也好,这次我总算可以勉强交代了。”

无数南宁军民百姓和官员将士的紧张注视中,一篮接一篮的矿石被送到了卢胖子面前,南宁城里的铁匠、铜匠和工匠们也匆匆来了几个,陪着卢胖子一起鉴定矿石。可是随便拿起一块矿石仔细一看后,卢胖子的肥脸当场就白了——这种灰褐色石头的中间,确实是夹杂得有银白色的金属,可是绝对不是锡矿因为锡矿是随花岗石伴生,而这种灰褐色的石头,显然不是花岗石。

“我的天————”

卢胖子在这边小脸发白,那边经验丰富的铁匠、铜匠和金匠、银匠们却在惊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南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矿?”

“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最后一个工匠干脆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揉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矿石,喊出了事情的真相,“老天我们发财了发大财了这么纯的银矿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看到”

“银矿”卢胖子小心肝猛然抽动,一段忘却已久的记忆也从脑海中翻腾出来——凤凰山银矿中国储量第二大银矿中国矿石品质最高的银矿

“银矿银矿”卢胖子猛的一把抱住身边人,搂着他大吼大叫,“我想起来了,原来这里是银矿全天下最好的银矿这里的银矿,可以开采白银一千三百多吨四千两百多万两”

“卢大人,我没听错吧?”怀中人忽然惊叫起来,“这里的白银,可以开采四千两百多万两?”

“没错这点我绝对没记错”卢胖子大吼大叫,“这里的白银如果全部开采出来,足足有四千两百六十五万六千两(折合1333吨)”

“卢大人,我……。”怀中人激动难当,干脆抱着卢胖子嚎啕大哭起来,泣不成声。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发现一股幽香直冲鼻孔,低头仔细一看时,卢胖子当场就吓瘫了,原来和卢胖子互相拥抱得就象连体婴儿的那个怀中人——赫赫然就是那个一看就有龙阳之好的缐虞玄缐三公子。

“银矿我们找到银矿了”就在卢胖子准备推开缐虞玄时,无数南宁将士却象潮水一样涌来,把卢胖子和缐虞玄死死挤在中间,抱在一起又哭又跳,欢呼如雷——没办法,在孔四贞和孙延龄的联手欺压下,南宁缐军确实穷困得太久了,现在这么庞大的一笔横财砸到脑袋上,这些缐军将士还能冷静下来吗?

而且更妙的是,这个时代的主要货币本来就是白银,这也就是说,这个银矿一旦开采出来,就好象未来的印钞厂一样——是不用安排销售部门的了——最起码,朋友们没听说过印钞厂也有销售部吧?

被南宁军民百姓死死挤在中间,和长得很象美女的缐虞玄贴面而立,卢胖子的感觉简直是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了,可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缐虞玄忽然挣扎着在卢胖子怀里锤打起来,象个女人一样撒娇哭泣道:“骗子骗子还骗我说这里是锡矿,原来是想让我高兴一下,大骗子,我被你给耍惨了”哭泣着,缐虞玄忽然又一把勾住卢胖子的脖子,主动送上嘴唇,狠狠贴到了卢胖子的嘴唇之上…………

“神啊救救我吧”避无可避,被挤得连脚都沾不了地的卢胖子绝望惨叫起来。

激动人心的狂欢,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狂喜的南宁军民人群逐渐散开后,已经被缐虞玄亲了不知多少次的卢胖子第一件事当然是找水漱口,可

是这个心愿显然是无法得逞了——因为卢胖子刚松开了缐虞玄,马上就被尚之节、黄掌丝、金光祖、马雄和马雄镇等一大帮两广大员死死拉住,差点当场就被撕碎了嚼了…………

“姑老爷,南宁的事情完了,你也该随我们回广州了吧?王爷在广州,可是对你望眼欲穿了”

“妹夫,你再不跟六哥走,我真就要用绳子把你捆走了”

“卢大人,两广境内,你还想去那里?本督随你一起去,你想要什么,本督都可以帮你提供”

“一峰,你可是叫我马伯父的,你含冤受屈到了广西,怎么不去柳州投奔伯父,跑这南宁来干什么?走,跟伯父回柳州,谁要是敢欺负你,伯父和他拼了”

“卢大人,本官虽然与你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一见如故,这次你到了广西,本官身为广西巡抚,怎么也得…………。”

“他娘的,卢一峰的那个狗崽子在那里?”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众人一起抬头看去,却见一支由二十多名骑兵组成的队伍耀武扬威的冲来,为首一名将领大声咆哮道:“谁是卢一峰?谁是卢一峰?老子晓得你在这里,聪明的话滚出来”

“你们是谁?打算干什么?”无数南宁军民拦住那队骑兵,厉声喝问他们来历。

“干什么?奉桂林都统戴良臣戴都统将令,特来擒拿卢一峰”为首那个把总大模大样的喝道:“去告诉缐虞玄,聪明的话,就赶快把得罪过四格格的卢一峰交出来否则的话,一切后果,由他缐虞玄独力承担”

回答这个孔四贞的奴才的奴才的,当然是漫山遍野的喊杀声,还有漫天飞舞的石头石块,雨点般落下的拳头草鞋。另外还有广西巡抚马雄镇和广西提督马雄的咆哮声,“大胆他戴良臣,是不是觉得他的都统不想当了?”

“他娘的,把这些王八羔子全部抓起来,重重的打往死里打反正都是老子的部下,打死了老子负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借敌之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借敌之力

传说,在云南大理,有这么一个财神爷转世的神人,他骑着一头白色的小毛驴,驴背上挎着两个褡裢,左褡裢里装着金元宝,右褡裢里装着银元宝,走到那里撒到那里,金元宝怎么撒也撒不完,银元宝也是怎么撒也撒不完。他走到那里,随便往那里一指,你赶紧就得抗起锄头往下挖,地下保管有一大堆大元宝等着你。他如果冲你一笑,那么你做生意肯定生意兴隆,货如轮转;种田会风调雨顺,岁岁丰收,就算你摔一个跟斗,跌一个狗吃屎,面前也会出现一个大元宝。

这个财神爷转世的神人,当然叫卢一峰,又叫卢胖子,或者叫卢三好,现在又多了一个称号叫卢财神。

这个传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南宁府的军民百姓们是信了,还有两广的大员权贵们是信了。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卢胖子是如何在鸟不下蛋兔子不拉屎遍地荆棘毒蛇的凤凰山区顶禁头,象施展神术一样,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银矿,银矿石的纯度还高得全天下的人都从来没有见过,把一文不值的荒山野岭,变成寸土寸金的宝地这样的奇迹,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说出去有谁敢相信?

可以这么说吧,这会就算卢胖子说老实话,承认自己是摆了乌龙,本来打算找锡矿结果阴错阳差的找到了银矿,南宁的军民百姓和两广的权贵大员们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了——你小子骗谁呢?找锡矿变成了银矿,你干嘛不说当年你在曲靖种的八旗福寿膏,其实是种些花花草草为了赏心悦目?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卢胖子干脆厚颜无耻的背下了这个荣耀,默认自己来凤凰山其实是为了找银矿,更默认自己身上挂着的已经不是肥肉,而是满身的金银财宝,走到那里都能撒落一地银子。而南宁军民官绅和两广的权贵大员们更是把卢胖子当神仙一样供着,以至于卢胖子离开凤凰山区返回南宁城时,一路双脚都没有机会沾地,完全是被南宁百姓将士抬回城的。

卢胖子在开矿方面并不在行,想要帮助南宁军民开发凤凰山银矿也是有心无力,不过这点也用不着卢胖子在行了,欣喜若狂的缐家父子和南宁知府韩章自然会组织这方面的行家去开发银矿——反正银子开采提炼出来就可以直接当工钱发,有的是这方面的行家熟练技工毛遂自荐。同时两广的大父母官们比如金光祖、马雄镇和马雄等人,也会提供最为强力的协助,无论人力物力都是要啥有啥,还有南宁驻军被拖欠了近五个月的军饷和粮草,也自然有他们和民间富商抢着垫付——反正不怕缐家父子和南宁驻军还不起了。

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凤凰山这个特大银矿虽然才刚刚发现,南宁驻军的一切困难就已经迎刃而解,南宁百姓的脱贫致富也已经看到曙光,从今往后,南宁驻军基本上已经再也不用再为粮饷问题发愁了,唯一需要发愁的,也就是怎么迎接来自上司的敲诈勒索,还有怎么迎接螨清朝廷和孙延龄、孔四贞夫妻的垂涎三尺了。

回到南宁城后,在后续问题还没暴露之前,南宁军民和缐家父子当然还处在欣喜若狂间,可是咱们可怜的卢胖子却已经被无数的麻烦包围了,金光祖、马雄镇和马雄这些广西大员,还有卢胖子的正牌妻舅尚之节和老丈人心腹黄掌丝,一起联手一天到晚把卢胖子包围,拉关系套交情,各种许诺承诺铺天盖地,感人肺腑的话语说得杜鹃啼血,目的就是要让卢胖子这个活财神离开云南,到自己们的地盘上去帮自己们发财,发大财

好不容易用自己太累的借口暂时打发走这帮豺狼饿虎,回答他们让自己考虑一个晚上,可是刚把这些人送回驿馆休息,卢胖子马上又被兴奋无比的朱方旦、洪熙官和缐奇宇包围,争先恐后的向卢胖子打听探矿经过,询问卢胖子是如何发现这个特大银矿的,而当卢胖子厚颜无耻的宣称是自己钻研学问发现的这个银矿后,缐奇宇马上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哀求,“先生,从明天开始,你亲自教我这些学问好不好?你的这些学问太厉害了,听说你找到了这个银矿,我父亲的病马上就好了一半,都已经能下走动了。”

“慢慢再说吧。”卢胖子拍着缐奇宇的小脑袋,微笑说道:“你现在还在学爬,等你学会怎么走了,我再教你怎么飞。”

“还要慢慢再说?我已经把《三字经》和《百家姓》都背熟了。”缐奇宇大声抗议道。

“那你能不能把《三字经》和《百家姓》都默写出来?”卢胖子微笑反问道。

缐奇宇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有一大半的字,我还只会背,不会写。”

“那不就结了?”渎职老师卢胖子又拍拍小魔王的脑袋,笑道:“你现在连字都不能完全写出来,最基本的都没有完全学会,还怎么学深奥的?慢慢来,不要急,等你把所有生字都学会怎么写了,把基础打好了,我就开始亲自教你更深奥的了。”

“可是……,卢先生,你还会在南宁呆多久?”缐奇宇忽然说道:“我听父亲和哥哥说,你可能就要离开南宁了,不会再教我了。”

“哦,他们是怎么说了?什么时候说的?”卢胖子好奇问道。

“他们是今天下午说的。”缐奇宇垂着脑袋说道:“我哥对我父亲说,有很多大官都想把你请走,我们缐家可能留不住你了,我父亲说先生你如果自己愿意走,我们缐家绝不能阻拦,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们缐家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后来我……我哥又说,他想把你留下,让你在南宁多住一段时间,还说要好好报答你。”

说到这,缐奇宇又抬起头来,非常诚恳的说道:“卢先生,你留下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念书和好好练武,再也不胡闹了,我和我哥,也一定会好报答你。”

“好好报答?怎么报答?”卢胖子笑着随口问道。

“我……,我……。”缐奇宇眼珠子转了几转,压低声音说道:“我找个大美女给先生你,我听人家说过了,先生你最喜欢美女,到广东的时候,还把平南王府的漂亮小格格拐跑了。我可以担保,我给你找的大美女,绝对是天下最漂亮的美女。”

“混帐小子,这么小点就知道性贿赂了”卢胖子抬手弹了缐奇宇一个暴栗,佯怒道:“还敢说你的老师好色?你用这套讨好你的朱先生还差不多,你的卢老师不要”

“朱先生?”缐奇宇回头看看满面笑容的朱方旦,摇头说道:“不行,朱先生太老了,她肯定看不上,倒是卢先生你和她年纪差不多,她肯定要。”

“混帐小子,敢说我老?是不是你连《三字经》和《百家姓》都不想学了?”这次换朱方旦佯怒了,喝道:“去把你说的那个美女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我老不老?还有,我和你卢老师比起来,到底谁更帅气一些?”

“那我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来这里挑选你们。”缐奇宇到底还是孩子,又说了一句卢先生你千万别走,我去问她,然后就快步快出了房间,留下卢胖子等人在房间中哈哈大笑。

大笑过后,见房间中没有了外人,朱方旦先让肖二郎、洪熙官和方世玉三人到门外守着,不让外人靠近偷听,然后才放低声音,向卢胖子说道:“东家,你为了报答缐家的收留之恩,在南宁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招来一些事先预想不到的后果?影响到你重返曲靖任职的计划?”

“我也在发愁这事。”卢胖子点头,皱眉说道:“如果早点想起来凤凰山那里不是锡矿,而是一个特大银矿,那我怎么都得先掂量一下后果,然后再决定到底卖不卖这个天大人情给缐家父子了。”

“这个人情确实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人都不得不垂涎三尺的地步。”朱方旦也是点头,又沉吟说道:“而且学生担心的是,这个人情已经大到了缐家父子无法接受的地步,不管是朝廷还是孔四贞,都绝对不会看着缐家父子独吞这个人情,不是想办法分走大头,就是想办法把缐家从南宁赶走,独吞这个天大人情。”

“那是当然,如果缐家父子认为靠着凤凰山银矿,就能确保他们的军队今后粮饷无忧,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卢胖子冷笑起来,压低声音说道:“他们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应该赶快在朝廷里找一个大靠山,把利益拱手让出一半以上,这样他们才能吃点残羹剩饭。否则的话,如果他们想吃独食或者靠山不够强硬,唯一的结果就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白帮别人做了嫁衣。”

“是这个道理,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朱方旦深感赞同,又问道:“那东家要不要好人做到底,给缐家父子指点一下?”

卢胖子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上下打量朱方旦,看得朱方旦满头雾水,差点都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半晌回过神来后,朱方旦又一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学生真是越活越倒退了,跟了东家这么多年,怎么还说这些傻话?”

“当然了,缐家对我们不错,也不能看着他们掉到井里也不拉一把。”素来狼心狗肺的卢胖子忽然又难得大发慈悲一次,说道:“这样吧,一会你替我起草一封书信给王爷,把凤凰山银矿的事向王爷详细禀报一下,切记,一定要把凤凰山银矿的储量写明王爷愿不愿意向缐家伸出援手,怎么向缐家伸出援手,缐家愿不愿意接受王爷的帮助,怎么接受王爷的帮助,咱们就别管了,容易得罪人。”

“学生明白。”朱方旦心领神会的答道:“这么重大的问题,还是让王爷和缐家自己头疼去,反正东家你是头号功臣,不管他们谁吃下了这个银矿,最后都少不了东家你这一份,犯不着再去搀和。”

说到这,朱方旦也忍不住阴阴一笑,补充道:“而且更妙的一点是,这个银矿不管是落到了王爷手里还是缐家手里,都和孔四*子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想不彻底撕破脸皮都不行了。”

“聪明,朱师爷果然是大有长进。”卢胖子夸奖了一句,又轻轻锤打着自己的额头,叹息道:“王爷和咱们是自己人,什么事都可以敞开了把话说明白,所以这件事倒好办,可是朝廷那边,我就真的有点头疼了。我现在都在担心,咱们的那位麻子皇帝,就算对我消除了所有猜疑,也再也不会放我回云南去了。”

“这也正是学生最担心的。”朱方旦紧张说道:“东家你的才华这么出众,咱们的麻子皇帝就算不再猜忌你,也会担心把你重新放回云南去又帮了王爷大忙,甚至担心东家你把命丢在云南,白白浪费了东家你一个人才,就说什么都不肯把你放回云南了。”

卢胖子继续轻锤额头,喃喃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只有继续留在广西、等待风头过去再回云南了。可是这么一来,在这期间万一王爷和朝廷的矛盾忽然激化,我再匆匆赶回昆明时间也许就晚了,而且到时候我也很难重新掌握曲靖绿营这支嫡系了。还有,我又该如何向平南王府交代,平南王府好歹是婉欹的娘家,他们认我这个女婿请我回老丈人家,我如果坚持拒绝,又怎么向婉欹交代?”

“东家,还有一点。”朱方旦提醒道:“如果东家你坚持不肯离开与云南毗邻的广西,也不接受朝廷和麻子皇帝委派的其他官职,只怕又会引起一些人的疑心。”

卢胖子不答,半晌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观点,忽然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说道:“关键就是孔四贞那个*子,如果她不在麻子皇帝面前卖弄风骚,领着一帮面首奴才煽风点火,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麻子皇帝那有这么多心思经常留心我?总有一天,老子要让那个孔四*子尝尝西洋的木桩刑,让她彻底爽到死”

“东家说得对,如果没有孔四贞那个*子煽风点火,麻子皇帝绝对不会这么留心到你全国几百上千个县,麻子皇帝那来多的精力,专门留心你这个曲靖县令?”朱方旦附和,又说道:“可惜上次王煦王总宪没能彻底扳倒孔四*子,还无意中把孔四*子带回了京城否则的话,说不定麻子皇帝早就忘了东家你是谁了,东家你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王煦当然不可能扳得倒孔四*子。”卢胖子冷哼道:“孔四*子对麻子皇帝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她控制的广西,可以直接威胁到王爷的云贵腹地,又可以切断王爷和广东、福建的联系,这么重要的地方,麻子皇帝敢放其他人来?还有,孔四*子还掌管着十三衙门,替麻子皇帝秘密监视着鳌拜、王爷和全天下的藩王官员动静,麻子皇帝舍得让她倒台?”

说到这里,卢胖子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说道:“咦?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东家,你忘了什么?”朱方旦好奇问道。

卢胖子没有急着回答,挥手制止朱方旦打断自己思路,沉吟了许久后,卢胖子才缓缓说道:“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既然孔四*子是麻子皇帝的绝对心腹,又是绝对扳不倒她的,她又和我们不共戴天——那么,我何不借她的力量,让我重回云南,同时让麻子皇帝不再猜忌于我?”

“东家,你昏头了?”朱方旦惊奇问道:“孔四*子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死对头,那还想借她的力量让你重回云南?让麻子皇帝不再猜忌于你?”

“朱师爷,如果你是孔四贞。”卢胖子表情有些激动,问道:“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让我这个死对头回云南?还有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让麻子皇帝不再留心到我,让我在云南自生自灭?”

“在什么情况下?让东家你回云南又让麻子皇帝不再留心东家你?可能吗?”朱方旦更是糊涂,说道:“东家你的才具,就好象黑夜里的火山一样醒目,麻子皇帝怎么可能不留心到你?”

“不用拍马屁。”卢胖子坚决摇头,说道:“我现在问你的是,假如你是孔四贞,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想方设法劝说麻子皇帝把我放回云南,然后让我在云南自生自灭,再也不来主动招惹我?”

卢胖子的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些,朱方旦苦起了脸,仔细盘算了许久,朱方旦才迟疑着说道:“除非……,除非……,如果学生自己是孔四贞,除非东家你如果不回云南,就会要了学生的命,学生才会劝说麻子皇帝把东家你放回云南。还有,如果东家你一旦离开云南,就有可能威胁到学生的脑袋,学生才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东家你离开云南,让东家你在云南自生自灭。”

卢胖子脸色凝重,仔细考虑许久后,卢胖子又一拍桌子,说道:“有办法了朱师爷你说得对,除非我只有在云南,才不会威胁到她孔四*子的脑袋和利益,她才会想方设法的让我回云南只要抓住了这个要害,咱们就有法子了”

“东家,什么好法子?”朱方旦迫不及待的问道。

卢胖子笑着摆手,示意朱方旦稍安勿躁,盘算了许久后,卢胖子才缓缓说道:“朱师爷,你会丹青吗?”

“丹青?”朱方旦楞了一楞,搔头答道:“会一点,但不是很精通。”

“没关系,只要能画就好,麻烦朱师爷辛苦一下,今天晚上替我画两幅画。”卢胖子沉吟着说道:“画的内容很简单,第一幅画请师爷画三个人,第一个穿着王爷服饰,手里拿着武器,第二个人画一个胖子县令,张手拦在那个王爷面前,第三个人是女人,站在县令背后,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捅进了那个县令的脊背。”

“第二幅画嘛,照样画这三个人,不过那个女人要画成躺在地上,还没有了脑袋。然后那个胖子县令手里也有武器,和那个拿着武器的王爷打斗。嗯,就这些就足够了,画上的人只要服装的特征明显就行了,脸部可以画模糊一些,那个王爷甚至可以背着脸,这样更省事。”

“明白了,东家放心,明天早上,保管你能拿到那两幅画。”朱方旦也不笨,马上就心领神会了卢胖子的用意。末了,朱方旦又问道:“不过东家,你现在已经辞官了,打算用什么渠道把这两幅画送到麻子皇帝面前?”

“这个就太容易了。”卢胖子微笑起来,说道:“朱师爷忘了,就在这南宁城里,就有好几个朝廷大员可以帮我们这两幅画送到麻子皇帝面前的。还有,他们也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们不是想让我帮他们发财和发大财吗?不给我卖点力气,我凭什么要帮他们?”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公然宣战

第一百三十五章公然宣战

和朱方旦商量好借敌之力重回云南的方略,又仔细盘算好了计划的大概细节,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脸上带着浓浓黑眼圈的卢胖子就找到了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恳请缐家父子出面,以他们的名义,邀请正在南宁城中的金光祖和尚之节等人过府赴宴,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把金光祖、马雄镇、马雄、尚之节和黄掌丝等人同时请到现场,以便自己行事。

本来卢胖子当然也可以用自己的名义邀请,正有求于卢胖子的金光祖等人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只是卢胖子的官职身份实在太过低微了一些,同时请这么多大员权贵,就算人家都给面子也不好开这个口,所以也就只好拜托缐家父子帮忙了。而缐家父子当然不会拒绝卢胖子的这么一个小小要求,马上以缐国安的名誉送出请贴,邀请金光祖等人过府一聚,同时也坚决拒绝了卢胖子自掏腰包的请求,由自己们掏银子杀猪宰羊,张罗宴席款待金光祖等大员权贵。

广西老提督缐国安的面子显然比卢胖子的面子好使一些,巳时刚过,尚之节就第一个兴冲冲的赶到了缐府赴宴——手里除了礼物之外,还真提有一根绳子,摆出了要把妹夫绑回广州的架势,紧接着黄掌丝和马雄镇一前一后被迎进了缐府,然后不等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亲自出迎,老丘八马雄没有通报就直接进了缐府,拉着缐国安这个老战友哈哈大笑着叙旧,最后则是官职最高的金光祖,是被缐国安父子从街口一直迎到家中的。

虽然缐国安的老面子确实管用,不过金光祖等人显然不是冲着缐国安这顿饭来的,进得府来,一个个东张西望找的就是卢胖子这个活财神,而卢胖子也没让他们失望,难得亲自辅导缐奇宇读了一遍《三字经》就来到客厅,陪着缐家父子款待这几个豺狼饿虎。

喝着茶说了一通家长里短缐虞玄越来越漂亮之类的废话,金光祖放下茶杯,第一个满面微笑的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辞去大兴县令的奏折,好象到现在还没有批下去吧?”

“回金部堂,没有。”卢胖子老实答道:“算路程和时间,草民的辞官折子应该送到京城才有几天时间,不过按朝廷的惯例,官员上表辞官并主动离职者,吏部不仅立即批准,还记大过一次或者永不叙用,所以草民估计,卑职的折子吏部应该批了。”

“那可不一定。”金光祖笑了起来,说道:“以卢大人你的才具能力,还有在曲靖三年来的表现,即便真的递了辞官折子,吏部也未必会批准,八成会回文拒绝,让你继续到大兴上任,或者给你换一个差使。”

“就算是这样,草民也坚持要辞,了不起再上一道谢恩请辞折子罢了。”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草民心意已决,对官场仕途更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出仕为官了,而且目前也不打算离开广西,想在广西这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多呆一段时间。”

“妹夫,你这什么话?”尚之节急了,赶紧说道:“就算你不想当官了,你也用不着在广西麻烦马中丞、马军门和缐老将军,跟六舅哥回广州去,那里才是你的家。还有,把我妹妹和我外甥也带上,父王和母妃可是天天在念着她们。”

“不麻烦,不麻烦。”马雄马军门比尚之节更急,抢着说道:“一峰贤侄,既然你想留在广西,那你也别客气,跟伯父我回柳州去,那里的风景比南宁更好。”

“马军门,柳州的风景当然好,可是我们广西那里的风景不好了?”马雄镇接过话头,又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既然你不想到天寒地冻的北方当官,那你到风景如画的桂林去任职如何?桂林山水甲天下,你到了那里,桂林府的大小官职你随便挑,本官一定全力保荐,就算你已经是无意仕途,那也可以到本官的幕府之中暂且安身,不知卢大人的意下如何?”

“马中丞,柳州也是你管的地方,柳州好了,还不是你的政绩?”马雄反驳问道:“只要一峰贤侄愿意留在广西,在那个州府对你来说不是一样?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格格和一峰贤侄有些误会,他敢去桂林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相信误会应该不大吧?”虽然小麻子和螨清朝廷严密封锁了许多的深层内幕,所以马雄镇还真不知道卢胖子和孔四贞早已经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只是好奇又好心的问道:“对了,卢大人,你能不能告诉一下本官,你和四格格到底有什么误会?为什么四格格那个家奴戴良臣要派人来南宁抓你?本官看看,能不能替你们化解一下?”

“是啊,姑老爷,你和四格格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能不能对我们说一下?”黄掌丝也是满头雾水的问道:“我们在广州只是听说你和四格格有过一些误会和冲突,可究竟是什么误会和冲突,就连平南王爷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你能不能对我们说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还是不说算了。”卢胖子摇头拒绝,说道:“总之一句话,我和四格格,早就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卢胖子拒绝回答这个敏感问题,马雄、马雄镇、黄掌丝和尚之节等人当然不依,一个劲只是追问原因,还好,同在现场的金光祖身为两广总督,知道一些旁人难以企及的机密,站出来为卢胖子打圆场道:“各位大人,既然卢大人不肯说,那你们也别勉强他了。而且据本督所知,有一些事,一峰确实不方便说,但过错绝对不在一峰身上,一峰这次负气辞官,也和这些事情有点关系。”

金光祖开了口,众人当然不敢继续逼问,尚之节则乘机说道:“妹夫,别怕,不就是得罪了一个定南王府的四格格么?只要你回到了广州,天大的事也有我们平南王府给你担着,谁也用不着怕而且还能帮你讨回所有公道”

卢胖子低头不答,偷偷酝酿感情,那边金光祖则又说道:“卢大人,六王子的话,话糙理不糙,眼下你最好还是随着我们回广州的好,有平南王府为你做主,你的所有冤屈委屈自然能够得到伸张,同时你还能帮着你的岳父平南王爷、还有帮着本督一起造福两广百姓。届时你既向岳父尽了孝心,辅佐他成为一代贤王,自身又能尽展所长,功成名就,岂不妙哉?”

“这样吧,到了广州,你想在两广境内担任什么官职,尽管开口,本督与你岳父一起联名保奏,两广总督加平南王府联名力保,朝廷还能不给这么大的面子?恐怕你就是想要一个布政使的差使,恐怕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吧?”

金光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卢胖子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早已被冷落在一旁的真正主人缐家父子则是提心吊胆,生怕卢胖子经受不住诱惑,真的就撒手离开云南。直到过了许久后,卢胖子才缓缓抬起头来,用很沉重的声音问道:“各位大人,各位长辈,还有六舅哥,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尚之节一拍桌子,吼道:“我是你嫡亲的六舅哥,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六舅哥,你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卢胖子表情痛苦的摇头,说道:“其实各位大人和各位长辈最希望我去做的事,我心里都明白,我也做得到。就好象你们希望的八旗福寿膏大规模种植吧,这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要让我实地勘探一番,我就能知道那个地方到底能不能种植八旗福寿膏,种子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云南那边的种子就是我找到的,我再想找还不容易?”

“而且,我这几年来一直在钻研八旗福寿膏的提炼工艺,也已经取得了成果,可以这么说吧,我只要愿意,两广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只要经过我的新技术提炼,就一定能抢光云南的八旗福寿膏生意。”

“还有六舅哥,根据我的研究,南宁凤凰山的这个银矿是我大清第二大银矿,但大清最大的银矿是在这么地方?你知道么?……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就在广东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勘察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马中丞,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广西的粮食自给好象还不到八成吧?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帮你把广西从粮食输入省,变成粮食输出省你可以不信,但我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马军门,马伯父,你的驻地柳州有的是石灰石和白云石,这些东西虽然一文不值,可我知道,西洋有一种法子,可以把这些东西变成宝贝。平西王爷那边已经有一个叫孙殿英的在搞了,这个法子我也会,只要你在那里也能搞出来,那么靠着柳州发达的水路码头,就可以直接卖到西洋商人手里,牟取暴利。”

滔滔不绝的吹到这里,卢胖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垂涎欲滴的金光祖等人,缓缓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我就是不想去干各位大人,各位前辈,你们如果希望我能去帮你们做这些事,那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尚之节迫不及待的说道:“妹夫有条件赶快说,自家人用不着客气。”

“我想要一样东西。”卢胖子郑重说道:“卢一峰斗胆,想用这些学问换一样东西,那位大人或者那位长辈给了卢一峰这东西,卢一峰就把这条命交给他了”

“卢大人,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金光祖好奇问道。

“我想要——。”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孔四贞的脑袋”

“你说什么?”包括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都惊得站了起来,尚之节更是失声惊叫道:“妹夫,你疯了?要四格格的命,你想让我们平南王府跟着你被满门抄斩”

“六舅哥,你误会了。”卢胖子摇头,说道:“我不是想请你们去暗杀或者刺杀孔四贞,我只是想求你们按着朝廷的规矩来,上本弹劾孔四贞的累累罪行,请皇上和朝廷把她明正典刑,斩首问罪还饱受她荼毒的广西百姓一个公道,也还我一个公道”

说到这,卢胖子又环视一眼在场众人,严肃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前辈,孔四贞在广西倒行逆施,横行不法的累累罪证,我相信你们手里已经掌握得有不少了吧?我手里也有一部分,如果你们能将她的这些罪行公诸于众,请朝廷把她明正典刑,灭门抄家,还我一个公道,那么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如果不然的话,卢一峰就宁可终老山林,也绝不再与孔四贞这样的人共事一朝”

大厅中鸦雀无声,许久后,金光祖才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说道:“卢大人,你和四格格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早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卢胖子冷笑一声,又表情惨淡的说道:“这次卢一峰辞官之后,放着岳父的平南王府不去投奔,却偏偏来到这广西南宁投奔缐老将军,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等着她孔四贞亲手来杀的还有就是随便多收集一些她孔四贞的罪行,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将她的这些罪行呈献御前,请皇上将她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金光祖和马雄镇等人个个张口结舌,不敢言语——本来以孔四贞的德行,能够把她杀头抄家的罪名罪证那是一抓就有一大把,这些两广的地方官员收集起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为了卢胖子去和孔四贞拼命,金光祖和马雄镇等人当然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呵,我就知道是这样。”卢胖子苦涩一笑,摇摇头,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前辈,还有六舅哥,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平南王府的原因了吧?不是我不想去,是我怕连累岳父一家啊。”

“谁怕你连累了?”尚之节抢着说道:“你只要到了广州,她孔四贞敢动你一根毫毛,六舅哥把脑袋给你”

“既然如此,那六舅哥敢不敢上表朝廷,折子明发,弹劾她孔四贞的累累罪行,请皇上把她明正典刑?”卢胖子反问。

尚之节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强说道:“不是我不敢,只是她孔四贞身份特殊,要想动她,必须得先经过父王的同意。”

“呵。”卢胖子又是一声苦笑,说道:“六舅哥,黄叔父,那么就烦劳你们给岳父大人和大舅哥带一句话,他们的女婿,他们的妹夫,被孔四贞给害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到广西领死了他们如果还想要我这个女婿,要我这个妹夫,那么就请他们给我主持公道,为我洗刷冤屈否则的话,我也不想去广州连累他们,请他们忘了我这个亲戚吧。”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请顺便告诉老泰山和大舅哥,我在来广西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婉欹母子的归属,家有良田六百亩,店铺十二家,她们母子不会为生计发愁。只求老泰山看在父女情份上、请大舅哥看在兄妹情分上,给她们一点保护,别让她们又被孔四贞欺负了就行。”

“妹夫,你这话……。”尚之节被卢胖子挤兑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说道:“有什么话回广州,你当面对父王和王兄说不更好?再说到了那里,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我绝不离开广西。”卢胖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是要死在这里,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孔四贞的真面目,有朝一日我的沉冤得雪,她孔四贞多一条骂名,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这小子真的发疯了,准备和孔四贞拼命了。”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知道卢胖子这次是公然对孔四贞宣战,不斗出个你死我活就绝不罢休

“各位大人,这是卢一峰弹劾孔四贞的奏章。”卢胖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密封的信袋,双手捧起送到金光祖等人的面前,沉声说道:“卢一峰现在已经辞官为民,没有资格通过驿站将这道奏章送到京城,送到皇上面前——卢一峰斗胆,想请一位大人代为转递,不知那位大人可以帮卢一峰这个忙?”

金光祖、马雄镇和马雄三个有资格把奏表直接送到小麻子面前的大员都咽了一口口水,全都犹豫着不敢作声,尚之节和黄掌丝更是有多远躲多远,而卢胖子对此也早有心里准备,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不肯帮卢一峰这个忙,那卢一峰也不敢勉强,没关系,我另外想办法就行了。”

说罢,卢胖子将那个密封信袋收起,拉开衣服又要塞进袖子里,不曾想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枯瘦的老手,将那个信袋接了过去,卢胖子惊讶抬头一看,却见接过信袋的人竟然是病得半死不活的广西老将缐国安。缐国安一只手扶在缐虞玄肩上,一只手拿着信袋,咳嗽着说道:“卢大人,凤凰山的事,老朽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用替你转递这道奏章报答你吧。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那怕是敲登闻鼓告御状,老朽都会把这道奏章送到皇上面前。”

“缐老将军……。”卢胖子难得有点感动——在这之前,卢胖子的最后准备只是请王煦出面,逼着王煦再还一次人情,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缐国安会主动帮自己这个忙的。

“卢大人,不用说了,老朽也不光是为了你一个人。”缐国安咳嗽着摇头,艰难的说道:“孔四贞丢光了老王爷的颜面,老朽身受王爷知遇之恩,也该替王爷管教管教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了。”

“虞玄,把陈师爷叫来。”缐国安又咳嗽着吩咐道:“我也要顺便上一道奏章,弹劾王爷那个不孝的女儿,罪名罪证,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是。”缐虞玄哽咽着答应,知道父亲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决定对孔有德的女儿宣战。可就在这时候,金光祖忽然说道:“缐老将军,且慢。”

“总督大人,你用不着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缐国安摇头。

“我不是劝你,我是提醒缐老将军,你已经辞去了广西提督的职务,你的奏折必须明发,还只能经过通政使司转发。”金光祖伸手,从缐国安手里接过那个密封的信袋,说道:“所以,卢大人这道密封的奏章,还是让我出面转递吧。”

说罢,金光祖又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用不着谢我,事关广西官员,本官身为两广总督,理应如此。还有,四格格纵容家奴戴良臣、王永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灌阳、恭城、富川等地多处民变,本督也该向皇上奏报一下了。”

“多谢,多谢总督大人。”金光祖良心发现决定向孔四贞施压,卢胖子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金光祖拱手道谢。那边尚之节和黄掌丝低声商量了一下后,也对卢胖子说道:“妹夫,这事我们回去后,会想父王如实禀报,争取劝说父王也敲打一下那个孔四贞,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也不管,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老缐都已经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定南王府的另一个老将马雄也开了口,说道:“贤侄你放心,做伯父的怎么都得帮你一点忙,这样吧,过几天我就把四格格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证整理一下,给你送过来。”

“我手里也有点证据,回桂林后就上表。”见这么多人都已经表了态,马雄镇也不得不表示一个态度,同时暗暗下定决心——找几条小罪名应应景就行了,犯不着真的把孔四贞得罪到死。

“多谢,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将军。”卢胖子连连拱手,嘴上不断道谢,心里则在琢磨,“这些老滑头嘴上说得好听,真要指望他们扳倒孔四贞是想都别想,不过这样也差不多了,有他们帮忙多施加点压力,孔四*子怎么也得掂量一下和我死拼到底的后果了。下一步,我又该如何更一步给那个*子施加压力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卢阿扁

第一百三十六章卢阿扁

卢胖子坚决要求平南王府先帮自己这个姑爷把仇敌孔四贞除掉,尚之节和黄掌丝苦劝无用,又不敢在缐家父子的眼皮子底下真把卢胖子绑走,无奈之下,也只好带着卢胖子给尚老汉奸和尚之信的回信悻悻而归,返回广州交差。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尚老汉奸始终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老丈人,尚之信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大舅子,一点人情不给他们也肯定不可能,所以在送别尚之信和黄掌丝的时候,卢胖子又悄悄告诉他们——根据自己的研究,大清最大那个银矿,很可能就在广州附近的高明县境内,矿石品位虽然比凤凰山这边低点,但也比浙江清溪那个大银矿好得多,基本上五百斤矿石,就能炼出一斤银子

卢胖子可以对天发誓,他这次真的没摆乌龙,清楚记得中国那个最大的银矿就在高明富湾的大顶岗山脚下,确实没有拿铁杆汉奸老丈人开涮——只是高明银矿是超深埋矿、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无法开采这一点,卢胖子好象给忘了。但不管怎么说,得到这个宝贵的情报,尚之节和黄掌丝对卢胖子不肯回广州的怨气还是立时大消,赶紧假惺惺的嘱咐卢胖子多加小心保重,然后又赶紧欢天喜地的回广州交差报喜去了。

尚之节和黄掌丝总算是打发走了,可是两广的三大巨头二马一金却说什么都不肯急着离开南宁,每天里只是南宁城里城外翻来覆去的巡视民政,检查军备,还时不时的往凤凰山银矿跑上一趟,视察那里的银矿开发进度。对于二马一金的举动,具体原因卢胖子当然是心知肚明,可是缐国安麾下那帮只会打仗练兵的老丘八却大都不懂,不少性格粗豪比如胡同春之流,还找机会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金总督、马中丞和马军门来南宁也快有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走?是不是他们还想劝你离开南宁,到他们那里当差?”

“当然不是。”卢胖子顺口答道:“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南宁,留在缐老将军军中,我那也不去,他们也再也没有勉强过我了。”

“那他们怎么还不走?”胡同春疑惑问道:“我记得上次马军门来南宁巡视军务,才住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啊?还有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他们也是很少离开省城的啊?”

卢胖子不答,只是上下打量胡同春,直到把胡同春看得满头雾水了,卢胖子才忽然问道:“胡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象说过,你是十四岁就跟着缐老将军当兵吃粮的,在定南王府里资历比戴良臣和王永年这帮人还老,立的战功也比他们多得多,怎么戴良臣都当上都统了,王永年也当上副将了,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南宁参将?”

“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胡同春更是糊涂,又颇有些气愤的答道:“戴良臣是王爷家里的家生奴才,王永年是戴良臣的表哥,有靠山又会拍马屁,当然比我升得快多了。不过论打仗,我带五百人,就敢冲他们的万人大阵”

“这我相信,胡将军你是缐老将军麾下的头号猛将,这点我早就听说了。”卢胖子点头,又微笑着拍着胡同春的肩膀,问道:“现在,胡将军你该明白总督大人、中丞大人和马军门为什么不肯急着离开南宁的原因了吧?”

胡同春满脸的迷茫,苦苦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哭丧着脸答道:“卢大人,我还是不明白,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唉,难怪你升官这么慢。”卢胖子长叹一声,又拍拍胡同春的肩膀,叹息道:“胡将军,如果我的麾下,能有一个你这样的人才就好了。或者,胡将军你如果是平西王府的人的话,那你也早就升上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卢大人,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胡同春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又哭丧着脸问道:“卢大人,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懂?”

“不懂也好,免得懂了伤心。如果你真想懂的话,可以去问缐老将军或者缐三将军,他们肯定懂。”卢胖子又长叹一声,招呼道:“胡大哥,别说这些伤心的事,走,咱们去把全将军和谢将军他们叫上,一起到城里富贵楼喝酒去,我请客。”

拉着胡同春和全节等几个缐军猛将到酒楼上猛灌了一通酒,进一步联络了一些阶级感情,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卢胖子又回到了缐家父子借给自己的小院,在院中找了一张躺椅睡下,一边喝茶醒酒,一边哼着小调赏月,和朱方旦、肖二郎等狗腿子聊天散心。就这么混吃混喝等死的过了近半个时辰,院门外忽然传来了缐虞玄那很象女人的清脆动听声音,“卢大人,好悠闲啊,虞玄能进来坐坐吗?”

“娘呀,那死人妖怎么又来了?”卢胖子可怜的小心肝一颤,赶紧起身回头一看,却见缐虞玄穿着从无变化的甲胄军衣,正站在院门处看着自己,漂亮得让大部分女人妒忌的脸蛋上还尽是期盼神色。卢胖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做微笑说道:“缐三将军快快请进,千万不要客气,这里可是你家。二郎,快,给缐三将军搬一张椅子出来,还有,给缐三将军备茶。”

还好,缐虞玄这次并没有找卢胖子单独密谈的打算,很是爽快的接过了肖二郎搬来的椅子,坐到了卢胖子的对面,朱方旦和肖二郎等人用眼神询问卢胖子自己们是否需要回避时,却被卢胖子用杀鸡抹脖子一样的眼神制止,逼着他们留在现场——开玩笑,要是没有外人在场,万一缐虞玄这个死人妖又发起疯来,忽然又抱着卢胖子啃上几口,本就有几分酒意的卢胖子还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全吐出来啊?

“卢大人,虞玄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本不该这会来打扰你的。”缐虞玄在卢胖子面前还是那么喜欢象女人一样的扭捏,一双白玉一样的小手抱着茶杯不喝一口,微垂着羞红的俏颜,解释道:“不过胡同春刚才去找了虞玄,问金部堂他们为什么还不肯离开南宁的原因,还说是你让他问的,虞玄就明白,卢大人你早就知道虞玄现在的尴尬处境了。所以虞玄冒昧,想来请教一下卢大人,看看怎么回答金部堂他们。”

卢胖子把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的明亮月牙,淡淡问道:“他们开出价没有?要多少股?干股还是入股?”

“都开了价了,金部堂要三成,马中丞要两成。”缐虞玄低着头,用很是轻微的声音说道:“马军门和我父亲是老朋友,要得最少,只要一成半。但他和金部堂、马中丞一样,都是要干股,不出钱粮开采,只是帮我们从两广藩库借支钱粮,雇佣百姓开采银矿,借支的钱粮也要算利息。”

“胃口真大”朱方旦冷笑起来,说道:“三个人加起来就要了六成五,过几天上书房和孔四贞夫妻再来伸手,南宁能留下半成就阿弥陀佛了。”

“那缐三将军你答应没有?”卢胖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没有答应。”缐虞玄恨恨说道:“以前我们南宁军民穷得快当裤子的时候,求他们借一点钱粮或者赶快把拖欠的军饷发下来,他们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一样,除了马军门看在和我父亲多年的老交情份上,帮我们活动活动,借给我们一点度过难关,别的谁用正眼看一眼我们南宁?现在卢大人你帮我们南宁找到了凤凰山银矿,马上就可以什么都不愁了,他们又来伸手了?真当我们缐家那么好欺负?”

“那缐三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卢胖子又问道:“是打算和他们讨价还价,还是一口回绝?”

“我当然想一口回绝,只准备给马军门一成干股,可是父亲坚决反对。”缐虞玄声音更低,无力的说道:“不过父亲坚决反对,说是如果不给,凤凰山银矿开采出来的银子,我们就更是一两都捞不到了所以父亲这几天带着我和他们谈判了几次,希望他们能降低一点要求,可是只有马老将军态度有点松动,金部堂和马中丞他们一点都不肯松口,坚持要这么多。”

“很正常。”卢胖子慢悠悠的说道:“凤凰山银矿要想全部开采出来,不是一年两年时间可以办到的。马老将军本来就是定南王府的老接,常驻广西,当然可以细水长流,放长线慢慢钓大鱼。但金部堂和马中丞他们就不同了,不抓紧时间赶快捞点,万一朝廷一纸调令下来,把他们调出广西和两广,他们上那里去找凤凰山银矿这么油水丰厚的风水宝地去?”

“还有,说了也不怕缐三将军你生气,他们上那里去找象缐三将军你们这么好欺负的人去?缐三将军你们在朝廷里没有半座靠山,在定南王府也不受待见,他们不欺负你们缐家欺负谁?不对你们缐家狮子大开口,对谁狮子大开口?”

缐虞玄张大了小嘴,半晌才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卢大人说得对,相对起其他人来,我们缐家确实最好欺负。”

说到这,缐虞玄苦涩一笑,说道:“其实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如果凤凰山银矿,真象你骗我那样只是一个锡矿,那么现在我们缐家也不会这么进退两难。卢大人,你别生气,我可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你对我们缐家的恩情,我们报答还来不及,虞玄只是想请教一下你,你在曲靖搞八旗福寿膏的时候,又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能不能给虞玄一些指点?”

“缐三将军,不是卢一峰不肯给你指点,只是我的招数,你实在用不了。”卢胖子同样苦笑,说道:“我是在八旗福寿膏大获成功就和当地的豺狼虎豹谈好了条件,因为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八旗福寿膏有多值钱,所以用了三成就把他们全打发了。然后到了八旗福寿膏大获成功的时候,我又赶紧把八旗福寿膏的种子全都交给了平西王爷,一颗种子都不留,所以别人想伸手也伸不了了。”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我不象你,不用养八千穷疯了的军队,负担小,少拿点也无所谓。还有平西王爷和别人比起来,在贪心方面确实要比别人好得多,拿了种子后做为补偿,又同意了我的要求,让曲靖府成为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州府,平西王爷拿大头,曲靖百姓拿小头,我赚点过路费和贩运费,皆大欢喜,别人就算再怎么红眼,也不敢在平西王爷的太岁头上动土,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所以我在曲靖的三年,在这方面才能一直平安无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缐虞玄恍然大悟,又垂头丧气的说道:“这么说来,卢大人的法子我确实学不了,我们缐家是不缺吃穿,可是南宁军队里的弟兄们,他们可都是穷疯了,全指望着这凤凰山银矿解决粮饷问题,养家糊口,我要是敢这么做,他们能把我撕了”

“缐三将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卢胖子乘机说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这么做?”

“卢大人,请快说。”缐虞玄紧张的抬头问道。

“把凤凰山银矿的股份给孔四贞一半,或者给她六成。”卢胖子奸笑着说道:“拉到了孔四贞这座大靠山,所有问题都可以由她出面解决了,金部堂和马中丞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向你狮子大开口了。”

“不行绝对不行”缐虞玄难得在卢胖子面前疾言厉色一次,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孔四*子,我们缐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她给害的,她还想从我们这里伸手,做梦”

“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卢胖子一摊手,说道:“你总不能象我一样,去找平西王爷帮忙吧?给平西王爷一半的股份,请他为你们缐家提供开采凤凰山银矿的钱粮,再请他为你们挡住来自上面的压力?”

“东家,还别说,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哎。”朱方旦乘机说道:“反正缐老将军你们和平西王爷关系一向良好,只要缐老将军和缐三将军拿到凤凰山一带的地契,然后再请平西王爷出钱出粮开采银矿,给王爷一半的股份对半分成,那么凤凰山银矿等于就有一半是平西王爷的了,别的人也不敢随便向凤凰山银矿伸手了。”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缐虞玄眼睛一亮,脱口说道:“反正凤凰山银矿的地契早就在我手里了,我愿意和谁联手开矿是我的事,谁也管不了。”

“地契已经在缐三将军你手里了?动作这么快?”卢胖子惊讶问道。

“卢大人,虞玄也不瞒你。”缐虞玄不愿对卢胖子隐瞒,扭捏着说道:“其实早在准备出发去凤凰山开矿的头一天晚上,我就已经从韩府台那里,用五百两银子把一带的无主地皮全部买下来了,抢先拿到了地契。”

“厉害。”卢胖子苦笑,说道:“缐三将军,我当时已经再三强调过,没有把握确定矿山就在凤凰山,你就敢把那一带的地皮全部买下来,就不怕找不到矿亏了本?”

“当然不怕。”缐虞玄嫣然一笑,说道:“我只是先让韩章开了地契,并没有付银子和登记造册,找到矿了才补付的银子和造册备案。如果当时找不到,我把地契退给韩章,不就不用付一文钱了?”

卢胖子和朱方旦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长得很象美女的死人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勾结地方官府侵吞大清矿产,手段之恶毒卑劣,就连不良县令和无良师爷都有点心惊胆战。

这时,缐虞玄盘算了片刻后,又低下脑袋说道:“不过朱神医的主意虽然好,但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广西是定南王府的藩地,父亲又对定南王府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答应把凤凰山银矿让一半给平西王爷?”

“那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卢胖子也知道很难说服缐家父子这样的榆木脑袋改投平西王府,只能叹气说道:“不过卢一峰想要提醒缐三将军的是,孔四贞的胃口比平西王爷的胃口要大得多,你们如果想和她合作,等于就是与虎谋皮,最后不仅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会被她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这一点,希望缐三将军考虑清楚。”

“这点我当然知道。”缐虞玄恨恨说道:“当年我父亲为了报答定南王爷的知遇之恩,主动上表朝廷,把广西定藩和广西兵权交还给孔四贞,结果那个*子不但不报答我父亲的恩情,反而恩将仇报,把我们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样狼心狗肺、歹毒无情的*子,我还会和她合作?”

“知道就好。”卢胖子又叹了口气,重新躺回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缐三将军,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点了,具体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缐虞玄低头不语,许久后,缐虞玄才低声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虞玄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的,也会尽力去劝父亲同意。天全黑了,卢大人早些休息,虞玄先告辞了。”

起身出门的时候,缐虞玄忽然又回过头来,红着脸冲卢胖子说道:“卢大人,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是你对我们缐家的恩情,我总有一天,会重重报答你的。”说罢,缐虞玄小脸更红,回头飞快跑出了小院。

“你少来性骚扰我,就算报答我了。”卢胖子小声嘀咕一句,又招招手,把洪熙官叫到了面前,低声问道:“熙官,天地会的人,到位没有?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回大人,我们的弟兄到位了。”洪熙官低声答道:“你交代的东西,也全部准备好了。”

“那好。”卢胖子满意点头,吩咐道:“那你交代下去,明天按计行事”

“明天?”洪熙官一楞,低声说道:“大人,是不是太急了一些?现在两广总督、广西巡抚和广西提督都在南宁城里,戒备十分森严,明天动手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不冒点险不行了啊。”卢胖子低声说道:“乘着这些大员还在南宁城里动手,效果可以最好,还有我这个西选官员在南宁城里出了事,不也正好给了吴三桂抢先插手凤凰山银矿的机会吗?”

“明白。”洪熙官点头低声答应。旁边的朱方旦则低声问道:“东家,你真打算让王爷也插手凤凰山银矿,这会不会对你重回云南造成影响?”

“我已经仔细考虑和分析过了,或许会有一点影响,但绝对不会太大。”卢胖子摇头,低声说道:“把王爷拉进了这件事,可以进一步加深王爷和麻子皇帝、螨清朝廷以及孔四贞的矛盾,同时还可以让孔四贞和缐家的矛盾更进一步激化,有利于我们笼络和争取缐家”

朱方旦点头,表示同意,卢胖子则又一把拉住洪熙官,低声吩咐道:“记住,叫他们把火药装少一点,别弄假成真了。还有朱师爷,你可把止血药带好了,我有点晕血,记得到时候蒙住我的眼睛……。”

………………

于是乎,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周密准备,大清康麻子十年五月初一,一件震惊大清朝野的事在南宁城中,光天化日之下,负气辞官的大清云南曲靖知县卢一峰卢胖子,在南宁城中游逛之时,忽然被一名藏在小巷之中的杀手以火枪偷袭,一枪击中腹部侧面,然后抛弃火枪逃入小巷深处,消失在南宁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枪响人倒,南宁全城震惊,缐国安与缐虞玄全城戒严,四处搜捕杀人凶手,同时飞快将卢胖子接回家中抢救,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枪手的枪法不够精确,子弹仅是擦着卢胖子的肚皮脂肪飞过,仅留下一条长约半尺、深约半寸的伤口,又经过大清第一神医朱方旦的全力抢救,卢县令总算是转危为安,并为造成生命危险。

因为凶手在事先已经经过了精密准备,又很可能有同伴接应,所以缐家军队与南宁府衙役最终还是没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仅是在枪击案现场发现了作案凶器——铭有定南王府标记的军用火枪

这么一来,所有的怀疑矛头,自然而然的也就指向了同一个人——定南王府四格格,孔四贞

同时,鉴于卢一峰乃是西选官员出身,西选官的总后台平西王府,自然也就不能坐视不理,平西王吴三桂亲自下令,派出了重要人物带队,日夜兼程赶来南宁城中,参与调查这个神秘无比的县令遇刺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幕后黑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幕后黑手

(PS:家里有事,所以字数少些,请朋友们原谅,顺便求一下月底月票和推荐票。)

如果说卢胖子发现凤凰山银矿的消息是一道惊雷,一下子炸动了整个南宁府,乃至炸响整个广西和两广,那么卢胖子在南宁城里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火枪打伤的消息,就是炸响整个南宁府和整个广西的第二道惊雷。

按理来说,一个已经辞官为民的卸任县令遇刺,应该是不可能翻起这么大风浪的,可惜的是,刺杀现场发现的凶器火枪铭刻的定南王府戳记,却一下子把这个案子变得扑朔迷离和敏感危险起来。

是人都知道,卢胖子与孔四贞有着一段掰扯不完的恩怨情仇;还有不少人知道,卢胖子这次负气辞官,背后很可能就有着孔四贞的魔影,卢胖子这次来广西投奔缐国安父子,也是抱着主动送上门来让孔四贞杀害的心思来的,为此还已经提前交代了后事,安排好了家小出路;更有全南宁府的军民百姓都知道,就在凤凰山银矿发现的当天,孔四贞的家奴戴良臣为了讨好主子,派来了心腹走狗威逼缐国安父子交出卢胖子,抓到桂林给孔四贞出气

在这么复杂的背景面前,卢胖子忽然在南宁城里遭遇刺客袭击,刺客使用的武器又是出自定南王府,还能有谁不把怀疑的目光聚焦到孔四贞四格格头上?恐怕远在千里之外京城之中的孔四贞四格格听到这消息,恐怕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的奴才们好心办坏事、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对卢胖子下手了吧?

虽然因为杀手射击技术不够过关的缘故,卢胖子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为了报答卢胖子的寻矿恩情,缐家父子还是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全城搜捕凶手,南宁城也为此戒严封闭了整整三天,在一无所获之后,缐虞玄又亲自主持指挥南宁驻军严密盘查南宁府的大小关口,继续搜索那个天杀的神秘刺客。这么一来,缐家父子与二马一金的秘密谈判也无法避免的受到影响,其中马雄还要好点,不方便长期在南宁府停驻的金光祖和马雄镇则向缐家父子摊了牌,限期要求缐家父子给出答复。

五月初七这天,卢胖子遇刺的第六天,当天天才刚亮,长得很象美女的缐虞玄带着浓浓的黑眼圈,照例来到卢胖子借居的小院探望,询问卢胖子的伤势情况,卢胖子笑着答道:“多谢缐三将军关心,没事了,有朱神医的回天妙手,伤口都已经在结疤了。”

“真的吗?让我看看。”缐虞玄怕卢胖子是在欺骗自己,强迫卢胖子掀起衣服,亲眼看到卢胖子的伤口确实已经开始在结疤收口,这才松了口气,说道:“真在结疤了,这样最好,如果卢大人你在南宁城里有什么三长两短,虞玄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天下人交代了。”

“缐三将军言过了,卢一峰既然来到了广西,也就打定了把命丢在这里的主意。”卢胖子厚颜无耻的一笑,说道:“只是卢一峰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他们比这么更下作的手段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了。”深受其害的缐虞玄叹了口气,又叮嘱道:“卢大人,别怪虞玄罗嗦,以后你要是出门,一定要多带一些卫士,我已经抽调了五十名身手最好的士卒给你,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还有,卢大人以后千万不要在外面用饭,在饭菜里下毒这种无耻手段,他们也不是没有用过。”

“多谢缐三将军关心,卢一峰会照做的。”卢胖子也知道缐虞玄这个死人妖是真心为自己好,虽然并不需要,但也心领了他这个人情。末了,卢胖子又打量了缐虞玄几眼,试探着问道:“缐三将军,你的眼圈这么黑,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缐虞玄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许久后,缐虞玄才低声说道:“昨天傍晚,总督大人和中丞大人通知我们,说是他们准备在明天出发,带队离开南宁,又告诉我们说,鉴于前朝太监开矿之举扰民伤民,为害地方,凤凰山银矿暂时不能开采,要等他们上表朝廷请旨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允许我们开采凤凰山银矿。”

“缐三将军,总督大人和中丞大人这是向你们摊牌啊。”朱方旦插话说道:“他们这是在赤luo裸的威胁,如果缐老将军和缐三将军你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要奏请朝廷下旨封矿,禁止你们开采,让你们一两银子也捞不到。”

“我明白,所以昨天晚上我才愁得一个晚上没有睡着。”缐虞玄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朝廷真要是下旨封矿,那凤凰山银矿等于就象没找一样。可我如果答应,凤凰山银矿开采出来的银子,又大部分会落到他们手里,将士百姓们白白辛苦,结果便宜了别人,有谁又会甘心?进退两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缐三将军不必着急,这点太容易了。”卢胖子指点道:“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保管他们乖乖回到谈判桌前,主动降低分股条件。”

“什么好注意?卢大人快请说。”缐虞玄赶紧问道。

“去告诉他们,就说你也觉得开矿弊端太大,矿工聚集过多,容易滋生事端。”卢胖子阴阴的说道:“所以你也打算与孔四格格商量,请孔四格格出面请旨,让朝廷下旨,禁止开采凤凰山银矿。”

“卢大人,你开什么玩笑?”缐虞玄惊得跳起来,惊讶说道:“我们南宁军民现在全都指望着这个凤凰山银矿解决钱粮问题,你还要让我通过孔四贞主动请旨,请朝廷下旨禁止开采这个银矿,我傻了?要是让将士们知道,还不把我给剁了啊?”

“缐三将军,我有让你把这件事让全南宁的军民百姓都知道吗?”卢胖子很是奇怪的反问道:“你不让南宁将士百姓知道,秘密和总督、巡抚交涉不就没问题了?再说了,你们和总督、巡抚谈判,又有那次是让百姓军民知道的?”

“可是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缐虞玄还是有些糊涂。

“意义大了。”卢胖子冷笑说道:“你这么做,等于是反过去威胁他们,他们如果继续贪得无厌,你大不了换一个粗大腿抱就是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孔四贞那个*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禁止开采凤凰山银矿的,放着这么一大块肥肉不来啃留给后来人,孔四贞才是真傻了——所以你如果这么做,只会出现这么一个后果,孔四贞与你们联手独占凤凰山银矿,他们连一根毛都捞不到”

“这么一来,咱们那个贪得无厌的金部堂和那个更贪的马中丞,也就只好乖乖的重新坐回谈判桌前做出让步了。懂了没有,我的缐三将军?”

缐虞玄在黑吃黑这方面确实有所欠缺,足足理会了小半盏茶时间,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俏丽脸蛋才露出些开心笑容,赶紧抱拳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虞玄懂了,虞玄这就去给他们答复,逼他们做出让步。”

“切记,不管他们做出什么让步,你都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卢胖子又指点道:“因为就算你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也独吞不下这个凤凰山银矿,比他们更有资格独吞凤凰山银矿的人大有人在,对这个银矿垂涎三尺的人更是大有人在,只是因为路途关系,他们现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而已。”

“所以,现在你只要拖延时间待价而沽就足够了,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也越有利,到时候你手里握着凤凰山银矿,谁的大腿最粗,谁开出的条件最优惠,你就抱谁的大腿和他联手开采这个银矿,你的损失就最小,获得的利益也就最多。”

缐虞玄再次张大小嘴,半晌才嫣然一笑,说道:“卢大人,可惜你好象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当官了,不然的话,将来你混一个巡抚总督,肯定和玩一样。”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那天我忽然又想当官了,到时候还得拜托缐三将军多多帮衬。”卢胖子也笑了,又说道:“缐三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向金部堂和马中丞提出威胁后,他们很可能会提醒你,你们缐家和孔四贞的恶劣关系,到时候你马上可以反过去提醒他们,说你还有我这张牌,如果你们把我交给孔四贞,孔四贞会不会考虑多做出一些让步?”

缐虞玄又瞪大了杏眼,卢胖子则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反驳,武断的挥手说道:“缐三将军不必客气了,你只是这么对他们说说,给他们一个警醒,又不是真打算这么做。好了,你快去忙吧,不用陪我这个伤号了。”

缐虞玄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再坚持,告辞离去。又拿着卢胖子的指点和缐国安商议了许久后,缐虞玄向金光祖和马雄镇给出了答复——要想封矿随便,缐家父子还真想和孔四贞联系,请孔四贞出面要求封矿,免得重蹈前明覆辙,为了开采银矿弄得天怒人怨,百姓不得安生。

结果和卢胖子预测的一样,得到缐家父子这个无比强硬的答复,金光祖和马雄镇反而慌了手脚——他们也不傻,非常清楚如果真的封矿禁矿对他们不会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彻底得罪缐家父子和南宁军民,白白便宜了后来人,同时孔四贞也可以得到反应时间乘机插手,把他们彻底排除在开采凤凰山银矿的利益集团之外,彻底输到姥姥家。所以金光祖和马雄镇马上改变口风,主动提出让步,协助缐家父子开采这个特大银矿。

强敌当前,金光祖和马雄镇的让步额度非常之大,不仅同意拨过缐虞玄三万石粮食和一万两银子做为开采经费,还完全不需要缐虞玄偿还,更不需要支付利息,同时金光祖也同意把索要的干股份为降为两成,马雄镇降为一成半。

这么一来,缐虞玄对卢胖子的指点自然是信心大增,一口咬死自己与父亲商量的价格,只给金光祖一成干股,给马雄镇半成干股,同时反过来狮子大开口,要求金光祖和马雄镇拨给五万石粮食和五万两银子,以供南宁军民开采凤凰山银矿之用。

威胁不成反被人威胁,气急败坏之下,马雄镇连假惺惺的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直接就开门见山说,你们缐家别以为抱上了孔四贞的粗腿就可以吃下凤凰山银矿,孔四贞那个*子的心肠只怕比我们还黑缐虞玄则冷冷的答复道:孔四贞的心肠或许是更黑,可我们如果把她的死对头卢胖子双手送上,孔四格格或许就会再让一成,让南宁军民获得更多利益,但金部堂和马中丞,或许就连一成都捞不到了。

广西不比其他省份,是定南王府的定藩所在,孔四贞拥有相当大程度的自治权,手握凤凰山银矿的缐家父子又是孔四贞事实上的藩属,如果孔四贞铁了心要独吞这个银矿,金光祖和马雄镇还真没办法插上手,所以缐虞玄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后,金光祖和马雄镇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和缐家父子彻底翻脸的后果了——就好象云贵、广东和福建一样,这些省份的督抚又有谁吃了豹子胆,敢去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碗里抢肥肉?

“金部堂,马中丞,你们考虑清楚没有?”看到金光祖和马雄镇脸上的尴尬神色,这些天来被他们欺负得够惨的缐虞玄心中大快,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说道:“不是虞玄狂妄,想必你们也非常清楚,凤凰山银矿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四格格可能坐视不理吗?等到她也插上一手的时候,还有你们的份吗?四格格的心肠有多黑,胃口有多大,想必两位大人比虞玄更清楚吧?”

“虞玄贤侄,高啊,可真是抓住了叔父们的要害了。”马雄镇狐疑的打量着缐虞玄,问道:“虞玄贤侄,这样的行事作风,可不象你往常的为人,该不会是有什么高人给虞玄贤侄什么指点了吧?不过,不要怪做叔父的没有提醒你,小心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虞玄贤侄,你有没有听说过与虎谋皮这个典故?”金光祖也狐疑的问道:“虞玄贤侄,该不会是四格格的人已经和你取得联络了吧?叔父可提醒你了,四格格的为人如何有目共睹,她今天敢利用你把我们排除在外,明天就敢把你们一脚踢出南宁,让你们和我们一样,什么都捞不到。”

“两位叔父,你们提醒得是。”缐虞玄不卑不亢的答道:“虞玄也非常清楚,与四格格合作等同于是与虎谋皮,所以虞玄才请两位叔父插手进来,与虞玄联手合作,对抗四格格那贪得无厌的胃口。如若不然的话,虞玄早就同意家父的主张,只和四格格联手合作了。”

“贤侄明白这点就好。”金光祖淡淡的说道:“在四格格的威胁面前,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所以虞玄贤侄,凤凰山银矿的分成问题,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金叔父,小侄已经让步到极限了。”缐虞玄这会已是底气十足,彬彬有礼的说道:“想必两位叔父也非常清楚,京城里那些大员的胃口有多大,再加上广西是定南王府定藩,四格格也肯定要伸上一只手,分给了两位叔父和这些人,再剩下的,虞玄能够糊口,也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金光祖和马雄镇一起沉默,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马雄镇咳嗽一声说道:“虞玄贤侄,这样吧,你回去和缐老将军再商量商量,叔父打算到邻近的太平府去巡视一番,就暂时不会桂林了。还有你的金叔父,也打算再到钦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听说钦州一带的海上走私非常猖獗,金部堂得去看看,也暂时不回广州了。你和你父亲再商量一天,然后再回来给我们答复吧。”

“还有,虞玄贤侄,烦劳你转告缐老将军,没有你马叔父和你金叔父替你们撑腰,你们斗不过四格格”马雄镇又赤luo裸的补充道。

卢胖子本来就指点过缐虞玄,说这件事拖得越久对缐家父子越有利,现在马雄镇和金光祖主动提出延长谈判时间,缐虞玄当然是求之不得,赶紧拱手告辞道:“多谢两位叔父指点,虞玄记住了,那虞玄告辞了。”

金马二人点头,让人把缐虞玄送出大门,可是缐虞玄前脚刚出后厅大门,后脚大门出就窜进来一人,却是南宁知府韩章,手里拿着一封公文,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金部堂,马中丞,缐三将军,下官可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金光祖疑惑问道。

“启禀总督大人,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韩章不及行礼,马上就举起手里的公文,说道:“因为平西王府出身的前任曲靖知县卢一峰卢大人在南宁被人刺杀,险些丧命,平西王爷十分震怒,决定派出王府金吾大将军胡国柱带队亲赴南宁,查办卢大人遇刺一案,不日即将抵达南宁。同时平西王爷又用六百里加急知会下官,要求下官提供协助。”

“派胡国柱来这里查办卢一峰遇刺案?”马雄镇一楞,疑惑说道:“一个卸任知县在南宁遇刺,犯得着让平西王爷的长女婿胡国柱亲自出面吗?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虞玄贤侄,你回来”金光祖的脸都白了,赶紧起身招呼,叫缐虞玄回来重新商量。可惜缐虞玄一点不笨,没等金光祖开口就已经跑出了院门,一溜烟离开了金光祖的行辕,金光祖的随从追都追不上。

“完了”金光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心里惨叫道:“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伸手怎么这么快?有他出钱出力撑腰,缐家就更是有持无恐了,我那一成干股能不能保住,这次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

“傻蛋”

缐虞玄喜滋滋的跑回家中向卢胖子介绍了谈判经过后,卢胖子不喜反怒,拍着桌子冲缐虞玄喝道:“傻蛋谁叫你做得这么绝了?他们是广西的地方大员,平西王爷就算要想插手凤凰山银矿,怎么也得过他们这一关,只有他们加上平西王爷联手,才能把孔四贞完全排除在凤凰山银矿的利益分配之外金光祖他们叫你,你都装听不到,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万一他们和孔四贞联手怎么办?”

“我……,我……。”缐虞玄有些委屈,低声说道:“我是前些天被他们欺负得太惨了,好不容易看到他们被吓得灰头土脸,就……,就……。”

“蠢话”卢胖子毫不留情的喝骂道:“别说才受了点委屈,在政治上为了利益,那怕是杀父仇人也可以联手合作,这才是聪明的做法快,乘着时间还没过多久,赶快回去和他们重新谈判,就说你刚刚才听到他们叫你回去的消息,然后再鼓动他们和你联手,与平西王府展开合作开发凤凰山银矿的谈判,这样才能把孔四贞那个*子完全排除在外,你们缐家也才能在凤凰山银矿上捞到最多利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绝户心肠

第一百三十八章绝户心肠

几乎就是在胡国柱即将带队赶赴南宁查办卢胖子遇刺案这个消息传到南宁的同时,南宁府凤凰山发现特大银矿的消息,也终于穿越了千山万水,黄河长江,送到了几千里外的北京城中,送到了已经两年没有返回广西的定南王府格格孔四贞面前,也送到了正在和孔四格格坦承相对的熊赐履熊大学士面前。

“我没看错吧?”拿着十三衙门秘密驿站送来的加急快报,孔四贞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惊喜叫道:“卢一峰在南宁府凤凰山发现特大银矿?白银储量高达四千两百多万两?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藩地里,竟然还埋着这么大的一个宝藏?”

“哈哈哈哈,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狂喜过望之下,孔四贞竟然忍不住夸奖起死对头卢胖子来,“想不到卢一峰那个死胖子还真有一套,走到那里,竟然都能让那里都发上一大笔财有了这个大银矿,老娘就再也不用为钱粮发愁了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四格格,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熊赐履可没有孔四贞那么激动和兴奋,赶紧泼冷水道:“四格格,依卑职看来,卢一峰发现凤凰山银矿这件事,对你来说虽然确实大有好处,可是也有着无穷后患,稍微处理不慎,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还有。”说到这,熊赐履又猛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四格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宁好象是前任广西提督、曾经替你掌管广西定藩多年的缐国安驻地吧?那个老东西的儿子缐虞玄和你是早就翻了脸的,凤凰山银矿这么大一块肥肉,他会让你轻易染指吗?”

“缐虞玄?”孔四贞娥眉一皱,冷哼道:“他敢那个不男不女的缐三兔子,真要把老娘惹急了,老娘一道调令让他滚到郁林去,让他连一根毛都捞不到”

嘴上说得漂亮,孔四贞心里则在打鼓,自己当年对缐家父子做得可是很不地道,也已经极大的激怒了广西军队中的绝大部分老人,自己这会如果又叫缐国安父子滚出南宁,让出刚刚发现的凤凰山银矿,缐国安父子和他们手下那批定南王府老人不闹翻了天才怪,自己在广西本就已经是臭遍大街的名声,那更肯定是得顶风臭十里,彻底失去军心民心了。

“千万不能这么做”熊赐履吓了一大跳,生怕孔四贞贪婪之下做出蠢事,赶紧劝阻道:“四格格,你要是敢这么做,那你就真的完了广西是什么地方,朝廷掣肘吴藩的第一要地,指向吴藩腹地的唯一匕首朝廷维持那里的稳定还惟恐不足,你这么做了激起广西兵变,甚至逼得缐国安父子弃朝廷而投吴藩,那么就算太皇太后老佛爷和皇上再怎么宠你,也铁定饶不了你这个罪过了”

孔四贞板着脸不说话,只是拣起扔在地上的肚兜自己穿着起来,熊赐履则没有急着穿衣,只是拿起了广西送来的十三衙门秘密奏报仔细看了起来,而看到最后时,熊赐履又忍不住连珠价的叫起苦来,“惨了四格格,你这个奴才戴良臣怎么蠢成这样,竟然没有请示你就直接派人去南宁抓卢胖子,还偏偏赶在卢胖子发现银矿那天去抓卢胖子,他真的嫌事情还闹不大?还想再给你找点麻烦?”

“戴良臣派人抓卢胖子?”孔四贞开始完全被广西发现银矿的事情冲昏了脑袋,还真没看到这最后的奏报,从熊赐履手里抢过奏报细细看了一遍后,孔四贞绝对算得上漂亮的小脸顿时变得比死人还白了,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狗奴才你他娘的脑袋里尽是屎吗?要杀要抓卢胖子还用你来拍马屁?如果可以动手,老娘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你?老娘这一次,算是被你给害惨了老娘……,老娘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四格格,不要急,不要急。”熊赐履赶紧劝解,说道:“这事只要对皇上说清楚原因,是因为京城距离广西实在太远,你的命令还在路上,没来得及送广西阻止戴良臣这帮人动手,他们为了讨好你才自做主张去抓卢胖子的,你事前一点都不知情。皇上圣明烛照,一定会明白这事与你无关,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对,对,我得赶快去向皇上奏报,说明原因。”孔四贞赶紧加快穿衣的速度,手忙脚乱的说道:“我这就进宫,越早对皇上禀明越好,不然的话,索额图和明珠那两个蠢货在皇上面前就更有话说了。还有王煦,那个老蠢货也是早看老娘不顺眼,可千万别让他抓住了口实。”

“四格格,且慢。”熊赐履赶紧拉住孔四贞,说道:“这事千万不能急,必须先考虑好一切后果,我刚才的话也还没说完,凤凰山银矿这件事,影响绝对小不了,会不会对我们不利也说不定,我们得商量好了再行事”

“你昏头了?凤凰山发现那么大的银矿,怎么会对我们不利?”孔四贞白了熊赐履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注财,你还嫌不够?”

“你才昏头了”熊赐履难得冲孔四贞发一次脾气,怒道:“怎么会对我们不利?别的不说,光你那个死对头卢一峰卢胖子,就能靠着这个凤凰山银矿重新获得皇上的宠信,我们在皇上面前的处境,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尴尬”

熊赐履的这句话终于让孔四贞从狂喜中彻底冷静下来,孔四贞也这才想起,自己们上次之所以能够阻止小麻子重新起用卢胖子,是因为熊赐履在小麻子面前强词夺理的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卢胖子真是对小麻子和螨清朝廷忠心耿耿,还有八旗福寿膏那件事如果真是巧合,真的是因为卢胖子这块金子扔到那个犄角旮旯都会发光的话,那么卢胖子到了广西,也应该在广西再干出些什么惊人的成绩,证明他对小麻子的忠心,否则的话,熊赐履照样坚持怀疑卢胖子的屁股位置

熊赐履的这些话当然是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说是垂死挣扎,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快满十七岁的小麻子的狡诈多疑性格也已经是越来越突出,越来越明显,不要说对身份位置本来就来敏感的卢胖子了,即便是对明珠、索额图、孔四贞和熊赐履这些绝对心腹也是猜忌重重,不会随便交心,所以熊赐履的这番垂死挣扎,居然同时又自然的引起了小麻子的内心共鸣,让小麻子放弃了立即重新起用卢胖子的打算,决心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但现在呢,卢胖子到了广西马上就搞出凤凰山银矿这么大的动静,这消息要是让小麻子知道了,会不会再起重新启用卢胖子的心思姑且不去说他,孔四贞和熊赐履可就坐实了妒贤嫉能、陷害忠臣的罪名了到时候轻则失宠,重的话,再有什么后果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四格格,你现在明白后果的严重性了?”熊赐履见孔四贞表情惊惧,知道她已在心惊胆战,忙又说道:“还有,卢胖子这次又搞出凤凰山银矿这么大的动静,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皇上会不会把他重新放回云南,都必然把他当成一个难得的能臣干员重新重用,他又来一个被四格格你刁难诬陷,拒不出仕,再加上以前的事,四格格你在皇上面前不是更坐蜡了?”

“我坐什么蜡?”孔四贞不服气的反问道:“皇上还能因为要重用他,就要把我给砍了,给他出气?”

“糊涂”熊赐履跺脚怒道:“卢胖子辞官到了广西,本来就是为了以退为进,把我们逼到两难处境,为了这皇上已经对我们是严重不满了,如果卢胖子再给皇上故意制造出一个印象是因为我们污蔑陷害,他才坚决不肯为皇上所用,那皇上还不把我们恨到骨髓里?就算现在皇上因为还用得着我们,没有立即对我们下手,等将来我们没有用了,用不着了,皇上还不得老帐新帐一起算啊?到你时候,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孔四贞的脸色益发难看,几乎变成了铁青色,熊赐履则又心惊胆战的说道:“这些还不算,我更担心的还有一点——万一卢一峰那个大奸似忠的奸臣贼子忽然玩一个箕子去殷,借口是因为我们陷害逼迫,公然倒向了台湾郑逆,那我们俩可真就被他坑成庆父赵高一样的角色了到了那时候,皇上再不杀我们,就真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了”

“公然倒向台湾郑逆?可能吗?”孔四贞大吃一惊,说道:“没听说这个卢胖子和台湾郑逆有什么联系啊?”

“我是说万一。”熊赐履铁青着脸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万一卢胖子铁了心要把我们逼死,那么他现在忽然去投奔台湾郑经,再加上吴三桂和尚可喜这帮人火上加油,落井下石,那么皇上也只有拿我们的脑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说到这,熊赐履又摇头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这一招对卢胖子来说,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招数,不到最后时刻,他应该不会铤而走险”

“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孔四贞终于慌了手脚——孔四贞总算是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了,这才凤凰山银矿的事一旦传开,卢胖子势必再一次声名大振,就算他手里的权力玩不死自己,用天下第一能臣这个名声也能玩死自己,而且还有的是帮手落井下石,火上加油

“别急,让我仔细想一想。”熊赐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还好,十三衙门的消息传递速度要比普通驿站的消息传递速度快得多,这会皇上和朝廷上的其他人应该都还不知道凤凰山银矿这件事,我们还有点行动时间,不过,估计也不会很多了。”

“你快想啊,老娘可不想和那个卢胖子同归于尽。”孔四贞催促道。

“你急什么?还不是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盘算?”熊赐履愤怒反驳。

穿上衣服坐在床边盘算许久后,熊赐履竖起两个指头,说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眼下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了。第一条路,马上到皇上面前请罪,承认我们之前都误会了卢胖子,请皇上将卢胖子重新放回云南,重新出任曲靖知县或者曲靖知府……。”

“他做梦”孔四贞大怒,打断道:“不行绝对不行老娘好不容易把他弄出云南,弄出吴三桂老东西的庇护范围,还能让他再回去?老娘宁可让他其他省份去当一个巡抚,也绝对不让他回云南当一个知县”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熊赐履无可奈何的说道:“问题是,卢胖子现在摆明了除了云南那里都不去,你就是真帮他活动一个巡抚实缺,他也绝对不会去上任,只会咬死了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我们把他调出云南就是对他的不信任,对他的陷害,继续把我们逼到更加尴尬的处境中。所以眼下要让他安生下来,也只有把他放回云南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孔四贞又不说话了,熊赐履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四格格,我们之前也有点小题大做了一些,卢胖子再怎么能,还能帮着吴三桂在云贵独立建国?还能帮着吴三桂对抗朝廷的百万大军?我们只要对他置之不理,到了吴三桂老东西和朝廷矛盾彻底激化、刀兵相见的时候,他的忠奸良善立辨,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动手我们这么重视他,不仅帮了他,反过来还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小题大做。”

被熊赐履这么一提醒,孔四贞也这才发现,自己在卢胖子这件事上,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这号人多得多,自己怎么就一个劲的盯着他咬着他不放?还有自己为什么还咬死了除了卢胖子之外,不和任何一个云南男人上床?想到这里,孔四贞也忽然发现,自己对卢胖子其实不完全只是刻骨铭心的痛恨,或许还有那么一点…………

孔四贞赶紧又摇摇头,努力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开,沙哑着嗓子问道:“那第二条路呢?又怎么走?”

“第二条路?”熊赐履点漆一样的双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凶光,无比阴冷的说道:“第二条路嘛,当然是要卢一峰的命了”

“杀了他?”孔四贞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最好别打这主意,皇上可是下过旨的,不许我们动卢一峰一根毫毛,你除非想抗旨欺君,诛灭九族,否则就最好别打这主意。”

“当然不是我们动手。”熊赐履的语气益发阴冷,“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皇上下旨,要了他的狗命”

“让皇上直接要他的命?”孔四贞眼睛一亮,本已经心灰意懒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说道:“快说,怎么要他的命?”

“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熊赐履站起来身来,在卧室里背着手一边转着圈子,一边整理思绪说道:“首先,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卢一峰辞官到广西投奔缐国安父子,目的除了把我们逼到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返回云南——从南宁回到云南,一路换马不换人,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这点对他随机应变十分有利”

“第二,卢一峰肯定不清楚皇上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更拿不准皇上对他的罪行掌握了多少,所以对他这样的奸臣贼子来说,目前他的心思也应该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既想继续把大奸似忠的形象演下去,又害怕罪行忽然暴露,被皇上抄家问斩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变成惊弓之鸟,方寸大乱之下露出破绽,暴露罪恶面目。”

“第三,……四格格,我得说你几句了,你前些年对缐国安父子做得确实太不地道,缐国安主动上表朝廷,把广西定藩的实际控制权归还给你,你不但不报答他的大恩大德,反而因为妒忌他的深得军心,还有因为嫌他倚老卖老说你几句作风不正,丢了定南王爷颜面,就把他逼出桂林,撵到穷山恶水的南宁去吃苦受罪,裁军削饷也第一个拿他开刀,这样的恩将仇报,换成是谁也会把你恨到骨子里……。”

“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孔四贞没好气的打断道:“说正经的,到底怎么才能让皇上直接宰了那个卢胖子?”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熊赐履更不客气的反驳一句,又说道:“鉴于你对缐国安父子的所做所为,所以我认为,缐国安父子现在很可能是宁可把凤凰山银矿双手奉送给吴三桂,也绝不愿意再给你同时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也是一条贪得无厌的老饿狼,云南邻近的南宁府忽然发现了这么一个大宝藏,他能不垂涎三尺?能不想办法伸手分上一杯羹?”

孔四贞脸色大变,刚想开口,熊赐履却抢着说道:“四格格,你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我认为,以缐国安父子对你的痛恨,还有吴三桂老东西的贪婪,在凤凰山银矿这件事上,他们很可能干柴烈火的勾搭成奸,联手把你排挤出凤凰山银矿的开采利润之外,让你一两银子都捞不到”

“四格格,你请仔细想想。”熊赐履忽然又阴笑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抢先向皇上奏报,说你在南方的眼线侦察得知——吴三桂老东西早就知道凤凰山银矿的情况,想要出手捞一把却始终没有机会,所以才故意派出卢一峰为特使去和缐家父子联络,以凤凰山银矿为诱饵,诱使缐国安父子背叛朝廷和定南王府,投靠平西王府而吴三桂老东西既得到凤凰山银矿,又得到了广西军队中最为骁勇善战的缐国安军”

“你说说,听到这样的奏报,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万分震怒,会不会恨不得把卢一峰一刀一刀的凌迟剐了?”

孔四贞美目又是一亮,盘算许久后,孔四贞才嘶哑着嗓子问道:“皇上会相信吗?”

“我们以人头担保,皇上不就信了?”熊赐履狞笑说道:“我们以身家性命向皇上担保,担保十三衙门发现这个情报绝对无误,并且恳求皇上派人南下,将卢一峰逮捕,押回京城审讯问罪,皇上能不相信?”

“你疯了?”孔四贞惊叫起来,“在皇上面前以身家性命担保卢胖子有罪?如果把卢胖子抓回了京城,又查不出半点证据,我们不就彻底完蛋了?”

“你急什么?请皇上逮捕卢胖子,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熊赐履笑容更是狰狞,缓缓说道:“请下这道旨来后,我们就马上放出风去,让平西王府在京城的眼线知道,我们已经奏请皇上批准,把卢一峰抓回京城治罪那么,平西王府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抢在钦差之前把消息送到卢一峰面前,到了那时候,卢一峰还不得乖乖逃回云南,逃回吴三桂的羽翼之下寻求庇护?我们的假话,不也成了真话了?”

孔四贞大为心动,慢慢坐回床边考虑许久后,孔四贞又犹豫着说道:“可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比方说平西王府的消息无法抢先送到卢胖子面前,或者卢胖子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故意束手就擒,让钦差把他押回京城,那我们又怎么办?”

“还有一点。”孔四贞也是补充道:“万一卢胖子真不是吴三桂的人怎么办?那我们用这些手段对付他,不就真的成了秦桧赵高了?”

“得了吧,我的四格格。”熊赐履冷笑说道:“如果卢胖子真不是吴三桂老东西的人,你就更不能留他了你也不想想,以他的能耐手段,如果真得了皇上的重用,将来想要超过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等到他超过我们的时候,你还指望会象缐国安那么以德报怨,放我们一马?”

孔四贞身体一震,心脏开始激烈跳动起来,熊赐履则又狞笑说道:“至于你说的另外两个假设,这更不是问题,李煦那个小子不是比我们还恨卢胖子吗?这次差使鼓动皇上让他去办不就行了?我们再在李煦面前煽煽风,点点火,实在不行派人在路上动手,还用担心卢一峰能够活着抵达京城吗?届时死无对证,吴三桂和缐国安那边又联手开采起了凤凰山银矿,我们还用担心有什么后患么?”

孔四贞更是犹豫,足足盘算了一柱香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熊赐履察言观色,淡淡说道:“四格格,你如果不想冒这个险,那我们就用第一招吧,主动到皇上面前请罪,承认之前误会了卢一峰,请皇上将他重新放回云南,放回曲靖,以后不再理会他就行了。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揭穿他的乱臣贼子真面目,把他绳之以法,千刀万剐,下官就真的没把握了。”

孔四贞有些动心,几乎就想就此打住,就此罢休,从今以后让卢胖子在云南自生自灭,可是就在这时候,孔四贞忽然又回想起了这么一个画面——卢胖子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不仅没有半点感情与欲望,还尽是憎恶与鄙夷,那种眼神,简直比孔四贞当年色诱吴应熊失败时的吴应熊眼神还要可恶想到这里,孔四贞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揪疼…………

“砰”孔四贞一拍床边,咬牙说道:“就这么办,和他卢胖子拼一个你死我活”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进宫”熊赐履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候,孔四贞却象一只母老虎一样的扑上来,一把抱住熊赐履就猛撕他的衣服,熊赐履苦笑道:“四格格,等回来再说好吗?时间不早,再晚的话,宫门恐怕就要关闭了。”

“老娘不管老娘现在来兴趣了,做完了再进宫”

“好,好,哎哟,四格格,你别咬啊”

“老娘不管老娘就是要咬死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有狠招

第一百三十九章各有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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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复商议后,熊赐履和孔四贞是这么向小麻子奏报的。第一点:广西桂林都统戴良臣麾下密探发现,平西王吴三桂早年三次秘密勘探广西南宁府凤凰山地质地貌,原因为何具体不知,只知道其勘探时间为大清康麻子八年至康麻子九年。

第二点:大清康麻子十年三月中旬,卸任西选官卢一峰忽然赶赴南宁,借口被人陷害,投奔南宁都统缐国安寻求庇护,并获得缐国安父子信任。

第…:戴良臣的密探再度侦知,三月下旬,卢一峰暗中劝说缐国安父子背叛朝廷和定南王府,带着南宁驻军为晋身礼物,投靠平西王府,具体结果不知

第四点:四月上旬,卢一峰忽然鼓动缐国安之子南宁副都统缐虞玄,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勘探凤凰山山区,并且在顶禁头一带发现了一个储量惊人的上等银矿——至于具体储量,目前也是还不得而知。

如果换成了平时,听到这样疑点重重的奏报,还有联想起孔四贞和熊赐履这帮人平时对卢胖子的所做所为,小麻子是什么都不会立即相信这份报告的,孔四贞和熊赐履也得按着事先准备好的对策,拿出自己的身家为性命,担保这份报告绝无半点虚言,才有几分把握促使小麻子下定决心,将卢胖子锁拿进京问罪。

可能大概是卢胖子倒霉的,让孔四贞和熊赐履都意想不到的是,偏偏就在他们准备在小麻子面前煽风点火的时候,福建方面忽然送来六百里加急奏报——现任靖南王耿继茂病故差不多和吴三桂穿一条裤子的耿精忠承袭靖南王爵,正式掌控福建全境并且上表朝廷,要求小麻子正式册封王爵

螨清三藩之中,除了实力最强的吴三桂外,小麻子第二恨的非这个耿精忠莫属了,这个家伙的实力虽然在三藩之中位居末位,可野心简直比吴三桂还大,种种劣行数不胜数不说,对吴三桂简直比对小麻子还要听话,同时还在暗中和台湾的郑经勾勾搭搭,包藏之祸心简直昭然若揭。所以借着这次机会,小麻子还真想一举撤掉靖藩,或者废掉耿精忠这个靖南王世子,换比较听话的耿继茂次子耿聚忠承袭王爵。

小麻子的这个算盘打得虽好,可惜当他试探着和目前掌握实权的鳌拜商量此举时,却马上被鳌拜毫不留情的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蠢话废掉耿精忠换耿聚忠承袭王爵?你想让天下大乱就这么做吧耿精忠深得福建军心,在福建树大根深,耿聚忠那个废物坐得稳王位?耿精忠会束手就擒?就算耿聚忠坐得稳,耿精忠束手就擒,吴应熊和尚之信怎么想?吴三桂和尚可喜怎么想?到时候耿精忠举旗造反,吴三桂和尚之信浑水摸鱼,南方还不得立时一片大乱?”

这么骂小麻子的不只鳌拜一个,孝庄老妖婆在慈宁宫里听到小麻子的这个打算,也是惊得连龙头拐杖都没扶,直接就跑进养心殿冲小麻子怒叱,“绝对不行你目前的第一敌人是鳌拜,是吴三桂,不是耿精忠你除非想要天下人都起来反你,让鳌拜和三藩都站到你的对面,就绝对不能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快,马上下旨,正式册封耿精忠为靖南王”

其实小麻子当然知道废掉耿精忠换耿聚忠继承靖南王爵是有些异想天开,找鳌拜商量也是询问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究竟有多大,还带着一点鼓动心思,想让鳌拜出面当这个恶人,并没有真的打算强行实施。可是难得与鳌拜抛弃前嫌商议一次国家大事,却被鳌拜和孝庄联手骂成这样,心高气傲的小麻子内心有多么憋屈和委屈,简直已经无法用笔墨可以形容了。

在这种情况和背景下,又听到了孔四贞和熊赐履的这番报告,心情本就极度不好的小麻子彻底暴怒了,几乎都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脱口就问道:“戴良臣这份奏报,是否属实?”

“回皇上,戴良臣素来办事勤勉谨慎,兢兢业业,既然他如此奏报,想来也是掌握了足够的准确证据。”孔四贞恭恭敬敬的答道:“否则的话,戴良臣那个奴才决计不敢诬告。”

“砰”小麻子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恨恨说道:“卢一峰,你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啊”

恨恨说完,小麻子又是一拍桌子,铁青着麻脸咆哮道:“传旨刑部,速将卢一峰锁拿进京,交三法司审讯定罪”

“成功了”孔四贞和熊赐履惊喜的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熊赐履又赶紧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逮捕卢一峰一事切不可经刑部之手,只因吴藩在京城之中广布眼线,如果经过刑部,必然无法逃过吴藩眼线侦知京城距离广西又是有着千山万水,倘若消息走漏,让吴藩抢在前面把消息送到卢一峰手中,卢一峰便很可能消弭证据或者负罪潜逃,逃回云南藏身。”

“所以,微臣斗胆建议,皇上应派一名心腹侍卫携带密旨,暗赴南宁将卢一峰逮捕归案,不仅可以避免卢一峰抢先潜逃,又可以乘机拿到卢一峰欺君罔上,鼓动南宁驻军叛变朝廷的罪行铁证”

吴三桂布置在京城中的大小眼线无数,这点小麻子当然早就已经是心知肚明,所以熊赐履此言一出,小麻子当然点头赞同,孔四贞乘机举荐与卢胖子有着深仇大恨的李煦担任这个差使,小麻子没做多想也是一口答应。不过在传李煦进来接旨的时候,小麻子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嘱咐李煦一定要小心查证,同时绝对不能让卢胖子在路上发生意外,还有就是把桂林都统戴良臣掌握的卢胖子罪证全部带到京城,以便三法司查辨真假,李煦磕头领旨,表示自己绝不会忘记小麻子的嘱咐。

终于鼓动小麻子下定决心逮捕卢胖子,顺利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熊赐履和孔四贞都长松了一口气,赶紧又连夜秘密拜会李煦,借口孔四贞家奴戴良臣需要时间收集铁证,要求李煦在南下路上故意放慢脚步,以戴良臣行事——真正目的当然是给吴三桂的密探传递消息争取时间。

同时,孔四贞又暗示李煦,李煦在逮捕卢胖子北上的途中,‘吴三桂’的走狗很可能会杀人灭口,一劳永逸,要求李煦自行思量如何行事。而且李煦既深知熊、孔二人的歹毒手段,又对卢胖子是恨之入骨,自然是心领神会的一口答应——保证在路上,一定会‘好好’保护卢胖子的安全。

李煦这一环也基本没问题了,熊赐履和孔四贞当然得进行下一步——也就是把小麻子秘密下旨逮捕卢胖子的消息传到吴三桂眼线耳朵里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老狐狸吴三桂和肥泥鳅卢胖子生出疑心,熊赐履又阴毒的建议,让孔四贞通过鳌拜一党,把这个消息传到吴三桂耳朵里

熊赐履的提议看起难,可办起来难度真的并没有多高,因为孔四贞既然是小麻子专门从广西调来京城对付鳌拜的,这两年来虽然还没有象孝庄当年控制多尔衮一样控制着鳌拜,但也早就和不少的鳌拜党羽建立了超友谊关系,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孔四贞就把消息传到班布尔善之子三等侍卫博礼耳朵中,博礼也拍着胸口答应,第二天就在八旗福寿膏馆里把这消息散布出去,让吴三桂在京城的特务走狗都知道这个消息。

熊赐履和孔四贞显然都严重低估了鳌拜面前的头号智囊班布尔善,也低估了班布尔善的儿子博礼不少,就在第二天早上,班布尔善就把这个消息送到了鳌拜面前,与鳌拜讨论孔四贞此举的目的,看看是不是冲着自己们一党来的。而鳌拜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闭目盘算了片刻,很快就说道:“这事与我们无关,是孔四贞那个蛮子女人又在搞鬼了,捏造一些假消息准备坑死卢一峰。”

“恩相,何以见得?”班布尔善比较谨慎,说道:“如果戴良臣掌握的情况属实,那么就是证明吴三桂准备向广西伸手了,这一点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有一些人,是敌人无论用多大代价,都无法收买的。”鳌拜淡淡说道:“就好象我对先皇和太宗皇帝一样,多尔衮无论出多大的价码,我都不可能背叛先皇和太宗皇帝。还有你和穆里玛、葛楮哈这些人对我,明珠、索额图对咱们的麻子皇帝,卢一峰、胡国柱和方光琛这些人对吴三桂,都是绝对不可能被敌人收买的。缐国安也是这样的人,只是孔四贞不知道珍惜这样的人。”

“恩相的意思是,既然缐国安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孔四贞的,那么吴三桂企图用凤凰山银矿收买缐国安为己用的消息,就不会是真的了?”班布尔善试探着问道。

鳌拜点点头,又说道:“道理很简单,缐国安不可能因为吴三桂收买而叛变,吴三桂就不会傻到把凤凰山银矿抖出来,况且吴三桂如果真的先后三次暗中勘探凤凰,又早已被孔四贞的眼线侦知,那么孔四贞和戴良臣那帮奴才铁定早就起疑心,自己派人仔细勘探凤凰山了,还等得到现在?等到卢一峰去缐国安父子面前卖人情?所以老夫可以断定,此事必属偶然,卢一峰根本没有肩负吴三桂的什么狗屁差使,只是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凤凰山银矿而已。”

说到这,鳌拜展颜一笑,又说道:“这个道理,如果平心静气下来仔细想想,咱们那个麻子皇帝应该也能明白,最起码不会随意轻信。这次,估计是刚好赶上了耿精忠的事,这小子被老夫臭骂了一顿,正在气头上,所以才大意轻信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冷静下来,小子也能醒过味来了。”

“恩相高明,如此复杂的情况,经您一番剖测,马上就拨云见日,真相大白了。”班布尔善由衷的拍了一个马屁,又沉吟着说道:“这么说来,孔四贞要我们的人把消息传到吴三桂耳朵里,看来是打算玩一招打草惊蛇了,逼着卢一峰主动现出原形了?”

“想来应该就是这样。”鳌拜微笑点头,说道:“卢一峰那个胖小子,这些年来把咱们的麻子皇帝耍得这么惨,虽然一直没有暴露,但也背上了无数嫌疑,估计也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听到这消息,胖小子就算不会马上中计,估计也有得头疼了。”

“还有,云南邻近的凤凰山发现这么大的银矿,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肯定不会置之不理,肯定要伸手捞上一把,等这些消息传到京城,和孔四贞捏造这些消息互相印证,小胖子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了。”

“恩相,那我们怎么办?”班布尔善微笑问道:“我们该不该帮孔四贞这个忙?还有那个凤凰山银矿,咱们怎么才能伸一把手进去?”

“帮,为什么不帮?”鳌拜早有准备,想都不想就直接说道:“姓卢那个小胖子,这些年把咱们的麻子皇帝玩得这么惨,虽然解气,可也不能由着他继续玩下去。咱们和吴三桂现在是同盟关系,之前又欠过小胖子一个大人情,实在不方便亲自出手收拾他,对咱们下一步的计划也没有半点好处——孔四贞自愿出面当这个恶人,附带着把麻子皇帝也拉成了恶人,咱们吃多了去拦她?”

“至于凤凰山银矿嘛。”鳌拜顿了一顿,又说道:“开矿这种事,前期投入十分巨大,咱们现在就去伸手,还得先垫出银子钱粮,实在不划算,不如先让吴三桂搞出来,等桃子长熟了咱们再去伸手,就可以吃现成的了。而且吴三桂有了这个银矿后,咱们下半年在八旗福寿膏征税的谈判桌上,就又多一块大筹码了,好事总不能让他吴三桂一个人占完吧?”

“恩相高明。”班布尔善一口答应,说道:“恩相请放心,卑职这就回去安排,最迟今天下午,卑职就能把这消息传到吴三桂耳朵里。”

“你亲自出面知会吴应熊吧,顺便卖一个人情给吴三桂。”鳌拜又闭上了眼睛,平静说道:“顺便催促一下葛楮哈(兵部尚书),八旗军队秘密扩军的动作,该加快一点了,否则的话,下半年咱们和吴三桂谈判的时候,腰杆就硬不起来了。”

“恩相放心,卑职马上去办。”班布尔善再次答应,又压低声音问道:“恩相,你真相信太皇太后的承诺?灭了吴三桂,你就是新的平西亲王,裂土封疆世袭罔替?这很可能是太皇太后驱虎吞狼的老花招啊?”

“老夫当然不相信。”鳌拜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过吴三桂今年的军备扩充动作虽然没有去年大,但也在暗中一直进行着,不做好准备,事起突然就来不及了。”

………………

虽然鳌拜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自己严重低估了卢胖子这个大清第一祸害,错过了将这个祸害扼杀在萌芽中的无数机会,但是在他的故意纵容下,熊赐履和孔四贞的毒计也终于得已顺利实施。鳌拜一党头号智囊班布尔善亲自出面,借口履行盟约,将小麻子已经秘密下旨逮捕卢胖子的消息直接告诉给了吴应熊,不仅卖了一个大人情给平西王府,还把吴应熊的三魂给吓飞了六魄——和鳌拜不同,吴应熊可是非常清楚卢胖子对自己家族有多重要的。

要说咱们的班布尔善大人有多坏,在向吴应熊通报消息的时候,除了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外,还有就是故意隐瞒了鳌拜看出来的几个漏洞,帮着孔四贞把谎话编得更圆——反正吴应熊也没办法去查证。而吴应熊既没有鳌拜摸打滚爬多年熬出来的冷静睿智,又没有充足而又正确的情报,魂飞魄散之下,也只好赶紧重重感谢了‘好心’的班布尔善大,还有就是派出几个最可靠的信使兵分几路,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云南——叫卢胖子赶快逃命

计划到了这一步,如果换成了别的人,熊赐履和孔四贞很可能就已经注定将要得逞了,但很可惜的是,又隔了几天之后,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广西巡抚马雄镇的奏报一前一后送递京城,向螨清朝廷奏报了广西南宁府凤凰山发现了特大银矿的惊人消息

同时让熊赐履和孔四贞目瞪口呆的是,金、马二人大概是为了讨好卢胖子方便收为己用,不仅一起在奏报中大大褒奖了卢胖子一通,竟然还向小麻子和螨清朝廷明白奏报了凤凰山银矿的惊人储量——四千两百六十五万六千两相当于螨清两年的财政总收入

更让孔四贞叫苦不迭的,金、马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居然还向小麻子奏报了戴良臣私自派人逮捕卢胖子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戴良臣无凭无证随便抓人的不法罪行

因为金光祖和马雄镇的奏折都是明发,经过通政司直发上书房,转呈到小麻子面前,孔四贞和熊赐履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也没办法扣下这两道奏折,所以螨清朝廷上下一起轰动自不用说,已经从耿精忠一事中逐渐冷静下来的小麻子目瞪口呆之余,也马上生出疑心——戴良臣既然已经掌握了卢胖子的罪行罪证,那为什么还要无凭无证逮捕卢胖子?金光祖和马雄镇这些封疆大吏为什么还要帮卢胖子说好话?

面对小麻子的质疑,熊赐履和孔四贞好不容易用了距离太远情况不清楚搪塞过去,还有用了戴良臣可能是在逮捕卢胖子失败之后才抓到罪证的借口勉强搪塞,让小麻子决定等卢胖子押到京城再当面对质。但小麻子还是发出第二道旨意,用六百里加急发给办案钦差李煦,命令他在押解卢胖子进京之时,路上不许戴刑具,不许乘囚车,并知会沿途驿所好生接待,按五品官员等级接待,不许有半点怠慢

另外,小麻子又给李煦下了一条严令,一路之上,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卢胖子的生命安全,卢胖子在路上掉一根毫毛,李煦回到京城也得掉脑袋

金光祖和马雄镇吃饱了撑得多事,打乱了熊赐履和孔四贞的计划,已经足够让熊赐履和孔四贞如坐针毡了,可是接下来几天时间里,让孔四贞和熊赐履更加意想不到的噩耗却又象潮水一般的涌来…………

大清康麻子十年五月二十,两广总督金光祖奏报凤凰山发现特大银矿的奏章送抵京城的第三天,金光祖又送来第二道奏章,公开弹劾孔四贞家奴戴良臣、王永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灌阳、恭城、富川等地多处民变,并且严厉谴责孔四贞的纵容之罪

同时和金光祖第二道奏章送到京城的,还有金光祖代为转递的卢胖子密折,而卢胖子的密折袋中没有一个字,只有两幅笔法还算不错的丹青。一幅画着一个胖子站在一个王爷刀前,一个女人在胖子背后捅刀子;而另一幅,则画着那个女人人头落地,胖子与那个王爷正面对抗

虽然画上没有一个字,可是看完这两幅画后,小麻子还是沉默着许久不语,最后把那两副画狠狠砸到孔四贞脸上,命令孔四贞自己看着办孔四贞和熊赐履汗出如浆,拼命磕头,却死活不敢说一个字…………

第二天,马雄镇的第二道奏章送递京城,弹劾孔四贞的正牌丈夫孙延龄、家奴戴良臣和王永年克扣军饷,导致广西士兵军纪涣散,扰民滋事,甚至假扮盗匪抢劫过路行商…………

第四天,广西老将缐国安与广西提督马雄联名奏折送递京城,联名弹劾孔四贞三罪,克扣军饷,滥设关卡横征暴敛,作风不正…………

第七天的问题更大,卢胖子的正牌老丈人平南王尚可喜上表,请求让自己的小女儿尚婉欹重续宗谱,重新在宗人府登记造案,正式承认卢胖子这个女婿。同时,平南王爷还用极其激烈的语气,恶狠狠弹劾孔四贞几次企图谋害陷害自己爱婿卢胖子的罪行,逼着小麻子给自己一个交代…………

虽然平南王爷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可是他好歹也是三大藩王之一,同时还是三藩之中唯一真正效忠于小麻子的藩王府,所以他的折子,就连小麻子也不敢不留中不发,只能是拿着折子找到孝庄老妖婆,与孝庄商量该给孔四贞怎么一个处罚才能平息尚可喜的怒气了。而孔四贞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吓瘫在了床上,全身冷汗淋漓,许久都爬不起来,足智多谋的熊大学士则坐在床边光着身子发呆。足足半个时辰没说一句话。

给熊赐履和孔四贞致命一击的还是卢胖子的遇刺案,虽然靠着十三衙门的秘密渠道,孔四贞和熊赐履比小麻子早了几天知道这个消息,可是看完奏报之后,孔四贞还是当场吓昏了过去好不容易被熊赐履猛掐人中救醒之后,孔四贞的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是那个天杀的狗奴才干这样的缺德事?他是嫌老娘死得不够快?还是嫌老娘死得不够掺竟然暗中刺杀卢胖子,老娘怎么向皇上和老佛爷交代啊?”

孔四贞失声痛哭的时候,熊赐履呆坐在她旁边的地上,连劝都没有力气去劝一句了,因为熊赐履非常清楚,虽然卢胖子遇刺案基本扯不到自己身上,可自己和孔四贞,现在也已经是栓在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了,飞不了孔四贞也跑不了自己——以孔四贞的德行,死到临头绝对要拉上自己做伴,把自己陷害卢胖子的事也给抖出去,说不定还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届时身份特殊的孔四贞或许还有一线活命希望,自己可就绝对死定了

“都怪你,都怪你”果不其然,孔四贞果然故技重施,揪着熊赐履的金钱鼠尾又打又哭,撒泼道:“都怪你这个混球老娘明明已经说过了,姓卢的那个死胖子,让他在云南自生自灭就由他去了你非要怂恿老娘要他的命,不让他在皇上面前抢光你的风头现在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了,我们该怎么办?老娘该怎么办?”

尽管孔四贞的这些话已经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可是熊赐履这会也难得去和她理论了——和她也理论不清楚,只是低着头忍受着孔四贞的哭打,飞快运动着脑袋紧张盘算。许久后,熊赐履忽然一把握住孔四贞的双手,紧张说道:“四格格,你先冷静点我问你,你在广西的人,有没有可能背着你私自派人刺杀卢胖子?”

“你问这干什么?”孔四贞呆了一呆,半晌才点头说道:“当然有可能了,我那几个奴才,对我还是很忠心的。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没少干。”

“可是,当时南宁城里有总督,有巡抚,还有提督,他们怎么就敢下这个手?”熊赐履又紧张问道:“你到底有多大把握,认定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隔着几千里路,我怎么知道?”孔四贞又哭了起来,说道:“我也知道,你怀疑这件事很可能不是我的人干的,可是这么远,我们怎么去查真凶?这会等我们的人赶到广西,真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证据也肯定毁灭得干干净净了,我们还怎么查?”

“唉——”熊赐履长叹一声,狠狠一拳锤在地上,叹息道:“我们还是太小看那个卢胖子了啊,如果这件事是他自己干的,这个卢胖子就太可怕了,这么恶毒的狠招也用得出来,事后还不给我们半点机会反扑我和他比起来,确实差得太远了啊,太远了啊”

“你和他比起来,本来就差着十万八千里”孔四贞眼泪簇簇而落,哽咽道:“那个死胖子,为什么就这么恨老娘呢?老娘当初是对不起他,可他怎么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呢?他如果对我好点,我会这么…………。”

哽咽到这里,孔四贞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情感,松开熊赐履的小辫子,把脸埋在双膝之中,抱着双腿嚎啕大哭起来。熊赐履则先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叹气说道:“四格格,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如果不想死,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了。一是和卢胖子死耗到底,赌他在听到皇上下旨逮捕他的消息后,成了惊弓之鸟逃回云南,主动暴露,那么一切都还有转机。”

“当然了。”熊赐履苦笑一声,说道:“我之前也没想到卢胖子还有苦肉计这一招,我把他逼到绝境,他也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所以我们和他死耗下去,也就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的局面了。我是真没胆子和他耗了,就是不知道四格格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孔四贞继续低着头抽泣不说话,许久后,孔四贞才抬起头,哽咽着问道:“你说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二条路怎么走?”

“第二条路嘛。”熊赐履双眼之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毒凶光,阴毒凶狠得让孔四贞都心底发寒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章 路遥知马力

熊赐履和孔四贞失算的不只一点,他们还严重低估了李煦的阴狠狡诈和李煦对声胖子的刻骨仇恨,他们要李煦故意放慢速度南下,以便争取时间,让裁良臣在广西收集卢胖子罪证,将来也好把声胖子异了,而李煦也在他们面前拍了胸膛表示绝对照办,还对孔四贞要求李煦防范有人对声胖子杀人灭口的暗示表示心领袖会,表示一定会,尽量,保护卢胖子的北上,安金,。

李煦当然是在演戏,李煦是这么想的,既然熊赐履和孔四贞要求自己放慢南下速度,又暗示自己准备在路上千掉卢胖子,那么足以证明孔四贞和熊赐履这次还是没拿到卢胖子的死证,仅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拿得到证据就拿,拿不到就在路上暗杀!总之一句话,孔四贞和熊赐履这次是铁了心要卢胖子的狗命了!

既然如此,反正卢胖子都是一个死,那自己还为什么要放慢速度?反正孔四贞和熊赐履已经什划了拿不到证据就暗杀,那么自己如果尽快抓到卢胖子,孔四贞和熊赐履拿不到铁证还不走动手?京城距离南宁又有那么远,与其放慢速度让卢胖子有了逃命时间,还有导致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自己还不如早点把这个该死的胖子抓到手里,逼着孔四贞和熊赐履尽快送手杀人一一这么一来,自己虽然多少要耽点干系,可也报了血海深仇不是?以后东窗事发,还不是不关自己屁事?

计议一定,出了京城之后,李煦自然是马上把在孔四贞和熊赐履面前的承诺忘得干干净净,带着十个侍卫和圣旨一路只是快马加鞭,舟车不歇,日夜兼程直扑广西!这么一来,因为吴应熊和南宁并没有直接联系的渠道,消息必须先送到昆明再辗转送到南宁,所以吴应熊发出的警告和李煦的逮捕队伍,究竟谁能抢先抵达南宁,就真的谁也说不清楚了……一张嘴难说两家话,李煦的事暂且不去管他,让我们回头来看看遗忘已久的卢胖子吧。

现在的卢胖子当然还在南宁,不光卢胖子在,两广总督金光祖、广西巡抚马雄镇和广西提督马雄也还在南宁城里,同时经过七八天时间的长途跋涉,吴三桂的大女婿兼头号心腹胡国柱也带着大队的平西王府侍卫也来到了南宁城中,用的借口嘛,当然是调查卢胖子这个卸任西选官在南宁遇刺一案的真相了。

虽然吴三桂在念四西沪断这方面的名声一向不差,但是他的女婿胡国柱在这方面就差得多了,气势汹汹的杀进南宁城中后,胡大将军兼胡大中书第一件事不是询问案情调查进展,而是冷漠无情的向南宁地方官员追问凤凰山银矿的开发情况,在听说凤凰山银矿因为缺乏开发资金和技术人才,目前只是小规模开采提炼矿石之后,胡将军长得还算帅气的俊脸马上笑开了花。

“不用担心,这些都绝对不成问题。”胡国柱拍着南宁知府韩章的肩膀,脸却冲着绿虞玄笑道:“我们云南自古就开采铜矿锡矿,有的是熟练矿工和懂开窑的窑工,缘三将军一句话,这样的人才要多少有多少。至于开矿的前期钱粮,这些更不是问题,我这次带来了十万两纹银,综三将军如果需要,尽管先拿去用就走了,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派人从云南运来。“”多谢胡将军,不过这些事还是慢慢再说吧。”缘虞玄没好气的说道:‘胡将军这次来南宁,不是来调查卢大人在南宁遇刺的案子吗?怎么到了南宁城,卢大人现在的情况你一点没问,反倒问起凤凰山银矿的事来了?”

“呵,缘三将军教讪得是,是本官糊涂了。”胡国柱尴尬一笑,赶紧东张西望了一下欢迎人群,见其中没有卢胖子,这才又转向综虞玄问道:“绿三将军,卢大人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怎么不见他迎接本官?”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缘虞玄继续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但今天他的伤口又有点疼,就没来迎接胡将军,现在正在末将家中休息”

“那好,请综三将军赶快带路,我先去看看他,其他事的慢慢再说。”胡国柱连忙说道。见胡国柱的表情焦急,缘虞玄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一些,又赶紧亲自带路,把胡国柱一行领进南宁城中,又让部下给胡国柱的队伍安排住处,自己则亲自把胡国柱领回府中。

到得卢胖子借住的小院前,朱方旦和肖二郎等人也早已出来迎接,胡国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把骡虞玄和其他人留在院中,自己单独进到卢胖子卧室。进得房垩中一看,果不其然,卢胖子已经满脸红光的站在房垩中拱手行礼,胡国柱一笑,挥挥手说道:“免了,伤口怎么样了?”

“多谢金吾将军关心,早就没大碍了。”

卢胖子低声答道:“只是目前南宁城里各方眼线众多,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卑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没去迎接金吾将军,失礼之处,万望金吾将军恕罪。”

“一家人,客气什么?等你回到云南和小芜威了好事,我可就是你的姑父了,所以你也别生分了,直接就叫我姑父吧。”胡国柱很是随意一挥手,又坐在椅子上邪邪一笑,低声问道:“你在南宁遇刺的事,真相到底是怎么样?茂遐先生和良臣先生都怀疑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该不会被他们猜中了吧?”

“如果没有这件事,姑父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南宁城和综家联络吗?”卢胖子微笑反问道。

胡国柱捂嘴偷笑,低声说道:“你这一招也真够狠的,不仅我们平西王府可以光明正大的插手南宁府了,孔四贞这次也是黄泥巴掉裤裆,长一百嘴也说不清楚了。不过这样的招数还是少用,要是把握不好分寸,伤着自己可就麻烦了。“姑父,小侄用什么招数了?”卢胖子厚颜无耻的说道:“小侄在南宁被孔四贞党羽伤害,险些丧命,姑父你怎么也得给你未来的侄女婿讨回一个公道吧?”

“这是当然。”胡国柱换了一哥无比郑重的神色,严肃说道:“你是二王子吴应麒的门生,在平西王府登记造册了的藩下子弟,你在南宁城中遇刺,我们平西王府能够置之不理?

你放心,我这次来南宁,不管有多少阻力,部一定要把刺杀你的真凶绳之以法,还要把凶手背后的靠山主谋也揪出来,将之明正典刑。”

话还没有说完,卢胖子和胡国柱都已经无法遏制的捂嘴偷笑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笑够了,胡国柱又拍着卢胖子的肩膀夸奖道:“好小子,果然厉害,到南宁才这么几天,竟然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找到这么大的银矿,看到你的奏报的时候,王爷和我们简直都惊呆了,都说你小子不是财神转世就是福星下凡,走到那里都能给那里带来一笔大财!不过,你在云南的时候,怎么不抽空帮我们也找一个这样的大银矿?”

“云南没有大银矿。”卢胖子解释道:

“根据我的研究,云南没有值得开采的大银矿,广东倒是有一个,不过矿脉埋得太深,现在的技术还没办法开采。数来数去,南方诸省之中,也只有南宁府这个银矿最大也最值得开采了。”

“是吗?可惜。”胡国柱大为惋惜,说道:“这么说来,我们也没办法指望从其他地方再找到这么一个大聚宝盆了,只能是争取把这个银矿拿下了。”

“那姑父这次来南宁,是打算怎么办呢?”卢胖子说道:“南宁不归王爷的管辖,我们平西王府想要独香这个银矿,只怕没有半点希望。”

“目前当然没办法独吞。”胡国柱点头,低声说道:“不过这么大的一笔横财,也肯定不能金部便宜了别人,岳父这次派我来,就是要我担任他的金权代表和综家父子谈判,争取从中间多捞一些。对了,你这些天在南宁,应该也没有闲着吧?有没有试探过绿家父子的口气,他们有没有兴趟和我们平西王府合作?”小侄当然没有闲着,而且托王爷和姑父的福,缘虞玄那小子对我还算信任,让我知道了不少机密。”卢胖子点头,又把这些天来二马一金对综国安父子的狮子大开口,还有自己如何指点综虞玄巧借平西王府力量,逼迫二马一金主动让步等等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未了,卢胖子又低声说道:“经过我的劝说,还有鉴于孔四贞那个婊子平时的为人处事,缘虞玄已经和二马一金达成了秘密协议,准备联手和我们平西王府谈判如何合作,彻底把孔四贞和朝廷排除在凤凰山银矿的利益分派之外。综虞玄还向我透露,他们的底限是四六分成,我们平西王府拿四成,其余六成归他们。”

“另外我估计,对半他们也不是不会答应,凤凰山银矿太大了,他们独香不了,孔四贞的人品又实在太糟糕,他们不敢相信,只有我们信誉一向良好的平西王府才是他们最理想的盟友。这一点,综虞玄和二马一金肯定都十分清楚。”

卢胖子连综虞玄等人的谈判底限都摸清楚了,给胡国柱奠定了如此良好的谈判基础,胡国柱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皱着眉头问道:

“缘虞玄的这个决定,征得他父亲综国安的同意没有?综国安又是什么态度?”

“缘国安的态度?”卢胖子先是一楞,又尴尬说道:“姑父恕罪,小侄还真忘记了打听这一点,不过依小侄看来,以孔四贞以往对综家的所做所为,缘国安应该不会反对吧?”

“如果你这么想当然,那就大猪持错了。”胡国柱摇头,缓缓说道:“你太不了解缘国安了,这个老家伙对孔有德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同意把孔四贞排除在外的。依我看来,综虞玄的这个决定,肯定没有得过他父亲的同意,所以我们就算和综虞玄、二马一金谈成了所有条件,绿国安老家伙也肯定会站出来反对,要求让孔四贞也分上一杯羹。”

“不会吧?”卢胖子搔起了脑袋,疑惑的说道:“缘国安主动把广西交还给孔四贞,孔四贞恩将仇报把他逼出桂林,还逼着他裁军削饷,无情无义到了这地步,综国安还会继续念着孔有德的好?”

“元太祖忽必烈曾经说过,谁家无忠臣?”胡国柱斜了卢胖子~眼,冷笑说道:

“如果人人都可以收买,那我们平西王府早就四分五裂了,如果综国安那么容易收买,早在康熙三年之前,我们平西王府的手就已经伸进四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了。”卢胖子大吃一惊,说道:“如果骡国安坚持要孔四贞插手分成我们又妥协的话,那么孔四贞进来以后,朝廷也肯定会跟着进来,然后联手把我们驱逐在外。如果我们不答应,综国安手握地契又不准我们开采,朝廷乘机再下一道诏令,将银矿收归国有,我们就更是连一两银子都捞不着了。”

“这也是王爷和我们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胡国柱点头,缓缓说道:“本来呢,我们云贵自从有了八旗福寿膏之后,倒是不怎么为钱粮不足的问题操心了,可是你大概还不知道,朝廷里要求对八旗福寿膏征收重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鳌拜老东西也向我们摊了牌,要求我们在今年秋后派人进京谈判,协商八旗福寿青的征税问题。这万一我们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在钱粮方面,我们可就又要受人掣肘了。”

“还有,凤凰山银矿如果完全落入朝廷和孔四贞手中,开矿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么朝廷在南宁就可以轻而易举又名正言顺的养起一支大军,时刻威胁我们的云南腹地,所以这个大银矿,我们那怕得罪朝廷也必须要拿下,至少不能让朝廷给独吞了!不然的话,后患无穷啊。”

声胖子听得满头大汗,这才发现自己为综国安父子找到的这个大银矿,不仅是一个大聚宝盆,还是一个大麻烦,弄得不好反过来还可能威胁到吴三桂的腹地。不过还好,胡国柱并没有责怪声胖子不该多事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考虑这么多也没用,我还是抓紧时间去和缘家父子谈判,如果能说服他们和我们联手当然最好,如果说不服再另想办法吧。你保重身体,在这事上就别公开出面了,时常和我保持联络和交换消息就行了。

被胡国柱的乌鸦嘴说中,尽管平西王府向缘国安父子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不仅答应负担七成的前期开发钱粮,提供熟练矿工和开采技术,还秘密承诺在对半分威之外,平西王府另外再连续三年单独拿出半威,作为对缘国安父子的酬谢。司时胡国柱还郑重承诺,只要绿家父子把地契交给平西王府,那么一切来自外界的压力都可以不必让保国安父子操心,都由平西王府独力承担。但很可惜的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阻力果然来自综国安的顽固性格,平西王府开出的条件,就连二马一金这样贪得无厌的黎餐都十分满意,觉得还算公道。可缘国安偏偏就是不肯接受,坚持认为广西是定南王府定藩,二马一金和吴三桂都想分一杯羹,但必须要给孔四贞分上一部分,否则的话,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自己有何面目去见定南王爷?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综虞玄是一个忤逆儿子,那么肯定早就背着病得快要断气的老爹和胡国柱等人签定协议了,可偏偏缘虞玄又是一个难得的大孝子,缘国安不点头,他就不敢私做这个主,结果这么一来,谈判自然而然的彻底陷入僵局了。胡国柱、声胖子和二马一金急得直跺脚,却偏偏无可奈何,拿缘国安的牛脾气束手无策。

僵持了几天之后,丹来南宁的胡国柱倒还好点,在南宁耽搁时间实在太长的二马一金则彻底坐不住了,只能匆匆与胡国柱议定了一个临时协议,协商好如何分赃和如何联手把孔四贞、小麻子排除在利益分配之外,然后就各自返回衙门去处理已经堆积如山的公务去了,留下胡国柱等人在南宁城中继续与综国安谈判。

但就算是这样,缘国安还是不肯松口,要求必须分给孔四贞三成,否则的话缘国安宁可让凤凰山银矿荒在那里,也绝不司意和平西王府联手开采。

就这么僵持了近一个月,再一次劝说绿国安失败后,胡国柱垂头丧气的来到声胖子的房垩中,对卢胖子说道:“不行了,我也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了,云南那边我也不能长期离开,这里的事就金部交给你了。反正以保国安老东西的脾气,你对他有恩,他应该不会卖了你,以后你就以平西王府持使的身份,直接和他们谈判交涉吧。”

“姑父,小侄也拿缘老将军没有半点办法啊。”卢胖子苦笑起来,说道:“这几天我也没在综虞玄面前下力气,就连综奇宇我都利用上了,让他去综国安面前撇娇打滚,可是综国安就是不松口。”

“所以我早就说,谁家无忠臣?综国安老东西不是用银子就能收买过来的。”胡国柱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样吧,我替老泰山做主,可以让孔四贞分一成,但各件是绝对不许朝廷插手,把凤凰山银矿搞成了官办银矿,你拿着这个去和老东西谈吧。”

“小侄只能说尽力,但没有把握。”卢胖子苦笑,又有意无意的感叹道:“其实我们压根用不着这么为难的,只要天下都是王爷的了,区区一个凤凰山银矿,又算得上什么?”

胡国柱沉默,许久才说道:“这话,等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先尽量努力,能办成当然最好,实在办不成我们也怪不了你,毕竟这座银矿目前还真不是我们的。娘的,为什么这座银矿不在云南,偏偏要在广西?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放在嘴边,偏偏就没机会吃下去,真他娘的叫人难受!”

实在拗不过绿国安的牛脾气,司样不敢久离云南的胡国柱只得告辞离开,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卢胖子当然得领着几个狗腿子到城外给胡国柱送行,但走出乎卢胖子和胡国柱预料的是,已经病得瘦如骷髅的综国安竟然也带着绿虞玄等将来到了城外,亲自来给胡国柱送行。

刚开始,胡国柱和卢胖子都还抱有一线希望,怀疑综国安老东西会不会听到胡国柱告辞的消息后忽然想通了,准备彻底抛弃他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主子了。可是让胡国柱把鼻子都气歪的是,绿国安竟然用他那皮包骨头的老手拉着胡国柱,咳嗽着说道:“金吾将军,烦劳给平西王爷带个安,顺便请告诉平西王爷,老朽也知道四格格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他,这次竟然还派人来刺杀卢一峰卢大人,但是请平西王爷看在我们定南王府的老王爷面子上,放过四格格一次,千万不要把她逼到绝路,随便教讪一下就行了。如果金吾将军和平西王爷还不解气,老朽可以代四格格向你们磕头赔罪。”

听到综国安的这番话,胡国柱和卢胖子彻底无语了,就连讽刺嘲笑都没那个力气了,只能是暗暗哀叹一一这样的老东西,怎么偏偏就不出在平西王府?无奈之下,胡国柱只得哭丧着脸说道:“绿老将军请放心,你的话晚辈一定会带到,老将军你也要保重身体,朱神医给你开的药,你也一定要按时服用……。”,金吾将军!金吾将军!”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的吼叫声打断了胡国柱和综国安的客套,紧接着,~匹跑得口吐白沫的战马从官道上疾奔过来,在距离胡国柱等人不到百步之时,筋疲力尽的战马忽然倒地,马上那名满身尘土的骑士榨在地上,然后一跃而起,连战马都顾不得看上一眼,直接就往胡国柱这边快步冲了过来。待到看清那人面目时,胡国柱不由脸色大变,“鲁虾?!”

“王爷的贴身侍卫?”声胖子也吃一惊,脱口说道:“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跌跌撞撞的冲到胡国柱面前,鲁虾仅是从怀里掏出一衬书信,还没来得及递到胡国柱手里,人就已经一个踉跄掉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胡国柱大惊,赶紧叫道:“快,把他扶下去抢救!”

说着,胡国柱赶紧从鲁虾手里抢过那衬书信,打开只匆匆看了一遍,胡国柱的脸就已经彻底白了,声胖子刚想凑上去同看,胡国柱却一把抓住他的肥手,铁青着脸说道:“一峰,跟我回云南,马上,现在!”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疑惑问道。

胡国柱看了一眼缘国安父子,压低声音说道:“皇帝已经派出了密使带着圣旨南下,到南宁来抓你了!”

“小麻子派人来抓我?”卢胖子的脸色也是大变,心里惊叫,“怎么可能?那里出了问题?我那里露出破绽了?!”还楞着干什么?想留在这里等死?!”

胡国柱大吼起来,“马上跟我走!”金吾将军,声大人,出什么事了?”绿虞玄也看出情况不妙,赶紧冲过来询问。

“轰轰轰轰……。”差不多是在同时,南宁东北面的官道之上,忽然又传来了一阵闷雷似的密集马蹄声音,同时东北方向冲烟滚滚,似手正有大批骑兵正在从南宁通往柳州的官道上赶来。

就在众人惊讶莫名的时候,另外还有一队南宁骑兵抢先冲了过来,为首把总在马上向综国安父子拱手奏道:“启禀大帅,启禀少将军,桂林都绕裁良臣亲率八百百骑兵,护卫一名钦差来我南宁,说是带来了皇上圣旨,要你们马上将声一峰卢大人就地擒拿,不许走脱!”什么?!”综虞玄等无数南宁将领同时惊叫起来。那边卢胖子和胡国柱等人更是面如土色,说什么也没想到小麻子的这个钦差竟然来得这么快,居然差不多和平西王府的预警信使司时抵达。

“你再说一遍,裁良臣他们来抓谁?”缘虞玄越众而出,不敢置信的向斥候问道。那把总拱手答道:“回少将军,他们是来抓卢一峰声大人的,钦差大人还亮出了圣旨,要我们立即把卢大人拿下!不然的话,一切后果由我们承担!”

综虞玄如遭雷击,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回头再看到卢胖子时,综虞玄失声尖叫了起来,“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跑!骑我的马跑!听声音,他们离这里还有四五里路,你还有机会跑,快跑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祸害南宁

第一百四十一章祸害南宁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跑骑我的马跑听声音,他们离这里还有四五里路,你还有机会跑,快跑啊”

缐虞玄的声音本就象极了一个女人,这会尖锐的叫喊起来,那就更是和女人尖叫完全没什么两样了,尖锐中带着紧张,带着绝望,象极了一个少女看到情郎心上人遭遇危险时,发出的那种撕心裂肺声音和语气。——要换平时,卢胖子绝对又要掉一身鸡皮疙瘩。

事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已经越来越老练成熟的卢胖子也彻底蒙了,下意识的就是过去牵缐虞玄的马缰,可是肥腿刚刚抬起,卢胖子忽然又冷静下来,因为卢胖子忽然看到,在场的不仅有平西王府的人,还有无数定南王府的人,道路两旁还有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在这种情况下缐虞玄要是放跑了自己,他怎么向小麻子交代?就算自己可以不管缐家父子死活,可是有这么多人通风报信,自己又跑得出广西吗?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情急之中,就连老谋深算的胡国柱都有点些手忙脚乱,又是一拉卢胖子催促。

“不行,姑父,我不能走”卢胖子一摇头,向前来送行的南宁将士一努嘴,又向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一努嘴,低声说道:“姑父,看到没有?这里有这么多外人,我如果走了,他们中间只要随便有一个人泄露风声,不光我们跑不掉,缐家父子也死定了姑父你和王爷,也必然受到我的牵连”

如果事情是发生在云南或者贵州,小麻子忽然派人来抓卢胖子,考虑到卢胖子对平西王府的重要性,实力接连倍增的吴三桂和胡国柱还真的未必害怕卢胖子连累,也未必真把卢胖子交出去。可是这里是广西,是南宁,就算骑最快的马不眠不休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才能回到云南,回到吴三桂的势力范围,同时大队追兵距离己方已经不到五里,跑也跑不掉,反抗也抗不了,就由不得胡国柱不慎重行事了。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束手就擒吧?”胡国柱飞快问道:“你想赌一把?赌麻子皇帝把你抓到京城不会杀你?”

卢胖子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根本不知如何回答,而缐虞玄也已经快步跑到了卢胖子面前,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带着哭腔喊道:“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缐三将军,我跑了你们怎么办?”事到如今,卢胖子索性卖起了空头人情,义正言辞的向缐虞玄反问道:“皇上派钦差来抓我,你把我放跑了,那你怎么向皇上交代?我于心何忍?”

“我不怕你连累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缐虞玄终于哭了出来,拖着卢胖子哭喊命令道:“来人,快快把卢大人架上马,送他回云南快快啊”

卢胖子在南宁还是交了几个朋友的,胡同春和全节等几个直肠子的猛将都冲了过来,架起卢胖子就走,七嘴八舌的催促道:“卢兄弟,快走,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没错,卢兄弟,你快走,你如果在我们这里出了事,我们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都放开我”卢胖子狂吼一声,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力气,一把甩开胡同春等人,大吼道:“不行绝对不行我卢一峰行得直坐得正,现在被奸臣陷害身陷囹圄,杀头凌迟我一个人扛着,但绝不能连累你们”

“我说我们怕你连累了?”缐虞玄哭喊的声音比卢胖子还大,“谁知道那帮奸臣又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什么坏话,你要是被抓到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办?”

“娘呀这死人妖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卢胖子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边胡同春和全节等人则二话不说,架起卢胖子就直接拖到马前,硬要把卢胖子推上战马。

卢胖子的心里十分清楚,这里在场的人实在太多,缐虞玄和胡同春等人就算拼着官职不要放跑自己,自己这会也绝对不可能跑出广西了——与其现在让他们就把人情还了,不如让这些直肠子欠自己的人情更大一些,这样自己才有反败为胜的翻身希望最起码,缐家这帮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自己在广西境内的平安,给自己的下一步随机应变和平西王府做出反应奠定安全基础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干脆一把抓住胡同春腰间挎刀的刀柄,一把抽出钢刀,举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吼,“都给我滚开否则老子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卢胖子的这个举动还真吓了缐虞玄和胡同春等人一大跳,下意识的停住拉扯卢胖子的动作,卢胖子乘机大吼道:“都给老子听好老子已经决定了,她孔四贞不是污蔑陷害老子,让朝廷派钦差来抓老子吗?老子来广西就是送上门来给她杀的,要抓就抓,皱一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但是老子绝对不跑,一跑就连累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要死就死我一个,不能让你们也陪着我死”

“卢大哥……。”缐虞玄情难自禁,抽泣道:“我们不怕你连累,我更不怕你连累……。”

“是啊,卢兄弟,我们不怕你连累。”胡同春等人也哽咽着说道:“你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是啊,我们拼着杀头抄家,也不能对不起你啊。”

“放屁”卢胖子大吼道:“你们都有老婆孩子,都有妻儿老小,为什么要陪我死?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劝我,就不要让我良心不安现在就把我捆起来,交给朝廷派来的钦差,这样你们才能洗清嫌疑我的名字,叫卢一峰不叫孙延龄,不叫戴良臣,更不叫孔四贞”

听到卢胖子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连胡同春和全节等粗豪汉子都是眼泪滚滚,就更别说本就长得象个女人的缐虞玄了,而病得已经连站都几乎站不稳的缐国安更是老泪纵横,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满脸油滑的卢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热忱心肠。胡国柱则是暗暗佩服自己这个未来侄女婿,事情已经危急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鬼话——这简直是逼着脾气耿直的缐家父子挖出心肝来嘛。

僵持间,东北方向的骑兵队伍旗帜已经隐约可见,卢胖子乘机又大吼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拿绳子把我捆上?真想让朝廷里的那些奸臣对你们说三道四,给你们又捏造几条罪名么?快,把我捆上,然后把我交给钦差,堵住那些奸臣的嘴”

卢胖子的这段话是真正的不要脸到极点了——以缐国安父子的性格脾气,怎么可能真把卢胖子捆了交给小麻子派来的钦差?结果也是当然的,直到那队护卫钦差的广西骑兵冲到近处时,南宁将士还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动手,把卢胖子真给捆了,只是站着原地眼泛泪花,还有不少人干脆象缐虞玄一样嚎啕大哭出来。

随着追兵队伍越来越近,卢胖子终于也是看清楚来人的脸嘴,为首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人三十来岁年纪,长脸三角眼,脸上坑坑洼洼,身上穿着和缐国安相同的都统服色,想来就是孔四贞在广西最铁杆的心腹兼走狗桂林都统戴良臣了。而仔细再看清另一个人时,卢胖子不由心里一沉,暗叫不妙,“糟了怎么钦差偏偏是和我有仇的李煦?这小子对我恨之入骨,进京路上我的安全只怕糟糕了。”

“等等”盘算到这里,卢胖子的心底忽然又是一动,“真的只是凑巧吗?如果小麻子或者孔四贞那帮人掌握了我的真凭实证,不应该派这个和我有仇的李煦来啊?他们就不怕李煦在路上挟私报复在路上就把我干掉,没办法从我嘴里掏出平西王府的机密了?难道说……?”

紧张盘算间,戴良臣和李煦的快马已经冲到了官道之上,在距离卢胖子二十来步的地方站定后,李煦先是目光阴冷的打量卢胖子一通,嘴角露出些狞笑,忽然大吼道:“大胆卢一峰,本钦差奉旨擒拿于你,你竟然还敢持刀反抗,罪加一等来人啊,给本钦差把罪官卢一峰拿下”

缐虞玄急了,赶紧站出来反驳,“钦差大人,卢大人不是持刀拒捕”

“三将军,用不着为卢一峰掩饰了。”戴良臣阴笑说道:“你们协助钦差大人办案,将持刀拒捕的罪官卢一峰逮捕归案,为朝廷和定南王府都立下了大功,钦差大人定当禀明皇上,为你们请功好了,都别楞着了,快把卢一峰拿下”

“卢大人没有拒捕没有”胡同春和全节等人都大吼起来。缐虞玄更是气得美目喷火,大吼道:“姓戴的,少给老子来这一套,老子不领你的情想利用我们给卢大人头上再加一条罪名,没门卢大人没有拒捕,没有”

“谁说没有?”戴良臣指着卢胖子狞笑道:“他手里的刀,不就是他持刀拒捕的铁证?”

“他手里的刀……。”缐虞玄还想解释,卢胖子则大喝一声,“缐三将军,不用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罢,卢胖子抛去手中钢刀,推开面前依依不舍的胡同春和全节等人,大步走到戴良臣和李煦面前,冷笑说道:“请吧,用不着客气了。”戴良臣和李煦等人当然不会和卢胖子客气,稍微一努嘴,身后的骑兵和侍卫就一轰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卢胖子按住。

“李侍卫,久违了。”卢胖子向李煦冷笑说道:“这次,终于如了你的愿了吧?这次在押解路上,你是打算把我毒死呢,还是想让我落水而死?”

“老子想用桑皮纸喷上水,贴在你肥脸上把你活活闷死”李煦在心里恶狠狠的狂吼,脸上则满面堆笑的说道:“卢大人说什么话啊?你我之间虽然过去有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本钦差奉皇上之命将你押送进京,自然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又怎么会把你毒死或者落水而死呢?”

卢胖子笑笑,并不急着说话,那边缐虞玄和胡同春等人听到这样的话,却都是心中一惊,缐虞玄几乎没做多想,马上就转过身去吼道:“胡同春,马上去召集五百骑兵,要最精锐的弟兄,我要亲自护送卢大人进京”

“得令,我也去”胡同春大声答应。那边李煦和戴良臣等人则先是一惊,然后都是一喜,戴良臣马上就笑道:“缐三将军对卢大人可真是情深意重啊,你想好没有,亲自把卢大人护送进京,就不怕连累到缐老将军?”

“戴都统,少往缐老将军和缐三将军他们身上扯。”卢胖子大声说道:“你们想怎么往我身扣屎盆子随便,但不要扯到缐老将军他们身上我和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卢胖子这话的恶毒用心也只有自己才清楚了——以缐国安父子的为人,听到自己这些这么讲义气的话,自然更不可能对自己置之不理同时戴良臣既然是孔四贞在广西的头号心腹,那么他与缐国安父子的关系必然极度恶劣,现在缐家父子手握凤凰山银矿,戴良臣说不妒忌垂涎就真是圣人了。这么一来,缐家父子坚持保护自己,戴良臣有很大可能会把缐家父子拉下水,缐家父子下了水,这水就浑了?水浑了的话,外号涂油泥鳅的自己不就有更多机会了?

天佑奸恶,卢胖子的卑鄙用心已经够恶毒了,可是让卢胖子说什么都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李煦和戴良臣竟然一起都阴笑起来,那阴笑的模样,似乎比卢胖子还要恶毒奸险。卢胖子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赶紧大喝道:“慢着姓李的,你还没念圣旨,我是什么罪名,你给我念出来”

“还念什么念?”李煦亮出小麻子颁发的圣旨,冷笑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将你拘捕归案的圣旨,想知道你的罪名,等进了刑部大牢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胆李煦”胡国柱也不傻,马上挺身而出,大声喝道:“你身为办案钦差,奉旨拘捕案犯,却不当众念颂圣旨,藐君犯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李煦大怒反问。

“平西王府金吾左将军胡国柱”胡国柱傲然答道:“姓李的,你自己说,我敢不敢这么对你说话?”

“胡国柱?”李煦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圣旨差点落到地上,说什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一个自己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物。

“没错”缐虞玄也看出情况不对,跳出来喝道:“按大清律,你拘捕卢大人,必须当众朗诵圣旨,并且将圣旨递交给卢大人查验真伪,否则的话,卢大人不必接旨我们也不会把卢大人交给你”

“对,不念圣旨就不交卢大人”周围的南宁将士纷纷鼓噪起来。李煦无奈,只得翻身下马,大声喝道:“吵什么吵?念就念,让你们死一个明白都给我安静点——圣旨到,罪官卢一峰跪接。”

“卢一峰在。”抱着一线希望,卢胖子双膝跪下,旁边缐虞玄也搀着缐国安和胡国柱等人纷纷跪下。李煦则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大兴知县卢一峰弃官离职期间,鼓惑南宁都统缐国安极其部属背恩弃主,离叛朝廷,撮合缐国安与平西王吴三桂联手侵吞南宁银山,居心叵测,罪无可赦。着御前三等侍卫李煦即行逮捕,押送京城交三法司审讯。钦此。”

“罪臣卢一峰接旨。”卢胖子大声答应,欢天喜地的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放屁”卢胖子在这里欢天喜地的接旨,胡国柱在那边笑开了花,缐虞玄和李茹春等南宁将士则炸开了锅,无数人跳起来破口大骂,“放你母亲的狗臭屁卢大人什么时候煽动我们背叛朝廷了?我们在这里吃苦受罪饿着肚子防范安南,还在背后捅我们刀子,是那个王八蛋放的狗臭屁”

“钦差大人,戴都统,卢大人什么时候煽动我们南宁驻军背叛朝廷了?”缐虞玄的情绪最为激动,声音也最为尖锐,赤红着眼睛尖叫道:“我们南宁军队对朝廷忠心耿耿,什么时候背恩弃主,什么时候离叛朝廷了?是谁说的?老……老子要和他拼了”

“缐三将军,冷静点,冷静点。”李煦满头大汗的说道:“圣旨上是这么写的,我也没办法,再说圣旨上也没有说你们背叛朝廷嘛?只是说罪官卢一峰鼓动你们这么做,你们现在把卢一峰交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卢大人没有”缐虞玄尖声大叫,“卢大人来了南宁,只为我们南宁将士做了无数好事,没有说过一个字劝我们背叛朝廷”

“对,卢兄弟天天和我一起喝酒,就从来没说过一个字劝我背叛朝廷”胡同春握着拳头狂吼,“是那个狗咋种这样污蔑卢兄弟,老子要和他拼了”

“拼了拼了”无数南宁将士挥舞着刀枪怒吼起来,情绪之激动,场面之火暴,同时南宁城上守城的将士也怒吼着纷纷下城涌来,把戴良臣和李煦还有他们带来的八百骑兵吓得脸色苍白,体若筛糠——缐国安直属的军队在广西军队中虽然是装备最差的,粮饷也是最不足的,却偏偏是打仗最亡命的,真要打起来,这八百骑兵能不能有一个逃出南宁,就真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了。

“冷静点都给我冷静点”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事人卢胖子忽然跳了出来,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道:“都冷静点,都给我冷静点,听我说话,听我说话”

托凤凰山银矿的福,卢胖子在南宁军队中多少也算有点威信了,在他的拼命呼喝之下,南宁将士终于是逐渐冷静下来,卢胖子乘机大叫道:“各位弟兄,你们对卢一峰的好意,我卢一峰心领了,也跪谢你们了可是,你们找错了对象了,这位李侍卫,他只是一个传旨的,不是陷害我的,也不是污蔑你们的,你们冲着他发火有什么用?”

说着,卢胖子又转向李煦,大声问道:“李侍卫,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四格格向皇上这么弹劾我的时候,你恐怕连在场都不在场,对吧?”

“对,我当时没在场。”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李煦想都不想,马上就点头承认。

“那后来四格格对你说了这件事没有?”卢胖子又问道:“四格格有没有对你说,缐老将军他们已经背叛朝廷了?准备把凤凰山银矿送给平西王爷了?——没关系,你只是执行人,不是当事人,你如实告诉缐老将军和南宁将士,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也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没错。”李煦赶紧大声说道:“缐老将军,各位将军,我真只是一个传旨的,说你们在卢大人的煽动下背叛朝廷投靠平西王府的人,是四格格和熊大学士,不是我,我只是奉旨行事,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四格格?四格格?”在场的南宁将士们个个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们所效忠的定南王府格格孔四贞,竟然会这么污蔑自己们。而已经病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缐国安更是老脸发白,逐渐由白转灰,最后忽然张口,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摔在亲兵身上…………

“爹——”

“大帅————”

缐虞玄与南宁将士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卢胖子和胡国柱却双双嘴角露出狞笑,因为卢胖子和胡国柱都明白,买鸡带笼,不光是凤凰山的银矿,还是广西境内最能打仗也最精锐的缐国安军,都已经象一个熟透了的果子,掉到平西王府手里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弃卒保车

第一百四十二章弃卒保车

有朱方旦这个神医在场,缐国安的一条老命总算是没有当场报销,不过在被抢救过来时,一条老命也就只剩了半口气,甚至就连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喉咙里就象扯风箱一样呼呼呼的,双眼之中也是一个劲的只是流着浑浊老泪,光芒黯淡得几乎无法察觉。

面对这样的病情,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朱方旦也是束手无策了,只好无奈的对缐虞玄等南宁将领说道:“三将军,各位将军,不是学生不尽力,只是哀莫大于心死,老将军的肺痨症本来就重,这会又受了这样的巨大刺激,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接近崩溃,究竟还能撑多久,学生真的已经说不准了。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准备给老将军安排后事吧。”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听到朱方旦的这些话,就连李茹春和胡同春这些满脸络腮胡子的猛将都是语带哽咽,眼带泪花,可长得不男不女的缐国安亲子缐虞玄却连哭都没哭一声,只是紧咬着细细小牙,抱拳平静的向朱方旦深深一鞠,郑重说道:“有劳朱神医,请神医尽全力抢救家父,那怕还有一分希望,也请神医倾尽全力,虞玄先谢过了。”

朱方旦当然连说不敢,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缐国安,缐虞玄又直起身来,连声命令道:“周健,把我父亲送回都统府,昼夜看护;李茹春,命令南宁驻军全部归队,严守大小关口;胡同春,马上集结南宁城驻军,到这里侯命”

“得令”南宁众将一起出列抱拳答应,飞快下去布置安排。那边李煦和戴良臣则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大吼道:“缐虞玄,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南宁将士听令”缐虞玄再次大吼,在场无数南宁将士一起拱手抱拳,整齐答应,“在”

“将李煦与戴良臣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缐虞玄指着李煦和戴良臣怒吼。

“缐虞玄,你疯了?你想被满门抄斩么?”李煦魂飞魄散的大吼起来,“我是钦差大臣,你敢抓我,不怕被满门抄斩?”

李煦显然小看了缐虞玄一些,历史上缐虞玄可就是这么干过,把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都逼得躲到老百姓的床底下逃命,直到答应把广西兵权全部交给缐虞玄才被放了出来,这会缐虞玄怒于父亲被无情无义的孔四贞气成这样,自然就更不会客气了。而南宁将士感念缐国安旧恩,听到命令几乎都没有迟疑,立即挺起刀枪,潮水一样涌向李煦和戴良臣,将他们团团包围,纷纷怒吼道:“跪下,跪下”

“缐虞玄,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戴良臣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你这几千兵马就想兵变,你一定是疯了”

“少罗嗦,拿下”缐虞玄又是一声怒喝。南宁将士如狼似虎的扑上,三下两下就把李煦和戴良臣从马上拉了下来,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李煦和戴良臣身边的亲兵和侍卫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争先恐后的丢下武器跪地投降,后面戴良臣带来的八百骑兵因为无人指挥,仓促之间也不敢冲上来抢救,只是缩成一团自卫,被越聚越多的南宁军队包围。

事起突然,就连胡国柱和卢胖子都没想到缐虞玄会立即下定决心,公然发动兵变直接袭击钦差,措手不及之下,胡国柱和卢胖子赶紧聚在一起匆匆商议对策。卢胖子低声问道:“姑父,现在怎么办?是劝缐虞玄冷静,还是让他这么直接干下去?”

“最好是阻止他。”胡国柱低声答道:“岳父现在还没下定决心,更不可能为了缐家父子和朝廷彻底翻脸,留下缐家父子,比现在就让他们送命更好。”

“那就这样了。”卢胖子低声说道:“小侄去阻止他们,请姑父也做好准备,在广西境内戴良臣和李煦这帮人应该不敢拿我怎么样,出了广西,小侄的安全就拜托姑父你们了。”

“你放心去吧,我会马上做出安排的。”胡国柱也知道卢胖子这次还真是被冤枉的,只要平安到达京城就不会有大事,相反还可以利用这个案子把广西搅得大乱,所以立即就同意了卢胖子的决定。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决心一下,卢胖子马上就大吼大叫着冲了上去,在方世玉和洪熙官的帮助下奋力挤进人群,一直挤到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李煦和戴良臣面前,张手护住二人,冲着众人大吼,“都给老子住手你们如果不想害死你们的大帅,不想害死你们的三将军,就都给我住手”

“卢大人,你不用管”缐虞玄赤红着眼睛尖叫道:“孔四*子这么诬陷中伤我们南宁将士,把我父亲气成这样,我下定决心了,先把这两个狗贼抓起来,然后带兵到桂林兵谏”

“放屁”卢胖子大吼,“到桂林兵谏?亏你想得出来你这点人马,恐怕还没到柳州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了,还想兵谏?你如果不想害死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不想让你父亲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想让你们缐家被满门抄斩,就给老子马上住手”

“是啊,缐三将军,你冷静点。”鼻梁骨都被打断了的李煦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也是瓮声瓮气的哀求道:“缐三将军,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李煦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你现在收手,我就可以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绝不向皇上奏报一个字”

“缐三将军,请冷静。”胡国柱也乘机拉住缐虞玄,严肃说道:“缐三将军,你现在收手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平西王府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摆平这件事,担保你安然无恙。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就算是我岳父,也没办法保护你了。”

被胡国柱和卢胖子这么一劝,缐虞玄也从极端愤怒的情况下逐渐冷静下来,那边卢胖子则故技重施,又从南宁将士中抢过一把刀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吼道:“缐三将军,一切事情都是我给你招来的,你如果现在回头,那我到了皇上面前,一切罪过由我独力承担,你的冤屈,我也会尽全力洗清不然的话,我也只有自刎,向南宁将士谢罪了缐三将军,算我求你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看到卢胖子举刀架颈,又听到卢胖子苦口婆心全是为自己着想的话语,缐虞玄泪如泉涌,啜泣了许久,缐虞玄最终还是无力的低下了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全副武装的南宁驻军退下………………

………………

好不容易劝住了缐虞玄的发狂,制止了一触即发的南宁兵变,卢胖子怕节外生枝又惹出什么麻烦,赶紧让李煦和戴良臣押着自己离开南宁——还是那句话,卢胖子这次真是被冤枉的,也多少猜出了孔四贞的目的是为了打草惊蛇,逼迫自己现出原形,所以卢胖子还真不怕被押到京城,惟独需要担心的,也就是这路上的安全问题了。

坐上囚车离开南宁的时候,缐虞玄本想亲自带队护送卢胖子的安全,但这一点当然被卢胖子坚决拒绝了——卢胖子好不容易才折服南宁驻军,自然不想让缐虞玄重蹈张某人的覆辙,同时缐国安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缐虞玄随意离开南宁。所以缐虞玄最终还是在卢胖子的劝说下放弃了这个打算,改为派遣与卢胖子关系不错、又对缐家父子忠心耿耿的全节率领五百精锐骑兵,保护卢胖子离开广西。

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又气愤于孔四贞的无情无义,在卢胖子离开后,缐虞玄理所当然的带着南宁驻军投入了平西王府的怀抱,接受了平西王府的钱粮援助,与平西王府联手开发凤凰山银矿,正式成为平西王府的一员。而胡国柱大喜过望之余,自然也是赶紧忙活开了,一边给吴三桂去信告知情况,请吴三桂动用一切力量保护卢胖子和缐虞玄,摆平南宁军队袭击钦差一事的所有后患;一边派出快马联络广西境内的各支力量,要求他们保护卢胖子在路上的安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缐虞玄和胡国柱在南宁城里勾搭成奸,单说卢胖子离开南宁之后,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的李煦和戴良臣当然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争取早日离开缐家父子的势力范围。同时鉴于全节带军随队保护和监视,倒也没敢打主意对卢胖子下手,只是打算只等离开了缐家势力范围,马上就用驻军未曾奉调不得离开驻地的借口,把全节的队伍打发离开,然后再想办法报仇雪恨。

算盘打得虽好,但很可惜的是,戴良臣和李煦的队伍刚抵达南宁府边境,迎面就撞上了广西提督马雄派来的队伍——马老将军不仅与缐国安交情极好,和平西王府的关系更好,惟独和孔四贞、孙延龄的关系极其不好。所以马老将军不仅借口保护钦差派来了心腹军队保护监视,还给全节带来一纸命令——命令全节率军五百北上广西与湖南交界的东安县关口,押一个被扣押在当地的柳州逃兵回柳州受审。

马雄公然袒护缐家父子和卢胖子袒护到这地步,李煦和戴良臣虽然气得七窍生烟,却偏偏又无可奈何——毕竟马雄是广西提督,广西境内的军队调动,全由马雄指挥。而更让李煦和戴良臣意想不到的是,老地头蛇马老将军更加下作的手段还在后面,北上桂林的路上不是这里戒严就是那里的桥梁道路损毁,要不然就是驿站缺乏草料喂不了马匹,想方设法拖延李煦和戴良臣的队伍行进时间,为平西王府和平南王府做出反应争取时间,李煦和戴良臣暴跳如雷,但还是束手无策。

到了最后,李煦和戴良臣也只好死了在广西境内动手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押着卢胖子慢慢北上,期盼早日离开广西,然后再想办法把卢胖子这个祸害在路上宰了。不过也很当然的是,在这一路之上,卢胖子少不得要吃不少苦头,在囚车里被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吃馊饭啃咸菜,倒也帮卢胖子减了不少的肥。

就磨磨蹭蹭的走了十几天时间,好不容易离开了柳州府,回到孔四贞、孙延龄和戴良臣联手直接控制的桂林府时,刚到苏桥,没等李煦和戴良臣松一口气,北面忽然又来了一支队伍,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孔四贞的正牌丈夫广西孙延龄孙大将军。

这位许久没有露面的孙大将军现在已经是满脸胡渣,明显的憔悴颓废了许多——没办法,没有孔四贞的坐镇和暗中帮助,孙大将军都已经被马雄、戴良臣和缐国安这几个坏种给彻底架空了,还能再意气风发才真叫怪了。刚一见面,与戴良臣同样关系无比恶劣的孙大将军也不说话,跳下马就提着一根马鞭直接冲到了囚车之前,恶狠狠的冲着车上的卢胖子喝道:“姓卢的,还认识我么?”

“孙军门,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卢胖子苦笑着答应。

“还认得老子就好。”孙延龄咬牙切齿,挥动着马鞭问道:“姓卢的,知道老子今天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不?”

“孙军门肯定是来找小弟算帐的。”卢胖子苦笑答道:“不过孙军门,上次可是你们失信在先,关键时刻临阵倒戈把平西王爷卖了,平西王爷当然不肯履行诺言,你也怪不到小弟身上吧?”

“滚你母亲的蛋,老子不是说那件事”孙延龄老脸一红,挥鞭狠狠抽在囚车上,咆哮道:“老子今天是来问你,听说你在背后没少说老子夫人的坏话,也没少给她下绊子,是不是有这事?”

“孙军门,这你可冤枉死小弟了。”卢胖子大声喊起冤来,“小弟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在背后说军门夫人四格格的坏话?至于给四格格下绊子,这话好象说反了吧?如果不是托四格格的福,小弟今天会坐着囚车来到这里?”

“放屁”孙延龄怒不可遏,重重一鞭抽向卢胖子那张令人恶心的肥脸,可是鞭子刚挥到半空,两只强而又有力的手就伸了过来,一起抓住他的胳膊。孙延龄惊讶扭头一看,却见抓住自己胳膊的人赫然是马雄次子马宁和缐虞玄心腹全节,孙延龄顿时大怒吼道:“滚开,别碍事。”

“军门,卢一峰现在虽然是戴罪之身,可是并没有定罪,你无权处治于他。”马宁皱着眉头紧握着孙延龄的胳膊不放,又转向旁边看热闹的李煦喝道:“钦差大人,你奉旨将卢一峰押解进京,难道就是这样押解的?有人企图伤害你押送的犯人,你也不管一下?”

“谁说我不管了?”李煦很是勉强的说道:“孙军门,你请冷静,下官奉旨将罪官卢一峰押解进京,一路之上必须保护他的安全,你如果坚持这么做,下官就实在太为难了。”

“是啊。”戴良臣也阴阴的说道:“孙军门你就别让钦差大人为难了,除非你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否则钦差大人实在不敢让你随意伤害犯人。”

“担就担,有什么了不起?”孙延龄也是恨卢胖子入骨了,大吼一声又是一鞭挥出,“抽死这个狗*养的,朝廷要杀要剐我陪着”

“军门”马宁又是一把抓住孙延龄的胳膊,喝道:“末将奉命保护钦差大人离开广西,钦差大人押解的犯人,自然也在末将的保护之列军门如果坚持要伤害卢大人,就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对老子不客气?”孙延龄就象一只斗鸡一样红着眼睛咆哮起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把这个卢胖子抽死了,你姓马的敢把老子怎么样?”

“那你抽了试试”马宁索性放开孙延龄的胳膊,手按刀柄瞪着孙延龄喝道:“末将今天也想看看,孙军门到底敢不敢试”

旁边的全节虽然不说话,但也一挥手,后面的五百南宁骑兵立即冲了上来,将孙延龄和卢胖子等人,个个手按刀柄虎视耽耽,孙延龄带来的亲兵也不敢怠慢,赶紧也是冲了上来与全节、马宁的队伍对峙,剑拔弩张。见此情景,李煦和戴良臣自然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赶紧远远退开,心里只是期盼两边赶紧打起来。

“娘的,这个死胖子的人缘怎么这么好?”孙延龄心里纳闷,说什么也没想到马雄和缐虞玄的人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保护卢胖子这么一个小角色。

“各位将军,不要吵了,又来人了。”卢胖子忽然开口,朝着官道北面努嘴说道:“好象也是官差。”

众人一起回头,见官道北面果然又来了一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到,但都穿着公差服色,为首的还戴着一顶带有避雷针的头盔,似乎来头不小。这时,李煦也惊叫起来,“曹寅?他怎么也来广西了?”

惊讶间,曹寅的队伍已经来到卢胖子和李煦等人面前,仔细看看在场的情况,曹寅十分惊讶的问道:“李兄,各位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闹内讧?”

“这个你先不要管。”李煦摇头,又疑惑的向曹寅问道:“曹兄弟,你怎么也来广西了?又有什么旨意吗?”

“就是因为有旨意,所以我才来啊。”曹寅无可奈何的答道。——同时曹寅在心底大骂李煦,“废物老子已经故意放慢速度给你制造机会了,你怎么还没把卢胖子干掉?”

“什么旨意?”李煦赶紧又问道。曹寅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圣旨,大声喝道:“圣旨到,李煦、卢一峰跪接。”

李煦赶紧下马跪下,那边卢胖子也在囚车里跪下,曹寅有气无力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大兴知县卢一峰间离君臣一案,似有内情,理当慎之。御前三等带刀侍卫李煦押解卢一峰进京期间,犯官卢一峰不戴刑具,不乘囚车,沿途驿所,须当于五品官员等级从善接待。钦此。”

“万岁”马宁和全节等将都欢呼了起来。李煦、戴良臣和孙延龄等人则是脸色苍白,无奈之下也只好磕头谢恩,刚想起来时,曹寅又有气无力的说道:“李兄,且慢,皇上还有给你的口谕。”

“皇上口谕,御前三等侍卫李煦听旨:汝押解卢爱卿进京期间,务必保证卢爱卿沿途安全,若有差池,提头来见钦此。”

“什么?”李煦这会干脆就是面无人色了,赶紧抬头问道:“曹兄弟,你没把皇上的口谕记错吧?”

“李兄,我敢记错吗?”曹寅苦笑,又提醒道:“李兄,你还没有领旨谢恩。”

“奴才……,领旨谢恩。”李煦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那边全节等南宁将士则是欢呼震天,连声喝道:“快,打开囚车,除去刑具。”还有一些心急的南宁军士都已经迫不及待去砸囚车了,李煦和戴良臣脸色阴沉,却又不敢出言阻止。

“慢着”这时,孙延龄忽然又是一声大吼,“不准开囚车”

“孙军门,你没听到圣旨吗?卢大人进京期间,不许带刑具,也不许坐囚车。”马宁冷笑问道。

“老子当然听到了。”孙延龄笑得比马宁更冷,忽然一指北面,冷笑说道:“看到没有?那边尘土烟起,好象又有骑兵过来了,说不定这事还没完。”

众人都是一呆,再一起回头去看北方时,见北面官道之上果然是尘烟滚滚,好象真有一些骑兵正往这边过来,紧接着,又是一个穿着御前侍卫服色的骑士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李煦和曹寅顿时一起大喜,“哈哈,是御前侍卫,真被孙军门说中了,这事还没完”

在场众人紧张的注视之下,那队骑兵终于冲到了现场,为首那个十分年轻的侍卫还没下马,刚看清楚现场情况,直接就在马上吼道:“圣旨到,卢一峰、李煦、曹寅、戴良臣跪接”

“索敏泰?”卢胖子楞了一楞,一下子认出这个侍卫赫然是被自己救过一次的索额图幼弟索敏泰。那边李煦和曹寅也是又惊又喜,迎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索大人,你怎么也来了?有什么旨意?是不是把卢一峰就地斩首?”

“少废话,接旨”索敏泰的大哥就是御前侍卫总管,自然不用给曹寅和李煦什么好脸色。曹寅和李煦等人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跪下,众人也纷纷跪下接旨,只听得索敏泰在马上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桂林都统戴良臣久沐天恩,拨于卑贱,然不思图报,竟捏造罪证,构陷同僚,欺君罔上,污蔑大兴知县卢一峰间离帝臣,蛊惑南宁都统缐国安及其部属背恩弃主,离叛朝廷又阴派从属,刺杀大兴知县卢一峰,罪恶昭彰,实无可赦今令御前侍卫索敏泰、李煦、曹寅将戴良臣即行锁拿,押送进京交内务府审讯定罪所属兵马,由广西将军孙延龄直辖卢一峰实属无辜,当场释放钦此”

“什么?”戴良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跳起来大吼大叫道:“我捏造罪证构陷同僚?欺君罔上?谁说的?我要和他对质,和他对质”

“戴将军,省点力气叫吧。”索敏泰冷冷说道:“你的罪行,是你的本家主子孔四贞四格格大义灭亲,亲自向皇上奏报的,有什么不服,等到了京城,再去和四格格当面对质吧。”

“弃卒保车?”戴良臣也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自己那个黑心主子看到情况不妙,就只好把自己这个奴才拉出来当替罪羊,给她当挡箭牌了。想到这里,戴良臣仰天嘶吼起来,“冤枉啊四格格,你好狠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旧的结束

第一百四十三章旧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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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得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小麻子先后派人送来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勒令不许任何人虐待卢胖子,并威胁李煦说,卢胖子在路上就是掉一根毫毛,也要李煦拿人头来赔。然后还没等卢胖子从囚车中出来,小麻子的第二道圣旨又到了——卢胖子无罪释放出囚车,押解囚车的戴良臣罪大恶极进囚车,押往京城受审。

事情虽然巧合得近乎戏剧xìng,但实际上却相当合乎情理,鉴于来自各方面的强大压力,在丧失勇气与卢胖子死拼到底的情况下,孔四贞和熊赐履为了不惹火上身,也只有牺牲一个替罪羊给小麻子一个交代了,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替孔四贞掌握广西情报力量的戴良臣身上,用戴良臣的死来换取孔四贞和熊赐履的生。

至于两道圣旨差不多同一时间送到的问题,这更是各种yīn错阳差凑在一起造成的结果,虽然第一道圣旨要先发出半个多月,但是传旨人曹寅却偏偏是李煦磕头拜把子的铁杆兄弟,深知卢胖子第一次和小麻子见面时无意中说的那番话对李煦造成的巨大伤害,更深知李煦对卢胖子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恨,所以为了帮助好兄弟,曹寅自然要放慢速度了,给好兄弟李煦收拾卢胖子腾出时间——不然的话,曹shì卫手里的圣旨交到了好兄弟手里,好兄弟就没胆子让卢胖子吃苦头喝鸩酒了。

喝稀饭还赊酒打肿脸充胖子的曹大才子的爷爷故意放满速度,算盘打得虽好,但很可惜的是,因为缐虞玄和马雄这些天杀的大清逆贼捣乱,不仅派出大军严密监视李煦和戴良臣,还用尽各种手段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曹大才子爷爷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宝贵时间,也就白白浪费被彻底抵消了,以至于曹大才子的爷爷抵达广西时,李煦竟然还没有把卢胖子押出广西。

曹大才子的爷爷故意放慢速度,可是被卢胖子救过一次的索敏泰当然在加快速度,为了报答卢胖子以德报怨的搭救之恩,手握第二道圣旨的索敏泰这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为的就是尽快把这道还恩人清白的圣旨尽快送到恩人面前,帮助恩人尽快摆脱牢狱之灾——所以说,好人有好报,虽然卢胖子当初做好事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但还是收到了好报。结果也自然而然的,晚出发半个多月的索敏泰,也就楞是差不多和曹寅同时把圣旨送到卢胖子面前了。

除了还卢胖子清白的圣旨之外,索敏泰还好人做到底,还带来了卢胖子期盼已久的两样东西——任命卢胖子为云南曲靖知府的圣旨和吏部公文,让卢胖子持公文和圣旨直接回曲靖上任,正式出任曲靖知府。幸福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听完这道圣旨后,就连卢胖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向索敏泰问道:“索shì卫,你没搞错吧?我弃官离任,皇上还让我连升三级,出任曲靖知府?”

“恩公,圣旨在此,敏泰敢弄错吗?”索敏泰微笑说道:“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恩公你离职期间勘察凤凰山银矿有功,同时鉴于你在曲靖办差勤勉,造福百姓,所以皇上决定对你弃官一事不以追究,另外官升三级,放回曲靖出任从四品知府。”

心愿终于达成,也再也不用担心之前在曲靖的苦心经营打了水漂了,幸福终于降临的时候,卢胖子jī动紧张得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了。索敏泰则又压低声音说道:“恩公,家兄索额图让小弟给你带一句话,这次皇上决定放你回曲靖上任,云贵总督和新任云南巡抚朱国治都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甘文焜更是亲自给你做保,皇上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放你回曲靖。所以,这次你回到曲靖,可千万不能慢怠了这两位大人。”

“多谢索兄弟指点,卢一峰记住了。”卢胖子赶紧点头,又苦笑说道:“说了不怕索兄弟笑话,感觉真是意外了,卢一峰虽然说过一定要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爬起来,一定要回云南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就宁可永远当一个老百姓,也绝对不再出仕为官,可是真是说什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还真的答应了我的这个请求。”

“老实说,家兄和明中堂他们也很意外。”索敏泰老实答道:“本来我兄长和明中堂他们都认为,皇上就算重新起用恩公你,也肯定是要把你放到其他省份去为民造福的,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四格格和熊赐履竟然也在皇上力荐你重回曲靖,还说既然恩公你心意已决,与其浪费恩公你这样的人才,不如就让顺了你的心意,让你重回曲靖为皇上效力,说不定又会在曲靖给皇上带去什么惊喜,再加上甘文焜和朱国治的举荐,皇上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让你重回曲靖。”

“孔四贞和熊赐履也举荐我重回曲靖,他们吃错药了?”卢胖子开始还有一些惊奇,可是仔细一想,卢胖子不由又哑然失笑——孔四贞和熊赐履的举动,不正是自己的借敌之力计划起到了效果么?自己已经给孔四贞制造了只要不回曲靖就绝不让她安生的印象,她扛不住来自各方面达到压力,也只好乖乖把自己送回曲靖了。还有经过了这件事后,想必那个婊子也该安生一段时间了,不会再时时刻刻盯着曲靖,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对了,恩公。”索敏泰忽然又想起一事,从亲兵包裹中取出一个密封的信袋,交给卢胖子说道:“恩公,这是皇上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密旨。”

“什么密旨?”卢胖子大为好奇,赶紧行礼接过被火器仔细密封着的信袋,打开一看时,见信袋之中竟然装着一卷画轴,再展开画轴仔细一看时,却见画上并且一个字,只是画着一个胖子和一个王爷拔刀相向,还有一个女子被绳子捆着,跪在那个胖子的背后。

“这件事,相信是结束了,小麻子也应该基本完全相信我了。”卢胖子叹了口气,一边慢慢卷着画轴,一边在心底喃喃说道:“旧的终于结束了,新的就要开始了,新的开始,会象我期望的那样,一帆风顺吗?”

……………………

在苏桥临近的永福县城里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索敏泰和垂头丧气的李煦、曹寅押着已经被打入囚车的戴良臣离开了永福——以孔四贞的德行和脾气,就算路上不把戴良臣杀人灭口,到了京城也会不择手段逼着戴良臣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等风头过后再慢慢想办法让戴良臣东山再起,不过期间肯定要吃无数苦头,这也是肯定了的事。

孙延龄也走了,在这件事中,他虽然没能抽打卢胖子一顿出上一口恶气,却意外的因为戴良臣倒台,直接接过了戴良臣军队的控制权,手里有了兵,孙延龄的日子怎么也会过一些,算是不无小补,所以孙延龄虽然还对卢胖子之前耍弄自己当出头鸟的事余怒难消,但也怨气为之大减。至于这位绿帽王将来还会不会象历史上一样,因为戴良臣表兄王永年拔刀砍杀自己还不受半点惩戒而一怒起兵,响应三藩之乱,就谁也说不准了,也不是卢胖子现在所能考虑的问题了。

送走了还算有点良心的索敏泰和绝对没有良心的孙延龄,已经从索敏泰手里直接拿到吏部公文的卢胖子不用进京陛见,本应该是直接从永福启程返回曲靖上任的,可是考虑到缐家对自己确实不错,还为了自己差点发动兵变,为自己担了这么大的干系,现在缐国安都病得快要断气了,自己不回去看上一眼确实说不过去,另外朱方旦和方世欲也还在南宁城里等着自己的消息,所以卢胖子还是决定再回南宁一趟,然后再回曲靖正式上任。

用了七天时间,卢胖子和全节等人重新回到南宁府时,让全节等南宁将士喜出望外的是,缐国安这个老东西在朱方旦的全力抢救下,不仅没有断气,病情反而还有了一些起sè,已经重新能够下床走动了。卢胖子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在广西军中德高望重的缐国安还活着,小麻子和孔四贞就绝对不敢利用南宁军队袭击钦差这件事大做文章,指挥军队袭击钦差的缐虞玄也暂时不用担心被秋后算帐,南宁暂时还可以保持稳定平安。

不过很自然的,经过这么多事情,对孔四贞彻底死心寒心的缐国安也终于放弃了坚持,同意了缐虞玄的建议,与平西王府正式秘密签订盟约,投入平西王府的怀抱,并且接受了平西王府的钱粮支持,与平西王府联手开发凤凰山银矿。吴老汉jiān和胡国柱等人既得到了凤凰山银矿这个特大聚宝盆,还买jī带笼白拣到了广西军队中最为精锐的缐国安军,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了广西境内,当然是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上,对卢胖子赞不绝口——这个死胖子,真是平西王府的第一福将啊。

当然也不全部是好事,至少在南宁城门前和缐虞玄再次见面时,卢胖子就陷入了万分尴尬的处境之刚一见面,在无数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长得很象女人的缐虞玄竟然象一个女人一样,主动扑到卢胖子怀里,把脸埋在卢胖子胸口féi肉之中,抱着卢胖子嚎啕大哭,眼泪几乎把卢胖子的胸口衣襟完全打湿。起了一身jī皮疙瘩的卢胖子只好哀求道:“缐三将军,你这么关心下官,下官感jī不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别抱得这么紧哭得这么凶好不好?”

缐虞玄对卢胖子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抱得紧,哭得更是jī动,而在场的南宁众将和朱方旦等人看着卢胖子的眼sè都变了,个个都在心里嘀咕——这个卢胖子,该不会有那种爱好吧?

“先生,先生。”缐虞玄的弟弟缐奇宇也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凑热闹,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大眼睛中闪烁着泪花,问道:“先生,听说你又要回云南去当官了,是不是真的?你说过教我那些厉害的学问怎么办?你走了,谁来教我?”

“奇宇,这是没办法的事。”卢胖子拍着缐奇宇的脑袋,无奈的说道:“曲靖那边离不开先生,先生也离不开曲靖,所以先生必须得走。”

“那我念书的事怎么办?”缐奇宇也哭了出来,说道:“你说过要教我厉害的学问,让孔四贞和孙延龄跪在我面前,求我饶她们不死,现在你走了,谁还来教我那些厉害的学问?”

“可先生也没办法啊。”卢胖子苦笑着说道:“曲靖离南宁这么远,先生就算想教你也不没办法教啊。这样吧,你先把四书五经念好,把基础打好,然后再到曲靖来向我学那些厉害的?”

“不,不!我要你教我。”缐奇宇大哭起来,说道:“除了你教,别人教的我都不学,我都不听。”

“奇宇乖,你是男子汉,千万别象女人一样的哭鼻子。”卢胖子语带双关的说了一句,又拍拍缐奇宇的脑袋,说道:“这么吧,如果你父亲和你哥哥同意,那你就和先生一起回曲靖去吧,先生在曲靖教你,怎么样?”

“好,好,我和你去曲靖。”缐奇宇破涕为笑,赶紧拉着缐虞玄的袖子哀求道:“哥,我想和先生去曲靖,可以吗?我想去学先生那些厉害的学问,怎么样?”

有了缐奇宇帮忙,缐虞玄终于放开卢胖子,抹着眼泪盘算,既然自己们缐家已经投靠了平西王府,那么按照平西王府之前的要求,是得把缐奇宇做为质子送到云南去委托平西王府照看的,虽然平西王府现在还没有正式提出这个要求,那么自己与其将来为难,还不如现在就把缐奇宇送到曲靖,交给比较靠得住的卢胖子照顾,既主动向平西王府表示了忠心,又可以最大程度保护弟弟的安全,比把弟弟直接送到昆明更加安全。

盘算到这里,缐虞玄抹去漂亮脸蛋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你能这么听卢大人的话,……哥哥当然求之不得,这样吧,等哥哥和父亲商量一下,争取让你跟着卢先生去曲靖。”缐奇宇闻言欢呼,赶紧跑回家去找缐国安哀求了,卢胖子也在缐虞玄等南宁众将的簇拥下,重新回到了阔别数日的南宁城中。

当夜,缐国安父子少不得大摆宴席,为卢胖子接风洗尘,庆祝卢胖子的沉冤得雪和官升三级,还有顺便为即将离开南宁的卢胖子饯行,一顿饭就有这么多意义,倒也为穷了许久的缐国安父子省了许多银子。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不擅饮酒的弱点自然也是暴露无遗,被胡同春和全节等粗豪汉子灌得天昏地暗,最后干脆是被下人抬回卧室就寝的。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口干舌燥的卢胖子在头疼欲裂的感觉中醒来,连声呼唤道:“来人,来人,水,水,我要茶水。”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白影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人还隔着老远,已经许久未近女sè的卢胖子就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少女幽香。借着窗户中洒进来的月光,抬头仔细一看时,却见端茶进来的果然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又轻又薄的白sè纱衣,飘然若仙,头上不知道为什么包着rǔ白发纱,遮住了一头秀发,脚步轻盈的走到了卢胖子床边,款身坐到卢胖子身边。

“大人,请用茶。”少女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白嫩如脂的小手端着一杯温热茶水,直接喂到了卢胖子嘴边,喉咙里快要冒烟的卢胖子自然是一饮而尽,少女又马上给卢胖子斟上一杯茶水,又喂了卢胖子喝下。而当口渴稍解时,从来就不是好东西的卢胖子自然少不得仔细打量起这名少女的容貌,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房中没有点灯,少女的容貌很难看得真切,只觉得这少女的容貌五官清秀异常,绝不在卢胖子的正牌老婆尚婉欹之下,还好象在那里见过一样。

“大人,再饮一杯吧。”那少女又将第三杯茶水喂到卢胖子唇边,卢胖子顿时又闻到一阵诱人甜香,情不自禁的借机捏住那少女的白嫩小手,只觉入手嫩滑,仿若凝脂,肌肤想接间,那少女娇躯虽然一颤,却没有甩开卢胖子的魔爪,只是红着小脸任由卢胖子抚摸。

“有戏!”见那少女不肯反抗,从离开曲靖后就再没有碰过女人的卢胖子sè心大动,干脆一把将那少女揽入怀中。那少女更是害羞,却还是没有反抗,只是把滚烫脸蛋埋进卢胖子的胸口féi肉之中,还主动的轻轻摩擦。卢胖子大喜过望,魔爪索xìng直接伸进她薄薄的胸衣,抓住那对小白鸽揉捏,那少女则星哞半闭,喘息着轻轻呢喃,“大人,轻点,轻点,疼。”

“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卢胖子yín笑问道。

“虞儿。”那少女羞答答的答道。

“虞儿?好可爱的名字。”卢胖子笑得更是yín贱,低声问道:“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们家缐三公子,还真是小气,象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竟然直到我快要走了,才派你来服shì我。”

那少女声音忽然有点古怪,许久才带着笑意说道:“是啊,三公子就是小气,确实奴家早就想来服shì大人的,可是三公子就是不准,明天大人你就要走了,他才准奴家来服shì大人你一夜。”

“这么说来,你是你们三公子的禁脔了?你来这里服shì我,他不吃醋?”卢胖子忽然为这个叫虞儿的少女有些不值——跟着那个不男不女的缐虞玄,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三公子吃不吃醋,虞儿不知道。”虞儿既是偷笑又是害羞,羞答答的说道:“不过,三公子要虞儿一定要好好服shì大人,报答大人对我们缐家的恩德。”

“那你愿不愿意呢?”卢胖子还算有点人xìng,虽然这会都已经是精冲上脑了,却还假惺惺的说道:“如果你怕你家三公子吃醋,今后对你另眼相看,那我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走。”

回答卢胖子的,是那虞儿主动上的香甜樱唇,还主动吐出丁香小舌,与卢胖子的舌头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卢胖子也不客气,马上由卢三好化身为卢禽兽,三下两下就把那虞儿身上的薄薄纱衣扯得精光,不过在粗暴进入那虞儿的身体时,卢胖子又有些疑惑了,“虞儿,你叫这么惨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应该没那么疼吧?”

“大人,虞儿……,真是第一次啊。”

“不可能吧?你们三公子没碰你?”

“嗯……,他……,从来就没碰过虞儿。”

“可怜的娃啊。”卢胖子又哀叹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要陪着那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过一辈子,可惜了。不行,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也为了可怜这个小姑娘,我绝不能让她虚度这一辈子!”

明月隐入云中,房中更是昏黑一片,只剩下一浪高过一浪的喘息呻yín声音,许久后,随着一声虎吼,呻yín声音嘎然而止,片刻后才又响起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音。又过了许久,房中忽然又响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虞儿,你的头上怎么只有一个小辫子?这么丑的头发,你也敢梳?!”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四章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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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康麻子七月二十六这天,卢胖子是在数以万计的曲靖百姓夹道欢迎中回到曲靖城的,而当卢胖子从前任知府张皋谟手中正式接过知府大印的时候,曲靖百姓的欢呼声音之巨,差点就把曲靖城新修的城门楼子给震塌了。卢胖子那努力保持平静微笑的肥脸之上,也终于出现了如释重负和趾高气扬到了极点的神情。

不容易啊,确实不容易啊,离开曲靖这近半年的时间里,心怀鬼胎的卢胖子自己都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次从噩梦之中被警醒,或是梦到自己不慎暴露,被螨清统治者抓住破绽,抓到北京象查如龙一样被凌迟处死或者被就地处斩;或是梦到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吴三桂忽然暴毙或者顺利撤藩,导致自己前功尽弃,自己的心血反倒便宜了狗*养的螨狗;要不然就是梦到吴三桂忽然起兵,自己无法及时赶回云南,被外地汉奸就地扣押,自己在曲靖军队中倾注的心血白白便宜了吴老汉奸。

各种各样的最坏可能,让卢胖子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然入睡。而现在,终于是轻松了,过了这一关,对卢胖子来说,已经是前途一片坦荡了,接下来的问题,也就是怎么在最短时间之内,逼反或者诱反吴三桂这个反水之王了。

回到了曲靖,尚婉欹少不得带着卢邦静到卢胖子面前哭闹一番,舅舅秦川武和表弟秦勇、秦墨,还有卢胖子留在曲靖的铁杆走狗李天植和刘家兄弟等人,也少不得抱着卢胖子号哭几声,互叙别来之情,这些场面虽然感人,但也着实无味,所以这里也就不一一详述了。唯有卢胖子之前在曲靖的副手、现在已经正式出任曲靖知县的陈斗,还是那副卢胖子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阴沉难看脸嘴,不过一双老鼠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喜悦光芒,却又让卢胖子感觉无比温暖——还是曲靖好啊。

天生是忙碌命,在知府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甚至还没抽出时间按例接见曲靖府一县一卫三州的文武官员,新任云南巡抚朱国治的心腹亲信沙象德就拿着巡抚衙门的公文,来到了卢胖子面前,将公文递交到了卢胖子手里。卢胖子打开公文一看时,却见内容是命令自己随沙象德到昆明走上一趟,拜会云南巡抚朱中丞。

“沙班头,不是下官不肯遵命。”拿着公文,决心收敛锋芒不再招人注目的卢胖子表情有些为难,低声下气的向朱国治衙门衙役班头沙象德说道:“只是下官刚刚接任,还没按惯例接见曲靖府的大小官员,还有现在正值秋收,八旗福寿膏的割药、熬膏和收种等等杂务一大堆,实在难以走开。能不能麻烦沙班头回禀中丞大人一声,等下官忙过了这一阵,再去昆明拜会中丞大人?”

要换了别的知府,巡抚召见都敢推托,在云南声名狼藉绝不在朱国治之下的沙象德早把脸拉下来了,难听的话也早说出口了。不过鉴于卢胖子的后台强硬,还有顶撞上司和整治上司的凶名昭著,得过朱国治嘱咐的沙班头倒也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努力挤出些笑容来说道:“卢府台,你的难处,卑职当然明白,可是这个是中丞大人召见,也是中丞大人对府台大人的特别关爱,府台大人如果都要拒绝,卑职就实在无法向中丞大人交代了。”

“可我这里真的太忙了啊。”卢胖子万分为难,试探着问道:“沙班头,烦你回禀中丞大人,下官二十天……,哦,半个月后,下官一定到昆明拜见中丞大人,这可以吗?”

“府台大人,如果卑职能替中丞大人做主,那么不用府台大人吩咐,卑职马上就答应了。”沙象德笑得益发谦卑,可是却不肯做半点让步,只是满面笑容的说道:“可是卑职来曲靖之前,中丞大人特别交代了的,要卑职一定要把府台大人请到曲靖,否则的话,一定治卑职的办差不力之罪。所以,也请府台大人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当差的难处,千万不要让卑职为难。”

沙象德态度如此坚决,卢胖子一时之间倒也有些为难和束手无策,这时,站在一旁的陈斗忽然向卢胖子打了一个手势,右手掂了几掂,卢胖子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几天没有当官就把官场那套忘得干干净净之余,赶紧招手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肖二郎领命匆匆而去。

片刻后,肖二郎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裹从门外回来,跑到沙象德面前,先将小那个包裹放到沙象德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沙班头,你老远来曲靖,一点点土特产不成敬意,还望你千万不要嫌弃。”

说罢,肖二郎又把大那个包裹放下,赔笑说道:“至于这一包土特产,是我家少爷孝敬中丞大人的一点点不起眼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还请沙班头代为转递一下。辛苦之处,我家少爷将来定有厚报。”

沙象德顺手掂了掂卢胖子给自己的包裹,发现重量至少在百两之上,顿时满面的笑容,马上起身拱手说道:“谢府台大人赏,请府台大人放心,卑职回到昆明之后,一定向中丞大人如实禀报府台大人的难处,请中丞大人多给府台大人一些时间,等府台大人把公事办完了再去昆明。”

“既如此,那就有劳沙班头了。”卢胖子拱手还礼,又吩咐道:“二郎,请沙班头下去用饭,让伙房上最好的酒菜,一定要让沙班头宾至如归。”沙象德连声道谢,欢天喜地的随着肖二郎下去了。

沙象德和肖二郎刚走,卢胖子就向陈斗苦笑道:“多谢陈大人提醒,半年没当官了,这一套差点都忘了。”

“府台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陈斗淡淡说道:“不过下官还得提醒府台大人一句,今天你这几百两银子,肯定打发不了咱们那位中丞大人的,咱们那位中丞大人这次来云南上任,收银子可是明码实价标了价的。光是见面礼,一等州府的知府每人都得三千两银子,其他州府每人两千,县令一级,一等县每人一千,二等县八百,三等县六百,许多不许少。”

“还有这事?”卢胖子大为好奇。

“千真万确。”陈斗郑重点头,说道:“大理知府冯甦,在咱们西选官中算是凤毛麟角级的清官,因为拿不出这笔见面银子,被咱们的中丞大人逼得都哭了出来,最后还是王爷替他垫了三千两银子,这才勉强对付过关。”(注:史实,载于《甲申朝事小纪》和《滇事总录》。)

“连冯老实都这么的敲诈?闹成这样,王爷也不管管?”卢胖子更是惊奇。

“会拍马屁呗。”陈斗不屑的说道:“四月赏牡丹时,王爷做了一首牡丹诗,他不但马上自己做诗唱和,还逼着在场的所有官员做诗相陪。还有,别的督抚拜见王爷,包括上一任在林中丞在内,都是行打千礼,惟独他是行跪拜礼,所以王爷虽然瞧不起他,但是看在他的马屁份上,也就懒得搭理他了。毕竟,对王爷来说,让一个贪污受贿的马屁精来当巡抚,比让一个象甘文焜那样的人来云南巡抚要强得多。”

“呵呵,还真是这样的极品啊。”卢胖子笑出了声,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后世螨遗剧中的朱国治,清如水明如镜,气死海瑞羞死包公,末了还杀妻杀子以身殉螨——至于这些螨遗编剧的脸皮到底是由什么样子的超强度金属铸成,卢胖子就说什么也研究不透了。

笑罢,卢胖子又说道:“这么说来,这个老东西这次召我回昆明,八成是想从我这里大捞一笔了?不过没关系,只要用银子能打发的,基本上就比较好对付。”

“只怕没这么简单。”陈斗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下官怀疑,朱国治这次急召大人返回昆明,只怕十有八九和八旗福寿膏的征税问题有关,这个问题,这段时间朝廷上的风头实在太紧了。下官还担心,朱国治搞不好要利用曲靖府是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州府这一点大做文章,让大人起一个带头作用,配合朝廷在八旗福寿膏征税问题上向王爷施压。”

卢胖子呆了一呆,半晌才一拍茶几,叫苦道:“最好不要被你料中,不然的话,我可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了站在朝廷那边,赞成对八旗福寿膏征税,征收重税,那王爷还不得把我撕了?站在王爷这边,坚决反对朝廷对八旗福寿膏征税,那我好不容易才摆脱的嫌疑,不又回到我身上了?”

“下官也希望自己猜错了。”陈斗很是无奈的说道:“不过从种种迹象分析,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下官甚至还怀疑,朝廷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大人你放回曲靖担任知府,说不定又是大人你的对头搞的鬼,为的就是把你逼到进退两难的处境中。”

卢胖子目瞪口呆,仔细盘算分析了半晌,卢胖子忍不住拍着肥额头哀嚎起来,“高兴得太早了,高兴太早了啊,搞不好又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了,我竟然还乐成这样?他娘的,这次八成又是那个孔四*子搞的鬼,故意举荐我回曲靖当知府,目的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啊。”

………………

“阿嚏阿嚏”

卢胖子这次似乎还真是冤枉了孔四格格,几乎就在同时的京城之中,正光着身子骑在熊赐履大学士身上辛苦努力的孔四格格忽然连打两个喷嚏,熊大学士赶紧关心的问道:“四格格,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换一个姿势?”

“用不着,老娘又不是豆腐捏的,在七月天里还会着凉?”孔四贞非常自信的哼了一句,又疑惑的问道:“倒是你,这几天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的偷偷冷笑?刚才也是这样,还笑得这么开心,拣到大元宝了?”

“没啊?四格格看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偷偷冷笑了?”熊大学士矢口否认,可嘴角边上,还是无法遏制的再次浮现出阴冷笑容,心道:“算时间,你卢胖子也该回到曲靖府了,更该发现老子请皇上把你放回云南,不是真的怕你了吧?”

………………

木已成舟,发现自己搞不好又掉进敌人的陷阱也没办法脱身了,无奈之下,卢胖子只得抱着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的心思,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专心处理起公事和弥补起自己暂时离开云南后造成的武器技术停滞损失来。而公事那边有朱方旦和陈斗帮忙,卢胖子倒还真用不着操太多的心,只是给朱方旦交代了一个任务,然后就一头扎进怒勒峰的火器大营忙活起来。

卢胖子给朱方旦交代了任务是这样的,鉴于这个时代的医疗制度落后,军队对军医储备和培养严重不足,伤兵死亡率极高,为了将来的反清复明战事,卢胖子命令朱方旦以云贵两省独有的三七为基础,开发研究——云南白药同时托后世买办们的福,卢胖子记得一部分在美国公布的云南白药配方,并将这些配方完全提供给朱方旦研究搭配,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搞出云南白药和云南白药中的保险子

卢胖子相信,只要朱方旦能够如愿以偿的提前搞出云南白药,那么到了反清战场之上,更加勇猛的云贵将士,必然会让那些螨狗汉奸大大喝上一壶,同时还可以大大弥补云贵人丁不足的缺陷,保全无数英勇将士的生命。

我长敌也得消,为了更好更快的消灭螨清侵略者,在离开云南的近半年时间里,卢胖子不仅设计了几种飞艇操纵技术,交给了平西王府的玉溪大营实验应用,检查实际效果,还无比恶毒的设计出了一种相当先进的破片手雷——将三好牌安全火药或者三号牌硝化棉装入弹头,以卷曲的毛铜丝摩擦玻璃粉产生火花,无需点火便可引燃导火索,并且一举取得成功,威力十分惊人。

另外,卢胖子还极其阴险的设计出了后世拿破仑时代才发明的十二磅青铜榴弹炮,也找到了青铜的铜锡八比一最佳配方,着手开始试制,打算以此弥补代笨重落后的红夷大炮的各种弱点——这种青铜炮最大的优点是重量轻,方便灵活,膛口大可以发射还几乎不会炸膛,如果顺利铸造成功,云贵军队对螨清朝廷的火力优势也势必更加明显。

就这么忙活了十来天时间,到了八月初八,曲靖民间的八旗福寿膏收购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卢胖子带着满身的疲倦重新回到了曲靖城中,但是不等卢胖子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陈斗又急匆匆来到了卢胖子面前。刚一见面,陈斗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府台大人回来了就好,下官本来还打算用信鸽联系大人,请大人赶快返回曲靖城的。”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一边用棉布擦着脸一边问道。

“昆明那边刚用信鸽送来消息,朱国治来了。”陈斗答道:“今天早上从昆明出发,目的地就是曲靖,放出的风声也是来我们曲靖巡视。”

“不是说了准许我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昆明吗?”卢胖子疑惑说道:“怎么又改变主意,自己跑来曲靖了?”

“有九成可能,是为了八旗福寿膏征税的事来的。”陈斗斩钉截铁的答道:“因为信鸽还带来了一道王爷的命令,朱国治如果要求对八旗福寿膏征税,绝对不能答应。另外,要你设法从朱国治和甘文焜嘴里掏出朝廷的征税底限,看看朝廷究竟打算对八旗福寿膏如何征税。”

“啪。”卢胖子手中的棉巾落地,肥脸上也流露出凝重神色。

“府台大人,你怎么了?”陈斗大奇,问道:“以你的性格,不应该被这种事吓成这样吧?朱国治逼你对八旗福寿膏征税,你借口朝廷有令八旗福寿膏无须纳税拒绝,再塞点银子打发那个老东西,应该也能过关了,用不着担心成这样吧?”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卢胖子也懒得去捡棉巾,直接就挺着一张只擦完一半的肥脸,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说道:“我担心的是王爷对这件事的态度,从王爷让我设法车朱国治、甘文焜口中探听朝廷征税底限的命令来看,咱们这位王爷八成又在打得过且过的主意了,只要朝廷征收的八旗福寿膏税赋不是太过,王爷能够接受,王爷就绝对不会奋起一搏,和朝廷死扛到底。”

“是啊,刚才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陈斗也是呆了一呆,惊叫起来,“以王爷的性格,干这种事很有可能,而且谁也劝不动。”

“咱们这么位王爷,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我都已经搞出了这么多好东西了,他怎么还下不定决心,和麻子皇帝正面硬抗到底?还在打得过且过的主意?”卢胖子痛苦呻吟起来,实在无法理解吴老汉奸的思维方式,怎么就这么软弱可欺呢?

盘算了片刻,卢胖子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说道:“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去一趟昆明,千万不能再让步了,更不能再掉进朝廷温水煮青蛙的陷阱了”

“府台大人,你的意思是,想去劝劝王爷,不要在八旗福寿膏征税问题上做丝毫让步?”陈斗试探着问道。见卢胖子点头,陈斗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府台大人,如果你打算这么做的话,下官觉得你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

“府台大人,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能花不多的银子就打发了朝廷,王爷和王爷手下的将官们,为什么还要冒险做府台大人希望的那件事?为什么不花一点银子就当喂狗,买一个平安?所以下官认为,府台大人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王爷同意,王爷手下的文武官员们也不会同意。”

卢胖子低头沉默,半晌才问道:“那陈大人有什么主意?”

“府台大人,你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思路?”陈斗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阴冷,“既然府台大人你注定无法说服王爷与朝廷死扛到底,那你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让咱们的麻子皇帝和朝廷,对王爷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开出一个王爷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把王爷和整个平西王府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卢胖子身体一震,再抬起头来时,卢胖子的嘴角已经浮现出了一丝微笑,问道:“陈大人,咱们烧黄纸拜兄弟如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踢皮球

第一百四十五章踢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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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康麻子十年八月初九这天正午过后,被后世螨遗们吹捧得比他们祖宗还要伟大、历史上被公认为康麻子年间第一无耻贪吏的云南巡抚朱国治朱中丞,终于来到了曲靖府的南部咽喉三岔口关,并且在这个关口上,第一次见到了被后世公认的大清第一祸害、现任云南曲靖知府——卢一峰卢胖子,又叫卢三好或者卢财神。

和上一次来到曲靖的心情不同,朱中丞这次来曲靖的心情明显要好上许多,因为上次曲靖府迎接朱中丞的,是漫山遍野的喊冤百姓和漫天飞舞的臭jī蛋烂白菜,还有那些彪勇凶悍的彝苗营火,两句话不对就拔刀相向。而这一次,迎接朱中丞的是井然有序的官员军民队伍,还有号称大清第一能臣又被誉为大清第一财神的卢一峰卢胖子,这感觉,确实不错。

“卑职曲靖知府卢一峰,率曲靖文武众官、军民百姓,恭迎本省中丞大人驾临巡视。”乘着卢胖子率领曲靖官民百姓行礼的时候,朱国治乘机仔细打量起这个鼎鼎大名的直系下属,而让朱中丞喜出望外的是,眼前这个卢胖子竟然和自己长得十分之象,都是白白胖胖笑起来向一个弥勒佛,眼睛也都十分的小还都喜欢眯着,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喜欢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类型——这也正是朱中丞最喜欢的类型啊。基本上,贪官都喜欢向更大的贪官行贿不是?

“卢大人快快请起,还有各位大人和各位乡亲,你们也都请起。”朱中丞亲自搀起卢胖子,假惺惺的说道:“卢大人实在太客气了,竟然跑到这么远的三岔口关来迎接本官,太客气了,实在太客气了。”

“中丞大人太谦虚了。”卢胖子更加假惺惺的说道:“中丞大人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巡视曲靖,这是曲靖全府官吏军民的福份,下官那还有不出迎二十里的道理?而且卑职为了表达对中丞大人的仰慕,还特意为中丞大人准备了一份薄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曲靖和卑职大理老家的土特吃食而已,聊表敬意,还望中丞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卢胖子刚一见面就主动说要送礼,大清第一贪官朱中丞自然是笑得小眼睛都眯得几乎找不到了,赶紧笑道:“卢大人客气了,说起来,本官也是早就久仰卢大人的鼎鼎大名了,朝野公认的大清第一能臣,云贵第一清官,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闻名不如见面啊。”

笑着,朱国治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对了,卢大人,听说你这次到南宁去还没一个月时间,就为南宁军民百姓找到了一个特大银矿,白银储量高达四千多万两,这传言可曾有误?”

“中丞大人过奖,卑职愧不敢当。”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道:“至于南宁银矿这件事,真的只是侥幸,说了中丞大人或许不信,卑职在南宁其实找的是锡矿,只是yīn错阳差的找到了一个特大银矿,这才误打误撞的成就虚名,实在愧不敢当啊。”

朱国治当然不信——哄鬼去吧!找锡矿变成了银矿,你怎么不说种八旗福寿膏只是为了美化环境?!当下朱国治笑道:“卢大人谦虚了,实在太谦虚了,相信卢大人这次重回曲靖上任,一定会为曲靖再次创造出八旗福寿膏和南宁银矿这样的奇迹,本官愧为你的上宪,也可以跟着你沾一些光,在我大清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如此没营养的废话说了许多,卢胖子终于找到话头邀请朱国治的队伍起身,与自己同回曲靖城中下榻,朱国治欣然答应,当下朱国治的队伍与卢胖子的队伍一同起身北上返回曲靖城。而到了路上,当了多年官僚的朱中丞还是少不得假惺惺的亲自下到田头,在卢胖子的引领下视查八旗福寿膏的收割情况。

说起来,因为平西王府的直属藩地独家垄断了八旗福寿膏种植的缘故,朱中丞还真是第一次参观八旗福寿膏的收割过程——虽然曲靖府民间也允许种植八旗福寿膏,但是在卢胖子离开曲靖的日子里,在曲靖吃过大苦头的朱中丞还真没敢过来参观,所以这次亲眼目睹八旗福寿膏的割汁收汁过程之时,朱中丞难免处处觉得惊奇,处处觉得不可思议,说什么也想不到这些白sè的浓汁熬成黑sè药膏之后,竟然比白花花的银子还要值钱。

“卢大人,象这样的土地,一亩地一年,能收多少八旗福寿膏?”朱国治好奇而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整个曲靖府,又大概能收多少八旗福寿膏?”

“回中丞大人,这里是féi田,一亩地大概能收三十多两。”卢胖子解释道:“如果是山田或者旱田的话,一般只能收二十来两。曲靖府今年总共种了一万一千多亩八旗福寿膏,féi田瘦田拉扯,平均下来一亩地大概是二十五两左右,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在曲靖府大概能收二十七八万两的八旗福寿膏。”

“那利润如何?和种粮食比起来,要多挣多少?”朱中丞更加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算不错吧。”卢胖子掐着指头算道:“土地如果用来种粮食,一亩地一年通常都是八钱银子左右,瘦田也就六钱银子多点,用来种八旗福寿膏,就算平均一亩地只收二十五两,按现在的四钱银子一两的收购价,也能挣到十两银子,收入是种粮食的十几倍。”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中丞大人你也知道,八旗福寿膏真正赚大钱的还是贩运,王爷按四钱银子一两福寿膏的价格收购,去年运到广州港可以卖到二两四钱银子一两的价格,运到安南的海防港,可以卖到二两二钱银子左右,如果运到京城或者江南,那利润就更丰厚了,可以卖到二两五钱到三两银子不等的价格,真正的一本万利啊。”

虽然早就大概了解过八旗福寿膏的疯狂暴利,可是再次从卢胖子这个贩毒祖师口中听到八旗福寿膏的疯狂暴利时,朱中丞还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失声说道:“这么高?那平西王爷一年光是靠这八旗福寿膏,还不得挣上几百上千万两白银?”

“中丞大人,这算什么?”卢胖子摇头,仿佛还是不屑的说道:“现在的价格已经降下来了,要换成在康熙七年那年,八旗福寿膏那利润才叫疯狂,运到广东可以卖到三两八钱银子一两,运到北京,直接就是五两银子一两!”

朱中丞又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不由幻想起来——如果朝廷撤了藩让吴三桂滚回了辽东,那么这些八旗福寿膏由云南官府统购统销,自己这一任云南巡抚干下来,还不得富可敌国啊?该死的吴三桂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回到了曲靖城里,卢胖子少不得大摆宴席,用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菜热情款待朱国治和他的随从,而大清第一贪官朱中丞自然是不断哀叹,“还是曲靖好啊,家家户户军民百姓都富得流油。”“酒好,菜也好,象这样酒菜,本官在昆明,几曾见过?还是曲靖好啊。”“啧啧,你看看这黄河鲤鱼,这么远运来,还是鲜活乱跳的,这样的大手笔,就是在号称富甲天下的扬州,也实在不多见啊。什么?不是黄河鲤鱼?不可能吧,曲靖的八达河里,还能有这么大的鲤鱼?”

朱中丞不断夸奖好酒好菜好曲靖的用意,卢胖子当然心知肚明,到了宴席用罢,卢胖子和朱中丞单独进到后堂密谈的时候,卢胖子马上让人抬进来两口大箱子打开,露出满满两箱子的白花花纹银,点头哈腰的冲朱国治说道:“中丞大人,这就是卑职为你准备的一点地方土产,微薄了一点,还望中丞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这样的地方土产,朱中丞当然绝对不会推辞,悄悄估计了那两箱银子至少是五千两纹银后,朱中丞比卢胖子更胖的féi脸顿时笑开了花,连声说道:“卢大人客气了,客气了,本官向来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按理来说绝对不能收你的东西的,不过既然只是一些地方土产……,那就下不为例了。”

“多谢中丞大人赏收。”卢胖子点头哈腰的说道:“请中丞大人放心,只要卑职还在曲靖知府任上,每年的年底过节之时,卑职就一定孝敬两箱这样的土产,供中丞大人过年品尝之用。至于这两箱土产么,只是见面礼,见面礼。”

“卢大人客气了,客气了。”朱中丞笑得更是开心,赶紧说道:“卢大人也请放心,只要本官还在云南巡抚任上,大人你这曲靖知府一职,那就是铁板上订钉——雷打不动。如果再有人象李率祖那样,找卢大人的麻烦,卢大人也可以尽管找本官开口,本官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既如此,那下官就先谢过中丞大人了。”卢胖子赶紧毕恭毕敬的行礼。朱中丞则一边还礼,一边心里嘀咕,“这个卢胖子很懂事嘛,出手也大方,怎么以前会和李率祖闹出那么大的风波?还有听说甘文焜在刚来云贵的时候,也和他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关系才好起来的?莫非,这个卢胖子钉子碰得多了,现在懂事了?如果是这样,倒也便宜老夫了,省了多少事啊?”

收下了卢胖子的银子,对卢胖子态度本就不错的朱中丞笑容更是和蔼,很是亲切的说道:“卢大人,虽然你就是从曲靖知县任上升上来的,对曲靖的情况无比熟悉,可本官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秋收都已经快结束了,这赋税钱粮的征收问题,你可千万得多一份心,不然的话,年底政绩考核的时候,本官实在很难向朝廷交代。”

“谢中丞大人指点。”卢胖子恭敬答道:“但也请中丞大人放心,不是卑职狂妄,今年曲靖的钱粮征收不敢说十成吧,收上来六七成卑职还是有点把握的。”

说到这,卢胖子又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请中丞大人原谅,今年曲靖雨水过多,八达合、牛拦江和块择江几条大河都闹了洪灾,淹了上千亩良田,受灾百姓成千上万,还淹死了两个百姓,如果中丞大人能够代为转奏户部,请户部为曲靖减免一些钱粮,那卑职就代曲靖全府百姓叩谢中丞大人的大恩了。”

“卢大人可真会说笑,曲靖府也用得着减免钱粮?”朱国治笑了起来,说道:“谁不知道托卢大人的福,曲靖府是整个大清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州府,老百姓家家户户富得流油?别说才淹了千亩良田,就算淹了三千亩良田,卢大人你从盈余的商税之中挪移一部分过来,不也照样可以交上十成,还用得着奏请减免?”

朱国治这话倒是实得不能再实的大实话,曲靖本来就是云贵咽喉,商贸发达,商税油水丰厚——否则当年以前那个卢一峰也不会花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买曲靖知县这个缺了,现在又有八旗福寿膏这颗摇钱树,卢胖子还要求减免钱粮赋税,那就是彻底不要脸到家了。

不过,卢胖子的目的也并不在此,只是拼命的摇头,哭丧着脸说道:“中丞大人,按理来说确实如此,只是下官七月底才接任的曲靖知府,之前征收的商税盈余到了那里,想必中丞大人也是心知肚明。卑职既没了这点盈余填补,又得给前任留下洪涝灾害擦屁股,这个差事实在不好当啊。”

“那卢大人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向八旗福寿膏征收赋税呢?”朱国治打蛇随棍上,马上说道:“这八旗福寿膏的利润有多大,卢大人比本官更清楚,如果卢大人能够上表朝廷,奏请朝廷准许你在田税丁税之外,向百姓收取种植八旗福寿膏的赋税,那么老夫不但全力支持,卢大人你在赋税征收这个问题上,也就再也用不着心了。”

“哈,相信到了那时候,以卢大人你的政绩之卓越,一个藩台臬台,还不是手到擒来?”

“中丞大人开玩笑了。”朱国治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当出头鸟的馊主意,卢胖子当然是大摇其头,连声说道:“中丞大人说笑了,说笑了,今年曲靖遭遇洪灾,百姓已经不胜其苦,苦不堪言,下官还奏请朝廷在正税之外加收杂税,于心何忍不说,曲靖的父老乡亲还不得把下官给撕了?”

“卢大人爱民如子,本官不胜欣慰。”朱国治又打官腔道:“不过呢,卢大人也不能只光顾着一己sī名忘了朝廷嘛。依本官看来,这八旗福寿膏如此暴利,不要说是征收种植赋税了,就是收取过路关税,百姓商户也照样能够承担,仍然有暴利可图。而目前天下初定,北边还有葛尔丹,东南还有台湾郑逆,都不曾束手就缚,事事处处都在用钱,卢大人如果能够急朝廷所急,想朝廷所想,首倡膏税为国增援,利国利民,那么千秋之后,卢大人也必然是名垂千古的大清名臣啊。”

“娘的,那你为什么不当这个出头鸟,还不是怕得罪吴老汉jiān?想让老子当这个出头鸟,做梦!”卢胖子心中暗骂,嘴上则赔笑道:“中丞大人,为朝廷开辟财源这样忠君报国的好事,卑职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中丞大人你也知道,今年曲靖洪灾严重,百姓已经不胜其苦,卑职实在不忍心再向他们加税了,更不敢为了一己sī名,坏了皇上的爱民之恩,让皇上和朝廷背上骂名啊。”

说着,卢胖子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再说,曲靖的八旗福寿膏种得并不多,整个曲靖府才种了一万一千多亩八旗福寿膏,和王爷种的八旗福寿膏比起来,简直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如果,中丞大人能够说服王爷自请朝廷对八旗福寿膏征收加税,那么卑职的差使也就好得多了。”

“就是因为你们种得少,车小好调头,所以本官才让你自请朝廷加税。”朱国治也是铁了心要把卢胖子推出来当挡箭牌兼出头鸟,又说道:“只要你这里起了带头作用,王爷那一边就好办得多了,这个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

“可是曲靖今年偏偏赶上洪灾啊,如果不然的话,不用中丞大人开口,卑职早就自请朝廷加税了。”卢胖子耍赖道:“还有,今年曲靖几次民变,刁民乘机哄抢膏苗,也捣毁了相当不少的八旗福寿膏膏田,种膏百姓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向他们加税,不是让他们雪上加霜是什么?”

“那朝廷怎么办?”朱国治终于发起火来,怒道:“八旗福寿膏如此暴利,朝廷却不能征收一分一毫赋税,你身为朝廷命官,又于心何安?”

“卑职当然于心不安。”卢胖子继续耍赖,说道:“其实早在康熙八年,朝廷下旨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通行的时候,卑职就已经觉得不妥了,八旗福寿膏如此暴利,怎么能一分一文赋税都不征收呢?只是今年曲靖的情况确实特殊,又是天灾又是**,实在不方便加收赋税,要不等明年吧,等明年的八旗福寿膏正常收割下来,卑职再与中丞大人协商此事如何?”

“等到明年,黄花菜都凉了!”朱国治大怒,站起来喝道:“卢一峰,本官是你的上宪,如果本官命令你征收八旗福寿膏的赋税,你又如何?”

“那请中丞大人颁布宪令。”卢胖子毫不示弱的伸出féi手,说道:“如果中丞大人明文颁发,让卑职征收八旗福寿膏加税,那卑职定当遵命。”

“你……。”朱国治哑口无言。

朱国治如果有这个胆子下这道宪令倒好了,康熙八年吴三桂和鳌拜男盗女娼勾搭成jiān的时候,为了讨好相好,鳌拜可是逼着小麻子颁布圣旨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了的。虽然鳌拜当时做梦也没想到八旗福寿膏扩大生产几十倍后还这么畅销,价格还这么坚挺,现在已经把肠子悔青,可是八旗福寿膏免税的政令还没有废除,鳌拜和小麻子也是在打征税的主意,并没有打算和吴三桂彻底翻脸的主意,所以小麻子给朱国治的命令也是设法征税,朱国治既不敢不听小麻子的命令,更不敢得罪吴三桂,这才打起了让卢胖子当出头鸟的主意,现在卢胖子却一口咬定曲靖今年天灾**不断,耍赖不肯答应,等于是又把皮球踢还给了朱国治,朱国治又怎么敢直接下文勒令卢胖子对八旗福寿膏征税——那不是把吴三桂得罪到了姥姥家么?

看着朱国治那张气得紫胀得féi脸,卢胖子忽然笑了,压低声音说道:“中丞大人,你的用意,卑职明白,不就是怕得罪王爷,不敢直接下文地方和不敢直接上表朝廷奏请对八旗福寿膏征税么?其实卑职觉得,这不算什么难题,只要大人处置得当,这个难题就不成难题。”

“什么意思?”朱国治铁青着脸问道。

“中丞大人好象忘了,在我们头上,还有一位直属上司。”卢胖子jiān笑说道:“如果我们那位总督大人下一道宪令,让我们征税或者不征税,那我们不就什么难题不都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把球踢给总督大人?”朱国治很快就明白了卢胖子的意思。

“这是当然。”卢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中丞大人你得罪不起王爷,卑职更得罪不起王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得罪王爷,何不去找一个得罪得起王爷的人去办这事?”

“更何况。”卢胖子忽然又放软了口气,jiān笑着低声说道:“中丞大人如果把卑职逼死了,中丞大人也上那里去找每年五千两银子的孝敬去?闹得不好曲靖明年继续大乱,王爷乘机收回曲靖民间的八旗福寿膏种植权,那中丞大人不是亏得更大了?”

朱国治开始心动,卢胖子可是云南知府一级官员中出手最大方的,善于敛财之名更是名动天下,真要为了讨好朝廷把他逼死了,那自己可就亏得大了,与其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不如暂时退让一步,将来也好借他的手捞得更多更好。盘算到这里,朱国治露出些笑容,说道:“卢大人果然是少年英雄,太极高手,不过话也有点道理,咱们都得罪不起王爷,干嘛还要去得罪他,换一个敢得罪他的人不就行了?”

“多谢中丞大人抬爱,中丞大人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将来也定有厚报。”卢胖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样。

“你知道就好,本官这次放过你,可真是救了你一命。”朱中丞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接受了卢胖子的谢意,顺带着还提醒卢胖子不要忘记自己的大恩大德。末了,朱中丞又问道:“你是行家,还有一件事得问问你的意见,如果朝廷打算对八旗福寿膏征税,你觉得征多少比较合适?”

“中丞大人怎么问卑职这个?”卢胖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赋税额度是由朝廷定的,怎么中丞大人会征询起卑职的意见来?”

“你有所不知啊。”朱国治叹了口气,解释道:“八旗福寿膏是新东西,没有前例可鉴,云南距离京城又太远,皇上和朝廷都只知道八旗福寿膏暴利非常,但究竟有多少暴利,皇上和朝廷就不清楚了,所以皇上和朝廷把议定税额的问题交给了我和甘部堂,让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议定税额,然后上报朝廷裁定。”

“搞了半天,原来小麻子根本拿不准八旗福寿膏究竟应该收多少税啊,如果吴老汉jiān听到这消息,八成要乐死。”卢胖子心中一喜。不过卢胖子这次回曲靖的目的是为了逼反吴老汉jiān,这个对吴老汉jiān极其有利,但肯定会导致吴老汉jiān和小麻子矛盾缓和的消息,卢胖子自然是要烂死在肚子里了。

借口自己也需要盘算分析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将朱国治打发回了行辕休息后,卢胖子又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而书房之中,卢胖子麾下的无良师爷朱方旦也在这里等候已久。刚一见面,卢胖子马上就命令道:“朱师爷,马上替我起草一份密折,弹劾云南巡抚朱国治贪婪无度,对平西王爷礼过卑谦,涉嫌出卖朝廷换取王爷的宠信和赏赐。”

“东家,你又要弹劾上司了?”朱方旦一楞,脱口说道:“刚才学生在堂后听到,这个朱巡抚虽然贪一点,可是对你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啊,就算在发火的时候,还是听了你的意见,没对你苦苦相逼啊?你怎么又想扳倒他呢?”

“错了,我没有扳倒他的意思,此人将来还必有大用。”卢胖子摇头,说道:“我只是要让麻子皇帝对他产生疑心,担心他定的税额太低便宜了王爷,收回议定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的权利,这样的话,我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也免得这个老不要脸的真的收了王爷的贿赂,把种八旗福寿膏的税定得比种地瓜还便宜。”

“道理倒是不错。”朱方旦担心的说道:“可是东家,你可别怪我多嘴,你打这样的主意一王爷将来知道了,对你可不利啊。”

“很对,是这个道理。”卢胖子大力点头,又微笑说道:“所以我才只弹劾朱国治老东西贪婪无度,对王爷礼过卑谦啊,这些可都是事实,咱们那个多疑的麻子皇帝看到了,自然也就会产生疑心了不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朝三暮四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三暮四

思来想去的考虑了一夜,对于朱国治向自己征询八旗福寿膏征税定额这件事,是否应该向吴三桂吴老汉奸隐瞒,素来意志坚定的卢胖子经过仔细权衡,最终还是改变了初衷。因为别的不说,光是朱国治这种只要有银子连老娘肚兜都敢卖的德行,就让卢胖子绝对不敢放心——吴三桂老汉奸可不傻,万一那天朱国治真的在吴老汉奸的金钱攻势下投入了平西王府或者出卖了自己,把这件事抖到了吴三桂面前,那么卢胖子故意隐瞒此事逼反吴三桂的恶毒用心,不也就在吴老汉奸面前暴露无遗了?

但是,决定不再对吴老汉奸隐瞒此事,并不代表卢胖子就放弃了利用八旗福寿膏征税一事逼反吴老汉奸的打算,而是卢胖子结合各种情况,琢磨出了一个更加阴险歹毒的招数,效果如何目前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卢胖子却觉得比自己之前准备的计划更加有效。

这个计划缘自卢胖子无意中想起的一个故事,春秋战国时有一个养猴子的人,因为囊中羞涩,每天只能给每只猴子七个栗子,开始他对猴子们说,早上三个栗子晚上四个栗子,猴子们都很不高兴,强烈反对,后来养猴人又说,那早上四个栗子,晚上三个栗子,猴子们这才转怒为喜,对养猴人服服帖帖。

栗子的数目没变,只是分配方式变了,猴子们就满足和高兴了,具体是因为猴子们太笨还是因为什么,卢胖子并不打算深究,卢胖子只是有这么一个设想——如果甘文焜和朱国治这些负责议定税额的地方官员,先是给吴三桂的八旗福寿膏定了一个让吴三桂十分满意和满足的税额,然后小麻子忽然又推翻这个决定,收回赋税裁定权,给吴三桂定了一个新的高税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和他手下的豺狼虎豹又会怎么想?

届时,即便小麻子给八旗福寿膏定的赋税额度比较合理,换成在一开始时提出来吴老汉奸也能接受,可是小麻子朝令夕改、失信在先,吴老汉奸和他手下的豺狼虎豹们先喜后怒,大失所望之下,又会采取什么行动?会不会提前两百年引爆第一次鸦片战争?

盘算一定,卢胖子当即披衣起身,连夜去了曲靖县衙,把吴三桂派来监视自己却已经基本站在自己这一方的现任曲靖县令陈斗从床上揪了起来,和他秉烛夜谈商量了半夜,到了第二天天色刚亮之时,一只雪白的信鸽就从曲靖县衙后院之中升起,在清晨的曙光之中展翅翱翔,向着南面的昆明方向去了。

信鸽的速度当然比战马快得多,才到了当天正午,卢胖子和陈斗联手呈报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吴三桂吴老汉奸的面前,看完这份呈报,吴老汉奸大喜过望,重重一掌拍在面前银案之上,喜道:“好,原来朝廷根本就拿不准八旗福寿膏究竟应该征多少税,把裁定税额的权力交给了甘文焜和朱国治,这下事情可好办了。”

“岳父,还有这好事?”胡国柱和夏国相等人也是大喜过望,忙一起问道:“岳父,一峰这消息可靠吗?是道听途说,还是准确消息?”

“绝对可靠,这个消息是朱白地亲口告诉一峰的。”吴三桂喜滋滋的说道:“一峰刚一见面就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又答应每年都给他这么多,这个草包就把一峰当成了心腹,竟然还向一峰征询意见,问一峰觉得八旗福寿膏征收多少赋税比较合适。”

“太好了,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胡国柱大喜欢呼——胡国柱虽不至于象他老丈人吴老汉奸那么为人软弱,可是能用少许银子打发螨清朝廷避免矛盾彻底激化的大好事,胡国柱还是十分乐意接受的。

当下胡国柱赶紧建议道:“岳父,那小婿建议,我们赶快着手安排一下,多准备点银子打发朱白地,让他把八旗福寿膏的赋税尽量订低一点。还有一峰那边,也要把征税的定额说少一些,要配合我们行事。”

“很好,一切都交给你去安排吧。”吴老汉奸对长女婿胡国柱还是极度信任的,一甩手就把这个事关平西王府最重要财政收入的第一大事甩给了胡国柱。末了,吴老汉奸又问道:“那你们认为,让一峰任何回答朱白地比较好,建议朱白地把八旗福寿膏的赋税定成多少?”

“还用说,当然是一两八旗福寿膏只征一分银子”夏国相第一个咋呼起来。然后吴应麒大叫,“高了,实在太高了,依我看,二两八旗福寿膏只征一分银子,就绰绰有余了。”

“想得倒美。”吴三桂笑骂,“二两八旗福寿膏只征一分银子,你们当朝廷和麻子皇帝都是蠢货,一口就会答应?国柱,你认为应该让一峰如何回答?”

“岳父,一峰的身份特殊,麻子皇帝至今还认为一峰是对他忠心耿耿,这是一个有利优势,我们不能轻易放弃。”胡国柱沉吟道:“所以小婿认为,我们不能让一峰报得太低,导致朝廷又对他起了猜疑,应该让他向朱白地报出我们的底限,每两八旗福寿膏征收一钱二分税银,这么一来,一峰在朝廷方面可以交代,我们也可以做到保平争胜的效果,在最低底限的基础上,尽量减低损失。”

吴老汉奸考虑了片刻,很快就点头说道:“很好,就全交给你了,顺便告诉一峰,让他腾出时间就赶快回一趟昆明,孤有很多大事要和他商量,上次答应他的事也该抽时间办了。还有,叫他抽时间再研究研究云南和贵州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也找出一个大银矿来。”

有了卢胖子呈报的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平西王府上下人心大定,在曲靖吃饱捞足了的朱国治刚回到了昆明,马上就被胡国柱亲自请上了五华山又是塞银子又是送美女,直到把惊喜万分的朱国治绿豆眼迷花之后,胡国柱才向朱国治摊了牌,说是自己们已经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点破了小麻子已经把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裁定的权力下放到了甘文焜和朱国治手中,要求朱国治网开一面,在八旗福寿膏征税问题上做出让步。

要说咱们的朱国治朱白地朱中丞,为人那可是打着灯笼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个闪光点,在山那么高的银子和比鲜花还要娇艳的美女面前,自然是马上把什么忠君爱大清圣人教诲抛回了老娘肚子里,只和胡国柱假惺惺的客套了几句,马上就一口答应了胡国柱的要求,全力劝说甘文焜接受自己的建议,将八旗福寿膏的征税额度定为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纹银八分

除此之外,胡国柱还秘密向朱国治承诺,只要每两八旗福寿膏的征税控制在一钱一分银子之内,那么除去上交朝廷的,平西王府另外再每两八旗福寿膏拿出四分银子,奖励给朱中丞一两八旗福寿膏朱中丞收四分银子,听上去倒是少,可是换算到云南八旗福寿膏的总产量上,可就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可咱们朱白地朱中丞向来是出了名的大,和胡国柱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最终把这个价格改成了六分

有了银子可捞,朱中丞自然是干劲十足的忙活起来,亲自跑到贵阳面见甘文焜,用尽一切办法劝说甘文焜同意每两福寿膏征银八分的方案,而甘文焜虽然明知这个额度低得不象话,可是架不住朱中丞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有架不住平西王府的金钱攻势——甘文焜本人倒是不收银子,可是他的儿子甘国城和心腹族弟甘文炯收啊,结果经过一番无比紧张的唇枪舌剑和秘密交易,甘总督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决定对每两八旗福寿膏征收一钱银子的加税————平西王府付出的代价自然是甘文炯和甘国城也参与分成。

甘文焜和朱国治联名的公文颁布下来,平西王府上下自然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每两八旗福寿膏只征一钱银子的税,和每两八旗福寿膏二两纹银以上的利润比起来,简直是低到姥姥家了。所以就在征税额度公文颁布的第二天,平西王府就把税银一两不少的送到了云南巡抚衙门,并且拿到了云南巡抚衙门开出的回单。同时卢胖子那边也正式贴出布告,向曲靖百姓征收八旗福寿膏加税。

………………

就在曲靖府开始征收八旗福寿膏种植加税的时候,卢胖子弹劾朱国治贪婪无度、对吴三桂礼过卑谦的密折,也通过索额图这个秘密渠道,呈报到了小麻子面前。虽然这道密折之上并没有提到八旗福寿膏征税问题的一个字,可是看完这道密折之后,小麻子还是拍起了麻脸上的额头,连声叫苦道:“失策了,失策了,朕怎么忘了朱国治这个奴才(朱国治是旗人)的德行?还把裁定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的权力,下放到了这个奴才和甘文焜的手里?”

“回皇上,其实当初熊大学士建议把朱国治放到云南出任巡抚的时候,奴才就觉得非常不妥。”索额图恭敬说道:“此人名声极坏,早在出任江苏巡抚之时,就已经因为贪赃过甚而得名朱白地,被鳌中堂连贬五级,这样的人,就连鳌拜都看不起……。”

说到这里,索额图就不敢说下去了,因为索额图忽然想起,当初熊赐履举荐朱国治是实,可是真正下定决心、顶着鳌拜一党压力起用朱国治,始终还是小麻子本人——这会说朱国治不是当云南巡抚的料,不是打小麻子的脸是什么?

还好,小麻子这会并没有心情去理会索额图的失言,只是按在额头盘算分析,考虑了许久,小麻子猛的站了起来,命令道:“拟旨,六百里加急急递云南,命令甘文焜和朱国治停止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等待朝廷另派钦差赴云南勘察裁定。”

“皇上,怕是来不及了吧?”明珠担心的说道:“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云南的八旗福寿膏已经全部收割入仓了,甘文焜和朱国治他们也该裁定税额并且开始征收了,等旨意从京城送到云南,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如果这个税额已经裁定,也已经征收,那皇上觉得不满意要求加收,那平西王府会有什么反应?”

小麻子哑口无言,重重一巴掌拍到龙案之上,无可奈何的懊恼道:“难道说,又要等到明年才能削弱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了?”

“太皇太后驾到。”这时,养心殿后响起了太监的长喝声音,索额图和明珠赶紧双膝跪下之时,孝庄老妖婆果然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的搀扶之下,从后殿转到了前殿之上,小麻子也赶紧上去行礼,孝庄微笑着摆了摆手,和蔼的说道:“孙儿,祖母今天来你这里,是想问问八旗福寿膏征税的问题怎么样了?上次祖母让你下旨,把裁定八旗福寿膏赋税的权力下放到云贵,现在也该有回音了吧?”

“让甘文焜和朱国治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的事,既然是太皇太后老佛爷做出的决定?”明珠和索额图都是一楞,忍不住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一起心道:“老佛爷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

“回祖母,道路遥远,还没有消息传来。”小麻子苦笑,把卢胖子的奏折一递,说道:“不过在这之前,孙儿倒是接到了卢一峰弹劾朱国治的密折,看来指望他们裁定八旗福寿膏征税的问题,不容乐观?”

“是吗?让哀家看看。”孝庄不动声色,接过卢胖子的密折坐下,展开仔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孝庄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不出哀家所料,朱国治这个奴才,还真是靠不住。不过卢一峰这个奴才倒有点出乎哀家的预料,看来经过广西这件事,这个奴才成熟多了,知道韬光养晦了。”

“祖母何以对卢爱卿有如此高的评价?”小麻子好奇问道。

“皇上还没看出来吗?”苏麻喇姑插话说道:“卢一峰选择在这个时机弹劾朱国治贪婪无度,对吴三桂礼过卑谦,其实是变着法子表达他对八旗福寿膏定税一事的担心啊。他害怕朱国治被吴三桂收买,在定税一事上卖国求财,又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就上了这么一个折子提醒皇上你啊。”

“啊,原来卢爱卿是这个用意啊。”小麻子恍然大悟,又懊恼道:“如果早点把卢爱卿放回云南就好了,朕轻信了别人对卢爱卿的污蔑构陷,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啊。”

“没关系,这样才是哀家所希望的。”孝庄语出惊人,还笑得十分神秘,仿佛朱国治打算出卖小麻子的利益,才是孝庄所真正希望的事情一样。

“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麻子大吃一惊。

孝庄老妖婆摇头,又缓缓问道:“这事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皇上,从卢一峰的弹劾来看,朱国治这个奴才十有八九会被吴三桂收买,故意把八旗福寿膏定成低税,损公肥私,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

“回祖母,孙儿本打算用六百里加急下旨,收回云贵督抚的定税权力,另派钦差到云南实地勘察,裁定税额。”小麻子为难的答道:“可是明珠又提醒朕,说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八旗福寿膏的赋税定额只怕早已裁定并且征收了,现在又收回这个权力,推翻之前的裁定,只怕……。”

“怕什么?”孝庄反问道:“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说,因为害怕激怒吴三桂,那么云南和贵州干脆就不收一文钱的税了?”

“祖母的意思是,按照孙儿说的做?”小麻子惊讶问道。

“那是当然。”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八旗福寿膏如此暴利,吴三桂早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溢了,每年还从朝廷拿着三百多万两的军饷,难道不应该向朝廷上交一些么?难道真要让我们大清朝廷上下和紫禁城宫里宫外一起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让他吴三桂独自一人吃香喝辣?”

说罢,孝庄老妖婆招呼苏麻喇姑把自己搀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吩咐道:“孙儿,就这么定了,你按自己的决定下旨吧,出了事,自有哀家为你善后。这事有了进展,马上向哀家禀报。”

小麻子虽然年龄渐长,威势日甚,但是对孝庄老妖婆还是万分尊敬和言听计从的,又见孝庄老妖婆胸有成竹,似乎早有胜算在胸,便不再坚持,马上鞠躬答道:“请祖母放心,孙儿即刻下旨,收回八旗福寿膏的定税权,另派钦差下去裁定赋税。”

“钦差不必派了。”孝庄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武断的说道:“八旗福寿膏是吴三桂最大的摇钱树,不管派什么人去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吴三桂都必然会不惜代价收买拉拢,尽量降低税额,损国肥私。所以钦差就不必派了,让云贵督抚如实上报八旗福寿膏的产量与利润就行了,由朝廷裁定究竟该收多少赋税。”

小麻子呆了一呆,然后又鞠躬答应,孝庄又指着跪在地上的明珠和索额图吩咐道:“你们都记住,哀家今天和皇上的话,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尤其是鳌拜那边,不许让他听到半点风声,哀家自有主张。”

………………

心有灵犀一点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曲靖城中,听完陈斗关于曲靖县八旗福寿膏的增税征收情况后,卢胖子不由笑了,问道:“就这么顺利,种八旗福寿膏的百姓里面,就没有一个抗税的?”

“很简单,因为税太轻了。”陈斗难得露出些微笑,答道:“八旗福寿膏的官方收购价是四钱一两,民间收购价超过六钱,现在一两才征一钱赋税,老百姓那会那么傻,为了抗这一点税失去八旗福寿膏的种植权?”

“呵,老百姓倒是高兴了,不过我相信咱们的那个麻子皇帝看到这个税额,非得把鼻子气歪不可。”卢胖子奸笑起来,说道:“我敢打赌,咱们的麻子皇帝知道这事后,肯定会连把朱国治撕了的心都有,后悔怎么就把这个定税权交给了朱国治这头老白猪……。”

“咦?”笑到这里,卢胖子忽然笑不下去了,惊叫道:“不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

“府台大人之前没想到那点?”陈斗疑惑问道。

“我没想到的是,朝廷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与地方督抚?”卢胖子紧张的说道:“虽然有一些特税和加税,是有过由地方督抚根据实际情况裁定税额的先例,可是八旗福寿膏这么大的税源,又关系到朝廷削弱掣肘王爷的方略,怎么就下放到了地方,让甘文焜和朱国治根据实际情况裁定?”

“朱国治不是说过,因为八旗福寿膏是新事物,朝廷对此了解不深,所以才把这个赋税裁定权下放到了地方。”陈斗解释道。

“正是这点最可疑”卢胖子一拍桌子,“现在八旗福寿膏馆在京城到处都是,利润有多丰厚,在京城里就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还用得着让地方裁定?而且最可疑的一点,朱国治这头老肥猪早在顺治年间就是天下闻名的大贪官,为了银子连他老娘的肚兜都敢卖,朝廷怎么可能把这么重大的事还关系这么多银子的事交给他?方便他监守自盗?”

“对啊,这点是很奇怪。”陈斗也回过神来,沉吟道:“难道说,咱们的麻子皇帝忽然犯了糊涂,走了一步昏棋?”

“不可能”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小麻子年纪还轻,一时没有醒过味来,太皇太后和鳌拜那两条狐狸也不可能走出这样的昏棋我可以肯定,这件事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那会有什么阴谋?”陈斗赶紧又问道。

背后会有什么阴谋,卢胖子当然一时半会答不上来,不过沉思了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又露出惊喜神色,道:“难道说,朝廷里有人和我们打同一个主意?有着同一个目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驱虎吞狼

第一百四十七章驱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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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马上就进十月的时候,甘文焜和朱国治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并且开始征收的奏章,终于是穿过了千山万水,长江黄河,送到了京城之中,送到了紫禁城里,递到了大清亡朝现任酋长吃糠喝稀小麻子的面前。结果也正如卢胖子所料,看到朱国治建议、甘文焜批准,一两八旗福寿膏只收一钱银子赋税的奏报,小麻子彻底的暴跳如雷了。

“狗奴才,办的是那一家的差事?一两八旗福寿膏在京城里卖到三两银子,居然才收一钱银子的税,还不如他**的一文钱不收狗奴才,狗奴才两个吃里爬外的天杀狗奴才”

骂归骂,暴跳如雷归暴跳如雷,可是要治这两个狗奴才的罪,小麻子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毕竟,小麻子之前并没有要求朱国治和甘文焜对八旗福寿膏征收多少的赋税,还有是螨清在南方征收的田税是每亩四钱到七钱银子不等,甘文焜和朱国治在这个基础上又一亩地加征了二两银子还多的税银,小麻子用什么理由来指责这两个天杀的狗奴才?这年头的农业税征收本来就是这样啊。

话虽如此,可是,种毒品的利润能和种粮食比吗?一亩八旗福寿膏产出的利润,是粮食的多少倍?用粮食税标准去征毒品的税,这叫那门子的事啊?

发飙的不只是小麻子一个人,看到朱国治和甘文焜定的这个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小麻子的几个亲信明珠、索额图和熊赐履也都暴跳如雷起来,“一两八旗福寿膏只征一钱银子的税?这一两八旗福寿膏从地里长出来,运到广州可以卖二两银子,运到京城更卖到二两八到三两银子,竟然才征一钱银子的税,这个和完全没征税有什么两样?有问题,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骂归骂,但木已成舟,甘文焜和朱国治联名的奏章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们裁定这个恰当而又合适的税额之后,已经颁布宪令正式开始征收了,明珠这些小麻子心腹又有什么胆子建议小麻子废除这个定额,重新裁定税率?万一激怒了吴三桂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责任谁来承担?

也是到了这时,明珠和小麻子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前几天孝庄可是命令了小麻子用六百里加急下旨,收回了云贵督抚的八旗福寿膏定税权的,现在甘文焜和朱国治已经在云南那边开始征税,说不定都已经征收完毕了,这道还在路上的圣旨又做何处置?如果置之不理,圣旨传到了云南,云南那边还不得炸开了锅啊?

“皇上。”想到这里,明珠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说道:“奴才如果没记错的话,老祖宗之前曾经有过叮嘱,此事若有进展,必须立即向她老人家禀报,看来老祖宗对此事也必然是成竹在胸,皇上何不去征询一下老祖宗的意见?”

“是有这事,朕都气糊涂了。”麻脸一直青黑的小麻子终于回过点神来,赶紧起身命令道:“快,摆驾慈宁宫。”

小麻子摆驾位居深宫的慈宁宫,没有旨意,明珠和索额图这帮人当然不敢跟着,只能留在养心殿中等待回音,而小麻子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景运门、隆宗门和慈宁门一路来到慈宁宫时,却得知孝庄老妖婆正在慈宁宫后的小花园中散步赏花,再进到小花园时,孝庄果然正在人造池塘正中的凉亭中喝茶。小麻子赶紧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过去,向孝庄老妖婆行跪拜礼道:“孙儿玄烨,给祖母请安。”

“皇上平身,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坐坐?”孝庄微笑着招呼小麻子起身,又不等小麻子回答,向周围的人吩咐道:“苏麻和李引证留下,其他的人都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说些体贴话。”

“遮。”众宫女太监答应,一起退出凉亭,留下孝庄祖孙等四人在池心凉亭中交谈。也是直到此刻,小麻子才发现祖母的老奸巨滑之处,这个凉亭看似开阔,无可遮挡,但四面环水,只要不是大声喊叫,交谈的声音就传不到池塘边上,这么一来,鳌拜在宫中无处不在的眼线,反倒无法窃听自己与祖母的单独密谈了。

“皇上今儿个来,是为了八旗福寿膏征税的事吧?”孝庄微笑问道。

小麻子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直接把甘文焜和朱国治联名的奏折递到了孝庄面前,孝庄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并不动半点声色,只是把奏折又递给了苏麻喇姑让她也看内容,然后才微笑说道:“皇上觉得这税额是高了?还是低了?”

“当然是低了,而且是低得根本不象话。”小麻子愤怒道:“孙儿也了解过,八旗福寿膏一亩地能收二十来两,一两八旗福寿膏运到广州可以卖到二两多银子,卖到京城和江南最高可以卖到三两,就算按最低的一两八旗福寿膏二两银子,一亩地收二十两,一亩地一年也能挣到四十两银子,而交税还不到三两,再除去人工费和贩运费,吴三桂一亩地至少得挣三十两”

“错了,错了,孙儿你错了。”孝庄摇头,纠正道:“你统计的数字,是曲靖民间的数字,曲靖民间的良田、旱田和新开荒田都在种八旗福寿膏,产量相差巨大,这才把平均产量拉了下来。而吴三桂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严格控制了八旗福寿膏的种植范围,用的是最好的良田种的八旗福寿膏,一亩地至少能收二十五两八旗福寿膏以上,而且吴三桂的藩地还无需交纳田税,所以除去各种开支之后,祖母估计,吴三桂一亩八旗福寿膏至少能挣四十两纹银以上”

小麻子张大了嘴,半晌才垂头丧气的说道:“还是祖母圣明,烛照万里,孙儿年幼无知,考虑得还是不够仔细。”

“皇上也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孝庄和蔼的说道:“祖母也是在平西王府中有几个眼线,恰好管着这些事情,所以才能大概掌握吴三桂的八旗福寿膏收入,不然的话,祖母只怕也只能按着曲靖府的情况来推断了。”

“可惜孙儿一时大意,错漏了卢一峰这个不世出的人才,白白便宜了吴三桂那个老东西。”小麻子既是遗憾又是羡慕的说道:“如果当时孙儿把卢一峰放到其他省份就好了,现在我们大清朝廷也可以增加一个比盐税还大的财源了。”

“遗憾也没用。”孝庄摇头,轻轻说道:“而且祖母可以断定,当时就算你没把卢一峰放回云南,而是放到了其他省份,孙儿你也拿不到这个财源。”

“祖母这话什么意思?”小麻子疑惑问道。

“孙儿,你忘了鳌拜了?”孝庄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以为鳌拜就不垂涎八旗福寿膏的暴利?就算他之前严重低估了八旗福寿膏的暴利,一时糊涂答应了给吴三桂的八旗福寿膏,现在恐怕也是把肠子都给悔青了,只是惧于我们的威胁和吴三桂的强势,不敢去强行分上一杯羹而已。”

小麻子哑口无言,这才想起八旗福寿膏的奇迹即便是出现在云南之外的省份,鳌拜也必然会象苍蝇闻到血一样的扑上去,利用他在外省强大的实力独吞这颗摇钱树,最多让自己多沾一点甜头,但绝对不会伟大到把这个棵摇钱树拱手相送——鳌拜没那么傻,就算鳌拜有这么傻,鳌拜手下那帮红眼睛的豺狼饿虎也不会这么傻。

“话扯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孝庄给尴尬的孙子修了一个台阶,微笑问道:“孙儿,甘文焜和朱国治给八旗福寿膏订了一个这么低的税额,你有何打算?是吃下这个哑巴亏?还是否定这个税额,另定一个税额让云贵督抚加收?”

“孙儿当然不想吃这个哑巴亏。”小麻子低着头说道:“可是云南那边都已经在按着这个税额开始征税了,孙儿如果下旨否定,要重新加收,只怕……。”

“怕什么?难道你还怕吴三桂反了?”孝庄语出惊人,说道:“吴三桂现在反了,不是对你更有利?”

“什么?”小麻子跳了起来,看看左右,努力压低声音说道:“祖母,难道你想逼反吴三桂?之前你不是一直反对孙儿用激烈手段撤藩吗?怎么现在你的手段比孙儿还要激烈?”

孝庄笑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向旁边的李引证使了一个眼色,李引证会意,一路飞奔回了慈宁宫,片刻后又抱着两本厚厚的帐本出来,放到了孝庄旁边的茶桌之上,孝庄微笑说道:“孙儿,看看吧,这是哀家这两年来秘密收集情报统计出来的东西,一本是鳌拜的,一本是吴三桂的,虽然不可能绝对准确,但也大概差不多了。”

小麻子更是惊讶,赶紧拿起那两本帐簿翻看,可是仅仅粗略看了一些节略,小麻子的双手和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这两本帐簿上记载的数字,实在太惊人了吴三桂这边,从康麻子九年正月开始到现在,吴三桂已经用尽各种遮掩手段,把军队扩编到了三万以上,同时轮流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平西王府藩下子弟,已经超过六万,至于军器战马和粮草辎重这些,这些年来运进云南的更是一笔笔的天文数字,这也就是说,吴三桂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把军队扩编到九万以上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更加让小麻子触目惊心的数字,一个是云贵军队的这些年来采硝购硝数目,一个则是云贵境内的各族土司私兵数字——这些可都是吴三桂的预备兵员来源啊只是有一点被小麻子的是,孝庄的密探还有提及,吴三桂很可能在秘密制造一些新式火器——不过就算被注意了,已经对西洋火器印象先入为主的小麻子,也不会十分注意这个情报的。

而在鳌拜的帐本上,让小麻子更加觉得胆战心惊的是,康麻子元年至康麻子九年间,螨清军队扩编规模才六十多个佐领,可是从康麻子九年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手握朝政大权的鳌拜,竟然公开和不公开的扩编了六百多个佐领,等于是秘密扩军超过十万——在这之前,整个螨清也不过五十五万军队啊同时在南京、武昌和九江等战略要地中,鳌拜也秘密囤积了一笔笔同样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军粮军械,秘密备战意图几乎是昭然若揭。

“孙儿,不要只光顾盯着军队,还要注意岁入情况。”孝庄提醒道:“去年我们大清的内库外库岁入才两千四百万,但吴三桂的岁入保守估计也过了九百万,达到了我们的三分之一还多,但我们这两千多万要用于全天下,就象一盘散沙,吴三桂的九百多万却只需要供养云贵,力量攥成了一个拳头,这样的情况暂时还可以接受,长期以往下去,那还得了?”

小麻子缓缓点头,咬牙切齿说道:“祖母言之有理,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的情况只要再持续两三年,我们不但不可能再武力削藩,搞不好还很可能反过来被吴三桂吃掉”

“从鳌拜秘密扩军的动作来看,他也在提防这一点了。”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鳌拜对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忠心还是有的,还能知道防范万一,对吴三桂也留上一手。不过他只要一天还在京城,孙儿你就一天不能真正掌权,做一代令主,我们祖孙也一天不能安寝,所以祖母打算用一招驱虎吞狼,让鳌拜和吴三桂去对掐,孙儿你坐收渔利。”

“祖母,你想逼反吴三桂,让鳌拜和吴三桂二虎相争,我们卞庄刺虎?”小麻子眼睛一亮。

孝庄缓缓点头,狞笑说道:“如果吴三桂反了,鳌拜身为朝廷柱石,三朝老臣,又精通兵事,能有不亲自出征的道理?他离开了京城,我们祖孙不也可以乘机把朝廷大权收入囊中了?”

小麻子的老鼠眼更亮,麻脸上阴晴变幻的考虑了许久,小麻子才迟疑着说道:“祖母此计虽好,可是怎么善后,却是一个大难题,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动摇大清江山啊。”

“善后有什么难题?”孝庄反问道:“如果鳌拜胜了,你就势封他一个云南王,把出产八旗福寿膏的云南赏给他做藩地,先稳住他,然后掌控天下之力徐徐图之。如果吴三桂胜了,你学赵匡胤来一招玉斧划江,把云贵赏给吴三桂当国土,允许他自立为王,通商入贡,他自然也会满足了,然后照样以全国之力,徐徐图之。如果他们两个两败俱伤,那不是更好,孙儿你以全国之力,还怕收拾不了奄奄一息的吴三桂和鳌拜?”

“可是一个云南王不能满足吴三桂和鳌拜的胃口怎么办?”小麻子胆战心惊的问道。

“他们都没有这样的野心。”孝庄摇头,平静说道:“哀家看人很准,从吴三桂绞杀永历自绝于前明余孽这点来看,他就不可能有天下之志,最大的心愿无非是裂土封疆,独霸云贵,不然的话,他当初就不可能杀掉永历,彻底丧失前明余孽之心。所以哀家认为,一个云贵国王,已经足够填饱吴三桂的胃口了。”

“至于鳌拜嘛,他如果想造反称帝,早就动手了,现在京城九门和京畿大军已经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如果想谋反称帝,我们祖孙早就人头落地了。依哀家看来,他现在已经和你陷入了僵局,既不想谋反,又不敢放权,因为自古权臣一旦失权,下场必然是满门族灭,所以他只能牢牢的抓住大权,将来把大权传给他的儿子,又让他的儿子传给他的孙子,这样才能让他的子孙后代平安无事,世代富贵了。说白了,他就是要让你当汉献帝,尊你一个皇帝虚名,但绝对不把大权交给你。”

“要打破了这个僵局,唯一的法子就是让鳌拜离开京城,离开权力中心,找一个地方安置他,让他既可以安享荣华富贵,满足他世代富贵又不至于名败身死的心愿,又不至于威胁到孙儿的权力和安全,这个地方,现在也只有云南最合适了。”

孝庄滔滔不绝的讲述解释自己的目的时,小麻子始终没敢插上一句话,直到孝庄说累了,说完了,端起茶杯润嗓的时候,小麻子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祖母,你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孙儿还是觉得太险了,只要鳌拜和吴三桂这两个奸贼有一个的野心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哀家当然知道这是一着险得不能再险的险棋,你如果实在担心,哀家也绝不勉强你走这一步。”孝庄放下茶杯,表情平静的说道:“不过哀家要提醒你,你现在也只有这一着险到极点的险棋可以险中求胜了。鳌拜现在已经摆明了绝不交权和要把权力留给儿子了,这么一来,你最好的结果就是继续当汉献帝,可要是鳌拜的儿子学曹丕,孙儿你又能拿什么制止他?”

小麻子沉默,孝庄则又轻轻一努嘴,低声说道:“孙儿,看到没有?就在我们祖孙单独密谈的时候,鳌拜的侄子就在旁边盯着,在这种情况下,孙儿你还怎么主宰天下,怎么做一代令主?”

被孝庄提醒,小麻子偷眼看去,果然看到池塘边上的树丛之中,鳌拜的侄子、和硕额附兼御前侍卫副总管讷尔都领着几个侍卫,正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的张望。小麻子不由心中一沉,鳌拜的势力如此强大,都已经把手直接伸进了慈宁宫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发生一些特殊变数,自己怎么可能扳倒鳌拜,收回大权主掌天下?这对权力欲望无比强大的小麻子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事啊

事情干系实在太大,加之时间还比较充足,孝庄老妖婆并没有立即要求小麻子同意自己的计划,更没有强行要求小麻子采纳自己的计划,只是让小麻子先回养心殿去仔细考虑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给自己答复,同时孝庄老妖婆也声名,自己绝无强迫小麻子之意,只是给小麻子制订了一个方略,具体实不实行,孝庄绝不干涉。小麻子提出拿走孝庄的两本密帐参考,孝庄也一口答应了。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养心殿里,是夜,养心殿中彻夜灯火未熄,到了第二天清晨,小麻子难得一次称病没有上朝——虽然这些年来小麻子在早朝上已经基本说不了话都是听鳌拜说话了,可是宣扬自己的皇帝权威和自己的存在,小麻子还是很少没有上朝的。而到了午时将到的时候,一夜几乎没有动弹的小麻子忽然站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传旨,摆驾鳌拜府”

………………

小麻子忽然摆驾鳌拜府,消息传到鳌府之中时,正在家中署理政事的鳌拜和他的狗腿子们还真吓了一跳,闹不清楚小麻子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这里,赶紧布置迎接礼仪和做好防范工作时,小麻子的车驾已经到了鳌府大门之前,鳌拜不敢怠慢,赶紧又领着一帮子狗腿子迎出大门去,大开中门恭迎小麻子驾临。

让鳌拜等人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这一次见面,小麻子的表情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微笑,甚至鳌拜下跪迎接之时,小麻子竟然还下了龙辇亲自搀起鳌拜,说了一大堆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之类的废话,然后才在鳌拜的诚意邀请之下进到了鳌府,不过在来到大堂之时,小麻子却又忽然拒绝了在此坐下,而是借口有机密大事与鳌拜商量,要求与鳌拜单独密谈。

这里是在鳌拜的家,鳌拜当然不怕小麻子玩什么椅子脚烫茶杯,而且小麻子提出的是和鳌拜两人单独密谈,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八个小麻子的鳌拜当然就更不担心了——朋友们可别忘了鳌拜可是好处大清第一勇士的猛将。当下鳌拜出于好奇,也就一口答应了小麻子的要求,把小麻子领进自己的书房之中,将侍卫和仆人都远远赶开,与小麻子单独密谈。

“皇上,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有何要事,请皇上说吧。”鳌拜带着好奇,还算恭敬的说道:“皇上但有吩咐,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鳌太师”让鳌拜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小麻子惨呼一声之后,竟然扑通一下向着他双膝跪下。吓得早已被君臣主奴制度彻底洗脑的鳌拜魂飞魄散,赶紧也是双膝跪下,惊呼道:“皇上,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折死奴才?”

“鳌太师……。”小麻子的麻脸之上眼泪滚滚,哽咽出声。

“皇上,你先请起来,有什么话请起来说。”鳌拜手忙脚乱去搀小麻子,小麻子却拼命摇头,哭得更是肝肠寸断,梨花带雨。鳌拜心中叫苦,心说怎么皇帝也来这套,摆明了是学太皇太后,欺负我吃软不吃硬啊。无奈之下,鳌拜只得额头贴地,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如果一定要如此折杀奴才,那奴才也不敢受皇上大礼,奴才只请皇上明示原因,但有吩咐,奴才身受先皇托孤之恩,定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鳌太师,你先请看看这个。”小麻子抽泣着,从怀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本帐簿,赫赫然便是孝庄交给小麻子的,记载着吴三桂秘密扩军、屯草积粮、意图不轨的那本帐簿………………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奸恶鳌拜

第一百四十八章jian恶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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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太师,你先请看看这个。”跪在地上的麻子抽泣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厚厚的妖婆密帐,含着双手呈到了同样双膝跪在对面的鳌拜面前,哽咽道:“太师看完了这个,就会明白朕的一番苦心了。”

麻子的言行举止如此郑重,被卢胖子评价为螨清忠臣的鳌拜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双手从麻子手中接过那本黑帐,就这么跪在地上仔细翻看起来,然而他最后的反应却出乎了麻子的反应,既没有麻子想象中的那么怒不可遏和暴跳如雷,也麻子在做最坏打算估计的那么冷漠无情或者幸灾乐祸,而是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平静,就好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心理准备得不够充足一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对于吴三桂的招兵买马和疯狂备战,鳌拜其实早就心里有数,只是掌握得不象孝庄老妖婆这么详细而已,所以在看到吴三桂的真正军备情况时,鳌拜难免也有些暗暗心惊,没想到自己只是故意放纵吴三桂扩充军备不到两年时间,云贵军力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一地步,虽不至于威胁到螨清的江山稳固,但也具备了独立自保的一战之力。

当然了,鳌拜这个结论是建立在印象中的吴三桂军武器装备没有变动之上,如果鳌拜能够知道吴三桂在某个大祸害的帮助之下,现在真正的武器储备与武器开装备情况,就一定会现,螨清即便是倾尽全国之力,能否彻底铲除现在的吴三桂势力,恐怕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对于吴三桂的这些罪行,奴才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有皇上掌握的详细。”鳌拜合上吴三桂的黑帐,试探着问道:“皇上今天拿这些东西给奴才看,莫非是想让奴才出手,将这个jian王剪除?还是想让奴才出面,打压一下这个jian王的嚣张气焰,让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藩王吴三桂累受君恩,品至极,爵至贵,然不思回报,在云贵一带拥兵自重,横行不法,倒行逆施。”麻子哽咽着说道:“朕念在他之前的盖世奇功份上,对他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只怕他有朝一日能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与朕成就一段千古君臣佳话。谁曾想,这个奴才竟然丝毫不念朝廷大恩,朕对他的迁就忍让,居然还在暗中招兵买马,屯草积粮,只怕早晚必有不臣之心……。”

哭诉到这里,麻子已经是泣不成声,鳌拜则拍着胸口说道:“请皇上放心,不是奴才夸口,吴三桂那两下子,奴才还从没有放到眼睛里过!他吴三桂如果乖乖听皇上你的旨意,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有半点异动,奴才举手之间,就能让他化为齑粉!”

“吴三桂如果真能乖乖听从朕的旨意,那就好了。”麻子苦涩一笑,又拿出甘文焜和朱国治那份奏章,含泪说道:“太师,请再看看这个。”

鳌拜接过,打开只顺便看了几眼,两只铜铃眼上的黑眉头就立即就皱成了一个川字,怒道:“狗奴才!这两个狗奴才!肯定是都受了吴三桂的好处,竟然把八旗福寿膏税额定得如此之低,这不是吃里爬外是什么?”

“太师,想必你也清楚。”麻子抽泣道:“去年我们大清朝廷的岁入总共不到两千四百万两银子,吴三桂光是八旗福寿膏一项,收入就过了五百万两,再加上朝廷给他的三百多万两银子的军饷,岁入至少在九百万两之上!朝廷上下,朝野内外,对此都议论纷纷,本来天下都是我们的,朕也不会妒忌他吴三桂的这点收入,只是想用抽税之法,削弱一点他的力量,弥补朝廷的一点亏空……。”

“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个奴才,竟然又收买了地方督抚,将税额定得如此之低,继续依附在我大清江山肌体之上吸血,蚕食鲸吞……。”

“,谁叫你麻子把定税权下放到了地方,还让朱国治那个出了名要钱不要脸的狗奴才定税,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鳌拜心中嘀咕,可又不好意思公然指责出来,只是等待麻子的下文。不曾想麻子这会一个劲只是哭鼻子抹眼泪,并不多说一个字,鳌拜无奈,只得又试探着问道:“那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在这之前,朕也担心到了地方督抚有可能被吴三桂收买这一点,用六百里加急急递云贵,收回税额裁定大权。”麻子抹着眼泪说道:“谁知圣旨还在路上,甘文焜和朱国治两个奴才的奏章就已经送到了京城,让朕陷入了两难处境,有心想否定这个税额,下旨加征,却又怕……,怕……。”

“皇上怕jī怒了吴三桂?招致不可预测的后果?”鳌拜反问道。见麻子点头,坦然承认,鳌拜便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能考虑得如此周密,奴才不甚欣慰,看来皇上确实是长大了,能够在这样的大事上考虑全盘了,不再象之前那样顾头不顾尾,bsp;“,你这狗奴才这话什么意思?”麻子麻脸微红,对鳌拜恨意更增。

“既然皇上对奴才如此推心置腹,那奴才也不敢对皇上有半点隐瞒了。”鳌拜压根没留心到自己的无心之语已经让麻子对自己的恨意又增加了三分,只是诚恳的说道:“在这之前,奴才力主对八旗福寿膏免税,确实是有欠考虑,因为奴才说什么也没想到,八旗福寿膏这种药材竟然会这么畅销,产量一口气增加了这么多,竟然还只是价格微跌,甚至还成为了云贵两省的要财政来源,帮助吴藩一举扭转钱粮不能自给的劣势,这是奴才之前说什么也没想到的。奴才力主给八旗福寿膏免税这件事,确实是奴才失策。”

“,就是你这个狗奴才害的,如果当时你对八旗福寿膏抽重税,现在吴三桂老东西会富得这么流油?会有这么多钱粮暗中扩军?”麻子心中咆哮,麻脸上则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聚精会神模样。

“在这之后,奴才当然也想亡羊补牢。”鳌拜接着解释道:“就在今年的上半年,奴才已经暗中知会了吴三桂和吴应熊父子,要求从今年开始对八旗福寿膏征税,吴三桂父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惧于皇上天威与奴才的逼迫,也只好乖乖答应了,还同意在秋收之后,根据八旗福寿膏产量与售卖价格,与奴才协商征税额度。”

“只是……。”鳌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只是奴才又没想到的是,皇上你竟然把八旗福寿膏的税额裁定大权下放到了云贵地方,导致奴才功亏一篑,吴三桂父子又拣了一个大便宜,用低得几乎没有的税银就堵住了奴才的嘴。说实话,奴才现在也非常为难,皇上你已经收过一次税了,奴才总不能再去收一次吧?”

“狗奴才,你还想怪是朕坏了你的好事?你和吴三桂狗贼暗中交通消息的事,朕还没治你的罪,你还敢来指责朕?”麻子心中再度咆哮,嘴上则亲切的说道:“原来鳌太师与朕想到了一块了,这样就好,我们君臣同心,齐心协力,定然能让吴藩俯就范,为朝廷挽回损失。”

“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鳌拜稍一沉yín,立即就明白了麻子的意思,“莫非皇上想推翻云贵地方裁定的八旗福寿膏税额,重新裁定一个税额,要求吴三桂重新交纳?”

“正是!”麻子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若不如此,长期以往下去,必然是国弱藩强,国库益空虚,吴藩益强盛,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朕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导致什么结果,朕都要重新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不让大清税银继续留失下去!”

“皇上,请三思。”鳌拜表情严肃起来,郑重说道:“皇上,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君王朝廷威信荡然无存不说,还很可能导致吴藩狗急跳墙,掀起兵灾,届时生灵涂炭,烽烟四起,皇上于心何忍?”

“太师,朕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麻子语出惊人,更加郑重的说道:“如果没有太师在朝,就是借朕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但就是因为太师你这位大清栋梁在朝,朕才敢如此做!因为朕相信,只要有太师在,不管有多大的麻烦与困难,在太师的虎威面前,都一定会迎刃而解!”

“皇上过奖了,奴才那里敢当?”鳌拜嘴上谦虚,明知道麻子是在故意吹捧,但也难免有些得意洋洋子,现在该知道老子的重要了吧?如果没有老子这些年在前面给你遮风荡雨,这大清江山早就不知道被你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太师千万不要谦虚,朕是实话实说。”麻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样,“吴三桂戎马一生,老于战阵,手下也大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从爬出来的厉害角色。而我大清这边,从龙入关的八旗将士老的老,死的死,要不然就是被中原的花花江山迷花了眼睛,全然忘记了弓马骑射,江山来自不易,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下太师你这一根擎天巨柱足以和吴三桂匹敌了。如果没有太师在朝,朕又如何敢如此行事?”

麻子这次倒是难得的说了一次大实话,历史上如果老将鳌拜在朝,对鳌拜颇为忌惮的吴三桂还未必敢起兵反清,而三藩之的战事也从事实上证明了吴三桂当时确实已经是无人可挡,甚至就连吴三桂的走狗高得捷也足以让全螨清的将领闻风丧胆,螨清王爷中最能打仗的岳乐遇到高得捷,也照样被高得捷以劣势兵力打得屁滚niao流,仅南昌一战就被高得捷歼灭五万多军队,如果不是高得捷和吴三桂先后短命病死,麻子的江山能不能保住,还真没人能说得准。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听到麻子这些刻意吹捧的事实之后,鳌拜暗暗得意之余,也忍不住有些赞同麻子的观点——没有自己,满朝文武之中,绝对没有一个人能镇住吴三桂!稍作盘算之后,鳌拜沉声说道:“皇上,你对奴才的谬赞,奴才实在愧不敢当,但奴才也可以向皇上保证,只要吴藩稍有异动,奴才第一时间拍死他,绝对不让他威胁到我大清的社稷江山!”

“这么说,太师是同意了?”麻子破涕为笑,问道:“太师同意朕撤消云贵督抚裁定的税额,另外给八旗福寿膏定一个新税额了?”

“皇上,奴才还没说完。”鳌拜一惊,赶紧补充道:“奴才只是向你担保,只要吴藩稍有异动,奴才立即出手把他粉身碎骨,但是撤消八旗福寿膏税额一事,奴才实在不敢苟同!百姓尚且人无信不立,更何况皇上你这一国之君?依奴才之见,今年的八旗福寿膏虽然定得低了,但低了就低了吧,为了维护皇上和朝廷的威信,就再便宜吴三桂一次,等到了明年,奴才再亲自出面,重新裁定一个让皇上满意的税额!”

“太师,我们还能等到明年吗?”麻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道:“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吴三桂已经暗中扩军到了几近十万,实力已经甲于西南,再这么纵容他一年,等到了明年,吴三桂扩军到了二十万,三十万,那时候,朝廷能不能保住长江以南,只怕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皇上过虑了。”鳌拜笑了起来,说道:“吴三桂这个人,奴才非常了解,他没这么大的野心,从他两次领命和自请裁军来看,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做一个富家翁,效仿前明沐家,永镇云贵,做云贵的土霸王,绝对没有天下之志。”

“那他暗中扩军干什么?”麻子不服气的反问道。

“关于这点,奴才斗胆,真的要说几句皇上的不是了。”鳌拜耐心解释道:“康熙四年第二次裁军之后,吴三桂军队裁减为一万七千人,既要震慑云贵境内多有牛毛的蛮夷土司,又要防范缅甸安南这些外邦军队,兵力和战力都已经削弱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边缘。可是皇上你呢,因为年少气盛行事操切,亲政第一年就逼着吴三桂削减军饷,吴三桂能不生出担心么?”

“到了后来,皇上你又接连走错了几步棋,第一是不断派出眼线监视吴三桂,第二是收回吴三桂手中的民政大权,第三是不断在云贵督抚人选问题上大做文章,专挑与吴三桂不和的人去云贵掣肘,还有,皇上你又不断调走吴三桂的亲信心腹,比如调走王辅臣、石欲贵、吴得功和卢一峰等人,这些人可都是吴三桂的臂膀心腹,皇上你调走他们,不是等于砍去吴三桂的臂膀么?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能不心惊胆战,能不担心皇上你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能不生出拥兵自保的心思?”

“狗奴才,什么都是老子的错,那你是干什么吃的?”麻子越听越是恼怒,又在心里冷哼,“卢爱卿也是吴三桂的心腹臂膀?看来你老东西也不怎么样嘛,就连卢爱卿其实是真正忠于朕的都不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年多来,奴才才故意的放纵吴三桂,对他暗中扩军和招兵买马这些事装做不知道。”鳌拜严肃说道:“因为奴才知道,象吴三桂这样的奴才,只有是给他一点甜头,给他一点自由,这样他才能安分下来,安分守己的为皇上你镇守西南,做皇上你的忠臣良将。但皇上你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真把吴三桂逼到了墙角根,那么他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也只有狗急跳墙,反咬主人一口了,到了那时候,局面才真的难以收拾。”

麻子沉默不语,心中只是猛操鳌拜的十八代祖宗得比唱得还好听,就好象事事处处都在帮老子擦屁股一样,归根到底,还不是想留下吴三桂拥兵自重?

骂归骂,麻子麻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眼泪汪汪的问道:“太师,这么说,你是不愿与朕齐心协力,将吴三桂这个大清祸害扼杀在萌芽中了?”

“皇上,不是奴才不肯,是没这个必要。”鳌拜异常诚恳的说道:“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说过抓猴子?猴子这种东西跑得快又会爬树,要想抓活的是难上加难,但有聪明人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在地上挖一个肚大口的洞穴,洞穴里放上猴子喜欢的吃食,等猴子伸手进去抓住吃食的时候,因为洞口太,爪子抓着东西缩不回来,可又舍不得丢下吃食,就被困在了那里,就算是猎人靠近了,也因为舍不得丢下吃食,爪子被夹在洞里,最后被猎人生擒活捉。”

“皇上,如果说吴三桂是一只猴子的时候,那么云南就是那个猴子喜欢的吃食,让他先抓住了,等他老死了,云南就自然会回到皇上你的手里,犯不着再煞费劳心、操心劳神去抓这只猴子。”

“皇上,奴才虽然不怕打仗,但打仗也不是闹着玩的,大军一动就是金山银海,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生灵涂炭,伤及无辜。奴才自打受先皇遗命辅政以来,立即就停止了一切大的战事,就是担心这一点啊。”

如果卢胖子在场,听到鳌拜这番自肺腑的话,那么卢胖子绝对会生出把鳌拜掐死的心思——因为以鳌拜这个做法,吴三桂绝对反不起来!而麻子这会虽然也生出了把鳌拜掐死的心思,却不是因为鳌拜这个正确方略而生出这样的心思——而是暗恨,如果按照鳌拜的这个做法,那么麻子重掌大权的计划不是要继续无期限的等下去?等到何时才是一个头?

“皇上,现在你该明白奴才的用意了吧?”鳌拜更加诚恳的说道:“请皇上还是按奴才的计划行事吧,再吃一年的哑巴亏,等到了明年再重新加税,一边稳住吴三桂一边慢慢削弱他,有些事情不用刀兵,反而更有效,损失更”

急着收权独掌江山的麻子那里听得下去,迅酝酿了一下感情后,双膝忽然跪地的麻子忽然一把抱住鳌拜,把麻脸埋进鳌拜宽厚的胸膛里,难以遏制的放声大哭起来,弄得素来吃软不吃硬的鳌拜是手忙脚,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只是拼命的劝道:“皇上,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满人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怎么能这样,你真要折死奴才?”

“太师,朕知道……。”麻子号啕大哭道:“朕知道,朕以前是对不起你,不明白你对朕的一片忠心和一片苦心,误会了你,还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甚至还想过要杀你,可是朕现在已经悔改了,朕已经明白你的忠心和苦心了,朕也已经明白,先皇当年要把朕托付给你,这么多年来,你为朕做的一切,朕真的无以为报啊。太师,朕求你了,千万不要责怪朕,朕那时候是年幼无知,不懂事啊。”

“皇上,你千万不要这样。”鳌拜被麻子打动,也是虎目含泪的说道:“皇上,你明白奴才的一片忠心和苦心就好,不再误会奴才就好,奴才是何等人,又怎么敢责怪你?请皇上你放心,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吴三桂那帮宵之辈,就绝不敢做。”

“不,太师你还在怪我!”麻子哭得更是悲伤,撒娇一样哭泣道:“不然的话,太师你就不会这么防着我了,太师你如果真这么不放心我,那么太师你出征云南的时候,我不但把全天下的兵马交给太师你,还跟着太师你一起去云南,亲眼看着太师你把吴三桂那个jian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皇上,你误会了,误会了。”鳌拜大急,赶紧辩解道:“奴才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皇上你乘机收权,所以才不愿亲自领兵征讨吴三桂啊,奴才是觉得对付吴三桂,根本用不着一兵一卒,只要做好防范就可以把他拖死了。”

“不,不,是太师你误会我了。”麻子拼命摇头,用麻脸摩擦着鳌拜胸膛,哭泣道:“太师,你用不着瞒我,我早就知道,你看到吴三桂那个jian贼越来越是强盛,越来越是不听朝廷的话,也早就在担心了,也早在暗中做着备战准备了,只是因为朕,所以太师你才不肯亲自出征,将吴三桂那个不臣jian贼扑灭……。”

“没……,奴才绝没这个意思。”鳌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安慰道:“皇上,奴才暗中备战,只是为了防范万能不打仗,最好还是不要打。”

“太师,你骗我。”麻子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凝视着鳌拜说道:“太师如果还不放心,那朕现在就可以当着太师的面对天誓,对我大清列祖列宗和先皇在天之灵誓,太师你出征云贵期间,朕如果做出半点对不起太师的事,那么叫朕死在刀剑之下,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生!”

“皇上,你误会了,你误会了。”鳌拜大急,忙说道:“皇上,奴才也可以对天明誓……。”

“不!朕不听!朕不听!”麻子大哭打断,又把麻脸埋在鳌拜怀中,痛哭道:“太师,朕求你了,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为了大清的列祖列宗,也为了朕那已经过世的先皇,你替我除掉吴三桂这个jian王吧!将来,如果没有了太师,朕还拿什么去平定三藩,去剪除吴三桂那个jian王?太师,朕求你了,朕求你了……,朕代大清的列祖列宗,还有把朕托付给你的先皇……,求你了……。”

对于xìng格爽直的鳌拜来说,曾经几次在多尔衮刀下救出他xìng命的麻子父亲顺治,无疑是他最大的软肋——毕竟,鳌拜姓瓜尔佳,不姓爱新觉罗,鳌拜还有点良知。而麻子动不动就把顺治拉出来向鳌拜苦苦哀求,鳌拜不由开始动摇了。

考虑了许久后,鳌拜将痛哭流涕的麻子扶正,凝视着麻子的眼睛问道:“皇上,你决定了,真打算用武力铲除吴三桂?”

麻子郑重点头,含着眼泪哽咽说道:“朕已经下定决心了,吴三桂jian王一天不除,大清永无宁日,不光用多大的代价,朕都要请太师铲除这个jian王!还我大清江山一统,警告耿尚二藩!”

说到这,麻子又猛的抱住鳌拜的胳膊,哀求道:“太师,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你就答应朕吧!铲除了吴三桂之后,朕就到太庙进香,诏告天下,封太师你为亲王!太师你愿意在京城,朕就把朝政全部交给你,太师你想到外地,朕就把云南和贵州一起封给你,做你的封地!太师你是满人,和朕一样,都流着满人的血,朕相信你……。”

“封王什么的,奴才倒是不敢指望。”鳌拜无奈的说道:“既然皇上坚持认为吴三桂那么危险,那皇上就请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奴才全力支持就是了。”

说到这,鳌拜又暗叹一声,心道:“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就再替这个子擦一次屁股吧。如果这子真能说到做到,那么到云南去做一个闲散王爷,也好过在京城里和这子陷入僵局,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唉,先皇啊,你如果在天之灵有知,也该明白,奴才真的已经尽力了。”

“太师……!”麻子欢喜大叫一声,又扑进鳌拜怀里,在鳌拜宽广的胸膛上jī动号哭起来,心里则在琢磨,“为了预防万最好加税的这道旨意写上鳌拜的名字,如果吴三桂赢了,也好把这个老东西推出去当替死鬼,给吴三桂老东西出气。”

顺便说一句,麻子这次的誓言到了后来还真的基本应验,只有挫骨扬灰这一点没有应验——因为他的骨灰被某个祸害下令魂进粘土,烧成了马桶,专门放在螨清入关大屠杀的纪念馆中,供后人泄之用。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寿膏战争

第一百四十九章福寿膏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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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鳌拜的表态支持,小麻子所有的担心终于也就烟消云散,于是乎,在小麻子的直接授意下,螨清朝廷之上,猛然刮起了一阵弹劾八旗福寿膏征税额度的劲风,京城里的六部九卿,侍郎主事、科道督察、言官御史和翰林监生,无不是争先恐后的递上奏折,众口一词弹劾云贵地方督抚在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一事上涉嫌营私舞弊,损公肥私,还有甚者干脆就把矛头指向了云南的八旗福寿膏种植业主,指责他们为了过人私利,不择手段贿赂地方官员,偷税漏税,逃税盗税。

老猫犯罪狗戴枷,咱们可怜的卢一峰卢三好卢胖子,因为手里掌握着云南唯一允许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曲靖府,所以也无辜成为了这次被弹劾的对象,还是主要对象——绝大部分的官员,敢去直接弹劾吴三桂贿赂地方督抚偷税漏税吗?

虽然卢胖子为数不多、也还算有良心的几个朋友如王煦和小于成龙等京官据理力争,指出卢胖子贿赂上官帮穷老百姓偷税漏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卢胖子还是破了一个自己的个人先例,首次被一堆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御史弹劾,也首次在螨清朝廷上被一帮人联手污蔑中伤——卢胖子可以摸着良心发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被污蔑中伤啊。

小麻子绝对是一个聪明的麻子,历史上他准备对鳌拜下手前,那是半点风声不漏出去,忽然之间杀了鳌拜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他把鳌拜擒拿之后,很多在京官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消息。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一次鉴于对吴三桂下手需要鳌拜的绝对支持,同时鉴于鳌拜的态度不够坚定和坚决,所以小麻子自然也就得提前放出风来,制造舆论压力,逼迫鳌拜动手——你鳌老头不是自命为我螨清柱石吗?现在需要你的时候到了,你还想缩想躲?做梦去

于是乎,在小麻子的直接授意和暗中怂恿下,弹劾八旗福寿膏税额裁定过低和要求重新裁定、重新征税的奏折自然是漫天飞舞,雪片一样飞进内阁上书房,飞到手握鳌拜面前,就好象大清国的大部分文武官员们忽然都中了邪一样,一个劲的只是抓着八旗福寿膏征税问题大做文章,逼着鳌拜和小麻子重新裁定税额,重新征收重税。

小麻子的这点小花招,自然瞒不过久经风浪的老狐狸鳌拜的眼睛,不过考虑到要想重新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肯定得借助舆论压力,制造出师之名,所以鳌拜也就只好装着不知道这点花招了,只是挑选出了许多弹劾吴三桂涉嫌贿赂地方督抚偷税的奏折,隐去官职和姓名重新誊抄数份,然后通过驿站分别发送给吴三桂、甘文焜和朱国治等人,要求他们书写答辩,证明自己的无辜,借此敲山震虎,为下一步计划奠定基础。

限于消息传播的速度限制,京城里的舆论转向和鳌拜、小麻子施加的压力,一时半会自然无法就传到云南,不过吴三桂在北京城里做人质的长子吴应熊却第一时间嗅出了情况不对,赶紧用更加快捷的秘密渠道向云南通报之余,又亲自秘密来到鳌府求见,当面指责鳌拜的背信弃义行为。

“鳌相爷,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刚一见面,吴应熊铁青着脸向鳌拜质问道:“自打康熙八年秘密结盟以来,我们平西王府不仅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还明里暗里不知给你帮了多少忙,甚至就连好不容易探听来的、皇上秘密针对你的计划,我们也毫无保留的提供给了你,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就这么回报朋友吗?”

理亏的鳌拜默然无语,半晌才说道:“与本相无关,是文武百官自己决定这么做的,中间虽然很可能有来自皇上的指使和默许,但本相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自己出面指使一个官员这么做。”

“那鳌相爷你就不能出面压制一下?”吴应熊强压怒火说道:“只要相爷你出面,惩治几个带头闹事的官员,其他的墙头草两边倒还敢这么猖獗?现在相爷你不但不说一句话,还把节抄发往云贵,不是变相鼓励他们这么做吧?”

鳌拜再次哑口无言,半晌才又说道:“八旗福寿膏税额裁定这件事上,你们自己做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也实在太过份了,文武百官不服气都有话说,本相怎么能压制他们的肺腑之言?又怎么能惩治他们的一片忠心?”

“鳌相,你少来……。”吴应熊差点就当场发作出来,努力压住火气后,吴应熊冷笑道:“鳌相爷,我想你也非常清楚,这些人指责八旗福寿膏税额裁定过低,真是出自对大清的一片忠心吗?好象中间要求朝廷逼迫我父王交出种子的奏章更多一些吧?还有那些御史言官、科道督察,八旗福寿膏的税收得再高,他们也落不到腰包一文钱,没有人暗中怂恿指使,他们吃饱了撑了找我们平西王府的不痛快?”

鳌拜再度沉默下来,吴应熊也知道自己话里的火气大了些,便又努力压压怒气,压低声音说道:“鳌相爷,小侄也不瞒你,父王给小侄的权限是一两八旗福寿膏一钱银子,只要相爷你替我们平西王府摆平这件事,维持甘文焜和朱国治裁定的税额,那么云南今后每出产一两八旗福寿膏,所产生的利润中,就有一钱银子是相爷你的。相爷,一年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噢。”

“贤侄,你好象小看老夫了吧?”鳌拜冷笑起来,道:“老夫若是爱财无度之人,还用得着住在东堂子胡同这里的小宅子里?贤侄尽可以到京城里看看,随便拉出一个王公贝勒,尚书中堂,那家的宅子不比老夫的大?那家的宅子不比老夫的奢华?”

“鳌老头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话里好象也有些火药味?”吴应熊一楞,又不死心的问道:“相爷,如果你还在嫌少,那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小侄与父王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可以商量。”

“老夫已经说过了,老夫不爱财。”鳌拜站起身来,冷冷说道:“烦劳贤侄转告令尊一声,聪明的话,就最好遵循朝廷重新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补交赋税,不然的话,老夫身为朝廷首辅、托孤重臣,就非常为难和难办了。”

“鳌老头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肯定是。”吴应熊暗暗得出判断,略一思索后,吴应熊也站起身来,放缓口气说道:“小侄今日过于焦急,说话有些失礼,冒犯之处,但小侄还是多问相爷一句,今天这事,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鳌拜稍作考虑,答道:“有,两条路随你们选,一是把你们暗中扩编的军队都裁减了,恢复原先的一万七千编制,另外在朝廷使者的监督下,拆除你们的洱海、楚雄、新兴和怒勒峰四座大营。第二条路,放开八旗福寿膏的垄断种植,交出种子和种植技术。这两条路,不管你们走那一条,本相都可以重新考虑。”

“你做梦去你这分明是想要我父王的老命嘛”吴应熊心中怒吼。大怒之下,吴应熊不由冷笑道:“鳌相爷做事可真是公正廉明,以前云南贵州穷得人无三分银的时候,不见鳌相爷给云南贵州减一文钱的税,现在云南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马上就逼着加粮加税了,甚至还要连根拔除,让云南和贵州直接回去过穷日子。小侄今天才知道,原来鳌相爷,就是这么善待盟友的”

“随便贤侄怎么想,不过贤侄说错了一点,云南现在的日子已经不是好过一点了,而是差不多已经超过了江南了。”已经下定决心收拾吴三桂的鳌拜也懒得和吴应熊罗嗦,直接就说道:“老夫还有公务,就不留贤侄你用饭了。请自便,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门外立即进来两个鳌府卫士,一起打手势向吴应熊恭敬说道:“世子爷,请吧。”

吴应熊赌气往外走,但是厅门之前时,吴应熊又不肯死心的回过头来问道:“鳌相爷,如果我们平西王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那请相爷明示,该赔偿道歉,我们自然会赔偿道歉。但是相爷就这么不明不白断绝与我们平西王府的良好关系,小侄觉得实难理解,也觉得实在太糊涂。”

鳌拜犹豫了一下,最后才答道:“请世子回禀平西王爷,鳌拜身为托孤重臣,朝廷首辅,必须事事处处为了大清朝廷着想。有些事情,他如果别那么过份,鳌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如果做得太过份了,直接威胁到了大清的江山社稷,鳌拜就不能坐视不理了。真到了那时候,后悔的,将是你们的整个平西王府”

鳌拜这话虽然隐晦,但意思已经十分坚定——这次吴三桂如果不做出让步,让朝廷削弱他的力量,让他无法威胁到螨清朝廷的统治安全,那么鳌拜就绝不让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削弱吴三桂,乃至铲除整个平西王府而理会了这番意思后,吴应熊惊诧莫名于鳌拜为何如此绝情之余,难免也有些心惊肉跳,只得向鳌拜一拱手,回头出门离开鳌府。

吴应熊前脚刚走,鳌党首席智囊班布尔善后脚就从后堂踮出,皱着眉头向鳌拜说道:“恩相,是不是太操切了?听吴应熊的口气,平西王府再做让步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必这么一再刺激吴藩,导致不测后果?”

“既然老夫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和吴应熊绕来绕去,只会浪费时间。”鳌拜斩钉截铁的说道:“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向吴三桂摊牌,要么就是他主动投降,回到以前两不相犯的情况,要不然老夫就直接动手,把他彻底铲除”

“恩相,你对大清的一片忠心,下官十分钦佩。”班布尔善严肃说道:“但是学生还是要恳切恩相三思,虽然对于恩相来说,集合全国之力铲除平西王府不算难事,但是恩相一旦对平西王府直接下手,武力铲除,那么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难免生出异心,担心朝廷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对付完吴三桂就对付他们。届时,三藩一旦并起,台湾郑逆必然混水摸鱼,天下定然大乱,恩相你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天下太平局面,也会毁于一旦啊。”

“这些问题,我当然考虑到了。”鳌拜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所以这些天来,老夫一直放任皇上制造舆论,就是想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尽量消弭后患。”

“恩相的意思是……。”班布尔善是鳌拜的知己,稍一盘算后,立即就眼睛一亮,惊喜说道:“莫非恩相打算以八旗福寿膏为靶子,彻底孤立吴三桂?再以八旗福寿膏为诱饵,再把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拉下水,联手剿灭吴三桂?”

鳌拜笑笑,算是默认,又慢悠悠的说道:“你以为,八旗福寿膏这样的暴利,尚可喜和耿精忠就不眼红?就不垂涎?”

“当然眼红,而且会垂涎三尺”班布尔善惊喜说道:“难怪恩相刚才提出要吴三桂交出八旗福寿膏种子,原来是想把这件事扩大化,让耿精忠和尚可喜看到得到八旗福寿膏暴利的希望,引他们上钩,让他们对拒绝交出八旗福寿膏种子的吴三桂产生不满,进而诱使他们出兵,和朝廷联手剿灭吴三桂恩相如此深谋远虑,下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深谋远虑?刚刚才灵机一动忽然想到的。”鳌拜自嘲道:“要不然的话,老夫也头疼在镇压吴三桂的同时,怎么安抚耿精忠和尚可喜两个奴才啊。”

“恩相,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要么不干,要干就把声势干大一些。”班布尔善建议道:“让皇上下一道明旨,借口八旗福寿膏是上天赐予世人恩物,不可由一家独占,命令吴三桂向朝廷进贡五千斤八旗福寿膏种子,由朝廷分发给各地藩王督抚试种然后再把这道圣旨录入邸报,明发天下,届时吴三桂一旦拒绝,马上就成全天下藩王督抚的仇人了。”

“是个好主意,你进宫去办吧。”鳌拜很是满意,立即点头同意。末了,鳌拜又叮嘱道:“顺便告诉咱们的皇上一声,吴三桂是汉人,他起兵叛乱我们什么都不担心,惟独担心他利用汉人身份,打出‘反清复明’和‘兴汉反满’这两个大逆不道的旗号,鼓惑天下汉人叛乱响应,届时难免会多费手脚,多伤无辜。”

“所以,在开战理由上,我们只能围绕着八旗福寿膏做文章,利用世人对吴三桂独占八旗福寿膏暴利的妒忌与不满,借口为天下人谋求幸福对吴三桂开战,这样才能争取到天下人的支持,削弱吴三桂的支持力量。简单来说,就是把这场战争——打成福寿膏战争”

“下官明白,请恩相放心。”班布尔善一口答应,又恭敬的说道:“恩相,那你觉得朝廷重新裁定的八旗福寿膏赋税应该是多少?”

“一两八旗福寿膏,八钱税银。”鳌拜想也不想就脱口回答。

“一两福寿膏八钱税银?是不是太低了?”班布尔善担心的说道:“吴三桂的一两八旗福寿膏,利润可在二两之上,才定八钱的税银,吴三桂会不会就一口答应了?”

“绝不可能答应。”鳌拜冷笑说道:“你自己提议的都忘了?吴三桂交出了种子,让天下广为种植,他还拿什么维持八旗福寿膏的暴利?”

“我们只征八钱税银,看上去还是吴三桂占了便宜,我们只占了道义上风,堵住了世人之口,但实际上,明白八旗福寿膏一旦继续扩大支持必然会价格暴跌的吴三桂绝对不可能答应接着他也必然会和我们讨价还价,而我们先暂时稳住他,乘机调兵遣将做好开战准备,然后再一口拒绝他的讨价还价,将他激反,最后再一把将他掐死在云贵境内,避免战争扩大,祸及其他省份”

………………

有了鳌拜指点的方略,班布尔善担忧大定,当下班布尔善立即递牌进宫,向小麻子转达了鳌拜的指点和要求,要求小麻子照办。而小麻子虽然也很清楚鳌拜的这些方略指点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布置周密未雨绸缪,但小麻子心里还是又妒又恨又不服气,“他娘的,如果是老子制定平定吴三桂狗贼的方略,肯定比你鳌拜老贼做得更好,更完美”

假惺惺又无比亲热的送走了鳌拜麾下的头号走狗班布尔善,又冲着班布尔善的背影在心底恶毒咒骂了几句,小麻子终于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个心腹,问道:“你们觉得鳌拜的提议怎么样?裁定的税额也是否合适?”

“皇上,奴才觉得鳌中堂在这方面确实是难得的天才。”明珠无比钦佩的说道:“考虑得无比周密,布置得恰到好处,按照这个方略行事,必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剿灭吴三桂奸王,将我大清的损失减低到最小。”

“尤其是将这场战争定为福寿膏战争这点,最是绝妙。”虽然打心眼里痛恨鳌拜,但索额图还是钦佩的附和道:“以八旗福寿膏为开战借口,既可以避免吴三桂奸王打出‘兴汉反满’和‘反清复明’两个大逆不道的旗号蛊惑人心,又可以争取天下汉人对我们大清朝廷的支持,进而还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尚、耿二藩跟随吴三桂叛乱的可能,一举多得,妙不可言。”

最近已经严重失宠的孔四贞和熊赐履不敢说话,但心里还是十分钦佩鳌拜的这番布置,而小麻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冷哼道:“那就这么办吧,熊赐履,你即可拟旨,让吴三桂进贡五千斤八旗福寿膏种子。记住,一定要写明,这些种子进贡之后,朕是要分发给天下督抚和耿尚二藩试种的。”

“遵旨。”熊赐履恭敬答应,正要到养心殿旁边的偏房之中拟旨,小麻子忽然又叫道:“且慢,再加上一句——经鳌拜奏请”

“遵旨。”熊赐履再次答应,心里则冷笑道:“还是皇上高明,加上这一句,等于就是告诉吴三桂,所有全都是鳌拜的主意,让吴三桂去把鳌拜恨到牙痒,皇上就坐在旁边坐山观虎斗了。”

熊赐履奉命拟旨的时候,小麻子少不得和明珠、索额图等人讨论起剿灭吴三桂的军备情况,鉴于这次是有准备的剿灭战,目的是将吴三桂势力绞杀在云贵境内,自然也就少不得谈起攻坚问题,而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攻坚武器,无疑也就是螨清前期风靡一时的红夷大炮了。

“可惜,南怀仁先生不幸被人暗杀。”提起目前的红夷大炮铸造进度,小麻子难免又要感叹一番,说道:“不然的话,要是有南神甫在,我们大清的红夷大炮铸造何以如此缓慢?还有西洋进贡的子母炮,也用不着到现在还仿造不出来了。”

“皇上,西洋去年进贡的子母炮?到现在还没铸造出来?”索额图有些惊讶的问道:“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皇上你曾下诏江南各省督抚,让他们寻访西洋铸炮工匠进贡,也就是为了仿造这种子母炮啊。”

“找到了几个,可惜都不管用,一年多时间都没造出来,白白浪费朕的银子。”小麻子冷哼。

“皇上,恰好就在今天。”这时,正在旁边拟旨的熊赐履忽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微臣在上书房中看到,浙江巡抚范承谟递上来的请安折子中提到,他在杭州钱塘寻访到了一个前明造炮大师,姓戴名苍,曾经为前明铸造过红夷大炮,听说还颇为有名,不知皇上有没有留心?”

“那个折子朕还没看。”小麻子摇头,又沉吟道:“戴苍?这个蛮子炮师,能造出西洋人都造不出来的子母炮吗?”

“奴才想起来了。”被熊赐履和小麻子提醒,孔四贞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忙说道:“皇上,奴才知道这个人,奴才的父亲当年在登州与孙元化铸造红夷大炮的时候,这个戴苍就曾经参与铸造,听说干得很好,孙元化对其赞誉有加。所以奴才的父亲从龙入关之后,也曾经四处寻访此人,打算收为己用,可惜没能找到。”

“是吗?”小麻子一喜,忙吩咐道:“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试试,熊爱卿,你再拟一道旨意给范承谟,让他把这个戴苍送进京来,到龙潭炮厂供职。”

“遵旨。”熊赐履恭敬答应,又说道:“皇上,范中丞在奏折中还提到,戴苍有一个儿子叫戴梓受父亲影响,也很精通火器,制造的鞭炮焰火十分精巧,在江南一带颇具才名,要不要把他也宣进京来?”

“那还用说?”小麻子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是能剿灭吴三桂那个狗贼,不管什么样的人才,朕都能不拘一格使用,让戴苍、戴梓父子一同进京”

第一百五十章 自作自受

第一百五十章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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螨清朝廷里针对吴三桂和平西王府的风声忽然变紧,鳌拜甚至变相出战争宣言,消息通过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渠道,终于还是传到云贵境内,送到了吴三桂和云贵督抚、地方官员的g边案头,也jī起了各种各样的反应与反响。

看到这些消息,绝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成员当然是须怒张,破口大骂——八旗福寿膏的税银提高到每两八钱就算了,还要平西王府交出种子全天下的省份试种,这不是想彻底切断平西王府的最重要财源么?所以这绝大部分的平西王爷众口一词都是一个意见,不交,坚决不交!不仅不能交这阎王税,种子更不能交!交了,平西王府就彻底完了!

也有少部分人是忧心忡忡,因为他们知道,为了这件事,鳌拜已经隐晦的向平西王府出了战争威胁,此事倘若处置不当,只怕兵祸战火不可避免,平西王府为了生存和利益,必然要和螨清朝廷决一死战。届时螨清拥有全国之力,又拥有鳌拜这样能征善战的宿将。而平西王府仅仅是基本控制云南和贵州这两个全国最穷、人丁最稀少的省份,实力根本不成对比,谁胜谁败,几乎是一目了然。

当然了,有忧就有喜,在平西王府中,竟然还有着相当一部分人对此暗暗欢喜,甚至还是欣喜若狂,而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者,无疑就是咱们的大清第一祸害卢胖子兼曲靖知府卢一峰字三好了。

仗着在平西王府里有一个深得重用的好老师,还有与平西王府的许多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官职仅是知府的卢胖子甚至还比总督甘文焜和巡抚朱国治还抢先收到这些消息,同时收到的,还有吴三桂让卢胖子尽快返回昆明的命令——吴三桂也是越来越重视卢胖子这个平西王府智囊团的编外成员了。而收到这些消息又综合起来分析推断后,卢胖子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了。

“成了!终于成了!朝廷下定决心要对付王爷了!”即便是当着陈斗和朱方旦的面,欣喜若矿的卢胖子也无法掩饰的仰天大吼,“这一次,王爷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兴汉灭满大计,也终于要走出了第一步了!”

卢胖子终于当面露出了雪亮獠牙,对此早已是心知肚明的陈斗当然是含笑不语,而这四年来早已经被卢胖子潜移默化、有意无意彻底洗脑的朱方旦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对于雇主的反清复明野心毫不惊讶。直到卢胖子手舞足蹈的差不多了,陈斗才不放心的问道:“府台大人,你肯定王爷这次一定会反?一定不会再委屈求全?得过且过?”

“板上订钉的事!”卢胖子拍着桌子吼道:“如果只是加税,一两八旗福寿膏征收八钱银子的赋税,看在八旗福寿膏的暴利份上,王爷还可能会继续得过且过,委屈求全!但是这一次,朝廷不仅要抽重税,还要王爷进贡八旗福寿膏种子,让全国各地试种,这摆明了是要彻底挖断王爷的财路,逼着云南和贵州回到之前的钱粮无法自给的被动局面!就算王爷答应,平西王府的文武官员和云南百姓也不会答应!”

“这么说来,府台大人上次的猜测是真的了。”陈斗沉yín道:“在朝廷上,也有人想彻底逼反王爷,不然的话,不会来碰王爷这片最大的逆鳞。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是鳌拜,还是皇上?”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卢胖子搓着féi手,jī动的说道:“重要的是,朝廷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对王爷动手了,王爷就算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

“府台大人,你好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吧?”陈斗毫不客气的说道:“完全相反的是,下官认为这一点十分重要,要先弄清楚决心置我们平西王府于死地的要敌人,才能分清主次,找到可以利用和可以争取的次要敌人,不至于被真正的敌人利用和欺骗。”

“陈大人说得对。”朱方旦点头,附和道:“学生虽然在这一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是也知道大战之中,每争取一个敌人为己用,不仅可以减少敌人,还可以为己方增加一分力量,满人也就是靠这招才入主中原,窃取我大明神器的。”

“陈大人和朱师爷教训得是,我是有点被好消息冲昏头脑了。”卢胖子尴尬一笑,忙又问道:“那么陈大人,你认为是那一方坚决主张逼反王爷,剩下一方又是什么态度?”

“消息不够详细,我也分析不出来。”陈斗无可奈何的说道:“本来我一直怀疑是皇上想逼反王爷,可是朝廷明的邸报里,又是鳌中堂向皇上进言,要求皇上下旨让王爷向朝廷进贡八旗福寿膏种子的,又是鳌中堂亲自裁定的八旗福寿膏每两征税八钱,所以下官也有些糊涂了,这事情下官也只能是提一个醒,等大人你到了昆明,再从王爷那里掌握更详细的情报分析判断吧。”

“多谢大人指点,等到了昆明,卢一峰一定会照做。”卢胖子郑重道谢,又请教道:“陈大人,那么在这件事中,不知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陈斗盘算着说道:“下官只是建议大人注意两件事,一是大人到了昆明之后,一定要劝说王爷立即着手备战,做好开战准备,千万不要期望于朝廷收回成命,把希望寄托在与朝廷的讨价还价上,浪费时间,错过战备良机,以不备迎有备,必吃大亏。”

“陈大人一语中的,正是如此,以咱们王爷得过且过的德行,很可能会中这样的jian计。”卢胖子大拍马屁,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大人希望本官注意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还望不吝赐教。”

“第二件事,当然是府台大人你的立场了。”陈斗沉声说道:“朝廷与王爷开战在即,在双方紧锣密鼓紧张备战期间,大人你的立场就十分敏感了,曲靖紧扼滇黔咽喉,对朝廷和王爷来说都万分重要,大人你如果在这时间内,能够继续取得朝廷的信任,从朝廷手中骗取更多的军队、粮饷和物资,那么在王爷起兵之后,大人你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办不到了。”卢胖子果断摇头,说道:“鳌拜很早就知道我是王爷的人,这几年来一直没有拆穿我,是因为王爷和鳌拜这几年关系一直良好,现在我如果故技重施,就算麻子皇帝再次上当,鳌拜也会马上拆穿这一点,不会再拿军队粮饷便宜我。”

“既然如此,那大人你得马上站到鳌拜的对立面!”陈斗运思极快,马上就说道:“只要你现在站在了鳌拜的对面,和鳌拜死扛,那么鳌拜在麻子皇帝面前说的话,也就成了放屁,麻子皇帝绝不相信!事后,即便大人你跟着王爷起兵反清,也可以借口说是被鳌拜逼反的,麻子皇帝即便再恨你,也会对府台大人你抱有一线希望,期望有朝一日你能回头是岸,有意无意对大人你网开一面。”

螨虫喜欢收买敌人和喜欢用反间计,这点卢胖子当然早就清楚,不过卢胖子稍作考虑之后,又表情为难的说道:“陈大人,你这一招妙是妙,可是我一个刚上任的知府,连屁股都没坐热,离鳌拜差着十好几级,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对立面?和他死扛?”

“府台大人,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陈斗的死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容,微笑说道:“府台大人忘了,鳌中堂亲自裁定了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纹银八钱之后,当其冲吃苦受罪的,好象不是平西王府吧?”

“妙!妙!”卢胖子眼睛大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喜道:“当其冲吃苦受罪的,是曲靖的老百姓!他们辛苦一年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一两只能卖到四五钱银子,税却要征八钱,这不是逼着老百姓去跳河么?!本官身为曲靖知府,曲靖最大的父母官,为民请命带头抗税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亲自裁定这个税额的鳌拜,不也成了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朱师爷。”欢喜过后,卢胖子赶紧转向朱方旦吩咐道:“马上替我拟一道奏章,弹劾鳌拜老不死的竭泽而渔,征重税,曲靖百姓不堪重负,民变四起。”

“慢着。”不等朱方旦答应,陈斗赶紧阻止,忙说道:“大人,还是等省里正式下文再这么干吧,现在旨意还在路上,你就把弹劾鳌拜的奏章递了上去,麻子皇帝注意到这点,你又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对,对,对,我今天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这些细节根本就没想到。”卢胖子赶紧点头自责,又无法控制的jian笑起来,“看来等朝廷的这道旨意到了曲靖,曲靖府就算不想成为平西王府最大的兵源地也不行了,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苗彝土司,铁定都会坚决站在我们这一边,和我们联手和朝廷拼命!”

“府台大人说得对,相信起兵之时,只要大人借口抗税登高一呼,定然是一呼百应,从者如流。”陈斗点头,又皱眉说道:“说到这点,下官又想起一件大事,大人你既然雄心勃勃想要亲自领兵,响应王爷的大事,那么大人是不是该向王爷表示一下忠心了?虽然王爷现在十分信任大人你,但是如果能让王爷绝对信任大人,把大人当做绝对心腹看待,那么大人的很多行事,肯定又要方便一些,最起码,不用担心敌人离间大人你和王爷的关系。”

“承门g指点,卢一峰一定会尽力而为。”卢胖子认真点头,努力冷静下来,又仔细考虑许久后,卢胖子吩咐道:“朱师爷,你把二郎叫进来一下,我有事交代。”

朱方旦答应,离开书房去叫在外把守的肖二郎,而肖二郎进门之后,不等卢胖子吩咐就向陈斗说道:“陈大人,你衙门里来人了,说是急事,因为你们交代不许打扰,我就没敢进来通报,让他在门房里等着。”

“哦,那我去什么事。”陈斗点头,出门而去。肖二郎这才又转向卢胖子问道:“少爷,有什么事?”

“去一趟菜市场,帮我买点泥鳅。”卢胖子吩咐道:“如果没有的话,就派人去田里抓,不要很多,十来条就行了,但记住,一定要活的。”

“十来条泥鳅?”肖二郎满头雾水的说道:“少爷,十来条泥鳅不够你吃吧?记得上次,你可是一口气吃了二十多条——还加了一个肘子。”

“蠢货,谁说我要吃了?我是有其他用。”卢胖子笑骂道:“快去快回,越快越好。”

肖二郎答应,赶紧领命而去,结果他前脚刚出门,陈斗后脚就又进了书房,焦急说道:“府台大人,是王爷那边的飞鸽传书,王爷命令你在明天之内,务必要抵达五华山,有要事协商,不得延误。”

“呵,看来王爷也彻底急了。”卢胖子笑笑,起身吩咐道:“陈大人,我离开曲靖的日子里,曲靖的事就全部拜托给你了。朱师爷,让方世欲他们准备行李和战马,等二郎买泥鳅回来,我们马上走。”

………………

吴三桂确实已经是急红眼了,重新裁定八旗福寿膏赋税和要求吴三桂进贡种子的消息传到云南之后,平西王府内部就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有要求吴三桂和螨清朝廷讨价还价的,也有要求吴三桂武力抗税的,甚至还有要求吴三桂直接宣布独立或者直接起兵反清的——当然了,绝对没有要求吴三桂乖乖从命自断财路的,过惯了好日子平西王府部属,可不想回头去过以前那种穷日子,连最基本的军饷粮草都得看麻子和鳌拜的脸色心情。

以吴三桂优柔寡断和得过且过的xìng格,在鳌拜如果不顺从就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威胁下,当然是很想和螨清朝廷讨价还价,以多交一些税银为代价,保住八旗福寿膏这条财路,吴三桂手下的走狗心腹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赞成这个观点。但是,也有不少有识之士指出,螨清朝廷既然做得如此绝情,必然是已经下定决心用武力铲除平西王府,与其浪费时间寄希望于螨清朝廷大慈悲,倒不如赶紧备战,先下手为强,杀螨狗一个措手不及。

意见截然相反,如何选择当然是xìng格优柔寡断的吴三桂头疼的问题,无奈之下,吴三桂也只好决定在十月二十五这天在银安殿召开会议,讨论对策,同时鉴于卢胖子已经日益得到吴三桂重视,认为卢胖子是平西王府最优秀的后起之秀,还有通过事实证明,卢胖子的很多见地都十分独到,恰好能够切中要害,所以吴三桂才让人给了卢胖子飞鸽传书,命令卢胖子务必在十月二十四这天赶回五华山,与平西王府的老人一起讨论。

十月二十四这天下午,经过一个时辰的例行午睡后,一个时辰里根本就没合上过眼的吴老汉jian无可奈何的从g上爬了起来,让shì女服shì自己穿衣,恰在此时,历史上把吴三桂长孙吴世藩从京城救回昆明的shì卫长鲁虾进来奏报,“启禀王爷,曲靖知府卢一峰到了,正和茂遐先生他们在银安殿中求见。”

“一峰来了?”吴老汉jian先是一喜,又恼怒骂道:“这魂帐子,回到云南快三个月了,终于舍得回五华山了,老子还以为他忘记这路怎么走了!惹火了老子,老子的孙女就不给他了!”

骂归骂,但心急如焚的吴老汉jian始终还是没有追究卢胖子的罪责,而是匆匆换上了王服,在鲁虾等shì卫的簇拥之下,一路来到了位于平西王府核心的银安殿。可是进得银安殿仔细一看,吴三桂的鼻子却差点没气歪了——卢胖子的身边,不知为何竟然生起了一个炭炉,炭炉旁边还有一口带盖的铁锅和一个木桶。吴三桂不由怒吼道:“魂帐,是谁把这些东西搬到孤的大殿里来的?准备在孤的银安殿里做菜还是做饭?”

“王爷,卑职死罪。”卢胖子赶紧行礼,恭敬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卑职请大殿卫士找来的,与他人无关,罪在卑职一人。”

“大胆!”正在气头上的吴老汉jian咆哮,“卢一峰,你仗着本王的宠信,做事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先前几次命令你尽快返回五华山,都不见你的踪影,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又在本王的银安殿里鼓捣这些东西,到底打算干什么?”

“卑职死罪。”卢胖子毫无惧色,只是严肃说道:“王爷,事情是这样,卑职听说王爷你最近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就特地从曲靖带来了一些特产,准备在这里为王爷烹制一道名菜,保管王爷用过之后,食欲大开,烦劳尽消。”

“胡说八道!”吴老汉jian怒气稍消,又喝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菜?”

“这道菜十分新奇,请王爷恩准卑职马上烹制,让王爷一开眼界。”卢胖子恭敬说道。

吴老汉jian满头雾水,但看在卢胖子的认真份上,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卢胖子当殿烹制,卢胖子也赶紧把那口铁锅放到炭炉之上,又提起木桶,将桶中的东西连同清水一起倒入锅中,最后把一块豆腐放进了锅里。吴老汉jian好奇的走近一看,却见锅中除了卢胖子刚刚放进去的豆腐之外,竟然还有几条活泥鳅,正在锅中欢快游荡。

“还以为你搞什么鬼。”吴老汉jian哑然失笑,抬腿往卢胖子的féi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什么新奇菜式,不就是泥鳅钻豆腐吗?孤不但吃过,以前在皮岛的时候,还亲手做过!”

“哦,原来王爷吃过啊。”卢胖子不奇反喜,又问道:“那么卑职斗胆请问王爷,这活的泥鳅到了最后,怎么钻进豆腐里了?”

“那还用说,水热了,豆腐是凉的,泥鳅耐不住热,当然得钻进豆腐里了。”吴老汉jian没好气答道。

“那么卑职再请问王爷,既然豆腐是凉的,泥鳅钻了进去,到了最后怎么还是被煮熟了?成为人们的盘中餐,口中食?”卢胖子又问道。

“你子是越来越离谱了?孤叫你回来,是有大事和你商量,你和本王搞什么名堂?”吴老汉jian火气又起,吼道:“等水被烧滚了,豆腐也烫了,不就把豆腐里的泥鳅给烫死了?!鬼名堂搞完没有?搞完了就赶快把这些东西都给老子收了!”

“王爷,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王爷你为什么还要往豆腐里钻呢?”

听到这话,吴老汉jian一呆,立时就明白了卢胖子的真正用意。这时,胡国柱和刘玄初等人也凑了上来,向吴老汉jian行礼跪拜,异口同声问道:“王爷,既然你明白这道理,那你为什么还要豆腐里钻?”

一双豺狼绿眼盯着那口铁锅,还有盯着那几条欢快游动的泥鳅,吴老汉jian脸上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直到那些泥鳅受不住热开始往豆腐里钻挤时,吴老汉jian才沙哑着嗓子吩咐道:“记住,从今天起,每顿饭都要给本王做这道菜!”

“王爷圣明!”卢胖子等人大喜过望,赶紧一起磕头高呼。末了,卢胖子又假惺惺的请罪道:“王爷,事情紧迫,卑职为了劝说王爷,斗胆将王爷龙体比做泥鳅望王爷恕罪,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行!”吴老汉jian一挥手,斩钉截铁的拒绝,又指着那口铁锅jian笑道:“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这些泥鳅你根本就让它们把泥沙吐干净,为了惩罚你把本王比做泥鳅的大不敬之罪,本王罚你一个人把这道菜吃了!”

“王爷,饶命啊!卑职来得匆忙准备不足,连作料都没放啊——!”

“魂帐,那你还说想请本王用这道菜?既然这道菜是你自己做的,那你就自己给吃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精忠三桂

第一百五十一章精忠三桂

冬天日短,在银安殿里折腾了一阵,天色已经微黑,见该到的几个人都已经到齐,心情已经大好的吴三桂索xìng让人在平西王府西侧的安福园中摆下酒席,款待几个最为重要的心腹走狗,与之仔细商谈应付螨清朝廷咄咄逼人政策的对策。

托福于后世螨遗仇恨的笔锋,让我们记住了这次宴会的所有参与人众,大贼头平西王吴三桂当然名列榜,另外还有吴三桂麾下的四大智囊兼四大反骨,胡国柱、刘玄初、方光琛和汪士荣,还有被螨遗们恨得眼睛喷火、牙齿出血、被誉为大清第一祸害的卢一峰卢胖子。此外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吴三桂出了名的草包儿子吴应麒竟然也在其吴三桂原本不打算让他参与这个会议的,但他坚持闹着要来,结果吴三桂拗不过他,也只好让他滥竽充数了。

琳琅满目的丰盛酒菜上好,赶走了所有下人shì女,又安排了最为忠诚可靠的shì卫把守住房间的门窗走廊,最后吴三桂吴老汉jian才招呼众人落座——当然了,准确来说属于平西王府第二代至第三代之间的卢胖子自然坐到了末席,还肩负起了为所有前辈们斟酒倒酒的任务。

宴席上还真有泥鳅钻豆腐这道菜,也直接放到了吴老汉jian的面前,酒过三巡之后,看着这道卢胖子用来警示和提醒自己的名菜,吴老汉jian感慨万千,情不自禁的用筷子敲打起了装盛这道菜的汤碗,叹息道:“注定如此啊,本王这些年来一直在躲,一直在逃,可身在釜中,躲来逃去,做出再多的让步,始终还是免不了被烈火滚汤包围的厄运,免不了要被人做为盘中菜、口中餐啊。”

“岳父,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胡国柱咬着牙关,一字一句说道:“只要跳出这口大锅,或者干脆直接砸了这口大锅,岳父就是金鳞为龙,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天地之间任你遨游了。”

“金吾将军所言极是。”刘玄初接过话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王爷下定决心砸烂这口大锅,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制约王爷!王爷你有三好炸药,鞑子满狗有吗?王爷你有可以把千军万马炸成齑粉的火箭,鞑子满狗有吗?王爷你有翱翔上天,展翅飞腾的飞艇,鞑子满狗有吗?王爷你有万众一心的平西王府将士,如云猛将,细雨谋士,鞑子满狗有吗?王爷你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何苦还要居于人下,受人鸟气?”

“王爷,反吧!”方光琛更是直接,大吼道:“推翻了满清,驱逐了鞑虏,你就是我华夏豪杰,汉人英雄,新一代的唐宗宋祖!”

“爹,云南和贵州是我们用血,用命换回来的!”吴应麒也吼道:“鞑子满狗今天敢断我们平西王府的财路,明天就敢收我们的藩地,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奋起一搏,把天下都收到我们吴家手中,杀光那帮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满狗!”

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中,吴老汉ji色平静,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二十六年来,本王为满清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甚至还亲手绞杀南明永历,以证忠心。原是想求一世荣华,做一个满清忠臣,为满清世镇云贵,与主上成就一番君臣佳话。然而,本王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到头来,本王付出的耿耿忠心,换到的却是满清朝廷的步步相逼,本王每让一步,他们就进一步,一直到把本王逼到了万丈悬崖边上……。”

说到这,吴老汉jian忽然提高声音,一拍桌子吼道:“这一次,本王绝不再后退半步了!他鳌拜不是威胁本王,如果不从他,他就要本王的平西王府彻底铲除吗?让他来,孤就不信了,孤现在手握这么多先进火器,又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良臣猛将,还会打不过他?!”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所有人一起离座,整齐高呼,“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即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诸位请起。”吴老汉jian难得意气风一次,挥手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以国士报我,本王自然也会以国士回报你们,大功告成之日,便是本王与你们共享江山之日!”

“谢王爷!”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整齐答应,一起起身。吴三桂又招呼道:“都坐下吧,你们说说,本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岳父,请尽快接回世子与王爷的两位孙子。”胡国柱第一个抢着说道:“只有他们回到云南,岳父你才能尽除后顾之忧,放心行事。”

“不错。”吴三桂子息艰难,仅有两个儿子,自然对长子吴应熊万分挂念,当即点头说道:“这事派鲁虾带人去办,一定要把本王的儿子和孙子带回来,只是这云南距离京城几近万里,一路之上尽被满狗控制,怕是没那么容易。”

“王爷,可以找台湾郑经帮忙。”卢胖子迫不及待的提议道:“派人和台湾郑经联系,一边联络他们共同起兵,一边请他们帮忙,从海路把世子和两位王孙接回云南,这样把握更大一些。”

“主意不错。”吴老汉jian沉yín道:“不过台湾和云南也是远隔千里,辗转几千里来回下来,时间怕是赶不及了,倒不如我们直接雇佣海船接应,这样可以避免许多意外。”

“老泰山考虑得极是。”胡国柱也说道:“台湾郑经始终是外人一他起了异心把世子和两位王孙接到了台湾握为人质,那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们平西王府的人去办,别的人都靠不住。”

吴老汉jian一听十分满意,当即交代把这事交给了胡国柱去办,卢胖子则又可怜巴巴的说道:“那和台湾郑经取得联系总没错吧?台湾军队是反清反满立场最为坚定的力量,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王爷总不能白白放弃吧?门g王爷恩准,卑职暗中收用了几个天地会会众,王爷如果想和台湾取得联络又没有渠道,他们都可以派上用场。”

“呵呵呵呵……。”胡国柱和刘玄初等人都笑了起来。笑得卢胖子是莫名其妙,战战兢兢问道:“恩师,金吾将军,我那里说错了吗?”

“一峰,这事你用不着操心了。”刘玄初笑道:“现在瞒着你也没必要了,早在去年二月,郑经就已经主动派来了台湾监纪官吴宏济,与我们王爷取得了联络,并且代表郑经向王爷保证,只要王爷起兵,台湾军队就全数听从王爷指挥,奉王爷为主!王爷当时虽然没有答应,但也和郑经建立了直接联络的渠道。”

(史实:海纪辑要》第二卷第三十八页,郑经使者秘密求见吴三桂时间为康麻子九年二月。而且郑经也确实遵守了诺言,起兵协助吴三桂反清,只可惜因为尚可喜老汉jian坚守广东,耿精忠又掣肘反水,反清立场最为坚定的吴三桂军队与郑经军队并未实现会师。)

“还有这事?”卢胖子又惊又喜,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起兵之后,马上就有一个最为坚定的盟友了?”

“这是当然,郑经在这方面还是靠得住的。”刘玄初点头,又转向吴老汉ji道:“王爷不光是郑经,尚可喜和耿精忠也必须尽量争取过来——不知道王爷注意到没有,满狗皇帝下旨让我们进贡八旗福寿膏种子这件事,是收入邸报明天下的,这显然是满狗皇帝打算离间王爷和尚可喜、耿精忠的关系,利用他们对八旗福寿膏暴利的贪婪,把他们争取到满狗那边,这一招如何应付不好,我们搞不好就要被满狗彻底孤立了。”

“要破解这一招,就只能在起兵口号上做文章。”方光琛阴阴的说道:“满狗用八旗福寿膏做文章,打出收回八旗福寿膏独家种植权的旗号,我们如果顺着他们安排的路走,打出保护八旗福寿膏独家种植权的旗号,那么我们必然会被天下孤立,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们的起兵旗号,一定要光明正大,争取全天下的人支持。”

“其实打出保护八旗福寿膏独家种植权的旗号也不错,最起码,全云贵的百姓和土司都会坚决支持我们。”吴应麒蠢归蠢,倒也难得说了一句无比正确的话。

“二王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胡国柱赶紧说道:“打出这样的旗号,我们虽然肯定能获得全云贵支持,可是我们马上就变成全天下共同的敌人了。”

“我也就开开玩笑。”吴应麒搔搔脑袋,说道:“我当然也知道这套行不通,不要说满狗了,就是尚可喜和耿精忠都眼红我们的八旗福寿膏,真打出这样的旗号,他们还不得把我们撕了?”

“其实,我觉得二王子这招可行!”卢胖子语出惊人,说道:“我认为,王爷完全可以分两步走,先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借口鳌拜垂涎云南贵州的八旗福寿膏,要求满狗皇帝将鳌拜铲除,先团结了云贵百姓,然后等收拾了鳌拜之后,然后再打出‘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旗号团结天下人,将满清彻底推翻,满狗彻底杀光!”

“有这个必要吗?”刘玄初疑惑的向学生问道:“先打清君侧的旗号,然后再打‘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旗号,和直接打‘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旗号有什么区别?不是脱了kù子放屁一样?”

“恩师恕罪,学生觉得大有区别。”卢胖子沉声说道:“直接打出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旗号,虽然可以团结天下人,但满狗也必然把我们当成最大对手,暂时抛弃内部矛盾团结剿杀我们,先攘外后安内,给我们带来最为强大的压力。而如果先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可以起到离间满狗内部的效果,同时示敌以弱,让满狗以为我们中了他们的jian计,对我们掉以轻心,有利于我们将他们各个击破。”

“你的意思是,利用鳌拜和麻子皇帝?”方光琛醒悟过来,说道:“满狗内部有鳌拜和麻子皇帝的不可调和矛盾,现在他们把矛头指向我们,是为了把矛盾转移,暂时团结内部。而我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把矛头单独指向鳌拜之后,就又把满狗内部的矛盾凸显了出来,让麻子皇帝心存侥幸,觉得我们只要收拾了鳌拜保住了八旗福寿膏的独家种植权,就有可能偃旗息鼓不再造反,对我们掉以轻心。”

“延献先生所言极是,基这个道理。”卢胖子点头,又说道:“不过以麻子皇帝jian猾狡诈,对我们完全掉以轻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下官认为,这么做最大的好处,还是在我们消灭鳌拜之后获得的利益,还有树立的形象,以及利用鳌拜兵败之后麻子皇帝乘机动清洗的机会,再忽然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

“说详细点,越细越好。”吴老汉jian不动声色的命令道。

“遵命,那下官就献丑了。”卢胖子清清嗓子,毫不脸红的在老丘八吴三桂面前卖弄道:“第下官认为,对于满狗朝廷而言,既然打算对我们平西王府动手,必然图谋将我们平西王府剿杀在云贵境内,避免将战扩大,这样对他们最为有利。而我们打出清君侧旗号示敌以虚,也就正中了满狗的下怀,满狗朝廷辅鳌拜必然调集无数人力物力南下,亲自领兵与我们在云贵境内决战。”

“王爷,你是老军务了,想必也清楚在我们占据地利人和的云贵境内决战,对我们有多有利了。而鳌拜被我们消灭之后,他从全国各地调集而来的军械钱粮,不也就全部落入王爷掌中了?”

“还有,鳌拜既然亲自领兵南征,所部必然是满狗最为精锐的军队,我们利用有利地形和满狗对我们力量估计不足这两点优势,以逸待劳将他率领的满狗精锐歼灭,接下来王爷再领兵北伐,不也就轻松多了?”

“看不出你子在这方面也有两把刷子,是个将才。”吴老汉jian笑笑,一双三角眼中忽然射出精光,冷笑说道:“不过你还说漏了一点,这个旗号还有一个妙用就是离间敌人军心,有利于我们在取得优势时招降敌人,让敌人认为我们只要消灭了敌人,就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心存侥幸之下,自然也就不会和我们拼命了。”

“诱使鳌拜和我们在云贵境内决战?”胡国柱稍一沉yín,马上就说道:“我赞成,一峰给我们打造武器好是好,就是对后勤压力太大,人丁不足又恰好是我们云贵最大的弱点,在云贵境内和满狗主力精锐决战,既可以挥熟悉地形的优势,又可以减轻后勤压力,为更下一步奠定基础。”

“我也赞成。”一直没有说话的汪士荣终于开口,给卢胖子投了一张赞成票,“在云贵境内决战,俘虏到的汉人士兵,可以用来弥补我们人丁兵力不足的弱点。”

“一峰,你只说了第还有第二和第三呢?”方光琛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第二就是在忽然力消灭鳌拜主力之后,可以云贵军队天下无敌的形象。”卢胖子仔细解释道:“二十万满狗铁骑横扫天下,早已经树立不可抵挡的形象,王爷的军队虽然也不逊色他们,但是在印象上始终要逊色一筹,同时满狗又有鳌拜这个能征善战的老将坐镇,我们这些年来又连遭削弱,公开编制的军队甚至不到两万,是个人都觉得强弱悬殊,满狗获胜几无悬念。”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直接打出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旗号,可能最多也就是坚定反清的台湾郑经会起兵支持,耿精忠、尚可喜和各省督抚至少也会保持观望态度,说不定为了自身利益和争夺胜利果实,反过来起兵帮助满狗对付我们,作用实在不大。而打出清君侧旗号将鳌拜诱入云贵决战后,我们只要利用各种优势将满狗精锐歼灭,那么满狗不可战胜的神话打破,王爷天下无敌的形象树立,王爷再打出团结天下人的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旗号,不就是从者如流,群起响应了?”

“第三,下官可以断定,以满狗麻子皇帝的无耻xìng格,在鳌拜南征期间,必然会在京城之中兴风作浪,争权夺利,当鳌拜兵败消息传回京城之后,麻子皇帝肯定会从暗中活动转为公开,届时他为了稳住王爷,也肯定会抛出鳌拜当替罪羊,牺牲鳌拜给王爷和云贵军队出气,王爷你不管提出什么条件,他也必然会一口答应。而王爷你一边对他敲诈勒索增强力量,一边暗中准备全面北伐,等到时机成熟,再忽然打出反清复明和兴汉灭满旗号,就又杀麻子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完全占据上风。”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卢胖子喝了一口水,又说道:“王爷,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万一迎接世子回滇失败,只要世子保住xìng命,那么在消灭鳌拜之后,王爷就可以乘机提出条件,让满狗皇帝释放世子和两位王孙。”

吴老汉jian还是不动声色,捻完着酒杯考虑许久后,吴老汉jian才转向同样沉默盘算的心腹走狗们问道:“一峰提议分两步走,第一步示敌以虚,将满狗主力诱入云贵决战,第二步再全面反攻,你们觉得怎么样?”

“想不到一峰不仅精通西学,在军事上也有这么高的造诣。”胡国柱第一个说道:“这么做,我们可以避开许多弱点,最大限度挥所有优势,我赞成这么做。”

“我也赞成。”方光琛点头,刘玄初和汪士荣反复考虑了许久后,也点头同意,比刘玄初更加熟悉军事的汪士荣还补充道:“最好决战地点应该是在贵州安顺一带,那一带地势开阔,有利于大军团作战周还全是山林,又有利于将敌歼灭,同时可以避免战火殃及我们最重要的云南。”

“我也觉得在安顺决战最好。”卢胖子厚颜无耻的给自己投了一票,说道:“安顺决战,满狗最理想的屯粮屯兵地就是贵阳,同时平越和镇远也是理想的屯粮地,有满狗给我们当运输队,把无数的粮食军需送进贵州,方便我们就地支取,何乐而不为?”

“那就在安顺打吧!”吴应麒咋呼起来,“那一带地势开阔,我们的飞艇想怎么飞就怎么飞,炸光那帮野猪皮满狗!父王,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在安顺在打吧。”吴三桂淡淡说道:“明天就下一道命令,从明年起,贵州各州府择地种植八旗福寿膏,先把贵州的民心争取过来。”

“妙!”胡国柱眼睛一亮,拍马屁道:“还是老泰山棋高一着,贵州各州府择地种植八旗福寿膏,没说种多少,也没究竟都在什么地方种,贵州的军民百姓看到了这个希望,还不得争着抢着帮我们杀满狗啊?”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分两步走,那我们乘着这个机会,把第二步也讨论一下如何?”方光琛说道:“不管第二步是打反清复明旗号,还是打兴汉灭满的旗号,我们都先做好准备,这样到时候突然打出这个旗号,效果才更好。”

“不错。”吴老汉jian点头,吩咐道:“你们都议一议吧,我们第二步打什么旗号好?”

“反清复明。”刘玄初第一个说道:“打出这个旗号,可以获得台湾军队的全力支持,老夫敢断言,不管尚可喜和耿精忠会不会跟随我们起兵,我们最可靠也最坚定的盟友,只会是台湾军队!打出这个旗号,可以更进一步获得他们的支持。”

“反清复明这个旗号好是好,可是篦子坡之事(篦子坡为吴老汉jian杀害永历的地点)……。”胡国柱犹豫了一下,说道:“所以,还是兴汉灭满比较好。”

“不可。”方光琛反对道:“民间的前明遗族众多,他们可以接受王爷反清复明,但未必会接受王爷兴汉灭满直接做皇帝,所以最好还是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收买人心,然后大事初定,王爷再慢慢登基称帝不迟。毕竟,我们大明太祖也是先奉韩林儿为帝,最后才自己称帝的。”

“可是王爷绞杀永历帝一事,怎么向天下人解释?”汪士荣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认为,还是直接兴汉灭满比较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需要那些遗老遗少的支持。”

“胡说!没有天下人的支持,王爷怎么能坐稳江山?”刘玄初习惯xìng的和汪士荣抬起杠来。

“那篦子坡的事呢?王爷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汪士荣反驳。

“行了,别吵了。”吴老汉jian没好气的打断——在箅子坡杀害永历,可是吴老汉jian心头最疼的伤疤。喝住了几个争论不休的走狗后,吴老汉jian又把目光转向没有说话的卢胖子和吴应麒,吴应麒还道老爸是问自己的意思,赶紧摇头摆手道:“父王,别问我,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最不拿手,你叫我提刀砍人可以,问我这些事,不是要我的命么?”

“算你子有点自知之明。”吴老汉jian冷哼,又转向卢胖子问道:“一峰,你主意多,见事独到,你怎么看?”

“王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扶桑天皇?”卢胖子还是喜欢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慢腾腾的说道:“扶桑天皇没有权力,但一直占着皇位,权力都在大臣手里,大臣也只是尊敬他,并不听他命令,只是祭天祭祖的时候用到他。”

“你的意思是,本王效仿扶桑,立一个皇帝,但不给他权力?”吴老汉jian沉yín问道。

“王爷,事到如今,你还想对二王子瞒到何时?”卢胖子反问得更是离谱,“到了今天,你是不是应该告诉二王子,他真正的身世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吴老汉jian起了些怒气。

卢胖子并不着急,只是离席起身走到吴应麒面前,忽然向吴应麒双膝跪下,额头贴地,恭敬说道:“二王子,事到如今,卑职也不敢瞒你,其实你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

“什么?”吴应麒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衣领,大吼道:“死胖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父王的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

“二王子,其实你不姓吴,姓朱。”卢胖子哽咽着说道:“你的真正名字,是叫朱慈炯,是大明崇祯皇帝的三太子,二十六年前,反贼李自成攻破北京之时,崇祯先皇将你秘密托付给了王爷的父亲吴襄吴老将军,但不幸走漏了风声,被反贼李自成察觉,逼迫吴老将军交出你,吴老将军为了保护你,就把王爷的次子——也就是真正的吴应麒二王子交给了李自成逆贼,换取了李自成的信任,保住你的xìng命,可王爷真正的次子,却不幸被……。”

“其后,吴老将军又把你,连同你的身份证明,一起送到了山海关,托付给了王爷。王爷为了帮你复位,就向满狗借兵入关,赶走了逆贼李自成,不曾想满狗背信弃义,乘机占据了我们大明的花花江山,同时弘光、隆武和永历等jian贼各自称帝,窃取华夏神器。jian诈的满狗又放出谣言,说是王爷做了汉jian,引满狗入关除了自己贪生怕死外,更主要是因为李自成抢了王爷的爱妾,把王爷推到天下汉人的对立面……。”

“一边是杀气腾腾的满狗,一边是天下汉人的唾骂,还有一边是南明诸逆贼的仇视敌对,王爷身负先皇的托孤之重,并没有贸然与满狗鱼死网破,而是选择了忍辱负重,为了保护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血脉,王爷默默的背负着汉jian的骂名为满狗攻城掠地,借着满狗的手剿灭了永历、隆武等篡位逆贼,也为大明王朝在暗中保留下了云贵两省,含辛茹苦将你这位真正的朱三太子抚养长大g人,并在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等待着重举大明龙旗、光复汉家江山的这一天……”

说到这里,卢胖子已经是泣不成声,而吴应麒越听越是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回过头来,冲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吴老汉ji道:“父王,一峰说的是真的吗?我真是被祖父从李自成刀下换回来的朱三太子?”

直到吴应麒问第二遍,吴老汉jian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再回头去看胡国柱和刘玄初等走狗时,却见他们或是在苦苦思索,或是已经面露狂喜。见吴老汉jian的目光转向自己,已经醒悟过来的胡国柱咽了一口口水,犹豫着说道:“岳父,台湾那边的宁靖王朱术桂只是监国,并没有称帝,在名义上和我们并没有冲突,此计可以考虑。”

“父王,你怎么不说话?我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子?”吴应麒第三次焦急的问道。

“你是不是,得容我考虑考虑。”吴老汉jian迟疑着说道:“这件事太大,我要仔细考虑再决定。”

“父王,你在说什么啊?”吴应麒委屈的叫嚷起来,“我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你竟然还要考虑才决定?”

“你认不认为这个朱三太子无所谓,反正这个好主意我给你出了,你如果不用也是你的损失。”卢胖子心中嘀咕道:“就算你不用也没关系,大不了等我有了实力独立自主以后,我再亲手把你儿子捧成朱三太子,这样我投靠汉jian的臭名,也就变成美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忠勇三好

卢胖子缺德主意的好处是明摆着的,此计一出,吴老汉jian马上从民族败类变成民族英雄,从卖国汉jian变成大明忠良,篦子坡杀害永历的骂名,也马上变成剪除篡位jian王的美名,天下归心,流芳万古。

届时,全天下的前明遗老遗少,都不会再恨吴老汉ji骨,只会把吴老汉jian当成偶像崇拜,倾尽全力帮助吴老汉jian起兵造反,推翻螨清,诛杀满狗。只要稍微还有一点骨气的文人,也会立即停止对吴老汉jian的口诛笔伐,改为歌功颂德,把吴老汉jian推向神坛,鼓动每一个还有点骨气的汉人站出来,帮着吴老汉jian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甚至就是螨清朝廷内部,也必然会有不少人正视这一殊荣,对吴老汉jian刮目相看。

好处无数,但随之带来的恶劣后果,也是数不胜数,先这善后问题就足够让吴老汉jian一个脑袋三个大,xiao儿子当了有名无实的皇帝,大儿子怎么办?就算学曹把权位传给大儿子,让xiao儿子当汉献帝,一个掌权一个享名,可这两个王八羔子为了争权夺利打了起来怎么办?就算他们兄弟情深,当年吴应麒为了不和吴应熊争权,还改名吴启华当过和尚,这一代不会闹内讧,到了再下一代又有谁能保证他们的儿子不会闹?而且吴应麒本身也算一个难得的猛将,把他推上了朱三太子的位置,自然也就不能领兵作战了,吴老汉jian不就平白无故的自断了一支臂膀了?

有人肯定要问了,吴老汉jian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另外抓一个倒霉蛋演朱三太子不就行了,到时候这个偶像旗杆把戏演完了,一刀砍了不就什么都结了?而历史上吴老汉jian其实也是这么干的,在起兵檄文上也声称崇祯皇帝托孤于己,还刺股为记,可是老百姓和文人们都不信啊,随便抓一个种田挑粪的出来就是朱三太子,那这世上得有多少朱三太子啊?

相比之下,卢胖子的招数就缺德和yīn险得多了,硬生生捏造出来的朱氏孤儿,不仅活灵活现,还楞是把吴老汉jian的人格推向神坛,渲染出了一段忠臣含冤含泪、忍辱负重、扶孤报国的感情大戏,还无耻的遮掩了吴老汉jian残忍杀害永历的事实与骂大明皇位应该是朱三太子的,你永历胆敢造反篡位,我吴三桂身为崇祯先皇的托孤重臣,不杀你全家杀谁?

有了悲情的渲染,吴老汉jian刀下换子的忠臣形象跃然纸上,再把吴应麒推出来当朱三太子,吴三桂向儿子磕头跪拜,天下人能不信吗?你如果不信,那你先请拿出证据来,证明我在说谎!

一边是天下归心的声称,王爷密会太监王奉抱先皇三太子,年甫三岁,刺股为记,记名托孤,宗社是赖,姑饮泣忍隐,未敢轻举。)这么一来,有了前面的铺垫,众人自然会疑心这位老将军就是祖父,暗中隐护了朱三太子的人就是岳父你,也会疑心两位王子的其中之一就是朱三太子,便于我们笼络人心,赢得信任。)”

“这第一步如果起到了作用,完全奠定了胜局,那我们也就用不着再让二王子为难了,顺便找个人代替朱三太子就行了。如果第一步作用不大,战局又陷入僵持,我们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把二王子推出来笼络人心,鼓舞士气。”

胡国柱这一招其实也是学习鸵鸟把脑袋钻进沙子里——将来必须要把吴应麒推出来树牌坊的时候,吴老汉jian照样还不是得为了这些后果头疼?不过这一招也正好对吴老汉jian的胃口,素来优柔寡断又得过且过的吴老汉jian稍一思索,马上就1ù出喜sè,点头说道:“妙计,就这么办,你抓紧时间安排布置一下,先把流言放出去打好铺垫,如果第一步就能起到作用,就没必要再把应麒推出去了。”

“xiao婿遵命,请老泰山放心。”胡国柱恭敬答应。末了,胡国柱又压低声音问道:“老泰山,乘着现在有点时间,xiao婿想和聊聊一峰的事,对于一峰,不知老泰山怎么看?”

“我怎么看一峰?”吴老汉jian一楞,答道:“当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能臣了,什么差使都能办得漂漂亮亮,还常常给我一些惊喜,应麒那xi走了狗屎运,给我们平西王府捡到了这块瑰宝。更难得的是,这xi还对本王忠心耿耿,是个栋梁之材。”

“是啊,xiao婿也觉得岳父能得到一峰这样的能臣,是我们平西王府的运气,也是岳父的洪福所至。”胡国柱附和一句,又压低声音说道:“可是老泰山,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那一天一峰对你不忠心耿耿了,转而投向了别人,那他的才具能力,不就是我们平西王府最大的威胁了?”

“不可能。”吴老汉jian对卢胖子还是十分信任,马上摇头说道:“贤婿不懂,象一峰这样立志兴汉灭满的人,是绝对不会投靠满狗的。不然的话,光是他为本王搞的那些东西,随便拿几样去献给满狗皇帝,马上就能在满狗朝廷里换一个工部尚书的职位,更别说他还能探矿找矿了。”

“一峰绝对不会投靠满狗,这点我也相信,不然的话,就凭他为我们做的这么多事,就足够满狗朝廷把他灭门九族的。”胡国柱点头,又说道:“但xiao婿担心的是,一峰会不会投靠满狗朝廷之外的其他人?比方说台湾郑经,还有平南王府?先不说一峰和这两股势力关系密切,就凭一峰现在的赫赫声名,走到那里不是人人抢手货sè?”

吴老汉jian不说话了,得吴老汉jian的允许,卢胖子一直和台湾天地会保持着紧密联系,又是尚可喜货真价实的女婿,万一这两股势力不遗余力的拉拢和笼络卢胖子,卢胖子又把持不住当了别人的走狗,那么卢胖子为吴三桂创造的一切,别人不也就有了?

“从一峰建议岳父把满狗主力进云贵决战这一点来看,他在军事上也有着不浅的造诣,说不定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而且他还年轻,不光岳父得用,岳父的儿子和孙子都可以得用上。”胡国柱观察着吴老汉jian的脸sè,xiao心说道:“xiao婿觉得,岳父你如果想进一步重用一峰,或者想让一峰人尽其才,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获取他的忠心,杜绝他叛变投敌的可能,然后才能放心重用?”

“孤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吴老汉jian不动声sè的说道:“我已经把答应xiao菟许配给他,等他和xiao菟成了好事,他不就是我的孙女婿你的侄女婿了?”

“xiao婿觉得还太够。”胡国柱摇头,说道:“毕竟,他还是尚可喜的女婿,而且他们卢家三代单传,也就是尚可喜的女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如果有一天尚可喜把女儿和外孙接回了广东,那么……。”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吴老汉jian反问道。

“先下手为强,把卢一峰的儿子拿过来。”胡国柱沉声说道:“借口战火将起,曲靖不够安全,把他儿子接来五华山jiao给xiao菟抚养,名正言顺。这么一来,岳父也就用不着担心一峰的忠心了,很多大事,也可以放心托付给他了。”

“好主意,你去办吧。”吴老汉jian满意点头——虽然xiao麻子和鳌拜扣着吴应熊让吴老汉jian寝食难安,但吴老汉jian还是觉得这一招十分有效的。胡国柱笑笑,正要答应,不想书房门外有卫士奏道:“启禀王爷,曲靖知府卢一峰求见。”

“说笑笑,问道:“几个人?茂遐先生他们来没有?”

“回王爷,就卢大人一个人。”卫士答道。吴老汉jian心中更喜,忙吩咐道:“快,有请。”

卫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白白胖胖的卢胖子便被领进了书房之中,见胡国柱也在房中,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行礼道:“卑职卢一峰,给王爷请安,给金吾将军请安。”

“你叫我们什么?”胡国柱含笑问道:“怎么着?一定要不见兔子不撒鹰,老泰山不把孙女真的许给你,你就不肯改口?”

“那卑职就冒昧了。”卢胖子也是一笑,忙改口道:“孙婿卢一峰,给祖父请安。侄婿卢一峰,给姑父请安。”

“贤孙婿免礼,起来吧。”吴老汉jian接口回答。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谢祖父,可是姑父大人还没让我起身,我实在也不敢起来。”

“贤侄婿免礼,起来吧。”胡国柱也是接口回答,话音刚落,书房中已是一片轻松笑声。

收起诙谐笑容后,吴老汉jian先是顺便给卢胖子指了一张座椅,让卢胖子坐下,又问道:“一峰,你这会来求见本王,有什么事?”

“回祖父,孙婿有几件事须向祖父禀报。”卢胖子恭敬答道。见吴老汉jian点头,卢胖子这才接着说道:“第一件事,这次祖父起兵反清,孙婿斗胆,也想跟随祖父出征,领兵作战,为祖父杀敌建功,万望祖父恩准。”

“你也想领兵?”吴老汉jian沉yín着说道:“你的长处是运筹帷幄,还有打造武器,留在后方应该更好,何必要亲上前线呢?”

“祖父,后方已经不需要孙婿了。”卢胖子赶紧说道:“各种武器的生产技术,孙婿已经尽数传授给了王府工匠,没有孙婿,他们也能象今年上半年那样,照样生产武器。而孙婿随军出征之后,不仅可以随时供祖父帐下驱使,还可以把武器维护这一块挑起来,还有出征距离云南后方遥远之后,武器搬运不便,有孙婿在,可以随时因地制宜,为祖父就地生产和开新式火器,减轻后勤负担。”

从云贵高原上把大量消耗xìng武器运往前方,对后勤的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道理久经沙场的吴老汉jian当然懂,所以听卢胖子这么一说之后,吴老汉jian和胡国柱难免都大为动心——如果能在前线也建立一个火器工地,不仅能减轻后勤负担,还能就地取材随时供给前线,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至于军队方面,请祖父放心。”卢胖子察言观sè,又说道:“孙婿不需要祖父另派军队,曲靖有两千绿营是孙婿的表弟控制,孙婿直接统领那支军队就行了。另外沾益土司那边,孙婿也能借到一些营火,数量大约四五百人。”

老实说,曲靖绿营那支军队虽然现在已经是大换样了,不过还远远不够资格被吴三桂放在眼里。而现在卢胖子竟不要吴三桂的精锐,又能在前线派上大用场,所以吴老汉jian没考虑多久,马上就点头说道:“那好吧,当时候本王带你一起出征。”

“谢祖父。”卢胖子大喜,忙又说道:“第二件事,孙婿这次从广西回来之后,又为祖父开了两种武器,一种叫手雷,祖父见过,一种是不易炸膛的青铜炮,因为时间仓促,这两种武器目前造出来的还不多,手雷只造出来了不到五千枚,青铜炮只铸成两门,孙婿斗胆,想恳请祖父让曲靖军队优先装备这两种武器,以便xiao婿更好的为祖父杀敌建功。”

“这个……。”吴老汉jian有些犹豫,青铜炮还没什么,手雷的威力吴老汉jian可是见过的,虽然时间仓促造出来的不多,但是吴老汉jian已经打算把这些手雷jiao给自己的精锐军队使用,现在要把这些手雷优先装备给卢胖子,吴老汉jian难免就有些rou疼了。

“祖父,孙婿不敢欺瞒于你。”卢胖子赶紧又解释道:“孙婿也是有些sī心,曲靖绿营不比祖父帐下精锐,祖父的精锐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曲靖绿营则大部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没见过血,即便上了战场也挥不了多大作用,所以孙婿才想让他们装备一些先进武器,让他们都一些胜算。”

“至于祖父帐下将士装备手雷的问题,这点更请祖父放心,手雷之前生产缓慢,是因为装定型和打造模具都需要时间,所以到现在才生产了四千多枚。现在这些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好了,我们的炸棉和雷管又十分清楚,只要四个大营开足马力生产,相信在三个月之内,一定能为祖父提供两万枚以上的手雷。”

卢胖子向吴老汉jian要手雷,确实还真没有在战场上突然捅吴老汉jian一刀的意思,而是曲靖绿营确实没有见过血,上了战场没有先进武器真起不了大作用,而现在卢胖子如果不抓紧时间赶快在吴三桂和螨清的第一战中打出些名声,建立些功劳,将来再有什么先进武器,或者等到了北方战场上后勤困难的时候,先进武器就更没卢胖子的份了。

卢胖子恳求得如此真切,加上手雷本来就是卢胖子给吴老汉jian搞出来的,吴老汉jian还真不好意思一口拒绝,所以考虑片刻后,吴老汉jian很是勉强的说道:“那这样吧,手雷给你三千枚,两门青铜炮给你一门,至于其他的武器,等着看曲靖绿营在战场上表现了,如果打得好,本王当然也会把这支军队当主力看待。”

“谢祖父。”卢胖子大喜,忙又行礼道谢,末了,卢胖吴老汉jian和胡国柱的脸sè,又犹豫着说道:“祖父,姑父,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们,不知道能不能开口。”

“一家人客气什么?说吧。”吴老汉jian表面大方的一挥手,心里则嘀咕道:“如果想再要武器就免谈了,老子可不想把大价钱打造出来的先进武器,jiao给一支根本没上过战场的三流军队,那不g费银子是什么?”

“是一点sī事。”卢胖子颇有些扭捏的说道:“祖父,姑父,实不相瞒,我们卢家人丁单薄,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我也不争气,快三十了也才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对他是爱如心肝,顶着头上怕吓着,含着嘴里怕化了……。”

“那你想怎么样?”胡国柱不动声sè的问道。

“回姑父,侄婿这次决心跟随祖父起兵,为祖父冲锋陷阵,别的什么都不怕,惟独就担心这个儿子。”卢胖子扭捏的说道:“所以孙婿冒昧,想让妻子和儿子住到五华山来,请两位王妃看护,将来孙婿即便有什么不测,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吴老汉jian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我让你留在后方,不就是为你考虑到了这点了?”

“不,孙婿绝不留在后方!”卢胖子赶紧慷慨jī昂的说道:“孙婿立志辅助祖父兴汉灭满,驱逐鞑虏,祖父领兵出战,孙婿那有躲在后方享福的道理?孙婿别的不求,只求能为老卢家留下一条根,这样孙婿就可以无忧无虑的为祖父冲锋陷阵,杀敌建功了。”

“唉,既然你有这样的志气,那祖父也不能阻拦你的雄心壮志。”吴老汉jian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把妻子儿女送来五华山吧,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叹气归叹气,和胡国柱悄悄对视一眼时,吴老汉jian眼中自然尽是无法掩饰的喜sè。那边胡国柱则乘机建议道:“岳父,那干脆今天就让一峰和xiao菟侄女正式定亲吧,反正一峰的老师茂遐先生就在五华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让茂遐先生做男方长者,把这门好亲事确定下来。届时平南王府的xiao格格和一峰的孩子来到五华山,也正好可以和xiao菟做一个伴。”

“成,那就这样。”吴三桂笑笑,指着卢胖子吩咐道:“一峰,快去把你的师傅茂遐先生请来,今天就把你和xiao菟的亲事正式订了。”

“谢祖父,谢姑父。”卢胖子难得有些脸红的真诚道谢,赶紧回身出门去请刘玄初来给自己商量亲事,心里则叹息道:“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想办法让婉欹当吴老汉jian的使者、去劝说尚可喜老汉jian也起兵反清了,这点再成功,我就真的是无牵无挂放手大干了。”

叹息着,后面传来的大笑声音却让卢胖子差点跌了一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一峰成了我的孙女婿,又是尚可喜老东西的女婿,尚可喜老东西,这次可得叫我叔父了!真想看看尚可喜老东西听到这消息,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君侧

第一百五十三章清君侧

(PS:又停电了,电瓶忘记充电电压太低,电脑经常自动关机,严重影响思路和速度,所以字数少些,请朋友们理解并原谅。)

吴老汉奸还算有点信用,答应过卢胖子确实说到做到,就在平西王府大会召开的当天下午,吴老汉奸就做主让孙女吴小菟和卢胖子正式定了亲事,还举行了一个匆忙而又不算太过简陋的仪式——但很可惜的是,吴小菟因为害羞没有露面,所以卢胖子在定亲仪式上看到的除了一大堆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外,也就是老丈人吴国贵无比难看的脸色了——如果不是不敢违抗吴老汉奸的命令,卢胖子再怎么声名显赫,才具过人,吴国贵也不愿意把爱女许给这么一个已经有妻有儿的女婿。

举行完了简单的仪式,吴老汉奸又大方的自掏腰包,大摆宴席为孙女的订婚仪式款待来宾——虽然吴老汉奸早上就说过要赐宴给平西王府藩众,此举很有做顺水人情之嫌。而到了众人快要入席落座的时候,奉命去调查八旗福寿膏种子走私案的吴应麒和马宝一起回到了五华山。

“父王,查清楚了。”刚一进门,吴应麒马上大声嚷嚷道:“那几个王八羔子招了,是朱国治手下的沙象德指使的他们走私种子,打算运到山西去卖给范永斗商号,一斤种子五斤金子啊”

“拷问口供的时候,沙象德那个龟儿子跑来要人,说话还难听,被我一刀砍了”马宝吼叫道:“还有那几个敢挖我们墙角的龟儿子,也被我和二王子先砍断手脚,后砍下人头,全部挂在了杨林关关口上,让那些敢打我们主意的龟儿子看看,挖我们墙角,是什么下场”

“杀就杀了吧,量他朱白地也不敢放半个屁”吴老汉奸冷哼,又问道:“种子来源查出来没有?是那里出了问题?”

“是……。”吴应麒犹豫了一下,转向旁边的夏国相说道:“姐夫,你下面该管管了,是你手下的莫再提干的,今年秋收的时候,他悄悄藏了五斤种子,按一斤种子一斤金子的价格卖给了沙象德。”

吴老汉奸也不说话,一双饿狼似的眼睛只是恶狠狠瞪着女婿,夏国相则先是满脸苍白,然后满脸铁青,大吼一声抬腿就往外走,“岳父稍等,小婿这就去杀了他全家,回来向你请罪”

“哼算你聪明”吴老汉奸冷哼一声,又命令道:“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云南贵州大小关口加强搜查,再有夹带种子过关者,格杀勿论”

“得令。”在场的平西王府藩众一起答应。这时,堂外卫士来报,说是巡抚朱国治领着按察使李兴元和布政使崔之瑛等人求见,还说明了来意是来传旨,吴老汉奸冷笑连连,喝令道:“终于还是来了,都到银安殿上去,把家伙都操出来”

平西王府众将官轰然答应,赶紧簇拥着吴老汉奸赶往银安殿,卢胖子则因为身份特殊,并没有直接进殿,仅是单独进到了后殿,在门缝之中窥视殿中动静。当众人都准备完毕之后,吴老汉奸当即下令召见,而又过了片刻,朱国治、崔之瑛和李兴元等一行三人进到大殿之时,在场的一百多名平西王府将官便一起拔出腰刀,大殿之中顿时便呛啷呛啷连声一片。

面前忽然亮出一百多柄雪亮钢刀,李兴元和崔之瑛稍微还要好点,只是被吓得面如白纸,几无人色,手里捧着圣旨的朱中丞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肥肉象筛糠一样乱颤,如果不是后面有平西王府的卫士拦着,铁定得会掉头就跑。最后还是历史上誓死不降吴三桂的按察使李兴元胆子大一点,鼓起勇气问道:“王爷,卑职等捧诏入殿宣旨,各位将军拔刀想向,是什么意思?”

吴老汉奸犹豫了一下,然后发自内心的咆哮道:“大清江山是本王送给朝廷的,云南是本王用血用命挣来的,五华山是本王的王府,本王的部下想干什么关你屁事?别说只是拔刀了,就是拔刀砍人,只要本王同意,也不关你们屁事”

“糟糕,吴三桂肯定已经知道圣旨的内容了”李兴元一惊,心知吴三桂必然已经是提前知道了圣旨内容,所以才会纵容部下这么的杀气腾腾。但事情到了这步,李兴元也没了退路,只能向崔之瑛使个眼色,让他和自己一起搀起朱国治,乘机在朱国治耳边低声说道:“朱中丞,不用怕,咱们只是传旨,王爷总不会连传传旨的人也杀吧?”

李兴元的话提醒了朱国治,当下朱国治努力鼓起勇气,在李兴元和崔之瑛的站起,颤抖着走到大殿正中,壮起胆子说道:“皇上圣旨,平西王吴三桂接旨。”

“念吧,本王听着的。”吴老汉奸坐在团龙椅上纹丝不动,冷冷回答。在场的平西王府藩众也是一动不动,只是杀气腾腾的瞪着朱国治等三人。

见吴老汉奸连最起码的跪拜接旨礼节都不遵了,朱国治等三人更是心惊胆战,李兴元又硬着头皮提醒道:“王爷,圣旨到了,你是不是应该跪一下?”

“要本王说几遍?”吴老汉奸恶狠狠答道:“云南是本王用血用命挣回来的,在本王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管不了圣旨你们爱念就念,不念拉倒”

“这老东西想造反了?”朱国治和李兴元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宣旨。还好,胡国柱及时凑到吴老汉奸耳边,低声说道:“老泰山,暂时还是不要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不然鲁虾一旦营救不利,世子和两位王孙的安全就危险了。还是先按先前商定的计划,先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把矛头指向鳌拜,先不和满狗皇帝彻底翻脸,也给我们将来麻痹满狗皇帝的和谈打下铺垫。”

看在儿孙的小命份上,吴老汉奸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命令道:“都跪下,接旨。”平西王府藩众依令而行,一起双膝跪倒,吴老汉奸却仍然不跪,只是喝道:“还不念圣旨?”

吴老汉奸多少做出了一些让步,朱国治等人也不敢再坚持,朱国治当即展开第一道圣旨,大声念道:“皇上圣旨,平西亲王吴三桂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议政大臣、内阁首辅、领侍卫内大臣兼太师鳌拜奏请,钦定云南八旗福寿膏赋税为每两膏税纹银八钱,原赋税定额废除,旨到之日,举凡垦种八旗福寿膏之云南藩众与百姓人众,需按收成数量速将不足税额补足,以报天恩。钦此。”

吴老汉奸不说话,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朱国治,盯得朱国治如坠冰窖,胆怯之下赶紧又捧出第二道圣旨,大声念道:“皇上圣旨,平西亲王吴三桂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议政大臣、内阁首辅、领侍卫内大臣兼太师鳌拜奏请,令平西亲王吴三桂进贡八旗福寿膏良种五千斤,供朝廷分发各省藩王、督抚择地试种。钦此。”

大殿中鸦雀无声,以至于连吴老汉奸的粗重喘息声都能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许久后,朱国治又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你应该领旨谢恩了。”

“本王领什么旨?为什么要领旨?”吴老汉奸总算是逮着发作的由头,咆哮道:“圣旨上说得明明白白,这两道圣旨都是鳌拜那个奸贼自己的意思,皇上只是被他胁迫,这才下了这两道荼毒云贵百姓的圣旨此乃鳌拜奸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下的乱诏,本王绝不奉诏”

“将士们,本王绝意绝不奉诏,你们领不领这两道旨意”吴老汉奸转向在场的平西王府将士嘶吼问道。

“不领”马宝第一个跳起来,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吼道:“绝不领旨”

“不领绝不领旨”事关荣华,又有吴老汉奸带头,平西王府将士自然是吼声如雷,挥舞着马刀有节奏的整齐大吼大叫,“不领旨不领旨不领旨不领旨——”

整齐如雷的吼叫声中,朱国治和李兴元等人都是面如土色,双腿发颤,生怕这些挥舞着刀剑的吴三桂军豺狼虎豹发起狂来,把自己们乱刀砍死,拿自己的脑袋祭旗。不过还好的是,顾及到要争取时间整军备战和营救儿孙,吴老汉奸并没有马上把事情做绝,只是举起了双手往下压了压,大殿中的吼叫声音立即嘎然而止。

“听到没有,这就是本王,还有云贵将士给鳌拜奸贼的回答”吴老汉奸指着朱国治,恶狠狠的吼道:“给本王如实上奏皇上,从今天起,凡是鳌拜奸贼授意的圣旨政令,本王一概不领一概不接从今天起,本王只领一道旨意,那就是率兵勤王清君侧,诛杀国贼鳌拜”

“清君侧”胡国柱跳了出来,振臂高呼道:“鳌拜奸贼,欺君罔上,祸乱朝纲,欺压荼毒我们云贵军民将士我们要紧随在王爷的旗帜之下,起兵勤王,清君侧清君侧”

“清君侧——”马宝再次带头,举刀仰天狂吼——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历史上也就是他和胡国柱两个联手,硬生生把犹豫不绝的吴老汉奸拉上造反这条贼船的。

“杀鳌拜,清君侧”吴应麒也跟着吼了起来,然后吴三桂军的大小将领再次整齐怒吼,“杀鳌拜,清君侧杀鳌拜,清君侧杀鳌拜,清君侧——”

如雷呼喊声中,吴老汉奸又指住朱国治等三人,八字眉向上挑起,喝道:“听到没有?这就是本王和云贵将士给鳌拜奸贼的回答回去以后,给本王如实上奏,请皇上颁布圣旨,让本王率兵勤王,替他剪除奸贼,诛杀鳌拜听明白了没有?”

满殿都是杀气冲天的吴军将领,朱国治等人那还敢有半句反驳,只是都把脑袋点得象鸡啄米一样,表示一定照办。吴三桂这才喝道:“听明白了都给我滚顺便想想你们的立场,将来是跟着本王清君侧诛杀鳌拜,还是给鳌拜那个奸贼殉葬”

“郭壮图,把这三位大人送回衙门,顺便把昆明六门的城防接管过来,再每位大人衙门安排两百军队保护,以防鳌拜奸贼的党羽伤害三位大人”

“胡国柱,安排人手,连夜缝制一面清君侧大旗,到了明天早上,把这面大旗给我在五华山上树起来”

………………

为了麻痹螨清朝廷实行分两步走兴汉灭满的计划,吴老汉奸明知道小麻子和鳌拜企图孤立自己的恶毒用意,仍然假作中计,一方面整顿军队疯狂备战,一方面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把矛头指向了其实最为无辜的鳌拜,并以之为借口,断然拒绝了八旗福寿膏的加税旨意。

与此同时,当*子又立牌坊的吴老汉奸又在方光琛和刘玄初的建议下,把自己的歪理写成奏折明发京城,要求小麻子颁布旨意,允许云贵军队北上勤王同时要求小麻子允许吴老汉奸独掌云贵两省,任免官员,约束绿营,集中云贵两省的人力物力,与奸臣鳌拜决一死战。

方光琛和刘玄初之所以要求吴老汉奸如此做,其手段不过是卢胖子分两步起兵反清的细节补充,其目的不过是麻痹小麻子和鳌拜,让他们认为吴老汉奸的胃口仅是在云贵两省,准备在云贵裂土割据,独立称王,并没有北上反清的起兵计划,以便诱使螨清主力劳师远征南下决战,为更下一步的北伐计划奠定基础。而且根据方光琛和刘玄初的估计,小麻子和鳌拜中计的可能性极大,就算识破此计,将吴三桂军扑灭在云贵境内避免战乱扩大的诱惑,对小麻子和鳌拜来说也极大。

攘外必先安内,既然直接对朱国治等人喊出了清君侧的口号,整顿内部和清除异己的工作自然显得刻不容缓,就在当天晚上,平西王府高层再次召开机密会议,讨论用武力手段完全控制云贵的计划。因为这个计划必然要牵涉到吴三桂主力军队的调动派遣这个问题,目前根基尚浅的卢胖子自然没有资格参加,只得按照吴老汉奸的命令连夜返回曲靖,一边整顿曲靖绿营一边待命。

去向吴老汉奸辞行后,身为吴老汉奸幕府首席幕僚的刘玄初在百忙之中抽空与卢胖子单独密谈了一次,在撇开了旁人之后,刘玄初开门见山对卢胖子说道:“一峰,我们的心愿终于达成了,王爷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算起来,你的功劳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大一些,帮助为师达成了生平夙愿,为师无以为谢,就向你行一个礼权当谢意吧。”

说着,刘玄初竟然还真向卢胖子双膝跪下,吓得卢胖子赶紧还礼,连声说道:“恩师,你千万不要折杀学生,学生有何德何能,敢当恩师如此大礼?”

“你用不着谦虚。”刘玄初严肃说道:“如果不是你为王爷造出那么多先进火器,王爷那来那么大的信心兴汉灭满?如果不是你为王爷搞出的八旗福寿膏,王爷那有这么强大的财力扩充军备,又那来的那么大决心与满狗决裂?没有你,为师能不能活着看到这一天,恐怕也是一个大问题啊。”

“恩师过奖了,过奖了,学生实在不敢当啊。”卢胖子连声谦虚。

“不说闲话了,时间紧急,为师马上就要去见王爷。”刘玄初匆匆说道:“你这次回曲靖,为师只有一个嘱咐,那就是云贵总督甘文焜的问题。虽然贵州提督李本深是我们的人,甘文焜根本指挥不动他,但是甘文焜收到消息之后,必然会设法逃出云贵,我们能不能把他生擒活捉,实在没有太大把握。”

说到这,刘玄初压低了声音,低声嘱咐道:“如果你想在军事上有所建树,首先你就得先让众人心服口服,生擒甘文焜的大功,对你来说无疑就是一个理想的晋身台阶,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利用甘文焜目前对你还是颇为信任这个优势,争取抢先拿到这个功劳,那么对你在王爷帐下的前途,无疑大有益处,明白没有?”

“学生明白,多谢恩师指点。”卢胖子心领神会的答应,一开张就生擒一个总督级别的铁杆汉奸,对鼓舞士气和建立威信自然大有好处。

“抓紧时间吧。”刘玄初拍拍卢胖子的肩膀,又叮嘱道:“动作一定得快,王爷已经接管了昆明城防,软禁了巡抚、藩台和臬台。不出意外的话,王爷很可能今天晚上就会下令封闭云贵大小关隘,甘文焜如果收到消息,就不会自投罗网了。”

“学生明白,请恩师放心。”卢胖子再次点头。

“好孩子,多保重。”刘玄初搀起了卢胖子,又激动的拥抱了这个得意门生,动情说道:“好孩子,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为师的荣幸,也是为师的骄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大清忠臣

第一百五十四章最后的大清忠臣

刘玄初建议卢胖子拿云贵总督兼铁杆汉jian甘文焜祭旗,给卢胖子的鸿鹄之志打造一个开门红,为卢胖子的勃勃野心奠定一个坚实基础,说起来容易,考虑到甘文焜对卢胖子基本还是信任的态度,做起也应该不难——可是返回曲靖的路上细细思量起来,卢胖子却又觉得此事颇为棘手,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手到擒来。

不是卢胖子还想继续上演大清忠臣的好戏不肯对甘文焜动手,把甘文焜骗到曲靖生擒活捉的难度也并不高,棘手难题出现在消息传递时间差的这个环节上,吴老汉jian已经在昆明动手,接管了城防并软禁了云南巡抚、藩台和臬台,马上肯定又要开展更大规模的内部清洗活动,收拾那些靠不住的螨清文武官员,巩固对云贵两省的直接统治,这么大的动静,甘文焜怎么可能一点风声听不到?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刻南下,到云南曲靖来自投罗网?

退一步说,就算吴老汉jian已经封锁了云南的大关口,一律许进不许出,就连卢胖子这样的西选官,都必须出示平西王府令牌才能通过杨林关和分水关,成功封锁了吴三桂军兵变的消息,同时卢胖子诈敌成功,甘文焜乖乖的南下自投罗网,到了胜境、交水这些关口,吴三桂军的守关将士早就把他给拿下请功了,还轮得到卢胖子去抢功劳?

鉴于这些问题,卢胖子虽然很是垂涎生擒甘文焜的吴军起兵第一功,但是却偏偏又无可奈何,所以在回到曲靖府向朱方旦、陈斗两个心腹介绍完云南情况后,卢胖子特地向这两个狗腿子说起了刘玄初建议自己抢功的这件事,咨询他们的意见,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府台大人,茂遐先生此计大善,也是帮府台大人你在军事上展露头角奠定最好基础!”听完卢胖子的介绍,陈斗第一个赞成,认真说道:“府台大人,想必你也清楚,王爷帐下谋臣文士配备方面或许还有欠缺,但是在武将方面,那就是即便比之满狗朝廷也不逊色了,能征善战者、攻守兼备者、智勇双全者,勇猛过人者,数不胜数。而且他们都是跟着王爷征战多年的老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王爷只要不犯糊涂,就绝不会把主力精锐交给新人,更不会在军事上对新人委以重任。”

“在这种情况下,府台大人你如果想在军事上有所建树,更进一步掌握更多的军队,独掌一军呼风唤雨,那么就势必要和王爷帐下的功勋老将竞争,而唯一能够胜出的机会,就是军功!只有立下了旁人无法企及的盖世奇功,府台大人你才能在军事上进入王爷的法眼,进而建立威信,获得军心,为府台大人的鸿鹄大志奠定坚实基础!”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陈斗顿了一顿,又说道:“如果不然的话,就算王爷一直允许府台大人独领一军,继续统领府台大人你的班底曲靖绿营,也绝对不会在军事上获得王爷的信任,在兵力补充、装备配给和钱粮拨给方面都会吃很多亏,更没有机会在大战中展露头角,甚至被王爷当成诱饵炮灰使用。”

“东家,干吧。”朱方旦迫不及待的说道:“只要把甘文焜骗到了曲靖,他就是瓮中之鳖了,学生还可以给你配一些门g汗药,放在甘文焜的酒饭里,连刀枪都不用比画,就可以把他生擒活捉,献给王爷表功。”

“陈大人说的道理,我也懂,甘文焜目前对我应该还是信任的,只要条件允许,把他骗来曲靖送死也应该不难。”卢胖子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甘文焜还会上当吗?就算他再次上当,乖乖来到曲靖给咱们送功劳,这大功劳,很可能便宜了其他人啊?”

说着,卢胖子又细细说了自己担心的各种情况,指出以以目前的情况,甘文焜就算再信任自己,也很可能没有胆子再往南走一步只会尽快北上逃出云贵,还有就是即便把甘文焜骗来了曲靖,在路上就很可能被吴三桂军的其他人捷足先登,白帮别人做了嫁衣。

“府台大人的担心很有道理。”听完卢胖子的解释,陈斗也冷静下来,沉yín道:“只要甘文焜不是太笨,在看到麻子皇帝颁布的两道圣旨之后,就一定会明白王爷绝对不可能接受麻子皇帝开出的条件,同时贵阳位置居北,就算甘文焜没有看到这两道圣旨,也肯定已经看到了满狗朝廷布的邸报,知道了这两道圣旨的大概内容。在这种情况下,甘文焜再傻也会提高警觉,严密监视云南动静,做好迎战准备或者逃跑准备。”

“迎战或者坚守贵阳这样的军事准备,甘文焜是想都别想。”卢胖子冷笑道:“控制贵州军队的提督李本深、总兵王永清、崔世禄和江义这帮人,早就是王爷的人了,平时就完全不听甘文焜的调遣,这会甘文焜还拿什么迎战?拿什么守贵阳?恐怕他能不能逃出贵州,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咦?”说到这,卢胖子忽然打住,白白胖胖的féi脸上也露出些迷茫神色,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最后那句……?”

“东家,你自己刚说的话,马上就忘了?”朱方旦又好气又好笑,替卢胖子重复道:“你刚才最后那句恐怕甘文焜能不能逃出贵州,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是吗?”卢胖子的神情更是迷茫,喃喃说道:“甘文焜能不能逃出贵州,恐怕也是一个大问题了?我明白这一点,甘文焜会不会又明白这点?王爷这边,大关口又是许进不许出……。”

喃喃说到这里,卢胖子的胖脸之上,已经是眼微眯,嘴角上翘,féi肉挤成两团,看到这熟悉的jian笑模样,朱方旦和陈斗心里顿时明白——卢胖子,八成已经琢磨出一个缺德得祖坟冒青烟的鬼主意了。果不其然,卢胖子很快就笑嘻嘻的吩咐道:“陈大人,快,去把肖二郎叫进来,我有差使交代给他。朱师爷,你马上去把我的大印拿来,给我开三张路引。”

………………

被卢胖子和陈斗料中,自从在邸报之上知道麻子的两道圣旨大概内容之后,安居贵阳的云贵总督甘文焜就明白必然要有大事生了,更明白吴老汉jian绝对不可能同意麻子开出的条件——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纹银八钱,还要吴老汉jian进贡五千斤价值等金的八旗福寿膏种子,这不是要吴老汉jian的老命是什么?

就算吴老汉jian答应,吴老汉jian麾下的那帮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豺狼虎豹也绝对不会答应!

矛盾不可调和之下,这两道圣旨会导致什么不测后果,甘文焜已经不敢去想象了。而更让甘文焜心惊胆战的是,几乎就是邸报抵贵阳的同时,手握朝政大权的鳌拜政令也接踵而来——命令甘文焜约束贵州军队,做好坚守贵阳、遵义和镇远三处贵州要害城池的准备,还有就是随时向鳌拜奏报云南军队动向,提供云贵两省的山川地形图与军队驻防图。

看到这道命令,甘文焜还能不明白鳌拜的险恶用意?还能不明白螨清朝廷内部已经暂时抛弃了矛盾,准备先攘外后安内先拿吴三桂下手试刀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鳌拜显然高估了甘文焜这个云贵总督对云贵两省的控制力,吴老汉jian的老巢大本营云南就不说了,就是稍微次要的贵州军队,没有吴老汉jian点头,甘文焜也休想调动一兵一卒,甚至以贵州巡抚曹申吉为的文官系统,也在吴老汉jian的金钱美女攻势下纷纷变节,对甘文焜的政令置若罔闻,甘文焜还拿什么控制贵州军民,把吴老汉jian封锁在云南境内,给鳌拜的平叛大军建立桥头堡?无奈之下,还算精通军事的甘文焜所能做的,也就是向鳌拜提供地图和军队驻防图等等资料,还有做好监视吴老汉jian动静工作和做好逃命准备了。

掐着指头计算着路程和度日如年的等到康麻子十年腊月初二这天,甘文焜益觉得情况不妙了,怎么这两天云南那边已经没有半点消息过来了?最后的云南动向情报,也彻底定格在了十一月二十七这一天,此后再没有一个派去监视吴三桂的眼线回来,也没有一个关于云南情况的消息传来,在这几天时间里,云南到底生了什么事?

“父帅,父帅,大事不好了!”就在甘文焜如坐针毡的时候,儿子甘国城又带来了新的噩耗,刚一进门,满头大汗的甘国城就喘着粗气叫道:“父帅,刚收到消息,今天天刚亮,贵阳东面的龙里黎儿关和北面修文扎佐关都封关了,一律许进不许出!”

“什么?”甘文焜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谁干的?谁下的命令?为什么要封关?!”

“提督李本深!”甘国城答道:“问过了,是李本深亲自下的命令,用的借口是严查八旗福寿膏种子走sī,但是又不搜查过往商旅行李,只是不许出关。”

“难道云南真的出事了?”甘文焜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又赶紧问道:“那李本深人呢?现在在那里?”

“不知道。”甘国城摇头,给出了一个让甘文焜无比沮丧的答案,“孩儿派人去提督衙门知会,但是提督衙门的人都说不知道李本深的去向,只说等李本深回来,再向他禀报父帅召见。”

“出大事了,绝对出大事了!”甘文焜跺脚,懊恼道:“我就知道,只要那两道圣旨一到昆明,就肯定会出大事,李本深躲着不见我,八成是去调动军队控制贵州险隘了!”

“兄长,要不咱们快走吧。”甘文炯凑上来,建议道:“乘着现在李本深才开始行动,我们赶快出城,走山间道离开贵州,回京城报信。”

“胡说八道!”甘文焜怒道:“现在云南的情况我们还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现在就逃出贵州,怎么向朝廷交代?万一李本深真是为了稽查八旗福寿膏走sī,我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就逃,那还不得让李本深和曹申吉那帮jian贼笑掉大牙啊?”

“可是等到情况明了的时候,怕是就……。”甘文炯提醒道。

“不行!”甘文焜一挥手,铁青着脸说道:“就算要逃出贵州,起码也得先弄清楚,云南到底生了什么事,吴三桂到底对那两道圣旨是什么反应,这样才能对朝廷有个交代!不然的话,就算逃出了贵州,朝廷追究起擅自离职的罪责,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连云南究竟生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擅自离职逃命,回到京城麻子和鳌拜必然会砍甘文焜的脑袋出气,这个道理甘文炯当然懂,所以也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但就在这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甘文焜的亲兵忽然来报,“禀部堂,总督衙门之外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自称是曲靖知府卢一峰派来的人,有机密大事禀报部堂大人。请问部堂,是否接见?”

“卢一峰派来的人?!”甘文焜先是一楞,然后大喜过望,拍案叹道:“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云贵两省这么多官员中,也只有卢一峰一个忠臣了!快,快,把卢大人派来的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卢胖子派来的使者进到甘文焜所在的总督衙门后堂,让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喜出望外的是,这个使者竟然是他们都曾经见过的卢胖子心腹兼铁杆走狗——肖二郎!刚一见面,风尘仆仆的肖二郎正要向甘文焜行礼,甘文焜赶紧拦住,道:“免了,肖兄弟快请坐,告诉本督,云南到底生什么事了?”

“总督大人,云南出大事了!”肖二郎抹着脸上的灰尘答道。

“出什么大事了?”甘文焜紧张得站了起来。

“平西王爷要清君侧,起兵诛杀鳌拜!”肖二郎喘着粗气答道:“现在云南的大关口都已经封闭,过往商旅一律许进不许出!的还是因为跑得快,抢在胜境关闭关之前出了关,否则的话,的也出不了云南!”

“果然出事了!”甘文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吴三桂,你果然还是反了!清君侧?我呸!继续独霸八旗福寿膏暴利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总督大人,我家少爷,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肖二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到甘文焜面前。甘文焜赶紧接过,可是打开一看时,让甘文焜目瞪口呆的是,信封之中并没有片言字语,仅有三张崭新的路引——曲靖府的开出的通关路引!

“卢一峰给我路引干什么?”甘文焜满头雾水的问道:“他曲靖府开出的路引,能过贵州的关口?”

“回总督大人,我家少爷说了,这些路引过不了贵州的关卡。”肖二郎无比老实的答道:“但是,它们能帮助总督大人你过胜境关和交水关,现在云南的关口是许进不许出,总督大人你如果换上百姓衣服,稍微化装一下,就可以很轻松的通过胜境关和交水关,回到曲靖城中。”

“这个时候我去曲靖干什么?送上门去给吴三桂宰?”甘文焜差点没吼出声来。

还好,肖二郎又马上说道:“除此之外,我家少爷还让的禀报总督大人,他已经做好了坚守曲靖以身殉国的准备。在这之前,他唯一能为总督大人做的,也就是把总督大人送出云南送往广西了!另外我家少爷还让少夫人和少爷也做好了准备,想拜托总督大人把她们带出曲靖,带出云南,送回少夫人的娘家广东去。泗城土知府岑大人和南宁缐虞玄将军,都和我家少爷是过命的交情,到了广西,可以马上确保总督大人你的安全!”

“哦,原来如此。”甘文焜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卢胖子对自己的一片苦心——现在吴三桂已经开始动手,吴三桂在贵州的走狗李本深必然会象云南一样,也是把贵州的大关卡彻底封锁,自己逃出贵州的希望极其渺茫。而吴三桂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向北而向南,所以自己只要化装成普通百姓,拿着这几张曲靖府开出的路引,必然可以轻松通过许南不许北的胜境关和交水关,回到卢胖子直接控制的曲靖城中。

回到了曲靖城,自己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愿意留下坚守,有卢胖子控制曲靖绿营绝对听自己的指挥,凭借坚城抵挡吴三桂大军,等待朝廷救援。不愿意留下,自己完全可以从曲靖向东逃入广西,顺带着还可以带走卢胖子妻儿老,杜绝卢胖子叛变投敌的可能,还能落下拯救忠臣遗孤的美名。而且凭借卢胖子在曲靖的民心所向,在吴三桂军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平安送出曲靖,把握极大!

想到这里,甘文焜眼睛不由湿了,感叹道:“一峰,三好……,大清在云南的最后一位忠臣啊!”

“总督大人,动作要快!”肖二郎提醒道:“如果贵阳城也被平西王的军队控制,或者平西王的大军北上曲靖,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总督大人,动作一定要快!的在此不敢久留,先告辞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投罗网

第一百五十五章自投罗网

如果说小麻子派来云贵的总督巡抚之中谁最招吴老汉奸痛恨的话,那么绝对不是号称麻子朝第一大贪官的朱国治,也不是靠着出卖吴三桂换得云南巡抚职位的林天擎,更不是在之前的赵延臣和卞三元等人,而是汉奸正蓝旗人——甘文焜。

打从甘文焜上任以来,吴老汉奸和他在明里暗里结下了多少仇怨,恐怕连两个当事人都不清楚了,别的不说,甘文焜追查的行粮案勒令吴老汉奸退回多领粮草,还有甘文焜借口推行德政,免除了云贵境内军民百姓拖欠吴老汉奸的一切职务,光是这两项,就让吴老汉奸损失惨重,颜面大失,也让吴老汉奸对甘文焜的恼怒痛恨达到极点。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次决心起兵反清之后,吴老汉奸除了命令李本深、王永清和崔世禄等贵州武将封锁贵州大小关隘之外,又单独派出部将李开先率领骑兵五百先行北上,直扑贵阳逮捕甘文焜,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活的

很幸运的是,在原先的历史上,甘文焜因为抢先收到消息,提前逃出了贵阳,一直逃到镇远才被镇远知府张继坚和总兵江义包围,被迫自杀,并没有活着落入吴老汉奸魔爪——那可是绝对的生不如死,为此还导致吴老汉奸勃然大怒,将办事不力的李开先杖责抄家问罪但到了现在的这段历史上,甘文焜还能有这么幸运吗?

送走了通风报信的肖二郎后,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又重新聚到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确定了吴老汉奸打出了清君侧旗号起兵谋反,贵州军队又早已叛附吴老汉奸,起事只在早晚,风口浪尖上的贵州省城贵阳城自然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摆在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面前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是走镇远官道尽快北上,逃出贵州去给小麻子和鳌拜报信。一是按着卢胖子的指点冒险南下,利用吴三桂军认为甘文焜只会北上的心理错觉逃回曲靖,再从曲靖逃往广西。

“兄长,我认为卢大人的计划最为稳妥。”甘文炯抢着说道:“吴贼料定我们只会北上,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冒险南下,我们化装成普通百姓,再拿上曲靖府路引借口返乡南下,有很大希望逃回曲靖,再从曲靖逃往广西。”

“父帅,孩儿也认为应该去曲靖。”甘国城附和道:“虽然从镇远或者遵义逃出贵州要近一些,但是李本深和王永清这帮狗贼既然已经封锁了黎儿关和扎佐关,其他的重要关隘也肯定收到了类似的命令,我们就算从小道绕过贵阳附近的几个关口,可是到了远离贵阳的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怎么抄小道绕过关口?与其自投罗网,倒不如赌上一把,冒险返回云南,这样的把握反而更大一些。”

情况危急到了这一地步,甘文焜却死活不肯下定决心,表态到底是逃还是不逃,或者往那里逃。见他迟迟不语,甘文炯和甘国城二人难免急得抓耳挠腮,一起催促道:“兄长,没时间了,快拿主意啊,到底往那里走?”

“是啊,父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估计这会曹申吉和李本深那帮乱贼都已经在开始商量了,到底是放我们一马留一线后路,还是拿我们去给吴老贼做见面礼,再不拿定主意,要是他们开始动手,我们就是想走也没机会走了。”

甘文焜还是犹豫着不说话,甘国城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父帅,难道你在顾忌七位额娘的安危?想把她们也带出贵州?”

甘文焜生性好yin,来到贵阳之后光是妻妾就先后迎娶了七人,甘国城深知其父癖好,这会自然有此一问,但甘文焜很快就摇头否定,斩钉截铁说道:“当然不是因为她们,这次离开贵州道路上千难万险,我怎么可能带上她们一起走?为了保全她们的名节,免得她们落入吴贼之手坏了清白,大不了在我们离开之前,先让你这七位额娘以身殉国就是了”(注:顺便说一句,甘文焜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干的。)

“那父帅你还在犹豫什么?”甘国城跺脚说道:“既然父帅你知道女人如衣服这个道理,那为什么现在还不下定决心?再不赶紧走,就来不及了。”

“走是当然要走,我现在犹豫的是,到底往那里走。”甘文焜皱眉说道:“本来用三好给我们准备的法子,利用吴老贼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向南这一点回曲靖,把握最大,可是就算我们回到了曲靖,也从曲靖顺利到了广西,可是回到京城之后,我怎么向朝廷交代?吴老贼起兵反叛,我身为云贵总督弃地而逃,皇上和鳌中堂追究下来,我又怎么交代?”

“那父帅你说怎么办?”甘国城满头大汗的说道:“现在贵州军队全都是吴老贼的走狗,我们手里除了几十个亲兵衙役,没有一兵一卒,还能做些什么?”

“去湖北”甘文焜下定决心,说道:“赌上一把,从镇远官道去湖北,到了湖北联络蔡毓荣,和他联手扼守湖北险隘,把吴老贼的军队堵死在云贵境内,为朝廷的平叛大军争取时间,这样才能对朝廷有一个交代”

“可是这一路上,如果被吴老贼的军队拦截怎么办?”甘国城担心的问道。

“带上百姓衣服和路引,如果向北走不通,再往南。”甘文焜果断答道。甘文炯和甘国城见甘文焜决心已定,又知道情况紧急,也就不敢反对,只是点头答应。当下甘文焜马上下令,“国城,你去准备马匹行礼,文炯,你去召集忠于我们的亲兵和总督衙门官员,看看还有谁愿意跟我们走。我先回后宅去办点事,一会在后堂中碰面。”

甘文炯和甘国城一起答应,各自分头行动,甘文焜则摘下墙上马刀,独自进家眷居住的内宅去了。大约两柱香时间后,甘文炯将忠于甘文焜的亲兵和总督衙门官员约五十余人全部召到后堂,甘文焜也满身是血的提着马刀从后宅出来,向最后几十个忠于自己的走狗宣布了吴老汉奸起兵反叛的消息,并且慷慨的表示让众人选择,愿意随自己走的就马上出城,到湖北去将功赎罪,不愿意随自己走的也可以自行离去,总督衙门中的财物也可以随意取拿。

还别说,甘文焜还真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走狗,两个笔帖式雅图和华善都表示愿意追随甘文焜到天涯海角,另外还有十来个亲兵也不肯离开旧主,表示愿意追随甘文焜北上。当下甘文焜赶紧遣散众人,领上这十余人和兄弟儿子一起上马,快马加鞭冲出了贵阳城。

按原来的历史进程,甘文焜等人应该是能顺利逃到镇远才被吴三桂军包围的,但很可惜的是,这一次因为某个大祸害的妖蛾子翅膀影响,吴老汉奸这次起兵不仅远比历史进程提前,反清态度也远比历史上坚决,同时被影响到的还有贵州提督李本深和贵州巡抚曹申吉等人。所以这一次甘文焜刚逃出了贵阳城,历史上态度迟疑观望的曹申吉和李本深等人很快下定了决心,派出骑兵追赶逮捕,结果甘文焜等人才刚逃到龙里县境内,就被吴三桂军的追兵追上了…………

龙里一战,甘文焜手下的十几个亲兵在人多势众的吴军将士面前自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笔帖士雅图和华善又手无缚鸡之力,很快就被吴军将士生擒活捉。好在此时天色已黑,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借着夜色掩护逃入密林,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吴三桂军的追兵,但甘文焜的十几个亲兵则被吴三桂军团团包围,虽然竭力抵抗,却已是垂死挣扎,注定难以罗网。

到了接近三更的时候,钻进了密林的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总算是找到了林中小路,而让甘文焜之子甘国城喜出望外的是,这条小路他不仅走过,还十分熟悉,当下甘国城赶紧冲甘文焜说道:“父帅,太好了,这条路我认识,可以绕开黎儿关,直接到贵定邻近的小平伐,也可以重新转上直抵镇远的官道。”

“那这条小路,能不能重新绕回去曲靖的官道?”甘文焜不动声色的问道。

“能,可以先到青岩堡,然后再从另一条小路转上直通云南的官道。”甘国城顺口回答,又疑惑问道:“父帅,你现在问这干什么?难道你又想去曲靖了?”

“不去曲靖去那里?”甘文焜反问道:“难道你没看到,雅图和华善都被吴老贼的走狗生擒活捉了,他们可是知道我们要从镇远去湖北的,万一他们把我们卖了,吴老贼的军队还不得在镇远官道上层层设防,围追堵截,我们还想过得去?”

“是啊。”甘国城总算是醒悟过来,忙说道:“父帅英明,他们是有可能把我们卖了,还有这次我们是往龙里这边过来,吴老贼的走狗们肯定会认为我们必去镇远,不会防着我们杀他们一个回马枪,重新掉头往曲靖去。”

“那是当然,否则的话,我怎么会当众宣布我走镇远官道去湖北?”甘文焜得意答道。

“兄长(父帅),你是在故意声东击西?”甘文炯和甘国城同时惊叫起来。

甘文焜笑笑,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催促道:“快,马上换上百姓衣服,把原来的官服找地方埋了,带上三好开给我们的路引,去曲靖”

………………

甘文焜这一手声东击西确实玩得非常高明,不仅贵州的吴军将士认为他会走镇远官道去湖北,就连甘文焜手下的两个笔帖式和十几个亲兵也认为他是真准备去镇远和湖北,所以在吴军将士重刑拷问甘文焜去向抗刑不过时,也都一一交代了甘文焜当众宣布的去向——走镇远官道去湖北,然后在湖北就地组织军队封锁贵州。

被彻底误导之下,曹申吉和李本深等忠于吴三桂的贵州文武官员自然是组织重兵围追堵截,同时又知会镇远官道的沿途文武官员,让他们封锁大小路口,张贴榜文和图象搜捕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到了第二天,吴三桂亲自派来抓捕甘文焜父子的李开先抵达贵阳之后,听到曹申吉和李本深等贵州文武官员介绍,也是马上提兵向北,沿着镇远官道一路追赶,仔细搜索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的下落。

南辕北辙,虽然曹申吉、李本深和李开先等人象是篦头发一样,把通往镇远大小道路仔细篦了数遍,还严密搜索了沿途的大村小寨,寻找甘文焜父子等人的藏身之地,结果也很自然的是一无所获,甘文焜父子就象上天遁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这个消息传回昆明之后,恨甘文焜入骨的老汉奸吴三桂自然是大发雷霆,勒令李开先等人一定要找到甘文焜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的话,定不轻饶

吴老汉奸的大发雷霆暂且不去说他,单说甘文焜等人花了两天时间才转上通往云南的官道后,化装成普通百姓南下曲靖,凭借着卢胖子开出的曲靖路引,甘文焜父子三人这一路上还真是通行无阻,大小关口还真是一律无条件放行——不过也不奇怪,吴老汉奸封锁大小关口是对外封锁,许南不许北,再加上谁都没有想到甘文焜竟然会来云南,所以手里拿着真路引的甘文焜父子自然也就不会被人特殊关照了。

让甘文焜担心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吴三桂军集结北上之后,手握曲靖绿营兵权的大清忠臣卢胖子必然会率军抵抗,届时曲靖府战火冲天,甘文焜能不能和卢胖子取得联络就是千难万难了。但很幸运的是,又用了五天时间过了胜境关正式踏入云南曲靖府境内时,曲靖府的情况还是相对比较平静的,官道之上除了巡逻军队多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听到吴三桂大军北上和卢胖子率军抵抗的消息。

“难道吴三桂老贼还在集结军队,没有立即北上?”看到这些情况,甘文焜难免心中暗喜,又赶紧带着儿子和兄弟加快速度南下,并且凭着卢胖子亲手开出的路引顺利通过交水关,来到了曲靖城下。

战火在即,曲靖城的防备难免严密了许多,每一个进城百姓都要接受搜查才能进城,以免有人带着武器进城乘火打劫。见此情景,甘文焜父子三人少不得忍疼交出最后的三把防身腰刀,这才得以在没有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进到曲靖城,并且一路寻到曲靖知府衙门前。

“我的天”在大堂上见到灰头土脸的甘文焜等父子三人,卢胖子少不得把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三个鸡蛋,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的说道:“天啊总督大人,卑职……,卑职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以为你没听卑职的建议,往镇远那边去了。”

“三好,其他话一会再说吧。”甘文焜苦笑说道:“我们三个现在是又累又饿又困,三好贤弟,你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喝的,等吃完了再说?”

“卑职死罪,卑职死罪。”卢胖子赶紧道罪,又赶紧回头向朱方旦吩咐道:“朱师爷,快,叫伙房准备最好的饭菜,最好的酒水,一定要把总督大人他们招待好。”朱方旦答应,赶紧下去安排。

“用不着什么最好的酒菜,快一点来点热的烫的就行了。”甘文焜拍打着身上尘土说道:“这一路上,我们全是啃干粮,就没吃一顿象样的饭。”

“是,是,总督大人请放心,一定快。”卢胖子连声答应,又赶紧把甘文焜父子三人领进后堂,安排茶水侍侯,而甘文焜等人三口两口把热茶喝下肚中之后,朱方旦果然领着下人送来了一桌上好酒菜,甘文焜等人也马上象投胎饿鬼一样扑上去,直接端起酒菜就扒拉起来。

“三好,吴三桂老贼怎么还没提兵北上?”饥意稍解之后,甘文焜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含糊着迫不及待的问道:“按理来说,吴三桂老贼的兵少粮寡,应该是出其不意抢先攻占湖广粮区啊?怎么这都半个多月快一个月过去了,吴三桂老贼怎么还在昆明按兵不动?”

“鳌拜果然厉害。”卢胖子答非所问的说道:“平西王爷决定起兵之后,很快就又收到消息,武场、沅州和岳州这些湖广的重要城池,都有大量的兵马异常调动,尤其是贵州通往湖广的门户沅州,更是一口气增兵达到两万由此可见,鳌拜在决定逼反王爷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把王爷封杀在云贵境内的准备——老东西,军事上果然有两把刷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王爷也就不急着北上,打算等着鳌拜的大军南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鳌中堂?”甘文焜颇有点不悦,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曲靖绿营都调回曲靖城没有?”

“没有,还在三岔口关一带训练。”卢胖子回答得非常爽快,“至于我下一步怎么办,当然是送总督大人你们三位去昆明献给王爷,然后誓师起兵,追随王爷的旗帜清君侧了”

“什么?”甘文焜端着盘子跳了起来,那边甘文炯和甘国城更是把嘴里的饭菜都喷了出来。但不等他们做出下一个反应,后堂的前门后门已经一起被人撞开,刘旭和刘真兄弟领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端起刀枪一起对准甘文焜等父子三人。

“卢一峰你也变节了?”甘文焜指着卢胖子怒吼。

“变节?别说得这么难听。”卢胖子微笑说道:“我可是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兴汉灭满,杀光满狗和你们这些卖国汉奸的,矢志终生不渝,现在终于开始走出第一步,怎么能说我是变节呢?”

“老子宰了你”甘文焜狂吼,扑上来就想把卢胖子掐死。但他身体刚动,刘真和刘旭兄弟就已经抢先扑了上来,把甘文焜按倒在地,武艺不错的甘文焜努力想要挣扎,不曾想忽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开始发晕,而旁边的甘国城和甘文炯也是摇摇晃晃,一起一头栽在了酒桌之上。甘文焜不由更是大惊,大叫道:“酒菜里有毒?”

“别说得这么难听。”朱方旦大摇其头,说道:“我朱方旦虽然有点太过喜欢美女,但好歹也是一个神医,又怎么会在饭菜里下毒害人?——所以,饭菜里只是些我亲手配置的蒙汗药,还有你们之前喝的茶水里也有。”

“狗贼——”彻底昏厥之前,甘文焜发自肺腑的嘶吼起来。

“狗贼?我如果是狗贼,那你们是什么?”卢胖子冷笑起来,说道:“你爹甘应魁当年跟着满狗入关,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你一门心思给满狗当狗,亲手杀害了七名被你霸占玷污的无辜女子,你们甘家又是什么?卖国贼”

“全绑起来,向王爷报捷再贴出布告去,本官决意率领曲靖军民百姓追随王爷,起兵清君侧,诛杀鳌拜奸贼誓死抵抗满狗暴*,保卫我们曲靖首创的八旗福寿膏”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终于被拆穿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终于被拆穿了

因为道路遥远和通讯技术的关系,老汉jiān吴三桂终于决定洗心革面将功赎罪起兵的行动,都已经开始超过一个月了,身在京城的小麻子虽然日夜注视着云贵动静,却始终的一无所知云贵目前真正的情况,相反的,倒是卢胖子弹劾鳌拜横征暴敛、乱定税额、欲置云贵膏农于水深火热的加急奏折,抢先送到了京城,并且通过索额图这条渠道,直接送到了小麻子的面前。

“坏了,怎么忘记考虑卢一峰这个奴才的立场了?”看完卢胖子言辞jī烈的密折,小麻子不由拍着脑门叫起苦来,“如果不要进贡种子,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八钱,吴三桂老贼倒是能够承受,可是卢一峰那个狗奴才治下的曲靖百姓,可承受不起这么高的赋税啊!这下麻烦了,旨意一旦公布,曲靖那边还不得闹翻天了啊?朕这一次,终于是犯了一个大错误了。”

“这不是主子的错,皇上大不可因此内疚。”明珠抢着给小麻子修台阶道:“是鳌拜将把八旗福寿膏税额定得如此之高的,也是鳌拜逼着皇上你推行这个税额的,卢一峰只要还通情达理,就一定能明白主子你的苦衷。”

明珠给小麻子修了台阶,索额图也不傻,赶紧附和道:“明中堂言之有理,这确实不是主子的过错。除此之外,卢一峰本人也有一定责任,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向主子你禀报曲靖膏农的真实收入,更没有在定税问题上为曲靖膏农说上一句话,不然的话,以主子之仁慈爱民,定然会对此顾虑一二。”

吴三桂治下的曲靖府百姓死活,小麻子自然不会十分在意,现在又听到明珠和索额图为自己的辩解之言,小麻子就不会有半点内疚了,点头说道:“不错,卢一峰这次也犯了糊涂,八旗福寿膏税额裁定折腾了这么久,他竟然不上一道奏折向朕禀报实情,更不发表意见,事后才来反对,是有点办差不力和放马后炮的嫌疑,也该他自作自受一次。”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责怪到卢爱卿身上。”小麻子又继续开脱道:“他是七月才回到曲靖接任知府的,那时候八旗福寿膏的税额裁定问题也到了最后关头,仓促上任就遇到这么多事,他偶有失误,也是可以原谅的。”

“只是这么一来……。”小麻子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果吴三桂老贼起兵的话,他的立场,可就难以选择了。曲靖的百姓军民为了少交膏税,继续独霸八旗福寿膏种植权,就很可能被吴三桂老贼蛊惑,跟随吴三桂老贼犯上作乱。这么一来,再想让卢爱卿象我们希望的那样,率领曲靖军民百姓团结一心,扼守曲靖这个滇黔咽喉,为朝廷大军部署调整争取时间,恐怕就……,不太现实了。”

明珠和索额图这次再也找不到话说了,没有百姓军民的人心基础,卢胖子如果想要守住曲靖咽喉等待增援,难度确实非同一般的高。旁边的熊赐履和孔四贞虽然都不说话,脸上也不动声sè,但是双眼之中,却都已经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得意喜悦光芒——卢胖子这次就算不死,狐狸尾巴怎么也得露出来了。

“等等,如果卢胖子真是吴三桂老贼的铁杆走狗的话,这个时候上这么一道奏折,又是出于目的?”欢喜过后,熊赐履忽然又冷静下来,开始逆转思路盘算分析卢胖子的对策。

搞军事熊大学士肯定不行,但是在争权夺利和政治斗争方面,熊大学士却又天赋异常,所以稍一盘算之后,熊大学士自然很快就醒悟过来,“明白了,这个卢胖子,确实无比狡诈歹毒,这个时候上这么一道奏折,显然是在为他下一步的跟随吴三桂老贼起兵叛乱打铺垫啊。这个时候向皇上说明了曲靖百姓绝不可能接受八旗福寿膏税额的情况,下一步他起兵叛乱,皇上就会认为他是被迫起兵,天良未泯,对他抱有一线希望,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他自然也就可以浑水摸鱼,乱中求利继续祸害我们大清朝廷军队了。娘的,别人走一步看一步,这个卢胖子走一步看三步,够yīn,够狠!”

盘算到这里,熊大学士眼珠子一转,赶紧上前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皇上大不可为卢大人的安危担心,微臣可以断言,以卢大人的聪明绝顶,就算失去曲靖民心支持,也一定能够安全回到京城,回到皇上驾前效力。”

“何以见得?”小麻子疑惑问道。

“皇上忘了?曲靖不仅是滇黔咽喉,还是滇黔桂三省咽喉。”熊赐履微笑答道:“以卢大人的决定聪明,发现情况不对,自然会向东逃往广西,广西这边是四格格的定藩,也是皇上围剿吴三桂老贼的重要桥头堡,卢大人进了广西,皇上还用得着为他的安危担心吗?”

“确实,朕差点忘了他可以去广西。”小麻子露出些笑容,说道:“只要卢爱卿能够回到朕的身边,他丢失曲靖的罪责,朕可以不去追究,继续重用。毕竟,这次守不住曲靖是有特殊原因,确实不能怪他。”

“怕就怕卢大人他一时想不开,坚持独守孤城报效君恩,那麻烦可就大了。”熊赐履又假惺惺的说道:“当然了,皇上唯一不用担心的,也就是卢大人被吴三桂老贼收买或者笼络,卖国求荣,叛附吴三桂老贼了。”

说到这,熊赐履又转向孔四贞,微笑问道:“四格格,你和卢大人也算半个知己了,这样的可能绝不会出现,你觉得是也不是?”

孔四贞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熊赐履准备堵死卢胖子退路的打算,犹豫了一下后,孔四贞还是咬牙说道:“那是当然,以卢大人对皇上的忠心,还有皇上对卢大人的天恩浩荡,这样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出现!——除非,我们之前都看错了卢大人!”

虽然孔四贞并没有说自己们看错了卢胖子那一点,但是小麻子还是立即明白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当下小麻子冷哼一声,拉长麻脸说道:“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在朕面前说卢爱卿是国贼,是吴三桂老贼的走狗?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朕也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卢爱卿这次以身殉国,或者离开云南回到朕的身边,你们拿人头向卢爱卿谢罪,如何?”

孔四贞乖乖把嘴闭上,熊赐履则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双膝跪下,磕头郑重说道:“皇上,微臣愿意和皇上打这个赌!如果这次卢大人没有伙同吴三桂老贼叛国作乱,以身殉国或者逃回京城,那么微臣愿意横刀自刎,向卢大人谢罪。如果微臣言中,卢一峰果然背叛了皇上和大清朝廷,那么微臣也不求皇上赏赐什么官爵财物,只求皇上千万不要再相信卢一峰的任何一句狡辩之言,不要再给这个千古罕见的狡诈jiān贼半个机会了!”

“很好,朕答应你!”小麻子冷哼,“熊爱卿,朕顺便提醒你一句,最好还是让你的家人,提前给你准备好棺材吧。”

养心殿中鸦雀无声,明珠和索额图、孔四贞等人一起低下脑袋,全都被小麻子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但熊赐履却毫无惧sè,又磕了一个头,答道:“谢皇上天恩,但微臣觉得自己绝不会输,所以这副棺材,微臣觉得就不必提前准备了。”

这次换小麻子麻脸铁青无话可说了,养心殿中气氛也更是紧张凝重,还好,就在这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养心殿外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象是有事禀报又见气氛不对不敢开口,养心殿太监总管张万强怕是军国大事,赶紧走到殿门前,与那小太监低声交谈了一句,很快又回过头来,快步跑到小麻子面前,欢天喜地的奏道:“主子,大喜,大喜,工部尚书王煦(康麻子七年九月由左都御史任上转调)奏报,红毛国进贡的子母火炮,龙潭炮厂终于仿造成功了!”

“成功了?”小麻子终于露出些喜sè,笑道:“龙潭炮厂的这些狗奴才,折腾了快两年了,总算是搞出来了。”

“主子,子母炮不是龙潭炮厂的工匠仿造出来的。”张万强摇头,解释道:“主子前段时间不是下旨浙江巡抚范承谟,让他送钱塘的一对父子进京候用吗?前些天那对父子进京之后赶上主子国事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召见,就让他们先到王尚书那里报到了,后来王尚书发现这对父子确实精通铸造火器,就让他们到了龙潭炮厂指点工匠铸炮。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对父子中的儿子,叫什么戴梓的年轻人,竟然只用了八天时间,就把子母炮造出来了。”

“什么?”小麻子大惊失sè,站起来喝道:“狗奴才,你没记错吧?龙潭炮厂用了两年时间都没造出来的子母炮,那个叫戴梓的年轻人,才用了八天时间就造出来了?”

“主子明鉴,奴才没敢记错。”张万强满面笑容,又说道:“据王堂官奏报,这个戴梓为我们大清仿造的子母炮,比西洋进贡来的子母炮还好,打出去的炮弹比西洋子母炮的炮弹重,比子母炮的炮弹准,威力也更大。结果王堂官也被这个年轻人的才具吓住了,亲自领着这个年轻人来到紫禁城,请求皇上召见奖励。”

“世上还有这样的天才?!”小麻子狂喜过望,赶紧吩咐道:“快,快宣王煦与戴梓觐见,朕要重赏这个奴才!”

“奴才遵旨。”张万强恭敬答应,正要转身下去时,小麻子却又喝道:“慢着,如此奇才,朕当亲自出迎!走,都随朕去迎接戴才子,顺便亲眼看看,戴才子为朕、为大清铸造的杀敌利器!”

………………

以王煦的耿直脾气,自然不会为了讨好小麻子故意为戴梓吹嘘,而戴梓为小麻子造出来的新式子母炮也确实十分惊艳,重量仅有三百多斤,却可以把重达三十斤的开花炮弹打出近三里远,炮弹在空中炸开,弹片覆盖面积几近十丈,威力十分惊人。同时无独有偶的是,戴梓和卢胖子一样,都放弃了容易炸膛的铁汁铸炮,转而选择了比较安全的青铜铸炮,不仅大大减少了炮身重量,还大大增加了安全系数。

第二天、同时也是大清康麻子十年腊月十四天,冰天雪地的左安门外,小麻子故意召集文武百官当众示炮,以示武威,同时为即将展开的平叛之战鼓舞士气。而戴梓也没有给小麻子丢脸,首先铸造出来的子母炮先用实心炮弹,轮流连开十炮,七炮正中靶标,三炮稍稍偏离,再以开花炮弹试射之时,开花炮弹从天而降时在空中炸开,层层叠叠,犹如天女散花,将靶标所在的树立数十草人射得千窍百孔,几如蜂窝。炮声过后,“麻子皇帝万岁”的鬼哭狼嚎之声,也顿时响彻左安门内外。

“皇上万岁岁岁!”如雷欢呼声中,小麻子得意万分,再回头去看鳌拜脸sè时,却见鳌拜虽然表情还算平静,但满是粗硬胡子的老脸之上,却又尽是欢喜jī动神sè,双手还一起握成拳头,攥得极紧。

“老东西,现在知道朕的厉害了?”小麻子微微一笑,再去看背后另一侧的吴应熊时,故意被小麻子传来一起观看试炮的吴应熊则已是脸sè铁青,双拳攥得更紧,指关节处尽是一片苍白。小麻子更是得意,又转向鳌拜问道:“鳌中堂,这几门子母炮威力如何,可算得上天下第一?朕决定将此炮定名为威远将军炮,不知鳌中堂意下如何?”

“叫什么名字无所谓,皇上看着办就是了。”鳌拜不动声sè的答道:“威力嘛,也还马马虎虎,在战场上应该比红夷大炮更合用。至于这威远将军炮的威力是不是天下第皇上还真是问错人了——应该问问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这威远将军炮和他们云贵的三好火炮比起来,到底那种火炮威力更大?”

“鳌中堂这话什么意思?”小麻子和吴应熊一起脸上变sè。惊讶的看了一眼面无人sè的吴应熊后,小麻子又转向鳌拜问道:“鳌中堂,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三好火炮,朕怎么听不懂?”

“皇上忘了,你的爱臣之中,就有一个叫做三好的人。”鳌拜冷笑说道:“他为平西王爷铸造的火炮,难道不叫三好火炮吗?而且据奴才所知,这位卢三好不仅为平西王爷铸造了新式火炮,还给平西王爷制造无数新式火器,其中目前被平西王爷大量生产装备的,好象就叫三好火箭。”

“卢一峰?!”小麻子终于醒悟过来,一张麻脸也一下子变成了雪白颜sè。孔四贞和熊赐履则是又惊又喜,做梦也没想到,鳌拜竟然已经掌握了如此之多机密,还当众拆穿了卢胖子的罪恶面目!

“世子,威远将军炮和三好火炮威力究竟谁大的问题,老夫也很感兴趣。”鳌拜露出些笑容,微笑着向吴应熊问道:“不知世子能否赐教一二,让老夫也知道一下,你的侄女婿卢一峰,到底都厉害到了那个地步?和为皇上铸造威远将军炮的戴梓比起来,到底孰优孰劣?”

事情到了这一步,吴应熊那还能不明白一切都已经无法隐瞒,鳌拜也已经决心和自己们平西王府彻底撕破脸皮?迅速盘算了片刻后,吴应熊咬牙答道:“中堂说笑了,我那个侄女婿学贯中西,才具无双,区区这个戴梓,那能和他相比?”

“是吗?”鳌拜笑笑,说道:“多谢世子指点,看来到了战场之上,老夫是得小心小心你们平西王府的三好火炮了。”

“鳌中堂最好不要尝试。”吴应熊咬牙答道:“三好贤侄为我父王铸造火炮,打造武器,虽然只是为了自保,不让平西王府被人随便欺负,但是有人如果想要尝试,那么本世子可以担保——他,一定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多谢世子提醒,老夫会小心的。”鳌拜把脸扭开,看着天空中纷纷而落的雪花,淡淡说道:“不过老夫还是很好奇,你们汉人当年有红夷大炮,有三眼火铳,有火龙出海和百鸟朝凤这些火器,仍然无法挡住我们满人的弓马铁骑,现在有了三好火炮,有了三好火箭,就能档住我的八旗铁骑了?”

“鳌中堂如果愿意,当然可以去试试,本世子绝不劝阻。”吴应熊勉强一笑,再不说话。

“鳌中堂,到底出什么事了?”小麻子目瞪口呆的向鳌拜问道。

“今天来左安门的路上刚收到的消息,吴三桂终于还是反了。”鳌拜平静答道:“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要杀奴才以谢天下。”

“反了?吴三桂老贼终于反了?!”虽然对这个消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小麻子除了狂喜之外,还是有一阵的紧张和胆怯——接下来,就是和能征善战的吴三桂大军决一死战的烽火冲天了,自己们满人八旗,能够取得最终胜利吗?

“还楞着干什么?”许久后,小麻子终于回过神来,转向身后的shì卫吼道:“还不快把平西王世子请进天牢,好生招待?”

“遮。”曹寅和李煦一起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一起上前围住吴应熊,假惺惺伸手摆出邀请姿势,说道:“世子爷,得罪了,请吧。”

“悔不该听鲁虾之言,不肯抢先逃走啊。上天保佑,希望鲁虾能带着世藩顺利逃回云南,为我们云南留下一线血脉。”吴应熊暗叹一声,背着手昂首就走。经过被孔四贞纠缠的小帅哥戴梓面前时,吴应熊忽然又停住脚步,凝视二十刚刚出头的戴梓。

“他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戴梓有些胆怯,后退了一步。

“用不着怕,我没伤害你的意思。”吴应熊笑笑,说道:“我只是为你遗憾和惋惜而已,如果我们平西王府没有三好,你在这场大战中出人头地,威震天下,那是注定了的事。可惜现在我们平西王府有了卢三好,你也就注定了给他当陪衬和垫脚石,帮助他出人头地,威震天下了。”

“世子,你说的那个卢三好,真有那么厉害?”戴梓好奇问道。

“现在对你说不清楚,将来到了战场上,你就会明白,你和三好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了。你是天才,可惜,你遇上了比你更天才的对手。”吴应熊微笑摇头,然后再不说话,抬腿就走,留下戴梓在原地惊疑不定。

“那个卢三好,真有这么厉害?”戴梓既是好奇又是怀疑,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想用我的水连珠,和那个卢三好在战场上较量一下。”

“卢一峰,狗贼!jiān贼!国贼!”听完吴应熊和戴梓的对答,小麻子终于忍无可忍的歇斯底里咆哮起来,“朕不杀你,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君臣同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君臣同心

“卢一峰狗贼狗贼奸贼奸贼朕不杀你,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歇斯底里的咆哮吼叫着,小麻子象发了疯一样的抓起龙案上的文房四宝乱摔乱砸,愤怒的吼叫声,就连站在紫禁城外的前门楼子上,也肯定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而在龙案的下方,小麻子几个心腹战战兢兢的以额贴地,不要说劝了,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其中孔四贞和熊赐履的情况自然要好一点,和卢胖子接触不多的明珠也不怎么害怕,和卢胖子走得最近的索额图就惨了,从左安门外鳌拜亲自揭开卢胖子罪恶面目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索额图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内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无时无刻不在心惊肉跳。

“卢一峰,狗贼狗贼朕誓要杀你,誓你把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狗贼奸贼——索额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吼着吼着,小麻子终于想起了一个最为理想的出气筒,大喊喝出了索额图的名字。超级倒霉蛋索额图身体一震,也只好在熊赐履、孔四贞幸灾乐祸和明珠同情的目光中膝行向前,磕头答道:“奴才在。”

“你说”小麻子一指索额图,吼道:“当初是谁在朕面前担保,卢一峰那个狗贼对朕是忠心耿耿,值得重用,可以委托重任?又是谁在朕的面前说,卢一峰狗贼是大清难得的忠臣能臣,可以给他足够的信任,让他在云南贵州放手大干,还劝朕把曲靖绿营都交给了他?说,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我有说过这些话吗?我和卢一峰那个狗贼认识,还不是皇上你命令我主动和他接触的?”索额图心中叫苦,可是这会又不敢和小麻子辩驳,只是拼命的磕头,哀求道:“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上了当,上了那个狗贼的大当,误导了主子,铸成了大错,奴才该死,该死,请主子饶命,请主子饶命。”

“你早就该死了”小麻子疯狂大吼,“来人,把索额图拿下,交慎刑司审讯定罪”

“主子,饶命啊”索额图魂飞魄散的大吼起来。很幸运的是,就在这时候,养心殿外忽然响起太监长喝,“太皇太后老佛爷到——”

“孙儿,怎么了?”长喝声中,孝庄老妖婆已经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的搀扶下走到了养心殿门前,看看摔落满殿的茶杯、纸笔和奏折,孝庄老妖婆不由微微一笑,问道:“皇上,这又是谁惹你生气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祖母……。”小麻子迎上前来张口叫了一声,想要继续说话时,眼泪却已经不争气的滚滚而落。孝庄笑笑,上前将小麻子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孙儿,不必说了,祖母已经知道了,没关系,这也不能怪你,就连你久经风浪的祖母都被那个卢胖子给骗了,更何况年纪还轻的你?”

“没关系,小事一桩,既然现在他的丑陋面目已经暴光了,吴三桂老贼也已经反了,将来去杀吴三桂的时候,顺便把卢一峰抓回来千刀万剐了,这口恶气不就出了?好了,用不着哭了,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小麻子含着眼泪点头,总算是暂时冷静下来,但是心中对卢胖子的痛恨,不仅没有半点消弭,反而更为增加了三分——当然了,小麻子将来一定会发现,自己对卢胖子的恨意不断增加,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好了,把索额图也放了吧。”孝庄又把目光转向已经被李煦和曹寅按住的索额图,淡淡说道:“这事也与他关系不大,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罪过,以哀家看来,拔去单眼花翎,降三极原职留用也就差不多了。皇上,你认为呢?”

小麻子当然也知道索额图其实很冤,现在孝庄又开了口为他求情,自然也只得点头同意,索额图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连声致谢,“谢皇上开恩,谢太皇太后老佛爷开恩,谢皇上,谢太皇太后老佛爷……。”

“好了,你也起来吧。”孝庄吩咐道:“都先出去,哀家有话要单独对你们皇上说。”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一起答应,赶紧躬身出了养心殿,给孝庄和小麻子祖孙留下单独密谈的空间。

“皇上,来,坐到这里来。”孝庄先把小麻子拉到旁边,与自己并肩坐下,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孙儿,今天在左安门外,鳌拜向你奏报了吴三桂老贼起兵谋反的消息后,有没有向你奏报过平叛方略?”

“没有。”小麻子摇头,恨恨说道:“那个老东西,朕刚把吴应熊抓了,正准备和他商量一下如何平叛,他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领着他的狐朋狗党先行离开了,全然没把朕放在眼里。”

“果然是他的作风。”孝庄并没有生气,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又低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鳌拜这次平定吴三桂老贼叛乱,是不打算让皇上你插手了,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选拔将帅,都打算独断专行,不想听取皇上你的意见了。”

小麻子点头,对孝庄的判断深有同感,孝庄又压低声音说道:“孙儿,这事既然鳌拜不打算让你插手,那你就不要插手,要暂时顺着他,他关于这场平叛战争一切奏请,你都得一一照准,切不可为了安插私人和一时意气,在这个敏感和他一般见识。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再下一道圣旨,把你的妹妹端敏下嫁给鳌拜的孙子达福,顺便封达福一个显赫的官职。”

“把端敏嫁给达福倒没什么。”小麻子有些犹豫,低声说道:“可是孙儿揣测,这次平定吴三桂老贼叛乱,至少得要动用半个大清的军队和财力物力,一切都依鳌拜安排,那他乘机扩张势力、排除异己和安插亲信控制军队怎么办?到了那时候,鳌拜可就比吴三桂更加尾大不掉了。”

“这点你就错了。”孝庄摇头,微笑说道:“鳌拜在军事方面从不含糊,绝不会为了个人私利任用私人。为了取得战事胜利,他所用的,必然是一些能征善战的大将猛将,而不会计较这些将领的立场,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交托给他,他不但不会排除异己,相反的,他反倒会更加放心的大胆任用忠心于你的八旗将领,为你的将来打好基础”

“但是,在这个敏感时刻,你如果再强行插手干涉鳌拜选拔将帅,反倒可能激起这个倔老头反感,将你的人排除在外,甚至拒绝亲自出征,另派他人率军出征,让我们偷鸡不着蚀把米。要抓住这个倔老头脸皮薄、心肠不够黑的弱点穷追猛打,把他弄出京城,这样你才能放手收权,控制京城,诱使或者逼迫鳌拜自请镇守云贵,达到我们驱虎吞狼再各个击破的终极目的”

小麻子开始动心,但仔细考虑之后,小麻子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祖母,万一鳌拜领兵在外时,又和我们起了冲突,要领兵杀回京城,届时精锐主力又全在他的手里,那又如何是好?”

“傻孩子,你以为吴三桂老贼是那么容易剿灭的?鳌拜和他决一死战,就半点死伤都不会有?”孝庄微笑说道:“况且云贵两省是出了名的穷省,粮食根本无法自给,全靠中原接济,只要鳌拜进了云贵,我们控制好了湖广和江南产粮区,再一道诏书册封鳌拜为云贵王,世代传袭,鳌拜兵出无名,外无增援,内无粮饷,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孝庄这一手虽然是让鳌拜变成吴三桂,但是能把鳌拜赶出京城,独掌天下大权,对小麻子来说还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同时如果不行此着,鳌拜就会一直赖在京城中枢继续掌权,小麻子也就只剩下了用年龄把鳌拜熬死一条路走了,而且鳌拜的儿子继续掌权之后,还会不会象鳌拜这么傻乎乎的念旧,死活不肯篡位或者行霍光之事,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思来想去盘算了许久,小麻子咬了咬牙,答道:“孙儿这就下旨,全权委托鳌拜平定西南之乱。”

“很好,忍得一时之气,方能行百年之事,孙儿你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孝庄拍手,又说道:“吴三桂老贼的质子吴应熊,孙儿你已经下定把他缉拿了吧?”

“拿下了。”小麻子点头,又气愤的说道:“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孙儿派人去抓捕吴应熊的两儿子时,吴三桂老贼的长孙吴世藩竟然不见了踪影,只抓到了吴三桂老贼的小孙子吴世霖。”

“那就赶快下旨缉拿吧,这会吴三桂老贼请旨清君侧的奏折都还没有送到京城,就算他提前派人来救吴应熊父子,吴世藩这会肯定也还没有走远,还有机会生擒活捉。”孝庄点头,又吩咐道:“至于吴应熊和吴世霖,反正都是砧上鱼肉了,就不用急着杀他们父子了,等战况明了再说,说不定这对父子还能派上用场。”

小麻子再次点头答应,再站起身来时,小麻子凝视养心殿顶上的浮藻良久,许久后才在心头恶狠狠说道:“等着瞧,吴三桂老贼等着敲,鳌拜老贼还有卢一峰狗贼,你也给朕等着——”

………………

小麻子的圣旨送到鳌拜府中宣读之时,鳌拜倒是象模象样的跪下接旨了,而听完小麻子把平定西南之乱的军事行动全部委派给自己之后,鳌拜倒也多少流露出了些惊讶神色,忍不住对心腹班布尔善说道:“这个麻子小皇帝,竟然还有这样的胆量和肚量,他就不怕我控制军队之后犯上作乱?”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招应该是太皇太后教他的。”班布尔善苦笑说道:“他们吃准了恩相你对大清朝廷的忠心,在调兵遣将和选拔将领方面绝不会只顾着我们自己的人,只会择优任用,而不会考虑他们的出身党派,所以才故作大方,干脆卖一个大的人情给恩相。同时还可以避免激怒恩相,导致恩相不肯亲自出征,误了他们乘机收回朝政大权的大事。”

鳌拜默然无语,许久才说道:“先这样吧,等剿灭了吴三桂老贼,再解决了尚可喜和耿精忠这两个麻烦,大清天下一统,老夫就学郭子仪,报答先皇大恩。”

“恩相倒是一心想做郭子仪,可是咱们的皇帝,会不会做唐代宗呢?”班布尔善苦笑问道。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吧。”鳌拜痛苦挥手,转移话题说道:“眼先最重要的是解决吴三桂这个麻烦,这个老东西也不是好对付的,稍微掉以轻心,就有可能吃大亏。”

“卑职遵命。”班布尔善无可奈何答应,接着先前的话头,将一份名单递到鳌拜面前,恭敬说道:“恩相,这是下官们根据你的吩咐,还有仔细讨论商量后选定的出征将领名单,请恩相过目,看看有没有需要删减添加的。”

鳌拜接过名单细看,见头两个名字就是顺承郡王勒尔锦和安亲王岳乐,另外还有喇布、杰书和尚善等螨清王公贝勒,中层将领则以鳌拜直接控制的镶黄旗将领居多,鳌拜顿时明白,自己的走狗们,肯定是在打架空小麻子亲信、实际控制军队的主意了——小麻子的亲信和螨清王公虽然位置显赫,但是中层将领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话,职位再显赫也指挥不动他们。

“搞什么名堂?”鳌拜恼怒的把名单摔回班布尔善面前,怒道:“平定吴三桂叛乱需要大清八旗万众一心,团结一致,你们这么安排人事,是不是想让我们的军队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变成一盘散沙?重拟,把那些没用的镶黄旗将领都赶出去尤其是象求德这样,连骑马都不敢快跑之类的草包,全部抹掉”

“卑职遵命。”班布尔善默默拾起名单。鳌拜又喝道:“把王进宝、赵良栋、林兴珠、穆占和赖塔这几个奴才的名字都加上,这些才是在战场上靠得住的勇将”

“恩相,王进宝和赵良栋这些汉人奴才就算了,穆占是正黄旗,赖塔是正白旗。”班布尔善试探着问道:“为了圈地的事,我们镶黄旗和正白旗可是结下了仇怨的,重用这两个……。”

“我要的是战场上靠得住的猛将,不是只会听话拍马屁的草包”鳌拜冷冷答道:“当年大清军队攻取云贵,元江之战,穆占率三百人强行渡江,斩蛮夷土司首级,立下头功,熟悉云贵地形气候和风土人情,打吴三桂,不用这样的将领用谁?”

“至于赖塔(历史上三藩之乱中螨清攻入云南第一人),虽然他在的正白旗与老夫的镶黄旗有仇,可是他从打李自成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每战必然争先,从陕西一直打到湖广,未尝一败。先皇过世之后,李自成侄孙李来亨在茅麓山造反,别人打了三年都没有打下来,是他率领敢死勇士从后山小道夜间上山,忽然杀入李来亨大研,这样才彻底剿灭了李来亨。这样的猛将智将,老夫管他是什么旗”

“卑职遵命。”班布尔善垂头丧气的答应,正要提笔之时,鳌拜忽然又喝道:“且慢,再加上一个人——九门提督穆里玛久经沙场,多次山区剿贼,熟悉山地作战,这次剿杀吴三桂老贼,他可以担任我的副手”

“恩相,穆里玛将军切不可离开京城啊”班布尔善大惊失色,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恩相,你用谁为副手,卑职都不敢反对,但是用穆里玛将军万万不可康熙八年皇上为什么不敢对恩相你下毒手,就是因为穆里玛将军手握九门兵权,皇上才投鼠忌器了现在恩相你即将出征在外,京城九门兵权再落入外人之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鳌拜板着脸不说话,班布尔善更是焦急,最后干脆膝行到了鳌拜面前,抱住鳌拜的双腿嚎啕大哭,“恩相,卑职知道你对朝廷和大清是忠心耿耿,对皇上更是一片赤忱,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九门兵权,悠关恩相你的满门性命,切不可委托他人啊恩相,卑职求你了……”

哭喊着,班布尔善抱着鳌拜的双腿拼命摇晃,直到泪水将鳌拜的裤管打湿,鳌拜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班学士,起来吧,这事老夫依你就是了。穆里玛,这才就不用随我出征了,我还想让你也留在京城,帮着他一点,你意下如何?”

“恩相,你这次出征,卑职本应该跟随恩相左右,尽心服侍。”班布尔善抹着眼泪说道:“但是,穆里玛将军虽然对恩相忠心有余,可生性粗莽,贪杯误事,只留他在京城,恩相实难放心出征。所以卑职这一次,觉得也只有愧领恩相善意,留在京城辅助穆里玛将军,为恩相守好京城,等待恩相凯旋回师了。”

“这样就好,有你在京城帮着穆里玛,我在外面也可以放心了。”鳌拜叹了口气,搀起班布尔善说道:“老夫离京之后,你要多多照看穆里玛,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把我的马鞭留给你,他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给我狠狠抽他,谅他也不敢不听你的。”

“请恩相放心,只要班布尔善还有一口气在,京城就绝不会出半点差错。”班布尔善哽咽着答应,又说道:“恩相,卑职还想求你一事,兵部满汉两尚书,只有满尚书噶褚哈是恩相的人,汉尚书朱之弼谄事帝党,到了恩相激战之际,怕会故意掣肘恩相,拖恩相后腿,还望恩相尽早处置,以除后患。”

“你的担心,还是有点道理的。”鳌拜点头——兵部掌管军政战略,鳌拜可也怕小麻子的走狗朱之弼在武器粮草供应上面搞鬼,扯自己的后腿。稍一盘算后,鳌拜很快说道:“这样吧,换王煦当兵部的汉尚书,这个王煦虽然和老夫不对付,但是在大事上绝不含糊,更从不干鸡鸣狗盗之事,且才能过人,是个合适人选。”

“恩相所言极是,卑职也认为王煦颇为合适。”班布尔善点头,说道:“王煦虽然和我们不对付,但是以他的性格,在这种攸关大清江山社稷的大事上,皇上就是用刀逼着他拖恩相你的后腿,他也一定会不要脑袋的顶回去。”

“那就这样吧。”鳌拜叹了口气,又皱眉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少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助手,勒尔锦和岳乐虽然也打过几场仗,表现得还算不错,但是经验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能不能靠得住,现在实在说不太准……。”

“咦,我怎么把他忘了?”说到这里,鳌拜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图海现在死了没有?他的罪名到底是什么,怎么一直没听说他的案子审清?”

“应该没死吧,至少天牢那边到现在还没传出他死的消息。”班布尔善犹豫着回答了一句,又好奇问道:“恩相,莫非你想让图海担任你的副手?”

“那是当然。”鳌拜坦然承认,说道:“图海当年一直是穆里玛的副手,穆里玛的很多战术方略其实都是听他的主意,是个可造之材。”

“那卑职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他死了没有?”班布尔善问道。

“去吧,顺便问问他到底是什么罪名,为什么皇上把他关进天牢后,到现在还没拿出一个象样的罪名。”鳌拜答道。

仔细一查之下,结果发现图海还真的没死——但也被酷刑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至于小麻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图海宰掉,则是因为图海这个案子事关顺治出家的机密,小麻子不查清楚图海到底是如何刺探到这个机密、还有不查清楚到底还有那些图海同党知道这个机密,还真不敢完全放心,所以也就没有着急宰了图海,只是不断以酷刑折磨,逼迫图海交代罪行以及同党,而图海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又不肯背上企图谋害先皇的诛灭九族重罪,始终没有屈打成招,所以才熬到了现在。

发现图海还活着,鳌拜少不得提出向小麻子要人,还有追问图海究竟所犯何罪,而小麻子犹豫迟疑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了——图海如果真的向鳌拜吐露了出家老爸下落,鳌拜怎么还到现在都不明白图海究竟所犯何罪?所以反复盘算之后,在孝庄默许之下,小麻子终于还是向鳌拜吐露了实情,出示证据两相对质之下,真相自然也就马上大白了,结果也很自然的…………

小麻子登基近十年来,小麻子和鳌拜终于君臣同心的异口同声了一次,“卢一峰狗贼奸贼无耻奸贼——”、

“卢一峰狗贼奸贼无耻奸贼”

骂得最大声的,当然是无辜坐了三年大牢受了三年折磨的图海图大学士。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之后,图大学士含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咆哮怒骂起来,“老子到底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奸了你的妹子,你竟然用这么无耻的法子栽赃陷害老子?你知不知道,你不但害得老子坐了三年冤狱,还害得老子家破人亡,妻子投水,儿子饿死女儿到了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被那帮丘八生生糟蹋了三年三年”

第一百五十八章 鳌拜出兵

第一百五十八章鳌拜出兵

“吴三桂这老东西,聪明了啊,知道会以逸待劳扬长避短了?竟然琢磨出了诱使老夫入黔决战的歪招,还真让老夫有点刮目相看了,呵呵。”

鳌拜是在看完最新的云贵军情奏报之后发出如此感慨和微笑的,六百里加急快马送来的这封军情战报显示,吴三桂军在打出清君侧旗号正式起兵之后,并没有急于北上抢占湖广,而是选择了巩固内部和布防贵州,仅有的两个重大兵力调动一个是铁骑左翼将军高得捷率军五千,从云南北上贵州的东北屏障思州府;另一个兵力调动则是后将军韩大任率军六千北上遵义,逼近四川,但是从兵力配给和粮草调派来看,韩大任军似乎并没有攻打四川的打算。

鳌拜笑得如此开心,不懂军事的班布尔善则满头雾水,忍不住向鳌拜问道:“恩相,吴三桂老贼如此调动军队,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恩相之前的分析,不是揣测吴三桂老贼起兵之后会立即攻占湖广产粮区,现在吴三桂老贼并没有这么做,恩相为何反而夸奖于他?”

“如果在老夫没有充足准备之前,吴三桂先发制人抢占湖广产粮区,无疑是理想上策,因为可以迅速解决云贵粮食无法自给的问题。”鳌拜冷笑答道:“现在老夫对于他的突然起兵已经有所准备,堵住了他北上湖广的道路,象他这样以逸待劳,固守贵州,无疑就是最聪明的选择了。”

“以逸待劳,固守贵州,才是最聪明选择?”班布尔善更是糊涂,哭丧着脸说道:“恩相,卑职还是不懂,恩相能不能再仔细指点一下?”

“亏你还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这都不懂?有空多读读兵书吧!”鳌拜笑骂道:“你没到过贵州,不知道那里的山有多高,路有多险,粮草和武器转运有多困难,老夫如果没有抢先在湖广和云贵之间的沅州重兵布防,堵住吴三桂的北上道路,那么吴三桂老贼肯定是得迅速北上,抢占湖广产粮区解决他的军粮问题了。因为湖广秋收刚刚结束,各州各府粮食储备充足,吴三桂老贼只要快速拿下湖广南部,那么他的粮食就不仅能就地补给,还可以反过来支援云贵后方。”

“现在呢,老夫已经派满州正红旗都统觉罗巴尔布率军两万增援沅州,扼住了吴三桂老贼北上咽喉,又在岳州和长沙都部署了大军以作后援,吴三桂老贼迅速拿下沅州难度极高。沅州战事一旦迁延日久,吴三桂老贼军的队粮草补给就立即会出现问题,再等到老夫亲自率领的八旗主力抵达沅州,吴三桂老贼师老兵疲,粮草军资又转运不便,败局也就立即铸定了。”

“老夫揣测,吴三桂老贼很可能就是看穿了老夫的这一战略意图,所以才果断放弃北上,选择在贵州布防,诱使老夫的主力入黔决战,既反过来让老夫吃尽粮草转运不便的苦头,又可以发挥内线作战的工事坚固、地形熟悉和以逸待劳三大长处,抢占上风,力争在贵州境内歼灭或者重创我大清主力,然后再乘机反攻。”

“卑职明白了。”班布尔善终于醒悟过来,又好奇问道:“恩相,那吴三桂老贼的这两路兵力调动,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韩大任这一路兵力调动,是为了防范四川军队和牵制我们大清主力。”鳌拜淡淡答道:“四川连年征战,减丁减口严重,土地荒芜更是严重,已经不可能支持大规模军队作战,吴三桂老贼派韩大任率军六千北上遵义,已经足以拱卫北线,防范我们大清军队从北线突袭。”

“同时遵义位于贵阳之北,吴三桂老贼如果打算把决战战场选择在贵阳以南,那么这一路就可以起到威胁我军粮道的牵制作用,逼迫老夫分兵监视。”

“至于高得捷这一路嘛,典型的诱军!我们的小股军队进犯贵州,高得捷的兵力可以轻松挡住,而老夫的主力南下攻打贵州后,高得捷必然会且战且退,放弃思州、镇远等地,将我大军主力诱入贵州腹地决战,发挥他们的内线优势,同时拉长老夫的粮道,利用贵州的山间道路消耗老夫的人力物力。”

说到这,鳌拜又是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吴三桂老贼选择的决战地点,不是贵阳东部就是安顺一带!而且选择在安顺决战的可能xìng更大,那里地势更加开阔、更加有利于大军展开,南面山高路险的镇宁城又是他最理想的屯粮屯兵地,进可攻退可守,另外还可以在决战获胜之后全面反扑,在贵州境内更多的歼灭我大清主力。”

“这么说来,吴三桂老贼的战略安排不就完美无缺了?”班布尔善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之后,班布尔善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恩相,学生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还是有一个问题想向恩相请教。恩相你刚才一再提到贵州山高路险,不利于粮草转运,那么足以证明贵州的道路狭窄,难以行军,那么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不死守思州、镇雄或者贵定,利用有利地形坚守险隘,逐步消耗恩相你的大军力量?为什么还要冒险和恩相你的主力决一死战?”

“有长进,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鳌拜露出些开心笑容,耐心解释道:“吴三桂先守后攻,准备选择在贵州境内和我决战,无论是从战术还是战略层面来说,都是相当聪明的,可以最大限度发挥他的长处,削弱我们的优势。但是,这个战术和这个战略有一个巨大弱点,那就是极其考验吴三桂老贼的粮草储备存量!”

“我已经再三说过,你是大学士参赞军机,想必也知道云贵两省的粮草问题对于中原的倚赖有多大,每年云贵两省至少得有一半的粮食必须靠中原输入,否则就难以为继。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吴三桂老贼前几年已经储备了大量粮食,但他仍然消耗不起,战事拖得越长,对他也就越是不利,而我们拥有全国之力,又背靠湖广产粮区和长江水道,可以源源不绝的把粮草运往前方,只要舍得在贵州山道上消耗,就根本不用为粮饷不足的问题头疼。”

“哦,下官明白了。”班布尔善也不笨,马上就拍腿说道:“吴三桂老贼如果只是在贵州据险而守,那么等于就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长,我们不怕消耗,他却消耗不起,所以他就只有尽快把我们的主力决战诱入贵州腹决战,这样才能扬长避短,最大限度发挥他的所有优势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鳌拜微笑点头,总结道:“吴三桂老贼以一隅敌全国,在老夫已经有所准备失去先机的情况下,最聪明的选择也就是学习姜尚、朱棣和我们大清入关之前的军队,先以内线作战优势消耗老夫的全国之力,待到老夫的师老人疲,国力衰竭,士气低落之时,再忽然发力全面反攻,这样才有胜算。不然的话,倘若吴三桂老贼在这个时候不惜代价冲出云贵,也会陷入老夫全国之力的汪洋大海之中,死得惨。”

“多谢恩相指点,下官全明白了,到底还是恩相,一眼就看出吴三桂老贼的所有用意和意图,果然高明。”班布尔善连声感叹,对鳌拜的卓越战略战术目光佩服得五体投地。末了,班布尔善又好奇问道:“恩相,那你的大军南下之后,又打算采取什么方略对付吴三桂老贼呢?是和吴三桂老贼对耗,还是让他得偿所愿,和他直接接战?”

鳌拜笑笑,答道:“如果将来你也领兵作战,那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做敌人想要你做的事,因为敌人希望你去这么做。”

“这么说来,恩相不打算给吴三桂老贼这个机会,和吴三桂老贼在贵州决战了?”班布尔善追问道。

“那是当然。”鳌拜笑了起来,说道:“将士们的抚恤银子很贵的,老夫为什么要拿将士们宝贵的生命去冒险?老夫虽然不是很清楚吴三桂老贼到底储备了多少粮食,但估计也最多不过能撑上一年多点,老夫只要和他耗上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不怕他不狗急跳墙放弃既定战略了,只要他临时调整战略,放弃各种优势,老夫不就有的是机会乘虚而入了?”

班布尔善开心大笑,鳌拜也是会心微笑,心里不断琢磨将来如何折腾吴老汉jiān,把吴老汉jiān逼得放弃既定战略冒险出战。又说了一会闲话之后,鳌拜拿起军情战报起身说道:“那就这么着吧,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夫亲自进宫一趟,走走规矩向康熙小子奏报云贵军情,随便和他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尚可喜和耿精忠两个jiān王彻底拖下水,不求他们能立下多大功劳,只要他们能够从侧面牵制住吴三桂老贼的部分主力,这仗就好打了。”

“恩相请慢走。”班布尔善起身相送,又叮嘱道:“恩相请千万小心,进养心殿之前,最好还是对讷尔都大人(鳌拜之侄,御前shì卫副总管)知会一声,请他带shì卫守在养心殿前,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鳌拜点头,心领了班布尔善的忠心好意,这才抬步出房,但是看到鳌拜雄壮而又孤单的背影之后,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又升上班布尔善心头,对鳌拜忠心耿耿的班布尔善忍不住在心中喃喃说道:“恩相,你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肯定是天下无敌,可是在勾心斗角的权谋场上,你的弱点又太多太多了——你打算耗死吴三桂老贼,但内部团结的吴三桂老贼,真的耗不赢你吗?”

……………………

吴老汉jiān起兵后没有立即全力北上,而是选择了在贵州就地固守,鳌拜对此称赞不已,觉得吴老汉jiān的这个抉择无比聪明。可是让鳌拜把鼻子气歪的是,一心决意用武力消灭吴老汉jiān的小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拍着胸口庆幸起来,“好,吴三桂老贼果然是愚不可及,竟然没有先下手为强抢占湖广,这下朕可放心多了,只等太师大军一到,就可以把吴三桂老贼扑杀在云贵境内了。”

“蠢货!如果吴三桂老贼不惜代价北上湖广攻打沅州,老子这场仗才更好打!”鳌拜差点没吼出声来。但是考虑到眼下大敌当前,自己又亲自领兵出征在借,君臣如果又生嫌隙,只怕于军不利,这才强压下怒气,向小麻子拱手说道:“皇上所言极是,吴三桂jiān贼没有抢先北上,确实是皇上洪福所至,湖广百姓不必再为刀兵烽烟所累了。皇上洪福齐天,洪福齐天啊。”

小麻子并没有听出鳌拜话里的嘲讽之意,只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太师,那你何日发兵,剿灭吴三桂反贼?朕可是迫不及待想要一睹太师的战场雄风了。”

“请皇上放心,早在皇上决意重新裁定八旗福寿膏税额之时,奴才就已经着手准备出征事宜了。”鳌拜沉声答道:“现在兵卒、粮草、车马舟船与武器都已经准备齐备,奴才随时可以出征。”

“哦,那太师打算……。”小麻子差点又想问出鳌拜打算什么时候发兵亲征云贵,但是考虑到不能过于暴露自己希望鳌拜尽快离开京城,还是强自忍住,改口问道:“那太师打算用多少时间剿灭吴三桂逆贼?何时凯歌而还?”

“回皇上,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奴才也不敢保证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剿灭吴三桂逆贼。”鳌拜如实答道:“但奴才估计,这一场大战必然迁延日久,至少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还望皇上耐心等候?”

“至少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小麻子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叫道:“要这么多时间,那太师你的二十多万大军,要消耗多少钱粮?当年我们大清八旗入关,攻占长江以北,总共也不过是用了一年多时间,太师你以全国之力攻打云贵两省,也计划用一年半时间?”

“皇上,如果你不懂军务,那就请你闭嘴!”鳌拜忍无可忍,大声喝道:“那时候的大清八旗军队,是现在的八旗可比吗?那时候我们穷得连隔夜之粮都没有,打到那里都是富华天宝,都可以就地补给,光脚不怕穿鞋的,速度当然快了!现在我们大清已经入主中原,天下百姓都是我们大清子民,我们还能到处劫掠民财民粮以战养战吗?除非皇上你想把百姓都逼到吴三桂那边去!!”

“皇上可知道吴三桂老贼这几年储备多少了粮草?储备了多少战马、多少武器和扩张了多少军队?又可知道云南贵州有多少坚固城池,多少险要关隘?皇上还知道不,我们大清军队集结行军需要多少时间?粮草辎重运输又需要多少时间?一年半时间,这还是奴才最保守的估计了!”

小麻子脸上开始有些铁青了,但不悦之sè也只是一闪而过,换了一副微笑模样,说道:“朕年幼无知,又从未上过战场,失言之处,还望太师千万不要在意。太师请放心,只要能剿灭吴三桂这个逆贼,一统我大清江山,不管是用多少年多少时间,朕都全力支持太师,太师在前线所需的粮草辎重,朕也会全力提供。”

“这样就好。”鳌拜冷哼一声,说道:“奴才准备在康熙十一年正月初二这天南征,届时还望皇上亲临五凤楼阅军,鼓舞士气。”

“好,好。”小麻子连连点头,说道:“太师请放心,在正月初二之前,朕至少让你带走十门威力巨大的子母炮,半年之内,朕至少还能为太师送去百门子母炮,以供太师杀敌建功。”

“这样最好。”鳌拜点头,说道:“子母炮仅重三百余斤,搬运容易,最利于山地作战,还望皇上千万不要忘记。除此之外,奴才还听戴梓奏报,说是他还能造一种连开二十八枪的水连珠火枪,如果真能造出此物,还望皇上尽快给前线调拨一批过去,贵州巢湿多雨,弓弦遇水变软,反倒不如火器好用,奴才军中若能有此火器,定可在战场之上取得巨大优势。”

巴不得鳌拜尽快滚出京城的小麻子当然是连声答应,拍着胸口保证——至于能不能做到,小麻子可真就不能保证了。鳌拜则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皇上,奴才认为,皇上是时候册封耿精忠和尚可喜为靖南亲王和平南亲王了,每年多花不了几个银子,却可以暂时安抚他们,防范他们跟随吴三桂老贼起兵叛乱。除此之外,皇上还可以对他们诱之以福寿膏暴利,让他们出兵走广西攻打云南腹地,帮助奴才剿灭吴三桂老贼。”

“这两个家伙会干吗?”小麻子担心的说道:“尚可喜也就罢了,耿精忠和吴三桂老贼的关系可是十分密切,让他出兵攻打吴三桂老贼,他会同意吗?如果他们不但不遵旨而行,反倒因为朕的逼迫起兵反叛,那可是大事不妙了。”

“皇上放心,他们不仅不会反叛,还绝对会遵旨而行。”鳌拜冷笑说道:“吴三桂老贼此番举兵叛乱,打出的旗帜虽然是清君侧,但是人都知道他是为了继续独霸八旗福寿膏暴利,他这一手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的藩王督抚,耿精忠和尚可喜垂涎福寿膏暴利,为了在战后分享战果,绝对会遵旨而行。”

“当然了,指望他们倾巢而出,全力攻打吴三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鳌拜坦然说道:“奴才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牵制吴三桂老贼,只要尚可喜和耿精忠二王各出一军进驻广西,吴三桂老贼就必须得分出兵力驻守云南东侧,预防万一,奴才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也可以减轻不少。”

“那朕试试吧。”小麻子犹豫着答道:“希望这两个jiān王能够与朕齐心协力,共讨吴逆。”

看到小麻子那张犹豫的麻脸,鳌拜就有一种一拳想把这张麻脸砸碎的冲动——道理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耿精忠和尚可喜为了自己的sī利,就算不会真心效力,出兵应付一下差事牵制吴三桂也是铁板订钉的事,还用得着试试?等到自己在正面战场上重创或者消灭了吴三桂主力之后,小麻子担心的,应该是怎么制止耿精忠和尚可喜这两条豺狼饿虎冲进云南去烧杀虏掠吧?

经过十多天的最后准备,大清康麻子十一年正月初二这天早上,雪花纷飞中的京城五凤楼下,大清一等公爵、第一巴图鲁、太师鳌拜誓师出发,率军二十四万南下云贵,平定平西亲王吴三桂叛乱。大清麻子皇帝康熙也亲临五凤楼鼓舞士气,亲自为平叛大军送行。

辞行之时,鳌拜最小的儿子纳穆福拉着父亲衣角不断号哭,回答他的,却是鳌拜的重重一记耳光,还有霹雳大吼,“记住,我们满人男儿流血不流泪!老子如果马革裹尸,你就给老子穿上盔甲,拿起武器,和你的兄长们一起,为老子报仇雪恨!继续为朝廷剿灭叛逆!”

纳穆福含泪点头,强行忍住泪水,年过六旬的鳌拜则抱了一抱这个心爱的最小儿子,又向前来送行的班布尔善、穆里玛和葛楮哈等心腹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大吼道:“全军开拔!”话音刚落,辫子已然花白的鳌拜眼中,也已是噙满泪花。

鼓乐声中,鳌拜的三千亲军陆续开拔,到通州与主力大军会合,看到一队接一队的甲兵开拔,又看到鳌拜狗熊一般魁梧的背影消失在风雪深处,小麻子在五凤楼上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喃喃说道:“鳌拜老贼,永别了!这一次,不管你是打赢还是打输,朕都不会让你回京城了!绝不会让你回到京城来冲着朕大吼大叫,耳提面命了,绝不!”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枪

自古以来,打出清君侧旗号后结果好几个月都按兵不动的反贼还真没有几个,很难得的是,一向以做事顾头不顾尾、喜欢意气用事的吴三桂吴老汉jiān,竟然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自打在康麻子十年十月二十五这天,忽然逮捕云南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正式宣布起兵之后,一直到康熙十一年正月,两个多月时间里,吴老汉jiān的主力大军楞是窝在云南没有动弹,全然不把邻近的湖广产粮区放在眼里,丝毫没有利用螨清朝廷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的机会北上的打算。

当然了,在吴三桂军的内部,也有不少人对卢胖子分两步走先守后攻的战略提出质疑,觉得此举太过被动,如果能够抢先拿下湖广产粮区,可以大大提高整体实力和弥补短板,解决云贵两省粮食无法自给的致命弱点。不过在发现螨清朝廷对此早有准备,尤其是在发现螨清朝廷已经在湖广户沅州部署重兵之后,这些声音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开玩笑,如果迅速拿不下螨清重兵驻守的沅州,等到鳌拜亲自率领的螨清主力抵达战场,师老人疲的吴三桂军就等着鳌拜的生力军屠杀吧!与其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按照既定方略在贵州决战,这样胜算和把握还多一点。

其实,包括吴三桂本人在内的吴三桂军高层都很清楚,以吴三桂军现在的武器装备,沅州就算有螨清的重兵驻守,抢在鳌拜主力抵达之前拿下沅州难度并不高,甚至在此之前迅速拿下长沙和岳州基本控制湖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考虑到贵州那坑爹的山路和长江决战的巨大武器消耗,还有鳌拜那强横的武力和战场上的老谋深算,之前已经两次在鳌拜手下吃过败仗的吴三桂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心理yīn影实在太深。

在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的同时,吴三桂军的战略布置也没有闲着,除了派出韩大任和高得捷二将北上贵州之外,吴三桂军还加强针对广西方面的防御,向云南广南府增派军队,防范来自广西的威胁,与南宁的缐国安部、泗城府的岑继禄部构成东线双保险,确保云南腹地安全无虞。

很幸运的是,因为孔四贞栽赃卢胖子替吴三桂笼络缐国安军,彻底jī怒了缐国安父子,也差不多已经是和螨清朝廷、孔四贞彻底撕破脸皮,又公然依附平西王府把凤凰山银矿拱手相送,事情到了这步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同时泗城府岑继禄是广西唯一种植八旗福寿膏的土司,利益得失与吴三桂相同,自然也就毫不犹豫的上了吴三桂的贼船;再加上广西提督马雄与吴三桂一向关系良好,又占着八旗福寿膏向东出海的过路利润,在吴三桂败相未露之前绝不可能翻脸。所以吴三桂军的东线战场倒是相当安全,用不着过多心,可以专心对付来自北线主战场的威胁。

吴三桂军在北线战场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四川的两个总兵吴之茂和谭弘都是吴三桂旧部,吴之茂干脆还是吴三桂未出五服的族侄,四川提督郑蛟麟根本就指挥不动他们,同时四川因为连年征战减丁减口严重,无论人口还是经济都无法支撑起大军团作战,螨清主力绕道四川直接云贵正北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在正北战场上,吴三桂也用不着过多担心,仅派一个韩大任驻守遵义,就足以保证万无一失,无论是人力、物力和是兵力,吴老汉jiān都可以**在一起,专心应付来自东北主战场的威胁。

防御基本布置完善,然后就是外jiā的努力了,多一个虚情假意的朋友虽然肯定帮上大忙,但是少一个敌人等于就是少一分压力。在公开打出清君侧旗号后,吴三桂军的使者也是四面出击,联络各省督抚、提督总兵和各地藩王,邀请他们共同起兵清君侧诛杀鳌拜。

是人都知道吴三桂所谓的清君侧不过是为了继续独霸八旗福寿膏暴利,妒忌羡慕加上不敢招惹鳌拜这条猛虎,吴三桂军的外jiā努力结果自然也是好坏良莠不齐。唯一直接响应吴三桂起兵的只有缐国安这一支队伍,还主动把缐国安幼子缐奇宇送到曲靖,以示诚意。四川巡抚罗森和提督郑蛟麟礼送使者出境,回信婉拒,吴之茂和谭弘倒是答应在必要时出兵响应,不过态度明显是在持观望,想看看风头再决定是否真的付诸行动。

同样持观望态度的还有广西提督马雄,他只是秘密承诺替吴三桂军拱卫东线,牵制两广清兵,至于何时起兵响应吴三桂清君侧——还得等吴三桂和鳌拜的大战结果。不过广西巡抚马雄镇和广西将军孙延龄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直接就把吴三桂的使者赶出桂林,断然拒绝了吴三桂的邀请。但这还不是最恶劣的,和吴三桂一辈子不对付的尚可喜干脆直接就逮捕了吴三桂军的使者,连同吴三桂邀请自己起兵的书信一起送jiā螨清朝廷处死。而派往福建联络耿精忠的使者则是神秘失踪,消失得无影无踪,究竟是被杀了还是被耿精忠秘密扣押了,一时半会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因为距离关系,台湾郑经给吴三桂的答复回到云南的时间最晚,在给吴老汉jiān的亲笔回信上,郑经只写了两句话——西王倘若反清复明,敝师全军将士恭听西王号令!西王若清君侧,康熙非我大明之君,鳌拜也非我大明之臣,恕不奉陪!

“你急什么?”看完郑经的亲笔回信,吴三桂不由苦笑起来,自言自语说道:“我又不是不想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不按计划在贵州腹地歼灭了满狗主力精锐,我这会就树起反清复明旗号打出云贵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王爷,不用焦急,这些事都是在我们预料之中,用不着担心。”方光琛安慰道:“这些人都是墙头草两边倒,现在他们只是畏惧满狗老将鳌拜,担心王爷你不是鳌拜的对手,所以才打观望风声的算盘,等到王爷你重创大败鳌拜之后,这些人自然也就乖乖汇聚到王爷的大旗之下,听从王爷你的指挥了。”

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吴老汉jiān点头,深以为然。这时,卫士来报,说是刘玄初和卢胖子师徒奉命觐见,吴老汉jiān当即下令传见,片刻之后,刘玄初和卢胖子一起来到银安殿上,刚行完礼,吴老汉jiān就笑着埋怨道:“三好,你的清君侧主意还真不错啊,现在本王可是被你这个主意给彻底搞成孤家寡人了,四川湖广、两广台湾,唯一起兵响应本王的,也就是一个南宁缐国安,就连郑经都回信拒绝本王了。”

“王爷恕罪,我们的第一步是主动示弱,情况是要难一些。”卢胖子假惺惺的告罪道:“等到王爷你大破鳌拜,全歼满狗主力之后,这些情况就完全可以逆转过来了,现在还请王爷多多忍耐,耐心等候。”

“希望如此吧。”吴老汉jiān当然没有追究卢胖子献略失败的意思,只是随便笑了笑,很快就把话题转回正题,问道:“你这几天去新兴火器营办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一切顺利。”卢胖子恭敬答道:“火箭营已经开始用实弹训练了,随时可以投入战场,手雷、红夷大炮和青铜榴弹炮也在加班加点生产,库存的武器也基本送往镇宁大营去了,只是那边的火器储藏还请王爷多催促一下,千万不要受了或者装不下。”

“这点你也可以放心,吴应旌已经在那边准备了五个巨大旱足够储存四个火器大营的库存火器。”吴老汉jiān顺口回答,又问道:“那飞艇呢?第三艘飞艇何时可以完工?”

“也很顺利。”卢胖子答道:“最迟到了三月,第三艘飞艇就能完工jiā付使用,绝对误不了我军与满狗主力的决战。”

“很好。”吴老汉jiān甚是满意,又拿出一封书信,说道:“今天把你叫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的对手出现了!满狗那边也出了一个叫戴梓的天才,仅用了八天时间,就仿造出了龙潭炮厂两年都没有仿造成功的西洋子母炮,听说威力很大,打得又远又准,十炮之中就有七炮能够准确命中靶标。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戴梓?”卢胖子楞了一楞,半晌才面露微笑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叫戴梓的,终于还是出现了。”

“你认识他?”吴老汉jiān好奇问道。

“听说过他的名字,是江南那一带很有名的火器工匠。”卢胖子随口胡扯答道。

“那你和他比起来,在火器铸造方面,谁更优秀?”吴老汉jiān担心的问道。

“他不如我!”卢胖子也不脸红,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是孙婿自夸,他除了在心灵手巧方面胜过孙婿之外,其他方面都远不如孙婿!他不是用了八天时间仿造出了西洋子母炮吗?只要给孙婿样品,最多只用七天,孙婿就能仿造成功!”

“你真这么有自信?”吴老汉jiān松了口气,又好奇追问道。

“那是当然。”卢胖子更加自信满满的说道:“在这之前,孙婿之所以没有建议祖父引进西洋子母炮,不是孙婿没想到这一点,而是孙婿对这样的武器根本看不上眼速慢威力小,携带困难使用不便,大量铸造纯粹费人力物力!”

“一峰,别太过于自信了,谦虚才是美德。”刘玄初不悦的呵斥道。

“是,学生狂妄了。”卢胖子老实告罪,心里则嘀咕道:“我不这么说行吗?我要是说戴梓那现在的火器第一奇才,我如果不是掌握后世知识,连给他提鞋子都不配,还不得把胆小如鼠的吴老汉jiān吓死啊?”

“没什么,有这样的信心才是好事。”彻底放下心来的吴老汉jiān微笑,道:“有了一峰这句话,本王可就放心多了。而且满狗有了这样的武器,对我们来说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鳌拜那个老东西信心大增之下,在战术上就会轻敌许多了。”

“王爷,你别太宠他了,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太过宠他,他的尾巴更会翘上天去。”刘玄初又贬了自己的学生一句。末了,刘玄初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听说鲁虾营救世子失败,只带回了王爷的嫡长孙,是这样吗?”

吴老汉jiān的脸沉下来,许久才说道:“应熊反对本王起兵清君侧,和满狗武力对抗,觉得和满狗还有谈判余地,就拒绝了随鲁虾回云南,坚持留在京城和满狗周旋,为本王留下谈判余地,现在他究竟是死是活,本王也说不准了。”

刘玄初也沉默了下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吴老汉jiān了。卢胖子则赶紧说道:“王爷请放心,满狗麻子皇帝恨鳌拜入骨,王爷你这次起兵清君侧,是把矛头指向了鳌拜,并没有和满狗皇帝彻底撕破脸皮,满狗皇帝定然不会立即伤害世子,还有回环余地。等到王爷你大败鳌拜,彰显了我云贵神威,满狗皇帝惧怕之下,定然会答应王爷条件jiā还世子,换取王爷罢兵。”

“希望能如此吧。”吴老汉jiān叹了口气,又强打笑容说道:“一峰,世藩回到五华山后,可是几次在本王面前问起你这个姐夫,说是你在京城带他玩得很开心,所以还记得你。你一会ōu空去见见他,多替本王哄哄这个孙子。”

和平西王府未来的接班人打好关系,这样的好事卢胖子当然一口答应,吴老汉jiān却情不自禁的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或许,他已经是我唯一的孙子了,等到了将来,本王肯定还要把他托付给你啊。”

卢胖子这会也找不出话来安慰吴老汉jiān了,在历史上,小麻子可是把吴应熊和吴世霖都给宰了的,现在历史的轨道虽然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但是yīn狠毒辣的小麻子还会不会对吴应熊和吴世霖父子下毒手,卢胖子可也不敢担保。无奈之下,卢胖子只好转移话题,提出一个酝酿已久的提议,“祖父,虽然我们已经制订了将鳌拜入贵州决战的计划,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孙婿觉得最好还是再做一个准备。”

“再做一个什么准备?”吴老汉jiān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祖父明鉴,孙婿认为,以鳌拜老贼之能,识破我们贵州决战的方略并不困难。”卢胖子沉声答道:“孙婿现在最担心,是鳌拜老贼故意不让我们如愿以偿,偏偏不进贵州决战,改为全面封锁云贵。届时云贵粮草无法自给,四川被战破坏太大,现在的粮食同样无法自给,安南缅甸又道路难行,人烟稀少,且有可能因满狗威胁对我们也采取封锁政策。那么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我们在军粮供应方面就会出现严重问题,彻底陷入被动。”

“除此之外,我们的八旗福寿膏销路也会受到重大影响,种出来的福寿膏卖不出去,收不回银子,军民百姓的人心就会出现恐慌,于战不利。所以孙婿建议,在满狗主力抵达湖广之前,我们应该抢先拿下一个出海口,确保海路联系,便于开展海上贸易,从外洋补充粮草物资。同时还能打破封锁,向鳌拜老贼制造心理压力,迫使他入黔决战。”

“主意不错。”对鳌拜颇为畏惧的吴老汉jiān很快就赞同了卢胖子的主张,又沉着问道:“那么,我们应该拿下那个出海口呢?”

“廉州!”方光琛和刘玄初一起眉一扬,异口同声答道。末了,方光琛又补充道:“提前拿下廉州出海口,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训练水军,招募渔民培训水手,有利于将来我们的长江战役和攻取江南。”

“廉州是尚可喜的藩地(廉州清时划归广东)。”刘玄初附和道:“尚可喜老贼逮捕我军使者,藐视王爷威严,王爷师出有名,顺带着还可以给他一个教训。同时廉州紧邻南宁,缐国安父子又是王爷的坚定支持者,可以充作廉州守军后盾,拿下来也守得住。”

“那还楞着干什么?”吴老汉jiān冷笑一声,说道:“尚可喜老贼党附鳌拜,残暴不仁,罪该万死!本王兴义师奉天讨贼,尚可喜老贼当然也在孤的讨伐之列!传令下去,让骁骑后将军杜辉率军三千,讨伐廉州尚可喜走狗驻军!”

“祖父,让我去吧。”卢胖子赶紧抢着说道。

“急什么?”吴老汉jiān和蔼一笑,说道:“你急着立功的心思,祖父当然明白,可是你以为拿下廉州功劳很大吗?那里的驻军编制才有一千多人,实有兵力能有八百人就很了不起了,你拿下来也没多少功劳,还是乖乖在云南监造火器,等将来贵州决战的时候再大显身手吧。”

“一峰,不要急着抢功。”刘玄初也皱眉说道:“你捕甘文焜父子献给王爷凌迟活剐,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还用得着再去抢这样的小功劳吗?再说了,您以为王爷是随便派一个人去讨伐廉州?杜辉曾经是南明水师将领,打过水战,王爷派他去廉州,是要为下一步建立云贵水师做准备,这你行吗?”

“那就请杜将军去吧。”卢胖子把脑袋一缩,讪讪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抢功劳,主要是我想顺便去见见缐虞玄,半年多没见了,还真有点想他……。……王爷,恩师,献延先生,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那爱好!只是……,只是我和缐虞玄的jiā情确实不错,并没有其他意思。”

“王爷,光派一个杜辉,恐怕还不够。”方光琛建议道:“最好让文职的吕师濂也一起去,多带些银子和福寿膏种子,借以收买当地民心,巩固统治。”吴老汉jiān一听十分满意,当即点头同意。

云贵反清第一枪攻取廉州,意义十分重大,但是过程却简单容易得令人发指,平西王府亲军骁骑后将军杜辉率领的三千军队,才刚刚抵达南宁和廉州jiā界的九平关,九平关不到百人的守军就已经开关投降,吴军骑兵再一路势如破竹南下直逼廉州城时,军队还没看到廉州城墙影子,廉州知府徐化民和参将王宏愿就已经大开城率领全城军民出城投降,态度之诚恳,神è之喜悦,就好象自己们不是在投降而是在迎接王师光复一样得杜辉都是满头雾水,忍不住向徐化民问道:“你们怎么降得这么快?我们一枪没开、一人没杀你们就全投降了,为了什么?”

“平西王爷奉天讨贼,清君侧诛国贼,廉州军民不胜喜悦,王师到来,我等那有不担壶提浆恭迎王师的道理?”徐化民先是说了一大堆类似的废话,又小心翼翼问道:“杜将军,听说你在钦州县宣称,王爷的大军这次带来了八旗福寿膏种子,准备让廉州军民百姓试种,是真的吗?”

杜辉无语兼吐血,而消息传到广州之后,躺着也中枪的尚可喜尚老汉jiān也吐了血,大吼道:“吴三桂老贼!老子和你誓不两立!”

狂怒之下,尚老汉jiān当即命令广东提督严自明率军一万反扑,企图收复廉州,但是等到严自明的军队集结成军,好不容易沿着海岸绕过大半个广西抵达廉州时,迎接他们的,不仅有武装到了牙齿的云贵将士和号称猛如老虎恶如狼的广西缐国安军,还有万众一心的廉州军民,“娘的,是来抢我们八旗福寿膏种子的,和他们拼了!”这是遥远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第一百六十章 序幕逐渐拉开

第一百六十章序幕逐渐拉开

很久没求月票了,今天厚着脸皮求一次,请朋友们再翻翻箱子底,看看能不能再给纯洁狼匀出几张来?)

“奉天讨贼,诛杀鳌拜?拿不到旨意找不到奉诏讨贼的借口,就借口天命?这么不要脸的口号,是谁给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琢磨出来的?”

仔细看完了吴三桂满纸无耻言语、卑劣狡辩的起兵檄文,鳌拜不由再一次哑然失笑,不由得对吴老汉jiān的脸皮厚度又增加了三分敬佩——能够自欺欺人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容易呀。

这时,随着嗒嗒嗒嗒的木棍与甲板撞击声,已经官复原职又被册封为抚远将军、并被鳌拜钦点为清军副帅的图海扶着拐杖,拖着断成三截的残废右uǐ,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清军旗舰主船舱——不要说瘸子就不能当将军,众所周知,麻子朝汉jiān中,可还有一个坐在轿子里还要冲锋陷阵,帮助螨清屠杀同胞的瘸子汉jiān张勇。

刚一见面,图海正要行礼,鳌拜却抢着说道:“图中堂uǐ脚不便,就不必了,来人,扶图中堂坐下。”图海谢了,任由鳌拜亲兵搀扶坐了,鳌拜又关心问道:“图中堂,伤口还在疼吗?老夫派人给你送去的上品八旗福寿膏,你用了没有?”

“谢恩相关心,用了恩相赏赐的上品八旗福寿膏,伤口疼痛大减,已经舒服多了。”图海恭敬答应。

“那就好,用完了尽管开口,我这里储备了不少上品。”鳌拜点头,又说道:“图中堂不要怪老夫残忍,你刚出狱伤口还没痊愈,就硬把你拉来征战云贵,关键是我们满人的将帅之才老的老,死的死,年轻的又磨练不够,经验不足,老夫不得不启用你这样经验丰富的宿将啊。”

“恩相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恩相搭救,卑职现在还在天牢里天天受着折磨,生不如死。”回忆起这三年来生不如死的地狱体验,图海忍不住眼泪蔟蔟而落,哽咽着说道:“恩相对图海的再造之恩,图海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何况这区区的出征颠簸?”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鳌拜摇头,说道:“你也千万不要责怪皇上见事不明,是那个卢一峰蛮子实在太狡猾了,竟然利用先皇隐ī来陷害栽赃于你,皇上当时年幼,又无法查证真假,这才冤枉了你,导致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也要体谅皇上,他绝不是故意冤枉你的。”

“卑职当然不敢责怪主子。”图海含着眼泪说道:“卑职只是痛恨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这个狗贼,等到恩相攻破昆明,生擒卢一峰狗贼之后,还望恩相将卢一峰狗贼全家jiā与卑职,让卑职把他全家剥皮ōu筋,凌迟处死,为卑职惨死的妻儿报仇雪恨。”

“那是当然,等抓到了卢一峰,我一定把他jiā给你。”鳌拜哈哈一笑,又一挥手说道:“这些闲话等有空再说,你拖着残疾之身前来拜见,不会是只为了这几句闲聊吧?有什么军务,直接说吧。”

“是。”图海答应,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情塘报,恭敬说道:“启禀恩相,沅州守将、都统觉罗巴尔布加急奏报,贼将高得捷于大清康熙十一年正月二十九这一天忽然北上,偷袭湖广户欲屏关,我守关将士虽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无奈贼兵势众,沅州守军增援欲屏之前,还是被高得捷攻关得手屏守军被迫退守晃州城与蜈蚣关。战斗持续近一天,我守关将士阵亡五百一十二人,杀敌约六百余人。”

“但很奇怪的是。”图海顿了一顿,又说道:“高得捷攻打欲屏关得手之后,并没有乘势攻打晃州城,仅是在欲屏修补关墙,巩固关防,摆出了长期固守的架势。觉罗巴尔布将军请示,是否出动沅州大军反攻,夺回欲屏关?”

“你怎么看?”鳌拜问道:“你认为,高得捷为什么要这么做?”

“卑职怀疑,高得捷很可能是在故意敌。”图海沉声答道:“高得捷贼军的兵力是已经再三确认了的,主力军队仅有五千,镇远和思州等地方军队不到一千五百人,还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兵力仅有觉罗巴尔布的三分之一。我众敌寡,而敌主攻,故意jī怒我军,引我军出击的可能非常之大。”

“就是这个道理。”鳌拜一拍桌子,大有还是和聪明人说话轻松之感,又斩钉截铁说道:“高得捷这个蛮子老夫了解,在吴三桂麾下算是难得的智勇双全大将,吴三桂派他为前锋与我军正面对抗,打的算盘就是利用他的随机应变战术jī怒我军使我军入黔决战!这个蛮子故意以弱势兵力偷袭欲屏关,很明显就是在故意挑衅,引觉罗巴尔布和老夫的主力反扑。”

说到这里,鳌拜又是冷哼一声,恼怒道:“倒是这个觉罗巴尔布,两千兵力驻守的欲屏关,在高得捷蛮子面前竟然都没能撑上一天,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恩相,那要不要让觉罗巴尔布反攻,夺回欲屏关将功赎罪?”图海小心翼翼问道。

“用不着,区区一个欲屏关,吴三桂老贼喜欢尽管可以拿去。”鳌拜再次冷哼,冷笑说道:“加急快马传令觉罗巴尔布,切不可反攻欲屏,只要在老夫的主力抵达战场之前,守住晃州城、蜈蚣关和沅州城几处要害,老夫就不追究他的丢失欲屏罪责了。其他地方,高得捷蛮子喜欢可以尽管去拿,就怕他吃得下去,拉不出来!”

“恩相,这是不是太长吴贼志气、灭我军威风了?”图海担心的说道:“战事刚开,我军就丢失欲屏要地,对士气的打击是不是大了一些?”

“两军jiā战,切不可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鳌拜冷笑说道:“吴三桂老贼的战略目的是使我军主力入黔决战,老夫的目的是使吴三桂老贼出黔决战,如果为了区区一个欲屏关就放弃既定战略,那还不得让吴三桂老贼笑掉了大牙啊?不能反攻,只能给我守,和吴三桂老贼对耗!”

“还是恩相成算过人,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图海沉声答应。

“慢着。”鳌拜又叫住图海,吩咐道:“顺便传令下去,全军战船放慢速度,改每日行军八十里为四十里,让吴三桂老贼去着急去。”

“遵命。”图海心领神会,狰狞一笑后,赶紧起身出舱命令。

鳌拜的主力大军放慢行军速度的消息传到云贵时,吴三桂的主力七万大军也已经抵达了安顺一带,以安顺城为中心,背靠镇宁布下三座前中后大营,同时扼住了贵州通往云南的水城路和普安路两条大道,吴三桂和大批的平西王府文臣武将也移居安顺城中,仅有郭壮图、刘玄初和冯甦等人留守云南,以作后援,卢胖子的两千多军队则被划归前营,被推到位于安顺东北的水桥屯前营——方便随时推到最前方充当饵或者炮灰。

其实凭心而论,吴老汉jiān虽然极度瞧不上卢胖子惨淡经营、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曲靖军队,但是对卢胖子本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平西王府大军中仅有两人同时身兼文武二职,一个是吴三桂的长女婿胡国柱,同时兼着金吾左将军和中书省参书政事两个最重要的文武职位;另一个就是吴老汉jiān的长孙女婿卢胖子,同时曲靖将军和中书省承旨两个文武职位。

这曲靖将军一职,当然是吴三桂架不住卢胖子坚持要上前线的苦苦哀求,开恩赏给卢胖子的安慰奖——至于曲靖将军统属的军队嘛,自己想办法!不过中书承旨这个职位却代表着卢胖子可以参谋军机,参与制定全军战略战术,却又是吴三桂日益重视卢胖子军略才能的证明。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卢胖子才有幸成为了吴三桂军中第一批知道鳌拜故意放慢行军速度消息的狗uǐ子,也得以再一次在吴老汉jiān面前展露自己对战略战术的独到见解。

“鳌拜老贼已经识破了我们的方略了!”卢胖子斩钉截铁的对吴老汉jiān说道:“他看破了我们打算使他入黔决战的目的,就故意不中此计,故意放满速度,让我们心浮气躁出破绽,然后把我们出贵州,在对他有利的贵州与湖广jiā界的沅州一带决战!”

“孙婿甚至可以断言,鳌拜老贼的主力抵达沅州之后,也必然不会踏进贵州一步,只会拼命加强封锁,与我军对耗粮草物资,利用云贵两省粮草无法自给这一致命弱点,迫使我军出动出击!从而占据战局主动!”

吴老汉jiān等人一起沉默,许久后,胡国柱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如果一峰不幸言中,那我们这一场仗就有得打了,起码得做好一年之内无法决出胜负的心理准备。”

“一年或许还远远不够,两年甚至三年都有可能。”方光琛缓缓说道:“鳌拜老贼背靠湖广产粮区,又有长江水道可以随时从江南运来粮草,根本不用为粮草不足而烦恼,如果他铁了心要耗死我们,不管多少时间,他都会等下去。”

“那有什么对策?”吴老汉jiān沉着问道。

“屯田屯粮,做好长久驻扎准备。”方光琛答道:“安顺这一带地势开阔,水源充足,适合农耕屯田,我们的军队在训练之余,可以多开垦一些荒地,种上包谷米)、洋芋(土豆)和番薯等高产粮食,减少对后方依赖。还有云南和贵州的产粮州府,今年也不能种八旗福寿膏了,必须都得种上粮食,并且对百姓说清楚,等消灭了鳌拜,八旗福寿膏随便他们种,但现在必须多种粮食,做好长期苦战的准备。不然的话,今年种的八旗福寿膏卖不出去,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吴老汉jiān缓缓点头,同意了方光琛的这个建议。那边汪士荣则又说道:“廉州那边,也应该加快速度把港口建起来了,多吸引一些南洋商人来廉州贩卖粮食,只要那里搞好了,我们就有了一条稳定的海外粮食来源了。还有缅甸和安南那边,乘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封锁我们,可以用高价多进口一些粮食,那怕加上运费比云贵自产粮食贵上一倍也得买!”

“反正我们现在有凤凰山银矿,银子来源不用过于心,不然的话,将来安南和缅甸这两个墙头草一旦在满狗威逼下对我们也采取封锁政策,那我们就是有再多银子也uā不出去,买不到粮食了。”

“屯田的事,献延先生你带着詹圣化、李世培他们搞起来。”吴老汉jiān难得当机立断一次,马上命令道:“动作要快,正月底了,千万不能耽误了农时。至于进口粮食的事,jiā给郭壮图和茂遐先生。告诉他们,云南剩下的四百万两银子,他们只要留一百万两压库银用作日常开支,剩下的,不管什么价格,全都给我换成粮食!银子没了,将来可以挣可以抢,粮食没了,可就会饿死人了。”

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一起答应,赶紧各自提笔写信下令,一手笔字写得比jī爪还难看的卢胖子则没有上去搀和,只是向吴老汉jiān说道:“祖父,孙婿认为,屯田屯粮只是被动之法,鳌拜老贼如果铁了心要耗死我们,那么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他都会耐心等待下去。所以孙婿觉得,我们在做好最坏准备的同时,最好还是想一个法子,逼着鳌拜老贼进贵州和我们决战。”

“那你有什么法子?”吴老汉jiān沉问道。

“孙婿觉得,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利用鳌拜和满狗皇帝君臣不和这一点大做文章。”卢胖子yīn笑说道:“祖父可以让高得捷将军在沅州前线散布两条谣言,第一条,说鳌拜离京之后,满狗皇帝已经乘机收权,随时准备杀掉鳌拜全家和他的走狗,再让满狗安亲王岳乐或者顺承郡王勒尔锦除掉鳌拜,接管兵权。”

“那第二条呢?”吴老汉jiān不动声è的问道。

“第二条嘛,当然是鳌拜故意不进云贵,是准备和我们谈和,联手干掉满狗皇帝了。”卢胖子jiān笑道:“谣言可以这么说,鳌拜老贼这次南征云贵,其实根本就不想和我们jiā战,只是借着满狗这次精华尽出的机会,乘机控制满狗精锐大军,消耗满狗国力,再乘机以军法杀掉忠于满狗皇帝的满狗将领,最后再和我们联手讨伐满狗皇帝,鳌拜老贼做皇帝,封王爷你为西南王,把湖广和广西送给王爷你做封地。”

“会有用吗?”吴老汉jiān沉问道。

“一时半会之间,肯定见不到效果。”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但时间长了,随着谣言的传播,还有战局的僵持和满狗粮饷的消耗,这些谣言就能派上大用场了,鳌拜和满狗皇帝互相猜忌之下,就会顺着我们的安排来,进贵州和我们决战了。”

“那就试试吧。”吴老汉jiān笑笑,说道:“你也去把你的计划写成书信,我派人送去给高得捷,让他依计而行。”

“孙婿遵命……。”卢胖子答应,但话刚说完,卢胖子的绿豆眼一转,忙又说道:“祖父,要不就不用写信了,干脆直接让孙婿去思州前线了,孙婿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协助高得捷将军实施敌计划。顺带着,还可以了解一下满狗的新式火器,做到心里有数,知己知彼。”

“那好,反正这场大战要打不少时间,把你这坏小子留在后方也是费人才。”对卢胖子缺德格颇为欣赏的吴老汉jiān笑道:“希望这一次,你这个小滑头又能给本王带来一个惊喜,帮助本王尽快把鳌拜那个老滑头给引进贵州来。”

“孙婿尽力而为。”卢胖子恭敬答应,又叮嘱道:“祖父,上次孙婿建议祖父的事,还望祖父千万不要忘记——请祖父一定要利用各种渠道给满狗皇帝多上奏表,要求他颁布诏书,准许你讨伐鳌拜清君侧诛国贼,只要满狗皇帝动心,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祖父你都可以先答应下来,拿到了他的狗屁诏书,鳌拜的二十多万大军,马上就四分五裂,变成一堆土jī瓦犬了。”

“罗嗦!知道了,本王会记住的。”吴老汉jiān笑骂,嘱咐道:“在前线要多加小心,满狗那边恨你入骨,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的孙女还没过可就得守寡了。”

卢胖子感jī涕零的答应,当下领了公文与吴老汉jiān和胡国柱、方光琛等人告别之后,卢胖子匆匆回到水桥屯前营,把嫡系军队委托给表弟秦勇和铁杆狗uǐ子李天植,又带上肖二郎、方世欲和洪熙官等铁杆狗uǐ子,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但是就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卢胖子却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又向李天植吩咐道:“李大哥,你派个人去找孔凡林,叫他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思州。”

“带他干什么?”李天植一楞,说道:“孔兄弟斥候经验丰富,这段时间正在帮我们训练斥候,我想他留在后方练兵的作用比较大吧?”

“训练斥候的事,就拜托给罗克敌吧,孔凡林和我一同去,也有大用。”卢胖子沉着说道:“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当初甘文焜父子三人曾经说过,贵阳东面的龙里,有一条小路途经青岩堡,可以直抵猫猫旁边的云贵官道,他们当初就是走这条小路摆脱李开先的追兵,暗中潜入云南的。”

“我有一种预感,这条小路如果适合行军,到了将来王爷主力和满狗主力决战的时候,一定能派上大用场!”A!!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败俱伤

第一百六十一章两败俱伤

卢胖子一行一路仔细观察着地形山川,待到抵达吴三桂军与螨清军队正面对峙的贵州思州府时(今岑巩),时间已经是螨清康麻子十一年的二月二十二日。与此同时,鳌拜的主力军队约十五万人也已经抵达沅州,欲屏关压力陡增,高得捷已经亲自去了欲屏关现场指挥,卢胖子只好连思州城都没进,领着肖二郎和方世欲等狗腿子又直接来到了欲屏关下。

手里拿着平西王府的令牌和公文,自然很顺利就进到了已经全面戒严的欲屏关中,又在欲屏关东侧的关墙之下,见到了颇为熟识的吴老汉jian走狗高得捷,还有高得捷的副手参领高洪宸。刚一见面,高得捷就迫不及待问道:“一峰,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王爷准备放弃诱敌入黔决战的战略,准备全面反攻了?”

“高将军,在冲锋陷阵和战术指挥上,下官对你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卢胖子先拍了一个马屁,又心翼翼说道:“不过在战略方面,还是希望高将军能够慎重行事,诱敌入黔决战,是我们平西王府综合各种因素,慎重制订的全军方略,并且为此付出了无数人力物力先行准备,那有随意更改的道理?”

“那王爷派你来欲屏关干什么?”高得捷有些失望的追问道。

“王爷断定鳌拜老贼必然会采取对耗方略,全面封锁云贵,迫使我军主动出击,在对满狗有利的贵州和湖广交界处决战。”卢胖子老实答道:“所以王爷派下官前来协助将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打鳌拜老贼的如意算盘,尽快把他的主力诱入贵州腹地决战。”

“是吗?”高得捷更是失望,摇头说道:“不过,一峰你这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鳌拜那个老东西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卢胖子一楞,忙问原因,高得捷不答,只是把卢胖子拉到关墙城楼之上,将西洋单筒望远镜塞进卢胖子手里,叹息说道:“你自己看吧,鳌拜那个老东西的主力是前天抵达沅州的,你看看他的主力正在远处做什么?”

卢胖子赶紧举起望远镜,向东仔细一看时,却见欲屏关东面的大道之上尘土飞扬,大约五六里外的地方,无数螨清士兵担土挑石,树木支角,挖沟掘壕,正在抢修防御工事,而且这道工事长度极高,北接镇阳江,南连大围山,呈弧形包围了贵州东门欲屏关,摆出了坚决要把吴三桂军彻底封死在云贵境内的架势。

“看到没有?”高得捷苦笑说道:“其实这个座欲屏关,虽然是我用武力从满狗手里硬抢回来的,但是满狗主力只要全面总攻,我马上就会放弃这座关城全面西撤,但是鳌拜老贼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宁可耗费人力物力另修一道关墙,彻底堵死我们的东进道路,也不肯冒险来攻打欲屏。这样的老滑头,你还拿什么诱使他入黔决战?”

看到鳌拜的这个举动,卢胖子也有点心里虚,宁可保险一点再修一道关墙堵死道路,连一个举手可夺的欲屏关也不肯冒险攻打,鳌拜老滑头耗死吴老汉jian的决心之大,可见一斑,在这样的战场老狐狸面前,自己这个战场初哥能是他的对手吗?

“高将军不必担心。”心虚归心虚,卢胖子嘴上还是无比强硬的说道:“鳌拜老贼只是在战场上比较厉害,不过引他主力入黔,主要是从政治层面下手,这是他的弱项,又是我的强项,只要高将军能够听从卑职的建议,审时度势依计而行,就一定能诱敌得手,完成王爷交给将军的重托。”

“真的?”高得捷将信将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牛皮吹到了这个地步,卢胖子也没了退路,只得复述了自己之前编造的那两条谣言,让高得捷命令士兵在民间广为传播,再利用百姓之间的口头传播,借以动摇螨清军心,离间鳌拜和麻子本就恶劣的关系。而高得捷虽然觉得光靠散播谣言就左右鳌拜战略决策有些太不靠谱,但是散播几条谣言并不费什么事,还是用心记住,召集基层将领四处散播谣言了,留下卢胖子在关墙之上苦苦思索。

“以鳌拜的本事,就算听到了我散播的谣言,恐怕也会一眼识破,绝不上当。”卢胖子心里苦苦思索,“而且就算这两条谣言挥效果,过程也肯定十分漫长,能不能集中爆,影响到鳌拜的战略决策,还得看运气和机缘。诱敌入黔决战的方略又是我第一个提出来的,绝对不能失败,否则我以后有再多再好的战略建议,吴老汉jian恐怕都不会言听计从了,所以这个方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到底有什么办法让鳌拜改变战略决策呢?”坐在关墙上的箭垛上,卢胖子抓耳挠腮的搔起了光秃秃的头皮,“情报不够啊,如果能多掌握一些满狗主力的情报就好了,起码得先摸清楚能够影响到鳌拜决策的满狗将领都是那些,然后才好对症下药啊,看来应该请高得捷去帮我抓几个舌头了解情报了。”

“还有,最好还是和满狗军队建立一条联络渠道,这样才能实施反间计离间计什么的敌妙计,可是,又该用什么法子和满狗建立联络渠道呢……?”

“快去禀报左将军(高得捷),满狗那边有大将抵临工地!”城楼上了望哨的报告打断了卢胖子的盘算,卢胖子随意举起望远镜细看之时,却见清军工地之上,果然多出了一面平黄大旗,再细看旗上旗号时,卢胖子猛的站了起来——因为那面大旗之上,不偏不倚就是一个‘图’字!

这时,高得捷的副手高洪宸也已经冲上了城墙,举起望远镜观察敌情,卢胖子忙凑上来问道:“洪宸将军,你知道那个图字大旗是谁的旗帜吗?”

“满狗抚远将军,图海。”高洪宸顺口答道:“听说那是什么大学士,我们的细作报告说,这个叫图海的,还是鳌拜老贼的副手。”

“图海?他竟然没死?还又出现了?”卢胖子又惊又喜,一拍箭垛欢喜叫道:“天助我也!洪宸将军,快,辛苦你一下,派一个使者打着白旗过去和满狗交涉,就说曲靖知府卢一峰请抚远将军过来答话。”

“卢大人,你开什么玩笑?”高洪宸吓了一大跳,“图海可是满狗的副帅,会冒险过来和你答话?”

“我敢拿脑袋打赌,他绝对会过来!”卢胖子一拍胸口,说道:“洪宸将军你只管派人过去和满狗交涉就是了,出了事我担着!快啊,我们能不能完成王爷的命令,搞不好就着落在这个图海身上了。”

高洪宸将信将疑,匆匆上城观察敌情的高得捷也是将信将疑,但是都拗不过卢胖子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派出了一名大嗓门的骑兵出关,打着白旗跑冲向螨清工地的图海旗号处,远远大声喊出了卢胖子的要求。而让高得捷和高洪宸目瞪口呆的是,自军使者喊出口号之后,本应该一口拒绝的图海竟然就象打了jī血一样,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吓得图海身边身后的螨清骑兵步兵都是一片大,赶紧冲上来拦住图海。

借着这个时代已经颇为先进的欧洲望远镜和开阔的地形,高得捷和高洪宸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官高位显的图海在战马上状若疯魔,提着马鞭冲着阻拦自己的将领士兵又抽又打,似乎还在破口大骂,最后螨清将领士兵无奈,只得迅调出一队长盾手和大量的弓箭手、火枪手,簇拥着图海向这边跑过来。高得捷和高洪宸不敢怠慢,赶紧命令全军准备,以防满狗乘机攻城。卢胖子则不知道从那里找出来一个铜皮喇叭,拿在手里准备喊话——顺便还接过水葫芦大喝几口滋润嗓子,准备得十分充足,也不知道究竟准备和图海说些什么。

“卢一峰!狗贼!狗贼——!”图海的队伍隔着关墙起码还有一里地,图海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声音,就已经远远传到了欲屏关关墙之上,“狗贼!卢一峰,给老子滚下来!老子要和你决一死战!给我的妻子报仇!给我的儿子报仇!给我可怜的女儿报仇——!”

“两位高将军,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卢胖子难得有些尴尬,向表情古怪的高得捷和高洪宸问道:“别听满狗胡说八道,你们觉得,我象是那种会对满狗女人下手的人吗?”

“象!”高得捷和高洪宸异口同声,回答得异常干脆。卢胖子闻言无语,差点就想找一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长得满脸作jian犯科模样?

“卢一峰,狗贼!狗贼!”咆哮声越来越近,最好差不多是到了弓箭和火枪的最远射程位置,图海的战马才总算是被螨清将领拉住,螨清长盾手则迅组成盾牌阵护住图海,其他军队也是迅排开,拉弓搭箭架起火枪对准关门,以免吴军骑兵忽然杀出——高得捷最拿手的就是骑兵突击,这一点原来的螨清沅州守军可是领教过的。但图海对这些完全都是视若无睹,血红着眼睛只是吼叫,“卢一峰!狗贼!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图中堂,不用喊了,我就在这里。”卢胖子站出箭垛,冲着图海摇晃铜皮喇叭,还无比亲热的大叫道:“图中堂,别来无恙否?三年不见,图中堂还是神武依旧,神采飞扬,下官实在太高兴了!啊,下官该死,下官竟然忘记给图中堂请安了,实在该死。”

说着,卢胖子还真的在关墙上冲着图海行了一个打千礼,图海却气得双眼喷火,疯狂吼叫道:“狗贼!少假惺惺的给老子来这一套,滚下来!老子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把你千刀万剐,凌迟活剥,为我的妻子儿女报仇!”

“图中堂,你的妻儿老怎么了?”卢胖子满脸的惊讶,很是关切的大声问道:“中堂的夫人怎么了?中堂的公子和姐,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图中堂,你快告诉我!”

图海差点被卢胖子的惫懒模样气得吐血,情不自禁的破口大骂道:“狗贼!少给老子来这套!老子的夫人,被你害得投井而死,老子的儿女,被配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儿子在冰天雪地里活活饿死,女儿雅利奇……,雅利奇她……。”

“雅利奇姐怎么了?”卢胖子无比紧张的大声问道:“她怎么了?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狗贼!”图海差点气疯过去,拔刀拍马就要冲上前来把卢胖子剁成饺子馅,幸得周围的螨清将领拼死拉住,“图中堂,不能,不能啊!”

“哈,你这条满狗也有今天?”卢胖子心中暗乐,嘴上则很是惊讶的问道:“还有一件事,图中堂,卑职一直对大清忠心耿耿,对你老人家更是敬畏有加,平时也从来没有半点得罪的地方,你怎么如此不顾身份的恶毒咒骂卑职?卑职到底有哪里冒犯了你?”

“还有!”卢胖子又把铜皮喇叭举到嘴边,大声叫道:“图中堂,你说卑职害得你的夫人投井,又害得你的儿女惨遭不幸,到底是为了什么?卑职认识你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的七品县令,你却是位居人臣的一品中堂,当朝大学士,卑职那来的本事害到你?又是怎么害的你?!”

“图中堂,你请说啊,卑职到底是怎么陷害你的?你说啊?!请平西王府的兄弟和关下的大清将士都做一个见证,图中堂你如果能说出卑职是怎么陷害你的,拿出证据!那么,不用图中堂你动手,卢一峰现在就跳下关墙,一头撞死,向你谢罪!不然的话,请平西王府的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现在就把我淹死!”

“图中堂,你说啊——!咳咳咳咳……!”

因为喊得太过大声,卢胖子的嗓子都差点嘶哑了,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赶紧抓起水葫芦又灌起来。图海却几乎气疯过去——卢胖子利用顺治出家这一点陷害自己,自己能当众说出来吗?泄露了这个机密,那还不得天下大,麻子又把自己千刀万剐啊?

“图中堂,你怎么不说了?”卢胖子一只féi手攥着铜皮喇叭,一只féi手指着图海,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图中堂,你怎么不说了?你如果拿出证据,证明是我害了你,我现在就自杀向你谢罪!如果不然,卑职也不敢要中堂大人,只请中堂大人不要诋毁下官就是了!下官是随着王爷清君侧,奉天讨贼诛杀鳌拜,不是反叛,更不是谋反,将来我们云贵将士杀了鳌拜狗贼,卑职可还要在你手下魂饭吃!还要和你同朝为官!”

“狗贼!”图海再次破口大骂,但气焰远没有之前疯狂和嚣张了不直气不壮,还拿什么嚣张?图海周围的螨清将领士兵则个个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自己们的副主帅到底是怎么了,听到卢一峰的名字就疯狂,真正见到本人又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吼叫到这里,卢胖子又猛然想起一事,赶紧大声叫道:“图中堂,卑职想起来了,莫非你说卑职害你,是因为卑职献给皇上那封关于你的血书?所以皇上才把你打入天牢?图中堂,你说,是不是因为那封血书?”

“你知道就好!”图海情不自禁的大吼。

“你承认就好。”卢胖子嘴角露出一些jian笑,赶紧又大声喊道:“图中堂,那你可怪不得我了,你没事刺探什么皇家机密?事关天家门内的密事,你跑去刺探打听,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图中堂,这是你自己害自己,怎么能怪到卑职身上?!”

“放屁!”图海怒气再勃,狂吼道:“那封狗屁血书,是你捏造了来陷害我的!你这个畜生,狗贼!我图海到底是那里招到你惹到你了?你竟然用这么下作无耻的招数来陷害本官?!”

“图中堂,请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出口伤人!”卢胖子一蹦三尺高,大吼道:“图中堂,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献给皇上那封血书,如果是假的,皇上为什么会把你打入天牢?为什么会把你的妻子儿女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当今天子圣明烛照,会因为一封假血书就这么对你这个堂堂中堂?!”

图海再次哑口无言,卢胖子则越吼越是起劲,“图中堂,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自己再摸摸良心说说,那封血书如果是假的,鳌拜老贼为什么还要把你从天牢里救出来,对你委以重任?!图中堂,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啊,如果不是我把那封血书献给皇上,你能有今天?!”

“卢兄弟,那封血书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高得捷忍不住好奇问道。

“高将军问得好。”卢胖子乘机大叫道:“云贵的弟兄们,大清的将士们,刚才高将军问了,图中堂说的那封血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问得好啊,云贵的弟兄们,大清的将士们,我卢一峰相信,你们也一定很好奇,图中堂说的那封神秘血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交战双方的无数士兵将领大点其头,还有不少人轻声答应出来。卢胖子又大吼道:“弟兄们,大清的将士们,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那封血书上,写着一个皇家机密——!”

“不能说!”图海大惊失色,脱口大吼道:“狗贼,你如果不想死得更惨,就给老子住嘴!”

“不行,你不要我说,我就偏要说。”卢胖子也是大吼,“我今天要请云贵的弟兄们,还有大清的将士们,都给我做一个公道,你自己害了自己,还是我卢一峰害了你图中堂。”

“住口——!”图海魂飞魄散的大吼起来。

“弟兄们,你们听好了!”卢胖子干脆跳上箭垛,手举喇叭疯狂大吼道:“图中堂秘密刺探到的皇家机密当今大清康熙皇帝,其实是鳌拜和皇太后的sī生子!”

“哇!”包括图海麾下的无数将领士兵都惊呼起来,无数人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放屁!”图海差点没晕过去,挣扎着大吼道:“放屁!放屁!我没这么说,我没这么说!”

“弟兄们,将士们!”卢胖子不管不问,只是大吼大叫道:“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图中堂就是因为知道康熙皇帝是鳌拜老贼的sī生子,所以才被皇上打入天牢,儿女配到宁古塔为奴!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图中堂才被鳌拜老贼重用,因为鳌拜老贼知道末日将临,所以才故意重用图中堂,留下图中堂这个活口人证啊!”

“放屁!放屁!你放屁!”图海气得脸上都已经看不到半点人色了,一个劲的大骂卢胖子放屁。

“图中堂,你不承认这一点可以!”卢胖子也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吼问道:“那你自己说,你如果不是现皇上是鳌拜的sī生子,那皇上为什么要把你打入天牢?鳌拜老贼为什么又要把你从天牢里揪出来,重用你?!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图海一阵天旋地转,张口想要大骂,喉头却忽然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倒头栽下战马,吓得周围的螨清将领士兵一片大,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救起,扶在战马,在吴军将士的哄堂大笑声中落荒而逃——当然了,同时很自然的是,图海说过康熙麻子是鳌拜sī生子的这句话,也深深的铭刻到了这些清军将领士兵的脑海之中,成为终生无法忘却的深刻记忆。

“哈哈,等这段谣言在满狗军队里传播泛滥,鳌拜老头就有得好日子过了。”看着螨清军队被自己骂得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卢胖子得意万分,忍不住摇头晃脑的自夸自赞起来,“唉,连我自己都害怕自己啊,这么短的一点点时间,我竟然就能够琢磨出这么一段谣言,还利用到了图海满狗无法辩白这点,鳌拜这次铁定是黄泥巴掉kù裆,不是死也是死了。”

“卢兄弟,心。”高得捷忽然大声提醒。

“心什么?”双脚站在关墙箭垛上的卢胖子一楞,再扭头时,卢胖子只觉得脚下一滑,惨叫着就向外摔落关墙,“救命——!”

“心!”高得捷大吼一声,伸手一把揪住卢胖子的后襟衣服,总算是把摔落关墙的卢胖子给揪住。卢胖子松了口气,感叹道:“谢天谢地,还是老天开眼,好人有好报,差点就和图海两败俱伤了。”

“哗啦”一声,老天果然开眼,卢胖子的自言自语话音未落,卢胖子的衣服后襟处应声而裂,人也重重摔下关墙。高得捷、高洪宸和肖二郎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探头出去观望情况时,却见卢胖子恰好摔在了一个雨水淤积的泥淖之中,溅得满身泥浆,人也在泥淖之中翻滚呻yín,惨叫如嚎,“老天爷,你不开眼啊!怎么能让我这样的好人,和图海那样的走狗两败俱伤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攻心战

第一百六十二章攻心战

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老天无眼,卢胖子从三丈高的关墙上摔下来,居然楞是没摔断一根骨头,也没把什么重要内脏摔出内出血什么的,全身上下也就多出了几块淤青,还有屁股上有一些软组织损伤——根据抢救卢胖子的军医分析,造成这个原因,除了卢胖子恰好掉进泥淖里减缓了冲击力之外,还有卢胖子身上的脂肪也占了很大功劳。

伤倒是真的不重,不过从关墙上摔下去一次也不是闹着玩的,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卢胖子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一边养伤一边翻看吴三桂军收集到的各种情报,借此分析敌情,研究破敌之策。而到了傍晚的时候,奉命出去办差的洪熙官终于回到玉屏关中,并且给卢胖子带来了一个思州城里的私塾先生,帮助卢胖子处理一些文书方面的公务。

卢胖子倒不是心血来潮忽然想再招募一个幕僚,关键是朱方旦被卢胖子留在了安顺帮助表弟秦勇和心腹李天植统率军队,同时习惯了用钢笔书写简体字的卢胖子确实不擅长毛笔和繁体字,这才不得不再找一个师爷帮忙。不过在看到洪熙官给自己找来的文笔师爷之后,卢胖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呼喝道:“二郎,快,把咱们的钱袋子看紧了”

不是卢胖子忽然脑袋短路下这样的糊涂命令,而是洪熙官给卢胖子找来的这个师爷长得太极品了,虽然身上倒是穿着儒生长袍,但五官搭配却极不协调,一双绿豆眼睛比卢胖子的还小,鹰钩鼻子却无比巨大,招风耳香肠嘴,怎么看怎么猥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再加上他进房来的那些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的猥琐举动,就更和经常被卢胖子铁拳镇压的街头小贼没什么区别了。

“少爷,小的明白。”肖二郎下意识的捂紧钱袋,显示出了与卢胖子相同的看法。那猥琐师爷则满脸苦笑,拱手说道:“大人,学生知道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可是学生好歹也是圣人门下,对于偷鸡摸狗之类的宵小之辈极度痛恨,是不会向他们效仿学习的。”

“先生误会了,本官是……。”卢胖子有些尴尬,辩解道:“本官是让随从准备好钱袋,准备支付给先生差旅路费。”

“支付给学生差旅路费?”那猥琐师爷一楞,忙问道:“这么说来,大人是不想用学生了?”

“没……,没这个意思。”卢胖子赶紧摇头,又转头去看洪熙官。洪熙官还算机灵,立即就明白了卢胖子的意思,也马上垂头丧气的答道:“大人,小的已经尽力了,但是因为战火逼近,思州城里的百姓跑的跑逃的逃,整个城空了一大半,小的在思州城里转了好几圈,也就找到了这么一位私塾先生。大人如果实在不满意,小的就只有去镇宁城里碰碰运气了。”

“他娘的,别人的狗腿子都是相貌堂堂,五官端正,怎么我的狗腿子就注定都是獐头鼠目的角色?”卢胖子心中叫苦,无可奈何的向那猥琐书生问道:“先生尊姓大名,是何出身?”

“学生不敢当尊当大。”那猥琐书生彬彬有礼的答道:“学生姓王,贱名少伯,康熙二年思州府秀才,康熙五年贵州乡试第八名亚元。”

“乡试第八名亚元?”卢胖子瞪大了眼睛,吃惊问道:“那你不是举人了?”

“回大人,只因为学生生得相貌丑陋,当时的学政大人就把学生的名字划掉了。”王少伯苦笑答道:“学生一怒之下就发誓罢考,回到思州老家当了一个私塾先生,借以活命。战火临近,学生教授的学童星散,正为生计发愁间,恰好遇到大人随从招募师爷,就来毛遂自荐了。”

“战火临近,百姓都纷纷逃命,那先生你又为何不逃?”卢胖子随口问道。

“学生为什么要逃?”王少伯语出惊人,微笑说道:“平西王爷以云贵为根基奉天讨贼,诛杀鳌拜,军队所到之处,必然会严格约束军民,以免丧失云贵民心;鳌拜打出的旗号是奉旨讨逆,平定云贵,矛头直指王爷大军,军队所到之处也必然以安民为上,与王爷争夺民心,孤立王爷军队。两边都以安民为上,必然不会轻开杀戮,学生无官无职一介平民,还用担心什么?”

“你就这么有信心?”卢胖子微笑问道:“以前满人入关的时候,可是屠杀了不少城池,现在你就不怕他们故技重施,再次屠城立威?”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王少伯摇头,很是自信的说道:“当年满人入关,是因为人心未附,各地汉人抵抗激烈,所以才屠城立威,借以减少汉人抵抗。现在他们已经基本坐稳江山了,又基本取得各地汉人的官绅和士林支持,军队之中,也以汉人绿营居多,再来屠城立威,寒了天下汉人士子之心,不是自断根基是什么?”

“况且,鳌拜老贼也极其擅长收买汉人民心,自他掌权以来,不仅立即停止了所有大规模战事,兴更名田还地于民,与民休养生息,还秉承顺治朝重用汉人官员政策,普天之下,不用一个满人督抚——这样的虚伪老贼,会在亲自领兵的时候干出屠城害民之事吗?”

说到这里,王少伯顿了一顿,有些疑惑的向卢胖子问道:“大人,你怎么这么看着学生?学生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没,你没说错。”卢胖子闭上一直张开的嘴,摇摇头,认真说道:“王先生,如果你不嫌弃,那你就留下吧,我之前让洪熙官是用包吃包住二十两银子一年的价格雇佣书办,现在我决定给你五十两,表现得好,还可以再加。”

………………

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距离玉屏关不到四十里的晃州城内,鳌拜也领着岳乐、勒尔锦和喇布等螨清高级将领来到晃州城,探望在头一天时间里被卢胖子骂得口吐鲜血,卧病在床的螨清军队副帅抚远将军图海。刚一见面,奄奄一息的图海就拉紧了鳌拜的袖子,流着眼泪哀求道:“恩相,卑职都四十三了,还从来没求过别人什么。但今天,卑职一定得求求你,请你赶快把卢一峰那个蛮子奸贼生擒活捉,交给卑职报血海深仇。恩相……,卑职求你了。”

“图中堂稍安勿躁,安心养伤。”鳌拜难得放缓口气,和蔼安慰道:“图中堂的血海深仇,老夫一定替你报,但不能急于求成,先让这个没有口德的黄口小儿逍遥一时,等到时机成熟,我大清主力全面反攻的时候,我们再慢慢收拾他不迟。”

“恩相,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图海哭了出来,抹着眼泪握着拳头说道:“我们大清军队占着绝对的兵力和人力、物力优势,大可不必和吴三桂老贼慢慢对耗,直接杀进云贵把吴三桂老贼灭了不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慢慢等么?”

“图中堂,你被仇恨冲昏头脑了。”岳乐接口说道:“在这之前,你不是也坚决赞同太师的对耗破敌策略么?云南和贵州山高路险,军队和粮饷都转运不便,而吴三桂老贼不仅是内线作战,工事坚固,还熟悉地形拥有民心,我们二十几万大军直接杀进去,其实并没有多大优势。只有把吴三桂老贼逼出来决战,我们才能发挥兵力和粮饷充足的优势。”

“下官是被卢一峰那个狗贼给气昏头了。”图海点头,坦然承认,又抹着眼泪说道:“那么恩相,我们先攻下玉屏关或者思州城如何?不把卢一峰那个狗贼千刀万剐,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拿下玉屏关和思州城也没用,拿不到卢一峰小儿,你这口还是咽不下去。”鳌拜摇头,郑重说道:“贼将高得捷偷袭玉屏关,真的只是为了这座天险关城么?不,他是为了激怒我们,诱使我们出兵报复,我们的军队一旦反攻玉屏关,他肯定是弃关西逃,我们逼近思州城,他马上又放弃思州逃回镇远,他的目的是把我们的主力引进贵州腹地,我们追得越远,就越中他的下怀啊。”

“那我单独领一支军队追杀。”图海也是气昏了头,脱口说道:“请恩相率领大清主力镇守晃州、沅州,卑职单领三千精兵追杀高得捷蛮子,把卢一峰狗贼生擒回来剥皮抽筋,活剐了给我的妻儿报仇”

鳌拜并不说话,一双冷电一般的铜铃眼,只是冷冷盯着图海,盯得图海心里发毛,胆怯的低下脑袋,小声说道:“卑职该死,卑职真是被卢一峰狗贼气昏头了——象贵州这样山高林密路又窄的鬼地方,卑职孤军轻进,一遇埋伏,就别想有一个将士能够活着回来了。”

“知道就好。”鳌拜冷哼一声,命令道:“玉屏关工事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安亲王督工,你给老夫回沅州养伤去”

“恩相……。”图海想要反对,但话还没说完,脾气出了名暴躁的鳌拜就已经喝道:“闭嘴念在你是初犯,又是被卢一峰那个小滑头故意挑拨气昏了头,这次不追究你,下次再敢说类似的话,就给老夫滚回京城去老夫把你从天牢里救出来,是让你来参谋军机的,不是让你来丧师辱国的”

小麻子在鳌拜面前都不敢态度强硬,就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图海了,所以图海也只好乖乖低下脑袋,抹着眼泪答应。那边鳌拜也懒得和他纠缠,硬邦邦扔下一句多保重,直接就领着岳乐和勒尔锦出了图海的卧室,在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鳌拜又单独叫住岳乐,叮嘱道:“安亲王,老夫明天就得回沅州,布置调遣各省军队严密封锁云贵。玉屏关这边,老夫可就全都交给你了,切记,不管吴三桂老贼的军队如何挑衅,你都不可主动出击,一定要坚定执行我军封锁策略,把吴三桂老贼逼出贵州决战”

“太师放心,小王记住了。”老成持重的岳乐郑重答应,又低声说道:“不过太师,不要怪小王危言耸听,从卢一峰小贼故意散播谣言来看,吴三桂老贼很可能是要利用太师你与皇上之间的些许矛盾大做文章,逼迫太师你进贵州决战。还望太师早做提防,切不可让吴三桂老贼的奸计得逞。”

鳌拜沉默,许久才说道:“这个老夫当然明白,也会有所准备。但你是在与贼军正面对抗的最前线,一定要防范贼军乘机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还有,你是皇上的亲堂叔,有空多给他上几道奏折,向他说明前方情况,让他耐心等候,千万不要沉不住气,中了吴三桂老贼的奸计。”

“让我多给皇上上奏折说明情况——看来你和皇上矛盾,比京城里传言的还大还深啊。”岳乐默然,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岳乐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是点头答应。

第二天,鳌拜提溜着已经被卢胖子气昏了头脑的图海回到了大本营沅州,而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先后传来的两个消息,也让心事重重的鳌拜多少展露了一些笑颜——贝勒尚善率领的两万右路军,已经按期抵达了贵州正北的重庆府,这一路虽然限于道路、地方力量和兵力,注定无法对吴三桂军造成致命威胁,但是也能够有效牵制吴三桂的许多兵力,逼迫吴三桂在遵义、武定部署重兵以做防范,让兵力居于弱势的吴三桂在调兵遣将方面更加捉襟见肘,同时还能有效封锁云贵,防止四川的粮食物资流入云贵。

第二个消息对鳌拜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在接到小麻子诏书后,都当场表示要奉诏起兵,进广西攻打吴三桂腹地——指望这两个滑头真的出钱出力攻打吴三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他们的军队出现在了广西,吴三桂自然得在东路保持相当兵力以做防范,鳌拜的东北主战场自然也就压力大减了。同时广西也不是产粮省,有耿精忠和尚可喜的军队驻守广西,自然又可以切断江南粮食流入云贵的渠道,进一步逼迫吴三桂主动出击,打通粮道。

“只要封锁得力,半年,最多只要半年,就算云贵储备了再多的粮草,吴三桂老贼也得军心大乱”鳌拜欣慰的暗暗琢磨道:“吴三桂老贼的军心大乱之后,老夫也就可以乘机用高官厚禄收买吴三桂走狗,让吴三桂老贼的内部更加混乱了。届时,不管吴三桂老贼有没有主动出击,这场仗也好打得多了。”

“启禀太师,安亲王使者求见,有紧急军情禀报。”这时候,一个亲兵忽然冲进了鳌拜的点将大厅,向鳌拜高声奏报。鳌拜楞了一楞,赶紧下令传见,又心说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岳乐就说有紧急军情禀报了?以岳乐的为人,不应该是那种喜欢一惊一乍的啊?

片刻后,岳乐的信使就被领进鳌拜的议事点将大厅,行礼之后,那信使马上就大声说道:“启禀太师,出大事了,吴狗那边忽然放出谣言,说是皇上已经颁布密诏,要吴狗讨伐于你,还说只要拿到太师你的人头,不管是谁都可以封王,但谁要是依附于你,皇上一律都要抄家灭门啊。现在晃州那边,军民百姓都已经传遍了。”

“攻心战而已,又什么大惊小怪的?”鳌拜有些恼怒,喝道:“不是叫你们防范贼军散播谣言吗?怎么谣言还是传起来了?还这么快就传起来了?”

“太师,防不住啊。”信使苦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苦笑着解释道:“吴狗那边,是把天子的假密诏印到了纸上,又粘在孔明灯上,昨天夜里西风大作,吴狗乘机施放孔明灯,孔明灯全往东飞,飘得到处都是,百姓和士兵捡到,谣言就传播开了。”

“还有这事?”鳌拜差点吐血,赶紧离席走到那信使面前,亲自接过那张薄纸,却见纸上果然用泥版印着一道假密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鳌拜欺天罔地,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钦命平西亲王吴三桂起兵讨伐,扶持王室,拯救黎民获鳌拜首级者,裂土封王党附阿谀鳌拜逆贼者,诛灭满门钦此

更狠的是,这份假诏书上,竟然还盖有一个朱红色的假玉玺印章至于这个玉玺到底是萝卜雕成的,还是木头雕成的,一时半会就没人知道了。

“吴三桂,狗贼”鳌拜勃然大怒,将那假密诏揉成一团,重重摔在地上,咆哮道:“你连密诏都敢伪造,还有脸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到底把皇上置于何地?”

“太师,这还不算。”信使又怯生生说道:“今天早上开始,吴贼那边又开始在玉屏关城墙上书写大字,每个字都是丈余大小,内容也是这份假密诏,因为字实在太大了,隔着两三里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雕虫小技,理他做甚?”鳌拜冷笑,命令道:“回去告诉岳乐,让他当众宣布这道密诏是假的,是吴三桂逆贼的离间诡计,不可相信。本相与皇上亲如骨肉,皇上绝不可能下这样的密诏”

“皇上真不会下这样密诏吗?”嘴上说得坚决,可是仔细一想之后,鳌拜自己的心里都有点打鼓,“以麻子皇帝的鬼心眼,难道不会想到在老夫和吴三桂之间脚踩两只船?暗中给吴三桂颁布一道类似的密诏,便于战后收拾残局,这样的事,麻子皇帝很可能干得出来啊。”

想到这里,鳌拜赶紧摇头,努力把这个念头从心里赶开,“老夫难道真的老了,被这么一点粗浅的离间计就打动了心思,真是不该,不该啊。”

………………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的玉屏关上,吴军士兵果然正在卢胖子和王少伯的指挥下用石灰水在关墙上书写伪诏,负责监督字迹工整的王少伯从关外回到关墙上后,先是向卢胖子报告了工程进度,又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东家,这么做会有用吗?这样的密诏,满狗那边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了”卢胖子一挥手,得意而又自信的说道:“其实鳌拜老贼和满狗皇帝矛盾尖锐的事,在满狗官场之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道假密诏只要传播得广了,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东家,学生倒是觉得,如果你铁了心要散播谣言,动摇满狗军心。”王少伯忽然奸笑说道:“那么学生觉得,东家好象忘了一样东西,可以拿来利用,而且效果一定惊人。”

“什么东西?”卢胖子好奇问道。

“是一种官府发布的东西,民间常有人抄写排印,用来换钱。”王少伯笑容益发奸诈,“这东西不仅容易伪造,而且很容易就能让人信以为真,传播得也极广,学生以前不管再穷,只要市面上有,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买来阅读——东家,现在你该明白这是什么了吧?”

“邸报(官方报纸)”卢胖子一拍箭垛,又好奇的向王少伯问道:“少伯,我相信,你一定认识一个叫袁克定的人吧?”

注:袁克定,袁世凯之子,为怂恿袁世凯称帝,袁克定每天都伪造《顺天时报》,专门印些国内国外支持袁世凯称帝的文章,然后每天把这份假报纸放到袁世凯房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清祸害

第一百六十三章大清祸害

自打从卢胖子这个祸害来到前线之后,战场第一线的螨遗军队将领士兵们太平日子和苦闷日子就算是到了头了,原本因为鳌拜严令不许出战而基本上无事可做的他们,不仅丝毫不会因生活枯燥而感觉烦闷,战场压力巨大而无处发泄,反而每天都是生活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而带给他们这一切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出了名人品高尚、才高八斗、有口皆碑的——卢一峰卢三好卢大人。

这么说当然不是没有原因里,每天白天的时候,每当围城工事修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卢胖子精挑细选并且亲手组建的宣传队们,总是无比关切的跑到近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整齐大喊,“八旗的弟兄们,绿营的弟兄们,不要浪费力气了,鳌拜老贼根本就不想打一场仗,我们也不要自相残杀了,也别浪费力气了,还是坐下来享受吧。”

“鳌拜老贼根本就不想打仗,歇歇吧,别浪费力气了——休息吧——”

卢胖子组织的宣传队人数虽然不多,总共不过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中气充足声音洪亮,又是经过训练统一了口径,喊出来口号又整齐又传得远,正在玉屏关外修建围城工事的螨清军队士卒大部分都能听到,也基本能听清楚。这还不算,喊完这段口号之后,这些宣传队又会拿出一些草纸包的小包八旗福寿膏,到处乱洒,然后再次整齐大喊:

“弟兄们,这是我们王爷送你们的八旗福寿膏,白拿不要钱啊,谁拣到归谁放心,我们王爷爱民如子,不会下毒的”

再然后,这些宣传队自然是一哄而散,逃回玉屏关去休息,等待时机再度出动。而螨清士兵自从发现这些人洒的确实是只有螨清将领、官员才能享用的八旗福寿膏,又发现这些八旗福寿膏其实没有毒后,每当到了这些宣传队洒完八旗福寿膏后,修建工事的螨清士兵马上就会扔掉手里的锄头、撮箕和扁担,潮水一般涌上前去哄抢,不仅岳乐的督战队皮鞭抽都抽不散,还经常为了一小包福寿膏大打出手,拔刀相向,然后结下仇怨之后,岳乐军营里的军纪自然是迅速恶化,寻衅滋事和挟私报复的内讧层出不穷,士气也为之大挫。

吴军宣传队每天三次的如此骚扰下来,几天过后,岳乐开始发现事情不对了,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岳乐只好派出自己的中军护卫统领亲自率领军法队,到前线制止士兵哄抢吴军撒播的八旗福寿膏。可是让岳乐吐血的是,这支全部由旗人组成的军法队上到前线之后,竟然带头哄抢去了八旗福寿膏,并且为了谁多抢谁少抢,内讧情况竟然比汉人士兵严重——没办法,首先被八旗福寿膏毒害的,可就是这些旗人满人,鸦片瘾上来的滋味,又是岳乐所能想象的?

大怒之下,岳乐一口气砍了四五颗闹事最凶的士兵脑袋后,又安排八百骑兵到前线等待,专门狙杀吴军宣传队,但也就在这时候,吴三桂麾下最擅长骑兵战的高得捷也开始动手了,吴军宣传队还没逃到玉屏关下,高得捷副手高洪宸就已经带着三百铁骑冲出关门,与岳乐骑兵展开最为正统的骑兵战。

也是到了这一刻,差不多年年都在镇压土司军队的高得捷军,也展露出了对于蜕化八旗骑兵的压倒性优势,士兵们个个武艺娴熟、配合熟练还悍不畏死,在数倍于己的八旗骑兵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把早已被富裕生活磨光了锐气爪牙的八旗骑兵杀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丢下一百多具尸体狼狈逃回阵去,而高洪宸等人也不追击,在阵前大笑嘲骂一通后扬长而去。

上面的还只是螨清士兵白天的精彩生活,到了晚上的时候,螨清士兵每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更精彩的节目,那就是吴军播洒传单的孔明灯带来的精彩传单——当然了,如果卢胖子还是老一套,传单上只印假密诏,那么文化程度普遍低得可怜的螨清士兵肯定大部分看不懂又不感兴趣,所以自从第一次大规模散播假密诏后,卢胖子就改变了策略,传单上印上了——春宫画

如果说这个时代谁在这方面最为精通的话,那么这个人绝对就是咱们曾经博览过无数岛国爱情动作片的卢胖子卢三好,也托着卢三好的福,拾到传单的螨清士兵很快就见识到了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动作,什么K交、G交、三P、四P、二男一女、上下前后三炮齐轰……,种种不一而足,而且男女面目俊美、姿态生动,极具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这样的好东西,上面虽然除了春宫之外,还印有对于大清太师鳌拜不利的大逆不道言语,或者还印得有一些动摇军心涣散口气的文字,但还是成为了螨清士兵们的抢手货,争相收集交换,互通有无,岳乐虽然严令禁止,还派出军法队天天收缴,但始终收效甚危,大部分螨清士兵还是冒着挨军棍的危险拼命收集——没办法,谁叫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还有当兵才三天,母猪变天仙

吴三桂军的攻心战手段如此下作,花样如此繁多,眼看着军纪一天比一天涣散,士气一天比一天涣散,岳乐逐渐有些吃不住劲了,不得不向位居的鳌拜求援,说明情况请示对策,但就在鳌拜再一次抵达晃州前线这一天,一件让鳌拜和岳乐一起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王爷,太师,不好了不好了”鳌拜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和岳乐说话,岳乐的中军护领莽依图跌跌撞撞的冲进中军大帐,带着哭腔喊道:“出大事了有许多弟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满地打滚的抽搐起来了,还有更多的弟兄头晕呕吐,上吐下泄,现在军营里乱成一团,你们快出去看看吧”

“什么?”鳌拜和岳乐一起脸上变色,赶紧冲出中军大营,在莽依图的引领下匆匆来到现场时,果然看到一块比两个足球场还大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倒满了痛苦呻吟的螨清士兵,不是口吐白沫的四肢抽搐,满地打滚,就是上吐下泄大声喊叫,数量少得可怜的军医则满头大汗的在病人堆中来回奔跑,到处抢救伤员,顾此失彼应接不暇,但四面八方还是在不断有病兵在同伴的搀扶下涌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见此情景,鳌拜和岳乐难免都有些脸色发白,岳乐当机立断,赶紧让人传来一个军医,揪着他的衣领吼道:“到底是怎么会事?为什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人病倒?到底是什么病?”

“王爷,是中毒,是中毒啊。”那军医带着哭腔喊道:“有的是中马钱子的毒,还有的是中了巴豆的毒,还有乌头,夹竹桃反正云南贵州只要找得到的毒药,这里都能看到更多的弟兄是同时中了好几种毒,根本救都救不过来啊”

“中毒?”岳乐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吼大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毒是从那里来的?”

“我知道。”鳌拜忽然开口,先指指天上的艳阳,又指指北面的镇阳江,沉声说道:“今年气候炎热,雨量总的来说相对稀少,镇阳江水少流慢,敌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毒下在了上游玉屏关附近的镇阳江河里,毒水下流,被我们的士兵饮下,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高得捷,**你母亲的十八代祖宗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你也用得出来?”岳乐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起来——不过岳乐显然不知道的是,他其实还真是冤枉高得捷了,高得捷虽然用兵也喜欢耍诈,但是往水源里下毒这样的下流招数,他还真琢磨不出来。

“骂有什么用?兵不厌诈,战场之上误中敌计,只能怪自己笨,不能怪敌人太狡猾。”鳌拜出人预料的没有发作,只是冷静命令道:“赶快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全军将士任何人不得饮用河水。还有,组织没有中毒的士兵做好防御,敌人很快就会乘机进攻了。”

岳乐匆匆领命而去,鳌拜又转向自己的中军护卫统领哈达哈,厉声命令道:“快,加急快马联络沅州大营,让顺承郡王勒尔锦火速调集三万军队南下接应,与岳乐军队换防”

“咚”哈达哈答应的话音未落,远处的玉屏关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炮响,鳌拜脸色一变,情知吴军发现下毒计划得手,已经乘机展开总攻。鳌拜不敢迟疑,赶紧又命令道:“快,护送本相到高处去,本相要乘机看看,吴三桂老贼的军队,现在究竟已经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鳌拜的亲兵队依令而行,迅速簇拥着鳌拜登上大营至高点,鳌拜再举起望远镜观察时,见高得捷已经亲自率领着大约三千的吴军精锐骑兵冲出关墙,正向清军大营这边杀来,骑兵虽然个个全力冲锋,但队伍丝毫不乱,岳乐则在前方工事处拼命驱逐士兵组织防御,无数士兵乱成一团,与远处呐喊杀来却队伍整齐的吴军骑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一点,鳌拜心头顿时一沉,心中暗道:“这场仗输定了,想不到我大清军队结束大规模战事才十年时间,军队就已经蜕化到了这一地步。倒是吴三桂老贼,军队年年都在和地方土司打仗,不仅丝毫没有蜕化,还有所进步啊。”

战况被鳌拜料中,士气低落又军纪涣散的螨清军队在高得捷的百战之师面前,完全就是一触击溃,高得捷骑兵仅一个冲锋就直接冲破了清军防线,长驱直入清军大营,大部分的清军士兵则争先恐后的抱头鼠窜,仅有少数几支队伍上前阻拦,但也是乱糟糟的不成队形,同样在吴军骑兵面前一触击溃,任由吴军铁骑在营中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地。

“妈呀,来了来了”“快跑啊”“快跑快跑”“救命,救命啊”耳中听着清军士兵号哭绝望的叫喊,眼中看着清军士兵在吴军骑兵面前毫无斗志的逃命溃败,鳌拜的浓眉毛皱得几乎都扭在了一起——岳乐的这支军队在清军中虽然算不上一流军队,比不上鳌拜直接控制的精锐和穆占、赖塔等几支陷阵之句,但也是螨清大军人数居多的主力战兵啊。结果这样的军队在吴军骑兵是这样的表现,这场决战的前景,还真是堪忧啊。

“不对,也不能完全怪岳乐军无能。”鳌拜很快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高得捷蛮子在吴三桂老贼麾下,虽然不是官职最高的将领,但绝对是最得用的将领,攻入缅甸和平定云南贵州土司,差不多每一次都是高得捷打先锋,同时从高得捷蛮子的军队全是骑兵这一点来看,这支军队绝对是吴三桂老贼精锐中的精锐,岳乐输给他,不算冤。”

“除此之外,还有几点因素也制约了岳乐军的发挥,第一是前些天高得捷蛮子那些花样百出的离间诡计,已经极大了动摇了岳乐的军心,涣散了这支军队的士气,这会岳乐军队又被毒水袭击,无数士兵将领中毒失去战斗力,士气和心理都已经衰弱到了最低点,即便是老夫亲自率领这支军队,也未必能比岳乐做得更好。这一场战斗,根本不值得参考”

盘算到这里,鳌拜果断放下望远镜——既然这一次吴军突击战无法提供参考,也无法判断清军和吴军战斗力的高低比较,鳌拜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但转念一想间,鳌拜忽然又生出了一个念头,“今天这场时机抓得无比巧妙的突击战,还有往河水里下毒的主意和前些天花样百出的散军诡计,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是高得捷蛮子本人,还是别的其他什么人?”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此计不仅利用到了我军心理,还利用到了气候、地势与河流,为文必成吴逆谋士,为武,必成将才”

想到这点,鳌拜又向心腹哈达哈一招手,哈达哈会意,赶紧把耳朵凑到鳌拜嘴边,鳌拜低声命令道:“你亲自带几个好手过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抓一个敌人的活口回来,最好是有点官职的人,我要拷问口供”

哈达哈点头,赶紧带上十个身手最好的亲兵冲下土山,突入战场,这时候,高得捷的骑兵也已经差不多冲到了岳乐的中军大帐前,乱军丛中的岳乐气得吐血,也急得几乎落泪,赶紧率领勉强还成队形的亲军回营,同时命令中军护领莽依图死守大帐,如果让高得捷军冲破大帐,定斩不饶——如果中军大帐真被高得捷军冲破,岳乐也真没有这个脸统领清军前锋军队了。

还好,岳乐中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顽强的,利用寨栅死死挡住了吴军突袭骑兵,同时岳乐的亲军也及时回援,好不容易守住大帐,亲自率军冲锋的高得捷也是战场老滑头,知道时间一旦拖长,等到螨清军队从混乱中调整过来,自己这点兵力必吃大亏,便果断放弃了冲击大帐,率军弧形冲向清军最为混乱的左翼,从这个位置又重新杀出清军大营,狂笑着返回欢声雷动的玉屏关中。

高得捷的这一次突击,前后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却给清军岳乐部带来超乎寻常的沉重打击,四个清军佐领惨死在吴军马刀之下,还有一个干脆是在乱军中被自家乱兵活活惨死,同样遭到如此悲惨命运的螨清士兵更是不计其数,大营中工事旁尸横遍野,血流满渠,总兵力损失超过两千,但吴军骑兵损失,竟然还不到百人。

输得如此凄惨丢脸,自视极高的岳乐简直连横刀自刎的心都有了,一口气砍了十几个带头逃命的军官将领之后,岳乐脱去盔甲,让亲兵把自己捆上,自行进到中军大帐,向高坐帐中的鳌拜请罪来了。

“太师,小王向你领罪来了。”刚一见面,岳乐就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小王治军无能,丧师辱国,罪不容赦,太师今天就是把小王斩了,小王也绝无半句怨言”

说罢,岳乐拼命磕头,痛哭失声,鳌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离坐走到岳乐面前,亲自搀起岳乐,笑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一次小挫,犯得着这样做吗?来人,快给安亲王松绑。”

“小王无能,带兵带成这样,被蛮子的三千骑兵就给冲破了大营,还差点被冲破中军大帐,斩断帅旗。”岳乐痛哭道:“小王辜负太师重托,实在无颜面对太师,太师不管怎么处置小王,小王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都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场仗打成这样,也不能完全怪你,有很多客观原因。”鳌拜的性格就是吃软不吃硬,象岳乐输了就输了,绝不委过于人,鳌拜反倒十分欣赏。所以鳌拜又拍着岳乐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了,你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指挥有些混乱,后面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被蛮子骑兵冲破防线后,没有盲目追赶更没有崩溃,只是及时收拢败兵,重新组织成军,这才有了后来的一战之力。”

“还有,蛮子骑兵冲击大帐的时候,你能够率军死战,守住大帐和帅旗,不致士气彻底崩溃,这才稳定了军心,迫使兵力不足的蛮子骑兵主动撤军。在兵败如山倒的时候,还能有这么冷静的表现,已经不错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快把衣服穿上,本相会给你处置,但不是现在,其他事以后再说。”

好说歹说,鳌拜总算是劝住了岳乐,又让人拿来盔甲让岳乐重新穿上,这时候,鳌拜的中军护领哈达哈已经押着一名遍体鳞伤的吴军哨长进来,向鳌拜禀报道:“启禀太师,按你的要求,活口抓到了,他也答应招供了。”

“很好。”鳌拜满意点头,拉着岳乐回座位坐好,又让哈达哈把那吴军哨长押到面前跪下,微笑着说道:“小子,听好了,老夫就是大清太师鳌拜,老夫这才奉旨讨逆,平定云贵,唯一要杀的就是老贼吴三桂一人,不管你是被他蛊惑,还是被他要挟,跟着他起兵反叛,只要你迷途知返,老夫都不会杀你。而且只要你如实交代,老夫不但不会杀你,还会重重奖赏于你,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那吴军哨长显然没什么骨气,也显然被哈达哈等人的酷刑折磨怕了,不用鳌拜问就主动抢着说道:“小的叫吴钧,是铁骑左翼将军高得捷将军的前营哨官,太师只要不杀小的,小的问什么就说什么。”

“很聪明,老夫最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鳌拜满意点头,问道:“老夫问你,你们云贵军队,这两年不是装备了很多新式火器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使用?还在是使用以前的火绳枪?”

“新式火器?太师问什么新式火器?”那吴军哨长脸上露出些迷茫神色。

“就是你们传得很神的三好火箭和三好火炮啊?怎么,你没听说过?”鳌拜疑惑问道。

“哦,那些东西啊。”那吴军哨长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小的听说过,不过这些东西是由王爷直属的神机营装备,我们左翼军没有。哦,对了,小的还听说过,高将军手里好象有一些,但是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小的就不知道了。”

“吴三桂老贼是搞什么名堂?”鳌拜心中一惊,暗道:“他花了那么多银子打造的新式火器,为什么不让军队使用?是这些新式火器太差,吴三桂老贼故意藏拙?还是这些新式火器太厉害,吴三桂老贼故意不让高得捷蛮子先用,想等到决战的时候,再给老夫来一个出其不意?”

“放屁”岳乐跳了起来,过去一把揪住那吴钧的衣领,提起来吼道:“世上那有军队里有火器又不让军队用的?你是不是想骗太师?这是什么原因?”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吴钧哀求起来了,“将军明鉴,小的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高将军喜欢骑兵战,不喜欢火器吧。”

“你说不说?”岳乐举起拳头。鳌拜则及时喝道:“安王爷,不必如此,老夫已经大概猜到原因了,他确实不知道,用不着逼他了。”

岳乐无奈,只得讪讪放下那个吴钧,鳌拜又向吴钧问道:“吴钧,本相再问你,今天你们突袭我们大清军队的营地,到底是临时决定的?还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又是谁决定在河水下的毒?”

“回太师,在河水里下毒的是曲靖府的知府老爷卢一峰。”吴钧这次倒回答很是痛快,“突袭大清营地,也是卢一峰事先让高将军安排的。”

“卢一峰?”鳌拜腾的就站了起来,岳乐也是大吃一惊,惊叫道:“怎么可能?那个叫卢一峰的胖子,小王也见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王爷,真的是他啊。”吴钧还因为岳乐不信,赶紧解释道:“他让高将军四处收集毒药准备下毒的时候,高将军觉得这事不靠谱,就有点不想用,卢大人就和高接打了一个赌,说是这招如果不管用,他就输给玉屏关的每个弟兄五两银子,如果这招管用,高将军以后就得听他的安排打仗。高将军有几个亲兵和我关系不错,他们都是亲耳听到,和我聊天的时候说的,绝对错不了还有今天早上往河里下毒的时候,也是卢大人亲自指挥的。”

鳌拜和岳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都升起了一个念头——自己们当初,真是太小看这个卢胖子了稍一盘算后,鳌拜又问道:“这么说来,前些天你们用孔明灯撒假密诏,撒**,还有派人到我们阵前撒八旗福寿膏,莫非也都是卢一峰的主意了?”

“没错,都是他干的。”吴钧哭丧着脸答道:“有一次放孔明灯,小的也去帮忙了,亲眼看到是他指挥的,还有印那些春宫画,也是他从思州和镇远找来的工匠印的。”

“卢一峰”岳乐重重一脚跺下,懊恼道:“本王当年,还真是小看你了”

“不只是王爷你小看了他,老夫也太小看他了。”鳌拜缓缓说道:“老夫有一种预感,这个卢一峰,若能为你我所用,必成你我臂助。若与你我为敌,必成你我强敌大清祸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强敌来袭

第一百六十四章强敌来袭

判断中只是被吴三桂老汉jiān抛出来做诱饵的高得捷军,其实如此难啃,战斗力如此之凶悍,还真有点大大出乎螨清老将、同时也是最后一个螨清名将鳌拜的预料。另外让鳌拜暗暗警觉和忧心忡忡的是,自打自己掌权并果断结束全国境内的大规模战事之后,短短十年之内,螨清军队的蜕化之严重,士兵战斗意志之衰落,也已经大大出乎了鳌拜的预料。

敌进己退,最为让鳌拜这条螨清忠心走狗担心的,也就是己退这一点了。

做为一个十五岁便从军出征的沙场老将,螨清军队蜕化的原因,鳌拜当然明白年时间没有大规模战事,老兵老将退的退死的死,新兵没上过大战场,更没见过螨清侵略中原时的那么多鲜血,经验严重不足,心理也极不成熟,从而拉低了螨清军队的平均战斗力。

除此之外,螨清军队战斗力蜕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螨清军队主力核心的八旗子弟入关后的优越生活,以前的旗人在关外无衣无食,吃穿用度全靠从中抢劫掠夺,光脚不怕穿鞋的,在生存的压力下,作战自然十分勇猛顽强,而现在旗人都吃着铁杆庄稼,每月都有从汉人那里剥削掠夺而来的禄米可拿,衣食无忧,凭什么还愿意在战场上冒险卖命?骨干核心都不肯卖命拼命,还拿什么指望处于辅助地位的汉人绿营卖命拼命?

相反的,吴三桂军这一次虽然只是为了保卫八旗福寿膏的独家种植权而战,但是吴三桂军控制的云南和贵州实在太穷了,生活也太艰苦了,没有八旗福寿膏的暴利支撑,就连粮草军饷都无法自给,为八旗福寿膏而战等于变相的就是为了生存而战,士气能不高昂吗?战斗力能不顽强吗?心态意志此消彼长之下,岳乐在高得捷面前吃败仗,自然也就一点都不冤了。

还好,螨清军队蜕化的时间还不算太长,解决上面这些问题对鳌拜来说还是有办法和有机会的,将领士兵经验不足,可以在战场上积累培养;斗志不够顽强和士气不够高昂,也可以通过严肃军纪和加强训练的法子,唤醒满人身体里沉睡的残忍暴虐血液,恢复当年的血xìng与兽xìng。对于已经把准了这些脉搏的鳌拜来说,解决这些问题,所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问题需要充足的时间解决,可鳌拜现在偏偏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自打康麻子十一年正月初二从京城誓师出征,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鳌拜除了完成了短时间内无法见到成效的对吴三桂军战略包围外,到现在还没在吴三桂军身上取得一场胜利——那怕是象征xìng的胜利!

相反的,反倒被吴三桂军攻取廉州打通海路,又被高得捷攻破欲屏关占据局部主动,现在被鳌拜和小麻子都寄以厚望的岳乐又再一次在高得捷面前吃了大亏,可谓是连战连败,长此以往下去,士气大衰必成定局,鳌拜的威信也势必遭到重创,这对鳌拜封锁云贵、最终迫使吴三桂军主力出黔决战的战略计划可极为不利。

而更让鳌拜担心的还有一事,那就是后方小麻子对自己与吴三桂决战的获胜信心,如果小麻子看到自己在与吴三桂军的交战中连战连败,最终丧失信心耐心,忽然发起疯来逼迫自己入黔决战,或者真的和吴三桂暗中联络,颁布密诏让吴三桂讨伐自己,那么鳌拜这场决战也不用打了,直接等着自己的军队四分无裂、自行崩溃吧!

“要不要先打一场胜仗,鼓励一下士气和信心?”内忧外患之下,鳌拜难免有些开始动摇,盘算是否应该先打一两场象征xìng的胜利,先把士气鼓励起来和信心建立起来再说。可是盯着贵州东北一带的地图沙盘盘算许久后,鳌拜又开始犯愁了。

“这仗怎么打啊?”鳌拜自言自语道:“贵州东北部这个鬼地方,也就是思州城一带地势比较开阔,到了思州府和镇远府的交界处道路马上变窄,不到十里路的地方就有jī鸣关和焦溪关两座要害关口,全都是易守难攻险要无比。高得捷蛮子的目的本就是把老夫引进贵州,拉长老夫的粮道,用贵州的鬼路来消耗老夫的人力物力,欲屏关和思州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老夫一旦强攻,高得捷蛮子肯定马上放弃,牵着老夫往贵州腹地跑。”

“难道老夫真要把战线推进到镇远府去?那个鬼地方道路狭窄又山高林密,不利于兵力展开,补给也十分困难,前军和后军之间的联络和增援也容易被蛮子切断,仗就更难打了啊。”

“太师,勒尔锦王爷的三万军队到了。”进退两难的时候,中军护领哈达哈进来禀报道:“勒尔锦王爷请示,是否面见太师领授机宜?”

“让他先安排和岳乐的军队换防的事,然后再进来见我。”鳌拜头也不抬的命令道。

哈达哈答应,赶紧出去传令,外面也很快响起了乱哄哄的传令声和脚步奔跑声,直到这些声音消失之后,勒尔锦和岳乐才一起进到中军大帐,向鳌拜跪拜行礼。而让鳌拜惊奇的是,勒尔锦这次进帐,竟然还带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儒生,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孔依稀有些面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八字眉分得很开,算是一个很少见的美男子。

“顺郡王,这人是……?”鳌拜疑惑的指着那美男子问道。

“学生周昌周培公,叩见大清鳌太师。”那美男子磕头,抢着答道:“学生曾在弘文院大学士图海图中堂麾下担任供奉(秘书),在京城的时候,还曾有幸见过太师尊颜几次,就是不知道太师还记得否。”

“想起来了,老夫是在京城里见过你。”鳌拜恍然大悟,又顺口问道:“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是犯了什么过错,被发配广西南丹充军了吧?怎么现在又来这里了?”

“太师圣明烛照,明鉴万里,学生此前确实是被发往了广西南丹充军。”周培公恭敬答道:“不过学生当年是被jiān佞卢一峰陷害,这才被发配充军,赖太师洪福,向皇上戳穿了卢一峰的jiān恶面目,其后又蒙孔四格格与熊大学士做保,当今圣上开恩赦免了学生罪行,还了学生的自由之身。学生听闻旧主图中堂辅佐太师南下,征讨逆贼吴三桂,便斗胆来到沅州寻找旧主,想要为图中堂和大清朝廷重新效力,又蒙中堂不弃,将学生再度收录帐下,仍然担任供奉之职。”

“又是卢一峰?”鳌拜楞了一楞,也懒得去问周培公当年是被卢胖子如何陷害,只是摇头苦笑道:“你们主奴二人,还真是被卢一峰那个胖蛮子给坑惨了。好了,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太师。”岳乐和勒尔锦答应,一起起身站直身体,周培公则没有急着起身,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膝行走到鳌拜面前,将那封书信双手捧过头顶,小心翼翼说道:“太师,这是学生主子图中堂给太师的亲笔书信,请太师过目。”

“图海给老夫的亲笔信?”鳌拜又是一楞,心说老子要不了几天就要回沅州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不好,用得着还用人带信吗?好奇接过书信,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后,鳌拜不由又一次哑然失笑,原来这封信是一封图海举荐周培公请求鳌拜重用的书信,在这封信上,图海简直是把周培公吹得是天花乱坠,什么擅奇谋,文武兼备,刚正毅勇,才智过人,恪尽职守,深谙治世之策,深得用兵之道,还说什么鳌拜只要给周培公一个机会,就一定能发现此人必是大清栋梁之才!

勒尔锦和岳乐军队的换防需要时间,鳌拜也不急着向他们训话,索xìng便真给周培公一个机会,放下书信笑道:“图海不是重新把你收录重用了吗?怎么又写信向老夫举荐于你?难道他觉得你确实才智过人,区区一个供奉实在过于屈才,想让老夫赏你一个更高的职位?”

“回太师,太师误会了,图中堂并非为学生索要官职。”周培公磕头,恭敬说道:“而是因为中堂觉得学生所献之破敌方略颇有几分道理,想让学生到太师面前献策以供参考,又怕太师嫌弃学生官卑职微,这才写了一封书信向太师举荐学生。但中堂信上的夸赞之语,学生也实不敢当。”

“是吗?”鳌拜笑笑,随口说道:“那好吧,乘着现在有点时间,你说说你的破敌方略吧。顺郡王,安亲王,如果没什么事要急着禀报,你们也听一听,其他的事一会再说。”

周培公、岳乐和勒尔锦三人一起答应,当下周培公清清嗓子,就这么跪在鳌拜面前,抬起头来郑重说道:“太师,从你这一次南下的用兵布置来看,学生冒昧揣测,太师你肯定是想尽力避免入黔决战,打算把逆贼吴三桂的主力逼出贵州,在我大清军队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湖广边境决战,从而避免云贵山路的巨大消耗,还有避开吴三桂逆贼的地利、人和优势,以图在湖广边界一战破敌,从而奠定云贵胜局,便于将来剿清云贵余孽——太师,学生没猜错吧?”

“这些,是图海告诉你的吧?”鳌拜漫不经心的问道。

“太师,小王可以做证,这些不是图中堂告诉他的。”勒尔锦恭敬说道:“周培公与图中堂再次相会的时候,小王也在现场,当时培公先生没有得图中堂指点,就说出这番与太师不谋而合的话来。”

“哦,是吗?”鳌拜多少来了点兴趣,走回正中的帅椅坐下,微笑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战略眼光,站起来说话,继续说下去。”

“谢太师。”周培公心中暗喜,知道鳌拜对自己已经有点刮目相看,赶紧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说道:“太师,那学生就直接阐述了,失礼之处望太师见谅。”

见鳌拜点头,周培公这才接着说道:“太师,恕学生直言,太师的这个方略,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吴三桂逆贼识破,所以这才有了吴三桂逆贼攻取廉州,夺取出海口的举动,目的是为了打通与南洋外藩的海路联系,建立粮食供应渠道,以求打破太师的战略封锁,向太师施加心理压力,逼迫太师入黔决战。其后,吴三桂逆贼的走狗高得捷,在思州以弱势兵力频频出击,其目的不外乎激怒太师,诱使太师全军反击,从而达到将我大清主力诱入贵州腹地决战的战略目的。”

“学生认为,眼下的两军战略局面,已经到了战略相持关头,比拼的是耐心与决心。不管那一支军队沉不住气,抢先动手放弃既定战略,那么那一支军队就失去先机,陷入被动!太师若先动,入黔决战,那么贵州特殊的地形和艰难的山道,就会制约太师的大量人力物力,让太师的力量无法集中到一点,失去许多胜算。吴三桂逆贼倘若先动,出黔决战,那么贵州的山道就会反过来让吴三桂逆贼的主力吃尽苦头,决战局面倘若再被太师稍加拖延,粮草补给必然不济,后继乏力,太师破贼易如反掌!”

“算是有点道理吧。”鳌拜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依你之见,老夫又该打破战略僵持,迫使吴三桂逆贼放弃既定战略,让战略局势向着对老夫有利的方向发展?”

“学生认为,太师如果坚定执行封锁策略,那么吴三桂老贼即便有出海口可以进口粮食,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时间一长,心态必然动摇。只是这一策略太过被动,耗时极长。”周培公果断树起两个指头,沉声说道:“如果太师想要尽快见到成效,学生倒有二策,可助太师破贼。”

“说。”鳌拜坐直了身体。

“第一策用于云贵东路的次要战场,先入昆明者,封王!”周培公斩钉截铁说道:“第二策用于湖广主战场,围点打援!蚕食吴贼!”

“仔细说来。”鳌拜脸上开始流露出郑重神sè,沉声说道:“先说第一策,先入昆明者封王,用于何人?目的何在?”

“不知道太师留心到没有,靖南王府与平南王府的两员出征主将?”周培公yīnyīn说道:“这两座王府奉诏出兵讨逆之后,福建派出的是耿聚忠,广东派出的是尚之孝,此二人都是次子,都因为晚生几年没能被册封世子,失去了承袭王爵的资格,对此也常常心怀不满,倘若太师又把一个王爷爵位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还能不拼命去抢?还能不拼命的攻打吴三桂逆贼的腹地?”

鳌拜脸上不动声sè,心里却对周培公益发的刮目相先入昆明者封王这一手,实在是太毒了!耿精忠和尚可喜奉诏出兵,摆明了就是应付差事,绝对不会真的出钱出力去和吴三桂火并,让鳌拜坐山观虎斗,所以鳌拜对这两支兵马也不抱任何期望,仅仅是让他们牵制一下云贵东线战场,减轻主战场压力。而周培公提出的这个计策,却可以把这两支用于牵制的军队变成伐吴主力,耿聚忠和尚之孝这两个二五仔为了当上王爷,必然是拼了命的冲击云贵腹地,更加有效的牵制和分散吴三桂主力,为主战场赢得更多胜算。

对鳌拜来说,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或许能逼迫吴三桂暴露实力,拿出前三年不惜重金打造的先进火器御敌,借以弥补兵力不足又战线过长的弱点,而吴三桂暴露了这些看家法宝之后,鳌拜自然也就可以做到知己知彼,心中有数,可以从容制定和调整破敌战术。

“周先生,你这招好是好。”勒尔锦担心的问道:“可是尚之孝或者耿聚忠发起疯来,真的抢先打进昆明,那我们不是等于收拾了一个吴三桂,又招来了一个吴三桂了?”

“郡王不必担心,那两个笨蛋没这样的本事。”鳌拜下意识的说道:“而且云南是吴三桂老贼的大本营,老贼可以让贵州被打成一片废墟,也绝对不会让这两个笨蛋踏入云南一步。如果那两个笨蛋真有本事打进云南,吴三桂老贼也必然回师救援,我们也可以乘势占领贵州,把战火直接烧到云南边境,也是好事一件。”

“太师高明,学生也是这么认为。”周培公赶紧拍马屁道。

“哼,看不出你这个狗奴才还有这些本事,算是个不错的主意,本相会慎重考虑的。”鳌拜笑笑,又问道:“那你说的第二方略,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个围点打援,怎么个蚕食吴贼?”

“学生献的第二个方略,目标就是指向欲屏关的吴三桂逆贼军队。”周培公赶紧说道:“吴三桂逆贼的云贵两省人丁单薄,预备兵源不足,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比宝贵。而据学生所知,欲屏关这支贼军,在吴逆手下绝对算得上一流精锐,且在云贵产马并不充足的情况下,仍然为这支军队的每一个士兵都配备了战马,由此可见,这一支军队在吴三桂逆贼的心目之中,地位还是相当之高的。”

“太师,你可以想一想,吴三桂逆贼既然如此重视欲屏关这支军队,也承担不起丧失这支军队的损失,那么太师你如果能够利用我军主力的兵力优势,将这支军队团团包围,那么吴三桂逆贼能不来救这支军队吗?届时吴逆援军过少,太师你大可以从容围点打援,逐步蚕食吴逆本就不多的宝贵兵力。吴逆倘若主力出动,全军北上救援,太师你逼迫吴三桂逆贼出黔决战的战略目的,不也就顺利达成了?”

鳌拜的两只铜铃眼放光,算是真正的对周培公这个狗奴才刮目相看了,这样的人才,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察觉?那边勒尔锦和岳乐也都大为惊奇和大为动心,惊奇的自然是周培公独到的军事见解与狠毒心肠,动心的自然是周培公的提议——如果真能将高得捷这个滑头困死,就算吴三桂老贼不来救援,干掉高得捷军,也可以大大鼓舞士气和一报前些天被高得捷完虐的血仇啊。

动心归动心,但仔细盘算之后,岳乐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培公先生,你这个计策好是好,可是没有实施的条件啊?四面包围高得捷蛮子,我们怎么包围?就算可以从大南山以南的小路绕到欲屏关背后,可是兵力少了不起作用,兵力多了容易被高得捷蛮子察觉,以那个蛮子的jiān猾,发现了我们的意图,还不得马上撒腿开溜啊?”

“安亲王言之有理。”鳌拜点头,又问道:“培公先生,对于这一点,你又有何办法?”

“太师放心,学生既然敢向王爷进献此策,自然也就早就为太师备好了具体实施计划。”周培公微笑,胸有成竹的指着沙盘说道:“请太师开恩,借学生沙盘一用,让学生为太师细细讲解。”

鳌拜也不说话,直接起身走到了沙盘旁边站定,勒尔锦和岳乐也一起起身走到沙盘旁边,岳乐还把指点沙盘用的竹竿递给了周培公,方便他指点讲解。周培公心中更是欢喜,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竹竿指着沙盘说道:“太师,两位王爷,你们请看,倘若我军强攻欲屏关,高得捷贼军为了诱使我军主力入黔,必然不会全力死守,只会向贵州腹地撤退。”

“高得捷贼军撤回贵州腹地,第一站有两个落脚点,一是距离欲屏关不到三十里的思州府城,一是八十里外的镇远城,镇远城远思州城近,只要我军追击不是过于急迫,高得捷贼军直接撤回思州城的可能xìng最大。而思州城这一带的四周地势相对开阔,有利于我军兵力展开,正是最为理想的围城打援战场,学生的目标,也是把高得捷贼军围困于思州。”

“学生的具体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安王爷的军队照常换防,欲屏关大营仍然保留三万左右的兵力,让高得捷贼军掉以轻心,认为我们还是要维持之前局面,与他继续在欲屏关对峙,并没有大军杀入贵州的打算和意图,为我们的突然发力奠定基础。”

“第二步,在这几天时间里,太师可以从沅州大营秘密调来一支骑兵,埋伏在欲屏关大营之后,以免贼军察觉。再调一支精锐军队,秘密潜入大南山南侧小道,做好随时突然杀入贵州境内的准备——这支大南山伏兵数量不用多,但一定要精锐,能打硬仗。”

“待前两步都准备完毕之后,然后就可以开始实施第三步了。第三步请顺郡王打主攻,假意诱使高得捷贼军出关决战,先派大军至关前骂阵,高得捷贼军出来当然更好,即便诱不出来,也可以起到麻痹和疲惫高得捷贼军的作用,然后到了下午申时左右的时候,顺郡王爷你再突然发力,向欲屏关发动猛攻,逼迫高得捷贼军后撤。与此同时,我们大南山伏兵也忽然杀入贵州,绕道直取思州西侧的jī鸣关,切断高得捷贼军退往镇远的道路,预防万一!”

“逼迫高得捷贼军放弃欲屏关之后,顺郡王你切不可追击,继续麻痹高得捷贼军。而顺王爷你下午申时发力,高得捷贼军就算退得再快,撤到思州城时,天sè起码也是傍晚时分,届时高得捷贼军见王爷你没有追杀,人马又十分疲倦,必然入城歇息,为我们赢取关门打狗时间!”

“再然后。”鳌拜接过话头,沉yín着说道:“我们欲屏关大营背后的伏兵再突然发力,连夜入关从官道杀向jī鸣关,与偷袭jī鸣关的精锐军队联手守住这个隘口,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太师高明,正是如此。”周培公严肃说道:“只要拿下了jī鸣关,切断高得捷贼军的归路,我们的优势兵力就可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从而达到围城打援战术目的。期间就算出了什么差错,被高得捷蛮子看出破绽,只要我们在大南山这支伏兵,能够抢在他的前面抵达jī鸣关,暂时堵住他的退路,也可以为我们的其他军队赢得增援时间!所以学生再三强调,大南山这支伏兵,一定要精锐,一定要能打硬战血战!”

鳌拜沉默,凝视沙盘良久后,鳌拜缓缓说道:“大南山这一路,派赵良栋去,他之前在镇远当过总兵官,熟悉道路情况。欲屏关背后这支伏兵,赖塔上!”

“太师,这么说你同意采纳学生的计划了?”周培公惊喜问道。

“老夫又不是咱们那位皇上,不懂装懂还喜欢自作聪明,你的计划好,老夫自然虚心采纳。”鳌拜冷笑说道:“以后你再有什么好的方略计划,尽管向老夫提出,只要好,老夫就一定采纳!你也不用回图海那里了,老夫这里也缺人,留下来给老夫当供奉,图海那边,老夫会去解释。”

“奴才周培公,谢太师赏拔。”周培公大喜过望,赶紧双膝跪下,向鳌拜磕头道谢,惊喜之下,甚至连用错了自称都没有察觉。

“起来吧,老夫又没有升你的官,用不着谢。”鳌拜淡淡说道:“不过只要你好好干,多给老夫出一些好主意,将来老夫也不会亏待你。”

“那是当然,只要能混进你的幕府,取得你的信任,就算你不提拔我,也会有人提拔老子。”周培公心中得意暗笑,嘴上则又恭敬说道:“太师,学生还有一个建议,望太师采纳。”

“说。”鳌拜答道。

“学生建议,将太师军令中的七当斩改为六当斩。”周培公小心翼翼说道。

“改七当斩为六当斩?”鳌拜眉毛一扬,冷笑问道:“你是不是想建议老夫,废除劫掠民财者斩这一条?”

“这老东西怎么知道?”这次换周培公大吃一惊,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是傻大黑粗的鳌拜老头,竟然还有心细如发和先知先觉这一面。胆怯之下,周培公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太师明察秋毫,确实如此,我大清朝廷为了支撑这次平定西南的大战,国库已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而吴三桂老贼与云贵百姓这些年仰仗八旗福寿膏暴利,民间已是……。”

“不行。”鳌拜打断,冷冷说道:“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国库没银子犒赏将士,将士士气不高,吴三桂和云贵百姓有银子,只要让将士们放胆去抢,士气就一定无比高昂,还可以顺带着为国库减轻负担。但你不要忘了,老夫这一次是奉诏讨逆,平定云贵,是来征讨吴三桂逆贼和安抚云贵百姓,此等害国害民此举,老夫绝不容许!”

周培公无奈,只好老实答应,鳌拜又冷哼道:“你再给老夫记住,以后再给老夫出这样的馊主意,小心你的脑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谦虚好学的好处

第一百六十五章谦虚好学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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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鳌拜这个老东西,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反应在我预料之外?”

用望远镜观察着欲屏关外的螨清军队换防情况,卢胖子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觉,这倒不是欲屏关外与吴军对峙的螨清军队增兵添军,对欲屏关守军增加了压力,螨清军队只是在正常换防,换下了士气低落又伤兵众多的岳乐军队,换上了勒尔锦的生力军,继续对欲屏关施加沉重但又相当有限的军事压力。

“报——!”这时,一名吴军传令兵匆匆跑上城楼,到卢胖子旁边的高得捷面前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左将军,经我军斥候仔细探察统计,敌军勒尔锦部换防军队仍为大约三万人,满狗岳乐军队按正常速度向后方沅州开拔,伤兵病兵前行,步兵居中,骑兵殿后。除此之外,并无特殊异常。”

“继续打探。”高得捷挥手命令道。传令兵领命而去,高得捷则放下望远镜,又冲卢胖子笑道:“一峰兄弟,这次你终于失算一次了是吧?上次你说我们重创了满狗岳乐,鳌拜老贼为了扳回面子,肯定会向我们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现在从满狗的兵力部署来看,鳌拜老贼好象没这打算啊?”

“大节(高得捷字)兄,先不要着急。”卢胖子不动声sè的问道:“小弟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奉王爷的命令领兵出战,出兵后的近四个月时间里,不仅没有取得尺寸之功,还连战连败,丢城失地,王爷会怎么收拾你?你的弟兄们,又会怎么看你?”

“不可能!”高得捷又一挥手,自信的说道:“不是我高得捷自吹,打我十六岁从军、十七岁领兵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兵力不济被迫后撤,也要看上几百上千颗人头回来献给王爷!”

“假如呢?”卢胖子认真问道:“假如大节兄你遇到这样的情况,王爷会怎么收拾你?弟兄们又会怎么看你?”

“假如是这样的话……。”高得捷沉yín着答道:“要不了四个月,最多三个月,王爷就要派人来骂娘了,轻则叱责,重的话就是降级。至于弟兄们嘛,他们就算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也会看不起我,对军心和士气都影响很大。”

“是啊,大节兄你尚且如此,更何况鳌拜老贼?”卢胖子严肃说道:“鳌拜老贼是什么人?满狗太师,满狗朝中最后一个大将,这辈子就没吃过败仗的名将,就连王爷都两次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的宿将!他自打正月初二出兵到现在正好四个月,一场胜仗没打,还接连在我们这五千军队面前连吃大亏,这口气他咽得下去?他就不怕影响士气,动摇军心?”

高得捷露出些惊讶神sè,上下打量卢胖子一通,半晌才微笑说道:“一峰兄弟,你还真是老哥对你越来越是刮目相看了。其实就在刚才斥候报告满狗军队换防情况的时候,我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了——两天前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满狗在我们手下吃了大亏,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我一直估摸着满狗勒尔锦的军队抵达前线与岳乐会师后,十有**会向我们发动一次强攻报复,但满狗偏偏就没这么做,老哥也在担心这中间有问题。”

“只是老哥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想不到你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文官,竟然也看出了其中蹊跷,和老哥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丘八得出同样结论,真是让老哥越来越佩服你了。”

“大节兄过奖了,小弟也只是根据常人的心理分析,这才碰了一个巧。”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道:“但是说到临阵指挥,冲锋陷阵,兄弟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到时候,还望大节兄千万要不吝赐教。”

“好说,在战场上只要有什么你不懂的,只管向老哥开口问就是了。”高得捷还算爽快,一口就答应下来,又说道:“等将来我们云贵军队战略反攻的时候,一峰兄弟有没有兴趣和老哥搭配成军,同杀满狗?有你给老哥当参谋,老哥可以省不少心啊。”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们搭配成军,共杀满狗。”卢胖子大喜,赶紧一口答应——高得捷是什么?历史上反清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战将,螨清名将大将没有一个没在他手下吃过败仗,能和这样的人联手出征,卢胖子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说了一会闲话,高得捷把话转回正题,问道:“一峰兄弟,既然你也觉得满狗的反应不对劲,那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有什么计划?”

卢胖子低头盘算片刻,摇了摇头,答道:“敌人动向不明,小弟目前还看不出来,依小弟之见,大节兄这段时间应该加强斥候侦察,留心满狗军队的一举一动,尤其要留心大南山南部凉伞乡那一带的小路动静,那里的小路虽然狭窄偏僻,可是有好几条小路都可以绕开欲屏关,直抵镇远咽喉jī鸣关。如果满狗忽然发力拿下jī鸣关,那我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卢胖子的担心虽然显得有点杞人忧天,但是高得捷也是一个生xìng谨慎之人,很快就点头赞同了卢胖子的看法,当即传令众军,命令加强斥候侦察,预防敌人忽耍花招。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高得捷军队的斥候倒是依令加强了敌情侦察,也扩大了侦察范围,但是让高得捷和卢胖子火大的时候,勒尔锦军好象未卜先知一般,竟然在这几天时间里大大加强反斥候力度,派出了大量骑兵四处巡逻,强力压缩高得捷军斥候侦察范围,而高得捷军的兵力本就不足,在斥候兵力投入方面自然不能过多,到了最后,随着勒尔锦投入了超过两千兵力反斥候后,高得捷军的斥候侦察范围也已经被压缩到了十里之内,对敌营后方的敌军动向完全一无所知。

到了第四天,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一年四月初五这天上午,连续三天里都是按兵不动的勒尔锦大军忽然全军出动,逼进到了欲屏关正面的四里之内,同时勒尔锦军中还出现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如云梯、云台和红夷大炮等物。消息传回欲屏关中,关城之中自然是报警铜锣大响,将领士卒一起披甲集结,列队上墙守关,高得捷、高洪宸和卢胖子等人也是匆匆奔上关墙,观察敌军动静。

“他娘的!红夷大炮!”从望远镜里看到敌军武器配备之后,军队之中并没有配备重型火炮的高得捷破口大骂一句,赶紧命令道:“传令下去,准备执行撤退计划,满狗这次要玩真的了!”

高洪宸等将大声答应,赶紧分派人手饲喂战马,堆积柴薪,泼洒火油,还有就是召回派出关外侦察的吴军斥候,以便随时撤退。但是出乎高得捷和卢胖子等人预料的是,勒尔锦的攻城大军在四里外列阵完毕之后,并没有立即发动关城,也没有开炮立威,而是先派了一个骑兵手打白旗过来,冲着关墙上大喊道:“关上吴逆贼军听着,顺郡王爷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开关投降,饶你们不死!二是出关决战,让尔等见识我大清铁骑神威!不然的话,郡王爷一声令下,尔等尽成齑粉!”

“滚回去告诉勒尔锦狗贼,少他娘的废话,有种就过来!”高得捷大吼回答。那使者也不答话,掉转马头就冲回了勒尔锦旗阵,但是让高得捷等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勒尔锦还是没有立即发起攻城,只是派出大量士兵到阵前骂阵,象是要故意激怒高得捷,引高得捷出关决战一般。

“满狗是搞什么名堂?”卢胖子益发觉得事情不对,勒尔锦的攻城准备如此充分,很明显是准备在今天攻城的,怎么事到临头又忽然缩了回去,仅是派人骂阵,象是要引诱高得捷出关决战一样?——高得捷傻了,会以弱势兵力去冲击满狗准备充分的万人大阵?

还别说,螨清顺郡王勒尔锦打仗一般——当然是相对起吴三桂手下的高得捷、王屏藩和王辅臣几个变态而言,但是骂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明显得到过高人指点的螨清骂手揪着吴三桂和陈圆圆的关系不放,大揭吴三桂侧福晋陈圆圆当年丑事,还有就是大骂高得捷当年冲入缅甸生擒永历和现在背叛螨清的三姓家奴之举,言词无比尖酸恶毒,刁毒刻薄,弄得高得捷麾下的好几员将领都是暴跳如雷,一起到高得捷面前讨令出战,虽然被高得捷果断制止,但也确实挑动了吴军怒火。

因为螨清骂手太过猖獗,最后卢胖子也有些火大了,迅速召集了自己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吴军骂手,让他们统一口径,整齐大骂道:“勒尔锦狗贼,听说你家的管家,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还不快回去给你亲爹磕头?!”

几十个大嗓门吴军士兵整齐问侯勒尔锦亲爹,还骂得如此恶毒刻薄,欲屏关中顿时笑声一片,无数吴军士兵跟着大喊起来,“勒尔锦狗贼,听说你家的管家,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还不快回去给你亲爹磕头?!”

“勒尔锦狗贼,听说你娘和你外公,当年有一腿,是不是真的?”

“勒尔锦狗贼,你爹当年,怎么没把你射进niào桶里?!”

“勒尔锦狗贼,听说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脚垫的,欠踹!看看啊,你这小脸瘦得,都没个猪样啦!现在把你丢到茅厕里,茅厕都能吐了,把你扔进大炮里,大炮也能自我爆炸了……!”

卢胖子骂一句,骂手跟着骂一句,然后无数吴军士兵跟着一句,一句比一句新鲜,一句比一句恶毒,不仅把螨清骂手骂得气焰全无,也把倒霉的顺郡王勒尔锦骂得是暴跳如雷,跳起就要下令攻城,所幸周培公及时拉住他,“王爷,不要中贼军挑拨之计,现在时机还不到!”

“他娘的,这帮狗杂种,骂得太难听了。”勒尔锦咆哮道:“不把这帮狗杂种剁成肉酱,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王爷,不要忘了太师严令!”周培公怕勒尔锦暴怒之下坏了大事,只好搬出鳌拜坐镇,又赶紧说道:“不过王爷放心,吴逆贼军既然与我们对骂,那证明他们已经中我们的计了,注意力也全部被我们吸引过来了,只要等到申时,王爷你想怎么报仇都行。”

好说歹说,惧怕鳌拜严厉军法的勒尔锦终于还是强忍怒气坐回原位,咬着牙齿忍受欲屏关传来的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辱骂。周培公则俊脸之上尽是得意笑容,用望远镜注视着欲屏关关墙上上蹿下跳指挥军队辱骂挑衅的卢胖子,心中喃喃说道:“卢胖子,你终于还是中了老子的锦囊妙计了,最迟到了明天早上,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吧?这一次,老子要把你欠我的,全都拿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已是下午申时,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嗓子都已经骂沙哑了的卢胖子心中益发觉得不安,“勒尔锦这条满狗,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攻城武器准备得这么充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攻城?在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诡计?”

“咚!”就在这时候,螨清阵中忽然一声炮响,然后十余门红夷大炮炮声连响,原始开花炮弹呼啸着接连落下,第一炮就击中了欲屏关城楼,将小半个城楼房顶轰得粉碎。紧接着,螨清阵中战鼓擂响,螨清步兵扛着云梯推着云台喊杀而上,潮水一般涌向夕阳笼罩下的欲屏关。

“撤!”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高得捷跳起来大吼,“全军下关墙,上马撤退,点火烧关!”——高得捷的任务是把螨清主力引进贵州腹地,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注定要被放弃的欲屏关浪费宝贵兵力,与攻城准备充足的螨清军队火拼。

“满狗为什么这个时候攻城?”卢胖子楞了一楞,抬头看看天sè,心中疑惑,“太阳已经偏西了,就算攻下欲屏关,满狗也没时间追杀我们啊?难道勒尔锦没考虑到这一点?”

仗着撤退准备充分,当清军步兵登上城墙之时,高得捷军包括卢胖子在内都已经全部出了欲屏关西门,堆满了柴禾又浇有火油的欲屏关关城中则火头四起,火焰翻腾,浓烟滚滚,将整个欲屏关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同时也拦住了螨清追兵的脚步。至于关中百姓——欲屏关连日鏖战,关城里还有屁的百姓,就连唯一还是百姓身份的卢胖子新任师爷王少伯,也和洪熙官、孔凡林等人一起,早被卢胖子派出欲屏关潜入敌军后方干大事去了,关城里一个百姓没有,还用得着留给清军驻扎?

熊熊火海确实起到了阻拦追兵的巨大作用,只有少数螨清军队穿过火海追到欲屏关西侧,不过在发现兵力还不如高得捷的军队之后,这少许军队又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回到欲屏关中扑灭火海,高得捷也没回师掩杀,仅是留下少许军队监视,主力则沿着官道向西疾驰,返回欲屏关后方的思州城。

………………

周培公的时间掐得确实无比的准,高得捷军从欲屏关撤除,大队抵达思州城下时,太阳恰好落山,天sè逐渐微黑。鉴于士兵与螨清军队对峙一天,都已经颇为疲倦,同时后方飞报勒尔锦军队并没有追赶,高得捷很快就决定道:“先进城休息一夜,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吴军骑兵依令而行,开始陆续进城,城门狭窄,五千军队一时之间进不了城,吴军骑兵便纷纷下马,一边让战马饮用路旁沟水,一边缓缓进城,卢胖子和高得捷也在其列,也就在这时候,卢胖子随意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环境,发现思州城与绝大部分的贵州城池不同,四面地形相对都比较开阔,很是适合骑兵来回冲刺,驰骋作战,便向高得捷笑道:“又向大节兄学到一招了。”

“向我学到什么?”高得捷顺口问道。

“抢占有利地形啊。”谦虚好学的卢胖子顺口答道:“当初,如果大节兄没有果断拿下欲屏关,利用有利地形与满狗对峙,而是在这四面开阔的思州城驻守,那么满狗大军的主力一旦将思州四面合围,想突围都……难了……。”

说到这里,卢胖子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所有不清楚不明白的事都忽然明了,立即疯狂大吼道:“停!停!不许进城!都出来!都出来!我们中计了,不能进城!不能进!”

“一峰兄弟,我们中什么计了?”高得捷惊讶问道。

“大节兄,满狗这些天为什么不拼命压缩我们的斥候活动空间?”卢胖子铁青着脸大吼道:“我现在明白了,满狗是不让我们察觉他们的后方军队调动!我敢肯定,满狗的欲屏关大营背后,铁定有一支精锐骑兵埋伏,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忽然杀进贵州,连夜抢占jī鸣关,把我们堵死在思州府境内!”

“还有今天,满狗故意早上出兵下午攻城,为的就是麻痹和疲惫我们,让我们恰好在太阳落山时回到思州城,然后进城休息,再然后他们的伏兵就可以乘机行动了!思州城,不能进,必须连夜行军,赶往镇远!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被满狗合围了!”

高得捷好歹也是反清名将,虽然没有卢胖子这么多疑狡诈,但是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高得捷还是立即醒过味来——危险啊,如果jī鸣关和焦溪关两座要害关口一夜失陷,自军可就要被满狗关门打狗了!盘算到这里,高得捷也赶紧大吼道:“停止进城,进城的也全部出来,打上火把,连夜向西行军。”

精锐军队最大的优点是军纪严格,动作迅捷,颇为疲倦的吴军将士虽然对卢胖子和高得捷的判断很是怀疑,但高得捷军令一下,吴军将士还是迅速退出思州城,重新集结列队,跟着高得捷的大旗连夜向西疾弛。思州城的地方守军则被卢胖子告知,愿意跟自己们走的马上走,不愿走的可以向清军投降保命,等到日后云贵大军全面反攻时,再反正回来。结果四百多的地方守军竟然有超过四百人愿意跟吴三桂军走,只有四五十人愿意留下赌一把运气——没办法,螨清军队的屠城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托思州府地势相对开阔的福,醒过味来的吴军骑兵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抵达了十多里外的jī鸣关,但是就在距离jī鸣关不到半里的地方时,逐渐变窄的官道南面山道之上,不知为何竟然出现了一支螨清步兵,与高得捷军前军侧面相撞,二话不说就厮杀在了一起。看到这一支象是天上掉下来的清军,高得捷军全军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那怕再晚一刻钟,这支清军可就要抢先抵达守军几乎没有jī鸣关了。

“一峰兄弟,你救了我们一命啊!”高得捷失声惊叫道:“如果再晚一刻钟,这队满狗可就要抢在我们前拿下jī鸣关了,到时候再想突围,就不知道得付出多少代价了。”

“大节兄,我也是碰巧啊。”卢胖子额头上汗水淋漓——高得捷军如果被螨清军队合围,任何人都有希望活命,惟独卢胖子这个大清祸害是无论如何活不了的。卢胖子战战兢兢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满狗今天故意早上出动下午攻城,还有一个目的是吸引我军注意力,让他们的军队可以从凉伞小道迂回啊。”

“他娘的,是谁想出来的毒计,实在太他娘的歹毒了!”

这时候,前方虽然喊杀依旧,高得捷的军队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前进,原来前方那支螨清步兵虽然兵力不是很多,但作战十分悍勇,在与吴军骑兵交战中,竟然楞生生的挤上了大道,在大道上列队阻击,天黑路窄,吴军骑兵无法发挥冲击力,只能下马步战,自然也就一时半会无法冲破清军阻击阵地。

“大节兄,情况不妙。”卢胖子看情况不对,赶紧一拉高得捷袖子,低声说道:“满狗既然敢派这支军队迂回穿chā,那么证明这支军队必然精锐无比,是满狗的王牌主力,想要迅速击溃他们难度很大。而且在我们背后,满狗骑兵肯定已经在往这边追来了,时间拖得久了,我们就又危险了。”

“大节兄,我知道你带得有那些东西,只是王爷严令,不到最后关头不许使用,以免提前暴露实力。”卢胖子飞快说道:“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危急关头了,天sè又已经全黑,满狗看不清楚情况,是时候使用我们那些看家法宝了。”

………………

“冲上去,跟老子冲!”赵良栋舞刀大喊,“路窄吴狗骑兵展不开,冲上去守着官道,我们就赢定了!升官发财,在此一搏,弟兄们,跟老子冲啊!杀一个吴狗,赏一个娘们,杀啊——!大清必胜!”

“大清必胜!”赵良栋带来的螨清步兵狂呼,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大吼大叫着跟在赵良栋背后,饿狼一样扑向狭窄官道,拼命抢占有利阻击的狭窄官道。但就在时候,吴军骑兵之中忽然冲出三十余人,高吼着“云贵必胜”,将一个个黑糊糊的圆筒奋力扔向清军队伍,圆筒落下,还真砸中了几个倒霉蛋清兵。

“高得捷小儿,你昏头了?用这么小的石头砸我们?”赵良栋差点没笑出声来,可还不等赵良栋再次做出反应,清军队伍之中忽然火光四起,雷声大作,一个接一个清军士兵腾空飞起,惨叫着摔出丈许远,还有许多清军士兵干脆就直接被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更有几个清兵被炸断双腿,摔在地上鬼哭狼嚎,“娘啊,救命!救命啊!妈——!”

“什么鬼东西?!”赵良栋和无数清军士兵惊叫起来。但话音未落,清军队伍之中已经响起了一片惊叫惨呼声音,原来高得捷军士兵又将一些那种古怪圆筒扔进了清军队伍之中,而这次的古怪圆筒炸得更快,几乎是在刚刚落下时就直接炸开,火光巨响之中,邻近的清军士兵不是被炸得筋断骨折,就是被炸得满脸满身开花,哭爹喊娘着摔倒在血泊之中。

“又来了!”绝望的惨叫声再度响起,吴军士兵投出第三波古怪圆筒,其中一个还直接向着赵良栋飞来。魂飞魄散之下,赵良栋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揪过一个同伴,用他的身体挡在自己前方,紧接着,圆筒轰然炸开,巨大声浪的将赵良栋双耳震得耳膜鸣响,就连近在咫尺的士兵惨叫号哭声音都无法听清。

摇摇耳鸣不止的脑袋,赵良栋再松开被自己拉来当肉盾的清军士兵时,发现他的身体正面已是血肉模糊,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伤口向外飙血,小腹处更是开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早已当场咽气,同时赵良栋的大腿根部也湿了一大片,至于是血还是niào,或者二者皆有,就得问赵良栋自己了。

“跑啊!”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清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向山上逃去,拼了命的远离吴军那种恐怖武器,已冲上官道的清军士兵也士气大挫,争先恐后的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着四处而逃,吴军士兵乘机追杀,不知将多少清军士兵砍翻砍倒,剁成肉酱。

“又来了——!”新的绝望惨叫响起,眼看着吴军士兵再度扔出神秘武器,之前还想在此成就大功的赵良栋彻底丧失了勇气,抱着还在耳鸣的脑袋,一瘸一拐的撒腿就跑,其他的清军勇士也是一个比一个逃得快,吴军骑兵乘机前进,很快就冲破清军阻击,顺利抵达jī鸣关前,穿过这个险些要了自己们全军xìng命的天杀关口。

“又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炸和那一喊太过消魂,从那天之后,著名大汉jiān赵良栋只要一听到“又来了”这句话,下身某处扩约肌总会条件反射一般的抽搐放松,以至于赵良栋单独领兵之时颁布严令,谁要是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就杀谁的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四两拨千斤

第一百六十六章四两拨千斤

宽广高耸的镶金牛皮大帐中鸦雀无声,上百名螨清大小将领与王公贝勒挺胸肃立,一道道目光,全都指向大帐正中平放的二十余具螨清士兵尸体,还有背手站在这些尸体面前的螨清第一勇将、第一巴图鲁、当朝首辅兼太师鳌拜。上到贵为亲王的岳乐、杰书,下到普通副将、参将,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惊搅或打扰了这个权倾天下又功勋过人的全军统帅。

鳌拜之所以这么专心致志,其原因当然是这些螨清士兵都是死于吴军的神秘武器,前一天夜里,螨清军队围歼吴军高得捷部的计划功败垂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高得捷军使出了这种神秘火器,杀了赵良栋军一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否则的话,赵良栋军只要利用地利拖住高得捷军两个时辰,螨清赖塔骑兵便能赶到战场增援,就算是达不到歼灭高得捷军的既定战术目的,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重创高得捷军,一雪前耻,同时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然而,螨清军队的主要目的与次要目的都没有达成,造成这一结果的恰好又是鳌拜最为重视的吴三桂军神秘火器,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鳌拜,还能不亲自检查这些死在神秘火器之下的士兵尸体,还能不仔细探究战斗经过?

从当时的情况和阵亡士兵的尸体伤口判断,这些螨清士兵很明显是死于火药爆炸,同时从尸体伤口中挖出来的铁片铁角判断,吴军的武器很可能是把火药装进薄铁筒中,用火点燃扔出,火药在筒中爆炸,铁皮筒破碎四下飞射,杀死杀伤附近敌人。螨清军队的子母炮开花炮弹也是这个类型,原理鳌拜当然懂,惟独让鳌拜不懂的,也就是吴军火药武器的爆炸威力问题了。

从赵良栋等人的报告来看,吴军这种神秘火器个头并不大,大概也就是酒壶那么大小,重量也绝对重不到那里,一个普通士兵都可以把这种武器轻松扔出二、三十步远。按常理来说,这样的武器可以填塞的火药肯定不多,可是爆炸起来的威力,却几乎能够赶上螨清军队使用的,装药两斤以上的红夷大炮开花炮弹,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好几具尸体,干脆就是被炸成肢体分离,胸腹洞开,连内脏都流了出来,这是一两斤火药爆炸所能产生的威力吗?

“启禀太师,工匠赶做出你要的东西了。”中军护领哈达哈的声音打破了大帐中的沉默,单膝跪在鳌拜面前后,哈达哈将两个大小不一的铁筒捧过头顶,郎声说道:“按太师吩咐,这两个铁筒,一个装火药三斤,一个装火药两斤,帐外也已经支起了草人,随时可以检验爆炸威力。”

鳌拜不答,仅是先拿起小那个铁筒,掂了掂重量后,鳌拜很快就皱起眉头——连药带筒太重了,扔出三十步远,腰粗膀圆的大力士倒是能够办到,但普通士兵就很困难了。但鳌拜并不肯死心,又转向旁边的赵良栋问道:“擎之,你看看,和你前天晚上见过的吴军火器比起来如何?”

“回太师,吴狗的火器没这么大。”赵良栋战战兢兢的答道:“当时天黑看不清楚,但末将还是可以肯定,没这么大,要小一些,可能只有一半大。”

“太师,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工匠赶制,铁筒厚了一些,所以才又大又重?”岳乐提出疑问。

鳌拜又拿起一块吴军武器的残片,对比厚度,发现吴军武器的残片确实要薄一些,不由又燃起最后一线希望,吩咐道:“那就炸了试试吧,都出来,到现场去看看情况。”

螨清众将一起答应,赶紧簇拥着鳌拜来到大帐右侧的实验场,在立满草人的空地上点火,先后引爆这两个装黑火药两斤和装黑火药三斤的铁筒,结果自然是让鳌拜大失所望,就连装药三斤那个铁筒,都只是把筒壁炸成十几片,震倒了周围的几个草人,远没有达到吴军火器那么一炸有一大片的效果。至于那个装药两斤的铁筒,干脆就只是把铁筒炸成了四五片,震倒了周围的两个草人而已。

看到清军工匠仿造的爆炸筒仅有如此效果,之前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岳乐再也说不出话了,干脆闭上嘴一言不发,勒尔锦则搔着光秃秃的后脑勺,疑惑说道:“吴三桂老贼的走狗会使妖法?怎么他们的火器,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蠢货”鳌拜冷冷喝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了,还不明白?吴三桂老贼那边,已经造出比普通火药威力大的新火药了只要很少的一小点新火药,就能发挥比几斤普通火药大得多的威力吴三桂老贼,前几年在火器上的重金投入,果然是物超所值啊。这一场大战,有得大了。”

说到这,鳌拜又抬头看天,缓缓说道:“还有卢一峰小子,老夫也真是太过小看你了,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坚决把你留下啊?如果当时能够让你真心归顺老夫,吴三桂老贼也能有今天?”

“太师,这又关卢一峰狗蛮子什么事了?”勒尔锦不服气的说道:“听太师的口气,就好象那个卢一峰蛮子比谁都重要一样。”

“顺王爷,你大概有所不知。”岳乐替鳌拜解释道:“根据太师掌握的情况,吴三桂老贼的各种新式火器,都是卢一峰这个蛮子给他搞出来的,吴三桂老贼的怒勒山火器营,实际上就是卢一峰的杰作。由此可见,这种威力巨大的新式火药,十有八九也是卢一峰给吴三桂老贼搞出来的。”

“还有这事?”勒尔锦大吃一惊,惊讶道:“那个卢一峰蛮子,上次在京城新年大典的时候,本王也见过他,白白胖胖的一个小蛮子,貌不惊人,还有这本事?”

“还有更惊人的。”岳乐沉声说道:“太师昨夜审问了几个思州降军,根据他们交代,高得捷蛮子的军队本来都已经在进城了,可卢一峰那个蛮子不知道从那里看出了破绽,及时阻止高得捷贼军入城,这才导致了我们的计划功败垂成。”

“又是他?”勒尔锦和许多清军将领都是面上变色。岳乐点头,严肃说道:“小王现在也同意太师的判断了,这个卢一峰蛮子如果不除,必成我大清祸患”

“可我大清若得此人,不仅我等多一臂助,吴三桂老贼的实力深显,新式火器的威力大小,立时可以一目了然。”鳌拜忽然语出惊人。

“莫非太师有招降卢一峰之意?”岳乐惊讶问道。

“能招降过来当然过来,可惜希望渺茫。”鳌拜冷冷说道:“老夫当年,可是拿出了两淮巡盐道这一天下第一肥缺招揽于他,他都没有动心,更何况现在皇上已经是必欲将他杀之而后快,还拿什么招揽他?”

“如果太师有此打算,那小王倒是可以试试。”岳乐自信满满的说道:“小王当年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相处也还算愉快,只要皇上能下一道恩旨赦免于他,赏与他高官厚禄,达官显职,也不是毫无希望。”

“那你就去试试吧。”鳌拜顺口说道:“告诉他,只要他肯反正归降,老夫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他之前的所有一切罪过都可以获得赦免,另外他想要什么,只管开口,老夫尽全力满足。”

岳乐恭敬答应,鳌拜又吩咐道:“都散了吧,传令给图海,让他率领主力南下晃州驻扎,前锋军改驻思州,严密封锁鸡鸣关与焦溪关,下一步的计划,容老夫细细思量之后再做打算。”

………………

在高得捷军的主动退却下,螨清大军主力终于取得了南征以来的第一个丰硕战果——收复贵州思州府,夺回了被吴三桂叛军控制的第一块土地而这个战果,却偏偏是鳌拜、图海和岳乐等螨清主力决策层最不想要的战果诱使吴军主力出黔决战的战略计划不仅取得一点进展,相反倒被吴军牵着鼻子往贵州境内推进了近八十里,更加坚定了吴三桂军将螨清主力诱入贵州腹地决战的决心。

还好,战线只推进了区区八十里,对于鳌拜的战略计划来说影响还算不大,还有挽回余地,不过全歼高得捷军的计划失败,对螨清军队的军心士气打击却不可谓不重,许多螨清将领当面不敢说,背底里却已经在悄悄嘀咕,“鳌太师怎么这么的胆小如鼠?既然吴三桂老贼想在贵州腹地决战,我们掌握有优势兵力,直接进去和他决战不就是了?干嘛还要在这里磨蹭,被天下人耻笑?”

再嘀咕也没用,鳌拜在政坛上脸皮不够厚,心肠也不够黑,但是在战场上的意志之坚定,却又远远超过普通将帅,尤其是在发现吴军新式火器威力之巨大远在自己之上后,鳌拜更是坚定了将吴三桂逼出贵州的战略决心——在地势开阔的湖广边境决战,不仅可以拉长吴三桂的粮道和补给道,限制吴三桂军的消耗性火器供应速度,将来就算打输了也有地方可以跑可以撤退,在到处都是群山环抱的贵州腹地决战,输了还怎么跑?等着被吴三桂军杀得干干净净倒是真的。

坚定了这个决心之后,鳌拜索性又回到了晃州大营,安排和布置全面封锁云南贵州的各种方略,除了要求小麻子颁布先入昆明者封王的旨意引耿聚忠和尚之孝两个二五仔上钩之外,鳌拜又要求小麻子和班布尔善出面,派遣使者向缅甸和安南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坚决履行之前对小麻子和鳌拜做出的承诺——也就是断绝与吴三桂军的经济往来,切断与云贵两省的粮食贸易,不然的话,鳌拜一旦发现他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等收拾了吴三桂,顺带着可就要收拾他们了。

鳌拜忙碌的时候,小麻子的亲堂叔岳乐也没有闲着,除了上表向小麻子说明招降卢胖子的好处之外,又派出可靠细作,化装成普通百姓潜入高得捷军目前驻扎的镇远府城,设法与卢胖子取得联系,向卢胖子递交自己的亲笔书信,然后耐心等待回音。

辅助鳌拜和图海布置清军大营迁移的工作,足足折腾了五六天,好不容易稍微安顿下来时,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四月十三这一天下午,新一期的邸报经过岳州、长沙等地的转递印刷,送递晃州大营,并且分头送发到了各个螨清重要将领的面前,做为小麻子的亲堂叔兼定远平寇大将军,岳乐自然也领到了一份。见军中无事,岳乐接到邸报很快就翻看阅读起来。

这一期邸报的篇幅和前几期差不多,都是十五页四千余字,内容也还算丰富,除了今年各省按例更换学政的上谕和新任命学政的姓名之外,还有小麻子诞下皇长子胤禔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些各地马屁精臭骂吴三桂的奏折节抄和内务府奉旨捉拿在逃库丁的新闻,而看到第十三页时,一个消息却让岳乐口中茶水一口喷出,人也跳了起来,惊叫道:“怎么可能?皇上怎么能这么做?”

正当岳乐惊疑不定的时候,门外亲兵忽然飞报,说是抚远将军图海图大学士求见,岳乐忙下令接见,又亲自迎出门去,想到院外迎接,不曾才刚走到门前,图海却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冲进了房中,手里也拿有一份刚刚送到的邸报。刚一见面,图海马上打出手势暗示,岳乐会意,赶紧把亲兵全部赶出房间,并且亲自关上了房门,与图海单独密谈。

“安王爷,邸报你也看到了吧?”图海满脸紧张的问道。见岳乐点头,图海又压低声音问道:“皇上这是打算干什么?怎么把吴应熊给放了,还赐还少傅兼太子太傅官职?这还不算,怎么还把这个消息用邸报明发天下?皇上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也奇怪这事。”岳乐低声答道:“这摆明了是在向吴三桂示好啊?难道说,皇上已经打算和吴三桂言和了?”

“如果皇上打算和吴三桂言和,那么太师就危险了。”图海紧张说道:“吴三桂老贼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诛杀鳌太师,矛头是指向鳌太师,皇上在这个要命时刻释放吴应熊,并且让他官复原职,摆明是想借吴三桂的手除掉鳌拜啊。如果皇上真这么想,那我们身为鳌拜部属,又该采取什么立场?”

岳乐无言可对,小麻子如果决定和吴三桂联手对付鳌拜,那么自己们和鳌拜走得越近,将来的下场可就越惨了。图海紧张凝视岳乐表情,忽然又压低声音说道:“安亲王,你我素无过节,今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图海也可以对天明誓,决不向外泄露一句话,一个字”

“图中堂请问。”岳乐低声答道。

“安王爷,你是皇上的亲堂叔,又是定远平寇大将军,手握兵权,皇上如果有密旨,很可能是颁布给你。”图海一字一句说道:“下官跪求安王爷明示,皇上究竟有没有向王爷颁布密旨,让王爷寻机除掉鳌拜,接管兵权,然后与吴三桂谈判言和?”

“没有。”岳乐果断摇头,低声答道:“图中堂多疑了,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密旨给我?”

“安王爷,这可悠关卑职性命,请你大发慈悲,千万不要对卑职隐瞒啊。”图海差点没哭出来,哀求道:“安王爷你也知道,卑职是被鳌拜从天牢里救出来的,身上早就打有鳌太师一党的烙印了,太师如果出事,卑职就说什么也跑不掉了,只求安王爷看在卑职尽心服侍的份上,救奴才一命吧。”

“图中堂,你误会了,皇上真没有给我这样的密旨。”岳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说道:“如果图中堂不信,小王也可以对天明誓,倘若对图中堂有半点隐瞒,让小王死于刀箭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说到这,岳乐又压低了声音,苦笑说道:“再说了,图中堂你也知道,我虽然是皇上的亲堂叔,可是在朝廷上,我还没有图中堂你吃得开——先皇宁可托孤于外人也不用我,皇上还怎么可能给我下这样的密旨?”

岳乐说的倒是大实话,他在螨清朝廷之中,确实还没有失势前的图海吃得香,受到的猜忌和排挤比图海还深,小麻子怎么可能把这么重大机密的事交给他?而图海考虑到这一点后,又很快疑惑的说道:“既然密旨不在安王爷你这里,那会不会在康亲王和顺郡王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岳乐一摊手,又安慰道:“图中堂,你也别想太多了,皇上释放吴应熊和让他官复原职,或许是因为吴应熊一直对我们大清朝廷忠心耿耿的缘故。图中堂你也知道,当初吴三桂老贼派人进京去接吴应熊,吴应熊可也没有背叛大清朝廷的,皇上或许就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放了吴应熊又赏还他官职的吧。”

“安王爷,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图海苦笑道:“鳌太师和皇上的关系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还有图海不敢欺瞒王爷的是,皇上其实已经把一个内线安插到了鳌太师的身边,就是在防着鳌太师啊。君臣猜忌至此,还能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岳乐沉默,很快就明白了图海忽然拜访自己的真正用意,同时心里对图海也生出一种鄙夷之感——不管怎么说,图海都是被鳌拜从天牢里救出来的,帮助图海摆脱了天天饱受酷刑折磨的牢狱之灾,就算不报答就算了,现在小麻子刚流露出一点针对鳌拜的意图,图海马上就想向帝党靠拢,说不定还想把恩人卖了,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品,实在是崇高得有点过份。

“不行,我得去见见康亲王。”图海一咬牙,低声问道:“安王爷,你去不去?他也是你的堂侄,好说话一些。”

“我就不去了。”岳乐摇头,答道:“不管杰书手里有没有这样的密诏,我都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赶快剿灭吴三桂这个逆贼,为皇上除去这个真正的心腹大患。”

“安王爷,吴三桂老贼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大患不假。”图海丝毫没有察觉岳乐流露出来的鄙夷之意,竟然还劝道:“但是如果皇上现在还不想收拾吴三桂,而是想清除另一个心腹大患,那王爷你如果站错了队,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滚你马上给我滚”岳乐火冒三丈,手指房门咆哮道:“现在就给我滚,你喜欢站队自己站去,我岳乐没那个兴趣滚”

图海脸色一白,终于明白自己的无耻之举是已经彻底激怒了人品还算正直的岳乐,想要解释时,却被岳乐眼睛一瞪,吓得不敢开口,只得架着拐杖讪讪离去,岳乐则冲着他的背影重重吐一口唾沫,骂道:“无耻”

怒气冲冲的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许久的圈子,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向小麻子上一道奏折,要求小麻子将吴应熊重新收监或者直接斩首时,亲兵忽然又从门外进来,说是鳌拜传召,岳乐不敢怠慢,赶紧换衣出城,一路直接来到位于城外的鳌拜中军大帐前。再进到大帐时,却见鳌拜孤独一人坐在帅椅之上,岳乐慌忙上前行礼,“小王岳乐,奉命拜见太师。”

往常不是很注重礼节的鳌拜这次一反常态,就好象没有听到岳乐的声音一样,许久都没有开口让岳乐起身。岳乐心中好奇,悄悄抬起头来,仔细一看鳌拜脸上表情时,却见鳌拜手里同样拿着那份邸报,长满粗硬胡子的脸颊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挂上了两滴浑浊老泪…………

“太师……。”岳乐鼻子一酸,哽咽着重复道:“小王岳乐,奉命拜见……大清太师。”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送货上门

第一百六十七章送货上门

“王岳乐,奉命拜见……大清太师。”

第二遍听到岳乐略带哽咽的拜见声音,正处在黯然神伤中的鳌拜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抹去脸上的混浊老泪,清清嗓子,答道:“安亲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人,为安亲王设座。”

“谢太师。”岳乐答应起身,但并没有坐下,只是试探着问道:“太师,今日你突然传唤王过来,莫非是为了今日邸报上登载的皇上释放吴应熊一事?”

鳌拜的神情重新黯淡下来,犹豫了片刻之后,鳌拜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承认确实是因为这件事紧急传唤岳乐,又问道:“安王爷,你是亲王,又是皇上的亲堂叔,与皇上联系最多,本相问你一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可否?”

“太师莫非想问,王手里可有皇上密旨?”岳乐试探着反问道。

“当然不是。”鳌拜果断摇头,沉声说道:“安王爷,老夫直言莫怪,以皇上这些年来对你的猜忌防范,就算有密旨也不会颁布到你手中。尤其是针对老夫的密旨,皇只会颁给勒尔锦、给喇布、给杰书,甚至颁给图海,也绝对不会颁到你的老夫对咱们那位皇上,实在是太了解了。”

“谢太师体谅,正是如此。”岳乐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还是鳌拜了解自己啊,麻子和麻子的爹这么多年来对自己就象防贼防强盗一样,逼着自己夹着尾巴做人,在京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可能把对付鳌拜这样的机密大事托付给自己?感动之下,岳乐赶紧又问道:“那不知太师要问什么,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最好。”鳌拜露出些笑容,也是赶紧问道:“安王爷,老夫问你,你在与皇上的书信密折来往之间,皇上可曾流露过与吴三桂老贼私下言和的意思?或者有没有流露出招抚吴三桂老贼的意思?”

“没有!”岳乐矢口否认,斩钉截铁答道:“王可以对天誓,皇上在与王的书信来往之中,从没有一个字提到这样的意思!”

“是这样啊?”鳌拜的眉头皱起,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皇上是见到战事不利,临时起意预留后路,埋下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的伏笔?或者皇上对你也深为防范,故意不在你面前流露半点口风?”

“太师不必如此担心。”岳乐劝慰道:“依王看来,此事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上念在吴应熊是他亲姑父的情分上,或者是看在吴应熊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不肯背叛朝廷潜逃出京的份上,这才开恩施放吴应熊出狱,并且赏还官职。或者皇上是想树立标杆,让云贵将领官员明白只要对大清朝廷忠心,皇上就可以既往不咎,便于我军招抚敌军,安抚民心。”

“咱们的皇上,是这样宽宏大度的人吗?”鳌拜反问道。

岳乐哑口无言,麻子外宽而内忌,腹黑且多疑,狠毒而又狡诈,就因为吴应熊不肯听从吴三桂命令逃出北京就饶他不死,这样的可能xìng实在太得可怜了。至于利用释放吴应熊做文章,招抚云贵叛军将官,邸报上又没有提到一个字,这么好的显示恩典机会都不肯利用,足以证明麻子就根本没安这个好心了。

反复盘算许久后,岳乐只得又拱手说道:“太师,皇上此举,用意实在令人难以揣测,依王看来,与其疑神疑鬼动摇军心,涣散士气,不如直接上一道奏表反对皇上此举,要求皇上将吴应熊重新收监或者直接斩,以定军心。这么一来,皇上即便不许,我等也可明白皇上用意,再随机应变,制订对策。”

鳌拜犹豫,片刻才勉强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老夫并不想上这道奏表,麻烦安亲王替老夫上折,向皇上陈述利害,要求皇上将吴应熊重新收监,借以试探皇上真正用意如何?”

“太师吩咐,王敢不从命?”岳乐一口答应,又心翼翼问道:“不过,太师乃是全军主帅,亲自上这道奏表势必效果更好,为何要让王这个副手出面呢?”

鳌拜再次犹豫,半晌才缓缓说道:“皇上素来嫉恨老夫,对老夫的防范甚至还在防范三藩之上,老夫上这样奏表,只怕会适得其反,更加坚定了皇上与吴三桂老贼言和的决心。所以这事,就只能辛苦安王爷了。”

联想起前几年麻子和鳌拜在朝廷政务决策上的针锋相对,还有麻子痛恨鳌拜的种种传言,岳乐很快就明白了鳌拜的苦心,垂头答道:“王明白了,太师放心,王连夜就上这道奏表。”

“辛苦王爷了。”鳌拜点头,又缓缓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军中诸事,还望安王爷多操些心,多帮老夫处理一下军中事务。老夫可以断言,不出三天,我军之中军心必然大,很多将领权贵,都要与老夫离心离德了。”

“已经有人和你离心离德了,还是受过你大恩的副手图海。”岳乐心中暗叹,同时又心中暗恨——自己这个堂侄皇帝,可真是非同一般的蠢,在这种两军对垒的要命时刻,竟然干出释放敌军主帅长子的举动,不是动摇军心涣散士气是干什么?

“太师放心,王一定尽力而为。”岳乐无可奈何的答应。稍做盘算后,岳乐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太师,你对皇上和大清江山社稷的耿耿忠心,王深有体会,也无比钦佩。所以就算是泄露机密,王也要提醒太师,要防着人为了自身荣华富贵而暗施冷箭——据王所知,就在太师身边,已经被人暗中安bsp;“有人在老夫身边安cha了细作眼线?”鳌拜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神色,仅是淡淡反问道:“是周培公对不对?”

“太师何以断定是他?”岳乐大吃一惊。

“一个供奉,配边疆充军的戴罪之奴,有什么资格被熊赐履和孔四贞如此重视,特地请皇上将他赦免,无罪开释?”鳌拜平静说道:“就算孔四贞生xìng风流,贪图周培公的男色,打算营救情人,那同样是孔四贞裙下之宾的熊赐履为什么还要搀和?所以早在周培公那日拜见老夫之时,老夫就已经断定,他必然是帝党派来安cha到老夫身边的眼线,利用他的本身才具来取悦老夫,借以潜入老夫身旁监视刺探!”

“既然如此,太师为何还要把他留在幕府,还让他帮助署理军机大事?”岳乐更是吃惊的问道。

“一是因为周培公确实才具过人,可以为老夫提供一些帮助。”鳌拜缓缓答道:“二嘛,老夫也想借他的嘴告诉皇上,老夫提兵南征,心怀坦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家,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让皇上放心,不至做出蠢事,动摇军心,涣散士气,破坏老夫的破敌大计。”

“太师……。”岳乐感动万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贴地,泪如泉涌,啜泣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鳌拜凝视与自己同样被麻子无比猜忌防范的岳乐,也不说话,仅是在眼角之旁,不知不觉又滑落两滴泪水………………

……………………

岳乐感念鳌拜忠义,当夜果然遵守承诺上表麻子,向麻子陈述利害要求将吴应熊重新收监,借以稳定军心,但是晃州距离京城几千里路,奏章一来一去自然不是一日之功,必须耐心等待答复。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清军主力情况也不幸被鳌拜和岳乐言中,大军之中谣言四起,都说麻子已经在私下与吴三桂言和,准备杀鳌拜以谢天下,化解眼下这场西南兵戈。

与文化不高、沟通有限只能靠路边社消息了解螨清朝廷动向的普通士兵们比起,直接掌握‘准确’消息的螨清众将和王公贝勒表面不说什么,私底下则互相联络,交换消息,纷纷疑神疑鬼,担心烙上鳌拜党羽烙印,将来被定为鳌拜党羽死无葬身之地,军心慌,士气沮丧。鳌拜和岳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偏偏无可奈何——谁叫麻子那么不争气,竟然干出释放吴应熊这样的昏招来?

就在清军主力因为一期邸报而军心大的时候,吴三桂军这边,被卢胖子派到湖南公干的王少伯和洪熙官等人绕道铜仁府,终于回到了高得捷军目前退守的镇远城中。刚一见面,王少伯正要向卢胖子行礼,卢胖子却抢上前来,一把拉住王少伯的手大笑,“少伯兄果然大才,区区一张邸报,竟然就让满狗的二十多万大军人心惶惶,军心大,士气几近崩溃,将帅互相猜忌提防,间敌之计能够用到这地步,少伯兄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东家,已经见成效了?”王少伯惊喜问道。

“那是当然了。”卢胖子得意笑道:“我们在思州和晃州的细作和眼线纷纷来报,都说满狗大军这几天内部是谣言四起,军心大,鳌拜老头升帐点兵,竟然有五个将领迟到,气得老东西当场就砍了一个,又把其他四个都打了军棍。”

“快,,你们是怎么干的?”卢胖子又急切问道。

“回东家,是这样的。”王少伯介绍道:“三月十八那天,满狗朝廷把邸报送到岳州翻印分,洪将军他们潜入印书局盗来一份样品,学生赶紧将其中一段替换成东家交代的内容,在民间印书局重新排印了两百份,然后又让洪将军他们追上满狗驿使,利用满狗驿使在常德府的桃源驿站休息过夜之时,将他携带的两百份邸报掉换。托王爷和东家的洪福,一切都无比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好,好。”卢胖子连连点头,说道:“我今天就给王爷上一道奏表,为少伯你和熙官他们请功,请王爷重赏你们。”

“东家万不可如此,学生实在不敢居功。”王少伯谦虚道:“邸报替换的东家精心编造的,冒险替换邸报和盗印邸报的是洪将军他们,学生没有尺寸之功,实在不敢领赏。”

“不必谦虚,没有你的提醒,我那能想起这么绝的招数?”卢胖子挥手,jian笑说道:“从古至今以来,两军交战之时,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用替换伪造邸报的法子打击敌人军心,少伯兄高才,这次就算是鳌拜老头再jian似鬼,也得喝咱们的洗脚水了。”

“还是东家高明。”王少伯摇头,无比钦佩的说道:“伪造皇上释放世子的消息,看似无关紧要,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恰好打中满狗君臣不和的要害七寸,满狗就是想不相信都不行,军心也自然随之大,把鳌拜老贼逼上绝路。”

恬不知耻的互相吹捧了许久,卢胖子又赶紧把王少伯拉到书桌旁,拿出一份密旨和一份伪造的空白密旨,说道:“少伯,来来,打铁要乘热,乘着满狗军心大的机会,咱们得赶紧实施第二步。你看看,这份密旨是我派人从王爷那里借来的,是满狗皇帝糠稀的亲笔,你看看他的笔迹,你能模仿不?我已经准备好了空白的假密旨和假欲玺,如果你有把握模仿满狗皇帝的笔迹,马上给我拟旨。”

王少伯拿着麻子的亲笔圣旨端详半天,点头说道:“东家放心,满狗皇帝笔法绝对算不上高明,模仿不难,而且学生可以断定,满狗皇帝在书写之时也没有什么藏墨暗挑或者故意缺少笔画的防伪习惯,学生有把握模仿十足。”

“很好。”对书法一窍不通的卢胖子鼓掌,飞快说道:“那你现在就提笔,以满狗皇帝的口气,给满狗顺承郡王勒尔锦下一道密旨,让勒尔锦寻机除掉满狗权jian鳌拜,剪除鳌拜党羽,然后持此旨接管满狗南征大军兵权,赐予先斩后奏、代天专断之权,与我们王爷罢兵言和。”

“东家打算从满狗勒尔锦身上打开缺口?”王少伯好奇问道。

卢胖子点头,解释道:“两个原因,一是勒尔锦驻扎思州,与我军直接对峙,方便联络。二是勒尔锦的才具一般,远比岳乐、图海和杰书这些满狗好对付,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把握要大一些。”

“那好,学生先打一个草稿请东家过目,然后再模仿满狗皇帝的笔迹誊写。”王少伯答应。卢胖子十分满意,也是点头同意,一边让狗头师爷王少伯编造假冒圣旨,一边寻思如何与勒尔锦取得联络,将这道假圣旨交到他的手中。

“直接把假圣旨假交给勒尔锦,勒尔锦相信的可能xìng有多大?”卢胖子心中琢磨,“派人冒充钦差,进勒尔锦大营传旨?把握虽然大一点,可是也太危险,稍微露出破绽就是万劫不复的死地,上那里去找这么一个合适人选?嗯,看来还是让这道圣旨不慎落入鳌拜为容易,可是又该用什么办法让鳌拜无意中得到这道圣旨呢?”

苦苦思索的时候,卢胖子的忠实走狗肖二郎忽然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很是紧张的说道:“少爷,有人往我们院子里扔了一封信,不知是谁干的,上面还写着少爷你亲收。”

“还有这事?”卢胖子一楞,赶紧从肖二郎手中接过那封信,打开仔细一看时,却见书信竟然是曾经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螨清亲王岳乐亲笔,内容也很简单,除了吹捧卢胖子的惊才绝艳之外,还有就是约自己找一个僻静地方见上一面,有要事相商,另外又提供了联系方法和交换消息的秘密渠道。

“送货上门?真是天助我也!”虽然一时不是很清楚岳乐约见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看完这封书信之后,卢胖子还是乐得一蹦三尺高,赶紧命令道:“少伯,停笔,快,把接旨人的名字改了,改成满狗安亲王岳乐,其他内容不变。”

“改成岳乐?”王少伯一楞,忙说道:“东家,学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在点评敌将之时,曾经再三强调过,敌军之中,最为危险的满狗大将除了鳌拜之外,就是这个岳乐最为难缠,也最是冷静睿智,精明强干,最有大局观,就连恨东家你入骨的满狗图海都及不上他。东家你对下手,有可能成功的吗?”

“就是因为岳乐最难缠,冷静睿智,精明强干,最有大局观。”卢胖子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说道:“所以这一次,从他身上下手,我们计策成功的把握才最大!”

“这是什么道理?”王少伯算是被卢胖子自相矛盾的话弄糊涂了,怎么岳乐最为精明强干,冷静睿智,反而最为容易中计?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胖子组合拳

第一百六十八章胖子组合拳

卢胖子一口答应与自己秘密会面,这一点倒也大大出乎了安亲王岳乐的预料——在岳乐的算盘中,要想招降卢胖子这样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怎么都得付出十倍于他人的耐心和恒心,费尽无数周折,熬去无数心血,苦口婆心谆谆劝导才有那么一点希望,把这个曾经被自己和鳌拜一起忽视的难得人才从吴三桂那边拉过来。甚至就是想和卢胖子开诚布公的当面交谈一次,也势必得花费无数时间和口舌表示自己的诚意,取得卢胖子信任,才有机会达成目的,然而卢胖子现在却一口答应,反倒让岳乐感觉万分意外和生出一点担心了。

要换了别的螨清将领,招降卢胖子的过程顺利得如此简单,肯定会心生疑忌,反倒不敢轻易答应与卢胖子私下会面——万一卢胖子耍诈,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问题了。但很可惜又被卢胖子料准的是,螨清诸王中最被卢胖子高看一眼的岳乐却偏偏不这么想,觉得既然卢胖子答应得如此爽快,自己如果又一口拒绝,势必会被卢胖子讥笑,近而寒了卢胖子的归顺投诚之心,彻底断了招降卢胖子的最后一线希望。

况且,卢胖子提出的见面地点和见面方法也非常公平,双方各带二十名侍卫,不许携带弓箭和火枪等远程武器,在焦溪关西北五里外的老虎岩见面,相对起来,岳乐反倒还占一些便宜,也间接证明了卢胖子确实很想与岳乐见上一面,而不是想耍什么花招。所以岳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听从鳌拜等人的好意劝阻,一咬牙,答应了卢胖子的这个要求

岳乐这么意志坚定的人一旦下定决心,自然是鳌拜也无法劝说阻止,同时鉴于鳌拜也迫切需要掌握吴三桂军火器部队的真正实力,还有对吴三桂军新式火器巨大威力的无比艳羡,所以鳌拜再三劝阻无用之后,最后还是答应了岳乐去与卢胖子见面的请求,另外从自己的亲兵队中挑选出了十名身手最好的亲兵拔给岳乐,他们帮着岳乐的亲兵护送岳乐到老虎岩与卢胖子会面,最后又亲自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到焦溪关埋伏,预防万一。

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四月二十三这天傍晚,岳乐带着二十名侍卫率先来到形似猛虎的老虎岩石山之下,仔细搜查没有埋伏之后,这才点上了三盏红色灯笼,铺上一块地毯又支上一张矮桌,又在矮桌上点上一盏油灯,耐心等待卢胖子的到来。而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后,天色将要全黑之时,哨兵飞报岳乐,说是西南面发现四个骑士,也是提着三盏红色灯笼,正在向这边赶来。

“才四个人?”岳乐楞了一楞,心说卢胖子搞什么鬼,说好各带二十名侍卫,他怎么才带来三个随从,难道来人不是卢胖子,只是凑巧也打了代表联络暗号的三盏红色灯笼?

更让岳乐吃惊的还在后面,借着初升的皎洁明月和开阔的地势,岳乐很快就清楚看到,来的四个骑士之中,其中之一还真是卢胖子——没办法,卢胖子的体形太过容易辨认了。惊奇之下,岳乐赶紧按照约定,派出侍卫过去检查卢胖子等人有无携带违规武器,卢胖子那边也派来了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年轻男子,依次检查岳乐侍卫有无携带弓箭和火枪等远程武器,直到双方都发现对方遵守了承诺之后,卢胖子才翻身下马,带着那三个随从来到了岳乐面前。

卢胖子的三个随从都很有特色,检查武器那个年轻男子算是长得眉清目秀,脸上却怎么都带着一种给人以贼眉鼠眼感觉的猥琐感觉,还有一个是又黑又胖又矮的小胖子,脸上还时刻都挂着傻乎乎的笑容,最后一个则干脆是一个斗鸡眼,让岳乐都难免有些暗暗钦佩卢胖子——到底上那里找来这么多极品的随从啊?钦佩之下,岳乐忍不住笑着问道:“卢大人,不是说好各带二十名随从吗?怎么还如此托大,只带来三位随从,就不怕小王临时起意以众凌寡?”

“以众凌寡?就你这几个废物随从,给方世玉和洪熙官塞牙缝都不够吧?”卢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却无比恭敬的说道:“安王爷说笑了,王爷如果是以众凌寡,背信弃义的人,卑职就说什么也不敢来了。也正因为王爷遵信守诺的谦谦君子,卑职信得过王爷的为人,为了表示对王爷的敬意,下官才临时决定只带三个随从,以示卑职诚意。”

“好,卢一峰这个蛮子还是很有诚意的。”虽然对卢胖子的话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岳乐还是十分满意卢胖子的奉承与谦虚,主动回头向随行的二十个侍卫吩咐道:“你们也只留下三人,其他的都到百步之外。”

“遮。”众侍卫答应,仅留下三个身手最好的侍卫保护岳乐,剩下十七人各自散开,到百步之外遥遥监视。卢胖子则假惺惺的谦虚道:“安王爷不必如此,卑职已经说过了,卑职信得过王爷的人品。”

“用不着客气,说过了公平谈话,本王也不能占你便宜。”岳乐大度的一挥手,又招呼道:“卢大人,来,荒山野岭委屈一下,将就着坐在地毯上吧。”

“谢王爷,不过卑职还没给王爷请安。”卢胖子恭敬道谢,又向岳乐打了一个千儿,更加恭敬的说道:“卑职曲靖知府卢一峰,给安亲王请安,王爷吉祥。”

“卢大人请起,用不着客气,快请坐。”岳乐微笑着拱手还礼,招呼卢胖子坐下之后,又冲卢胖子笑道:“卢大人,本王与你是第二次见面了,想不到一别才数年时间,卢大人现在不仅已经官升数级,贵为知府,还已是名满天下,大清疆土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正是士别三日,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啊。”

“王爷过奖了,全赖皇上和王爷的洪福庇佑,卑职才侥幸干出那么一点成绩。”卢胖子仿佛很谦虚的说道:“至于官升数级,那更是皇上错爱,卑职实在愧不敢当,每当想到自己无才无能窃居高位,更是每每无地自容,觉得愧领圣上抬爱。”

“卢大人太谦虚了,如果你都算窃居高位,那我大清成千上万的官员之中,简直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算得上称职了。”岳乐笑笑,随口说道:“大清朝廷的文武百官之中,谁人不知卢大人你在曲靖担任知县三年,楞是把穷乡僻壤的曲靖县城给搞成了云贵小扬州,官绅百姓富甲西南?还有你到南宁不到数月时间,又硬是把鸟不生蛋的南宁府变成了人人抢手的香饽饽,你如果还算无才无能,那么大清朝的官员不被羞死的就真没有几个了。”

“王爷过奖,过奖,实在太过奖了。”卢胖子假惺惺的连连谦虚。

“卢大人不必谦虚,这些都是事实。”岳乐忽然话风一转,换了一副严肃面孔,“不过让本王想不通的是,卢大人你既已是名满朝野,又深得圣上宠爱,被圣上委以重任,前途一片光明,前程无比远大,为何还要自毁声名,助纣为虐,伙同逆贼吴三桂起兵作乱?甚至还将云贵总督甘大人擒获,献与逆贼吴三桂凌迟处死,一错再错,卢大人就不怕吴三桂逆贼兵败身亡之时,遭受池鱼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安王爷,卑职是一向敬佩你的,所以在你面前,卑职也不敢有半点假话。”卢胖子也是换了一副严肃面孔,义正言辞的说道:“下官为什么跟随平西王爷起兵清君侧,诛杀逆贼鳌拜,这个问题,安王爷好象问错人了吧?安王爷,这个问题,你好象应该去问鳌拜那个权奸逆贼吧?”

“关鳌太师什么事?”岳乐惊讶反问,气势也不仅一蹩。

“关他什么事?”卢胖子冷笑,大声问道:“曲靖百姓种植八旗福寿膏,就算在没有天灾人祸的丰收之年,一两八旗福寿膏也仅能卖到三、四钱银子,然而鳌拜老贼却要征税八钱,曲靖百姓如何承担得起?”

“这事啊。”岳乐恍然大悟,忙解释道:“卢大人误会了,鳌太师在这事上虽然有欠考虑,但绝对不是故意针对曲靖百姓。本王也不瞒你,鳌太师此举,实际上乃是针对吴三桂逆贼,打击吴三桂逆贼偷逃大清赋税的嚣张气焰,相信等到太师挥师剿平吴逆之后,定然会在此事之上做出调整,绝不会把曲靖百姓逼上绝路。”

“鳌拜与平西王爷争权夺利,下官不想管也不格管。”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但是下官身为曲靖知府,曲靖全府百姓的父母官,理应爱惜百姓,替天子司牧一方,鳌拜老贼不顾曲靖百姓死活横征暴敛,将曲靖百姓逼上绝路,下官理当奋起反抗,帮助平西王爷诛杀逆贼,清君侧诛权奸,不然的话,下官如何对得起曲靖百姓?又如何对得起天子重托?”

卢胖子的话当然是在强词夺理,一口咬定自己起兵叛乱是鳌拜所逼,但岳乐却偏偏找不出半个字来反驳,一时默然。卢胖子则越说越是激动,又恬不知耻的说道:“至于下官诱捕甘文焜父子,平西王爷起兵靖难,清君侧诛权奸,甘文焜身为云贵总督,不仅不体恤民情起兵拥戴,反而通风报信,率军反抗,还无耻残杀七名被他霸占玷污的无辜云贵妇女下官将之逮捕以正国法,又何罪之有?”

“这家伙脸皮昨这么厚?诱捕甘文焜献给吴三桂老贼领功请赏,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岳乐心中纳闷。飞快盘算之后,岳乐只得把话转入正题,认真说道:“卢大人,你跟随吴三桂逆贼起兵叛乱和诱捕甘文焜的原因,姑且不去论他,你之前党附吴三桂逆贼的桩桩罪行,也可以姑且不论——眼下,鳌太师亲提三十万大军南征,剿灭吴三桂逆贼只在朝夕,卢大人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一下?”

“原来这家伙真是想招降我啊。”听话听音,岳乐这么一说,卢胖子立时就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岳乐只是想招降自己,那么应该就没有其他花招了。

“卢大人,你请仔细想一想。”岳乐又接着说道:“吴三桂老贼一旦败亡,你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之上,也是注定了被大清军队生擒活捉的命运,届时朝廷对卢大人老帐新帐一起清算,卢大人你的下场如何,卢大人你敢去想象吗?”

“卑职确实不敢想象。”卢胖子倒也老实,很坦白的说道:“平西王爷讨逆一旦失败,卑职落入鳌拜手中,那么卑职被凌迟处死和诛灭九族还是轻的,死后不被挫骨扬灰就已经是走运了。”

“卢大人明白这点就好。”岳乐大喜,忙又说道:“卢大人,既然你明白这点,那你为什么不想想迷途知返,将功赎罪?”

“卑职当然想。”卢胖子回答得非常爽快。

“那卢大人你打算如何做呢?”岳乐惊喜问道。

“关于这点,卑职就只能听安王爷的吩咐了。”卢胖子无比爽快的说道:“将来安王爷你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的,卑职一定倾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只要能够帮助安王爷诛杀鳌拜,铲除权奸,卑职那怕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求王爷你在大功告成之日,在皇上面前为卑职多说几句好话,请皇上看在卑职协助王爷铲除鳌拜老贼的微末之功份上,赦免卑职前罪…………。”

“等等,等等。”岳乐赶紧打断卢胖子,满头雾水的问道:“卢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本王怎么越听越不对味?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招降你是要让你协助本王对付鳌太师?”

“安王爷,你很快就明白了。”卢胖子不答反问,沉声问道:“王爷,卑职斗胆问一句诛心之言,倘若皇上赐一道密旨给安王爷你,让王爷你诛杀权奸鳌拜,你会不会遵旨而行?”

“你开什么玩笑?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岳乐大怒反问。

“卑职是问,如果呢?”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鳌拜欺天罔地,咆哮朝堂,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昭彰如果皇上下了这么一道密旨,让王爷利用担任鳌拜副手之机,将鳌拜老贼擒拿诛杀,接管大清三十万大军兵权,与平西王爷罢兵言和,王爷你会不会遵旨而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借着皎洁月光和矮桌上的油灯,看到卢胖子肥脸之上的严肃表情,岳乐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王爷,卑职再请问一句,不知王爷可知道佟国维这个人?”卢胖子又严肃问道。

“当然知道。”岳乐点头,答道:“他是孝章康皇后的幼弟,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纲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亲舅舅。”

“佟国维大人。”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现在,就在贵阳城里”

“什么?”岳乐大惊失色,跳起来吼道:“怎么可能?佟国维在贵阳城里?他什么时候到的贵阳?”

“佟国维大人什么时候到的贵阳,下官官卑职微,也不清楚。”卢胖子摇头,又严肃说道:“不过卑职也不敢欺瞒王爷,其实卑职今夜来与王爷会面,不光镇远城里的高得捷高将军知道,就连佟国维佟大人也知道。”

“佟国维也知道?”岳乐更是大惊失色,赶紧又问道:“那他说什么?”

“佟国维大人,让卑职给王爷捎来这个。”卢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绢包的卷轴,“王爷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快拿来我看。”岳乐赶紧伸手。

“王爷。”卢胖子并没有把卷轴递给岳乐,只是无比严肃的说道:“王爷,在看这东西之前,卑职还想对王爷说一席话。”

“卢大人有话请说,本王洗耳恭听。”岳乐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王爷,不知你还记得不,当年在体仁阁中,天子赐宴。”卢胖子非常诚恳的说道:“当时蒙皇上错爱,赏卑职坐了第三桌首席,有幸与王爷同席共饮,同桌之人,不是王公就是贝勒,没有一个人把卑职放在眼里,就连卑职主动敬酒,他们也都把卑职的话当成耳旁风,对卑职视若无睹,也就是王爷你礼贤下士,与卑职碰了一杯,还对卑职谆谆教导,耐心点拨。”

“当时,卑职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却已经在感动在流泪。”卢胖子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一点哽咽,“卑职当时就在心里发誓,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岳乐随口说道:“再说了,你在曲靖任上干得也不错,听说你调出曲靖的时候,曲靖百姓全城哭送,就凭这一点,本王就已经非常欣慰了,也算您已经报答本王了。”

“不,卑职一定要报答。”卢胖子坚决摇头,又放缓口气说道:“所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卑职想提醒王爷一句,佟国维大人让卑职带来的东西,王爷最好不要看,不看就是不知,不知者不为罪,卑职回去禀报佟国维大人,就说王爷你不肯相信卑职的话,不肯接他的这东西,王爷将来也就有办法向朝廷和皇上交代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难道说,这里面是皇上的密旨?”

卢胖子点头,低声说道:“卑职大胆,已经偷看了其中内容,是皇上给王爷的密旨,所以卑职劝王爷最好不要看这道天子密诏,以免进退两难,身陷险境。左右佟国维大人没有胆子潜入鳌拜军中传旨,王爷你借口不相信卑职的话,不肯接旨就行了。”

岳乐脸上更是变色,又联想起此前邸报上小麻子释放吴应熊并赏还原职的事,立时就猜到这道圣旨的内容,颤抖着问道:“难道说,皇上的这道密诏,是让本王对太师下手?”

卢胖子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王爷,这事太危险了,稍有不慎,稍微走漏一点风声,王爷你就人头难保了。所以王爷,卑职觉得,你最好不要看这道密诏,然后想一个办法离开鳌拜大营,让别人去冒这个险吧。”

岳乐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既然是天子密诏,岳乐身为臣子,那能因为惧怕危险不肯接诏?卢大人,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实在不能听取你的好心建议,密诏,你还是交给我吧。”

“王爷,你下定决心了?”卢胖子不死心的说道:“王爷你如果接了这道密诏,遵旨而行又无比危险,不遵旨而行又是抗旨不遵,也是杀头死罪啊。”

岳乐不答,仅是卢胖子伸出右手,手腕不见半点颤抖,显得无比镇定坚决。卢胖子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那道圣旨放到了岳乐手里,又拍拍岳乐的手腕,低声说道:“王爷,卑职已经尽力了,你多保重,卑职该告辞了。待到诛灭鳌拜之后,如果卑职侥幸未死,再到王爷面前请安,保重。”

说罢,卢胖子起身离席,向岳乐郑重一拜之后,领着三个狗腿子翻身上马,起程离开,岳乐带来的二十个侍卫因为不见岳乐下令,自然也不敢阻拦。而卢胖子走不得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冲着岳乐好心提醒道:“王爷,你看完之后如果觉得实在为难,可以推说这道密旨是卑职代转,不敢相信真假。或者推说卑职神情紧张,放下密诏就走,让你实在无法置信,一切都只管往卑职身上推就是了。卑职是帐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不怕多扛一个办差不力的罪责。”

“切记,卑职走了。”卢胖子又叮嘱一句,领着三个狗腿子小跑离去。留下岳乐在原地犹豫难决,不知是否应该立即打开手中这道小麻子密旨观看。

因为害怕忽然露馅导致岳乐派人追杀,卢胖子等人一直跑出了十几里远,差不多快跑到镇远城下的时候,肖二郎和洪熙官才一起好奇的向卢胖子问道:“少爷,这就完了?小的们见你没和岳乐说多少话啊?”

“象岳乐这样的聪明人,话说得越多,他反倒越不容易相信。”卢胖子冷笑答道:“反倒是这么言简意赅,含含糊糊让他自己去猜疑分析,他反倒容易相信。”

“少爷,那岳乐会不会听那道密旨的话,动手杀鳌拜?”肖二郎追问道。

“当然不会。”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岳乐是什么人?会因为一道来路不明的密诏,就发动兵变诛杀全军主帅?再说了,那道假密旨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不会?”肖二郎杀猪一样惊叫起来,“那少爷你还折腾个什么劲?还冒这么大的危险,深更半夜跑到老虎岩去见满狗王爷?这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用处大了”卢胖子奸笑起来,表情无比狰狞的说道:“我敢打赌,只要那道假圣旨能够瞒过岳乐的眼睛,以他的性格和大局观,不仅不会领旨去杀鳌拜相反的——还会把这道密诏,交到鳌拜手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乃伪诏

第一百六十九章此乃伪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鳌拜,久沐天恩,爵俸至极,荫及子孙,然不思图报,丧心病狂,欺天罔地,咆哮朝堂,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昭彰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实无可赦着定远平寇大将军、安亲王岳乐擒杀此獠,枭其首级高悬辕门,收缴征南大军兵权,约束将士,整顿军纪,与平西亲王吴三桂罢兵言和,休止兵戈,还天恩浩荡于云贵鳌拜党羽,岳乐可审时度势,先斩后奏,一应处置,皆由岳乐代天赏罚钦此”

看完这道杀气腾腾的小麻子密旨,岳乐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这道密旨的真假,而是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明白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然后才努力平静心情,仔细检查这道密旨究竟是真是假——没办法,还真不能怪岳乐冒失轻信,还没辨别密旨真假之前就先怀疑小麻子和鳌拜之间的君臣和睦,关键是小麻子和鳌拜之前的矛盾实在太过激烈尖锐,卢胖子搅乱螨清军心的招数太过缺德和阴险,岳乐已经彻底的先入为主了。

卢胖子和王少伯联手精心伪造的密旨,究竟有没有做到完美无缺,能不能瞒过岳乐和鳌拜这些老狐狸的眼睛,卢胖子自己也没有十足,不过身在黑灯瞎火的荒山野岭之中,就想借着天上的月光和寥寥可数的几盏灯光辨别真假,还真有点难为了岳乐。所以检查来检查去,岳乐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道密旨,无论笔迹、底纹、颜色、印章,甚至用墨用印,都很象是真的

“不行,不能轻信。”岳乐卷起这道玉轴金册的密旨,暗暗在心里宽慰自己道:“笔迹可以模仿,玉玺可以伪造,我是亲王吴三桂老贼也是亲王,赐给亲王用的玉轴金册圣旨,吴三桂老贼那里也有样品,只要舍得砸银子,仿造多少都不难。不过假的就绝对真不了,等回到晃州,找一处光线好的地方再仔细检查真假,只要是假的,就一定能找出破绽。”

“王爷,我们该走了。”岳乐的亲兵催促道:“这里太危险,要是吴三桂贼军的伏兵忽然杀出,伤着奴才们倒没什么,要是伤到王爷你的金枝yu体,奴才们可就万死莫辞了。”

“知道。”心情正糟的岳乐没好气答应,将那道密旨塞进怀里,吩咐道:“走,连夜回晃州城。”

从老虎岩回晃州必然要经过焦溪关和鸡鸣关两座紧要关口,不过还好的是,高得捷军在全面西撤的时候已经焚毁放弃了这两座关口,现在这两座关口已经处于清军控制之下,同时鳌拜还派得有一队精锐骑兵埋伏在焦溪关内等待接应岳乐,岳乐的队伍才刚回到关前,这队由镶黄旗将领拉达哈率领的骑兵立即迎出关来,将岳乐顺利护送回到了安全地带。

期间,拉达哈少不得向岳乐问起与卢胖子交谈的结果,然而岳乐此刻心中七上八下,又那里敢对他说起详细经过,只是含糊命令赶快返回晃州,以免横生枝解,拉达哈也不敢多问,只是率领着手下的八百骑兵簇拥着岳乐赶紧东行,连夜返回玉屏关外的清军晃州大营。

回去的路上一开始十分顺利,没花多少时间就穿过了鸡鸣关,回到了地势相对开阔的思州府境内,然而到了三更时分,岳乐的队伍快要抵达思州城下的时候,思州城中忽然出来一支为数大约两千兵力的清军队伍,打着密密麻麻的火把,拦住了岳乐队伍的去路。而更让岳乐吃惊的是,率领这支思州清军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驻守思州的清军前锋主将——爱新觉罗.勒尔锦

“勒尔锦搞什么名堂?我到焦溪关外公干,事前知会了他的啊?这会又拦着我干什么?”岳乐心中疑惑,赶紧越众而出,出示腰牌和公文,大声叫道:“顺郡王,不要误会,我是安亲王岳乐,奉命到焦溪关外公干,现在差事完成,正要返回晃州大营交差,不要误会。”

“侄孙勒尔锦,给叔公请安。”代善曾孙、比岳乐矮着两辈的勒尔锦身着甲胄越众而出,在马上向岳乐拱手说道:“侄孙甲胄在身,不便行礼,权请叔公见谅。”

“顺郡王不必多礼,军旅之中,用不着互叙辈分。”岳乐拱手还礼,又说道:“顺郡王,此前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你,我奉太师将令出关公干,现在我已经办完差事准备回去交差,你怎么又在深更半夜率军阻拦于我?”

“叔公误会了,侄孙不是阻拦于你。”勒尔锦摇头,解释道:“是这样的,侄孙刚才听闻斥候奏报,说是叔公在焦溪关外,好象是接到了一道皇上诏书,被皇上委以要任,侄孙这才率军出迎,想问问叔公可有此事?这道皇上密旨之上,可有皇上交代给侄孙的差使?”

“你派人监视我?”岳乐迅速醒悟,继而勃然大怒。

“叔公又误会了。”勒尔锦赶紧又摇头,解释道:“侄孙奉命驻扎思州,监视牵制吴三桂逆贼镇远贼军,自然要多派斥候日夜探视关外动静,这才在无意之中听到了叔公与皇上密使的一些对答。”

“真是这样?”岳乐心中狐疑——自己当时可是让侍卫亲兵严密搜查老虎岩周围情况的,勒尔锦派出去的普通斥候,能有这么容易就靠近自己和卢胖子,还能听到自己与卢胖子的对答内容?想到这里,岳乐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自己从晃州带来的二十名侍卫,心中惊秫——难道说,自己的侍卫中出了内奸?

“是不是这样,并不无关紧要。”勒尔锦显然不想和岳乐在这事上纠缠,只是追问道:“侄孙现在只是想请教叔公的是,叔公到了焦溪关外,可曾接到一道皇上密旨?密旨之上,可有皇上交代给侄孙的差使?”

“你到底想干什么?”岳乐怒道:“这道密旨是不是真的,现在姑且不论,就算这道密旨是真的,你也不资格知道内容吧?”

“这么说,叔公是承认有这道密旨了?”勒尔锦的表情无比严肃,又问道:“叔公,既然有这道密旨,那你还连夜返回晃州大营干什么?难道说,军中传言,叔公你已经投靠太师,是真的了?”

“军队什么时候有这传言的?我怎么不知道?”岳乐大怒问道。勒尔锦不答,沉默以对,岳乐自己却很快醒悟过来,怒道:“难道说,就因为这段时间我和太师走得最近,太师又把很多重要差事交代给我,你们就怀疑我岳乐背叛皇上投靠太师了?”

“侄孙不敢。”勒尔锦终于开口,问道:“侄孙只是请问叔公,接到皇上这道密旨之后,叔公为何不与我们这样的皇室宗亲商量,反而要连夜返回晃州大营?”

“这与你有何相关?”岳乐更是愤怒,喝道:“我接到密旨不与你商量,连夜返回晃州大营,与你有何相关?你有什么权利干涉?”

“安亲王”勒尔锦忽然也来了火气,大声喝道:“安亲王,我虽然比你小着两辈,是你的侄孙,但我和你一样,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大清的臣子,皇上的奴才皇上让你这个亲王诛杀朝中权奸,你不但不领旨而行,反而想要通风报信,卖主求荣我勒尔锦身为朝廷郡王,难道没资格管?”

“谁说我通风报信,谁说我卖主求荣了?是谁?”岳乐大怒问道。

“既然王爷不打算这么做,那就请王爷出示皇上圣旨”勒尔锦大声答道:“请王爷把圣旨念给我们大家听听,看看王爷连夜返回晃州,是不是打算去卖主求荣?”

“糟了,我的亲兵队里,肯定出叛徒了”岳乐额头上汗水淋漓,心中无比后悔——自己早就知道皇上对鳌拜不放心,在鳌拜身上安插了眼线,怎么就没想到皇帝对自己同样不放心,同样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

“叔公,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勒尔锦忽然劝道:“侄孙不敢欺瞒叔公,其实我们大军之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将领暗中盟誓,只要有人敢做出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的事,就会一同奋起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皇上既然颁布了这样的圣旨给叔公你,叔公你遵旨而行,那叔公你就是我们的首领,是我们的领头人你一声令下,我们为你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然了。”勒尔锦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如果叔公你不但抗旨不遵,还想通风报信,卖主求荣——那么对不起,叔公你也是我们这些大清忠臣的敌人”

“大胆”岳乐怒不可遏,大吼道:“大胆勒尔锦尔等竟敢在大军之中私下串联,图谋不轨,离散军心来人,给我把勒尔锦拿下”

包括岳乐的亲兵,还有鳌拜派来保护岳乐的佐领拉达哈,都是纹丝不动,就好象没听到岳乐的命令一样,就更别说勒尔锦背后的两千军队了。岳乐还道拉达哈等人惧怕,再度大喝道:“还楞着干什么?给我把勒尔锦拿下有什么后果,本王独力承担本王今天倒是要看看,有谁敢跟着勒尔锦犯上作乱?”

拉达哈等人还是纹丝不动,岳乐又惊又怒,直接点名道:“拉达哈佐领,你还在楞着干什么?没听到本王的将令吗?”

“回王爷,末将听到了。”拉达哈低头答道:“不过末将觉得,顺王爷说得很有道理,王爷你……,最好还是悬崖勒马,比较好一些。”

“什么?”岳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吼问道:“大胆拉达哈,不要忘了,你是本王麾下将领,镶黄旗旗下佐领,本王和你的旗主鳌太师的命令,你也敢不听?”

“回王爷,末将确实是你的麾下将领,也是鳌太师的旗下奴才。”拉达哈犹豫了许久,终于才低声说道:“可末将更是大清的臣子,皇上的奴才,而且奴才姓钮牯禄,本族族长遏必隆遏中堂,……让末将忠于皇上。”

“原来本王身边的内奸是你”岳乐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拉达哈之前为什么会向自己追问与卢胖子密谈的内容,遭到自己拒绝之后,又向自己的亲兵辗转打听。

“王爷误会了。”拉达哈摇头,矢口否认道:“末将绝对不是内奸,末将只是皇上为太师和王爷效力的奴才,还有就是保护王爷。所以王爷,末将不能违抗圣命,请王爷恕罪。”

“保护本王?”岳乐怒极反笑,仰天大呼道:“皇上,你看到了吧?奴才与鳌太师在前线,为你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可你的好奴才们,还在后面捅刀子下绊子,动摇军心皇上,你可真够圣明的啊”

“叔公,你别说得这么难听,谁在背后捅刀子下绊子了?”勒尔锦皱眉反问,又说道:“叔公,还是那句话,你出示了皇上圣旨,宣誓遵旨而行,绝不背叛皇上和大清朝廷,那么你马上就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主子你如果不方便当众出示这道圣旨,也可以随侄孙到思州城中,单独向侄孙出示”

“我要是不出示呢?”岳乐冷笑反问,“难道说,你还想杀掉本王?”

“侄孙当然不敢杀害叔公。”勒尔锦毫无惧色的说道:“但是侄孙身为朝廷重臣,对于叔公这样抗旨不遵的罪行,理应将叔公拿下,押送京城以正国法”

说着,勒尔锦一挥手,背后立即冲出一队清兵,齐挺刀枪逼向岳乐,拉达哈则迅速率军后退,任由这队清兵将岳乐及岳乐身旁少得可怜的十几个亲兵包围。勒尔锦又大声问道:“叔公,侄孙最后问你一次,皇上的这道密旨,你到底是想遵旨而行?还是想抗旨不遵?”

山区夜冷,夜风吹得清军士兵人人全身发凉,寒入骨髓,惟独岳乐全身冷汗遍体,汗出如浆,有心想交出怀中这道小麻子密旨,却又怕动摇军心,导致大军内讧,自相残杀不交出这道密旨吧,眼下这一关又无法度过,眼下拉达哈已经叛变,眼下自己身边这十几个亲兵在勒尔锦的两千大军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一旦勒尔锦真的动武,不仅这道密旨保不住,自己还肯定会被打成鳌拜同党,杀头抄家,诛灭满门进退两难,饶是岳乐素来冷静睿智,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抉择了。

“刚才听从卢一峰的劝告就好了。”紧张为难之下,岳乐甚至还开始后悔自己没听卢胖子的忠告,“如果听了卢一峰的劝告,没拿这道圣旨也没看这道圣旨的内容,直接借口是假的,把圣旨退还给卢一峰,就不会有这么为难了。”

“安亲王,你到底遵不遵从这道圣旨的旨意?”勒尔锦又大声催促起来,“安亲王,你到底是想做大清的忠臣?还是想做乱臣贼子的走狗?”

“不行我绝不能交出去”岳乐几乎是下意识的盘算,“这道圣旨的内容一旦公布,我军立即四分五裂,鳌太师狂怒之下也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不用吴三桂老贼动手,我们自己人就得自己打起来”

“安亲王,你再不说话,小王可就要无礼了”勒尔锦举起右手,随时准备挥手下令。

“哈哈哈哈哈哈”万分危急的时刻,岳乐忽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那道圣旨展开一抖,大声问道:“勒尔锦,你说的那道圣旨,可是我手中这道?”

“不错。”勒尔锦紧板了许久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些喜色,赶紧点头说道:“叔公,你拿出这道圣旨就好,只要你答应遵旨而行,侄孙马上向你磕头赔罪”

“顺王爷,如果这道圣旨是真的,那我肯定遵旨而行。”岳乐点头,又说道:“可是,这道皇上圣旨是假的,是吴三桂老贼伪造了用来动摇我军军心的,我为什么要遵旨而行?”

说罢,岳乐忽然奋力将这道圣旨撕得粉碎,大声吼道:“此乃伪诏理当销毁”

“住手”勒尔锦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扑上来抢救圣旨时,岳乐已经把那道圣旨撕得粉碎,又抢过一个亲兵手中火把,将残片放到火上焚烧,一边烧诏一边大吼,“都给本王听好了,这是假圣旨本王已经将其销毁朝廷追究,本王一力承担,与尔等无关”

“把奸贼岳乐给我拿下”勒尔锦血红着眼睛大吼起来,众清兵依令扑上,岳乐则将手中已经烧起火焰的圣旨残片抛向天空,大声笑道:“拿下就拿下,不过你勒尔锦未必有胆子敢杀我,就连把本王怎么办,恐怕你勒尔锦也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着,勒尔锦军士兵已经将岳乐拖下战马,按在地上扯绳捆绑,岳乐的亲兵们也不敢反抗,全都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勒尔锦再派人上前抢救圣旨之时,圣旨残片早已被烧去大半,不仅无法重新拼凑辨别真假,就连上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也永远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见此情景,勒尔锦几乎气疯过去,冲上前去对着岳乐胸膛就是两脚,大吼道:“岳乐狗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撕毁皇上圣旨,你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那是假圣旨,本王毁之何罪?”岳乐强忍着胸前剧痛,大笑问道:“勒尔锦王爷,现在你能把本王怎么办?杀了本王,你有没有证据?如果你有办法证明那道诏书是真的,那本王情愿赴死,可是你能证明吗?”

勒尔锦哑口无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先斩后奏,擅杀亲王,将来就算证明了这道圣旨是真的,小麻子也绝对饶不了自己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小麻子饶了自己,近在咫尺的鳌拜又能饶了自己?没有小麻子的这道圣旨发起兵变收拾鳌拜,出师无名,又有几个螨清将领士兵能听自己的?狂怒之下,勒尔锦也只能又是一脚踢在岳乐胸口,怒骂道:“奸贼”

勒尔锦这一脚极重,直把岳乐踢得口吐鲜血,岳乐却毫不生气,反而好心劝道:“勒尔锦,我知道你是对皇上一片忠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对我。但是你不要忘了,吴三桂老贼大敌之前,我们一旦内乱,四分五裂,等于是自己把脑袋伸到吴三桂老贼刀下,送给他杀。把我打进囚车,你亲自押着我到京城去交给皇上处置,把这里交给鳌太师,不然的话,太师发起怒来,你只会比我死得更快更早。”

“老子用不着你教”勒尔锦大吼,“来人,把岳乐狗贼押进思州城关押,收拢军队,死守思州城”

“勒尔锦,你疯了?”岳乐也是大吼,“你想和太师的大军对抗,让我们满州军队自相残杀?你也不想想,你师出无名,思州军队的将士们有几个能听你的?听我的,要不连夜把我押往京城,要不就放了我,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在太师面前担保你无罪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我岳乐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个坑,担保你无事”

勒尔锦又急又怕,心乱如麻,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岳乐又大吼道:“勒尔锦,你听好了,圣旨是我毁了,与你无关你现在放了我,用不着承担半点责任,你如果执迷不悟,执意挑起我军内战,那么不仅太师饶不了你皇上也饶不了你你现在放了我,我岳乐对天发誓,绝不对你追讨后帐,你要相信我,这是你的唯一生路”

“勒尔锦,叔公求你了,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千万不能挑起内战啊你这点人,给太师的大军塞牙缝都不够啊放了我,我担保你无罪不然的话,你可就死定了”

“少废话”勒尔锦下定决心,大吼道:“把岳乐押回思州城里去,容长计议”

………………

阴错阳差和互相猜忌之下,岳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当天夜里,已经没有回头路走的勒尔锦硬着头皮把岳乐押回思州城关押,又下令召集思州驻军回城,同时派快马进京奏报情况,准备死守思州,等待小麻子援军。而到了第二天,收到消息的鳌拜狂怒之下,果然也是亲提大军杀入贵州,将思州城包围得水泄不通,发誓要把这股叛军斩尽杀绝。

大清康麻子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正午,鳌拜大军合围思州城,其后,鳌拜派出使者到城下喊话,要求城中军队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又要求勒尔锦释放岳乐,这样才能饶恕勒尔锦不死。而勒尔锦虽然拼命阻止喊话,鼓舞士气,无奈他在清军之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都远不如鳌拜,又出师无名士气低落,城中清军纷纷出城而逃,还有不少清兵干脆砍杀守门士卒,冲出城门向鳌拜投降。

结果才到了下午申时左右,思州城里三万清军就大部分逃得一干二净,没逃的也大部分惨死在鳌拜的平叛大军刀下炮下,只剩下不到五百人的清军簇拥着勒尔锦和岳乐退上思州南门城楼,被鳌拜的十几万主力大军城里城外团团包围。

“勒尔锦小儿,放下安亲王,老夫饶你不死”鳌拜亲自出面喊话,挥舞鬼头刀大吼,“要是你敢伤着安亲王一根毫毛,老夫保证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勒尔锦,投降”岳乐也大吼,“本王用人格担保,一定会在太师面前保你不死,不然的话,你就真的死定了”

举目皆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勒尔锦简直是想和岳乐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可是考虑到自己在京城里的娇妻美妾,勒尔锦却又说什么都下不定这个决心。但就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候,清军队伍之外,忽然又冲来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远远就大喊,“太师,郡王,安亲王,别打了,你们上当了你们都上当了”

“卢震?”鳌拜回头仔细一看,不由为之一楞,原来快马冲来并大喊大叫这人,竟然是本应该驻守长沙调运粮草的偏沅巡抚卢震。

“别打了,都别打了”卢震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冲上思州城楼,将一份邸报递到鳌拜面前,带着哭腔喊道:“太师,你们上当了,皇上根本没放吴应熊狗贼,你们军中出现的邸报被人调换了,是假的这才是真的邸报”

“什么?”鳌拜手里的厚背大刀砰然落地,不可思议的瞪眼大吼,“邸报是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是假的”卢震哭丧着脸答道:“沅州知府陈五典,是卑职的门生,他也收到了假邸报,在信中向卑职提到了这件事,卑职知道事关重大,就赶紧带着真邸报过来向太师奏报和对照了皇上他圣明烛照,根本没放什么吴应熊啊”

“什么?”这次大吼的人换成勒尔锦了,架在岳乐脖颈之上的钢刀也是砰然而落,失魂落魄的说道:“邸报是假的?皇上没放吴应熊?这么说,皇上根本就没想和吴三桂谈判言和了?”

“啊————”岳乐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太师,我们又中计了卢一峰,八成又是这个胖蛮子搞的鬼把我们耍得好惨啊好惨啊————”

第一百七十章 受不了了

第一百七十章受不了了

“启禀太师,据偏沅巡抚卢中丞统计的各地奏报,偏沅(湖南)省内,仅有辰州、沅州和晃州三个州府官衙收到假邸报!除此之外,偏沅其余州府县厅,至今尚未现一份假邸报!”

听完岳乐的朗声奏报,鳌拜闭上自己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铜铃大眼,没过多久就说道:“这么说来,吴三桂贼那边,是在常德府到辰州府之间的驿站下的手了?或是收买驿使,或是潜入驿站,把真邸报掉的包?”

“按常理推断,理应如此,王也已经责成卢中丞详细调查,希望能尽快查出真相。”岳乐恭敬答道。

鳌拜点头,忽然又展颜一笑,既是痛苦又是钦佩的说道:“老实说,老夫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卢胖子,竟然能想出掉换邸报施展反间的诡计,不仅骗过了老夫,竟然还骗过了我们大清的全军将士,让每一个人都信以为真。也亏得吴三桂老贼的主力还在安顺一带,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两军主力决战之际,那我们大清主力可真是大事去矣了。”

“老实说,王也无比钦佩卢一峰这个狗蛮子。”岳乐十分郁闷的附和道:“王也算是博览史册和久经战阵了,可是从古至今,王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竟然能把主意打到邸报上去,这玩意虽然不起眼,可是影响却无比巨大,极具迷惑xìng,而且还无比容易伪造,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想不敢想。轻飘飘几页纸,楞是让我们损失了上千兵马!”

“思州战场的战损统计出来没有?”鳌拜漫不经心的问道:“我们到底损失了多少人马?多少将士?”

“统计出来了。”岳乐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军损失将士一千八百余人,战马三百余匹,军器钱粮损失,……无法统计。另据斥候奏报,高得捷贼军现我军火并之后,一度兵临焦溪关准备浑水摸鱼,幸得太师早有防范,还有卢中丞及时出现揭开谜底,促使勒尔锦放下武器投降请罪,不然的话,……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一个敌人没伤到,就因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战场初哥施展诡计,自己人打得不亦乐乎,损失近两千军队和无数军器钱粮,还差点导致岳乐和勒尔锦这样的亲王郡王糊涂惨死。面对这样的战果,饶是鳌拜再是老成持重,宠辱不惊,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愤然一掌拍在案上,恨恨说道:“待到老夫击破吴逆,生擒到这卢一峰狗贼,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雪这个奇耻大辱!”

“太师,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岳乐担心的说道:“自打正月初二太师南征以来,我军在吴三桂逆贼的五千前锋军队面前连战连败,现在又闹出思州内讧这么大的动静,军心士气几乎接近崩溃,再不想点办法挽救士气,只怕早晚必出大啊?”

“有老夫坐镇,能出什么大?”鳌拜傲然说道:“逼迫诱使吴三桂老贼主力出黔决战,是老夫的根本方略,绝不容许更改!不管吴三桂老贼如何花样百出,老夫都绝不改变主意!继续按兵不动,封锁云贵,把吴三桂老贼逼出贵州!”

“太师,你的方略,王是坚定拥护和支持的。可是……。”岳乐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咬牙回到大帐门,掀起大帐门帘——大帐之外,数以百计的螨清将领跪得密密麻麻,将道路堵得是水泄不通。见帐帘掀开,这些螨清将领赶紧整齐哀求,“恳请太师法外开恩,饶顺郡王爷一命,容许他将功赎罪!”

“太师,看到了吗?”岳乐放下帐帘,苦笑着问道:“他们从早上跪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军心已经如此慌,太师还怎么继续封锁云贵,与吴三桂老贼耐心对耗?”

“让他们跪去,就是跪到明天早上,老夫也绝不会放过勒尔锦那个混帐!”鳌拜冷哼,“把老夫惹急了,现在就让人砍了勒尔锦,把他的狗头挂到辕门上去!老夫倒要看看,老夫宰了勒尔锦之后,有谁敢不听老夫将令?”

“勒尔锦偏听偏信,不辨真伪,私下串联,离散军心,最终导致我军内讧,确实罪该万死。”岳乐点头,又心翼翼说道:“可是王觉得,勒尔锦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是出点还是好的,就是因为太过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担心我军之中出现叛逆,这才导致了后来的结果。王斗胆恳求,希望太师看在他忠勇可嘉和知过能改的份上,饶他不死,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毒打辱骂于你,还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为他求情?”鳌拜瞪着铜铃眼问道。

“王并非在为勒尔锦求情,而是在为一名朝廷忠臣、一员大清猛将求情。”岳乐单膝跪下,抱拳朗声说道:“希望太师看在他是误中敌人诡计的份上,还有看在王薄面份上,饶过这个大清忠臣。”

“你呀,滥好人!”鳌拜冷哼,又说道:“慈不掌兵,你的心肠这么软,算什么将帅之才?”

“太师,心肠软的不是王,是太师你。”岳乐认真说道:“太师如果真心要杀勒尔锦,在思州城楼上就动手,还用得着等到现在秋后算帐?而且王认为,太师饶过勒尔锦,对于安抚军心和遏制谣言泛滥也大有好处,起码可以让伙同勒尔锦叛讧的大清将士安心,另外可以证明太师坦荡无私,皇上与太师君臣不睦纯属谣言,更进一步稳定军心!”

鳌拜的脸色还是无比难看和阴沉,许久之后,鳌拜才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既然你自己都已经不在乎了,老夫还能说什么?去传令吧,饶勒尔锦不死,免去他的靖寇将军一职,他的军队,从今日起归你统属,让他在你的麾下戴罪立功。”

“谢太师。”岳乐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出帐传令。鳌拜忽然又叫住他,厉声喝道:“再传老夫一道军令,自今日起,大军之中再有私下串联,散播谣言者,一律处战,绝不赦免!”

岳乐再次答应,赶紧出帐传令,清军大帐之外,也很快响起欢天喜地的欢呼感谢声音,岳乐又亲自赶到关押勒尔锦的清军营寨,下令释放勒尔锦,而勒尔锦死里逃生的庆幸之余,赶紧又冲到岳乐面前磕头道谢,岳乐双手将他搀起,柔声安慰道:“顺王爷不必多礼,从今往后,只要你多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相信很快就能官复原职,重新统率领兵。”

“谢叔公,侄孙记住了。”勒尔锦连声答应,忽然又问道:“叔公,侄孙斗胆,还想再问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既然你明知道圣旨是假的,为什么不肯向侄孙出示?如果叔公你直接告诉了侄孙那道圣旨是假的,那侄孙也不至于铸成如此大错啊?”

说到这,勒尔锦又赶紧补充一句,“叔公千万不要误会,侄孙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叔公如此宽宏大度,不计前嫌拯救侄孙xìng命,侄孙感激都还来不及。侄孙只是到现在还糊涂,那道圣旨究竟是真是假?”

“因为那道假圣旨做得很象,我当时也没办法判断究竟是真是假。”岳乐耐心解释道:“当时叔公也害怕那道假圣旨做得太象,你我无法辨别真假,导致我军更大规模的内讧,自相残杀,所以就果断把那道圣旨给撕碎销毁了。”

“这么说来,叔公你也不知道,那道圣旨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勒尔锦大吃一惊问道。

岳乐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一个大问题——卢胖子交给自己的那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自己到现在也还是不清楚啊!想到这里,岳乐赶紧摇摇头,严肃说道:“顺王爷,本王确实不知道那道圣旨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本王相信,以当今天子之圣明烛照,定然不会颁布这样让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旨意!所以本王可以担保,那道圣旨,肯定是假的!”

“万万一是真的呢?”勒尔锦不死心的追问道。

“顺王爷,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真要逼着太师把你明正典刑?”岳乐怒道:“关于这道圣旨的真假,本王自会向皇上上表求证!现在顺王爷你应该做的,是怎么立功赎罪,戴罪立功!而不是继续质疑皇上与太师的君臣和睦,动摇军心!”

勒尔锦终于乖乖的闭上了嘴,岳乐则越想这事越不对劲,越琢磨越担心这事余波未平,如果不赶快弄清楚真相并将真相公布,只怕军心还是会被动摇,士气还是会被挫折,所以岳乐也没有急着回到大帐向鳌拜交令,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匆匆写了一道关于这件事的奏折,派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了稳定军心,岳乐还故意当众将这道奏折明,当着图海、杰书和勒尔锦等几个重要将领将这道奏折派驿使往京城,然后才回到大帐向鳌拜交令。

………………

“怎么去了这么久?”重新回到大帐的时候,鳌拜正在沙盘之前研究战情,寻思如何干掉镇远这支比狐狸还滑、比豺狼还狠的吴三桂军,借以鼓舞士气。见岳乐进来,鳌拜随口问了一句岳乐为什么去了这么久的原因后,又招呼道:“不用行礼了,到沙盘这边来,帮老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除掉高得捷这条蛮子狐狸,稳定一下军心。”

“回太师,王先回帐去写了一道奏折。”岳乐一边走到沙盘旁边,一边解释道:“王觉得,关于卢一峰转递那道假圣旨的事,最好还是请皇上下一道旨意证明并无其事,然后再由王向众将公布,稳定人心。”

“谁叫你上这道奏折的?”鳌拜脸上变色,转过脸飞快问道。

“没有人指点王,是王自己觉得应该这么做。”岳乐坦然答道。

“糟了!”鳌拜跺脚,怒道:“谁叫你自做聪明了?如果老夫觉得应该这么做,早就已经亲自上表了,还用得着借你之手?”

“怎么了?”岳乐茫然问道:“太师,证明那道圣旨是假的,有什么不对吗?”

“大大的不对!”鳌拜一拍沙盘,咆哮道:“这件事如果就这么过去就算了,你上这道奏折让皇上知道,让朝廷知道,那更是会谣言四起,不仅动摇军心士气,还会让朝廷上也纷争四起,百官之间互相猜忌,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有这么严重?”岳乐傻了眼睛,疑惑说道:“只要皇上出面证明那道圣旨是假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怎么还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糊涂蛋!越抹越黑懂不懂?”鳌拜跺脚咆哮,“老夫与皇上的执政理念不和,矛盾冲突不断,这一点早已经是朝野共知!你上这道奏折,那更是往火上浇油,皇上即便出面辟谣,证明确无此事,文武百官和王公贝勒们,也只会怀疑皇密败露,故而借故遮掩,另派他人图谋老夫,更会证明那道假圣旨是真的啊!”

岳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才现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抹越黑,遮掩淡化还嫌来不及,自己还把事公然向朝廷捅破,不是想闹得天下皆知是什么?想到这点,岳乐赶紧说道:“王明白了,王这就派人去把信使追问来!”

“等等!”鳌拜又厉声喝住岳乐,咆哮问道:“刚才你派六百里加急送这道奏折的事,都有什么人知道?”

“图海、勒尔锦和杰书。”岳乐老实答道:“王为了稳定军心,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明,还告诉了他们一段内容。”

“安亲王,你这个人啊,真是好心办坏事啊。”鳌拜简直是想把岳乐掐死的心都有了,怒道:“你当着他们的面出这道折子,又派人去把这道折子追问来,他们会怎么想?你在办这件事之前,怎么也不向老夫打一个招呼,问一下老夫的意见?”

岳乐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这才想起如果自己此刻派人去追信使,不是等于图海和勒尔锦等人,那道假圣旨其实是真的,所以自己不敢找麻子对质。盘算到这里,岳乐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苦着脸颤抖说道:“王知错,好心办了坏事,请太师治罪。”

“现在治你的罪,还有屁用?”鳌拜怒道:“那道假圣旨本就一个无法化解的死结,掐死了老夫与皇上不和的七寸!当时你接过那道假圣旨,就已经落入了卢一峰狗贼的圈套,不管是真是假,我军将领军心士气都会无法避免的受到影响!现在唯一的法子,也就是极力淡化那道圣旨的存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一长自然化为无形,你偏偏又把这事给重新捡起来,重新形成死结,还怎么补救?!”

“不是王,是……。”岳乐脱口辩解,但话到半截,岳乐又强行打住——勒尔锦可是刚刚才从断头台上下来,现在又告诉鳌拜这件事其实是勒尔锦拣起来的,以鳌拜的火暴狗熊脾气,勒尔锦的命还能保住么?

“是谁?说!”鳌拜铜铃眼一瞪,厉声喝问。

岳乐犹豫了许久,终于才把刚才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岳乐又赶紧补充道:“太师,王觉得也不能完全责怪勒尔锦,关键是那道假圣旨做得实在太象了,当时就连王都怀疑是真的,就更别说根本就没看到圣旨内容的勒尔锦了。错在王一人,请太师千万不要责怪勒尔锦。”

出乎岳乐预料的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相反的,鳌拜脸上反而出现了一种颓然苍老的神情,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又过了许久,鳌拜才缓缓说道:“安亲王,你起来吧,这事错的不是你,勒尔锦也没错,唯一错的人,是老夫自己。”

“太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岳乐流下了眼泪,膝行几步走到鳌拜面前,哽咽道:“太师,这事与你无关,是王自作聪明去招降卢一峰那个蛮子,这才中了他的诡计,导致今天的两难后果,是王的错。”

“安亲王,老夫不是在谦逊,确实是老夫错了。”鳌拜伸出满是老茧和皱纹的大手,抚摩着岳乐光秃秃的前额,无力的说道:“老夫从一开始就错了,过于高估了自己,认为自己只要忠心报国,实心侍君,就一定能百邪退散,群魔俯,谣言不起,这才制定逼迫吴三桂老贼出黔决战的保守战略。但是,老夫错了,老夫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这才被敌人把准老夫死穴,被硬生生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

“当然了。”说到这,鳌拜苦涩一笑,说道:“如果老夫只是吴三桂老贼,还有他手下那帮只会打仗的权谋草包,那么老夫即便错了,也未必会输。但是老夫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当年被老夫忽视和纵容的卢一峰蛮子,竟然就是老夫的天敌和克星,拼死抓准了老夫的唯一弱点,用尽千方百计打击老夫要害,老夫养虎遗患,悔不当初啊。”

“太师……。”岳乐心中感动,嚎啕大哭道:“太师,你对皇上的一片苦心,对大清江山的耿耿忠心,皇上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皇上能够多给你一些支持,少一些掣肘防范,怎么也不会让太师落到眼下的两难处境啊。”

“都一样,你对皇上的忠心和苦心,他还不是不明白?”鳌拜笑苦涩,低声说道:“其实说老实话,安亲王,那道圣旨究竟是真是假,老夫也在怀疑啊!皇上想要除掉老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也在担心和怀疑啊。”

岳乐泪水更流,对于鳌拜与麻子之间无法化解的冲突矛盾既不理解,更深为同情。而鳌拜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皇上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开创康熙盛世,急于求成,老夫位高权重,又脾气不够好,一心想做伊尹周公,见不得皇上那些偏颇激进手段。xìng格截然相反,志向背道而驰,矛盾无法调和,被别人钻到空子,也就在所难免了。”

“太师……!”岳乐哀号一声,张手抱住鳌拜双腿,脸颊贴在鳌拜大腿之上,失声痛哭。

“好了,别哭了,起来吧。”鳌拜拍拍岳乐的头顶,平静说道:“我们满人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在这里就是哭到天亮,也哭不死吴三桂老贼,哭不死卢一峰狗贼,更哭不去老夫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冲突,站起来。”

好说歹说,岳乐总算是收住泪水,抹着眼泪站起身来,哽咽着问道:“太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那道奏折,不必追了,先暂时稳住军心和制止谣言流传吧。”鳌拜一字一句说道:“还有,传令全军,明日起拔营起寨,向贵州腹地挺进,与吴三桂老贼,决一死战!”

“太师,你决定放弃既定方略了?”岳乐颤抖着问道。

“老夫受不了了。”鳌拜缓缓说道:“老夫如果坚持既定方略,吴三桂老贼那边肯定还会咬死老夫弱点,继续利用老夫与皇上之间矛盾大做文章,时间一长,咱们那位皇上只要稍微动摇,我们的二十四万大军就得土崩瓦解!吴三桂老贼乘机北上,对我大清江山社稷造成更多更大损失!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现在就杀进贵州,与吴三桂老贼决战,鹿死谁手,还未可定数!”

“吴三桂老贼!”鳌拜忽然抬起头来,仰天大吼道:“老夫知道,你是想在贵州腹地吃下大清主力,为你的北上中原奠定基础!老夫现在让你遂愿,但就怕你吃得下去,拉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决战之势

第一百七十一章决战之势

“满狗又追上来了满狗又追上来了——”

伴随着后军斥候的紧张呐喊,横七竖八坐满躺满吴军士兵的官道上象是开了锅一样,一下子就沸腾开了,亲自率军殿后的高得捷更是象被狗咬了一样的蹦跳起来,把手里刚啃了两口的冷馒头往怀里一塞,又飞快抄了两把路旁沟水饮下,赶紧大吼道:“快上马上马往西撤注意人数,别掉队”

几乎是在高得捷军的殿后军队重新上马开始西撤的同时,东面的贵州官道之上,已然出现了一支旗甲鲜明的清军骑兵,呐喊着潮水涌来,箭矢枪弹雨点一般铺天盖地袭来,位于后队十来名吴军骑兵躲闪不及,霎时间便被箭镞射得象刺猬一般,惨叫着摔落官道,璇即被清军铁骑踏成肉酱,另有不少吴军骑兵中箭受伤,咬牙上前,在同伴弓箭火枪掩护之下逃回后队,总算是没有出现大规模掉队现象。

“杀——”整齐大吼声中,螨清猛将赖塔率先冲上,一边疯狂挥刀格挡吴军箭矢,一边拼命催马逼向吴军后队,后面的螨清骑兵同样状如疯魔,鬼哭狼嚎着一个比一个冲得猛冲得快,转眼间就已经逼近了吴军后队。高得捷被逼无奈,只得转身回马,率军反冲锋与赖塔军杀做一团,狭窄的官道之上人头涌动,刀光枪声,弓矢来往如蝗,双方士兵就象疯了一样在道路上厮杀拼砍,野兽一般的跌打滚爬,冲天杀声震得群山回响,树叶蔟落。

螨清大军是在康麻子十一年五月初二这天发动全面总攻的,鳌拜以安亲王岳乐为先锋,亲率二十二万螨清大军杀入贵州,兵分两路向贵州腹地挺进。因为事前谁也不没有想到鳌拜会在卢胖子的下着招数面前崩溃得这么快,这么快就改变既定方略入黔决战,所以包括卢胖子本人在内的吴军将士都难免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匆匆撤离镇远城后,很快就被螨清军队咬上,被迫且战且退,回师路上走得艰苦异常。

鉴于螨清主力在镇远府分军,一路走施秉、清平这条道路进贵州,一路走凯里大道入黔,计划于贵定会师,为了避免被螨清军队包了饺子,高得捷只得匆匆派出副手高洪宸率一千五百骑兵先行,日夜兼程撤往贵定和走马坪等咽喉要地驻守,保护退路,以免被敌人包了饺子,自己亲率一千五百精锐殿后,剩下的两千骑兵和自愿跟随吴军撤往安顺的镇远千余步兵组成中军,交给了卢胖子统属,前中后三军一起向西撤退。

高得捷久经沙场,亲自率军殿后虽然战术无比正确,但是让高得捷没有想到的是,螨清前锋岳乐竟然极度阴狠的从前军之中抽调出六千骑兵,分为四队交给赖塔、穆占、硕鼐和赵良栋四员螨清猛将统属,每十里路一换,轮流追杀和轮流休息,象四条癞皮狗一样咬住高得捷军的尾巴,追上就咬上一口,高得捷军回师死战就跑,高得捷军重新撤退就换一队追杀,如此反复,意图迟滞高得捷军回师速度,疲倦吴军,等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歼灭这支让螨清军队颜面丧尽的吴军精锐。

岳乐的这一手十分成功,高得捷军纵然再是精锐,几乎没有休息空隙的情况下连番苦战之后,伤亡率迅速上升,将领军士和战马更是无比疲倦,撤军速度也被迫放慢,用了两天时间都还没有完全撤出镇远府,刚撤到镇远府和都匀府的交界处就又被赖塔咬上。

经过一番血战,被迫又扔出了几十枚手雷,好不容易杀退赖塔军后,高得捷连士兵伤亡都来不及统计,马上就大吼道:“快撤,满狗又要换人来追了,先撤到箐口哨去,那里地势险峻,可以坚守休息。”吴军骑兵纷纷答应,赶紧拖着疲倦身体重新上马,沿着官道继续向西。

“卢一峰的中军到那里了?”乘着这个空子,高得捷转向旁边副手问道。副手大声答道:“回左将军,上午已时消息,卢大人的中军已到箐口哨。”

“再派人去给他传令,让他在新牌寨就地驻守,接应后军。”高得捷大吼,“告诉他,叫他别怕,不是叫他殿后,是弟兄们太累了,得换一批人了。”

高得捷让人告诉卢胖子,叫卢胖子不要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古以来,友军将领之中最怕的就是出现贪生怕死之徒,为了逃命而不肯或者不敢掩护友军,从而导致友军惨败的事例数不胜数,卢胖子初上战场又是文官出身,老丘八高得捷自然也害怕卢胖子来这一手,不敢殿后撒腿逃命,导致高得捷手下这支疲惫之师全军覆没。而传令兵飞奔而去之后,高得捷又下令军队捣毁重安江上桥梁,稍微迟缓追兵脚步,这才拼命向西。

也是高得捷倒霉,贵州今年的春夏之季整体来说干旱少雨,重安江水流不大,高得捷军虽然捣毁了桥梁,新一轮追来的螨清猛将硕鼐队伍仍然可以淌水过河,抢在高得捷军在箐口哨处扎稳跟脚之前,再度追上了高得捷的殿后军队。高得捷心中叫苦,明明知道箐口哨这一带道路狭窄,两旁山高林密还有悬崖夹道,是最理想的坚守休整地点,可鉴于清军骑兵追得太快,吴军将士根本来不及站稳跟脚,自然无法凭借有利地形守御休整,高得捷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这个有利地形,率军继续西进。

“杀啊”就在高得捷几乎绝望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悬崖峭壁之上忽然杀声四起,滚石落木雨点般砸下,恰好砸到清军追兵腰部,清军措手不及顿时大乱,高得捷惊喜回头时,却见山顶上吴军旗帜飘荡,又白又胖的卢胖子不知何时跳了出来,在山顶上又蹦又跳的拼命呐喊指挥,让吴军步兵往下扔砸大石巨木,还有抛掷火把,引燃两旁树林,与此同时,高得捷军的左右两翼各有一支吴军骑兵杀出,左右包抄向已经被巨石落木切为两截的清军前队。

“哈哈哈哈哈好兄弟好兄弟”见此情景,高得捷自然是欣喜若狂,知道卢胖子定然是发现了这箐口哨乃是打闷棍捅刀子的好地方,所以才果断放弃西进,在此布置埋伏接应殿后友军,这才救了高得捷的大急。狂喜之下,高得捷赶紧掉转马头,大吼道:“弟兄们,杀啊”

“杀啊”被清军追得满肚子气的吴军骑兵也是士气大振,一起掉头杀回,三路夹击掉进陷阱里的清军硕鼐部前队。而让高得捷纳闷的是,卢胖子指挥的两支吴军骑兵一边杀敌,竟然还一边大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结果喊了不算,绝望的螨清骑兵扔下武器投降之后,卢胖子军的士兵还真的没有杀害他们,只是把他们押到一旁看押,弄得高得捷忍不住大骂,“到底还是菜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俘虏有什么用?”

卢胖子的这个陷阱准备得十分充分,将清军切为两截之后,山顶之上还是不断扔下树木和火把,引燃冲天大火,将清军彻底切断不说,还暂时挡住了后面的清军援军,使之无法迅速增援被困前队,而被包围的六百多清军见援军无望又见吴军不杀俘虏,便大部分放下武器投降,少部分顽抗者也被优势吴军砍成肉酱,砍成数截,战斗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结束。

“传令下去,收缴俘虏的战马和武器,砍去两只手的大拇指,放他们滚蛋”卢胖子一边跑向高得捷,一边扯开嗓门大吼,“记住,俘虏的两个大拇指都要齐根砍掉,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峰兄弟,你书念多了念傻了?”卢胖子刚一跑近,高得捷马上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砍断俘虏两只手的大拇指,就放他们滚蛋?亏你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这样的俘虏放了回去,拿起武器还不是敌人?全杀掉”

“不行,不能杀”卢胖子赶紧阻止,劝道:“高将军,先不说杀俘不吉,我们云贵军队和满狗决战在即,如果开了杀俘的先河,以后还有谁敢向我们投降?砍掉他们的大拇指就行了,这样效果最好。”

“砍掉大拇指有球用?”高得捷没好气喝问道。

“高将军,这你就不懂了。”卢胖子奸笑说道:“大节兄,不信的话,你不用大拇指拔刀挥刀,拉弓搭箭,试试看还有没有力气?”

高得捷满头雾水,按着卢胖子的要求一试,发现在没有大拇指的帮助之后,无论怎么使用武器都用不上力,更构不成力量威胁,高得捷不由惊讶说道:“咦?这是什么道理?”

“大节兄,你没学过人体解剖,不知道大拇指有多重要。”卢胖子奸笑说道:“人的双手大拇指虽然不起眼,但是没有了大拇指,双手就会失去八成力量,不要说拿起武器杀人了,就是拿起锄头耕田和牵缰骑马都办不到。砍去俘虏的双手大拇指,既看上去仁慈,又可以把他们变成彻底的战场废人,效果不是更好?”

“哦,原来是这道理啊。”高得捷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笑骂道:“他娘的,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阴险就这么办,把所有俘虏的大拇指都砍了,叫他们滚蛋”

如狼似虎的吴军将士扑向可怜的螨清小羊羔挥刀砍指的时候,卢胖子又赶紧向高得捷说道:“大节兄,大火阻拦不了满狗多久,我们不能耽搁太久,把事办完得马上走,你的军队已经很累了,你先走,换我来殿后。缴获的战马也全给你,把过度疲劳的战马换一换,累死了就可惜了。”

“那就拜托了,我们在走马坪会合。”高得捷确实已经极度疲惫,没有推辞就答应了下来,又叮嘱道:“切记,贵州的道路特点是多山多小路,不管是休息还是就地防御,道路两旁的至高点都要派人监视,以免满狗从小路迂回包抄。满狗赵良栋当过镇远总兵官,比你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和地形。”

卢胖子大声答应,高得捷这才领上之前的殿后军队先行,一边小跑一边休息,留下卢胖子在原地指挥军队殿后,而高得捷虽然把殿后重任交给了卢胖子,内心深处还是无比担心——这个初上战场的卢胖子,真能挡住满狗如狼似虎的追兵吗?

高得捷的担心大概是多疑了,先行走了十余里路后,到了又一处道路狭窄的地方时,高得捷一眼就看到了卢胖子的忠实走狗肖二郎带着几百步兵,正在路旁砍伐树木堆着道路两旁,又泼又洒火油,象是又要点火阻敌。见卢胖子未雨绸缪准备得如此充分,高得捷心中难免暗喜,忙向过来行礼的肖二郎问道:“是你家少爷派你来这么干的?”

“回左将军,是。”肖二郎解释道:“少爷让我带三百步兵先行,专挑道路狭窄的地方砍树堵路,只等满狗一来就点火烧断道路,不让满狗追上我……。等等,不能过去”

喊叫着,肖二郎冲向一块水草肥美的草地,向准备往那里牧马的吴军士兵大吼大叫,“不能让马过去,那里下毒了下毒了”

“下毒了?”吴军士兵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勒住战马。高得捷大惊问道:“下毒?你们往马草里下毒?”

“回左将军,少爷是这么交代的。”肖二郎解释道:“少爷说,敌人的骑兵被火海挡住道路后,在扑火或者等待火焰熄灭的同时,肯定会让战马吃草休息,所以就让我们往这些水草肥美的草地上淋砒霜水,还有撒巴豆,等着满狗的战马上钩。”

“淋砒霜水?撒巴豆?”高得捷傻了眼睛,脱口叫道:“你家少爷,心肠还真够好还有没有其他更贱的招数了?”

“有啊。”肖二郎的回答让高得捷气绝,“少爷还让我们抓了一些毒蛇,也准备放在满狗必定要停留的路旁草丛中。少爷还说,就是时间赶不及了,要不然他还让人在安顺训练了一批狗,让这些狗看到满狗军服就会冲上去咬,然后再在狗身上捆上炸药包。”

“他**的死胖子”高得捷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句,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卢胖子这些贱招如果能够奏效,说不定还真能完成殿后任务。

………………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追杀高得捷追杀得无比爽利的螨清军队算是吃尽了苦头了,每每快要追上高得捷军殿后军队时,道路两旁不是燃起冲天大火,就是地上地雷炸响,被火海阻拦再好不容易扑灭火头时,胯下战马却纷纷口吐白沫倒毙,或者不断拉稀惨嘶倒地;还有一些士兵因为下马扑火或者下马让战马休息,然后被草丛里翻滚涌动的毒蛇咬死咬伤;再或者是路旁的沟溪水井也被下了剧毒,毒倒许多螨清士兵和螨清战马。气得负责追击的赖塔、穆占、硕鼐和赵良栋等螨清四将哇哇大叫,暴跳如雷,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当然了,这些小花招作用始终有限,在螨清军队绝对性兵力优势面前最多只能起到骚扰作用,卢胖子亲自指挥的殿后军队还是几次被螨清军队追上,然而战场血战之时,初出茅庐的卢胖子却表现出了让满狗暗暗钦佩的勇气与冷静,始终在最前线鼓舞士气,指挥若定,绝不为了活命而抢先逃跑,士气始终保持得相当高昂,几次都杀退了螨清追兵,损失并不算太大。

当卢胖子撤退到了走马坪与得到休整的高得捷军会合后,吴军战线总算是稳定下来,同时硕鼐与赖塔等螨清将领鉴于追击过于深入贵州腹地,害怕被吴军援军包围,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停住脚步,眼睁睁看着这支比狐狸还滑、比豺狼还狠的吴军队伍扬长而去。而经过这一场撤退战后,高得捷也难免拍着卢胖子的肩膀笑道:“一峰兄弟,好样的,简直就是战场天才说定了,等我们全面反攻的时候,咱们再搭档杀满狗”

五月初七,高得捷军撤至贵定县境,与之前抢先抵达这里的高洪宸军会师,与此同时,吴军骠骑左将军张足法率军五千抵达贵定城,换下了高得捷这支疲惫之师,继续执行殿后任务,掩护高得捷军撤往贵阳和安顺。与此同时,螨清主力也已经抵达重安,基本上全线深入贵州腹地,高得捷和卢胖子联手执行的诱敌深入任务,也终于宣布大功告成。

五月十二这天,卢胖子和高得捷的队伍终于回到安顺,吴三桂老汉奸亲自率领平西王府文武百官迎出城外,并下令重赏高得捷军,而当高得捷向吴三桂奏报了卢胖子的大小功劳和大大夸赞卢胖子的军事才能之后,早已决心将卢胖子留给儿孙任用的吴老汉奸更是大喜过望,遂单独重赏卢胖子,卢胖子却毫无廉耻的将赏赐全部转赠给高得捷军将士,以及之前阵亡殉职的将士家眷,借以收买人心,高得捷军将士感激信服不提。

庆功宴上,吴老汉奸硬是把高得捷和卢胖子退上了首席和次席,并举杯大笑道:“多亏了大节,也多亏了一峰,才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楞是把鳌拜这条老狐狸给逼进贵州腹地决战,为我们云贵将士百姓不知节约了多少粮草和时间,将来大破鳌拜老贼之后,大节和一峰都应该记头功啊。”

吴老汉奸说完,平西王府文武将官自然是谀声如潮,大赞吴老汉奸用人得当,这才创造了如此奇迹,高得捷则非常谦虚把卢胖子往前面一推,说是多亏了卢胖子那些缺德得祖坟冒烟的馊主意,这才立此奇功,否则的话,光靠自己一人,能不能把鳌拜老狐狸引进贵州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卢胖子再要谦虚时,却早已被平西王府的马屁精团团包围,生生当场灌晕。

吴老汉奸如此激动和高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安顺距离吴老汉奸的老巢云南只有四百多里,贵州粮食主产区安顺盆地也稍微有一些粮草自给能力,后勤压力相对较小,可是这五个月来,这四百多里的贵州道路,也让吴老汉奸吃够了苦头啊——二战时期让盟军司机闻风丧胆的晴隆二十四拐,可就在吴老汉奸的这条补给线上,二战时期这条由美军工兵加宽加固的道路尚且如此艰难,明末清初的这条路有多恐怖,就已经无法用笔墨所能形容了。所以就连吴老汉奸自己都说不准,卢胖子和高得捷如果诱敌失败,鳌拜坚定执行封锁云贵战略,自己在安顺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诱敌成功之后,云贵吴军倒是轻松和放心了,清军主力这边却叫苦连天开了,也是到了这一刻,那些之前埋怨鳌拜按兵不动的螨清将领官员,也总算是明白了鳌拜之前的良苦用心——贵州这路叫什么路啊?即便是道路最好的官道,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一丈左右,窄的地方还不到七尺,而且还动不动就是翻山越岭,盘山穿谷,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到处都是深山老林,一遇雨水又会变得泥泞湿滑不堪,向前走一步向后滑三步,在这样的道路条件下携带大量粮草辎重行军,已经不是在受苦了,而是在受罪

“天杀的鳌拜老贼为什么不坚持在湖广边境决战,偏偏要进贵州这种鬼地方?”这一句话,忽然又变成了无数螨清将领的共同心声。

五月二十八这天,鳌拜亲自率领的清军主力终于抵达贵阳,伙同吴三桂起兵清君侧的贵州巡抚曹申吉和贵州总兵李本深则早已不战而逃,带着自愿离开贵阳的军民百姓逃往安顺,留下部分不肯离开的百姓和贵阳甩给鳌拜——吴老汉奸的大本营是在云南,贵州这种鸟不下蛋的鬼地方,鳌拜打得再烂吴老汉奸也不会心疼,自然也不会浪费力气和兵力去死守贵阳了。鳌拜虽然明白吴老汉奸的恶毒用意,但还是无可奈何的进驻贵阳城,并且在南明河畔扎下大营,让军队休整备战,顺便等待后军集结。

消息传到安顺吴军大营后,也有白痴建议乘着清军立足未稳发起总攻,给鳌拜一个下马威,还有防着鳌拜故技重施,死守贵阳与吴三桂军对峙。结果这个建议刚一出口,这个白痴也马上被吴老汉奸和吴老汉奸手下的狗头军师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鳌拜老贼死守贵阳和我们对峙?他想守让他守去二十多万满狗的粮草全部要从湖广运到贵阳,不用我们动手,贵州的山路就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六月初一,杰书率领的最后一支螨清军队抵达贵阳。至此,准备参战的云贵主力与螨清主力全部抵达战场,云贵军队七万,螨清军队除了驻守在沿途州府城池保护粮道的军队外,抵达战场的军队超过十八万。总兵力超过二十五万的交战双方严阵对峙,等待最后——决战

第一百七十二章 饮鸩止渴

第一百七十二章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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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吴三桂曾经与鳌拜有过两次交手,第一次是大明崇祯八年的松锦大战,第二次是崇祯八年的密云大战,结果两次都是吴三桂完败,尤其是松锦大战,吴三桂干脆是单骑逃回宁远城,真正的全军覆没,输得不能再输,败得不能再败。

当然了,这两次惨败的责任也不能完全推到吴三桂老汉奸头上,松锦那次是洪承畴脑袋抽风,重前权轻后备,在明军野战不如建奴的情况下仍然全军押上,建奴军队乘机迂回穿插至明军后方,切断了明军粮道与归路,这才导致了明军全军覆没,吴老汉奸身为执行者当然不能承担这个决策失误的罪责。密云那一次则是明军主帅范志完胆怯畏战,不敢派遣援军,让吴老汉奸在前方孤军奋战。十三岁就闯阵救父、成名还在鳌拜之前的吴老汉奸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遇上猪一样的战友也是徒叹奈何,输得理所当然。

原因归原因,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找借口也无法消除心理阴影,就连吴老汉奸本人在私底下也承认,自己对螨清老将鳌拜还是有一定畏惧情绪的。所以在卢胖子提出诱敌入黔决战方略,还有吴老汉奸麾下的四大智囊一致表示赞同后,吴老汉奸也立马决定了采取这个战略,溯其原因,也和吴老汉奸对鳌拜颇为畏惧有着很大关系。

时隔近三十年后,螨清康麻子十一年的这次贵州决战,吴老汉奸麾下的军队已经不是当年的明军,鳌拜麾下的螨清军队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建奴军队了。

当年吴老汉奸麾下的关宁军队,军内腐败指数高得令人发指,士气沮丧低落得也足以让人触目惊心,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文官爱钱,武将怕死,真正能够打仗的其实也就是吴老汉奸的几千亲兵家奴。而鳌拜麾下的建奴军队光脚不怕穿鞋的,士卒不是天性残暴狠毒的女真蛮夷,就是卖国求荣没有退路的铁杆汉奸,士气高昂,斗志昂扬,与吴老汉奸麾下的明军将士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形成了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而现在呢,吴老汉奸麾下的云贵军队为了保卫八旗福寿膏暴利而战,同时鉴于吴老汉奸采取家族手段治军,重要将领不是吴老汉奸的子侄孙婿就是亲信死党,吴老汉奸一旦倒台,这些人个个都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其中就包括咱们可怜的卢一峰卢三好卢胖子,为了身家性命与个人利益而战,士气斗志自然远非当年的明朝军队可比。

就好象掉个了一样,鳌拜麾下的螨清军队人数虽众,但重要将领大都各怀异心,士卒大都腐化堕落,消极畏战,螨清军队的骨干核心满狗士兵更是被入关后的优越生活蜕化了爪牙,磨光了斗志,贪恋铁杆庄稼带来的花天酒地生活,惦记压榨剥削华夏各族百姓得来的金银珠宝,还能象当年一样英勇作战,奋勇杀敌吗?

此长彼消,长的是吴老汉奸麾下的云贵将士,消的是鳌拜麾下的螨清八旗,鳌拜还能象当年那样把吴老汉奸杀得片甲不留,吴老汉奸还会重蹈当年覆辙,单骑逃回云南吗?吴老汉奸自己说不准,鳌拜自度也更没这个把握。

站在贵阳城楼之上,用望远镜环视清军大营,看到清军士兵慢腾腾的扎营立寨,有气无力的吆喝喊号,死气沉沉的奔跑训练,鳌拜难免益发的忧心忡忡——决战还没开打,仅仅是在贵州崎岖的山道上行军千里,之前在湖广边境上通过严格训练和严肃军纪鼓舞起来的士气就衰落成了这样,到了战场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关键时刻,清军主力还能有多少军队保持战斗力和高昂士气,鳌拜自己可真说不准了。

“岳乐,图海,杰书,喇布。”仔细盘算片刻后,鳌拜喊出了四个重要副手的名字。岳乐和图海等四将一起上前,抱拳答应侯命,鳌拜又命令道:“传令下去,严令重申老夫七当斩军令,军营之中再有旗举不整、按期不至者,无论是谁,一律重惩不赦”

“得令。”岳乐和图海等四将答应,一起下去传达命令,重新严肃军纪。而这几人走后,已经在鳌拜幕府之中出任供奉的周培公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恩相,严肃军纪固然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昂扬斗志,但是学生认为见效太慢。眼下大战在即,如果再不想个办法把士气斗志加倍鼓舞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该不会是又想说,让老夫取消劫掠民财者斩这一条吧?”鳌拜冷冷问道。

“恩相已有严令,学生当然不敢。”周培公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学生只是觉得,既然恩相爱民如子,不肯纵兵欺凌云贵百姓,那恩相何不在平西王府藩众身上和八旗福寿膏上做点文章,让将士们有点盼头。”

鳌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详细说来听听,如何在这两点上做文章?”

“谢恩相。”周培公大喜,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卖弄道:“不知恩相注意到了没有,我大清军队的骨干核心八旗将士,现在都已经是双枪不离其手,一手拿杀敌长枪火枪,一手拿八旗福寿膏烟枪。因为恩相封锁云贵,云贵去年所产的八旗福寿膏无法外销,中原大地上八旗福寿膏价格飞涨,不少八旗将士都已经断了粮,为此还闹出过几次动乱,逼着恩相行军法杀了二三十人。”

“学生认为,既然大清将士们如此喜爱八旗福寿膏,吴三桂逆贼手中又有大批此物,恩相何不下一道命令,破贼之后,吴逆手中的八旗福寿膏任由八旗将士享用均分?无须上交将帅国库?这么一来,我们大清军队的核心骨干八旗将士们,士气不就立即昂扬起来了?”

鳌拜沉默,许久才勉强说道:“算是一个主意吧,接着说。”

“谢恩相,那学生就接着说了。”周培公更是欢喜,赶紧又说道:“恩相,据学生所知,吴三桂逆贼的军队藩众自打立足云贵十余年来,年年生儿育女,目前人口繁衍已达七十余万,吴三桂老贼的军队士卒也绝大部分由这些藩府子弟构成。既然如此,恩相何不再下一道命令,我大清将士每在战场之上杀敌之人,被杀这个吴逆贼军的世族妻子儿女,连同田地家产,都赏与我军这个杀敌士兵,这么一来,不就是连普通绿营的士兵士气斗志也鼓舞起来了?”

说到这,周培公顿了一顿,偷看一眼鳌拜满脸粗硬胡子的凶神恶煞面孔,又小心翼翼补充道:“除此之外,恩相还可传令贼军,贼军之中,举凡又投降反正者,都可保全妻女田产,还可以起到离间敌军和涣散敌军士气的效果,岂不两全其美?”

“另外,学生觉得,恩相还可以让人在我大清主力军中宣扬,就说吴三桂老贼数年来垄断八旗福寿膏暴利,已经积攒下了数千万两纹银的巨额财富,破贼之后,这笔财富一半上交国库,一半由我军将士均分,同样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昂扬……斗……志,……的效果……。”

越到后来,周培公说得越是小声——因为越到后来,鳌拜本就恐怖的丑陋脸庞表情已经越是难看,吓得周培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惹火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真的砍下了自己的脑袋,那自己可真是太冤太冤了。

周培公这次还真误会鳌拜了,鳌拜这会并不是愤怒于他的歹毒建议,而是已经在大大心动,只是顾忌先例一开,将来军纪势必难以约束,不利于螨清朝廷将来的平定云贵人心,恢复云贵经济,继而影响到鳌拜将来对云贵土司的改土归流,后患无穷,所以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采纳这个肯定能够奏效的饮鸩止渴建议。

犹豫难决的时候,鳌拜之前那道命令已经层层传递到了军中,不少慢腾腾扎营立寨的清军士兵都在军官的皮鞭马鞭快了起来,军队训练口号声也整齐和响亮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效果不大,始终没有出现鳌拜所希望的那种效果。看到如此情景,又考虑到决战在即,鳌拜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嘶哑着嗓子说道:“你去给岳乐和图海他们传令吧,把你的建议告诉他们,就说老夫同意了,让他们商量了看着办”

“谢恩相采纳”周培公长松了一口气,欣喜若狂的跪地答应,又欢天喜地的跑下城楼传令去了,留下鳌拜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城楼之上,闭目沉思。而转下城墙的时候,周培公无意中又看到了鳌拜那孤独的魁梧身影,不由暗暗唾了一口,心道:“呸废物我们大清将士当年如果不是靠着抢钱抢粮抢女人的狠劲,能有今天的定鼎中原?打仗的时候还要约束军纪,不许奸yin虏掠,你以为你是孔老2?呸”

………………

还别说,周培公的这些建议虽然不讨鳌拜喜欢,但是包括岳乐在内的螨清将领却没有一个反对,全都是高举双手赞成——毕竟,这么做不仅能够有效鼓舞士气,对他们也是好处多多。仔细商量之后,岳乐和图海等人很快制定了几条新的奖惩措施,向十八万螨清军队公布,又让工匠加紧印刷传单布告,准备用于对敌宣传,借以打击吴军士气,动摇吴军军心。

螨清军队的新军令具体是这样的,第一条,攻破吴军之后,平西王府囤积的八旗福寿膏任由清军所得者所有,无须上交,个人所得归个人,整体所得由该支军队均分,无需上交一两一钱。

第二条,在两军战场之上,清军士兵每杀死一个吴军士卒,凭人头可获该吴军士兵的全部家产田地,该吴军士兵的妻子儿女也全部赏给这个清军士兵为奴。在战场上杀死吴军将领,也可以获得该名吴军将领的全部家产田地,还有该名吴军将领的妻子儿女,以及丫鬟仆人。

第三条,攻破五华山后,平西王府之中库藏的金银珠宝一半上交国库,一半由螨清军队均分,王府里的女人仆人,也全部由俘获者所得。——另外图海、岳乐和杰书等人还再三强调,吴三桂老贼这几年凭着八旗福寿膏暴利,已经赚到了超过四千万两纹银的巨款,平均下来,每个清军士兵都可以获得百两以上的纹银

新军令颁布,死气沉沉的螨清军营之中,顿时到处都是一片兴奋鼓噪之声,有的清兵惊叹不已,有的清兵啧啧称羡,更多的是攘臂雀跃,大呼:“踹了狗日的吴三桂老窝,把金子银子女人全抢回来”

喊得最大声的是满州镶黄旗甲喇章京路什,这条年过七十还要坚持上阵的螨清老狗带着一大帮儿孙到处大喊,“杀杀杀杀蛮子把蛮子的女人全抢回来一个弟兄分三个蛮子女人老子今年七十三了,至少要分五个十三岁的蛮子女人天天晚上给老子捂被窝”

“老将军,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一天晚上五个,撑得住不?”无数螨清士兵大声yin笑追问。

“怎么撑不住?”路什老狗大吼,“别说一天晚上五个,就是十个也没问题”

末了,路什又一把揪住自己的孙子麒延,吼叫道:“小崽子,给老子记住如果你爷爷死在战场上,下葬的时候,记得给老子抓五个十三岁的蛮子女人,钉在老子棺材里一起埋了,让她们到阴曹地府服侍老子”麒延大声答应,话还没没有说完,周围的螨清士兵已经yin笑成了一团,士气大为高涨。

(注:路什老狗非虚构,史实人物,历史上三藩之乱中年过古稀仍坚持领兵作战,以喜欢残杀汉人士兵闻名,后死于洞庭湖九马嘴,被吴军士兵分尸。)

螨清军队的士气总算是鼓舞起来了,鳌拜在城楼上看到,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暗暗心道:“军纪易放难收,这样的饮鸩止渴,就算是打赢了这一仗,这云贵两省也非得变成一片废墟。要是这一仗不幸……,云贵将士报复起来,我们满人可就……,唉。”

再怎么担心也没用了,开弓没有回头的箭,事情到了这一步,鳌拜也只能咬着牙齿坚持下去,同时鉴于贵州道路艰难,粮草转运不便,鳌拜也不敢在贵阳久呆。经过三天时间休整,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二这天,鳌拜终于还是下令拔营起兵,仅留万余军队在贵阳粮仓驻守,余下十七万大军全线南下,向着吴三桂军主力驻守已久的安顺挺进。

十七万大军挺进的队伍何等雄壮,相对开阔的贵阳至安顺大路上,打着各色旗帜的螨清军队就象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蟒,又象一条受到剧毒化工重污染的毒水洪流,连绵数十里,浩荡而又缓慢的向南翻腾流淌,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色,河流为之阻塞,气势令人胆战,也令人窒息。

大战尚未展开,前哨战已经打响,为了侦察敌情和反侦察,螨清军队和吴三桂军队都派出大量的精锐骑兵充当斥候,在安顺盆地北侧的丘陵树林中展开侦察和反侦察大战,追逐厮杀,埋伏反埋伏,仅螨清军队出动的第一天,就有数以百计的双方将士葬身沙场。也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果断求见吴三桂老汉奸,向之提出让曲靖绿营全军出动,补充进斥候队伍侦察敌情。

靠着曲靖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特权,曲靖绿营的战斗力在吴三桂军中虽然不是最高的,却都装备了只有吴军精锐才能装备的战马,天生就具有斥候优势,另外卢胖子还有一支为数大约三百、最为擅长山地作战的猓猓兵——卢胖子的拜把子兄弟沾益土知州安世显提供的苗彝士兵。所以吴老汉奸很爽快就答应了卢胖子的请求,让曲靖绿营补充进了斥候军队,在卢胖子表弟秦勇和心腹李天植的率领下与清军斥候展开前哨战。

面对卢胖子这个自做主张的请求,秦勇倒是不说什么,老老实实领命出战,老军务李天植却有些不满,私下里对卢胖子说道:“卢兄弟,你怎么这么傻?虽然咱们一直都很注重斥候训练,可是斥候战是散兵作战,互相之间很难救援,兵力损失最是严重。要是损失过大,到了两军决战的时候,别人借口我们损失过大把我们调往后方,我们还拿什么抢功劳?”

“李大哥,这道理我还能不懂?”卢胖子奸笑答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就是要找借口在决战的时候退到后方,等到了两军决出胜负以后,就该咱们大展身手,建立奇功了。”

“什么意思?”李天植满头的雾水,疑惑问道:“别人都把仗打完了,咱们去收收俘虏,追杀一下敌人的散兵游勇,能有多少功劳?”

“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果断摇头,缓缓说道:“这次会战,鳌拜是被小麻子逼着打的,对我们的真正军力根本一无所知,满狗只知己而不知彼,我军知彼又知己,我军必胜但我军虽胜,却未必能全歼敌军,倘若我们能够突出奇兵,把大部分满狗军队堵在贵州腹地,那么这个功劳,绝不亚于正面破敌”

李天植到底是老军务,虽不象卢胖子这么天生不良打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可是得到卢胖子的这些提示之后,李天植终于还是明白了卢胖子的恶毒用心,惊喜说道:“原来卢兄弟是这打算,我总算明白了,难怪上次卢兄弟你坚持要带孔凡林……。”

“嘘,天机不可泄露。”卢胖子赶紧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奸笑道:“千万要保密,这事如果泄露了,那咱们的这份大功劳,可就有的是人去抢了。这几天我要帮着王爷署理军机,军队你多操些心,带着弟兄们多见一些血,为将来的血战做好准备。不要怕伤亡,没见过血的军队绝对成不了精锐,将来,咱们有的是预备兵力可以补充”

“明白了,卢兄弟深谋远虑,远在常人之上。”李天植恍然大悟,无比钦佩的向卢胖子拱手说道:“愚兄现在益发相信,愚兄当年离开平南王府投奔卢兄弟,是生平最为正确的选择,卢兄弟将来的光辉前程,必然远在平南王府之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号角吹响

第一百七十三章号角吹响

(PS:决战即将打响,求十月份的最后月票。)

被鳌拜不幸料中,螨清军队的三条新军令宣扬传播开后,对内倒是起到了一定的鼓舞士气昂扬斗志效果,可是对外,不仅没有吓唬到年年在与地方土司打仗的云贵将士,反而彻底激怒了绝大部分的云贵将士,无数的将领士兵涌到吴军中军大帐前,向吴三桂老汉奸请求出战,并且发誓要让螨清军队尝到云贵健儿的厉害,“杀光满狗”与“活剥满狗”的口号声直冲云霄,震天动地。

最狠的还是吴三桂老汉奸王牌之一的猓猓兵,这些以杀敌疯狂而闻名的敢死亡命云贵将士抓来七八个正宗满狗兵,就在吴军大营前的空地上,把这些满狗兵放血烫毛,剔骨烧皮,再采用最为正宗的花江狗肉烹饪技法烹调,呼朋唤友围在一起喝酒吃肉,借以表达对螨清军队无耻军令的极度藐视。无数吴军将领士兵争先恐后请求分羹,卢胖子也是其中之一,并且带头赞颂,“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真男儿矣”

面对如此高昂的求战士气,吴老汉奸当然笑得是老脸盛开得象菊花一样,赶紧下令安抚全军将士,表示一定尽快与螨清军队决战,满足吴军将士的求战欲望,还有就是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满狗。同时,在卢胖子的建议下,吴军智囊团也提前制订了战后奖励计划,承诺打败螨清主力之后,除了人头换银子和阵亡抚恤等奖励计划外,另外在贵州境内缴获到的粮草辎重六成归云贵将士,四成上交平西王府公用,借以鼓励士气,对抗螨清军队的宣传政策。

经过四天时间稳扎稳打的稳健行军,六月初六,传统佳节洗晒节,也就在这一天,螨清军队前锋抵达安顺城东北二十里外的下哨村,并且在此扎下前锋大营。同日傍晚时分,螨清主力队伍陆续抵达下哨,鳌拜的主帅大营选择在了安顺东北面的至高点帽子山,俯视整个正面战场。是夜,以帽子山为中心方圆十里的荒野上篝火漫山遍野,将漆黑的夜空映得一片通明。人声鼎沸如潮,即便是在二十里外的安顺城楼之上,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时,鳌拜也很担心吴军乘着自军立足未稳的机会连夜偷袭,为此还特地派出了重兵防范,不过在发现吴军大营并没有这个打算也做好了防范夜袭的准备之后,鳌拜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吴军兵力处于严重劣势还不肯出奇兵,坚持要与自军正面决战,这足以证明此战吴军信心十足。而自军虽然兵多将广,粮草目前也还算充足,却苦于对吴军了解有限,知己而不知彼,这一场仗,可真是有得是打了。

中军大帐立起之时,连夜赶制出来的安顺战场沙盘也搬进了大帐中,这个付出了八百多名斥候性命为代价方才制成的清军沙盘,基本标注了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还有标注了吴军的各种工事设施。而让鳌拜大皱眉头的是,半年多时间以来,时间充足的吴三桂军已经在这个预设战场上做好了极其完善的防御准备,在安顺城的南北两翼挖掘了大量的防马壕沟,修建和搭建了无数的拒马墙垒和拒马鹿角,将两翼战场的土地切割得支离破碎,仅留下了大约六里宽的正面战场保持平整,用于通行决战。

吴三桂军这么布置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两翼战场沟堑纵横的工事壕沟,可以限制螨清骑兵的两翼包抄,迂回穿插;仅留下六里宽的正面战场保持平整,又可以把吴三桂军的劣势兵力力量集中到一点,只需要很少兵力就保护策应两翼,从而限制遏制螨清军队的兵力优势。同时六里宽的正面战场,又可以逼着螨清军队收拢队伍,密集队形,有利于吴三桂军的新式火器发挥效果,还有就是有利于并不亚于螨清骑兵的云贵骑兵出击,迂回骚扰清军两翼与后方,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除此之外,这些工事还有一个巨大好处就是有效防止了清军斥候渗透,使得鳌拜面前的清军沙盘之上,对吴三桂军后方的兵力部署一无所知,尤其是无法侦察吴三桂军镇宁大营的具体情况——而更要命的是,镇宁地势较高,正是吴军飞艇驻扎和出击的理想营地,清军斥候无法接近镇宁,自然无法发现吴军飞艇的存在了。

对着沙盘端详许久,鳌拜终于瓮声瓮气的向在场的清军高级将领问道:“吴三桂老贼的兵力部署和安顺战场的情况基本上就这样了,看模样,吴三桂老贼这三十年来还是大有长进的,准备得十分充分,这场仗怎么打,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围在沙盘旁边的二三十个螨清高级将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谁都不肯抢先说话。眼见鳌拜的丑陋脸庞逐渐狰狞,康亲王杰书这才勉强说道:“太师,安顺这一带虽然地势开阔,有利于我们的骑兵作战,但是蛮子军队的工事准备十分完善,尤其是南北两翼,光防马壕沟就有十道,我们八旗铁骑很难穿插包抄,正面强攻的话,蛮子军队集中在一点,恐怕我军会伤亡过大。”

“很有道理。”鳌拜点头,总算是露出些可怕笑容,微笑说道:“到底还是咱们大清的王爷,第一次上战场就能有这样的见解,十分难得,没给我们大清八旗的先辈丢脸。说吧,你认为,我们又该采取什么对策?”

“小王认为,既然强攻伤亡过多,不如对峙。”杰书好不容易被鳌拜夸奖一次,信心大增的说道:“与蛮子主力正面对峙,等待蛮子按捺不住主动来攻,届时蛮子离开工事保护,我军就可以暂且后退,引蛮子追击,然后骑兵迂回包抄,切断……。”

“放屁”鳌拜大怒打断,咆哮道:“我军主力已经深入到贵州腹地,还想和吴三桂老贼对峙,等他来攻?你当吴三桂老贼是和你一样的白痴?还诱敌深入,还迂回包抄切断吴狗退路,吴三桂老贼不用切断我们粮道,光是用贵州的山道,耗就可以把我们耗死”

杰书心中暗恨,无可奈何的讪讪退下。鳌拜又把目光转向岳乐,岳乐不敢推辞,硬着头皮说道:“太师,小王认为,自古以来领兵作战,真正能够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军队实在少之又少,吴逆贼军在此经营驻扎半年有余,工事完善毫不为奇。既然如此,那我们索性不去理会两翼战场,以优势兵力强攻正面,与吴逆贼军做正面对决,发挥我军兵力充足优势,车轮大战消耗吴逆精锐,只要能把吴逆精锐消灭一半以上,这场仗接下来就好打了。”

岳乐的战术虽然也算正确,但过于保守,即便奏效也势必得付出重大伤亡,所以鳌拜虽然微微点头,还是没有表态支持,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最为看好的副手图海。而图海也没有让鳌拜失望,马上就说道:“恩相,卑职认为,安王爷的战术虽然不错,但是过于保守,我军伤亡必然极大。而且吴三桂老贼既然敢如此布置,放开正面任由我们强攻,证明他也已经做好了相应准备,不用害怕我们正面强攻,我们如果采纳安王爷的战术,只怕正中吴逆下怀,落入吴逆陷阱。”

“说得对,老夫也是如此担心的啊。”鳌拜紧皱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恩相,记得你教过卑职们一个真理,两军交战之时,千万不要去做敌人希望我们去做的事,因为敌人希望我们去做。”图海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吴逆希望我们强攻正面,那我们就得反其道行之,正面保持对峙,主攻从贼军两翼下手”

“如何从两翼下手?”鳌拜粗黑眉毛一扬,追问道:“两翼尽是吴逆防御工事,如何下手?”

“回恩相,两翼尽是吴逆工事不假,但是工事再多再好,没有士兵防御也没有用。”图海阴阴说道:“吴三桂老贼的兵力只有七万,还不到我们的一半,然而南北两翼的工事长度超过十八里,在如此漫长的防线上用兵,兵力必然是捉襟见肘。既然如此,我军不如发挥兵多将广优势,骑兵主力与吴逆主力对峙牵制,步兵向吴逆两翼末端发动强攻,逼着吴三桂老贼在两翼我们对耗兵力”

“卑职认为,这么做虽然我军伤亡同样巨大,但是却可以避免踏入吴三桂老贼正面陷阱,那怕是伤亡达到一比一,我们也绝对不会吃亏只要吴逆军队的两翼伤亡达到一定数字,吴逆必然得从中军分兵接应,逐步削弱吴逆正面兵力,为最后的全面总攻奠定基础”

鳌拜不动声色,凝视沙盘沉思,许久后才缓缓问道:“其他人,对图中堂的这个战术建议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末将赞成。”螨清众将参差不齐的赞同,岳乐反复盘算后,也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么做确实比小王的战术更稳妥,也更有效。”

“那就这么办吧。”鳌拜淡淡说道:“明天让军队休息一天,扎稳营寨,后天安亲王你负责左翼,杰书你负责右翼,图海你陪老夫坐镇中军。”

………………

几乎是在鳌拜敲定清军决战战术的同时,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安顺城府衙大堂中,吴三桂军的战术会议也基本接近了尾声,与鳌拜等清军将领迟疑难决截然相反的是,吴军智囊团在战术敲定方面倒是十分坚决,一致认为吴军的决战准备十分充分,只需坚持两翼防御、正面对决的既定战术,凭借吴三桂军威力巨大的先进火器,取得最终胜利不存在任何疑问惟独出现争议的,也就是吴军飞艇的使用问题了。

三艘吴军飞艇是在两天前秘密运递镇宁城外的,沿途所经之处,云贵百姓无不焚香膜拜,还道是天神降临,也逼得吴三桂老汉奸派出大量兵力封锁道路关口,严防消息泄露。而在如何使用这三艘飞艇的问题上,吴军高层却出现了巨大分歧,有的人主张立即将飞艇运抵前线,对螨清军队形成心理威慑,鼓舞自军士气。也有人主张利用这三艘飞艇偷袭贵阳,捣毁清军粮仓。

还好,吴老汉奸到底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几十年,马上就断然否决了利用飞艇偷袭贵阳的提议——吴军飞艇一艘只能载重两千斤左右,就算是全部装上士兵也装不了二十人,几十个士兵去偷袭上万清军驻守的贵阳粮仓,不是找死是什么?

第三个使用方法来自卢胖子的提议,在会议上,卢胖子慷慨激昂的说道:“王爷,各位将军,如果我们想指望这三艘飞艇杀死杀伤多少敌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两千斤的载重,就算全部装上三好牌炸药,又能炸死多少敌人?所以卑职认为,这三艘飞艇只有用于攻心战,用于斩首战,这样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效果。”

“具体怎么用?仔细说来听听。”吴老汉奸向卢胖子追问道。

“回祖父,孙婿认为,应该等到满狗主力久战疲惫的时候,再忽然杀出,这样效果最好。”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相信祖父和各位将军都听说了,我们的飞艇运到镇宁的时候,沿途所机城池乡村,无不是全城全村轰动,百姓将士个个焚香祷告,还以为是天神降临,为此还闹出无数笑话,甚至还出现老年人被生生吓死的惨剧。”

“所以,孙婿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先用坚固工事和先进火器消耗满狗兵力与士兵体力,等到满狗军队的士气和体力都降低到最低点的时候,再忽然使出飞艇,飞到满狗大军头上,满狗纵然有百万大军,也必然是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其后,我军飞艇再直递满狗旗阵上空,向满狗旗阵大量投掷集束炸弹,大量杀死杀伤满狗将领,使得满狗群狗无首,士气崩溃,我军主力再乘机反攻,必获全胜”

“主意倒是不错。”吴老汉奸沉吟道:“可是咱们的飞艇留在镇宁无法及时赶到战场,运递前方又容易暴露,如何才能把握这最佳战机呢?”

“祖父,你可以提前让飞艇出动啊。”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军飞艇从镇宁飞抵前线大约需要两个时辰,倘若鳌拜老贼早上总攻,祖父你可以让飞艇午时出动,飞抵战场时基本上已经是申时过后,届时满狗军队体力已经消耗大半,天色也不太算晚,有利于我们的飞艇视野,寻找满狗旗阵,正是最佳战机。”

“那就这么办吧。”吴老汉奸显然比鳌拜更加独断专行,觉得卢胖子言之有理就当场拍板敲定,不过吴老汉奸手下的狗腿子们也是第一次使用飞艇作战,根本提不出什么有针对性的飞艇战术,卢胖子的战术听上去合理,他们自然也没有半点意见。惟有吴应麒嚷嚷着要上飞艇,要亲手去炸满狗旗阵,结果被吴老汉奸瞪了一眼之后,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快三更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吴老汉奸打着呵欠吩咐道:“不出意外的话,鳌拜老贼明天应该让军队休息一天,恢复了士兵体力和扎稳了营寨,后天再出兵决战,大家也抓紧这最后一天好好休息。不过大家也要小心,如果老贼发起疯来,也不排除明天就提前决战的可能。”

吴军众将官一起答应,纷纷起身行礼告辞,惟有卢胖子没有动弹,所有人走完卢胖子都没有走,吴老汉奸大为奇怪,又打了一个呵欠,问道:“一峰,还有什么事吗?天不早了,有事直说吧。”

“谢祖父,孙婿确实还有两件事想要禀报祖父。”卢胖子老实答应。得吴老汉奸允许后,卢胖子这才接着说道:“祖父,事情是这样的,这三天来,孙婿的直系军队一直在斥候战第一线,虽然也多少有些斩获,但因为经验不足又没见过血,伤亡十分惨重,至今为止已经阵亡近两百人,伤者无数,而且人马也十分疲惫,不堪再战。所以孙婿斗胆,想请祖父在决战之时,把孙婿的直属军队放到预备队去,万望祖父恩准。”

“现在知道功劳没那么好抢了吧?”吴老汉奸笑了起来,颇有些慈爱的骂道:“祖父当初早就告诉过你,等到了决战的时候,有的是功劳可以去争,决战前的前哨战能有多少功劳?你这个菜鸟偏要去抢,现在后悔了不是?”

“孙婿现在也是后悔不已,只恨当初没听祖父金玉良言。”卢胖子垂头丧气的答道。

“算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慢慢历练吧。”吴老汉奸笑笑,说道:“那就这样吧,明天起,你的军队撤到后方休整,充当预备队。等祖父打败了满狗主力,你再上去打扫战场,搜杀满狗败兵,虽然功劳不大,但总比没有强。”

卢胖子奸计再一次得逞,自然是马屁震天的赶紧道谢。吴老汉奸又打了一个呵欠,催促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快说,祖父年纪大,真是已经很累了。”

“祖父,第二件事,是关于我军与满狗主力决战的战术。”卢胖子神色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今天晚上,祖父和各位将军决定坚决执行两翼防守、正面决战的既定战术,孙婿虽然也表示了赞同,但孙婿还在担心一件事,如果满狗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满狗怎么反其道而行之?”事关决战战术,吴老汉奸难免又强打起精神正色问道。

“祖父,你请到这边来。”卢胖子将吴老汉奸请到沙盘旁边,指着吴军防线说道:“祖父请看,经过我军将士的辛苦努力,主战场的我军两翼虽然工事密布,有效遏制住了满狗最为拿手的骑兵穿插迂回战术。但是这条防线最大的弱点就是防线过长,总长度超过了十八里,在如此漫长的战线上,我们的兵力只能说是勉强能够维持,倘若满狗强攻两翼,那我们的兵力调动可就得捉襟见肘了。”

“孙婿现在最担心的是,倘若满狗识破我军战术,故意不来强攻正面,调整战术为精锐骑兵正面对峙,牵制我军主力,数量众多的步兵强攻我军两翼工事,逼迫我军对耗兵力,那么我军即便不惧,也势必得伤亡惨重,不利于祖父你的下一步全面反攻啊。”

“有道理。”吴老汉奸凝视沙盘沉吟着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把新式火器布置一部分到两翼去?”

“绝对不行。”卢胖子坚决摇头,沉声说道:“新式火器是我们压箱底的绝招,提早暴露,只会把满狗吓退,无法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所以小婿认为,在我军两翼只能布置少量手雷投掷手预防万一,以免把满狗吓跑,导致我军在主战场上歼灭满狗主力的计划前功尽弃。”

“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吴老汉奸又问道。

“祖父,小婿觉得,如果满狗决心强攻我军两翼,逼迫我军对耗兵力,那我军可以将计就计,在两翼布置一个小陷阱,反过来逼迫满狗主力正面强攻我军主阵地。”卢胖子满脸奸笑,凑到吴老汉奸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吴老汉奸大笑起来,连声赞道:“好小子,有你的,老夫没白白把孙女嫁给你老夫现在真心希望,鳌拜那条老狗最好是派两个够分量的过来强攻咱们两翼,那咱们这个陷阱,就更有效果了”

老丘八们的思路都是差不多的,被吴老汉奸言中,第二天、同时也是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七这天,前线的十七万螨清军队全都是按兵不动,安营扎寨抓紧时间休息,准备迎接第三天的决战。吴老汉奸也没有浪费兵力去骚扰严阵以待的螨清军队,也是让士兵抓紧时间休息,准备第三天的全面决战,甚至就连血肉狂飙打了好几天的斥候战也停止下来,双方斥候都不再尝试冒险突入敌军后方侦察,仅仅是全面转入防御,以免被敌人斥候潜入自军身后,暴露军机。

七万吴三桂军将士都在积极备战的时候,卢胖子直属的曲靖绿营当然也在抓紧时间休息备战,厚着脸皮又死皮赖脸的从吴国贵和吴应麒那里磨来五百枚手雷后,卢胖子将手雷全部下发到了曲靖绿营将士手中,并且颁布两条命令,一是没有军令,任何将领士兵不许使用手雷,要把好钢留在刀口上;第二条命令则是——每个士兵都准备五天干粮,做好在五天时间内无法获得粮草补给的准备

第三天,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八,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天色微明,冉冉升起的红阳未及爬上山麓,帽子山大营的十七万螨清军队已然倾巢出动。军队排着严整的队形,各色旗帜在朝阳下迎风飘荡,黑压压的人马如潮,象一块巨大的毒瘤,缓缓向着吴军阵地挺进,大地为之颤动,群山为之震荡。

与此同时,吴军大营号角吹响,大营之中也走出一队接着一队的云贵将士,象一条条翻腾的蛟龙,高喊着“奉天讨贼,诛杀鳌拜”的口号,缓缓涌向准备了半年之久的预设阵地,等待那血与肉的碰撞,生与死的厮杀,正义与邪恶的决战

我x好象什么地方错了,螨清军队和吴老汉奸的军队,有正义的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顺会战(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安顺会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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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彼此可闻的沉闷号角声中,吴三桂军与螨清军队各自进入阵地,依着安顺官道的走向东西对峙,清军位于战场正东稍微偏北的方位,吴军则位于战场正对面的正西稍微偏南位置。旗帜飞扬,旌旗如林,刀枪如山,队伍宽阔得无边无际,几乎将整个贵州最为宽阔富饶的安顺盆地完全遮蔽。

也是巧合,晴朗天空万里无云,初升的朝阳正好照耀到逆光作战的吴军云贵将士脸上身上,刺眼而又明亮,又恰好射到顺光强攻的螨清军队将领士兵背上和后脑勺上,看上去光辉伟大,实际上面孔狰狞而又阴暗。

也正因为这样的光照走势,难免又让老丘八吴三桂老汉奸心中暗暗窃喜——上午吴军主守,逆光作战虽然受一定影响,但凭借工事优势,这样的影响绝对不会太大。下午太阳偏西吴军反击,没有工事优势的螨清军队受到的逆光影响,可就要远远超过吴军上午逆光时受到的影响与干扰了。

辰时初刻,双方布阵完毕,如螨清军队决策层所料,吴三桂军果然在正面中军布署了重兵,差不多所有的精锐骑兵都集中到了正面那大约六里宽的开阔地带上,有着大量工事保护的两翼则兵力相对薄弱,两翼都只是各有一万军队,且以步兵为主,机动力较差。很明显,吴军是把全部赌注押到了正面主战场上,并不打算出奇制胜。

让鳌拜暗暗担忧和让绝大部分的螨清将领士兵摸不着头脑的是,吴军中军的最前线第一排,并没有布置弓箭队与火枪队等远程攻击武器,甚至就连少得可怜的三、四十门红夷大炮,也被吴军布置在了第二队仰天抛射,被吴军将士部署在第一排的——是一辆辆人推马拉的木车数量成百上千,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在吴军阵前一字排开,仅留下数条通道便于后军穿插向前。而且每辆木车之上,还被盖上了稻草席子遮盖,使得螨清军队无法察觉草席之下,到底遮盖隐藏着什么神秘武器。

“不出预料的话,那些木车上应该就是吴三桂老贼重金打造的新式火器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鳌拜既是好奇又是紧张,有心想要派遣军队试探,却又考虑到军队派少了没用,吴老汉奸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在最后时刻沉不住气暴露实力,军队派多了形成主攻,又正中吴老汉奸下怀。所以鳌拜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启禀太师”这时,螨清众将涌到位于矮山山顶的旗阵之前,一起单膝跪下,抱拳整齐说道:“我军已然备战完毕,请太师下令”

“康亲王杰书,率步兵两万,自我军右翼出兵,强攻吴逆左翼。”鳌拜大声喝令道:“安亲王,率步兵两万自我军左翼出兵,强攻吴逆右翼消耗吴逆兵力,捣毁填塞吴逆两翼工事,为我军骑兵打开进攻道路其余众将,各自约束队伍,等待本相帅令”

“遮”上百螨清将领整齐大声答应,各自飞奔回阵传令,岳乐和杰书则策马左右飞奔而去,调集军队出阵强攻。片刻之后,螨清主力的左右两翼步兵一起出阵,排着整齐的方阵,以营为单位,向着吴军两翼的末端行军进逼。

在清军右翼,杰书是将军队集中到一点,发挥兵力优势,强攻一条大约两里长的吴军防线。而在清军左翼,岳乐则极其狡猾的将战线拉出六里多长,五千精锐押阵,余下一万五千军队则呈波浪形向吴军阵地发起强攻,妄图拉长战线分散吴军兵力,寻找突破口。

因为在战前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螨清军队会向两翼强攻的可能,所以吴三桂老汉奸在两翼布置的兵力虽然相对较少,但军队却相当精锐,在吴军左翼与杰书对阵的是吴军金吾后将军、吴三桂之侄吴应旌,在右翼与岳乐对阵的则是历史上亲手干掉绿帽天王孙延龄并生擒孔四贞的吴三桂从孙吴世综。

吴军左右两翼二将兵力虽然较少,但经验却远较杰书与岳乐丰富,面对清军进逼不慌不忙,正面布置弓箭火枪压制,侧面则派出大量精锐步兵进入密如珠丝的防马壕沟,手执利于坑道作战的短刀短矛屏息静气,等待清军强攻。

辰时三刻,螨清军队两翼战鼓同时擂响,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两翼清军高喊着“大清必胜”的口号,举着各式各样的远近武器,向着吴军工事发动最为强力的冲锋。而当他们先后逼近到了吴军阵地半里之内时,吴军两翼之中也先后爆发出了“王爷必胜”的雷鸣口号,紧接着吴军两翼阵地象是开了锅一样,躲藏在鹿角垒墙背后的吴军弓箭手火枪手一起开火,将雨点般的箭镞弹丸铺天盖地的洒向清军队伍。

惨叫声响起,一个个清军步兵脸上身上鲜血飞溅,哀嚎着摔倒地上,后面的清军则毫不怜惜的踩着他们的身体和尸体继续嚎叫上前,拼命的拉弓放箭,拼命的开枪射击,继而将身上土袋扔入壕沟之中填塞,为后军开辟道路,枪响不绝,箭矢来往如蝗,双方士兵都在不断惨叫着倒下。

吴军到底占据着工事优势,躲在墙垒鹿角背后的吴军士兵可以轻松放箭,甚至还有瞄准机会,清军露天进攻,不仅无可遮拦,还很难准确命中吴军弓手枪手,伤亡远比吴军为大。无可奈何之下,清军队伍也只能奋力向前拼命拉近距离,无数的清军士兵有意或者无意的跳入壕沟,妄图迂回向前袭击吴军弓手,然而清军士兵进入坑道之后,也很快就尝到了早已埋伏在此的吴军士兵迎头痛击的滋味。

“王爷必胜杀”一个个手执短刃的吴军士兵呐喊着,象是幽灵一般的从错综复杂的坑道壕沟深处钻了出来,忽然出现在清军士兵前后左右,刀砍矛捅,放倒几个敌人之后又迅速消失,清军士兵虽然奋力反击,无奈武器过长坑道狭窄难以施展,被吴军士兵的短兵器杀得鬼哭狼嚎,鲜血横飞。

安顺之所以成为朱元璋建立大明后在贵州建立的第一个州府,其重要原因就是本地土厚,利于种植屯兵,然而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在吴军手中也被得以发扬光大。两翼战场上六尺多宽一人多深的坑道沟渠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熟悉地形的吴军士兵在此间自然是如鱼得水,跳入坑道的清军士兵则是晕头转向,根本找不到东南西北,被神出鬼没的吴军士兵杀得鬼哭狼嚎,几无还手之力,坑道之中到处都是血肉横飞,到处都是喊杀冲天,战况无比激烈,清军却始终难以寸进半步,两翼战场也为之陷入胶着。

两翼战况不断被快马飞报到双方主帅面前,吴军这边,战况有利的吴老汉奸当然是神采飞扬,与众将谈笑风声,不住大赞儿孙争气,没给自己丢脸。螨清军队这边,鳌拜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然而内心却颇为焦急,两翼如果打不开缺口,骑兵就无法穿插到吴军后方,这对螨清军队发挥兵力优势可极度不利。

“太师,要不让子母炮增援两翼吧。”图海建议道:“我们现在手里有子母炮四十八门,两翼各派十门过去,压制一下蛮子的弓箭火枪。”

鳌拜有些犹豫,吴军的新式火器至今还没有显露峥嵘,威力究竟如何还未尝可知,鳌拜将子母炮集中到中军正面,就是为了随时压制吴军新式火器之用,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实力,准备着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派出子母炮队增援两翼,不仅削弱了正面火力,还将暴露鳌拜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这对接下来的战事究竟影响如何,鳌拜可也无法判断。

迟疑了大约半个时辰,右翼战场首先传来噩耗,杰书军中先锋副都统巴尔布阵亡,在坑道之中被吴军士兵乱刀分尸,清军步兵被迫退出坑道,这也是开战以来清军阵亡的第一个都统,右翼士气大挫。见此情景,鳌拜更是焦急,无奈之下也只得咬牙下令道:“子母炮二十门,增援岳乐。”

“恩相,安亲王这边还撑得住,右翼那边才需要增援啊。”图海大急提醒道。

“蠢货田忌赛马的道理都不懂?”鳌拜怒道:“杰书这边只是攻不进去,能有多危急?岳乐那边能攻进去,才更需要增援只要打破一个缺口,我们的骑兵就能上去了”

图海恍然大悟,赶紧扶着拐杖亲自传令,让清军炮队增援岳乐。而螨清军队看家法宝子母炮最大的优势就是轻便灵活,连炮带车仅重三百余斤,没用多少时间便依令抵达了左翼战场,架起大炮瞄准吴军阵地,装药填弹点火开炮

“轰隆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大炮轰鸣声中,三十斤重的开花铁壳弹腾天而起,呼啸着砸向吴军阵地,即将落地之时,炮弹空中炸开,弹片横飞,躲藏在鹿角拒马背后的吴军弓手枪手躲避不及,惨叫着被纷纷射中,更有几炮恰好落入吴军队伍之中,顿时溅起片片血浪,清军士气大振,吴军士气则为之一沮。

“祖父,满狗在我军右翼开炮了。”在中军之中听到炮响,卢胖子立时心头一颤,赶紧向吴老汉奸拱手使道:“孙婿请令到右翼阵地,近距离观察满狗新式火炮,以便为我军应对满狗炮阵提供参考。”

“带二十个盾牌手过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吴老汉奸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没办法,吴军这边,也就卢胖子这么一个火器专家了。

卢胖子大声答应,带上二十个盾牌手上马,一路飞奔到了吴军右翼阵地,而到得现场时,吴军阵地之上早已是处处硝烟弥漫,螨清军队炮响不绝,吴军阵地上到处开花,吴军被迫后撤,清军乘机已经攻占了五道主壕,还有两道壕沟已经被彻底填平。卢胖子再寻找吴军右翼主将吴世综时,却发现他还傻乎乎的站在最前线自己的帅旗之下,身旁已经躺满了中炮而死的吴军士兵尸体。卢胖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紧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跑到吴世综面前,远远就大叫道:“大舅哥,别那么傻,快往后撤,你这旗帜是满狗瞄准的靶子”

“不行,我不能撤”吴世综甚有血性,大吼答道:“我这一撤,士气立即崩溃,不能撤”

“别犯傻”卢胖子话还没有喊完,人已经被旁边的一个吴军盾牌手按倒在地上,那边吴世综则被自己的一个亲兵按在地上,同时一枚清军开花炮弹在空中炸响,弹片横飞,两名保护卢胖子和吴世综的吴军士兵都被弹片射伤。卢胖子无奈,只得大吼道:“还楞着干什么?把你们将军架到后方去,快这是命令”

“不不我不撤”吴世综挣扎大吼,但吴世综的亲兵可不管那么多,架起他扛起帅旗就往后跑,卢胖子也领着盾牌手往后逃命,一边观察弹坑一边寻找落弹点,直到距离清军炮阵三里之外后,卢胖子才喊道:“好了,这里应该安全了。”

亲兵放下吴世综,吴世综则顺手给了他们一记耳光,扛起帅旗又要向前跑,卢胖子赶紧猫腰跑到吴世综面前,一把拉住他,大吼道:“大舅哥,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士气崩溃更快不要忘了,你是我军的右翼主帅,祖父把右翼交给你,是要你守住右翼,不是让你逞英雄白白送死,把右翼阵地送给满狗”

也不知道吴世综是贪生怕死,还是被卢胖子的话打动,终于还是在卢胖子的劝阻下停住脚步,又重重吐了一口,骂道:“呸他**的满狗,火炮还真厉害”也是到了这时,卢胖子才惊讶的发现,吴世综的肋下鲜血淋漓,显然已经被清军火炮所伤。

“大舅哥,快。”卢胖子手忙脚乱的掏出一个药瓶,顺手塞进吴世综手里,吩咐道:“红色的保险子内服,白色粉末外敷,这是朱神医搞的云南白药,止血拔毒有奇效。”

乘着吴世综服药包扎的机会,卢胖子又赶紧举起望远镜观察,发现清军阵地上的开炮频率极快,差不多是每门炮每隔三四分钟就能开上一炮,轰击吴军阵地,同时炮弹体积极大,保守估计直径至少在二十厘米左右,远大于普通的红夷大炮炮弹,也大于卢胖子给吴老汉奸造的十二磅青铜炮,卢胖子心中不由暗赞,“他娘的不愧是戴梓,搞出来的东西就是厉害”

“妹夫,满狗的火炮这么厉害,你有没有办法对付?”吴世综期盼的向卢胖子问道:“你是我们平西王府唯一的火器高手,有没有办法破满狗的炮阵?”

“暂时只有一个法子。”卢胖子答道:“让前线的弟兄们冲上去,和满狗搅在一起,让满狗不敢开炮,预备队后退,以防万一。”

“那就这么办吧。”吴世综也很爽快,马上跳起来命令道:“预备队后撤,前军擂鼓,反冲锋,和满狗搅在一起”

命令传达之后,吴军右翼阵地战鼓敲响,被清军火炮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吴军步兵呐喊冲锋,跳入坑道迂回上前,与清军在阵地上搅成一团,清军炮队则因为害怕误伤不敢开炮,炮声逐渐停歇。但这么一来,吴军右翼阵地之上战斗便陷入了白热化,数以万计的双方士兵在坑道中,平地上捉对厮杀,刀来枪往,鲜血横飞,随处可见双方士兵疯狂砍杀扭打,滚倒在一起,以刀砍,用枪扎,用石头砸甚至用拳头敲用牙齿咬,杀人者璇即被杀,刚才还大声嚎叫庆祝杀死敌人的,马上又被后面捅来的一枪扎倒或者被忽然砍来一刀的砍倒,惨叫声不绝于耳,砍落的头颅四肢滚得到处都是,鲜血几如泼洒,将阵地染成一片暗红。

混战中,一个清军将领尤其抢眼,手拿一把厚背砍刀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光是卢胖子用望远镜盯着的他的片刻之间,至少就有七八名吴军士兵惨死在他刀下,甚至没有一人能够在他面前走上两个回合,而且这个清军将领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杀一个吴兵,都要挖开他的肚子,揪出内脏将血抹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全身染得有如修罗恶鬼一般。卢胖子惊问其人,吴世综举起望远镜只一看,马上就怒吼道:“赵良栋是赵良栋那个狗咋种他**的畜生这个畜生杀了人,都要挖出心来抹血在身上,这是他的招牌动作”

“狗汉奸”卢胖子恍然大悟,也是重重唾了一口。

“妹夫,你在这里替我掠阵指挥”吴世综性格十分冲动,拔出刀来大吼一声就往前冲,“我去砍赵良栋那个狗咋种的脑袋,回来送你当尿壶”

“大舅哥,带上手雷,不用吝啬了”卢胖子大喊提醒。吴世综把刀一举算是答应,领着亲兵队就冲了上去,“弟兄们,跟老子冲,杀满狗”

鼓噪声中,吴世综带着亲兵队冲入了阵中,也是与清军队伍搅杀在了一起,吴军见主将亲临战场,顿时士气大振,争先恐后的砍杀着向吴世综靠拢成团,随着吴世综在清军阵中左冲右突,也是如入无人之境。结果很自然的,赵良栋的队伍也很快发现了吴世综队伍的存在,有意识的向吴世综靠拢过来,两支最为勇猛的队伍撞在一起,自然爆发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轰隆轰隆”新的爆炸声响起,不过这可不是清军不分敌我的开炮无差别射击,而是吴世综的亲兵队伍抛出了随身手雷,吃过手雷大亏的赵良栋早已是惊弓之鸟,惊吓之下果然退却,吴军乘胜反击,很快就夺回两道壕沟,将战线重新推向前方。这时,岳乐也极其狡猾的发现了吴军右翼兵力都被吸引到了末端,果断出动五千预备队,向吴军右翼阵地兵力薄弱的中段发动强攻。

“大人,满狗强攻我军阵地中段,中段守军请求救援。”传令兵飞报求援,代替吴世综掠阵指挥的卢胖子却不急于出动最后的两千预备队增援,而是冷静举起望远镜观察,结果也正如卢胖子所料,岳乐调兵强攻中段之后,清军炮队也改变了位置,将阵地挪动到了中段,同时清军中军那边尘土飞扬,似有援军赶来。

见此情景,卢胖子赶紧拿起重金买来的西洋钟表,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一时,卢胖子便果断下令道:“让中段守军就地坚守,可以使用手雷,坚守半个时辰后再给他们援军。”

传令兵飞奔而去,卢胖子又揪过另外一个传令兵,大声命令道:“去报告王爷,就说满狗的两翼主攻点已经确定为我军右翼,请王爷依计而行,务必在未时之前做好布置。”

联络吴老汉奸的信使飞奔而去,卢胖子开始耐心等待起来,这时,岳乐的预备队已经在勒尔锦的亲自率领下向吴军右翼中段发动了强攻,子母炮也重新开炮轰击吴军阵地中段,仅有千余守军的吴军阵地在炮火硝烟中苦苦支撑,处境十分不妙。旁边吴世综军的预备队佐领几次请求增援,都遭到了卢胖子的严词拒绝。

与此同时的清军中军旗阵之中,鳌拜也已经注意到了吴军右翼摇摇欲坠,大喜之下赶紧派出大队骑兵袭向吴军右翼,并且让人传令岳乐——未时之前,务必要冲破吴军右翼,为自军骑兵打开道路。而命令传到岳乐面前之后,已经得到鳌拜八千步兵增援的岳乐沉不住气了,不顾众将劝阻,毅然起身命令道:“所有军队,随本王冲锋,未时之前,务必冲破吴狗右翼阵地。”

岳乐在清军之中的号召力还是有一些的,当他的旗帜出现在了前线的那一刻,清军队伍中顿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士气也为之大振。听到这声音,又看到岳乐的旗帜,卢胖子不惊反喜,“主攻我军右翼的满狗原来是岳乐啊,太好了,如果能在这里把他干掉,鳌拜和小麻子等于都要被砍掉一支臂膀了。”

“大人,满狗全面总攻了”吴世综的副手王弘勋急得是满头大汗,差不多是揪着卢胖子的袖子吼道:“我们的预备队该出动了,再不出动就麻烦了。”

“别急,再等等。”卢胖子表情依然冷静。

“还要等什么?你到底会不会打仗啊?”王弘勋急得大吼起来,“吴将军把军队交给你指挥,不是让你按兵不动,不给前线派援军的”

“我确实是第一次临阵指挥。”卢胖子冷冷答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你们听我的,保证你们个个可以杀敌立功,我们也可以获得全胜现在,我命令你带着所有的预备队冲向我军阵地中段,将兵力散开,多打旗帜,多弄些灰尘,不过你们在抵达距离中段战场半里之内后,马上给我退回来,保留体力”

“你疯了?让我们来回白跑一趟?”王弘勋大惊问道。

“我当然没疯。”卢胖子奸笑起来,说道:“我是要让岳乐认为我们把主力派向了中段,引他攻我们兵力最雄厚的阵地尾端,这样才可以避免满狗兵力全面铺开,那我们就更是首尾难顾了。”

“真有用吗?”王弘勋疑惑问道。

“绝对有用,出事我扛着,与你无关,快去吧,不然就来不及影响满狗判断了。”卢胖子催促道。

王弘勋无奈,只得按着卢胖子的吩咐,故意兵力散开,多打旗帜也故意弄出灰尘,小跑增援自军阵地中段。而清军斥候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正在前线寻找战机的岳乐果然中计,大吼命令道:“所有军队,强攻吴狗阵地尾端,打开道路。”

“叔父,吴狗阵地中段兵力薄弱。”岳乐副手兼侄子彰泰大声提醒道。

“没看到那边吴狗正在增援吗?”岳乐向尘土飞扬的吴军阵地后方一指,冷笑说道:“与其去打那支吴狗生力军,不如继续强攻尾端,这里的吴狗军队不仅疲倦,而且壕沟也被填平了许多,正是最理想的突破位置。”

漳泰恍然大悟,赶紧挥动旗号,让鳌拜新派来的八千生力军跟随岳乐向吴军右翼阵地尾端突袭,很快的,超过两万的清军步兵便陷入了吴军右翼尾端战场,与吴世综率领的吴军主力纠缠在了一起。而王弘勋率领的吴军预备队发现清军中计之后,赶紧又借着树林和山丘掩护,重新回到卢胖子旗下,刚一见面,王弘勋就哈哈大笑道:“卢大人,你可真了不起,满狗真的中计了,真的没打我们中段,又往尾端去了。”

卢胖子笑笑,并不说话,只是紧张注视尾端战场,同时不断观察时间,王弘勋又迫不及待问道:“卢大人,现在我们可以增援吴将军了吧?”

“别急,再等等。”卢胖子还是那句那话。王弘勋大急,正要再问时,北面忽然奔来一骑,远远就大叫道:“卢大人,王爷布置好了,可以行动了。”

“好”卢胖子大喜,赶紧命令道:“快,鸣金收兵,让吴世综他们退下来。”

“退下来?”王弘勋脸都白了,大吼道:“我们苦战了大半天,现在退下来,不是前功尽弃么?”

“急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卢胖子瞪了王弘勋一眼,又大吼道:“鸣金,赶快鸣金”

“铛铛铛铛铛”在卢胖子的严令之下,吴军旗阵中终于还是敲响收兵铜锣,前线吴军士兵还道后军有变,纷纷后撤,惟有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吴世综大吼,“是谁鸣金?是那个王八蛋鸣金?谁让撤的?不许撤,不许撤”

战场之上人喊马嘶,吴世综的这点声音自然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嘈杂之中,听到钟响的吴军士兵下意识的全线后撤,吴世综虽然骂得嗓子都哑了,可也不敢不听,只得带着身边的队伍往后撤退。清军那边则欢声雷动,争先恐后的全面压上,包括岳乐在内的清军队伍全线越过吴军工事,追杀向南撤退的吴世综军。

“谁鸣金?是谁鸣的金?”快马冲到旗阵之下,吴世综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衣领,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道:“谁鸣的金?我把你军队交给你指挥,什么时候让你鸣金了?”

“大舅哥,不用担心。”卢胖子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大舅哥,快上马,准备回头去杀满狗吧。”

“什么意思?”吴世综的惊叫话音未落,吴军右翼阵地北面的矮山背后忽然一声炮响,一队吴军骑兵忽然杀出,呐喊沿着工事防线直插尾端,目标直执清军退路。同时南面也是一声炮响,群山绿林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白点,迅速汇聚成片,居高临下向着已经深入吴军工事后方的清军侧翼发起冲锋。

“中计了”岳乐脸色一白。这时,旁边的赵良栋忽然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起来,“猓猓兵是猓猓兵王爷,快撤,是猓猓兵他们在战场上都是疯子疯子——”

山林之中出现的白点确实是猓猓兵,这些云贵独有的少数民族士兵全都以白布裹头,身背厚背巨剑,手拿竹管制成的手执土炮或竹制毒箭,翻山越岭穿梭丛林奔走如飞,兴奋大叫着,潮水一般涌向三面受敌的清军岳乐部,人未至,毒箭与拳头大小的土炮弹丸已然先至,措手不及的清军士兵纷纷中箭中弹,绝望惨叫之声,也迅速在清军队伍之中回荡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顺会战(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安顺会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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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疯狂?疯狂就是你冲进敌人队伍中后,明明看到敌人向你一刀砍来,你不躲不闪,为的就是拔出你背上重达三、四十斤的厚背巨剑,双手用力往敌人更要命的地方砍上一剑,不求劈中致命要害,只要能够劈中,能够一剑把敌人的脑袋砸碎,砸得敌人脑浆迸裂,能把敌人的四肢卸掉,能够让敌人筋断骨折,那么你就算挨上敌人一刀一枪,也仍然提着沾血巨剑咧嘴狂笑。——这就叫疯狂

什么叫虎入羊群?就是百兽之王的老虎冲进了可怜的羔羊群中大开杀戒,吴三桂老汉奸麾下的步战王牌军猓猓兵是猛虎,可怜的羔羊,则是误中诡计陷入埋伏的清军岳乐部队。

吴军蓄谋已久的伏兵发动之后,从北面忽然杀出的吴军骑兵柯铎部队是直插清军岳乐部背后,切断岳乐军队退路和阻击清军增援。翻山越岭如履的猓猓兵则是从南面群山树林之中直冲下来,吹着粗糙的牛角号,背着近五尺长、半尺宽的厚背巨剑,挥舞着竹管制成的手执土炮或竹制毒箭,就象饿了几天的噬血猛虎一样,兴奋的吼叫着,跳跃着,潮水一样涌向清军侧翼。

“嘣嘣嘣嘣”“嗖嗖嗖嗖嗖”人未到,猓猓兵的手执土炮弹丸与毒箭已然先至,大如拳头的生铁弹丸打在清军身上脸上,骨肉皆碎,毒箭一旦射中清军,伤口不疼反痒,流血如墨。然后不等清军士兵们做出其他反应,又宽又长的厚背巨剑已经迎头砍下,砸中脑袋的,连锅盖帽带脑袋一起粉碎,鲜血脑浆一起飞溅;劈中肩膀的,胳膊不是当场被卸就是肩胛骨粉碎,彻底丧失战斗力;砍中胸腹要害的,肚破肠流还算是轻的,重的话干脆连内脏一起粉碎。真正的威势无双,真正的当者披靡。

更让清军士兵胆寒的还是猓猓兵的疯狂勇猛,这些身上仅仅穿着青藤盔甲的猓猓兵就好象不知道害怕一样,明明看到清军马刀砍来,长矛刺来,不仅不做躲闪,反而主动迎了上去,为的就是将手中巨剑砍中砍实,个个都是天地同寿的同归于尽打法,个个都是噬血如狂的战场恶狼,结果不但吓得清军士兵反过来躲闪,还吓得无数士兵双腿双手发软,连武器都拿捏不稳,稍一迟疑间,不是脑袋已经被猓猓兵砸碎,就是肩膀被猓猓兵卸下,死得尸骨不全,凄惨无比。

“嗷呜嗷呜嗷呜”让清军士兵头皮发麻的怪异嚎叫声中,一个个猓猓兵就象一条条饿狼一样窜入敌群,在清军队伍之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肉横飞,无不是尸横遍野,杀得满身是血表情却益发兴奋,更有无数猓猓兵遍体血染还在疯狂大笑,就好象不是身在生死鏖战的两军战场,而是举行什么集会庆典,初次接触猓猓兵的清军士兵无不胆寒。

“王爷小心”惊叫声中,一个满脸是血的猓猓兵在乱军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冲到岳乐的十步之内,吓得岳乐的亲兵一阵大乱,或是将岳乐护在身后,或是争先恐后的扑向那个猓猓兵,而那孤身一人的猓猓兵不退反进,双手挥舞着巨剑乱砸乱劈,拼命冲向穿着华贵服色的猓猓兵,眨眼之间便有两个岳乐亲兵丧生在他的剑下,周围的清兵大急,赶紧齐挺长枪去戳,那猓猓兵仍然不躲不闪,任由十余柄长枪刺在身上,回手一剑就砸在面前一个清兵头上,将那清兵砸得颅骨粉碎,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杀”又是一轮长枪扎在那猓猓兵身上,那猓猓兵想躲闪也没有机会,索性继续不躲不闪,双手奋力横挥,五尺巨剑刹那间便斩落四五条清兵臂膀,疼得那几个清兵杀猪嚎叫,旁边的清兵也红了眼睛,两个清兵索性连人带刀扑了上去,两刀一起扎中那猓猓兵小腹,其他清兵则拼命压住那猓猓兵巨剑,那猓猓兵松剑转身,一把掐住一个偷袭自己的清兵脖子,顺势将他压在地上,任由其他的清兵劈砍扎戳自己脊背,一双铁钳般的蒲扇大手只是死死掐住那清兵脖子,甚至到了其他清兵将他脊椎劈断、双臂砍断,全身扎得尽是透明血窟,那双大手仍然死死掐在早已喉骨粉碎的清军士兵咽喉之上。而在战场之上,这样顽强疯狂的猓猓兵,又何止千百?

“疯子疯子果然是疯子”见此情景,饶是岳乐久经沙场,此刻也难免吓得脸色苍白,不断摇头感叹,“难怪鳌太师一再强调,战场之上一定要防着吴逆的死士猓猓兵,果然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时候,吴军右翼主力吴世综军也已经掉头杀回,与猓猓兵、柯铎骑兵夹击清军岳乐部,清军三面受敌难免大乱,岳乐虽然极力约束却始终宣告无用,清军士兵人人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命,自相践踏,死者无数,东面包围圈外的勒尔锦虽然也拼命死战,打算冲过工事过来防线,无奈吴军顽强阻击,始终被阻拦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岳乐军被越来越多的吴军包围,肆意砍杀屠戮。

岳乐军中计被围的消息,几乎是在同时送到了鳌拜和吴老汉奸面前,听到这消息,目前还算兵力充足的鳌拜当然是立即派出援军接应,吴老汉奸则只是稍一思索,马上就命令道:“让夏国相和赵昭阳再率步兵一万增援右翼,务必要把岳乐满狗困死,将他的军队全歼”

“岳父,我军右翼的兵力部署已经超过了两万,再派一万过去,我们中军兵力就太单薄了。”胡国柱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没关系,不这么做,鳌拜老狐狸就不会来冲我们中军。”吴老汉奸沉声说道:“要想让老狐狸上当,就必须得冒一点险。”

胡国柱不敢坚持,赶紧传令,让金吾右将军夏国相和金吾前将军赵昭阳率军增援右翼,继续扩大和保持对清军岳乐部的压力。而吴军如此大规模的从中军抽调兵力增援右翼,对面的清军斥候自然不可能不飞报鳌拜,听到这消息,鳌拜的副手图海自然是大喜过望,赶紧扶着拐杖跑到鳌拜面前建议道:“恩相,吴狗那边的主力已经基本被吸引到了右翼,就连吴三桂老贼的王牌猓猓兵都被布置到了右翼,中军薄弱,正是破敌良机啊。”

鳌拜不动声色,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通敌情,发现吴军的中军兵力确实在往右翼调动,又看看西洋进贡来的怀表,见时间已是接近未时二刻,又合上怀表,闭目仔细盘算。图海更是焦急,催促道:“恩相,不能迟疑了,安亲王那边已经被包围,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于军心士气可大大不利啊乘着现在吴狗中军兵力薄弱,全力突袭吴狗中军,不仅可以打破僵局,还可以收到围魏救赵的奇效啊”

鳌拜还是不动声色,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吴军左翼战场,发现那边喊杀声虽然还在持续,但是杰书的队伍还是被吴应旌的军队拦在工事阵地之上,死活冲不开突破口,鳌拜暗骂了一声废物,这才不紧不慢的命令道:“把路什、赖塔、穆占和王进宝叫来,本相要亲自交代他们战术。”

图海大声答应,赶紧回身传令,片刻之后,路什和赖塔等四将一起来到鳌拜面前,单膝跪下行礼,鳌拜挥挥手,先让四将起来,又指着对面的吴军中军阵地说道:“四位将军,吴狗中军阵前的那些木车,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四将一起点头回答,表示自己们都已经注意到里那些古怪木车,鳌拜沉声说道:“四位将军,实话告诉你们,根据老夫掌握的情报,这些木车之上,装着的就是吴三桂老贼这些年来重金打造的新式火器,但具体是什么火器,有什么用,怎么用,老夫目前还一无所知。”

“眼下战场上的情况,想必你们也大概了解了,我军左翼军队被吴狗包围,安亲王身陷重围,吴三桂老贼又往那边增派了重兵,显然是想一口吃掉我们的左翼军队,老夫如果继续往左翼增派援兵,一时半会冲不破吴狗阻击也是无用,即便救了回来,左翼也势必惨败,挫动我军锐气,于军心士气都十分不利。”

“对我军来说,目前唯一的反败为胜办法,是乘着吴狗中军兵力薄弱的机会,一举冲破吴三桂老贼的中军,打破僵局,围魏救赵,这样才能扭转战局,反败为胜老夫决意,将这个艰难任务交给你们四人,你们四人可有胆量?”

“愿为太师效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路什、赖塔、穆占和王进宝四将一起单膝跪下,抱拳整齐答应。

“很好。”鳌拜满意点头,又严肃说道:“听好了,老夫现在要交代战术了,吴狗的新式火器威力如何,老夫并不知道,但是自古火器都要装弹填药,极其耗费时间,所以老夫决定,让你们四人各率六千骑兵,分为四个横队,每队相隔半里,一起向吴狗中军冲锋,破他的火器阵切记,不管吴狗的火器有多猛烈厉害,你们冲锋的脚步都不能停下,那怕前三队死光死绝,第四队也得踩着前三队的尸体给老夫冲上去,捣毁吴狗的火器阵地,为我大清主力全面总攻开辟道路,明白没有?”

“明白”四将整齐回答。

“很好,那就拜托你们了。”鳌拜再度点头,咬牙命令道:“路什,第一队王进宝,第二队赖塔,第三队穆占,第四队其余诸将,各自归队整军,等待旗号命令。再传令林兴珠,让他的子母炮队前移,我军发动冲锋同时,轰击吴狗火器阵地,掩护我军骑兵冲锋”

………………

看到清军的中军队伍终于有了动静,吴老汉奸长舒了一口气之余,赶紧派人去调卢胖子回来,让卢胖子这个平西王府唯一的火器专家协助火器营统领吴国贵迎击清军。等到卢胖子骑着快马匆匆从右翼冲回中军旗阵时,鳌拜的战术也已经初见雏形,而当发现鳌拜是打算用四个骑兵横队冲击吴军火器阵地时,吴三桂和卢胖子不惊反喜,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吴老汉奸还大笑说道:“四队骑兵冲锋?鳌拜老狐狸,你送这么厚的大礼,叫老夫怎么好意思收下?”

“祖父,如果我们的火箭阵不能快速发射的话,鳌拜老贼这个战术倒是正确无比。”卢胖子奸笑说道:“他是在赌我们的火器装填时间,打算用接连不断的骑兵冲锋捣毁我们的火器阵,那怕前三队骑兵死光死绝,只要第四队骑兵能够冲到我们的火器阵地上,这场大战他就稳操胜算了。但很可惜的是,他这个平时里无比正确的战术,这次反倒要把他给坑苦了。”

“别轻敌,满狗的骑兵冲锋还是相当厉害的,千万小心。”吴老汉奸笑笑,命令道:“快去给你的老泰山当参谋吧,火箭阵,老夫就交给你们了。”

卢胖子大声答应,赶紧又催马快跑到了前队,寻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吴国贵——忙昏了头的老丈人吴国贵,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火箭作战的吴国贵虽然早就让火箭兵们准备充足了火箭,也准备好了火把和炭盆等引火物资,但是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该怎么最大限度发挥火箭阵的威力,还有该怎么保持火力密度,要把这些做的十全十美,老实说还真有点难为了吴国贵。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见到卢胖子赶来之后,一向不喜欢这个女婿的吴国贵还是象看到了亲人一样,满脸狂喜的招呼道:“一峰,快,你看看还缺什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什么都不用补充了。”卢胖子环视一圈火箭阵的准备情况,沉声说道:“按照平时的训练,多管火箭车分为三队,轮流装填发射,单管火箭车随填随射,火箭兵注意站位,小心被尾焰烧伤”

“那就好。”吴国贵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命令道:“火把准备双份,用不着吝啬,再检查一遍引线,一定要确定引线全连在了一起。”

火箭队各将士一起答应,这时,了望哨大叫了起来,“将军,满狗的火炮上前了。”

卢胖子抬头举起望远镜一看,见清军子母炮队伍果然在向侧前方移动,知道清军必然是在打压制自军火箭阵阵地火力的主意,忙回身向背后的炮队命令道:“火炮队准备,目标满狗炮队,瞄准目标自行开炮,全力压制满狗炮阵,不必理会前方敌军队伍”

吴军炮队将领答应,赶紧指挥炮兵瞄准目标仰天抛射,隆隆巨声中,一枚枚装填了硝化棉的开花炮弹腾空而起,陆续飞向正在逼近的清军炮队,炮弹落地炸开,顿时炸得清军炮手鬼哭狼嚎,一片大乱。见此情景,对面的鳌拜顿时明白吴军已经识破自军用意,咬了咬牙后,一挥手喝道:“擂鼓,冲锋”

“咚咚咚”几乎是在清军旗阵擂响战鼓的同时,卢胖子也大吼起来,“满狗冲锋了,去草席,火把准备”

“刷刷刷刷的声音中,一面面遮盖火箭车的草席掀开,露出了一枚枚前端尖锐的原始火箭露出峥嵘,经过仔细改良的新式火箭长两尺,直径三寸,装炸药两斤,弹片一斤,发射药一斤半,最大射程,五里并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角度或剪短引线,从而达到调整距离的效果。

“这就是吴三桂老贼的看家法宝了,到底威力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值得吴三桂老贼砸出那么多真金白银?”鳌拜用望远镜观察着轻轻嘀咕,一双蒲扇大手手心尽是汗水,心脏也无法控制的紧张急促跳动起来………………

……………………

老实说,螨清老将满州镶黄旗甲喇章京路什接到鳌拜的命令,又被鳌拜安排在了冲锋第一队后,路什并没有产生半点担忧的感觉,他的众多儿孙也没有半点危机之感,尤其是路什最喜欢的孙子麒延,那更是把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猖狂大叫道:“弟兄们,不用怕什么狗屁新式火器,如果管用的话,我们几十万满人也统治不了几万万汉狗了”

“我们满人弓马骑射天下无敌,只要一个冲锋,保管让汉狗死光死绝放胆冲吧,杀一个汉狗兵,赏一个汉狗女人,保管是没开过苞的黄花闺女”

“好样的,崽子,不愧是我路什的孙子。”路什哈哈大笑,拍着麒延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别给我们满人丢脸,一会只要你砍下十个汉狗的脑袋,爷爷就把你那个漂亮的小额娘海兰珠赏给你了,再也用不着你和你阿玛、你爷爷轮流排队了。”

“谢爷爷,谢谢爷爷,爷爷放心,孙子一定不给你丢脸。”麒延大喜过望,赶紧连声道谢。

恰在此时,清军旗阵旁已经擂响了冲锋战鼓,路什赶紧一挥手,喝道:“全部上马,准备冲锋,麒延你扛旗,跟在老子背后。”

命令一下,六千清军骑兵齐刷刷上马,跟在路什祖孙旗后,向着六里外的吴军阵地小跑起来,后面的其他三队螨清骑兵也是整齐上马,彼此之间努力保持着前后距离,小跑逼向吴军阵地。已经逐渐偏西的阳光正好照耀在这两万四千多名螨清骑兵盔甲上与马刀上,明晃晃一片,耀眼而又夺目。

小跑了大半里路,路什、麒延祖孙逐渐加速,当要逼近吴军火箭阵五里之内时,路什忽然大吼一声,拍马狂奔,直接冲向吴军火箭阵地,也冲向自己罪恶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杀汉狗”麒延紧接着大吼,一手紧握着路什大旗,一手猛抽马鞭,向着吴军阵地狂冲过去,后面的六千八旗骑兵也是如此,大吼着拍马加鞭,再后面的三队清军骑兵同样如此,个个拍马个个加鞭,象一团团乌云一般,山崩海啸一样奔腾而上,涌向吴军阵地。

“点火”卢胖子大吼一声,吴国贵挥动令旗,数以千计的吴军火把晃动,点燃身旁火箭导线,涂有硝粉的引线咝咝欢唱着,跳跃着,逐渐钻入火箭尾部喷口,紧接着,一条条明亮火舌喷出,一枚枚火箭展翅奔出,象一道道火蛇,带着尺长的尾焰与翻滚的硝烟,呼啸着铺天盖地的迎向汹涌冲来的清军骑兵队伍,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清军骑兵队伍。

在这一刻,无论是鳌拜,还是位居后方的吴三桂老汉奸,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呼吸为之一顿。

“什么鬼东西?”看到无数火蛇向自己奔来,麒延难免惊叫了一声,“爷爷,小心,可能是一窝蜂。”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不等前方的路什做出答复,一枚枚火箭已经在麒延的前后左右炸开,剧烈的爆炸声音,甚至比之红夷大炮的爆炸声音还要响亮数倍,以至于麒延的双耳耳膜同时被声波震破——废话,也不看看是什么牌子的火药,红夷大炮的黑火药能比吗?

“怎么了?”其实麒延只听到了两三声爆炸,然后双耳就一片轰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紧接着,麒延忽然看到一条火蛇恰好在自己爷爷路什面前绽放,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几乎把麒延震下战马,而麒延那罪恶累累的祖父,就在麒延的面前粉碎,脑袋飞起五六丈高,远远的落下不知摔到了那里,还有路什的战马,也是连扬蹄长嘶的机会都没有,被惯性带着向前冲了几步,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也是到了这一刻,麒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祖父上半身已经不见了踪影,祖父战马的马头和两只前蹄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只留下两具残缺不全的人马尸体,无辜的战马尸体,罪有应得的路什尸体。

“汉狗在用妖法?用黑狗血能不能破?”麒延心里升起这个念头。正好又有一条火蛇从麒延眼前交错而过,麒延情不自禁的回头一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背后遍地硝烟,六千八旗铁骑已经大部分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血肉和残缺不全的人马尸体,残存的八旗骑兵也象呆了傻了一样,直楞楞的被战马带着四处奔驰,不断有人被同伴战马尸体绊倒,摔倒在尽是鲜血碎肉的血泊中。

又是一波火蛇欢快舞动着奔来,从麒延的左右头顶飞过,旋转着不断落入第二队的清军骑兵队伍之中绽放,双耳失聪的麒延虽然听不到爆炸声,却清楚的看到每一朵火焰绽放,周围的清军骑兵都粉身碎骨,全身血飑,不断有清军骑兵连人带马飞起,带着血浪摔往四面八方,砸到无数同伴,不断有清军骑兵倒地,既绊倒了同伴,也化做了肉泥,差不多除了麒延之外,竟然没有一个清军骑兵能够冲进吴军阵前三里之内。

吴军火箭阵前尸积如山,血肉铺满土地,就象在地面上扑了一道暗红地毯一般,清军的亡命冲锋却还在持续,赌的就是吴军的火器无法持续发射,但是让他们绝望的是,吴军的火箭阵地上无时无刻不在**火舌,一条条火蛇源源不绝的呼啸飞来,炸得清军骑兵队伍血肉横飞,东倒西歪。——没办法,火箭发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基本上只要往发射架上一放,马上就可以点火发射,速度虽然比不上未来的真正火箭炮,但是比之这个时代的任何火器都要快上百倍。

最壮观的还是多管火箭车的齐射,上百架装填火箭八枚的火箭车一次齐射,就有上千条火蛇奔腾而出,呼啸着飞向清军队伍,在快速冲锋中的清军骑兵人群中处处绽放,带起一波接一波的血浪。短短半刻多钟时间,清军骑兵前三队,全灭第四队,重创

“哎哟”失魂落魄间,麒延忽然觉得重心一变,战马摔倒,人也腾空飞起,跌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两颗门牙也随之永远告别麒延口臭毛病严重的口腔。紧接着,一只又肥又粗的大腿踩了上来,在麒延的脸上身上乱踹乱踩。

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麒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一个人冲进吴军火箭阵地,战马是被绊马绳绊倒,乱踢乱踹自己的,则是一个又白又肥的胖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旁边还有还有好几个吴军士兵虎视耽耽。

“汉人爷爷”麒延也不知道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一把抱住那胖子的大腿,嚎啕大哭的拼命哀求,“汉人爷爷饶命,汉人爷爷饶命啊我没杀过汉人,我没杀过啊,你千万要饶了我啊你就当我是一条狗,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汉人爷爷——”

哭喊着,麒延还主动伸出舌头,拼命去舔卢胖子的鞋子,不断的汪汪乱叫,眼泪鼻涕把卢胖子的裤子染得一塌糊涂。卢胖子勃然大怒,挣开麒延的双手,又是一脚踢在麒延鼻梁之上,当场把麒延鼻梁骨踢得粉碎,破口大骂道:“狗咋种老子亲手瞄准你三次都没炸死你,狗屎运真他**的好,浪费老子三枚火箭二两四钱银子来人,把这个条满狗拖走,送给猓猓兵的阿戎将军做花江狗肉”

“汉人爷爷,饶命啊我就是狗,我就是一条狗,你饶了我吧——”

麒延惨叫号哭着被吴军士兵拖远了,卢胖子这才回过头来去观察战场形势,这个时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已经彻底找不到一个站立的清军骑兵,只剩下满地的碎肉残肢和尸山血海,还有远处呆若木鸡的螨清将领士兵。卢胖子不由咧嘴一笑,惋惜道:“可惜鳌拜老狐狸太狡猾了,没让步兵大队也跟着冲锋,不然的话,效果就更好了。”

卢胖子在这里惋惜,吴三桂等平西王府的豺狼虎豹和云贵将士在欢呼雷动,对面十里外的清军旗阵之下,鳌拜的心脏却已经在滴血了,两万多最精锐的八旗铁骑啊,不到一刻钟时间,竟然就这么没了,变成了一堆堆血肉尸山,这样的损失,螨清自开国以来几时有过?

同样心脏滴血的还有图海等大大小小的螨清将领,不仅心脏滴血,而且还一个个全都是呆若木鸡,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没想到,吴军的新式火器竟然如此巨大,而且还如此恐怖的能够连射?在这样的武器面前,安顺战场上的十七万清军,能够抵挡得了吴军多长时间?

“这次会战,我们输定了。”鳌拜黯然神伤,心道:“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以最小的损失逃出贵州吧。”

“太师,太师”这时候,一个鳌拜亲兵忽然指着西南天空,疯狂的大吼大叫起来,“太师,快看天上看天上”

“天上有什么?”鳌拜惊讶抬头一看,却见碧空如洗的蓝天之上,西南方向,三个小黑点正在缓缓驶来,黑点越来越大,鳌拜再举起望远镜,强忍着偏西阳光仔细观察时,却一下子跳了起来疯狂大吼:

“吴?吴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神下凡了?”

注:吴三桂军金吾四将军名单出自《清三藩史料》2759号胶片,分别为左将军胡国柱,右将军夏国相,前将军吴应旌,后将军赵XX,因为这两个字实在无法辨认字迹,只能大概写一个赵昭阳。如朋友们更加详细的资料,万望支援指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摧枯拉朽

第一百七十六章摧枯拉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兵天将也在帮吴三桂老贼?”

自打十五岁从军到现在,在生死鏖战的两军战场之上摸打滚爬了四十多年,身经大小战役不下百次,鳌拜还是在第一次在战场上这么失魂落魄的失声惊叫,而且程度还非同一般的严重,惊叫的声音里不仅带着震撼,还带着无比的恐惧与绝望,简直就象是一个初上战场的菜鸟第一次看到死人和鲜血那么紧张,那么慌张,那么胆怯与恐惧,甚至就连天兵天将之类的荒唐话都喊出了口来。

如果小麻子身在现场,看到此刻鳌拜丑陋脸庞上的恐惧胆怯表情,那么小麻子一定会乐得笑出声来,还一定会激动大喊,“鳌老头,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真的不能怪鳌拜废材,关键是自打有文字记载以来,除了神话故事里,还真的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或者见到过敌人飞在天空,在蓝天白云间展翅翱翔,鳌拜没听过,没见过,更没想过现在却亲眼看到吴军士兵飞在空中,打着吴三桂军的旗帜翱翔天空,鳌拜再不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失声惊叫,那鳌拜的神经就真的比他虎背熊腰还粗还大条了。

其实鳌拜的表现已经算好的了,在场的凡是有望远镜的清军将领,只要用望远镜看到那三架巨大的飞艇,还有黑色气囊的白色‘吴’字,还有看到吊舟上悬挂的吴军军旗,完全都已经傻在了当场,少数比较冷静的象鳌拜一样失声惊叫,胆子稍微小点或者性格比急点的,干脆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或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天兵天将天兵天将下凡来了”

托直线飞行的福,没用多少时间,从镇宁赶来的吴军飞艇战队就已经飞抵了吴军后队上空,结果首先被吓住的不是清军,而是大部分至今仍不知情的吴军将士,飞艇所到之处,吴军将士无不失声惊叫,或是四处奔逃,或是双膝跪下顶礼膜拜,拼命磕头祈求上天保佑——如果不是清军同样已被震摄得不知所措,还有已经被吴军火箭阵炸得不敢前进寸步,清军乘机发动突袭,吴军非吃大亏不可。

看到这样的景象,坚持亲自率领飞艇队轰炸的吴应麒在天空上当然是笑得前仰后合,拍舷捧腹,而吴三桂等平西王府高级将领则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派出大量人手四下传令宣传,告诉吴军士兵天上飞的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敌人,而是平西王府空军,是来帮着自己们杀满狗的。同时打出旗号,命令吴应麒赶快上前作战,不要留在后方祸害恐吓自军将士了。

为了便于指挥空军,卢胖子专门给吴三桂设计了一套极其独特的传令方法,也就是让士兵拿着涂有白色颜料的木板,组成一个巨大的白色箭头,每个箭头指挥一艘飞艇,这样飞艇军队在天空向下看去对命令就一目了然了。而当看到三个箭头全部笔直指向前方时,得意洋洋又意气风发的吴应麒总算是停止了自吹自擂,让同艇的四个飞艇兵赶快摇动螺旋桨,用绳子操纵着方向驶向前方。

为了满足吴应麒的轰炸欲望多装弹药,吴军飞艇部队这次的飞行高度极低,距离地面还不到一百五十米。虽然对于气囊无比脆弱的飞艇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高度,但是当三艘吴军飞艇飞到清军阵前之时,清军阵中不但没有一个人对着天空开枪放箭,反而因为距离过近看到飞艇上的吴军军旗和吴军士兵,更加被吓得魂飞魄散,无数的清军士兵扔下武器撒腿逃命,更多的则是跪在地上连磕头,嘴巴里念念有词,请求三清如来观世音下凡保佑,清军将领和督战队也个个都是不知所措,全然忘记了约束军纪,制止逃兵。

“扔炸弹,扔集束炸弹”刚一飞到清军队伍头顶,吴应麒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大吼大叫逃命。

还好,得到过卢胖子的吴军飞艇兵们都非常冷静,当年第一个从飞艇上跳伞的现任吴军飞艇队队长余天宇赶紧提醒道:“二王子,现在不能扔集束炸弹,我们飞得太低了,万一小炸弹被炸到天上打中我们就麻烦了。”

“那扔炸药包,快。”吴应麒改口命令道。

“二王子,现在好象是应该先扔传单吧?”余天宇小心翼翼的再次提醒道。

“那你还楞着干什么?快扔啊”吴应麒狂吼着抓起一叠传单,顺手就扔下了飞艇,余天宇等四个飞艇兵留下两人摇螺旋桨,其余两人也赶紧抱起传单,一把一把的往地上扔了下去。

花花绿绿的传单从天而降,上面全都印有八个大字——天诛鳌贼,投降不杀而清军士兵争先恐后的检起这些上天旨意并了解内容后,无数的清军士兵都象疯了一样的扔下武器,连滚带爬的冲向吴军阵地面前,跪在地上高喊投降,其中还包括无数的清军骨干核心满人士兵,清军将领和督战队不仅拉不住拦不住,甚至还有一些清军基层将领带着队伍成编制投降,十几万清军一起胆寒,彻底陷入绝望。

“攻心战得手了,总攻”吴老汉奸到底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几十年的老丘八,见胜势已定,立即一挥手下令总攻。

“咚咚咚咚”吴军中军旗阵旁的上百面牛皮大鼓终于擂响,士气大振的吴军各军全面反攻,嚎叫着潮水一般涌向数量远胜于己的清军大阵。同时为了配合主力作战,吴军飞艇终于向下扔出炸弹,一个个重达三斤的炸药包从天而降,落入乱成一团的清军队伍,轰隆轰隆连声,溅起无数鲜血浪花,让本就已经大乱的清军阵形更是彻底崩溃,吴应麒则在天空上哈哈大笑,志得意满之极。

几乎是在吴军发起全面总攻的同时,鳌拜也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拳打脚踢的唤醒几个亲兵,又让他们把图海给架进了旗阵。而图海到得鳌拜面前之后,不仅没有行礼,反而挣扎着一瘸一拐冲到鳌拜面前跪下,抱在鳌拜的大腿嚎啕大哭,“恩相,完了,完了,天兵下凡了,我们输定了,输定了恩相,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鳌拜的神情非常冷静,一把揪起图海,先是重重赏给他两记耳光,把他打得清醒过来,然后才沉声说道:“听好,这很可能是老夫的最后一道命令了,老夫现在命令你,马上带着所有还能听从指挥的军队撤退,不要进贵阳城,也不要在贵州的任何一个城池驻留,直接从来路撤回湖广,沿途的军队能带走的全部带走,退守长江防线,明白没有?”

花了许多时间,图海总算是回过神来,先是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惊叫问道:“恩相,那你呢?你怎么办?”

“不要人殿后吗?”鳌拜冷冷反问一句,又说道:“殿后的事就交给老夫了,老夫会给你尽量争取时间,你的任务是尽量带着大清军队逃出贵州,他们都是大清的精锐,每留下一个,就等于是多保留一个火种。”

“恩相,让卑职殿后吧。”图海假惺惺的哀求道。

“打了这么大的败仗,老夫还能跑吗?还有脸跑吗?”鳌拜再度反问,又表情坚定的说道:“就这么办,你也不用谦虚了,时间不多,老夫也来不及写遗书了,老夫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全部记住,替老夫转奏到皇上面前”

图海大哭失声,痛苦摇头,鳌拜则怒喝道:“哭个球人生至古谁无死,老夫能够马革裹尸还,已经是十分满足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听老子的话,带军队跑,刚才打扫战场的步兵来报,王进宝、赖塔和穆占他们都没死,只是受了重伤,你一定要把他们给老夫带回湖广去,给我们大清留下几个栋梁之材明白没有?”

图海泪流满面,痛苦点头。鳌拜满意一笑,说道:“很好,那撤出贵州的事老夫就拜托你了,还有请你转告皇上,老夫真的没有伤害他的心思,康熙八年那次,老夫只是想废掉他,绝对没有动过半点杀害他的心思,请他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放过班布尔善和噶褚哈这帮人,他们都是国之栋梁,朝廷忠臣,就算不想用他们,也不要杀他们。你记清楚没有?”

“卑职记住了。”图海哽咽答应。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向皇上禀报。”鳌拜又严肃说道:“吴三桂逆贼重创我大清主力之后,必然会北上湖广,窥视中原,你请皇上一定要和吴三桂谈判言和,那怕把湖广送给吴三桂老贼都行,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为我大清朝廷争取到了喘息休整时间,假以时日,凭借大清朝廷的雄厚人力物力,胜利必然又将回到我们一边。切不可因一时意气,执意不肯让步,与吴三桂老贼继续刀兵相见,那我大清便亡国有日了。记住没有?”

图海哽咽点头,这时,吴军飞艇差不多已经飞到了清军旗阵的一里之内,旗阵前的清军队伍或是争相逃命,或是涌回旗阵请令应对。图海见形势危急,赶紧又问道:“恩相,你还有什么交代没有?吴狗就快杀上来了”

“还有最后一个交代”鳌拜飞快说道:“请皇上一定要杀掉吴应熊,绝对不能把吴应熊交给吴三桂老贼至于罪名,你可以让皇上推到老夫身上,就说是老夫见大军惨败,为了泄愤派人回京动的手,然后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那怕把老夫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处置都行千万记住了,千万不能让吴应熊走脱”

“恩相,为什么?”图海大吃一惊,心说鳌拜老头是不是疯了,既要主动背上私杀吴应熊的罪名,又要小麻子把自己全家交给吴三桂,嫌自家不能断子绝孙?

“没时间解释了,回去问太皇太后,她会明白”鳌拜大吼,又把图海把自己的亲兵队一推,喝道:“保护图中堂先走,约束后军往北撤退,还有把王进宝和赖塔他们抬走”

鳌拜亲兵把痛哭失声的图海抬着先走了,周培公也悄悄的跟了上去,鳌拜虽然看到但也懒得理会了,只是招呼前军众将上前,大声喝令道:“众将听令,各自约束军队向本相中军靠拢,且战且退,沿官道向贵阳撤退再传令岳乐与勒尔锦,命令他们自行突围沿来路向湖广撤退,但千万不能进贵阳城,以免被贼军合围”

“遮。”清军众将答应的声音话音未落,一枚吴军集束炸弹从天而降,恰好落到鳌拜旗阵前方,这种卢胖子精心设计的集束炸弹由八枚炸药管和一枚黑火药炸管构成,位于正中的黑火药纸质炸管靠着较短引线抢先爆炸,将八枚铁质炸药管射向四方爆炸,为的就是更加有效的炸死炸伤敌人。结果一颗炸弹下来,鳌拜旗阵前顿时躺倒一片,两块弹片还先后射中鳌拜胸膛与脸颊,虽未致命,却也让鳌拜脸上身上血流如注。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带兵撤退?”鳌拜大吼。话音未落,又是一颗集束炸弹落下,击中鳌拜大旗,剧烈爆炸声中,鳌拜的白毛九旌大旗应声而倒,清军士气也随之彻底崩溃,甚至还有无数清军士兵惨叫起鳌拜已死的口号。

仗打到了这一步,鳌拜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半点法子扭转战局了,军心士气彻底崩溃的清军队伍潮水一般向北逃命,慌乱之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吴军将士则空陆并进拼命追击,象赶鸭子一样追着数量仍然远胜已己的清军砍杀,摧枯拉朽一样的疯狂屠杀清军将领士兵,直杀得清军是尸横遍野,血流满渠。

天上的集束炸弹不时在清军大队中间炸响,带起一道道血浪硝烟,差不多是每一枚集束炸弹下去,都有二三十个清军士兵命丧沙场,被震倒掀翻的清军士兵在同伴雨点冰雹般的脚步踩踏之下,也惨叫着永远丧失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在这乱军之中,摔倒,也就意味着死亡

前军崩溃,中军崩溃,两翼崩溃,每一个清军士兵将领都已经彻底丧失了回头再战的勇气,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命那怕背后追杀自己队伍的吴军士兵再少,都没有一个清军士兵想到回头迎战,只是拼命向北逃,再向北逃,清军帽子山大营瞬间被清军败兵冲倒,花费无数人力物力运进贵州的粮草辎重弃而不顾,全都便宜了坐享其成的吴老汉奸。

不仅是清军溃不成军,就连吴三桂军也彻底变成了一团散沙,大大小小的吴军将领带着自己的队伍在清军败兵队伍中横冲直撞,各自为战,拼命砍杀屠杀丧失战斗意志的清军败兵,即便是吴老汉奸本人,也只能是勉强约束一直守侯在身边的胡国柱部,无法指挥其余将领行动。不过,这对吴三桂老汉奸来说也没关系了,胜局已定,也该让将士们放纵一下了。

无数的清兵逃入路旁的深山老林,或是永远迷失在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之中,丧生于虎狼蛇口,或是被躲避战火的苗彝百姓生擒活捉,身上的每一样装备都被这些穷得连裤子都买不起的贵州百姓抢得精光,人也死得更加凄惨。

也有清军士兵跪地投降,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同伴的沉重皮鞋,就是吴军士兵沾满鲜血的马刀长矛,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被其后赶来的吴军步兵收容,成为生死不由自主的吴军俘虏。安顺盆地的北端,完全被满人、汉奸和蒙奸的鲜血染红,被这些人的尸体残骸铺满。

天色渐晚,恍惚间,吴三桂吴老汉奸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的那个夜晚,那也是一个被鲜血浸染的夜晚,十几万明军因为洪承畴的愚蠢指挥陷入绝境,被迫连夜突围,结果遭遇建奴鳌拜部埋伏,也是被鳌拜的军队这么赶鸭子一样的赶着屠杀,恰好又赶上夜间涨潮,吴三桂麾下的无数明军将士不是被潮水卷走,就是被残暴狠毒的建奴军队屠杀残杀,就连有幸成为俘虏的明军士兵都少之少,吴三桂更是九死一生的孤身一人逃回宁远。那一夜,也成为了吴老汉奸的永远噩梦。

“还好,现在倒过来了。”吴老汉奸忽然一笑,举刀喊道:“儿郎们,给老子追给老子杀给老子当年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虽然吴老汉奸的话在人声鼎沸的战场上不可能被太多的吴军将士听到,但是吴军将士却都已经在这么做了,一队队吴军将士象一条条游龙,尽情在清军败兵中猛扑直冲,肆意砍杀,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出一条胳膊,多出一只手砍杀捅削。清军队伍之中则是号哭齐天,惨叫如潮,无数清军士兵摔下山道桥梁,尸体迅即将山沟填满,将河流堵塞,沿途大小河流无不被鲜血染红。

对于螨清军队来说十分幸运的是,安顺通往贵阳这段官道还算勉强平坦,没有太多的悬崖峭壁,所以清军队伍这才勉强避免了被吴军追兵追击过紧而大规模落崖的悲剧,始终得以逃跑保命,但十分不幸的是,这条官道又大大方便了吴军步兵骑兵的全面追击。安顺到贵阳的近两百里道路上,一夜之间铺满了螨清军队的人马尸体,鲜血将大道染得通红,彻底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血路。

更加悲剧的事情还在后面,第二天天色刚亮,当幸运摆脱追击的清军败兵狼狈不堪而又筋疲力尽的逃回贵阳城下时,却看到他们希望能够暂避休息的贵阳城中已经燃起冲天大火,城中驻扎的上万清军也已经全部向着湖广逃命,还有一些清军传令兵奔走传令,“副帅图中堂有令,贵阳已不能再守,必须全部撤往湖广,所有人,都往湖广来路撤退”

“往湖广逃?上千里路怎么逃?”无数清军士兵绝望号哭起来,还有一些愤怒的清军士兵甚至向图海的传令兵开枪放箭,借以表达心中的极度愤怒,“**母亲的图海,你狗日的逃就逃吧,干嘛还要烧掉贵阳城?让老子们连一个休息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弟兄们,快看快看那边山上”清军败兵队伍中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无数筋疲力尽的清军士兵循声看去时,却见贵阳最为著名的黔灵山山腰之上,不知何时悬挂起了一面旗帜,正在初升的朝阳中迎风飘荡…………

那是一面破破烂烂的清军军旗,白毛九旌,鳌拜的帅旗。

“图海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么蠢?”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的鳌拜傲身挺立旗下,心中却在怒骂,“你撤就撤吧,为什么还要放火烧掉贵阳城?你是不是嫌吴三桂老贼对我们的仇恨不够深,一定要逼着他对我们赶尽杀绝?还想逼着贵州百姓也加入对我们败兵的剿杀?”

………………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贵阳花溪河旁边的官道上,同样筋疲力尽的吴三桂军也已经在此休息集结,收拾队伍准备再战,还有就是沿途收拢俘虏,收治伤兵,但是随着吴军各队的陆续抵达,吴老汉奸忽然情况不对了——怎么连吴应旌的步兵都已经上来了?某支全是骑兵的自军部队到现在还没看到影子?

想到这里,吴老汉奸赶紧向身旁众将问道:“你们,昨天晚上谁看到一峰了?还有他的曲靖军队,怎么也不见影子?”

吴军众将一起摇头,最后还是高得捷说道:“王爷,昨天晚上末将在平坝那一带好象看到过一峰兄弟,和他的曲靖绿营在一起,但是当时天太黑了,战场又太乱,末将没来得及和他说话。”

“看到就好。”吴老汉奸松了口气,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孙女婿挂在了乱军之中,不过吴老汉奸转念一想,又觉得情况不对了,忙惊问道:“等等,大节你昨天你可是走在本王前面的,既然你在平坝看到了一峰,那证明他也在本王前面啊,怎么反倒落到本王后面了?这段路,不算复杂啊?”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了。”高得捷也傻了眼睛,惊叫道:“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昨晚上那么乱,月光也不算太亮,一峰兄弟是走错路了,还是出事了?”

“混帐真不让老子省心”吴老汉奸发起火来,吼道:“快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小混蛋,昨晚上那么有利的情况都有本事打失踪了,老子还真是服了他了揪了回来,再也不让他上战场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胖兵天降

第一百七十七章胖兵天降

破破烂烂的九旌白毛大纛,败军之将鳌拜的帅旗,上面不知有多少火枪弹孔、箭孔和弹片造成的破洞,还沾满了泥浆和草屑,甚至还有不少烧焦烧卷的痕迹。要换了平时,这样的旗帜不要说是被螨清大军用来当做全军主旗了,就是丢在大路边上,也未必会有人上前去捡。

可说来也怪,当鳌拜把这面帅旗挂在黔灵山山腰时,贵阳城外那些因为图海焚城无处落脚而绝望发泄的清军士兵竟然迅速安静了下来,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扶着步履踉跄的受伤同伴,无声无息的向着黔灵山走来,从四面八方向着这面破破烂烂的帅旗走来,在山脚下痴痴看着这面破破烂烂的清军帅旗,仿佛入魔。

这时,鳌拜身上的大小伤口,也已经在哈达哈等亲军护卫的帮助下重新包扎,但是受伤最重的眼角那道伤口,请还在纱布下面不断渗血,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洁白的纱布染成一片通红,那是吴军集束炸弹带给鳌拜的伤口,当时如果不是两个亲兵舍身救主,死死压在鳌拜身上,那颗在鳌拜面前炸开的空投炸弹,就已经要了鳌拜的命了。

在哈达哈的搀扶下站起,鳌拜看看山下不断聚集的清军将士,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些都是自己们大清最精锐将士啊,从贵阳出发南下的时候,他们个个旗甲鲜明,神情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队伍又是何等的雄壮威武啊,可是才那么短短几天时间,再度回到贵阳城下时,这些将士却又变得何等的狼狈不堪啊?几乎人人身上带伤,个个都是筋疲力尽,个个都被饥饿、疲倦与干渴折磨得步履踉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净整齐的地方,虚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

“将士们……。”鳌拜的声音有些哽咽,努力清了清嗓子后,鳌拜又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将士们,大清的将士们,昨天的惨败,与你们无关,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夫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老夫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带你们回家,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请你们自觉遵守军纪,听从我的号令,让我带你们……,回家。”

数以万计的清军败兵鸦雀无声,只有鳌拜略带沙哑哽咽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将士们,不要放弃希望,为了你们家乡的亲人,为了你们家里的妻子,孩子,父母,请不要放弃生命的希望,重新拿起你们的武器,挺直你们的腰板,站好你们的队形,让老夫带你们,回家”

说到了最后的‘回家’两个字,鳌拜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浑浊老泪,无数的螨清将士也流下了眼泪,默不作声在黔灵山下排列队伍,寻找站位,杂乱无章的败兵队伍变幻着,逐渐重回阵形。鳌拜抹去脸上泪水,哽咽着向哈达哈吩咐,“去传令,让副佐领以上级别的将领都上前,到阵前侯命,以三百人为单位重新编制,佐领级别的将领如果不够了,就从再下一级的将领中选拔。”

哈达哈等亲兵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几十个螨清将领出列,在哈打哈等将领的帮助下重新编制队伍,几个幸存的螨清高级将领也被领到了鳌拜面前。让鳌拜喜出望外的是,杰书和勒尔锦两员年轻大将赫然在列,但是最被鳌拜看好的岳乐和赵良栋等人却不见踪影,鳌拜忙向勒尔锦问道:“顺郡王,你的叔公安亲王呢?当时你和他同在我军左翼,知不知道他的情况?”

“回太师,当时叔公他们被蛮子团团包围,没能随末将一起撤退。”勒尔锦流着眼泪答道:“我军崩溃败退的时候,叔公他们因为退路被断,只能向北面的苗岭山脉深处突围,后来叔公他们情况怎么样了,末将就不知道了。”

鳌拜默然无语,苗岭山脉深处尽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毒蛇猛兽,沼泽泥潭,本地人进去都是九死一生,岳乐军全是北方人,进了这样的地方,还能有几个人能走出来,就真是谁也无法预测了。惨然一笑后,鳌拜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熟悉贵州情况的赵良栋和他在一起,希望能出现奇迹吧,大清的将来,就靠他了。”

又叹了一口气时,图海留下的十几个传令兵也被领到了鳌拜面前,向鳌拜奏道:“启禀太师,图中堂奉命弃守贵阳,为了防止吴狗军队切断我军退路,已经率军往巴江贵定去了,图中堂又让我等禀报太师和各位王爷,他将留下一支军队在巴江城(古龙里)接应太师和各位王爷。”

“巴江?”鳌拜心中一喜,喜道:“图海还算有点头脑,巴江依山傍溪,自古就是黔楚第一咽喉,地势无比险峻,只要守住这个咽喉,就有希望挡住吴三桂老贼的追兵了。”

“太师,那我们快走吧。”杰书战战兢兢的催促道:“后军来报,吴三桂老贼的追兵已经到了花溪,距离这里不到三十里了。”

“军队编制得如何了?还剩多少人?”鳌拜转向旁边的哈达哈问道。

“禀太师,重新编制了,大概还剩三万两千多人。”哈达哈飞快答道。

“只剩这么点了。”鳌拜鼻子一酸,又强做笑容说道:“不错,比老夫估计的还多一些,就这么办吧,去传令告诉众将士,就说图海已经在巴江为大家准备好了饭菜酒肉,在那里接应我们,只要到了巴江,我们就能吃饭休息了。”

哈达哈等人按令而行,鳌拜又派杰书上前开路,勒尔锦率领中军,自己亲自率军殿后,片刻之后,三万多螨清残兵败将又重新起程,沿着官道向东北全速行军——说是全速,其实也就和平时的正常行军速度差不多了,螨清军队实在太累也太饿了。然而西南面的吴三桂军也是如此,明明只要追上螨清败军就能再获全胜,可因为战马和士卒都无比疲惫,此刻想快也想快不起来了,只能是抱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心思暂时休息,等恢复了一定体力之后再全力追击。

……………………

鳌拜和图海如此重视巴江小城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一年前才改卫为县的小城,虽然只有一条街道和破破烂烂土石城墙,但明清两代的驿站官道都是穿城而过,不管是从湖广进贵州,还是从贵州到湖广,都必须经过这修砌在山顶之上的小小城池,位置之重要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图海在留下亲信舒布库率军两千驻守此城接应清军败兵时,又再三向舒布库叮嘱道:“城里的百姓一定要杀光,免得他们内乱接应吴狗,这座小城如果再丢了,我们后面的军队可就没有一个人能逃出贵州了。”

舒布库十分听话,图海的军队刚刚沿着穿城而过的驿道离开巴江,舒布库后脚就把城里的百姓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虽然为了躲避战火,城中居民大已星散,只剩下一百多老热病残百姓没有逃走。而当最后一名城中百姓无辜惨死在了清军屠刀之下时,时间已经是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八这天的正午午时。

“主子,有人来了”午时刚刚过半,城楼上的清军哨兵忽然大声叫嚷起来。舒布库匆匆登上城楼一看,却见西南缓坡的驿道之上果然来了一支清军队伍,人数才有四五十人,牵着战马倒拽着破烂军旗,一个个满身是血是土,垂头丧气的走得极慢,为首的一人穿着连帽子都没有的清军哨官服色,远远就有气无力的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舒布库松了口气,挥了挥手,城墙上的清军弓手赶紧放下弓箭火枪,舒布库又命令道:“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把那个带头的领上来,我要问他的话。”

命令传达,已经有些破烂的城门缓缓开启,那四五十个清兵牵着战马跌跌撞撞的走进城来,为首那个哨官则被领到了城墙上,舒布库迫不及待问道:“你们是那位将军麾下的队伍?后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我们是安王爷麾下的骑兵,大队被吴狗打散了。”那有些斗鸡眼的清军哨官操着一口广东口音,有气无力答道:“后面的情况很惨,吴狗的军队一直追着我们的大队不放,我们碰运气走上了一条小路,躲开了追兵才逃到了这里。”

“那鳌太师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舒布库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轰隆”不等那斗鸡眼哨官回答,巴江城西门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和清军士兵的惨叫声音,舒布库等清军将领士兵大惊失声,一起跑向箭垛旁边观看时。那斗鸡眼哨官忽然伸出猿臂,左手一把勒住舒布库脖子,右手闪电一般拔出舒布库腰间垮刀,反手架在舒布库咽喉上,大吼道:“全部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吼叫着,那斗鸡眼清兵拖着舒布库迅速退到城墙旁边背对箭垛,以免被敌人背后偷袭。与此同时,巴江西门之外,刚才还无声无息的路旁树林中忽然窜出无数人影,一个个头裹白布身背巨剑做猓猓兵打扮,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怪叫着旋风一般冲向巴江城门,而城门守兵早已被手雷炸得七零八落,这会自然无法关上城门,那伙猓猓兵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冲进了巴江城门,巴江城中也顿时响起一片惨叫爆炸之声。

“杀啊——”新的喊杀声传来,一队吴军骑兵从山后转出,沿着官道直冲而来。那斗鸡眼清兵乘机大吼道:“给老子听好,平西王府两万大军已到,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吼叫着,那斗鸡眼又把钢刀往舒布库脖子上一紧,大吼道:“叫他们放下武器,不然要你的命”舒布库稍一迟疑,那斗鸡眼立即挥刀,一刀砍在舒布库大腿之上,疼得舒布库眼泪汪汪,杀猪惨叫,“放下武器,都给老子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那斗鸡眼再次大吼,周围荷刀持枪的清军士兵犹豫不决,这时候,一个黑胖小子忽然领着三四个假清兵冲了上来,一看那斗鸡眼被包围,马上大怒吼道:“洪大哥别怕,我来救你满狗崽子,受死”

吼叫着,那黑胖小子轮起一把纯铁狼牙棒,对着周围的清兵就是一阵猛抡,重达到六十余斤的狼牙棒所到之处,清兵即便举刀格挡也是武器震飞,虎口出血,紧接着被一棒敲在身上头上,不是筋断骨折就是脑浆迸裂,死得凄惨无比。剩下的几个假清兵虽然没有这黑胖小子的恐怖蛮力,但武艺却无比娴熟,砍杀间攻守有序,配合熟练,将多达数倍的清兵打得连连败退。

“再叫他们放下武器。”洪熙官也是一刀砍在舒布库大腿上,舒布库无奈,只得带着哭腔大喊道:“放下武器,狗奴才,都给老子放下武器,这是军令,是军令,放下武器”

城中喊杀声益发激烈,城外吴军骑兵越冲越近,城墙上的清军守兵益发犹豫,这时,一个清兵忽然被那黑胖小子一把揪住,揪住双臂象抡车轮一样抡了出去,越过众人头顶直飞下城,飞出十几丈远,摔得是筋骨尽断,血肉模糊,激烈惨叫声几乎掩过城中手雷爆炸之声,众清兵无不脸上变色,心说这黑小子力气真他**恐怖。那黑胖小子又去揪另一个清兵时,那清兵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把武器一扔,跪在地上就号哭起来,“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投降。”有了人带头,无数清兵心理防线崩溃,争先恐后放下武器投降,少部分顽抗的清兵也被潮水般涌上城墙的猓猓兵砍成了肉酱,巴江西门迅速沦入吴军之手。

当卢胖子和李天植亲自率领的吴军大队杀进城中时,西江城中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受主力惨败影响,已经基本没什么斗志的大部分清兵从巴江东门逃走,少部分被杀,大约两三百人被吴军生擒活捉。而当看到城中百姓被屠戮一空时,卢胖子也发飙了,怒喝命令道:“把俘虏全部砍了,一个不留给百姓报仇”

“表哥,你不是说俘虏只杀满狗吗?”卢胖子表弟秦勇小心翼翼问道:“这些俘虏大部分都是汉奸,是你说的可以争取的对象啊。”

“优待俘虏也要看情况来。”卢胖子低声答道:“我们总共只有两千一百多人,要挡住满狗成千上万狗急跳墙的败兵,兵力本来就已经很吃紧了,还拿什么去看守俘虏?万一他们在城里造起反来,那我们不就惨了?”

秦勇素来敬服表哥,闻言也不敢坚持,马上带着一队士兵冲向俘虏群,舒布库第一个被秦勇割下脑袋,其他吴军士兵钢刀起伏不绝,绝望的惨叫声音,也再一次在巴江城里重新回荡起来。卢胖子又叫来李天植和肖二郎,让他们赶快带人关上城门,将城门从内部堵死,不留薄弱点给清军强攻,同时卢胖子的曲靖将军卢字大旗,也第一次在一座城池的城楼之上飘荡起来。

“东家,不用急着打出我们的旗帜吧?”卢胖子的新任走狗王少伯跳了出来,建议道:“依学生之见,最好是继续打满狗的军旗,这样既可以避免打草惊蛇,让满狗败兵临时起意,走其他小路逃命,又可以随机应变争取时间,那怕多拖一点点时间,也可以多争取时间等待我们的主力合围啊。”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卢胖子轻轻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自责道:“一定是第一次领军过于激动了,竟然忘记了争取时间,真是该打”

“二郎,快带人上城墙去,把我们的军旗全部取下来,把满狗的旗帜重新挂上去”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卢胖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命令肖二郎等人摘取自己旗帜和重新悬挂清军旗帜之时,就在巴江城对面山上的树林之中,两个卢胖子十分忌惮的螨清将领带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清军败兵,也悄无声息的潜伏在此,只是兵力实在太少,所以没敢上来偷袭。这两个螨清将领,一个叫岳乐,另一个叫赵良栋。

岳乐和赵良栋也是走卢胖子奇袭巴江这条青岩小路到的巴江,当时岳乐率军向苗岭山脉突围后,熟悉贵州地形的赵良栋深知一旦深入苗岭,不用吴军动手,原始森林里的毒蛇猛兽和沼泽天坑就能要光岳乐军的性命,所以便努力劝说岳乐换上了普通士兵衣服,领着二三十个最为可靠的亲兵悄悄离开大队,藏入密林深处,侥幸逃过了吴军猓猓兵追杀。到了天黑的时候才从树林里出来,又在战场上找到吴军士兵尸体,脱下尸衣更换成吴军服色,一路借着夜色和乱军掩护向北逃窜,潜入了赵良栋也曾走过的青岩小路,走这条近路辗转来到了巴江城外。

但很遗憾的是,岳乐和赵良栋等人还是晚了许多,以至于发现卢胖子的军队时,卢胖子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巴江小城,并且在城上悬挂了吴军军旗,岳乐和赵良栋身边的这十几人那还有胆子上山入城?

“卢?是卢一峰的军队?”从望远镜里看到巴江城上的卢字大旗,岳乐满是泥土血污的英俊脸庞完全变成了死灰色,又不敢惊叫出声,只能强咬着牙关歇斯底里的低声咆哮,“卢一峰这个狗贼?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了?”

“肯定是走青岩小路。”赵良栋颤抖着说道:“难怪我们从青岩小路过来的时候,那条路上到处都是大队行军的痕迹,我开始还以为是我们的败兵,想不到竟然是卢一峰这个汉狗那条小路那么偏僻,他是怎么知道的?”

“完了,我们大队的退路被切断了。”岳乐绝望呻吟起来,“卢一峰蛮子,当年本王为什么没一刀杀了你这个祸害?你到底要把我们满人害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才肯满意?”

“王爷,快看,汉狗又把旗帜摘下来了。”一个清兵小声惊叫起来。

岳乐赶紧又举起望远镜,见吴军士兵果然摘下了吴军军旗,将先前清军军旗重新悬挂上去,岳乐开始还有点纳闷,然后又猛然醒悟过来,怒喝道:“卢一峰蛮子,无耻到这地步?断了我们大队后路不说,还想假扮成我们的军队玩什么花样?”

“谁知道?”赵良栋苦笑,又低声说道:“王爷,不能耽搁了,等吴狗大队追上来,我们就一个都跑不掉了。乘着现在,赶快走其他小路绕过巴江城,去追我们前面的军队吧。”

“不行,我要去给我们的大队报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卢一峰蛮子害了”岳乐跳了起来。

“王爷,不行了”赵良栋赶紧一把拉住岳乐,哀求道:“好王爷,奴才已经再三说过了,昨天晚上你也亲眼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和大队在一起最是危险,再说吴狗的追兵再向这边过来,我们再折头回去,不是白白送死是什么?”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卢一峰那个蛮子又耍诈,又祸害我们大清的将士吧?”岳乐大怒问道。

“王爷,你怎么……。”赵良栋大急,忽然又灵机一动说道:“王爷,奴才叫你绕过巴江城,也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大队人马啊。刚才王爷你也看到了,卢一峰蛮子是从我们的军队手里把巴江抢回来的,这证明我们的前队肯定还没走远,我们绕过巴江城追上我们的军队,组织他们重新杀回来,不就能接应我们的大队人马了?到时候,两面夹击,把卢一峰胖子包饺子也不是没有希望啊”

岳乐开始心动,暗暗盘算,自己现在这会去和大队会合,即便把巴江城已经陷落敌手的消息转递给了大队,最多也只是让大队不被卢胖子欺骗,到头来还是要强攻巴江城,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与其如此,倒不如去追上前队,组织他们掉转头来接应大队,前后夹击巴江城,不仅胜算大增,还有把卢胖子两面合围生擒活捉的机会,岂不妙哉?

想到这里,岳乐下定决心,咬牙说道:“那我们快走,去追前队回来接应,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等大队来了向他们禀报巴江城的情况。”

面对岳乐的这个英明决定,赵良栋等人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发自内心拥戴——惟有被岳乐强行留下的两个倒霉蛋高兴不起来,他们可是要留在这个随时可能被发现的鬼地方,冒着生命忍饥挨饿等待啊。

“卢一峰蛮子,等着,本王会回来找你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落入卢胖子魔爪的巴江山城,岳乐心里恨恨说了一句,终于还是带着赵良栋等十来个败兵绕路走了。只是岳乐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意外是,当他和赵良栋等人走远之后,被他留在原地的两个清军败兵,不仅没有按令坚守,还很快追上了他们的脚步,悄悄撤离了岗位…………

不奇怪,天下不怕死的人,能有几个?尤其是这种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苦差使,能够心甘情愿去干的人,就更没有几个了。

(注:贵州龙里县县城直到解放后才迁移到现在的位置,在此之前,县城一直在龙里县巴江乡,清时官道也是从巴江穿城而过,地势无比险峻,号称八省咽喉。)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报应不爽

第一百七十八章报应不爽

**了一天赤焰的太阳终于偏西了,在地无三里平和天无三日晴的贵州,象这么连续几天晴朗碧空的日子还真不多见,不过南面不断涌来的云头却又告诉着世人,这样的好天气已经不长远了。

或者,这也预告着,螨清侵略者走狗屎运得来的霸占中原的日子,寄生吸血剥削华夏民族的好日子,也不长远了吧?

阳光穿过逐渐稠浓的云层,逐渐偏西,快到酉时的时候,巴江山城的山脚官道之上,终于出现了一股大队的螨清败兵,数量大约有六、七千人,全都是衣衫褴褛,满脸满身泥土血迹,全都是丢盔卸甲旗帜不整,也全都是筋疲力尽饥渴不堪,大部分的士兵还带有或轻或重的战伤,呻吟声此起彼伏,在队伍中回荡不休。

虽然如此,但因为天明之后得到短暂休息,此后又一直没有与吴军作战,所以精神面貌还算不错,脚步也不是十分艰难踉跄,尤其是在看到山顶巴江城头迎风飘荡的清军旗帜时,这队清军败兵中还爆发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音,行军速度陡然加快,沿着缓坡官道潮水一般涌向山顶,涌向这个能够让他们安心休息与喝水吃饭的天堂之城。

“卢兄弟,满狗上来了,人不是很多,打还是不打?”李天植迫不及待的向卢胖子问道。

卢胖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躲着箭垛之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敌人情况,许久后,卢胖子才迟疑着说道:“李大哥,我感觉这支满狗队伍还在有点战斗力,最起码大部分的士兵体力还没有垮,过早暴露和满狗硬拼不太划算,你觉得呢?”

“末将也有这样的感觉。”李天植也是观察着敌情答道:“这支军队体力和士气都还有点,现在就和他们硬拼,消耗我们本就不多的弹药武器,实在不划算,最好是拖上一拖,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心理和身体都放松下来,这样更好打。”

“那就早原定计划行事。”卢胖子点头,低声吩咐道:“李大哥,你去约束主力军队,洪熙官,你出面和满狗答话,多争取点时间,我就在这里教你。”说罢,卢胖子往城墙上一坐,借着箭垛遮掩身体继续观察敌情,李天植和洪熙官则分头行事,各自做好准备。

当卢胖子等人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为清军败兵开路的前锋康亲王杰书,也已经领着清军败兵冲到巴江城墙近处,让杰书大吃一惊的是,本应该是图海布置在此的清军队伍不仅没有开城迎接,还把城门紧闭,城上守城清兵还张弓搭箭对准自军,同时城墙之下横七竖八的躺得有许多清军士兵尸体,另外城门之上还有火药爆炸之后带来的硝烟痕迹,象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

“站住站住都给老子站住”城墙上一个穿着佐领服色的清军将领大喊,操着一口广东口音大吼道:“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开枪了”

“出什么事了?”杰书心中纳闷,但为了避免自军自相残杀,杰书还是及时挥手,勒令军队停止前进,越众而出大喊道:“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快开城门,吴狗的军队快追到上寨了,快开城让我们进去”

“你是什么人?那支军队的?有没有腰牌令箭或者公文?”那清军佐领大喊质问,又挥手让清军士兵放下一个小吊篮。杰书忙摘下自己身上的身份腰牌,派人送上前去放在篮里,吊上城墙让守军检查。

“原来是康亲王康王爷驾到”那清军佐领看完腰牌惊叫一声,赶紧打千行礼,恭敬叫道:“平南将军赖塔麾下佐领、正红旗驻广州二甲喇奴才——和珅,钮轱禄氏,给本家主子请安。”

“原来你也是我们正红旗的人啊。”正红旗旗主杰书大喜过望,赶紧大声叫道:“免礼平身,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休息。”

“遮。”和珅答应,又大声命令道:“快,快开城门,迎接王爷进城。”

“慢着。”这时候,城墙上一个儒生打扮的丑书生跳了出来,向那和珅拱手说道:“和将军,不要忘了舒布库将军的将令,不见公文令箭或者鳌太师本人,不许开城,谨防吴狗故技重施,假扮我军将士诈城”

“王先生不用担心。”和珅举起杰书腰牌,解释道:“王先生你看,这千真万确是康王爷的腰牌,绝对假不了。”

“和将军,我们大清昨天阵亡了那么将士,丢了多少真腰牌,吴狗那边这样真腰牌要多少没有?”那姓王的丑书生十分认真负责,指着城下那堆清军士兵尸体,严肃说道:“和将军不要忘了,今天中午的时候,这帮吴狗也是拿着真腰牌来诈城的,差点就得手了。”

和珅与那丑书生说话都十分大声,杰书距离虽然颇远,倒也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吴军差点诈城得手时,杰书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大叫问道:“怎么?和珅,今天吴狗军队来诈过城?”

“是啊,王爷。”和珅苦着脸大叫答道:“今天午时的时候,有一帮吴狗假扮成我们大清的军队,拿着我们军队的腰牌过来诈城,我们差点中计,幸亏舒布库将军及时发现,好不容易才把那帮吴狗打退,舒布库将军怕他们故技重施又去骗我们其他的弟兄,就带着一千弟兄追出去接应你们了。临行的时候,舒布库将军再三命令,不见我军公文令箭或者鳌太师本人,不许开城不然的话,巴江城一旦失守,我们大清的军队可就要被吴狗包饺子了。”

“舒布库昏头了?仗打到了这一步,鳌太师连中军大营都丢了,还那来的公文令箭?”杰书大怒吼道:“再说了,我这一路过来,那里有什么舒布库的军队或者吴狗的军队?”

“什么?王爷你没见到舒布库将军?”那和珅十分惊讶的惊叫起来。

“和将军,肯定是假的,叫将士们快放箭”那丑书生叫得更是大声,“舒将军明明是去接应太师了,下面这个王爷硬说没见到舒将军,肯定是吴狗假扮的假王爷,快放箭”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杰书慌了手脚,赶紧大叫道:“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康亲王,你们千万不要放箭我是没见到舒布库,不过你们也知道,贵州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山路小路,他肯定是追着吴狗走上其他路了,所以没遇到我们。”

“是这样吗?”和珅犹豫万分,半晌才又叫道:“主子恕罪,奴才因为是从小在广州长大,从来没见过主子你的模样,所以实在没办法辨别真假,只能斗胆再问主子,请问主子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证明你的身份?”

“这里的人,都能证明老子是康亲王”杰书差点没气疯过去,大吼道:“快开城门,饶你无罪,不然的话,小心老子的家法侍侯”

“没错,没错,这位就是康亲王康王爷。”杰书身边的清军将领士兵纷纷叫嚷起来,争先恐后的为杰书证明身份。

“主子,这怎么证明?”和珅万分为难的大叫道:“奴才斗胆,万一主子你真是吴狗假扮的,你身边的弟兄也肯定是吴狗装扮的话,他们的话,叫奴才怎么敢相信?开了城如果不出事还好,如果真出了事,奴才被千刀万剐没有关系,让吴狗断了我们大清的后路,奴才就是死上一万次,也没办法向主子们交代了。”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康亲王?”杰书无可奈何的问道。

和珅与那丑书生低声商量了片刻,又抬起头来大喊道:“主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主子你们暂时就地休息一会,等舒布库将军他们回来了,或者等鳌太师他们上来了,证明了你的身份,奴才再开城让你进来,向你磕头赔罪,这可以不?”

“混帐”杰书大怒道:“老子们这六七千人个个都是又饿又累,就等着进城休息吃饭,你还叫老子们在这里就地休息?”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和珅又是作揖又是打千,哭丧着脸喊道:“主子,奴才军令在身,真的没有办法,要不这样吧,主子你们先在城外休息一会,奴才叫人赶快准备酒肉饭菜,等舒布奇将军或者鳌太师他们赶到,奴才马上开城让你们进来休息和吃饭,这总可以了吧?”

遇到这么一个顽固执拗的奴才,杰书就是再怎么暴跳如雷也没有办法了,吼叫了半天见和珅始终不肯开城后,杰书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大吼道:“全军就地休息,狗奴才,把饭菜多准备一些,一会进了城要是弟兄们吃不饱,老子和你老帐新帐一起算。”

和珅连声答应,赶紧退下去张罗准备,又累又饿的螨清士兵们则是或坐或躺,依令就地休息,无数螨清士兵还刚一躺下就鼾声大作——没办法,实在太累了,无数士兵将领的身体完全是在靠求生的意志撑着才走到现在,现在精神松懈下来,这些人再不累到就应该送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解剖研究了。杰书也是在弓箭火枪射程之外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斜靠在一棵树上,一边骂着舒布库混蛋,和珅混帐,一边昏昏睡去。

见此情景,城墙上的李天植赶紧向卢胖子低声问道:“卢兄弟,满狗松懈了,现在出击,必获大胜。要不要悄悄打开城门,冲出去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

“城门已经被二郎带人用麻袋石头这些东西堵死了,重新打开得花不少时间。”卢胖子满脸的苦笑,说道:“万一在悄悄打开城门的时候被满狗发现,或者期间满狗的大队忽然赶到,那我们可就掺了。”

“可惜。”李天植一掌拍在城墙上,无比惋惜的说道:“早知道能把满狗骗到这地步,我们不应该急着堵死城门的,不然的话,生擒活捉下面这个满狗王爷恐怕都大有希望。”

“别急,也许还有办法。”卢胖子眼珠子一转,又是一个缺德得祖坟冒黑烟的主意涌上心头,赶紧把假扮成和珅的洪熙官和丑书生王少伯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轻声嘀咕起来………………

……………………

“主子主子主子王爷,康王爷”

正当杰书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城墙上的和珅忽然又大叫了起来,放哨的清军士兵摇醒杰书禀报,杰书带着满肚子的气起身,走出树下冲着城墙上吼叫道:“嚎什么丧?老子在这里”

“主子,你一定饿了吧?”和珅无比亲切的大叫道:“奴才虽然不敢开城门让你进来,可是奴才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些馒头和酒肉,让你先将就用着,给肚子打一下底,请主子派人过来拿,奴才叫人放下来了。”

说着,和珅挥挥手,让士兵放下一个大吊篮,篮中满满当当还真是白馒头和大块大块的肉,另外还有一坛酒,又饿又渴的杰书大喜过望,赶紧派亲兵上去取下吊篮,抬回安全地带,然后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抓起馒头和肉块就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叫嚷,“好吃好吃妈拉个巴子,长这么大了,还真是第一次发现馒头和红烧肉这么好吃。”

“有吃的了”闻到馒头香味和红烧肉的香味,无数饿绿眼的螨清士兵将领马上象饿狼一样的扑上来,你争我夺眨眼之间就把一大筐吃的抢了一个精光,为了一个馒头大打出手者数不胜数,杰书等螨清将领拦都拦不住,结果弄得杰书都只吃到一个馒头和一块肉。

“狗奴才,再放几筐吃的下来老子快饿死了”杰书咀嚼着含糊大叫。

其他螨清将领也是纷纷大叫,催促和珅再放食物,和珅也很爽快,挥挥手就又放了一筐食物下来,这次杰书也懒得派人去拿了,直接就冲了过去从筐里拿吃的,其他的螨清将领士兵也是一轰而上,争抢得比刚才还要激烈,杰书手脚稍慢什么都没有抢到,只能是大吼大叫的命令,“狗奴才,再放,再放。”

“慢着,王爷,和将军,有办法了。”这时,丑书生王少伯又冲了出来,对着城下大叫道:“王爷,有办法证明你是真的了,你坐吊篮上城来,当面向我们证明你不是假的,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开城让你们进来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和珅一拍额头,忙大叫道:“主子,你坐吊篮上来,证明你是真的,奴才就敢开城放你们进来了。”

“妈拉个巴子,早说嘛。”杰书没做多想,推开周围的清兵就站进了大吊篮,拉着绳子大吼道:“把老子拉上去,让你这个狗奴才亲眼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康亲王。”

“遮。”和珅大声答应,赶紧让士兵拖拽吊篮,下面的清军士兵为了早些进城尽情吃饭休息,也是争先恐后的把吊篮抬起,帮着杰书尽快上城。

“主子请伸手,奴才拉你。”杰书脑袋还没有与城墙齐平,和珅就已经主动伸出了大手,杰书赶紧伸手去拉住和珅的手时,和珅忽然猛的一用力,杰书顿时如同腾云驾雾般飞起,被和珅生生拽上城墙,重重摔在城墙顶端的地面之上。

“狗奴才,你轻点”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杰书破口大骂,然后杰书忽然觉得身上一重,双手双脚同时被人按住,接着几柄刀也架到了杰书身上。而杰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道和珅是为了预防万一才先制服自己,不由大怒吼道:“狗奴才,老子是真的康王爷,用不着防贼防强盗一样的防着老子”

“没错,和珅将军,我也可以证明,他确实是真正的康亲王。”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奸笑说道:“康王爷,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卢一峰——”待到看清楚面前出现的大白胖子容貌之时,杰书马上象被马蜂扎了一样的惨叫起来,“卢一峰,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等王爷你了。”卢胖子笑笑,再一挥手时,七八个吴军士兵马上扑了上去,拿着手腕那么粗的绳子,毫不怜香惜玉的把杰书捆成粽子一般。卢胖子得意大叫,“少伯,记录,曲靖将军卢一峰奉天讨逆旗开得胜,在战场上抓到的第一个俘虏,乃是从逆贼王——康亲王杰书”

“中计了,快跑啊”杰书还算有点做将军的模样,发现中计被擒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跪地求饶,而是大吼大叫提醒自己麾下将士。

“杀——”几乎是在同时,刚才还平静无比的巴江城西门上忽然箭弹齐发,石头擂木如同雨点冰雹一般砸下,下面等着进城的螨清士兵措手不及,顿时吃了大亏,不是被砸得头破血流就是被砸得脑浆迸裂,鬼哭狼嚎着抱头鼠窜,还有许多清军士兵不明就里,还在大吼大叫,“错了错了是自己人是自己人搞错了”

“是假的杀杀”卢胖子那个叫坏啊,发现清军败兵还在糊涂便乘机大吼大叫,指挥吴军将士大叫,“杀吴狗杀吴狗”一边喊杀还一边拼命放箭开枪扔石头,猛砸猛打城下清军士兵,清军队伍大乱,也只好纷纷后退,一直逃到了枪弹射程之外,就这,还有无数清军士兵在大喊大叫,“我们是真的,不是假的,不要放箭”

“这帮蠢货,还没发现过来?”卢胖子差点没笑出了声,让士兵们大吼,“你们的假王爷已经被抓了,快滚,不然杀光你们”

“表哥,要不要打出我们的旗帜?”秦勇急不可耐的问道。

“急什么?”卢胖子大概是假扮敌人上了瘾,奸笑说道:“没看到满狗还没认定我们是假的吗?再等等,等我们的主力到了再打出我们的旗帜不迟。”

于是乎,在卢胖子的无耻坚持下,曲靖绿营胖子军楞是一直没有换下城墙上的假旗帜,坚持继续假扮清军,结果还真别说,城墙下的大部分清军还真的始终被蒙在鼓里,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只是在城墙射程之外大喊大叫,证明自己们的清白,而胖子军开始还搭理几下,一口咬定下面的清军是吴军假扮,到了后来干脆谁都不肯浪费力气了,只是小心提防着就地休息,养足力气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夏天日长,到了戌时初更的时候,天色依然还相当明亮,也就在这时候,勒尔锦率领的清军中军败兵抢先抵达巴江城山下,从杰书军队士兵口中得知之前的消息后,比杰书还要沉不住气的勒尔锦竟然还认为巴江城里的是清军军队为此,勒尔锦还派出了无数使者到城前交涉,证明自军身份,结果很自然的,不仅白白浪费了宝贵时间,派去的使者还个个有去无回,不是被胖子军当成假清军射杀,就是被吊上城墙生擒活捉,急得勒尔锦破口大骂,偏偏又无可奈何。

天际只剩下最后一线余光的时候,巴江西面的官道之上终于出现了无数火把,一天之中与吴军追兵大战四次的鳌拜后军终于抵达巴江城山下,看到巴江城上清军飘荡,杰书和勒尔锦的大队败兵却依然拥挤在四面环山的西江盆地狭小地带中,拼死殿后杀退吴军的鳌拜差点没有气昏过去,把赶上来行礼的勒尔锦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你们是傻了还是蠢了?怎么还不过西江城?想等吴三桂老贼的主力到了,让他把我们杀光杀绝是不是?”

“太师,这不能怪我们啊。”勒尔锦也是差点没哭出来,赶紧把杰书军与巴江守军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鳌拜也是累糊涂了,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怒道:“上前领路,老夫亲自去看看,到底是那个糊涂蛋守的西江城”

“吴狗上来了”后军斥候的惊慌大喊挽救了鳌拜被愚弄的命运,“吴狗主力上来了吴狗主力上来了”

鳌拜和勒尔锦等人大惊失色,赶紧回头细看时,却见西南方向的七块田一带天际通明,无数吴军将士打着密密麻麻的火把,正在向着这边潮水一般涌来。

“咦?”与此同时的吴军主力队伍中,吴三桂吴老汉奸也发现了这个让自己惊喜得不敢相信的情况——在鳌拜不惜代价拼死掩护的情况下获得逃跑良机的清军败兵大队,竟然被淤挤在了无比危险的巴江山下狭小盆地之中,没有一人能够逃脱

见此情景,吴老汉奸难免疯狂大笑,“鳌拜老贼,天要亡你啊想不到你的部下蠢到这个地步,竟然到了现在还没有逃过巴江城,简直是想把你活活害死嘛”

“奉天讨贼,王爷必胜奉天讨贼,王爷必胜”这时候,山顶上扼守咽喉的巴江城上,忽然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口号声音,让吴老汉奸欣喜若狂、让鳌拜面如死灰、又同时让吴老头和鳌老头惊讶万分的整齐口号声,“奉天讨贼,王爷必胜奉天讨贼,王爷必胜”

“我的军队什么时候抢先到的巴江城?”吴老汉奸惊喜举起望远镜。

“吴三桂老贼的军队什么时候抢先到的巴江城?”几乎在同时,鳌老头绝望的也是举起了望远镜。

恰在此时,吴老头和鳌老头的望远镜中,火把灯笼照耀得明如白昼的巴江城头,一面面清军旗帜被扔下城墙,换成一面接一面的吴军旗帜迎风飘荡,而最大的那杆旗帜上书一个大字——卢

“卢一峰——”吴老汉奸和鳌老头同时大叫起来,“他什么时候到的巴江城?”

“好孙女婿啊老子没白白把孙女嫁给你”

“卢一峰狗蛮子老夫纵横沙场一辈子,难道今天要死在你这个无名小卒手里?”

“奉天讨贼,王爷必胜奉天讨贼,王爷必胜”

巴江城头,卢胖子意气风发,手握宝剑象模象样的挥舞大吼,“一起喊,鳌拜老贼,你已经被王爷包围了,投降不杀”

“表哥,表哥”没等胖子军在卢胖子指挥下喊出新口号,卢胖子的表弟秦勇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上西门城墙,拉着卢胖子的袖子哭丧着脸喊道:“表哥,大事不好了,东门那边来了一队满狗,我们也被包围了”

“什么?我们也被包围了?”卢胖子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的嫡系曲靖绿营胖子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不靠友军独力作战,竟然就碰上被敌人两面夹击的情况,而且还是在想跑都没办法跑的情况下被清军两军夹击,这仗,还能打吗?

阎王债,还得快,为了独吞战功,卢胖子费尽心机把清军主力包围,结果却被清军主力和清偏师前后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跑也没地方跑,真可谓是报应不爽,罪有应得至于卢胖子是在战场上被大清将士乱刀分尸?还是被大清将士生擒之后凌迟活剐?请看下章分解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巴江血战

第一百七十九章巴江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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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尽心机甚至甘愿错过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好不容易包围了敌人主力,结果却又被敌人回援的偏师与主力合围,这么倒霉的事降临到自己头上,卢胖子简直连撞城墙的心思都有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在第一次独力作战时就撞上这么巧的倒霉事?

后悔也晚了,卢胖子真的去撞城墙也彻底的晚了,就在巴江城东面山下的官道之上,确实有那么一支清军队伍打着火把,正在快步如飞的向着巴江城东门杀来。这么一来,整个巴江战场就出现了一个极其混乱也极其可笑的局面,从西到东四支军队依次为吴军主力、清军主力、胖子军和清军偏师,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敌人的一部分被包围,自己的一部分也被敌人包围

这样的情况,对于交战双方来说,与其说是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说是比拼双方被包围的军队谁能撑得更久一些,谁能晚被敌人杀光一段时间,双方被围军队谁能支撑到最后,谁就能笑到最后。

严重不成比例的是,清军被包围的军队有三万余人,主帅是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号称螨清第一巴图鲁、身经百战的鳌拜鳌老头;吴军被包围的军队则只有两千一百多人,主帅是年龄不满三十、手无缚鸡之力又初出茅庐的卢一峰卢三好卢胖子…………

对比反差如此巨大,唯一能让卢胖子有点信心的,恐怕也就是东面回援的这支清军兵力似乎不多了——虽然天色已晚看不清东面来敌究竟有多少,不过从这支清军的火把数量与长度来判断,这支清军的数量肯定多不到那里。

同时对卢胖子有利的还有一点就是巴江城的地形,矮山上的巴江城南北两侧都是高山密林,清军既无法通过又无法向巴江城的南北两个方向发动进攻,而被清军夹击的东西两面城墙长度都不到一里,胖子军的两千一百军队现如今在维持防线上还不至于捉襟见肘,兵力勉强还够应付。

不过即便如此,在有着援军接应的情况下,被包围的清军主力看到一线逃命希望,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希望而放弃抵抗,肯定会玩了老命的要拼一个鱼死网破,争取那么一线生机,所以东面赶来的清军不管数量再少,卢胖子也将必须得和鳌老头拼一个你死我活了。

“去他娘的,拼就拼吧”明白懊恼无用,卢胖子一咬牙,索性耍起了光棍脾气——反正跑也没办法跑了,降更是自己找死,倒不如拼一个鱼死网破,鹿死谁手还真说不一定。

乘着东面的清军援军还没有抵达城下,也乘着清军主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动强攻,卢胖子在胖子军守军最多的巴江西门城楼上,对着大部分的胖子军发表一通十分简短的演讲,内容如下:

“弟兄们,将士们,废话就不多说了,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把满狗主力包围了,但我们也被满狗主力和偏师包围了,满狗为了活命,肯定要和我们拼命而我们呢,跑是没地方跑了,降也别想去降了——满狗被我们云贵主力追得狗急跳墙,根本不会要俘虏,你们就算投降满狗,满狗也不会饶了你们”

“跑不了,降不了,怎么办?只有拼了和满狗拼一个你死我活,坚持到我们的主力救援,我们才有活命的希望兵力不足,我也不设什么督战队了,我只要你们记住,记住你们家里的老婆孩子,记住你们家里白发苍苍的父母亲人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和我一起,赌上这条命,和满狗拼一个你死我活弟兄们,和我一起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李天植、肖二郎、洪熙官、方世玉、孔凡林、罗克敌、秦勇、朱方旦和王少伯等等卢胖子死党带头响应,振臂高呼,有节奏的跟着卢胖子大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卢胖子的心理感染战术还算成功,在卢胖子和李天植等人的率领下,胖子军将士也都有节奏的喊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口号,口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整齐,东西两门守军口号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被众人情绪感染,就连胖子军猓猓兵主将、沾益土司安世显之子安家荣,也带着胖子军里的三百猓猓兵用颇为生硬的汉语高喊起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秦勇,孔凡林,你们两个率兵五百,手雷三百,给我死守东门”眼见西面的清军主力已经开始发动冲锋,卢胖子赶紧大呼命令道:“其他人,全都给我留在西门,由我亲自指挥记住,为了你们的自己,也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谁也不许后退一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高喊着决一死战的口号,胖子军将士快步就位,秦勇和孔凡林带着卢胖子分给他们的军队到东门去了,李天植、罗克敌和安家荣等人则带着军队全都上到了第一线准备与清军死战,肖二郎带着二十亲兵保护卢胖子,卢胖子又让洪熙官和方世玉率领两百士兵为预备队,专门在城墙上穿梭补漏。朱方旦和王少伯两个战场废物则被卢胖子赶下城墙,让他们两人一起去看守胖子军的第一个俘虏康亲王杰书。

“杀——”差不多是在胖子军就位的同时,西面的清军主力敢死队已经冲到了巴江城的弓箭射程之内,卢胖子一声令下,巴江城西门上枪箭齐发,连瞄准都懒得瞄准,直接就铺天盖地的射到清军队伍头上。

也不需要瞄准了,为了打开逃命道路,被鳌拜委以攻城重任的螨清顺承郡王勒尔锦下达了死命令——所有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攻破巴江,打开突围道路所以巴江城西门的山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清军士兵,象一大群马蜂、又象一大群蝗虫,吼叫着潮水一般涌向巴江小城,胖子军的弓箭枪弹落下,几乎没有一弹一箭落空,全都击中了队伍中的清军士兵,惨叫声也在清军大队中回荡不休,但清军的攻城队伍却依然在向前挺进,即便是胖子军弓箭火枪命中要害当场毙命的清军士兵,也是连倒地断气的机会都没有,被肩挨肩挤得水泄不通的同伴挤着尸体继续前进。

“轰隆轰隆”当清军冲进城墙十米之内时,胖子军的手雷开始发威,几十枚手雷在清军队伍之中先后炸响,炸得无数的清兵粉身碎骨,满身飙血,每一枚手雷投下去,都能炸起一片巨大的圆形血浪,但清军前进的步伐仍然没有停止——就算清兵惧怕想停住脚步也办不到了,后面的同伴还在源源不绝涌来,挤着逼着他们继续前进。

“杀啊”终于有清兵冲到了巴江城下,用身体搭建人梯,让后来的清军士兵踩着他们的身体向上攀爬,不到一里宽的巴江城上黑压压的大一片,就象蚂蚁爬满了糖块一般的密集,胖子军虽然拼命砸石砸木,却始终无法完全阻止清军向上攀爬。后面的清军弓手则开始放箭,不分敌我的射杀城墙上的双方士兵,胖子军的士兵也开始逐渐的中箭倒下。

“杀——”终于有清兵踩着同伴登上城墙,虽然前几十个清兵都遭到了胖子军的迎头痛击,连胖子军究竟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马上就被胖子军守兵砍断了脑袋砸碎了脑袋,但随着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多的清兵还是逐渐冲上了城墙,城墙箭垛边上到处刀光剑影,惨叫声接连不断。

不得不承认,在生死存亡面前,初上战场的胖子军将士确实表现出了相当惊人的勇气与毅力,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全都是挥舞着刀枪与清军亡命死战,与敌人在城墙上跌打滚爬,你砍中我、我捅死你的同归于尽景象处处可见。但是清军那边的将领士兵也是如此,在为了生存的情况下,无数的清军将领士兵也表现出了最为顽强的战斗力,无数清军将领带头冲锋,清军士兵也踩着他们的尸体向上冲锋,象洪水一样向巴江城头发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

“轰隆轰隆轰隆”为了迟滞清军冲锋,卢胖子又让胖子军投弹手扔出了上百枚手雷,还极其冒险的贴着城墙向下抛掷手雷,去炸清军士兵的人梯——这可真是冒险,巴江城的城墙可是土石结构,稍微玩不好就会自己把城墙炸塌。

硝化棉手雷爆炸的强大威力确实给清军带去了巨大伤亡,城墙下的清军士兵几乎在瞬间躺倒近一半,但是后面的清军士兵将领却又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冲锋,城墙下清兵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堆起半人多高,流淌的鲜血顺着山坡流淌,汇聚成溪,一直流到山脚,空气中到处弥漫鲜血味道与硝烟味道。可就算是如此,山脚下的清军前部先锋勒尔锦却还在疯狂大吼,“冲给老子冲就算用尸体堆成尸山,也要给老子冲进巴江城了。”

尸山攻城,这可是螨清军队的独家绝技,当年在扬州,多铎也就是用这招攻破的扬州城,现在清军的攻城武器全都丢得精光,临时赶制又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爱新觉罗家的优良子孙勒尔锦自然也就搬出这个老招数了。

在清军如此猛烈的攻势面前,胖子军还算坚固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了,好几处防线出现缺口,幸得手雷掩护,还有洪熙官和方世玉两员猛将带着预备队奔走救火,这才把已经冲上城墙的清军杀了下去,重新稳住防线。与此同时,巴江东门那边,连夜回援的清军队伍也向巴江东门发起了强攻,喊杀声与爆炸声丝毫不亚于西门主战场,好在东门这支清军人数不是很多,兵力大概只有三千多人,也因为快速回援没能带上攻城武器,只能凭借临时赶制的粗糙云梯强攻东门,卢胖子的表弟秦勇又有战场老油条孔凡林辅助,所以一时半会之间还用不着卢胖子过多操心。

“城亡人亡”卢胖子喊出的口号得到了临时简化,在巴江城东西两门处回荡不休,三年来日日夜夜接受严格训练的胖子军将士,在这一刻证明了他们并没有辜负卢胖子的期望,从始至终都坚守在城墙第一线,顶着箭雨弹雨与清军亡命搏杀,无数的将士倒下,几乎每一个将士都带上了或轻或重的伤,罗克敌身中九刀十余箭,与一个清军佐领同归于尽,李天植、洪熙官和方世玉全都挂了彩,就连肖二郎带着亲兵队,也都被卢胖子派上了前线救火。

卢胖子心在滴血,可又别无选择,因为战况之激烈,甚至卢胖子本人,也在城墙上挥刀砍死了一个清兵和砍伤了一个清兵,被砍死那个清兵是受伤倒地装死,乘着胖子军将士不注意想要发动偷袭时被卢胖子发现,卢胖子从背后一刀捅进他的心窝,结束了他的罪恶奸诈生命被砍伤那个清兵则是手扶箭垛想要跳上城墙,被卢胖子一刀砍在手上砍断几个指头,让那清兵惨叫着摔下城去。

——当然了,这也成为了卢胖子后来吹嘘的资本,“巴江决战,老子大展神威,亲手杀了两只满狗”

………………

被包围的胖子军不好受,同样被吴军包围的清军主力更不好受,为了尽快歼灭清军主力救援巴江城,几乎是在清军向巴江发动强攻的同时,吴三桂老汉奸也让吴军主力发起了强攻,便于携带的单发火箭炮在清军主力队中不断炸开,猓猓兵和亲军铁骑这两支吴军王牌同时被吴老汉奸派上战场,向着鳌拜亲自率领的殿后军队发起一波接一波的强攻,清军主力前后都是伤亡惨重,几临崩溃。

好不容易打退吴军猓猓兵的又一轮猛攻,鳌拜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马上就回头观察巴江城西门战况,而当看见胖子军旗帜仍然在巴江西门城楼上飘荡时,鳌拜发狂了,“勒尔锦,废物给了他这么多兵力,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攻破巴江城?卢一峰那个狗蛮子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又被我们两面夹攻,勒尔锦到现在还没打下来,难道是吃屎长大的?”

“太师,可能是因为合适的没有攻城武器吧。”一条胳膊已经骨折的哈达哈强忍疼痛,强笑安慰道:“请太师放心,巴江城的情况末将记得,城墙是土石城墙,还没有三丈高,就算没有攻城武器,用人梯攻城也肯定能拿下来,只是要一点时间。”

“时间现在最要命的,就是时间了”鳌拜大吼,“派人给勒尔锦传令,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要攻破巴江城,打开突围道路不然的话,大家一起完蛋吧”

吼叫间,吴军主力已经重新向着鳌拜阵地发动了强攻,鳌拜无奈,只得又带着残存的军队迎了上去,“弟兄们,跟老子冲,杀光吴狗”周围的鳌拜中军清军精锐一起大吼,跟在鳌拜背后向着吴军发动反冲锋,两军相遇,又一轮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音,又在黑夜笼罩下的战场之上回荡了起来。

鳌拜的命令传达到了勒尔锦面前时,吴军主力也已经逼近距离勒尔锦前军不足三里的地方,前有豺狼当道后有虎豹追咬,勒尔锦也红了眼睛,把刀一提跳起来,吼道:“弟兄们,想要活命的,跟老子冲,冲破巴江,回家过年”

几近绝望的嚎叫声中,数以万计的清军队伍全部涌上了巴江山坡,漫山遍野,将巴江山东侧拥挤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潮水一般向着巴江城发起最为猛烈的亡命冲锋。而到了这一刻,巴江城西门下的清军士兵尸体与胖子军尸体联手,已经堆起了两丈来高,清军士兵几乎踩着尸山就能跳上城墙了。

“手雷还剩多少?还剩多少?”卢胖子急得大吼大叫,但是战场太过混乱,胖子军的手雷手早已加入战场阻杀敌军,一时半会怎么可能统计得出来,惟独肖二郎带着的亲兵队手雷统计出了一个数字——二十三枚。

“这二十三枚手雷留下救急,其他的,快传令,全部扔出去先打退满狗这波冲锋再说”卢胖子红着眼睛大吼。

肖二郎带着几个亲兵奔走呼喊传令,混杂在胖子军队伍中的手雷手也把最后的手雷扔了出去,然而让卢胖子绝望的是,接到命令扔出去的手雷竟然还不到百枚,虽然也大量杀死杀伤了许多清兵,可是在铺天盖地的清军冲锋队伍面前,却又是那么的杯水车薪——没办法,胖子军的手雷本来就少,在出发时总共还不到两千枚,安顺战场和穿梭作战间用了不少,偷袭巴江城时又用了不少,后来为了抵达清军冲锋更是不要钱一样的乱扔,这会还能剩下多少?

被接连不断的爆炸稍微迟滞进攻之后,甚至不等胖子军受伤将士吞食云南白药的保险子,清军大队就又已经杀到了巴江城下,胖子军西门防线处处告急,摇摇欲坠,而巴江东门那边的喊杀声也还在持续,战事紧张得甚至连派人向卢胖子报告战况都抽不出人手,可见那边的情况也十分危急,让卢胖子牵肠挂肚之余难免又暗暗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想独吞这个大功就好了,现在那怕多有一千友军,甚至多有几百友军,这场仗就好打一些了。”

………………

历史是戏剧的,百年前,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因为一道黄金肉而赏识了一个异族奴隶,给了这个异族奴隶以建功立业机会,最终导致了大明王朝被这个狼心狗肺的异族奴隶灭亡,也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无比苦痛的巨大灾难。百年后,当清军主力被云贵将士包围,双方为了生存都亡命相搏时,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却又在这个关键时刻起到了无比关键的时刻,最终影响了整个战役的走向。这两个书生,一个叫朱方旦,一个叫王少伯。

被卢胖子赶下城墙看守俘虏杰书后,因为兵力不足,朱方旦和王少伯甚至连一个可以差使的随从都没有,只能是朱方旦拿刀,王少伯拿着匕首,始终监视着杰书这个胖子军唯一的俘虏,同时也是身份无比尊贵的俘虏。而随着巴江两门的越来越激烈,喊杀声越来越响亮,朱方旦和王少伯都沉不住气了,都开始担心一旦巴江城破,自己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必然要被恨胖子军入骨的清军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与朱方旦和王少伯七上八下心情截然相反的是,之前一直在破口大骂卢胖子卑鄙无耻的杰书神情却越来越兴奋起来,还利用朱方旦和王少伯经验不足没有堵住自己嘴巴的机会,反过来策反朱方旦和王少伯,“你们两个,看你们的打扮不象是吴狗兵,一定是念书的对不对?念书为了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做官?你们两想不想做大官,发大财?享受金钱美女,荣华富贵?只要你们按本王说的做,本王担保你们将来要什么有什么。”

“闭嘴”正在无比担心战况的王少伯没好气大吼,挥舞着匕首吼道:“再罗嗦一句,老子就赏你一刀”

“别,别啊。”杰书急了,赶紧摇头,又赶紧说道:“两位先生,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是大清的康亲王,正红旗旗主,大清皇帝的亲堂哥,大清八大铁帽子王之一,只要你们放了我,带着我逃出巴江城去,回到我们大清的军队中间,你们就要什么有什么,我还可以对天发誓,到时候不仅会在皇上面前力保你们安然无恙,还一定会赏给你们无数的金银财宝,高官厚禄”

“闭嘴”王少伯大怒,忍不住把匕首架在杰书脖子上,吼道:“再罗嗦一句,老子现在就割断你的喉咙”

“别啊,两位先生,本王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杰书大急,不死心的说道:“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可以带我去巴江东门,外面那些攻城的将领,全是我的部下,我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可以叫他们马上拿出一堆金子银子来送给你们,让你们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金子银子”

“东门那边,全是你的部下?”王少伯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少伯,你干什么?”朱方旦还以为王少伯动心,被吓了一大跳。

“没错,他们都是我的部下”杰书大喜过望,赶紧说道:“这次大清军队南征云贵,主帅虽然是鳌拜老贼,我只是奉命大将军,但皇上悄悄赐给了我一道密旨,让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接管军队,对全军将士代听赏罚,生死予夺全由我做主。你们带我到东门去,我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绝对会做什么,不然的话,他们就是抗旨谋逆,要诛灭九族的。还有我是正红旗旗主,外面的正红旗旗人,不敢听我的话更是找死”

“密旨在那里?”王少伯紧张问道。

“少伯,你疯了?你如果敢对不起东家,我现在就砍了你”朱方旦大怒举刀。

“朱先生莫急,我自有道理。”王少伯摇头,又向杰书追问道:“你说的密旨在那里?你拿出来我就相信。”

“在我背上的内衣里,贴身藏着的。”杰书迫不及待答道。

“别耍花样”王少伯恶狠狠的威胁一句,回头向朱方旦说道:“朱先生,你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我找那道密旨。”

朱方旦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同意了王少伯的做法,用刀子架在杰书脖子上威胁,王少伯则割开杰书背上衣服搜查,结果还真在杰书背上贴肉处找到了一道没有卷轴的明黄色圣旨,再展开一看内容时,发现内容还真是和杰书说的一样,小麻子允许杰书在必要时刻向全军将士出示这道密旨,接管全军兵权,赐予生死赏罚的权利。——强调一下,这回可是真的小麻子圣旨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杰书迫不及待说道:“两位先生,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本王的话了吧?只要放了本王,本王包你们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你们想干什么?”

杰书话还没有说完,王少伯的匕首就又已经架在了杰书脸上,吓得杰书杀猪一样大叫。王少伯则狞笑说道:“王爷,多亏了你提醒我们啊,我们还忘记有你这么一个重要人质可以利用走吧,王爷起来请吧。”

“去那里?”杰书心知不妙,面无人色的问道。

“当然是去东门。”王少伯狞笑答道:“王爷你刚才不是在叫嚷,东门外面有你的部下吗?现在去走吧,草民们带你去见他们。”

“少伯,你带他去东门干什么?”朱方旦满头雾水的问道。

“当然是去逼着敌人退兵了。”王少伯的笑容无比狰狞起来,“把这个朝廷的王爷往城墙上一捆,看谁敢开枪放箭,再亮出这道密旨,让他逼着敌人从东门退兵,我们的东门的军队,不就可以抽出身来增援西门了?”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朱方旦大喜说道:“西门的敌人是鳌拜的部下,不会听他的,可是东门的敌人那一个都没这个王爷官大,看谁敢下令开枪放箭”

“啊——我不去我不去我是大清的王爷,皇帝的亲堂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诛杀你们满门我不去放开我,我要杀你们全家——”

再这么哭喊挣扎都没用了,虽然朱方旦和王少伯都是书生,但是两个壮年男子收拾一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杰书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这么半抬半拖的,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杰书拖上了巴江东门城头。也是活该杰书倒霉,恰在此时,攻打巴江东门的清军恰好后撤重新组织,王少伯和朱方旦乘机在胖子军惊讶的盘问下把杰书往城头一推,一起大吼道:“城下敌人听着,你们的铁帽子王在此,谁敢开枪放箭?”

“弟兄们,跟我一起喊。”王少伯带头吼道:“你们的铁帽子在这里,谁敢开枪放箭?”

周围的胖子军将士先都是一楞,然后醒悟过来,赶紧跟着一起大喊,几十人整齐大喊之下,对面指挥清军攻城的清军将领赵良栋和阿进泰顿时一起听到,再惊讶的举起望远镜仔细一时,却见火把灯笼照耀下,自己们的王爷康亲王杰书果然被两个书生架着,被推到箭垛旁边。目瞪口呆之下,满州正红旗副都统阿进泰顿时叫起苦来,“哎哟我的本家主子啊,你害死奴才我了”

“糟了”赵良栋也是一阵天旋地转,心中叫苦道:“怎么办?打还是不打?安王爷去追图中堂的军队了,没有他这个个高的顶着,我要是伤着了康王爷,皇上和王爷将来算起帐来,我还不得满门抄斩啊?”

“喊话,叫他们退兵”王少伯将匕首往杰书脸上一递,恶狠狠威胁。

“呸”杰书还算硬气,一口痰吐在王少伯的丑脸上。

王少伯也不去擦,只是匕首轻递,刺破杰书脸颊出血,一边慢慢拉长伤口,一边无比阴冷的说道:“康王爷,实话告诉你吧,学生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丢了命也没什么,脑袋丢了碗口大的疤,可我要是能拉着一个铁帽子王陪葬,就算不能流芳千古,以能遗臭万年,值得了。”

“或者。”王少伯又无比阴冷的摸到杰书下身,狞笑说道:“自古以来,只有一个童贯是先当太监后封王,我如果能把一个已经封王的铁帽子王阉掉,那我肯定就更能青史留名了。不过王爷你放心,你身边就站着一位神医,学生就算割掉你当男人那个活儿,你也绝对不会丢命,只会无比丢脸的活在世上。”

说着,王少伯的匕首已经抵到了杰书的裤裆上,杰书一阵寒毛倒竖,情不自禁的带着哭腔喊了起来,“下面的人听着,我是你们的王爷康亲王,我现在命令你们,马上退兵,马上退兵——马上给本王退兵————”

………………

东门的喊杀声忽然嘎然而止,开始还真吓了卢胖子一跳,几乎认为东门已经失守,不过让卢胖子纳闷的是,东门如果失守,那边应该传来螨清士兵难听的欢呼呐喊声音啊?怎么反倒鸦雀无声了?

“砰砰砰砰”上城台阶忽然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音,卢胖子的心脏不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但也就在这时候,卢胖子大表弟秦勇那憨厚的面孔及时出现在了卢胖子面前,带着三百多名胖子军将士加入战场增援,还一起大叫大嚷,“敌人从东门退兵了,从东门退兵了弟兄们,坚持住,我们来帮你们了”

吼叫着,秦勇军队奋力扔出始终没有舍得全部用光的几十枚手雷,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支为数不多却无比重要的军队,高举着刀枪奔跑着投入战场,一下子就又稳定住了胖子军本已摇摇欲坠的防线,凶狠挥刀猛砍猛杀,将许多已经冲上城墙的清军士兵重新赶了下去。

“东门怎么安静了?怎么回事?”虽然看不到巴江东门的情况,但是巴江东门的喊杀爆炸声忽然停止,还有看到吴军获得增援,已经冲到了血流成河的巴江西门第一线指挥的勒尔锦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惨叫道:“东门怎么了?是被打退了?还是不管我们了,已经扔下我们跑了?”

与此同时,已经只剩胖子军百人守卫的巴江东门城墙上,王少伯用匕首架在杰书脸上,冲着城下迟迟不敢全部退去的螨清将领士兵,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吼,“都给老子听好,谁敢再进一步,老子马上就割你们王爷一刀,先割两只耳朵,后割鼻子,再割十个手指头,十个脚指头——”

“狗奴才,都给本王滚撤本王是皇帝亲堂哥,有皇上密旨,你们都得听本王的,本王现在命令你们撤给本王撤——”

第一百八十章 再见,老将军!

第一百八十章再见,老将军!

“去死——”

鳌拜大吼着一跃而起,左手手中的四十二斤重的厚背砍刀斜劈而下,面前那个猓猓兵同样无比亡命,不躲不闪反而同样大吼,巨剑横挥去斩鳌拜跳起的双腿,谁曾想鳌拜身中半空忽然左脚猛的抬起往下一踩,既躲开那猓猓兵横扫而来的巨剑,又踩中剑身,将巨剑踩得往下一歪,鳌拜借势再往空中一跃,一个前空翻彻底躲开那猓猓兵的巨剑,翻腾间厚背砍刀从由上向下劈变成下往上撩,将那猓猓兵后背活生生劈开,喷洒的鲜血,顿时又溅满了鳌拜的满身满脸。

扑通,过度的力量消耗让鳌拜这个前空翻再也无法顺利完成,劈开那猓猓兵后背之后,鳌拜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好象彻底被抽空了一样,直接就这么背部朝下仰面摔在地上,摔在已经被鲜血浸润得又湿又滑的贵州土地上,狗熊般的魁梧身体至少压到了三四具不知来自那支军队的士兵尸体,半天都爬不起来。

“杀”又一个吴军士兵冲了上来,双手举刀向鳌拜腰部劈下,而鳌拜早已累得连手都已经抬不起来,即便有所察觉也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马刀斩向自己腰间。眼看那吴军士兵的马刀就要把鳌拜腰斩时,一只大手忽然伸来,怒吼着一把抓住那吴军士兵的马刀,即便手指被刀锋割得鲜血淋漓也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去死”乘着这么一点喘息的机会,鳌拜猛吸一口盈满血腥气味的空气,奋力鼓起最后一点力气,挥动厚背砍刀砍中那吴军士兵腰部,砍刀入腹直抵腰椎,虽然鳌拜剩余的力气已经不足以砍断那吴军士兵腰椎,却也足以让那吴军士兵命丧当场了。

砰,那吴军士兵伤口夹着鳌拜的砍刀摔倒,鳌拜的蒲扇大手也无力的摔在地上,之前拼着五指残废为鳌拜抓住致命一刀的哈达哈也摔在了鳌拜身上。还好此刻周围的吴军士兵不是被杀死就是已经被杀退,鳌拜和哈达哈这才又侥幸逃过一劫,不然的话,此刻那怕再有一个最普通的吴军士兵,也能一举砍下鳌拜和哈达哈两员螨清猛将的脑袋了。

许久后,哈达哈终于爬了起来,跪倒在血泊里去扶鳌拜,但也是直到此刻,哈达哈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与小指一起不见了踪影,左手又早已骨折,失血过多的右手根本扶不起鳌拜。但还好的是,鳌拜这会又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不?”

“回太师,末将没问题,一定撑得住。”哈达哈嘶哑着嗓子回答,又关切的问道:“太师,你没事吧?刚才末将看到,好象你腿上又中了一刀,要不要紧?”

鳌拜身上岂止是又被砍中一刀那么简单?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几乎都已经找不到一处没有受伤的地位了,就连胸口和腹部这样的要害,都还插着三支已经被斩断箭杆的箭头至于身体的其他部位到底还埋着多少吴军的火枪弹丸与火器弹片,这真是鳌拜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了。可鳌拜还是同样的回答,苍白着失血过多的丑脸强笑道:“小事一桩,这点伤,还要不了老夫的命。”

十几个伤痕累累的鳌拜亲兵从尸体堆中爬起,踉踉跄跄过来,艰难的将鳌拜和哈达哈扶了一起站起,其中一个亲兵咳嗽着奏报道:“太师,弟兄们,就剩这么点了,伊桑阿,汤哈,张海波,纳兰宝几位将军,也都已经殉国了。”

一边奏报一边咳嗽着,那鳌拜亲兵咳出来的全是暗红鲜血,将胸口衣襟染得一片通红。鳌拜关切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以作表彰和嘉奖,然后才抬起头来观察战场,见此刻自军的阻击阵地基本上已经被吴军主力压缩到了巴江山脚下,黑暗中巴江盆地的四周虽然到处都是喊杀声音,但是从声音的大小与远近判断,被吴军主力冲散了的清军队伍,再想重新聚集集结,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了。

再回头往巴江山顶看去时,望远镜早已不知道丢到了那里又眼角中刀的鳌拜虽然看不到巴江城头战况,但是山顶上持续不断的喊杀交战声,却告诉了鳌拜一个残酷的事实,清军主力的退路巴江城,仍然没有打通。最后看看东边已经泛白的天际,鳌拜绝望之中又生出一种钦佩感觉,忍不住喃喃说道:“卢一峰小子,还真是个爷们,支撑了一夜,居然到现在还没被打垮,了不起。唉,可惜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们大清所用啊?”

“太师,吴狗又上来了”亲兵们的叫喊声打断了鳌拜的自言自语,哈达哈也赶紧用只剩三个指头的血手拉住鳌拜衣角,焦急说道:“太师,弟兄们没剩多少了,你快撤,这里交给我们顶住。”

“胡说八道”鳌拜有气无力的骂道:“老子在战场上,什么时候扔下弟兄自己跑过?”

骂着,鳌拜又踉踉跄跄的去拣留在吴军士兵尸体身上的武器,不曾想哈达哈忽然对几个鳌拜亲兵耳语了几句,三四名鳌拜亲兵一轰而上,将鳌拜抬起就往巴江山上跌跌撞撞的跑,鳌拜大怒挣扎,咆哮道:“混蛋混蛋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再不放开,老子杀你们全家……”

“太师,末将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哈达哈含着眼泪大喊一声,抓起一柄已经砍卷了刃的马刀,大吼一声,“弟兄们,掩护太师撤退,跟我冲啊杀吴狗”

“杀吴狗”呐喊着,十几个已经连站都站不稳的鳌拜亲兵跟在哈达哈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遍地的尸骸血泊,跌跌撞撞的向着百倍于己的吴军将士发动自杀冲锋。而当他们的身影被潮水一般的吴军将士淹没时,被亲兵们抗在身上的鳌拜也第一次号哭起来,“哈达哈,我的好兄弟啊——”

随着清军阻击队伍的彻底崩溃,吴军主力终于杀到了巴江城山下,将清军主力最后这支大队彻底压缩到巴江山东侧的缓坡之上,而当发现巴江城竟然还在胖子军手里,仍然死死堵住了清军败兵道路时,吴三桂吴老汉奸也真正的震惊了。

“一峰,一峰,你可真是太让祖父想不到了。”吴老汉奸无比钦佩的感叹道:“满狗不惜代价的强攻一夜,你就硬撑了一夜,还是被满狗前后夹击,都楞是没让满狗得手能打出这样的硬仗血仗,真不愧是老子的孙女婿”

“岳父,其他的话慢慢再说吧。”胡国柱焦急的说道:“一峰的军队估计也差不多了,我们得想办法赶快救他。”

“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吴老汉奸回身问道。

“回岳父,早没了。”胡国柱苦笑答道:“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战场了,换下去的军队也是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就算重新派上战场,恐怕也派不上大用场了。”

胡国柱这话倒是大实话,短短两天两夜时间内,吴军主力与清军主力连番血战,从安顺盆地一直打到巴江盆地,三百多里路的血战追击下来,吴军主力即便再占有火器优势与心理、士气优势,这会也个个都是累得筋疲力尽,虚弱不堪,情况比之清军主力确实也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在巴江之战中,吴军更是与狗急跳墙的清军败兵拼了一个鱼死网破,虽然最终还是没让清军主力这条大鱼冲出渔网,但是渔网本身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了。

借着微明的天色,骑在马上的吴老汉奸环视战场,整个巴江盆地已经到处都是残枪断旗,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血水流满沟渠坑洼,将土地浸泡得又湿又滑,无数的伤兵躺在尸山血海之中凄惨呼救,除了盆地边缘还有零星战斗之外,几乎已经找不到一支还能派上战场的吴军队伍了,几乎的吴军将士都是筋疲力尽的坐在血洼尸山上喘息休息,就连打扫战场搜救伤兵一时半会都已经派不出人手。

吴老汉奸再回头去看正前方时,却见自军队伍虽然已经将巴江山包围得水泄不通,但因为体力消耗过大,骁勇如高得捷、吴应旌和卫朴,勇猛如马宝和猓猓兵等各支队伍,虽然都还在拼命冲杀,却都已经无法向更加疲惫的清军队伍发出致命一击了。而在巴江山顶,此刻的喊杀声虽然远没有之前响亮嘈杂,但是巴江城外还是在人头涌动,卢胖子的卢字大旗依然在巴江城西门城楼飘荡,代表着巴江城仍然没有失守,清军仍然在向着巴江发动进攻。

稍微沉默后,吴老汉奸忽然说道:“国柱,你错了,我们还有一支预备队,体力充沛的预备队。”

“那里?”胡国柱惊讶的四下观望,见四面八方全都是或坐或躺筋疲力尽的吴军队伍,说什么都没发现吴老汉奸说的那支体力充沛的预备队。

“就在这里。”吴老汉奸缓缓说道:“孤的五百卫队,他们一直都没有参战,体力都还很充足,至于主将嘛,孤也没有参战,体力也很充沛。”

“岳父,难道……。”胡国柱大惊失色,惊叫道:“难道岳父你要亲自上阵,亲自带着这五百卫队去冲锋陷阵?”

“要救一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吴老汉奸斩钉截铁说道:“孤冲上去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等孤冲进巴江城里稳固了防线,你也让军队就地防守,待到将士的体力恢复或者应麒、世综他们的后队抵达,看我在巴江城放火为号,再发起总攻歼敌不迟。”

“岳父,不行,太危险了。”胡国柱赶紧反对。

“王爷,让末将去吧。”吴老汉奸的卫队长鲁虾也站了出来,劝阻道:“请王爷继续留下指挥,让末将冲上去救卢大人。”

“不,一峰是我的孙女婿,将来要留给孤的儿子孙子用的,孤一定要亲自去救他。”吴老汉奸难得斩钉截铁一次,拔刀跳下战马,果断命令道:“鲁虾听令,带上孤的卫队,扛上孤的大旗,随孤去救巴江城”

鲁虾等人无奈,只得全体拔刀下马,又扛起吴老汉奸的吴字大旗,以吴老汉奸为中心组成冲锋队形,吴老汉奸却推开卫兵越众而出,站到队伍最前端,举刀大吼道:“将士们,随本王冲目标,巴江城杀啊——”

“杀啊——”吴老汉奸的五百整齐大吼,高举着雪亮马刀,抗着王旗跟在吴老汉奸身后,向着巴江山东坡冲锋而上。

吴老汉奸亲自率军冲锋,这下子可把前面的吴军将士给吓坏了,纷纷上前劝说阻拦时却被吴老汉奸一脚踢开,而山上的清军士兵则是一片大乱,说什么也没想到敌军主帅会在此刻亲自上阵,不过也有不少清军的骁将勇将精神大振,大吼大叫道:“吴三桂老贼亲自来了,杀了他,砍了他,砍了他给弟兄报仇”

人头涌动间,吴老汉奸的卫队已经杀上巴江山缓坡,虽说长达两里以上的巴江东坡之上已经挤满了清军残兵败将,拥挤得水泄不通,连插进一根针都十分困难,可是体力充沛的吴老汉奸卫队冲上山后,却好象一把烧红的尖刀切开凝固的白猪油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从清军队伍杀出一条雪路。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吴老汉奸,那更是这把尖刀最锋利的刀尖,马刀舞得虎虎生风,搏战进击凶猛有力,勇猛不让当年闯阵救父,所到之处,当者无不披靡,让无数想要杀掉吴军主帅建立不世奇功的清军将士化为刀下亡魂,吴老汉奸身后的卫队士兵也个个都是争先恐后,虎入羊群一般砍杀周围清军士兵将领,快速向着巴江山顶挺进。

看到吴老汉奸亲自上阵还这么勇猛,吴军将士自然是士气大振,吼声如雷,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疲倦,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向前猛冲猛砍,杀得面前清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也为吴老汉奸卫队大大减轻了压力。山坡上的清军彻底大乱,既拦不住吴老汉奸卫队冲锋突袭,更挡不住吴军大队全面前压,鳌拜和勒尔锦等清军将领手忙脚乱,拼命驱使指挥,无奈队伍已然大乱,即便是听从指挥的将领士兵无法赶到阵地列队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老汉奸越冲越深,与巴江城越来越近。

占着体力充沛的巨大便宜,体力崩溃的清军将领士兵在吴老汉奸卫队面前几乎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不过吴老汉奸在冲杀间的勇猛表现,也让鳌拜等清军将领暗暗心惊兼钦佩,都已经六十岁的人了,闪躲腾挪还是矫健不让当年,生死搏杀之间更是威风凛凛,手下几无一合之将,无数清军士兵将领上前阻拦,都被这个臭名昭著的老汉奸三下五除二砍得身首分家,偶尔有几个清兵能够近身,也都被吴老汉奸身边的卫士迅速补漏砍翻砍倒,继而剁成肉酱,使得吴老汉奸亲自率领的贴身卫队就这么直直的,不走半点弯路的直接杀上巴江山上部。

“老夫死了之后,天下还有何人能挡住此贼?”看到吴老汉奸在乱军丛中的悍勇表现,鳌拜心头情不自禁的打起颤来,忍不住喃喃低声说道:“老夫不怕死,可是老夫死了以后,大清还有什么人能挡住这个老贼?希望皇上能听老夫的话杀掉吴应熊吧,这样的话,我们大清才也许有最后一线希望啊。”

当金色的阳光穿过浓厚云层,射上西山之颠时,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的吴老汉奸终于第一个冲到了西江城下,而出现在吴老汉奸面前的,却是一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景象,城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堆得比城墙还高,鲜血汇成溪流,顺着山道缓流淌,轻而易举的淹没吴老汉奸脚背,但是尸山之上,胖子军将士却还是在与清军士兵做着生死搏杀,喊杀声嘶哑而又沉闷如雷,让人无法十步之外的任何声音。

“好孙女婿,打得漂亮,打得够狠,没给老子丢脸”哈哈狂笑一声,吴老汉奸一刀挥出,让旁边一个企图偷袭自己的清军哨长脑袋飞上半空,狂笑着大步踏上尸山,“将来老子就是咽气了,也可以放心闭眼了”

当吴老汉奸的吴字大旗出现在尸山之顶时,整个巴江盆地沸腾了,吴军将士欢声如雷,清军士卒则士气彻底崩溃,无数将领士兵抛下武器,掩面嚎啕大哭,“逃不掉了,打不过了,死就死吧,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有了吴老汉奸卫队这支生力军加入,踏尸攻城的清军队伍终于彻底死了攻破巴江逃命的心思,号哭着扔下武器逃下尸山,潮水一般向下撤退,吴老汉奸卫队乘机接过阵地,疯狂砍杀不肯退却的清军将领士兵,而刚才还在与清军士兵亡命搏杀的胖子军将士则或是欢声雷动,或是连叫喊欢呼的力气了,直接就这么摔倒在尸山城墙上,象狗一样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大口大口的喘息,还有许多的胖子军将士流下了眼泪,掩面大哭,庆幸自己终于死里逃生。

“祖父,祖父。”吴老汉奸四处寻找卢胖子下落的时候,一个全身上下已经染满鲜血的胖子抗着胖子军军旗,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吴老汉奸面前行礼,抱着吴老汉奸的双腿嚎啕大哭,“孙婿不孝,有劳祖父亲自闯阵施救,让祖父身冒奇险,孙婿不孝,孙婿死罪……。”

“起来。”吴老汉奸一把揪起卢胖子,大笑说道:“你如果也算不孝,那这世上就没有孝顺孩子了,快让爷爷看看,我这孙女婿现在怎么样了?”

卢胖子现在的模样确实也有够狼狈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点、血迹和污渍,前胸后背还有好几处或深或浅的伤口,疲惫的小眼睛中尽是血丝,喊话过多的嘴唇起皮,干裂出血,最惨的还是卢胖子手里的胖子军旗,旗杆上面至少有十几条刀痕,旗面更是被射成了蜂窝一般,可还是被卢胖子象宝贝一样的紧紧攥在手里,搂着怀里——没办法,军旗就是军队的灵魂,军旗一倒,士气立时崩溃,胖子军还拿什么坚守巴江城?

“好”吴老汉奸重重一掌拍在卢胖子肩膀上,赞许道:“打得好打得顽强以后,老子可以放心把军队交给你了,没给老子丢脸,也没给老子们平西王府丢脸”

“全赖将士用力,孙婿没什么功劳。”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又关心的问道:“祖父,你没受伤吧?要不要上药包扎?孙婿这里有朱神医的止血神药。”

“这些事慢慢再说,先看下面的情况。”吴老汉奸全身溅满鲜血,刚才在战场上又一直在全神贯注杀敌冲锋,这会真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受伤了。

挥手打断卢胖子的唠叨罗嗦之后,吴老汉奸回身走上比城墙还高的尸山顶端,发现清军已经完全放弃了向巴江城冲锋突围——没办法,巴江城获得生力军增援,疲惫得几近虚脱的清军自然不会来白白送死了。而在巴江山下,吴军队伍也停止了向前逼压,就地防御休息,等待体力恢复,山坡上的清军将领士兵则纷纷四散逃命,向着巴江两侧的高山攀爬,赌上性命看自己能不能侥幸穿过贵州的深山老林逃命。但还是有一部分清军士兵不肯翻山越岭到原始森林中白白送死,正在慢慢向着山腰中段聚集,看模样还想再做亡命一搏。

“祖父,应该遣使招降。”卢胖子凑上来,沙哑着嗓子建议道:“满狗走投无路,把他们全部消灭,我们肯定也要损失不少,不如派个使者去和满狗交涉,答应饶他们不死,将来放他们回家,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放他们回家?”吴老汉奸瞪了一眼卢胖子,呵斥道:“刚夸了你两句就马上昏头了,这些都是满狗的精锐,也是满狗军队的种子,随便放一个回去,要不了半年就又能拿起武器,带出一支队伍。到时候不放的话失信于天下,放了的话又是祸害,岂不两难?”

“祖父,可以砍掉他们的双手大拇指。”卢胖子举起双手,解释道:“祖父,你还记得孙婿当初向你说过的做法不?人的双手只要失去拇指,就会失去八成以上的力量,砍掉他们的双手拇指,既不违背诺言,又可以永除后患。”

说到这,卢胖子又低声补充一句,“祖父,俘虏了这队满狗精英,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可以拿他们当人质,用他们把世子和小世孙换回来,这些满狗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他们的父母亲人一起向麻子皇帝施压,麻子皇帝不敢不答应。”

卢胖子提到了被小麻子扣押的吴应熊和吴世霖,子息十分艰难的吴老汉奸难免大为心动,盘算半晌后,吴老汉奸点头说道:“那就派一个使者去试试吧,你看派谁去比较合适?”

“我……。”卢胖子本想自告奋勇,但是考虑到自己害死了那么多满狗精英,万一谈判不成,自己这颗脑袋可就铁定要人头落地了,所以又赶紧闭上嘴巴,开始重新考虑人选。

“王爷,东家,让学生去吧。”吴老汉奸和卢胖子身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认真说道:“学生定然不辱使命,力劝山下这队满狗放下武器投降。”吴老汉奸和卢胖子回头一看,却见自告奋勇这人竟然是昨天夜里为胖子军立下大功的丑师爷王少伯。

片刻之后,王少伯打着一柄白旗孤身下山,走向已经开始重新组织的清军队伍,而清军队伍先是人头涌动,似乎想要冲上来把王少伯砍死,但不只是谁下了命令,这些清兵最终还是让开道路,让王少伯走进了清军队伍深处。而在此时,巴江城西南面的官道之上旗帜飘动,又有一支吴军队伍赶来,只是没有见到吴老汉奸的点火信号,没有立即投入战场发动强攻。

七上八下的紧张等待了许久之后,王少伯终于打着白旗走出清军队伍,重新回到巴江城的尸山上,见到吴老汉奸之后,王少伯第一句话就是苦笑,说道:“王爷,东家,学生长这么大了,还真是听到这样的古怪要求,学生不敢代王爷做主,请王爷示下。”

“什么古怪要求?”吴老汉奸惊讶问道。

“学生见到了鳌拜。”王少伯苦笑答道:“他同意以王爷放下面这队满狗活命为条件,率领全军将士放下武器下山投降,但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王爷你必须马上把他处死”

“马上把他处死?”吴老汉奸有些傻眼,惊讶问道:“鳌老头疯了?既然同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本王马上把他处死?”

“祖父,鳌拜没疯。”卢胖子沉声说道:“他只是不想被俘受辱,也不想被王爷你当做人质交换,让他回到北京城去遭受更大的羞辱。”

三姓家奴吴老汉奸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吴老汉奸才低声说道:“去告诉鳌拜,他率队投降之后,老夫许他自尽,在他死后,老夫也会厚殓于他。”

王少伯躬身答应,打着白旗重新下山,再一次走进清军队伍之中,这次没过多少时间,山腰上的清军队伍中就有了反应,无数的清军士兵嚎啕大哭,还有人奔走向着中央靠拢,情绪十分激动。但是又过了许久后,终于还是有清军士兵放下了武器,哭泣着缓缓走向山坡,到吴军阵前举手投降,开始只是一两个,后来越来越多,汇聚成流,全都是放下武器到吴军阵前投降,最后只剩下十几人围在王少伯身边,死活不肯动弹。

又等了许久,直到吴军队伍上山,到山腰处把那十几人包围,吴老汉奸才领着卢胖子等人踏着满地尸骸下山,缓缓走到山腰处,吴军士兵行礼让道间,盘腿而坐的鳌拜也终于出现在了吴老汉奸与卢胖子的面前。

明显看得出来,鳌拜身上的衣甲是经过重新整理的,血迹斑斑的破碎盔甲穿得十分整齐,花白的辫子也重新辫过,还有脸上和胡子上的血渍污迹也被小心擦得干干净净,让吴老汉奸和卢胖子都能看清他现在的脸上表情,安详得就象是当年卢胖子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平静表情,即便是见到吴老汉奸和卢胖子一起出现在了面前,鳌拜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如水,不见半点波澜。

站在鳌拜面前凝视了许久,吴老汉奸终于缓缓说道:“鳌中堂,何必呢?你如果愿意投降,为我所用,我可以担保你不会受到半点污辱,更不会把你交给康熙小麻子,你为什么坚持还要这样?”

“忠臣不事二主,大丈夫马革裹尸还,何憾之有?”鳌拜平静反问,又淡淡说道:“只望王爷遵守诺言,不要杀害投降的八旗将士,放他们回家,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吴老汉奸重新沉默下来,许久后,吴老汉奸缓缓说道:“传本王钧旨,所有归降大清将士,不得虐待,不得随意伤害,违令者,斩。”

周围吴军将士整齐答应,鳌拜丑陋的粗豪老脸上也终于露出些欣慰笑容,轻轻说道:“谢王爷,老夫的右手已经断了,左手不方便,还是请王爷帮老夫一把吧。”

“本王什么时候亲手杀过俘虏?”吴老汉奸不服气的反问。

“那就请王爷的部下动手吧。”鳌拜笑笑,又瞟瞟吴老汉奸旁边的卢胖子,微笑说道:“卢小子,你来帮老夫一把如何?贵州决战,你对你们王爷来说是居功至伟,老夫虽然是你的敌人,对你也是十分钦佩,能死在你的手里,老夫也可以瞑目了。”

卢胖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吴老汉奸将手中宝刀递给卢胖子,说了一句,“等老夫走远再动手,人头示众后厚殓。”说罢,吴老汉奸领上卫队扬长而去。

直到吴老汉奸的队伍走远,卢胖子才走到鳌拜侧面,双手举刀,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将军,准备好了吗?晚辈要动手了。”

“且慢。”鳌拜忽然喝住卢胖子,稍微扭头,斜瞟着卢胖子说道:“卢小子,看得出来,以你的智谋韬略,将来前途必然不在老夫之下,老夫在临死之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老将军请说,晚辈尽力而行。”卢胖子沉声答道。

“他日,若是你第一个攻破北京。”鳌拜缓缓说道:“你能不能答应老夫,少造杀戮,放我们满人一条活路?”

卢胖子犹豫,许久后,卢胖子才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将军,对不起,你们满人造的罪孽太多了,为了我们被无辜屠杀的汉人,也为了华夏民族的子孙后代,你这个要求,晚辈不能答应。”

“是吗?”鳌拜表情一阵黯淡,苦笑着低声说道:“这么说来,老夫只有祈祷奇迹出现,不是你第一个攻破北京城了。也只有祈祷皇上不要再糊涂行事,逼着你们汉人对我们满人赶尽杀绝了。”

苦笑完了,鳌拜盘腿身体一正,昂起脑袋,大声说道:“卢小子,动手吧利落点”

“老将军,再见了”卢胖子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奋力砍下,狠狠劈中鳌拜后颈。

鲜血喷涌间,鳌拜人头飞起,丑脸之上,竟然还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解脱的微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隐患

第一百八十一章隐患

随着鳌拜的人头被吴军传首示众,波澜壮阔的贵州大战终于宣告结束,杀进贵州的二十二万螨清军队,仅有不到三万的残兵败将在图海与岳乐的率领下逃回湖广,余下的不是被歼灭就是被俘虏,损失的军马钱粮、武器辎重无可计数,根本无法估算损失。更要命的还是螨清军队中基层将领损失惨重,精锐几乎为之一空,没有三年五年的战场培养,休想恢复元气。

当然了,冷兵器时代杀敌一千,自损至少也得八百,虽然吴三桂军在卢胖子的全力帮助下,武器装备已经在由冷兵器向着热兵器快速过渡,可是一场会战下来,还是有超过一万五千的云贵将士,永远长眠在了云贵高原的贵州土地之上,消耗的武器弹药同样无可计数,同时因为清军副帅图海撤退时采取的焦土战术,将沿途贵州城镇乡村焚毁一空,还有故意纵容清军队伍烧杀抢掠,将主力惨败的怒火发泄到贵州百姓头上,贵州民间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也正因为图海的残暴*策,算是彻底激怒了本就民风彪悍的云贵百姓,导致无数的云贵百姓围攻清军俘虏队伍,要把被俘的清军士兵将领生吞活剥,为自己们无辜被毁的生活家园报仇雪恨,虽然吴老汉奸为了用这些俘虏换回儿孙严令禁止,但还是有许多清军俘虏惨死在云贵百姓的愤怒的砖头石块与拳脚之下。至于那些落单掉队还有逃入深山老林的清军散兵,那更是死得一个比一个凄惨,被云贵各族百姓用各种各样的私刑酷刑处死,以至于吴军重金悬赏要求百姓交出俘虏,都没有多少云贵百姓愿意用抓到了的清兵去换银子。

图海听取周培公建议采取焦土战术捣毁撤退途中的贵州村庄城池,倒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发泄,关键是清军主力覆灭之后,吴军主力肯定要全面反扑,如果留下这些沿途落脚点,势必会给吴军主力提供无数便利,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捣毁,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去让吴军头疼,留下大量无家可归,无粮可食的贵州百姓去给吴军增加负担,迟滞吴军主力的反扑速度,增加吴军的财政钱粮负担。

焦土战术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鼓舞士气和稳定军心,螨清军队比侵华鬼子还要残暴的兽性尽人皆知,在主力惨败主帅战死的情况下,根基不稳的清军副帅的图海如果还象鳌拜那么傻乎乎的严格军纪,禁止扰民,那么不出三天,天性残暴的满人将领士兵肯定就会四分五裂,不再把图海这个刚从天牢里放出来没几天的副帅放在眼里,军队分裂崩溃得更快。

鉴于这些情况,所以图海索性不顾岳乐强烈反对,不再约束军纪,任由螨清军队奸yin虏掠借以收买人心,稳定军心,同时还可收到唤醒满人血管流淌的兽性血液作用,为下一步抵挡吴军反攻奠定基础,一举数得。——至于贵州百姓的死活,历史上在领兵军纪方面臭名昭著的图大学士和周大提督可没心思去理那么多。

面对图海军队的无耻战术,云贵将士全军上上下下虽然怒火冲天,无奈军队太过疲劳,弹药粮草转运不便,实在无法立即发动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图海军队烧杀抢掠后扬长而去,仅追上几支殿后的清军队伍尽歼报复,再也无法在贵州境内重创歼灭更多的清军队伍,憋着一肚子气等着全面反攻时再索要这笔血债。

经过四天时间的短暂休整,吴军各支队伍陆续恢复了体力与士气,俘虏到的一万六千多清军士兵也被关押到了贵阳城外的战俘营中,等待甄别挑选,补充入军,重要战俘如杰书、勒尔锦和彰泰等螨清王公贝勒则被单独关押,等待用于人质交换。到了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十五这天,吴老汉奸见时机成熟,便在贵阳城外的中军大帐之中召开会议,与吴军重要文武官员一起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

刚打了一个决定性的大胜仗,吴军重要将领官员自然都是十分轻松,会议上笑声不断,人人都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惟有卢胖子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唉声叹气不断,吴老汉奸看出卢胖子心事,故意问道:“一峰,你这是怎么了?个个都是笑的,惟独你哭丧着一个脸,是不是昨天晚上赌钱,又输银子了?”

吴军众将一起哄笑,都想起卢胖子赌场常败将军的名号。卢胖子则愁眉苦脸的答道:“回祖父,孙婿逢赌必输,那次耍钱不输银子?早习惯了孙婿愁的是下面的仗怎么打,巴江一战,孙婿两千一百人打得只剩不到七百人,还差不多是全部带伤,实在笑不出来了。”

“谁叫你小子贪功?”高得捷笑了起来,说道:“那天晚上在平坝遇到我,你如果对我打一个招呼,我怎么也得借你几千军队去抄满狗后路。谁叫你想独吞功劳,故意不对我说,现在遭报应了不是?”

“大节兄,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卢胖子脸色更是哭丧,心虚的解释道:“那天晚上,我是到了猫猫洞,才猛然想起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直抵龙里,这才带着军队去抄满狗后路,根本没时间向祖父禀报,有没时间向你们求援,绝对不是想独吞这个大功劳啊。”

高得捷大笑,也懒得和急于立功表现自己的卢胖子争辩,吴老汉奸也笑道:“好了,好了,你这话也快把我们的耳朵磨出老茧来了,看在你打得艰苦、打得漂亮也打得有骨气的份上,老子也懒得计较你贪功冒进的事了,算是你的解释通过吧。”

笑罢,吴老汉奸稍一思索,又说道:“这样吧,你到俘虏队伍里挑一千人,另外老子再从应麒的队伍里划一千人给你,给你补充兵力。另外,你的曲靖绿营这次立了大功,是我军歼灭满狗主力的头号功臣,除了已经规定的奖赏之外,老子再单独赏给你们五万两银子,以作鼓励”

“谢祖父赏,那孙婿就不客气了。”有兵力补充又有银子可拿,卢胖子肥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赶紧行礼道谢。

“臭小子,现在开心了?”吴老汉奸笑骂一句,又挥挥手说道:“其他事都先放下吧,大家站好坐好,开始议事了。现在满狗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父王,这个还用问?”吴应麒叫嚷道:“现在满狗的主力精锐已经被我们宰光了,当然是马上全军杀进湖广,拿下偏沅(湖南)这个产粮区了。”

“放屁”吴老汉奸呵斥道:“现在满狗在重庆还有两万军队,另外广西那边耿聚忠、尚之孝和孙延龄超过三万的军队也在虎视耽耽,时刻威胁我们云贵的北线和腹地,全军北上湖广,让他们好抄我们老窝是不是?这种事情你少张嘴”

确实不擅此道的吴应麒老实闭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其他和吴应麒差不多的粗豪猛将也大都如此,不敢胡说八道惹吴老汉奸发火。倒是颇有智谋的吴军骠骑前将军王屏藩站了出来,沉声说道:“王爷,依末将之见,眼下我军已经歼灭满狗主力,中原大地,再无一军能与我军兵锋抗衡,不如就此打出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旗号,收拢天下汉人之心。同时去书广东尚可喜、福建耿精忠、台湾郑经、四川罗森吴之茂与陕甘王辅臣,让他们起兵响应,则我军东线北线压力自解,王爷也可以全力北上,定鼎中原”

“王将军言之有理,学生赞同。”吴老汉奸的重要幕僚汪士荣站了出来,附和道:“眼下王爷大破鳌拜,天下必然为之震动,正是人心惶惶,民心思变的有利时刻,王爷若能在此一刻高举义旗,起兵反清兴汉,则大事可定矣。”

“我也赞同。”吴国贵也表示赞同,“乘着现在我军大胜士气高昂,满狗大败军心惶恐,正是起兵反清的最佳时机。”

“有道理,末将也赞同。”吴应旌、高得捷、卫朴和祖述舜等将纷纷赞同,其他的将领也纷纷点头。惟有卢胖子、胡国柱和方光琛三人表态,吴老汉奸也犹豫万分,将目光转到没有表态的卢胖子和胡国柱等人身上后,吴老汉奸问道:“延献先生,国柱,一峰,你们三个怎么看?”

卢胖子、胡国柱和方光琛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都轻轻摇了摇头,这才一起答道:“回王爷,我们反对。”

“为什么?”吴老汉奸追问道。

“世子和小世孙还在京城,必须把他们换回来。”胡国柱答道:“当初岳父招降满狗众将,为的就是用他们换回世子和小世孙,现在就打出反清旗号,不利与满狗谈判。”

“贵州决战,我军损失同样不小,现在起兵,过于仓促。”方光琛也说道:“不如乘着满狗人心惶惶、朝廷震荡的机会,利用满狗急于清理内部和争取时间重新建军的焦急心理,假意与满狗谈判言和,先从满狗手中多弄一些钱粮土地过来,增强我军实力,另外还可以换回世子与小世孙,让王爷后顾无忧,最后再忽然起兵不迟。秦灭六国、前金灭北宋,也是这个道理。”

“祖父,孙婿是从全面考虑的。”每当到了这种时刻,卢胖子的话向来最多,这次也不例外,滔滔不绝的说道:“孙婿认为,我军之所以能以少胜多全歼满狗主力,全赖我军的新式火器大展神威,然而一战下来,我军手雷几乎耗尽,火箭消耗虽然不是很多,但火箭乃是消耗性武器,每用一枚就少一枚,补给全靠后方,无法就地取材。”

“这么一来,我军云贵后方人丁财力单薄的弱点也就暴露无遗了,如果我军前线火器全靠云南供给,那么云贵高原狭窄陡峭的山路就会成为我们的致命弱点,光是供应前方火器就足以拖垮云贵,消耗光云贵本就单薄人力物力,还谈什么恢复经济,巩固后方?还拿什么补充兵员,供给前方?”

“还有更要命的一点,那就是我们云贵后方的粮食无法自给,此刻打出反清兴汉旗号,与满狗全面开战,满狗必然不遗余力封锁我军,采取焦土战术破坏我军新占土地,让我军无法就地取粮供应军队,拖累我们本就单薄的粮草自给能力,让我们在弹药粮草补给方面更加捉襟见肘。”

“依孙婿之见,祖父此刻全面反清,歼灭长江以南的满狗军队不难,但接下来一边要防范满狗的全国之力反扑,支援全国反清战场,一边要建立水师北渡长江,攻取江南,以我军现在的综合实力,实在有些不支应取,怕是会有被满狗全国之力拖跨危险。”

“所以孙婿认为,要想全面反清可以,但必须先争取时间,建立一个粮草能够自取的新后方,把我们的火器生产基地搬到新后方去,广聚粮,缓称王,然后才能图谋天下。”

卢胖子说完时,全帐吴军将领官员都已陷入沉思,盘算卢胖子话中道理,王屏藩则小心翼翼说道:“卢大人,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也不是反对你的意见,只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以一隅敌全国,利在速战速决,若是迁延日久,满狗动员全国之力,只怕他们越打越强,我们越战越弱,被他们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拖跨。惟有学习朱棣不顾一切,全力南下攻取南京,方是一隅敌全国之上策。”

“王将军,你的话也很有道理,但是时代不同,背景不同,朱棣之策实在难以生搬硬套。”卢胖子非常诚恳的说道:“不知道王将军留意到这么一点没有,朱棣和我们王爷虽然同是一方之王,但朱棣乃是朱元璋之子,起兵反抗朱允炆只是叔侄皇位之战,而不是推翻大明,更不是为了改朝换代,将大明官员士绅斩尽杀绝,换上一批新的官员士绅去享受荣华富贵,所以遭到的抵抗,并不算过于激烈,这才侥幸得手。”

“然而我们王爷呢?王爷如果此刻打出反清复明,兴汉灭满的旗号,等于是和全天下的满狗和与满狗紧密勾结的汉人官员士绅为敌,要消灭他们换上新的一批官员士绅去享受荣华富贵,遭到的抵抗势必无比激烈,孤军冒进,实难成功。另外在朱棣那个时代,火器未兴,朱棣以北攻南,占尽弓马骑射铁骑便宜,然而王爷以南攻北,弓马骑射优势尽在满狗之手,骑兵数量远在我军之上,又有一些不逊我军的先进火器可以支用,我军再要冒险轻进,难度就不同一般的高了。”

“况且,不知王将军留意到没有?朱棣说是孤军轻进,其实也是建立在先守后攻的基础上,先歼灭了朱允炆的绝大部分主力,逼迫朱允炆集重兵守卫山东,然后才绕过山东轻骑南下才得的手。然而现在,我军骑兵不如满狗,长江天险也在满狗水师之手,我军骑兵不足,战船没有,火器消耗依赖云南,还拿什么孤军深入,仿效朱棣一战而定中原?”

王屏藩点了点头,再不说话。这时,方光琛站了出来,沉声说道:“王爷,一峰此见极高,利用满狗目前的惊惶心理,先拿下偏沅产粮区做为我军新后方,逼迫满狗承认我军所得,谈判言和争取时间积极备战同时换回世子世孙,解除后顾之忧,搬迁火器大营供给军队,乘机建立水师,为我军渡江与攻占江南奠定基础,最后再图谋天下。”

卢胖子的提议考虑到了吴三桂军的各种情况,也考虑到了吴老汉奸的后顾之忧吴应熊和吴世霖父子,当然正对吴老汉奸的胃口,但吴老汉奸也还是有一点头脑的,仔细考虑了卢胖子的提议之后,吴老汉奸提出了一个新问题,问道:“一峰,如果满狗识破了我们的意图,不肯与我们谈判言和呢?”

“祖父放心,如果满狗不肯同意,那他们就死得更快了。”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满狗不肯谈判言和,那他们必然就要反扑偏沅,不让我们在偏沅站稳脚跟,而我们目前的力量图谋全国还有不足,守住偏沅却绰绰有余,届时满狗军队来多少死多少,久战之下,看他满狗能有多少国力可以挥霍。同时我军也可以以偏沅为基地,逐渐蚕食江西与江南,继续消耗满狗国力,待到时机成熟,满狗国力耗尽,内乱四起,王爷再大军并发,无论是攻占江南,还是攻取中原,都已是胜算在握”

说到这,卢胖子又小心翼翼补充一句,“祖父,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当年满狗努儿哈赤和皇太极,就是这么把大明耗死的。”

当年的吴老汉奸沉默,盘算许久后,吴老汉奸缓缓说道:“具体又该怎么做呢?”

“分兵。”方光琛抢着说道:“先打出清除鳌拜余党旗号,一路取四川,联合吴之茂、罗森和谭弘,将驻扎重庆的满狗喇布军队歼灭或者赶出四川,将四川收入掌中,稳固我军北线,同时打通与陕甘联络。一路取广西,逼迫马雄、马雄镇与孙延龄起兵响应我们清君侧,将广东与福建军队逐出广西,剿除广西境内的满狗实力,拱卫云贵腹地。鉴于四川与广西都有忠于王爷的军队接应,上面两路兵力不用很多,只要多带新式火器便可达到战略目的,主力大军尽出贵州,夺取偏沅建立新后方。”

“同时上表满狗朝廷,要求遣使谈判。”胡国柱也说道:“要求满狗诛杀朝中鳌拜余党,将偏沅、广西和四川交与岳父治理管辖,同时交换俘虏,利用我们俘虏的满狗权贵王公换回世子世孙,还有要求满狗提供大笔钱粮武器以作补偿。不管满狗朝廷答不答应,只要我军在偏沅站稳跟脚,将火器大营搬运到了前方,可以源源不绝的为我军提供新式火器,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就这么办吧。”吴老汉奸挥挥手,命令道:“延献先生、良臣先生和国柱你们辛苦些,今天把给满狗朝廷的奏表弄出来,另外把谈判的各种条件整理出来,我军主力出发,攻取偏沅”

“遵命。”胡国柱、汪士荣和方光琛一起答应。方光琛又建议道:“王爷,王屏藩王将军有勇有谋,能担大任,又与吴之茂将军和王辅臣将军有过命的交情,便于沟通联络,老朽建议由他担任北路军主帅,兵进四川,请王爷恩准。”

“可以。”吴老汉奸也知道王屏藩靠得住,马上就点头同意。末了,吴老汉奸又一指吴世综,说道:“世综,东路军交给你,不要下重手,把尚可喜和耿精忠的走狗赶出广西就是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为将来劝说耿精忠和尚可喜起兵反清复明留一条路。”

“末将遵命。”王屏藩和吴世综一起出列,抱拳拱手答应。不曾想吴老汉奸稍微盘算后,马上又指着卢胖子说道:“等等,一峰你率领本部人马辅助世综,一起去广西。”

“祖父,我也去广西?”卢胖子楞了一楞,说什么也没想到吴老汉奸会把自己派去广西。

“你不去谁去?”吴老汉奸微笑说道:“广西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必须派一个擅长谋划过去的人随机应变,恰巧缐国安父子与你有旧交,尚之孝是你二舅哥,你去广西不是正合适吗?再说了,偏沅那么大,是一天两天打得下来的吗?你去稳定了东线,回来的时候顺便可以指挥火器大营搬迁,不是正好吗?”

“还有一峰和小菟的婚事,也可以顺便办了。”胡国柱微笑说道:“稳定了东线,搬迁火器营的时候顺便成亲,也可以让我们都省一片心了。”

“嘿,吴老汉奸这次还算考虑得周到。”卢胖子心里嘀咕一声,只得赶紧恭敬答应,末了,卢胖子又不放心的提醒道:“祖父,孙婿还有一个建议,武昌(武汉)通衢九省,乃是湖广门户第一要害,若得此地,我军进可攻退可守,战略上十分有利,万望祖父千万不要止步于长沙岳州,一定要拿下此地,方可确保偏沅根基稳固,切断满狗与江西、四川联系。”

“这个就不用你教了,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个道理还不懂?”吴老汉奸笑了起来。

“你懂就好了?历史上你这个白痴攻打武汉失利就马上退了回来,让满狗在武汉从容集结,最后让岳乐满狗杀入江西,切断了你和江南的联系,坐失大好局面。”卢胖子心里再次嘀咕,嘴上则不放心的继续叮嘱,“祖父,请允许孙婿再罗嗦一句,武昌重镇,城高壕深,满狗必然集结重兵防御,倘若攻城不利,可以用地道埋藏炸药炸城,必可破城。”

“知道了,老子记住了不成?”吴老汉奸笑骂,勉强把卢胖子的这个建议记住了心里,又吩咐道:“一会散了会,你就和应麒一起去挑选军队吧,让他多给你一些精兵,速度要快,广西战情如火,不容耽搁。”

卢胖子再次恭敬答应,吴老汉奸则又和众将商议了一下兵力调派的各种问题,很快就宣布散会,设宴款待众将,庆祝贵州大捷,卢胖子则和吴应麒暂时离开,去吴应麒军中挑选吴老汉奸允诺补给的一千兵力,同时又传令让李天植和孔凡林到俘虏营中挑选合格俘虏,准备用来补充军队。

“二王子,卢大人,等一等。”快要走出中军大营的时候,正在有说有笑的吴应麒和卢胖子忽然被人叫住,卢胖子回头一看时,却见此人竟然是一向很少搭理的汪士荣。卢胖子不由笑道:“汪先生,今天太阳是那里出来的?下官没听错吧?”

“如果不是有大事,我才懒得和你说话。”汪士荣还是那副仿佛卢胖子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脸色,又向吴应麒拱手说道:“二王子,学生想与卢大人说几句话,不知道二王子能不能稍等片刻?”

“快一点。”吴应麒懒洋洋的说道:“我们还要去划拔军队,时间可不早了。”

“明白,很快。”汪士荣拱手,又向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卢胖子会意,赶紧和汪士荣一起走到远离旁人的地方。

“卢大人,你今天提出的方略,虽然正确。”汪士荣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时间长久了,王爷的年龄放在这里,万一……,我军之中还有谁可以服众,还有谁可以如臂使指的指挥全军?你该不会是想指望咱们二百五的二王子?或者指望才八岁大的世孙吧?”

“这小子不笨嘛,居然还考虑到吴老汉奸如果半途而亡的不利局面?”卢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则低声答道:“良臣先生考虑得是,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学生才建议王爷要换回大王子啊,大王子是世子又才具出众,是理所当然又能服众的继承人,有他坐镇,我们还用担心什么?”

“大王子能够回来,我们当然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汪士荣语气阴沉的说道:“可如果满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顾一切硬是把大王子……,那怎么办?”

“有老子在,怕什么?吴应熊如果真的回来了,老子的出头之日就更难熬了。”卢胖子心中笑得益发阴冷,嘴上则叹道:“良臣先生,你担忧的事,下官又何尝不担心?可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尽全力营救大王子,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汪士荣哑口无言,沉默许久后,汪士荣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如果大王子遇害,那我们的麻烦和隐患可就太大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清罪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大清罪人

经过八九天时间的仓皇逃命,丢弃了所有的粮草辎重以减轻负担后,图海率领的两万多清军残兵败将总算是逃出了贵州这个活地狱,不过已经被吴军吓破了胆的图海、岳乐和周培公等人也没敢在晃州坚守,把防务甩给晃州和沅州的地方官府,领着败军又直接逃到了远离贵州的辰州,这才终于在辰州城里驻扎下来,商量下一步的应变对策与善后事宜。

几乎是在图海、岳乐和察尼几个幸存的清军高级将领召开会议的同时,新的噩耗传来,吴军主力五万自贵阳起兵进发,随之出动的还有驻守大定的吴军李本深部,驻守遵义的吴军韩大任部,另外还有超过六万的编制外辅助军队,三军总兵力超过十二万,号称二十万,打着诛杀鳌拜余党旗号,一起沿着镇远官道正在向着湖广杀来,摆出了全线杀入湖广的架势。

听到这消息,已经被吴军打怕了的图海、岳乐和华善等人难免有些脸色发白,现在偏沅境内的可战军队,也就是辰州城里这两万多惊魂未定的残兵败将了,余下的地方守备队欺负一下老百姓还马虎,真正派上战场却是连当炮灰消耗一下吴军兵力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抵挡吴老汉奸麾下的十几万豺狼虎豹?紧急从外省调兵,赶得及么?

“安王爷,图中堂,察尼贝勒,辰州不可能守住了。”倒是周培公非常冷静,第一个说道:“不要说辰州,就是常德、长沙和衡州地方也不可能守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退回岳州坚守,以空间换时间,背靠洞庭湖等待水师接应。”

“放屁”岳乐勃然大怒,“退回岳州坚守,把整个偏沅都送给吴三桂老贼?吴三桂老贼如果强攻岳州,你是不是还要退回武昌去?”

“王爷说得对,如果吴三桂老贼强攻岳州时我们的援军仍然没有抵达,也只有武昌一条路了。”周培公十分认真的说道:“武昌城高壕深,工事坚固,又有蔡毓荣蔡部堂的两万多军队,和我们联手,应该有把握守住武昌,赢取时间等待反攻。”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岳乐更是大怒,咆哮道:“你知道丢城失地是什么惩罚不?丢掉一个县城尚且砍头,何况丢掉整个偏沅?”

“王爷,丢城失地是什么罪责,奴才当然知道。”周培公不卑不亢的反问道:“只是奴才请问王爷,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王爷又打算怎么办?是打算坚守辰州?常德?长沙?还是南下去守衡州、宝庆?”

岳乐楞了一楞,终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泄了下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下清军的实际情况放在这里,如果不按周培公建议的赶快跑到长江边上守住几处要害,继续留在无兵无援的湖南腹地坚守,鳌拜付出生命代价保全的这两万多清军精锐和军队种子,可就要铁定被吴三桂军给一锅端了。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还是商量具体该怎么向朝廷交代和请罪吧。”图海出来打圆场,无可奈何的说道:“贵州惨败,二十几万大军死得只剩下眼下的不到三万人,鳌太师战死,康亲王、顺承郡王和一大堆王公贝勒被俘,我们几个都难辞其咎。不要说守不住偏沅,就算守住了偏沅,将来皇上和朝廷追究起贵州惨败的罪责,我们几个照样是死路一条,还用在乎多一条两条的罪名吗?”

“图中堂,这么说来,你也是赞成退守岳州了?”多铎第四子贝勒察尼试探着问道。

“贝勒爷,下官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无法判断何去何从。”图海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还是请安王爷和察贝勒拿主意吧,下官惟你们马首是瞻。”

“老滑头,明明不敢承担放弃偏沅全省责任,还说什么惟我们马首是瞻?”察尼心里暗骂,心说你图海奸,老子也不傻,反正还有岳乐这个个子高的二百五顶着,咱们谁怕谁?当下察尼又转向岳乐,拱手说道:“王兄,现在全军之中,身份爵位最为尊贵的也就是你一个了,请你下命令了,让我们坚守辰州,我们就坚守辰州,让我们守岳州,我们就死守岳州”

“是啊,王爷。”图海也假惺惺的说道:“现在形势危急到了这一步,你应该站出来挑大梁当主心骨啊,你请拿主意吧,我们全听你的如果你觉得应该坚守辰州,那我们就死守辰州等待援军,大不了和这大清最后的两万多精锐一起殉国,和吴三桂老贼拼一个你死我活吧。”

岳乐长于军事民政,在权谋方面虽然有所欠缺,可也不是全然一窍不通,图海和察尼推卸责任的花花肠子,岳乐也看得出来。当下岳乐怒道:“图中堂,现在偏沅危急,你又知道把本王拉出来挑大梁当主心骨了?那当时在贵州平越的时候,你又怎么不听的回师救援鳌太师?当时你如果别跑那么快,多留一些军队殿后接应,鳌太师会战死沙场么?”

“安王爷,不救太师这条罪名,卑职可不敢承担。”图海耍赖道:“当时卑职在巴江城和贵定城都留下了两千军队接应,舒布库罪该万死被卢一峰狗贼诈开城门后,卑职留在贵定的军队可是马上回师夹击巴江城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打破巴江,这好象更不能怪到卑职头上吧?”

“那你的主力为什么逃那么快?”岳乐怒道:“我追上你的时候,你的主力都已经过了平越城了,当时你如果没有贪生怕死跑那么快,及时全力回援,我们的主力会在巴江丢一个精光吗?”

“安王爷,卑职当时如果不撤快点,最后的这支军队又被吴三桂老贼包围了怎么办?”图海继续耍赖道:“上千里的贵州山道,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和羊肠小道,卑职如果不尽快带着最后的军队撤出贵州,又被吴狗军队象巴江那样的包一次饺子,那我们现在别说是守偏沅了,能不能有一个人活着逃出贵州,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吧?”

说到这,图海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况且巴江惨败,王爷你好象也难辞其咎吧?如果当时王爷不是派赵良栋配合阿进泰去反攻巴江,而是亲自率军反攻,那么赵良栋和阿巴泰两位将军那会在蛮子的无耻要挟面前让步,不敢继续强攻巴江城?”

“老子是怕赵良栋求不动你”岳乐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起来,“你当时逃得那么快,老子还不是怕你不敢回师去救巴江,这才亲自来追你,你现在还想来怪老子不敢亲自领兵反攻巴江?老子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

“王爷,那卑职又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图海无耻反问,说道:“当时即便王爷你没有亲自追上来,顺便派一个亲兵传令,卑职也肯定也会率军回援,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不敢回援。”

“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当然是想怎么说都行了。”岳乐被图海的无耻耍赖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扑上来把这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掐死。

“王爷,请冷静。”周培公见势不妙,赶紧出来也是打圆场道:“王爷,现在我军刚刚经历惨败,军心惶恐,吴三桂老贼又反扑在即,这个时候更应该精诚团结,而不是互相推委,互相推卸责任。”

“不推卸责任,那好”岳乐一指图海,怒道:“不推卸责任也行,那你是鳌太师临终前指定的全军主帅,现在是应该坚守辰州,还是该退往岳州,你自己拿主意,别忘老子身上推。”

“王爷,鳌太师只是让卑职把军队带出贵州,可没说出了贵州之后,继续是卑职担任全军主帅。”图海可不会傻到去扛上丢失湖南全境的罪责,赶紧耍赖道:“现在我军已经撤到了辰州,卑职的使命已经完成。王爷你贵为亲王,又是皇上堂叔,卑职理应将军队移交给你,听从你的指挥。”

“谢了。”岳乐冷笑道:“你带兵挺好的,让将士们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又是抢劫又是**,将士们都喜欢听你的,不喜欢听我的迂腐军令,还是你来带这兵吧,本王自愿听你的指挥。”

“那好,那卑职就却之不恭了。”图海忽然变得十分爽快,说道:“不过名不正言不顺,还请王爷上一道奏表给朝廷,请朝廷下旨让卑职统率全军,那卑职自然挑起这个重担。不过在这之前,我军之中仍然是以王爷为尊,卑职还是得听王爷示下,王爷说怎么办,卑职就怎么办。”

岳乐差点气昏过去,辰州离北京几千上万里路,等自己的奏请批准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到头来,所有罪责还不是得自己一个人承担?这时,图海忽然向周培公使了一个眼色,周培公会意,忙开口说道:“王爷,图中堂,依奴才看来,放弃辰州退往岳州导致丢失偏沅全境的罪责,你们两位谁都不用承担,朝廷将来问罪也是找别人,找不到你们头上。”

“那这罪责谁承担?你?”岳乐冷笑反问。

“**母亲的狗奴才,你该不会是想推到老子头上吧?”在场官职爵位第三高的察尼跳了起来破口大骂,生怕岳乐和图海联手,楞是把自己推到这个注定要被问罪的全军主帅位置上。

“贝勒爷误会了,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污水泼到你的身上吧?”周培公苦笑,又说道:“至于安王爷说的奴才承担这个罪责,奴才倒是很想为王爷、中堂和贝勒爷当这个挡箭牌,可是奴才一个七品供奉,够这个资格吗?”

“那你想让谁承担?”察尼瞪着眼睛问道。

“贝勒爷又误会了,奴才有何德何能,能够指定一位主子承担这么大的罪责?”周培公摇头,阴阴说道:“有一个人倒是应该承担此责,是他冒险轻进,把二十多万大清主力领入贵州,导致大军惨败,精锐尽失。又是他指挥失误,在主力惨败的情况下仍然不肯迅速撤退,导致吴三桂老贼的走狗卢一峰蛮子切断我军主力退路,导致主力全军惨败,只有两万多大清将士狼狈逃回偏沅。”

“还是这个人,在撤退之时命令我军放弃偏沅,全线撤回长江之北,放弃长江南面的所有大清土地而王爷、中堂和贝勒爷你们三位,不仅与吴三桂老贼的追兵浴血奋战,杀敌无数,还毅然拒绝执行这个人的乱命,坚守岳州、武昌等长江要塞,粉碎了吴三桂老贼乘机渡江北上的野心,也为我大清争取到了整军反攻的宝贵时间,有大功,而无一过……。”

“放屁”周培公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岳乐就已经重重一记耳光抽了上去,抽得周培公满脸开花,嘴角出血,又气得混身发抖的咆哮道:“把所有罪责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你们良心过得去吗?不要忘了,是因为这个死人拼死殿后,和吴三桂老贼拼得全军覆没,重创了吴三桂老贼的追兵,你们才得以逃出生天,现在又把所有屎盆子扣到他的身上,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王爷,奴才如果不是对你忠心耿耿,决计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培公慢慢擦去嘴角鲜血,恬不知耻的说道:“请王爷不要忘了,王爷你在朝廷里也不是很受皇上待见,这次如果不找一个替罪羊抗上所有罪责,王爷你这个亲王的帽子飞了是小,只怕刑部天牢的大门,也要向王爷你敞开了。”

“别说是进天牢”岳乐一脚把周培公踹了一个四脚朝天,咆哮道:“就是杀头凌迟,老子也绝对不会往鳌太师头上扣屎盆子老子不象你们,老子要脸”

“王爷,如果你坚决不同意也没办法,那就请下令吧。”图海阴阴说道:“具体该守辰州还是退往岳州,请王爷乾纲独断,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

“图瘸子,你少在老子这里煽风点火”岳乐指着图海的鼻子骂道:“你不要忘了,是因为鳌太师替你洗刷冤屈,你才被皇上从天牢里放出来,你被流放宁古塔为奴的家人,也是因为鳌太师搭救,她们才得以脱离苦海,回到京城你现在还这么恩将仇报,你良心何在?”

“王爷,恩相对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自然是没齿难忘。”图海更加恬不知耻的说道:“今后每逢初一十五,鳌太师忌辰,奴才自然都会多烧纸钱让他在地下享用。只是眼前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无法向皇上和朝廷交代,皇上和朝廷也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两万多大清将士在辰州进退两难,守又守不住,退又不敢退,为了大清江山,也为了两万多大清将士,也为了皇上和朝廷不至为难,也只有委屈一下鳌太师了……。”

“无耻,无耻无耻——”图海说一句,岳乐就怒不可遏的大骂一句,到了最后,岳乐忍无可忍之下也是赏给图海一记耳光,怒吼道:“无耻小人给老子罗嗦,再说一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王兄,其实小弟我觉得图中堂和周先生说得颇有道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察尼忽然开口,阴笑说道:“反正鳌太师已经死了,背的罪责再多,皇上还能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再剐一次?不如先让鳌太师背下这些责任,解了眼下这个燃眉之急再说。”

“放屁老子绝不答应”岳乐咆哮道:“你们要是敢把罪责推到鳌太师身上,老子就背皇榜到午门给鳌太师喊冤”

“安王爷,你信不信,如果鳌太师他现在还活着,他也一定会赞成我们这么做的。”图海阴阴说道:“鳌太师他让奴才率军先撤的时候,之所以一定要奴才带上赖塔、穆占和王进宝这些人,不许奴才把他们丢弃,其实就是为了为大清留下一些栋梁之材,让皇上和朝廷在抵御吴三桂老贼时不至于无将可派,无人可用,一片丹心可谓日月可鉴。”

“现在呢,王爷你让我们共同承担这些罪责不要紧,皇上把我们个个都砍了剐了也不要紧,可是我们死了以后,大清还有谁能扛起抵御吴三桂老贼的重任?指望那帮汉人奴才,皇上和朝廷放心不?到时候有再多的精兵,有再多的武器粮草,没有良将指挥率领,还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王爷,你忍心辜负鳌太师的一片苦心,让鳌太师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么?”

“王兄,图中堂说得很对。”察尼也劝道:“以鳌太师的性格,遇上这样的事,也肯定会把所有罪责一个人扛起来,绝不会推委他人,我们又何苦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呢?让他死不瞑目呢?”

岳乐痛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过鳌拜那张丑陋凶恶而又威严正直的面孔,心头几如刀绞。周培公则又爬起来说道:“王爷,你对太师的尊崇之情,我们都理解,也明白,也比你更加尊敬太师的赏罚分明,忠心为国,可是眼下的情况……。唉,王爷,为了大清,我们也只能暂时委屈太师了,等到了剿灭吴三桂老贼之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给太师恢复名誉,请皇上为太师追封谥号,太师泉下有知,想来也可以瞑目了。”

“随……,随便你们吧。”岳乐到底还是满人,继承了爱新觉罗家的光荣血统,虽然双目之中已经是泪花闪烁,但还是哽咽着说道:“随便你们怎么办吧,本王不管了,本王去给鳌太师的灵位上香去,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罢,岳乐转身大步离去,眼中泪水泉涌。图海则欢天喜地的冲着岳乐背影叫道:“王爷,一会我们把军情塘报写好,送去给你过目,你可要在我们的联名奏报上签名噢。”岳乐不答,只是大步出房,图海和察尼则迫不及待的命令周培公动笔,让周培公书写军情奏报。

在这份准备用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奏报上,清军贵州惨败的所有责任自然全在鳌拜一个人身上,什么不听部下苦谏,坚持率军入黔决战,致使清军丧失所有战术优势;什么安顺决战期间,鳌拜不顾吴军火力凶猛,故意强派骑兵密集冲锋,致使两万多骑兵不到一刻钟时间被吴军火箭炸得干干净净还有吴军飞艇出现的时候,清军众将仍在浴血奋战时,鳌拜却带头弃众逃命,致使清军阵容崩溃,被吴军追兵任意屠杀。

到了安顺溃败之后,鳌拜的各种丑态就更是令万夫发指了,什么为了逃命催促骑兵队伍践踏友军,为了打开道路亲手砍杀士卒,为了自己活命强行命令伤兵殿后,还有到了巴江之后,鳌拜明知冲破巴江即可挽救全军,却贪生怕死不肯率军冲锋和殿后,只是命令残军保护自己,导致杰书攻打巴江期间因为兵力不足而被吴军生擒活捉,更导致时间耽搁吴军主力将清军彻底合围,以至清军主力全军覆没…………

总之一句话,罪过全是鳌拜一个人的,图海率军突围成功有功无罪,退守岳州、武昌一线,也是在图海违抗鳌拜全军撤过长江军令之下做出的英明决定察尼贝勒亲自率军殿后身先士卒,杀死吴军追兵无数,斩杀吴军战将多人,理应受赏同时为了堵住岳乐的嘴和拉岳乐下水,图海也让周培公在奏章中大大表彰了岳乐一通,什么孤军攻打巴江接应主力,身先士卒杀敌如麻,只可惜鳌拜贪生怕死不敢冲锋致使功亏一篑,什么在镇远力阻吴军追兵杀敌无数,血染沙场——还有贵州百姓人头作证…………

其他的还好说,反正鳌拜已经是一个死人说不了话,图海等人想怎么往他身上扣屎盆子都无所谓,惟独到了杰书贪生怕死命令阿巴泰、赵良栋退兵这一段时,图海和察尼犯了难——杰书可是螨清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又是小麻子的嫡亲堂哥,还是拿出小麻子的真密旨勒令清军退兵,如果如实奏报杰书丑态,小麻子和八大铁帽子王脸上都过不去不说,还等于是彻底得罪死了正红旗,正红旗那些旗人老爷发起火来,图海和周培公以后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中堂,贝勒爷,干脆这一段略过,就当什么事都发生过吧?”

周培公的提议获得了图海和察尼的一致支持,一起鼓掌叫好道:“没错,这段不能奏报,反正鳌老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干脆就让他一个人全部扛起来算了,咬死是他贪生怕死,不肯给康亲王派遣援军,这才导致康王爷不敌被俘。”

话虽如此,但有一件事还是让图海十分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小麻子如实奏报——这件事,自然也就是鳌拜要图海向小麻子转达的最后两个忠告了,一是要求小麻子与吴军谈判言和,争取时间整军备战;二是必须得杀吴应熊,事后可以把罪名全部推到鳌拜头上,用鳌拜满门老小的性命去平息吴老汉奸怒火——这一点,也是图海最为大惑不解的地方。

还好,图海身边还有一个比较靠得住的谋士,当天夜里,当图海私下把这事透露给周培公后,周培公马上就醒悟过来,解释道:“中堂,鳌拜这是在为大清的将来做打算,眼下我大清已经是精锐丧失殆尽,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将无勇气,只有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争取时间整备军队,打造武器,集中全国人力物力耗死吴三桂老贼,这样才能把吴三桂老贼造成的损失控制在湖广云南一带,不致动乱扩大。”

“这点我当然明白。”图海不解的问道:“我不明白的是,鳌拜为什么宁可搭上他的全家性命,也要皇上一定得杀吴应熊?这个吴应熊,真有这么重要?”

“中堂,这就是鳌拜老头的深谋远虑之处了。”周培公笑道:“吴三桂老贼子息艰难,至今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出了名的草包,如果不杀吴应熊,把吴应熊放回云贵,吴三桂老贼后继有人,对我们大清造成的祸害势必会迁延日久,甚至可能更进一步扩大。”

“可如果杀了吴应熊后,已经六十岁的吴三桂老贼还能活多久?等到他死了以后,还有谁能够服众,让云南贵州这帮豺狼饿虎心悦诚服?到时候不管是吴应麒还是吴世藩继位,吴三桂老贼军队之中都必然出现内乱,吴狗内乱,我们大清不就有机可乘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鳌老头宁可拼上全家性命不要,也要皇上一定杀了吴应熊,原来是在打这个算盘”图海恍然大悟,开始对鳌拜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转念一想之后,图海难免又更加为难了,问道:“培公,这么一来,你是我该不该向皇上如实奏报这段话?不奏是误国,奏了的话,那么不就又证明了鳌拜老头当时十分清醒冷静,让我率军先撤和他亲自殿后的事,不就完全暴光了?”

“恩相,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你还想送给别人?”周培公似笑非笑的说道:“诛杀吴应熊断吴三桂老贼的根,为吴狗内乱创造契机,这么深谋远虑的决定——恩相你忠心为国,难道不能上一道密旨,亲自建议皇上这么做?”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东线战场

第一百八十三章东线战场

(PS:牙疼得直流酸口水,没办法集中精神,字数少些,请朋友们原谅,还有请顺便赏几张月票给纯洁狼治牙。)

卢胖子被吴老汉奸派往了东线,率领本部人马辅佐大舅子吴世综,共计出兵一万两千余人去攻略广西,在回师昆明积极准备东征事宜的同时,卢胖子也抽出了时间来汇总广西军情,与吴世综共商东征大计。

也是统计汇总了广西军情之后方才发现,相对起血肉狂飙的贵州东北主战场,还有相对起比较平静,实际上却杀机重重、剑拔弩张的贵州正北川黔战场,吴军的东线战场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可笑

当然了,可笑的绝对不是吴军东线的两支孤军杜辉军和缐虞玄军,而是他们的对手耿聚忠、尚之孝和绿帽子大王孙延龄这帮人。先是在康麻子十一年的三月上旬,躺着中枪的尚可喜尚老汉奸为了夺回廉州出海口,派广东提督严自明率军一万兵犯廉州,结果在廉州连营寨都还没来得及扎稳,就已经被杜辉和缐虞玄联手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退回雷州,偏巧后方的广东高州府总兵祖泽清又是吴老汉奸的嫡亲表弟,又找出种种借口死活不肯派出援军协助,导致严自明败军淤积在雷州一带,进退不得。

到了三月下旬,广西、广东和福建等地接到小麻子所谓圣旨起兵剿吴之后,耿精忠、尚可喜和孙延龄等人倒是很听话的派出了军队向吴军东线发起了进攻,可惜兵力都不算太多,耿精忠让心怀鬼胎的二弟耿聚忠率领五千二线军队嘉应、四会、怀集进广西,一路打家劫舍骚扰地方,不仅进兵速度堪比蜗牛,还不断向两广总督金光祖伸手要钱要粮要军饷,理由还十分充分——老子是奉旨讨贼,粮草军饷当然得由你们地方官员付给。

相对起耿聚忠的无耻,尚可喜的二儿子尚之孝就要争气多了,不仅扬言要攻破昆明活捉陈圆圆,还张口就向老爸要一半的广东军队,但很可惜的是,尚之孝的厉害大哥尚之信却一眼看穿二弟的黑心肠——要走广东一半的军队指挥权,那我这个当大哥的,以后还治得了你这个当兄弟的么?所以尚之信自然是二话不说出手掣肘,经过一番明争暗斗,尚之孝最后也只是拿到五千军队和雷州那一万败军的指挥权,大怒兼失望之下,尚之孝当然也就没有了强攻云贵的心思,带着军队一路游山玩水,慢慢摇慢摇的沿着海岸线向西行军,走了近一个月时间楞是没有抵达廉州,自然也就没有和吴军交上手。

最为努力的还是孔四贞的正式老公绿帽王孙延龄,在接到小麻子密旨后二话不说就是全军出动,留下其兄孙延基守桂林,带着自己所能直接控制的军队和从戴良臣手中接管的军队共计一万六千人南下,同时联合广西巡抚马雄镇,以广西将军的名义下令广西各地出兵,与自己会师于柳州,共商讨吴大计。

同样可惜的是,孙延龄为国报效的雄心固然可赞,可是他这个夫从妻贵的广西将军在广西军中威信实在低得可怜,不仅广西各地的军队将领没一个鸟他的,就是他从戴良臣手中接管来的军队将领士兵也没几个老实听话,孙延龄命令他们一天走四十里只走二十里,让他们走二十里干脆躺倒不动,还动不动就威胁发动兵变,要干掉孙延龄另立新帅。孙延龄又是一个属螃蟹的外硬里软,还真不敢彻底激怒了这帮老丘八,也就只好忍气吞声由他们去了,从桂林到柳州几百里路,孙延龄军楞是走了半个多月。

好不容易到了柳州之后,并不意味着孙延龄就可以大展拳脚了,驻守柳州的广西提督马雄马老将军更不把孙延龄放在眼里,不仅借口孙延龄军军纪败坏扰民过甚不许孙延龄军入城,还借口眼下青黄不接无粮可就,拒绝为孙延龄军提供粮草,不管孙延龄和广西巡抚马雄镇如何催促哀求就是一颗粮食不给。内忧外患之下,雄心壮志荡然无存的孙延龄干脆连就此收兵的心思都有了,最后还是在铁杆汉奸马雄镇的劝说下放弃这个打算,驻扎柳州等待马雄镇从各地调拨粮草供应。

三个对手一个比一个象乌龟爬得慢,杜辉和缐虞玄的兵力虽然相对单薄,一时间内倒也安然无恙,十分轻松,吴军东线战场也始终没有给主战场带去什么麻烦,导致主力分心生变。但是到了四月五月初的时候,这个情况因为小麻子公开发布的一道圣旨改变了,这道圣旨,自然也就是那道周培公提议、鳌拜请旨、小麻子颁旨宣布先入昆明者为王的圣旨。

虽然周培公的人品是出了名的不地道,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手确实无比高明,恰好击中了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二五仔的要害,更击中了孙延龄这个做梦都想当王爷的二五仔要害。所以在接到这圣旨之后,一向轻薄傲慢的孙延龄竟然通过马雄镇主动向耿聚忠和尚之信提出联手,然而正愁力量不足的尚之信和耿聚忠当然是感觉睡觉有人送枕头,赶紧一口答应,与孙延龄一拍即合。

经过紧急联络协商,孙、耿、尚三人决定在广西恩施府的安城会师,同时经过全力动员和对将士疯狂许诺好处,三支军队终于加快了行军速度,并且在五月十八这天顺利于安城会师,共举广西巡抚马雄镇为全军统帅,定下了先攻南宁后进云南的战略计划。恰在此时,清军主力已经在鳌拜亲自率领下于五月初二这天全线杀入贵州的消息恰好传来,孙延龄和尚之孝、耿聚忠等人更是欣喜若狂,更加坚定了乘着清军主力南下吴军无力回援云南的决心,纠集三省军队三万四千余人,号称十万,联手杀向南宁而来,与缐虞玄和杜辉的联军在南宁八尺寨一带鏖战多场,互有胜败。

“妹夫,看来不用咱们动手了。”看完卢胖子精心收集整理的东线战报,吴世综哈哈大笑,自信满满的说道:“从这群乌合之众的出动日期和行军速度来看,他们根本没什么胆量和我们平西王府火并,完全是看到了鳌拜老贼主力入黔,这才鼓起勇气强攻的南宁。等鳌拜老贼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南宁,不用咱们动手,保管他们自己就跑得干干净净。”

“从常理来看,这群乌合之众听到满狗主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确实应该一轰而散,不敢再拭我们云贵虎威。”卢胖子沉吟说道:“可是大舅哥不要忘了,这群乌合之众不敢再进云南,并不代表他们不敢继续强攻南宁,南宁缐国安部是我们平西王府的坚定盟友,也是我们东线的第一武力屏障,如果有失,对我们东线来说,影响还是相当巨大的。”

“他们强攻南宁有什么用?”吴世综莫名其妙的问道:“打下南宁虽然能切断我们与出海口的联系,可是他们守得住不?激怒了我们,主力一个反扑就可以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他们吃多撑着了,一定要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大舅哥好象忘了,南宁还有什么东西?”卢胖子慢悠悠的问道。

“南宁还有什么东西?”吴世综先是一楞,然后猛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南宁还有一个现在的天下第一大银矿打下南宁就算守不住,能在城里和银矿里大捞一把,这帮狗日的也可以发财了”

“没错,孙延龄和尚之孝这帮蠢货都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主,南宁大银矿近在咫尺,他们会不想着捞一把?”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所以兄弟我敢断定,就算这群乌合之众听到满狗全军覆没的消息,也肯定不会轻易撤兵,反而可能垂死挣扎赌上一把,赶在我们主力回师之前强攻南宁,看看能不能攻破南宁发笔大财。”

“有道理。”吴世综大力点头,拍案说道:“我们的行动得快,明天就出发,急行军救援南宁,另外再派人通知缐虞玄和杜辉,让他们耐心坚守南宁城,援军不日即到。”

“大舅哥,这么急着通知缐虞玄和杜辉他们干什么?给他们一个惊喜多好?”卢胖子坏笑起来,说道:“再说了,我们援军已经出发的消息如果传到了南宁,被孙延龄和尚之孝、耿聚忠那帮草包知道了,提前撒腿跑了,我们这仗怎么打?一座城一座城一个关口一个关口的去打?那多费力气啊?如果能在南宁城外的野战中歼灭敌人主力,我们余下的仗不就好打多了?”

“那你说怎么办?”吴世综赶紧问道。

“明缓暗急,出其不意”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先不要通知缐虞玄和杜辉我们援军已经出发的消息,急行军先进广西,等到田州一带,我们再派出信使通知缐虞玄和杜辉等人,就说我们的主力在贵州决战中虽然获得全胜,但也元气大伤,一时半会无法增援南宁,让他们不惜代价死守南宁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之后,我们的援军才能抵达南宁。”

“再然后,我们又密令杜辉,让他故意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孙延龄那帮蠢货知道,让那帮蠢货继续强攻南宁而不做提防,我们的援军乘机急行军至高峰隘,忽然杀出切断孙延龄那帮蠢货的退路,则我军必获全胜”

“妙计就这么办”吴世综又是一拍桌子大声叫好,但又担心的说道:“不过妹夫,孙延龄和马雄镇也就罢了,尚之孝和耿聚忠那边,祖父只是让我们教训一下,不能下太重的手,如果把他们全部歼灭了,以后祖父在耿精忠和尚可喜面前可就不好说话了。”

“这个好办。”卢胖子奸笑说道:“我们切断了孙延龄那帮草包的退路后,只要先让他们尝到一些苦头让他们知道厉害,就马上派人招降尚之孝和耿聚忠,他们两个又不是完全的白痴,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孙延龄也招降过来,那我们的东线就更是稳如泰山了。”

“成,就这么办。”吴世综大喜过望,一口答应,又yin笑道:“可惜孔四*子不在广西,不然的咱们哥俩个,可就会有机会尝尝这个汉格格的滋味了。”

“是啊,可惜。”卢胖子点头附和,心里则奸笑道:“就算孔四贞那个*子在广西,老子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在广西,有的是我感兴趣的人。”

………………

敲定了明缓暗急这个策略之后,六月二十六这天,吴世综与卢胖子的联军一起自昆明出发,一路都是紧急行军露宿野外,不入城更不扎营——反正现在六月天气炎热,倒也不怕人马受冻,争分夺秒日夜兼程只是急速南下,仅用了四天时间就全军抵达田州。然后吴世综又依计发出明暗两道公文急送南宁,军队在田州休息一夜之后便又急速南下,一路直取南宁。

吴世综和卢胖子的行军速度再快,自然也没有吴军信使的加急快马速度快,当吴世综的援军刚刚抵达丹良之时,吴军信使就已经抵达了南宁城外。而眼下的南宁情况也正如卢胖子所料一样,在闻知鳌拜兵败身死、清军主力全军覆灭的消息之后,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不仅没有撤军逃跑,反而加紧了攻打南宁的步伐,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甚至还喊出了攻破南宁,解放军纪三天口号,借以鼓舞士气。

还别说,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喊出的无耻口号还真有些管用,加上传说南宁驻军已经在凤凰山银矿中开采出了上百万两纹银藏于城中,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支军队里的老丘八们更是士气高涨,仗着人多势众一通猛冲猛打下来,竟然楞是把缐虞玄军给逼回了南宁城里,将南宁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导致吴军信使花了许多力气才混进南宁城里,还差点被三省联军生擒。

东线吴军的兵力配给情况是这样的,杜辉的云贵军队有三千人,缐国安父子的南宁军队编制为八千人,实有仅六千五百余人,合计兵力不到一万,同时为了训练水师和保护吴军出海口,吴军不得不留下部分军队守卫廉州,还有南宁背后被吴军实际控制的太平府和镇安府各县城关口也不得不部署一些军队守卫,所以南宁城里的实有守军其实只有六千余人。这么一来,虽然杜辉和缐虞玄的军队战斗力都明显超过清军三省联军一筹,但苦于兵力不足,几场大战下来,这会也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了。

“坚守两个月?”拿着吴世综的军令,缐虞玄的秀美眉毛拧成了一个结,漂亮得足以让女人眼红的脸蛋上也露出了许多担忧。

“少将军,这可不行啊。”旁边的胡同春可没缐虞玄那么客气,直接就叫嚷起来,“本来守住南宁城两个月绝对没问题,城里的粮草也勉强够,可是马上就秋收了,让孙延龄那帮畜生围城两个月,我们明年的粮食怎么办?”

“胡将军请放心,你们的损失既然是为了我们平西王府造成的,那我们理当赔偿。”杜辉开口说道:“南宁解围之后,我自然会上书王爷请求拨给钱粮,弥补你们的各种损失,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

“杜将军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们的军粮,我说的是南宁百姓的粮食。”胡同春摇头,说道:“城外那帮畜生的德行你也看到了,杀人放火奸yin掳掠什么都干得出来,现在南宁东面的永淳和横县算是彻底毁了,如果再被他们包围三个月,西面的隆安、归德、新宁、忠州和上思几座县城,怕也是说什么都保不住了,这些怎么办?你们赔得了吗?”

“这个我们当然赔不了。”杜辉苦笑,又说道:“不过打仗就是这样,要想战火不要波及百姓,那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好事,唯一的法子,也就只有在战场上报这个深切仇雪恨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胡同春正要继续坚持。缐虞玄却挥手打断,轻声说道:“胡大哥,不用说了,杜将军说得很对,打仗的时候不可能完全不波及百姓,这是谁也没办法避免的事,既然平西王府要我们再坚守南宁两个月,那我们半年多时间都守下来,还在乎这最后的两个月?”

“再说了,南宁虽好,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局限于南宁一地。”缐虞玄很有远见的说道:“现在平西王爷已经大破鳌拜走狗主力,全面反攻在即,我们南宁将士也不可能永远躲在后方享福,迟早要听从王爷的命令北上杀贼,到时候有的是比南宁更繁华更富饶的地方可占,又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那倒也是。”经缐虞玄亲自开导,胡同春也很快转过弯来,拍着杜辉的肩膀说道:“老杜,丑话说在前面,等我们帮你们打退了鳌拜走狗之后,到了你们全面反攻的时候,可记得禀报王爷一声,请他把桂林城还给我们,到时候,兄弟我请你吃桂林米线,保管你吃了又想吃。娘的,几年没吃,说得我自己口水都快出来了。”

“好说,好说。”杜辉大笑答应,又迫不及待的对缐虞玄说道:“缐三将军,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奉调北上的打算,我也是迟早要被王爷调到北边去的,那么到时候,咱们再继续联手杀贼如何?”

“关于这点,请杜将军恕罪,因为末将已经答应了人,答应了和他同在王爷麾下并肩杀敌,所以就不能再答应杜将军了?”缐虞玄微笑答道。

“谁?缐将军答应了谁?”杜辉一楞,心说那个王八蛋下手这么快,缐家这支军队装备虽然烂点,可是在打仗时最靠得住,谁他娘的下手这么快,抢先把这支精锐捞到手里了?

“杜将军你认识。”缐虞玄忽然扭捏起来,俏脸微红的说道:“你们平西王府的曲靖将军,听说这一次他在贵州也打得很漂亮,平西王爷能够歼灭鳌拜老贼的主力,他居功至伟。”

“卢一峰缐三将军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杜辉惊呼问道。

缐虞玄不说话了,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漂亮脸蛋上,忽然一下子变得比猪肝还红,一直红到脖子根,清澈的大眼睛中,也流露出了一些水汪汪的春情。看到缐虞玄这表情,早就怀疑缐虞玄性取向的杜辉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开始对卢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起来,“娘的为了一支精锐,竟然做出这么多牺牲换了老子,可绝对不干”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利欲熏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利欲熏心

(PS:病中,字数还在少,请原谅。)

可怜的缐家军队,把身心都交给了卢胖子,到头来被卢胖子招惹来的三省联军包围时,却连卢胖子的援军都指望不上,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着平西王府要求坚守南宁,召集大量的人手拼命加固城防,深挖壕沟修补城墙,收拢城外百姓回城躲避战火,同时彻底关闭凤凰山银矿,转移矿工冶银工匠,以免这些宝贵的技术人才被军纪极为败坏的三省联军杀害,给南宁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不估量损失。

南宁守军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不可能避免的引起三省联军注意,也很奇怪南宁守军的真正意图——眼下正面战场上的清军主力已经覆灭,吴军主力全面反攻在即,三省联军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则是风声鹤唳提心吊胆,稍有不对就准备随时跑路逃命的干活,根本就没想在南宁长期久战,缐虞玄和杜辉的军队吃饱了撑着了,还去浪费力气和物资加固城防?

疑惑之下,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志大才疏的二五仔少不得派人四下打听消息,还想方设法抓到了南宁城里的几个百姓拷问口供,而在杜辉的有意散播之下,吴军主力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暂时无法增援南宁战场的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的耳朵里。

吴老汉奸看人用人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虽然不是很明白吴世综和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被吴老汉奸委以拱卫东线出海口重任的吴军骠骑后将军杜辉,还是忠实而又巧妙的执行了吴世综的命令,除了故意散播吴军主力暂时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外,杜辉又略施小计,让被迫跟随吴军和缐军起兵清君侧的南宁知府韩章给三省联军名义主帅马雄镇去了一封信,十分巧妙的直接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马雄镇。

韩章给马雄镇的这封信大概如下:首先,韩章向马雄镇报告了贵州决战吴军全胜的消息;其后,韩章又以南宁知府的身份劝说马雄镇退兵,说是吴军主力虽然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又集中兵力去了湖广追击鳌拜余党,暂时无法增援南宁,但是最迟两个月之内,平西王府必然出动大军增援南宁,然而南宁城中兵精粮足,百姓又与守军万众一心,守住南宁城两个月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最后,韩章又劝马雄镇尽快退兵,说是现在平西王府清君侧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螨清朝廷与平西王府以后是战是和还谁也说不一定,所以希望马雄镇尽快退兵,不要和平西王府彻底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不然的话,将来如果螨清朝廷真的退让与吴军罢兵言和,就算马雄镇现在逞雄一时拿下了南宁城,以后平西王府也不会饶了马雄镇,螨清朝廷会不会把马雄镇打成鳌拜余党交给平西王府借以平息吴三桂怒气,也是一件谁也说不一定的事,倒不如暂时退兵不要往死里得罪平西王府,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还别说,在前途难测的情况下,韩章的这封苦口婆心劝说信还真打动了马雄镇,考虑到螨清朝廷确实有可能与平西王府谈判停战,害怕自己成为平西王府谈判桌上攻击靶子的马雄镇大为心动,赶紧请来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与他们讨论是否应该退兵。只是马雄镇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费尽心血奔走联络组建起的三省联军三个主将看到这封信后,不仅没有考虑到他的为难立场同意退兵,反而一下就兴奋叫嚷开了。

“我就说嘛,果然是这样,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以少胜多,就算侥幸打了大胜仗,自己的损失也绝对小不到那里”尚之孝兴奋大叫道:“两个月之内无法增援南宁,时间对我们来说足够了,不要说足够打下南宁,就是撤回广州时间也绰绰有余了接着打,尽快把南宁给老子拿下来”

“没错”耿聚忠也是一蹦三尺高,叫嚷道:“听说南宁城里,囤积了上百万两从凤凰山银矿里开采出来的白银,还有吴三桂老贼用来招募渔民训练水军的金银珠宝也全是藏在南宁城里,打下了南宁,咱们就发大财了也不算白白辛苦跑一趟了”

“两位二王子,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吧?”马雄镇满头大汗,赶紧劝说道:“先不说南宁城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现在我们就算打下了南宁城,拿到城里囤积的金银珠宝,还不是把吴三桂老贼得罪到了死里?将来万一朝廷和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吴三桂老贼还能饶了我们?”

“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有恃无恐的耿聚忠和尚之孝一起哄笑起来,一起说道:“就算把他得罪了,他还能因为我们拿下了南宁打到广东福建去?再说我们是奉旨讨贼,现在朝廷又没有下令收兵,将来就算吴三桂老贼和朝廷谈判言和,朝廷又能说我们什么?”

尚之孝和耿聚忠这段话倒是说得再正确不过,他们是听从小麻子的圣旨攻打吴三桂,现在小麻子还没有下旨收兵,他们打下平西王府铁杆盟友缐虞玄军驻守的南宁城,小麻子还真没办法指责他们什么——除非小麻子以后不想让军队给自己卖命了。同时尚之孝和耿聚忠更加有恃无恐的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三藩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吴老汉奸同样不可能往死里得罪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逼着尚可喜和耿精忠交人,尚之孝和耿聚忠自然也就更不用担心了。

“两位二王子,朝廷当然不可能说你们什么,可是我……。”马雄镇差点没哭出来,心说你们靠山硬腰杆粗确实是什么都不怕,可吴三桂老贼不敢找你们算帐可敢找我算帐,到时候你们好处倒是占光了,黑锅全让我一个人给背了,吴三桂老贼还不得把我给剐了啊?

心里嘀咕,可嘴上不敢说出来,无可奈何之下,马雄镇也只好转向孙延龄哀求道:“孙军门,你说一句话啊,想必你也清楚,现在这南宁城,攻不得了。到时候皇上和平西王爷一旦罢兵言和,平西王爷肯定会向皇上要人,到时候我们两个可谁也跑不掉啊。”

“中丞大人,你说的我当然懂,可是现在除了攻城还能有什么办法?”孙延龄一摊手,同样无可奈何的说道:“想必你也清楚,为了请动桂林那帮老丘八上战场,我可是当众答应了他们的,打下了南宁,解放军纪三天,城里的一半财物归他们所有,现在我要他们撤兵,他们还不得炸锅啊?万一他们真的闹起兵变来,你和我只怕死得更快。”

“有你这样当将军的么?连自己手下的军队都管不了,简直连四格格的家奴戴良臣和王永元都不如。”马雄镇心下窝火却还是不敢说出来,只能苦笑说道:“两位二王子,孙军门,或许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下官也可以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可你们考虑过没有,就算平西王府的军队两个月内无法增援南宁城里,两个月内,你们又能拿下南宁城吗?不要忘了,缐国安手下的军队,可是号称广西最强,还有南宁城里粮食也很充足,你们有把握拿下吗?”

“仗是人打的,能不能拿下,关键还得看军队的士气。”尚之孝自信满满的说道:“聚忠兄,孙军门,我有一个提议,把吴三桂老贼两个月内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散播出去,先稳定住军心。然后再告诉弟兄们,就说如果能在半个月内拿下南宁城,城里金银财宝三成上交,七成归他们,我就不信这士气鼓舞不起来。”

“七成给得太多了,十天的时间也太长了。”耿聚忠接口说道:“依我看可以这样,告诉弟兄们,十天之内拿下南宁城,解放军纪七天,城里金银珠宝给他们七成。十天以后才拿下南宁城,城里的金银财宝就只给他们六成,军纪也只解散三天,只让他们在城里逍遥三天。”

“我同意耿二王子的主意。”孙延龄高举双手,很是振振有辞的说道:“有赏就要有罚,越早拿下南宁城对我们来说越有利不说,还可以更进一步鼓舞士气,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孙延龄此言一出,立即搏得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二五仔大声叫好,全然不理会马雄镇比死人还要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就商量起如何攻城和城破之后如何分享战利品,压根没把马雄镇这个名义上的主帅丝毫放在眼里,马雄镇心里窝火,可又不敢发作出来——没办法,谁叫马雄镇手里没有半支军队的实际指挥权。

于是乎,利欲熏心之下,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全然不顾吴军主力反攻在即,三双眼睛全是盯在了南宁城里囤积的黄金白银身上,很快就把新的奖惩措施公诸于众,同时告诉三省联军的将领士兵,吴军主力因为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两个月内根本无力增援南宁,借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孙、耿、尚三个二五仔带出来的丘八自然也大都和他们一样的德行,所以在听到重赏措施与吴军主力短时间内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后,三个二五仔手下的乌合之众们全都沸腾开了,全都叫嚷着杀进南宁城抢钱抢粮抢女人,发一笔大财回家享福。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三万多三省联军也向着南宁城发动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一度给南宁守军制造了巨大压力。

其实严格来说,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虽然是仓促组军,配合与默契都不够成熟,但说他们完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还真有点委屈了他们。因为单以单兵战斗力而言,三省联军的兵员素质其实并不算差,尤其是卢胖子嫡亲二舅子尚之孝带来的五千广东军队,可都是年年和台湾军队交手的一线精锐,见过血上过阵经验十分丰富。虽然尚之孝的才具与魄力都不足以服众,但是看在南宁城里的金子银子和女人份上,广东军队这一次还是卖足了十二分的力气拼上了命,几次都冲上了年久失修的南宁城墙,如果不是守卫南宁的是广西第一雄军缐国安军和平西王府的一线军队杜辉军,战斗力更加强悍又团结一致,只怕还真让他们攻城得手了。

广东军队的奋勇表现也坑苦了孙延龄和尚之孝等几个二五仔,在看到一线破城希望之后,为了尽快攻城得手,三个二五仔除了只派少量军队监视廉州的吴军驻军外,把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到了南宁城下,一个劲的只是狂攻南宁,甚至还在第四天上演了罕见的夜间偷袭攻城大戏,虽然没有得手,但也确实给南宁守军制造了不少伤亡。不过缐虞玄麾下的广西第一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无法出城反击,但是在占据了地利人和的城墙之上,也给三省联军制造了巨大伤亡,更让三省联军疲惫不堪,体力几乎告罄。

到了第五天清晨,同时也是螨清康麻子十一年七月初十的这天清晨,经过一夜苦战仍然无法拿下南宁城后,三省联军的丘八们体力逐渐支撑不住了,基层将领们也纷纷叫起苦来,要求暂时放弃攻城让军队休息。而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看到军队确实伤亡巨大,还有看到将领和士兵确实十分疲倦,也只有点头答应,一起鸣金收兵,让军队回营休息。

“他娘的,缐国安老东西和缐虞玄那个死太监果然厉害,强攻四天了,楞是没一点动摇。”下令鸣金之后,看着已经是尸积如山的南宁城下,孙延龄咋了咋嘴唇,颇有些佩服的说道:“也幸亏他们兵力不足,又要保护廉州出海口分散了兵力,装备还不够好,不然的话,咱们恐怕还真拿不下这座南宁城。”

“关键是没有攻城重炮,否则南宁这道破城墙算个球?”尚之孝不屑冷哼,又恨恨说道:“还有也怪我那个世子大哥搞鬼,如果他不掣肘反对,让父王多给我一些广东精锐,南宁城早就拿下来了给我严自明的一万绿营,管个球用”

“我也比你好不到那里。”耿聚忠哀叹起来,“如果我那个王爷大哥大方点,多给我一些军队,或者把我手下的这五千二流军队换成一流精锐,这场仗也就好打多了。”

“所以我才劝你们赶快撤兵。”马雄镇苦恼的说道:“千万别是伤亡惨重还没打下南宁城,吴三桂老贼的援军又忽然抵达,那我们可就惨了。”

“吴狗的军队飞过来”孙延龄冷笑一声,狂妄说道:“上个月吴狗才在贵州和鳌拜打了一次大决战,军队伤亡那么大又那么疲惫,就算他们的援军现在飞到南宁来,老子也照样不怕他”

“将军,将军,巡抚大人”话音未落,南宁东面官道上忽然飞奔来了一骑,远远就撕心裂肺的惨叫道:“大事不好了我们被吴狗包围了我们的后方,不知怎么出现了一支吴狗军队”

“开什么玩笑?”孙延龄等人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一起惊叫道:“怎么可能?不是说吴狗主力两个月以内无法增援南宁吗?怎么现在就来了?难道真是飞过来的?”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马雄镇也不相信云贵军队会到得这么快,吼叫道:“看清楚旗帜没有?会不会是把我们的友军当成了吴狗军队?”

“巡抚大人,小的就是再怎么眼花,也不可能看错旗帜吧?”那报警斥候哭丧着脸答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吴狗的旗帜白底黑字平西王府军旗”(注:史载,三藩之乱中吴三桂起兵之后以白旗黑字为军旗,军队也穿白衣白甲。)

仿佛是为了验证那报警斥候并没有说谎,几乎是在同时,南宁东面的官道上尘土滚滚,一支数量极其庞大的白色军队出现在了尘烟之中,一面面军旗白底黑字果然全是吴三桂军的军旗,正在向着三省联军背后快速席卷而来。在望远镜中看到这副景象之后,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难免个个大惊失色,说什么也没想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两个月后才能出现的吴军援军会到得这么快。

同样发出惊呼的还有南宁城墙上的缐虞玄军队,居高临下看到吴军大队快速冲来,与自军前后包夹三省联军,缐虞玄、全节、胡同春和李逢春等广西将领无不失声惊叫,惊喜万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的援军怎么可能到得这么快?说了两个月后才能到,怎么今天早上就到了?”

“错了,我们的援军不是今天早上到的。”杜辉站出来纠正缐虞玄等人的错误,微笑说道:“其实我们的援军,昨天晚上二更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二十里外了,只是他们急行军太过疲惫,又发现鳌拜走狗正在夜袭南宁城,就原地休息了大半夜,等到鳌走狗的联军打累了才出来。”

“杜将军,你怎么知道的?”缐虞玄惊讶问道。

“昨天晚上他们到了以后,派了人和我联系。”杜辉奸笑答道:“叫我们再坚守一夜,让鳌拜走狗们多消耗一些体力,然后再出来接应我们。”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缐虞玄大怒,柳眉倒竖的喝道:“杜将军,这就是你们平西王府对待盟友的态度?援军明明已经到了,还故意不通知我们?还有,你们说了援军两个月才到,害得我们放弃了无数的城外村庄,浪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巩固城防,结果才五六天时间援军就到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你们是什么意思?”胡同春也愤怒问道:“你们如果早说援军马上就到了,我们犯得着花那么力气聚拢各处百姓和全力修补城墙,白白浪费人力物力?”

其他的广西将领也是面有怒色,全都对杜辉的故意隐瞒十分不满,杜辉也知道自己们做得不地道,赶紧苦笑着解释道:“缐三将军,这真的不能怪我,是卢一峰的主意,全都是他的计划,他让我们平西王府的亲军右将军吴世综吴将军命令我这么做,我是受右将军节制,不敢不听这军令啊。所以,你们如果想找人算帐,就请去找卢一峰算帐吧,全是他的馊主意”

“卢一峰?这个死胖子敢耍我们?”胡同春和全节等广西将领一起握起了拳头。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很象女人的清脆娇嫩声音响起,“明白了原来那个死胖子是在玩明缓暗急的花招啊,一边放出谣言说援军要两个月以后才到,一边援军急行军绕到鳌拜走狗联军的背后,果然杀了这帮鳌拜走狗一个措手不及”

“死胖子,算你狡猾,连我都被你给骗了等一会见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缐虞玄这撒娇一般的嗔怪声音,还有看到缐虞玄那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上的兴奋、憧憬还带着无比娇羞的神色,杜辉和胡同春等人一起生出一个念头,一头撞死在这南宁城墙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德服人卢三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以德服人卢三好

“吴狗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上飞过来的?不是说两个月以后才到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惊惶莫名的惨叫声中,白衣白甲的一万两千多吴军将士象一条白色洪流一样,汹涌奔腾至三省联军阵前,迅速排开阵势,骑兵保护两翼,一辆辆轻便单发火箭发射车一字排开,涂有桐油防潮防水的油亮箭头一起对准三省联军,弓兵火枪兵在后掩护,张弓搭箭、装弹填药一起对准前方。动作之娴熟标准,速度之迅捷准确,队伍之整齐统一,不仅让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志大才疏二五仔统率的三省联军羞愧欲死,也让三个二五仔更加心惊胆战——忽然杀来的这支吴军肯定不是临时招募的新兵,而是真正的一线精锐啊。

“后面的吴狗也杀出来了”新的惨叫声响起,南宁东门忽然城门大开,缐虞玄军与杜辉军联手杀出城来,与援军将三省联军前后包夹。见此情景,孙延龄等二五仔更是一起慌了手脚,赶紧七嘴八舌的大喊,“快,备战,备战”“向南撤”“向北撤”

乱七八糟的命令自相矛盾,三省联军还没接战就已经是先乱成了一团,还好,曾经代替尚之信执掌过一段时间广东兵权的尚之孝还算有点经验,冷静大叫道:“不要乱不要乱所有人原地驻守,不要乱孙军门,聚忠兄,你们都赶快整理军队,聚成一团,千万不要乱”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三省联军仓促迎敌而队伍大乱的时候,增援南宁的吴世综军和卢胖子军不仅没有乘机进攻,反而派人快马传令缐虞玄与杜辉友军,命令他们也保持冷静,没有命令不许进攻,坐等着三省联军重新整理队伍,约束士卒巩固阵型。但越是这样,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惊讶之余,难免更是心慌——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这样冷静得就象一块寒冰坚石的敌人最可怕这样的敌人不动则矣,一动必然就是雷霆万钧,不给敌人留下半点机会

也是托吴军没有立即发动进攻的福,三省联军总算是从仓促迎敌的慌乱中勉强冷静下来,摆出了一个便于防御的圆阵,准备着同时应对来自两面的攻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又惊喜的发现,原来忽然杀来这支吴军数量同样不多,大概只有一万两千余人,即便加上南宁的五千军队,兵力还是比不上拥有三万军队的三省联军,发现了这一点后,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难免精神大振,至少拥有了全身而退的逃命把握。

“孙军门,吴狗援军数量也不多,这场仗还有得打。”尚之孝兴奋大叫道:“要不孙军门你去冲冲吴狗援军大阵,看看这支吴狗援军战力到底如何?”

“凭什么要我去?”孙延龄大怒问道:“你自己不会去?”

“孙军门,之孝兄的广东军队和我的福建军队都是昨夜攻坚的主力,现在都已经很疲倦了,昨天晚上你的广西军队冲锋次数最少,现在你不去谁去?”耿聚忠不满的说道:“再说了,刚才孙军门你不是还在说——吴狗军队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就算从天上飞过来也不用担心,你照样不怕他们,现在正好,看军门你的了。”

乌鸦嘴灵验,孙延龄简直连抽自己一记耳光的心都有了,不过话已出口,孙延龄也没了什么办法,同时素来狂妄自大的孙延龄也还真有点不太相信吴军战斗力,并不觉得自己带的军队比起吴军差到那里。所以咬了咬牙后,孙延龄还是鼓起了勇气叫道:“好,冲就冲,老子就不信了,吴狗的军队还真能有三头六臂?你们小心压阵,我去冲吴狗大阵。”

尚之孝和耿聚忠眉开眼笑的鼓舞吹捧声中,孙延龄硬着头皮越众而出,指挥广西军队列队冲锋,并且亲自在阵前鼓舞打气道:“弟兄们,给我冲啊吴狗没多少军队,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们了不成?给我冲,杀一个吴狗兵,赏银三两杀两个吴狗兵,官升一级杀啊杀光这队吴狗援军,南宁城里的金子银子和漂亮女人就全是你们的了杀啊——”

孙延龄的鼓舞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仗着人多势众,孙延龄直属的一万多广西军队越众而出,组成战斗队列,呐喊着向吴世综军和胖子军正面冲了上去。可就是在这时候,吴军阵前的上百辆火箭车忽然一起点火,百余枚火箭拖拽着硝烟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射向广西军队,不等孙延龄等二五仔惊奇这是什么武器,百余枚火箭已经在广西队伍中先后炸开,隆隆雷声之中,孙延龄军将领士兵鬼哭狼嚎,血肉飞溅,眨眼之间就躺倒数百人马,余下的孙延龄军士卒回身撒腿就跑,督战队和基层将领还跑在最前面,留下无数孙延龄军伤兵在硝烟笼罩下的血染地面上痛哭哀嚎。

“噢——”看到吴军火箭阵威力如此巨大,南宁守军将士难免欢声如潮,缐虞玄叫得更是大声,一双美目紧贴望远镜,只是紧张寻找情朗身影。而孙延龄、尚之孝、耿聚忠和马雄镇等人则面如白纸,这才总算是明白了鳌拜的二十多万大军为什么会在贵州全军覆没,七万吴军为什么能以少胜多,全歼数倍于己的螨清大军。

仿佛是为了警告三省联军,吴军故意在硝烟散尽、视野开阔时才重新装填火箭,而当看到吴军直接把火箭往发射车上一放就算装弹填药完毕时,尚之孝和耿聚忠等还算有点战场经验的三省联军将领难免更是心惊肉跳,心说吴狗的这种火器装填如此之快,不要说冲到火器阵地上了,恐怕在逃命中也躲不过这种火器追杀啊。

心惊肉跳间,吴军那边忽然又有了新动作,一队吴军士兵跑到吴军与三省联军对峙的中段,竟然在战场正中摆下一张酒桌,又摆下座椅酒菜,就象打算在这烽火硝烟的战场上悠闲饮酒吃饭一般,同时吴军阵中又出来一名相貌奇丑无比的儒生,打着一面纯白旗帜策马小跑过来,远远就挥舞着纯白小旗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开枪,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话要说”

“吴狗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队吴狗千里而来,明明已经把我们包围了,还掌握着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明明只要发动进攻就可以大败我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打着白旗联络交涉?惊讶之下,已经被吴军火箭吓破了胆的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自然是赶紧下令不许放箭,任由那吴军使者冲到阵前。

“孙延龄孙军门,尚之孝二王子,耿聚忠二王子,马雄镇马中丞。”那奇丑无比的吴军使者在阵前大叫道:“请你们放心,我们平西王府奉天讨逆,诛杀鳌拜,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并不想和你们结下任何怨仇这次兵进广西,也不是为了和你们厮杀而来,而是想来和你们谈判言和我们平西王府的亲军右将军吴世综吴将军,曲靖将军卢一峰卢将军,现在特派小使过来传令,请你们四位到阵前一叙,我们平西王府的两位将军已经备下了酒菜,想请你们过去喝上一杯。”

“你当我们傻啊?”孙延龄大怒道:“到阵前和你们喝酒,你们忽然动手怎么办?”

“请将军放心,我们吴将军和卢将军绝对不会占你们便宜,双方各带二十名随从到战场中间谈判。”那丑书生又大声叫道:“不管谈判是否达成,在谈判期间,吴将军和卢将军以人格担保,绝不向你们发动进攻”

明明已经占据了所有优势的吴军队伍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反而主动伸出橄榄枝要求谈判,素来首鼠两端的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难免大为心动,只是害怕吴军设有陷阱不敢立即答应。正犹豫间,那丑书生又大叫问道:“请问你们中间,那一位是尚之孝尚王子?二王子,学生向你自我介绍一下,小生姓王名少伯,是你的亲妹夫卢一峰卢大人的幕府师爷,你的亲妹夫让学生向你担保,只要你出来谈判,他就以身家性命担保你的安全,也担保平西王府的大军绝对不伤害任何一名广东将士的性命”

“尚王子,广东的弟兄们,别人的话你们可以不相信,你们平南王府小额附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你们的郡主额附,总不会勾结外人来害你们吧?”

王少伯的话打动了尚之孝和在场的广东将领士兵,个个都心说是啊,别人的话我们可以不信,可我们平南王府的郡主额附总不会骗我们吧?再说了,平西王府的军队这么强悍,打败我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现在不仅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派人邀请谈判,这摆明了是不想和我们撕破脸皮了,与其顽抗到底死伤惨重,不如去和他们谈判,说不定还能体体面面的返回广东,不用冒着丢命危险突围逃命。

“孙军门,两位二王子,还有马中丞,切恕学生出言无礼,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见孙延龄等人许久不语,王少伯不耐烦的催促道:“如果不想接受吴将军和卢将军的善意也可以,学生这就回去向两位将军禀报,也请你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发动总攻了”说罢,王少伯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胆子最小的孙延龄慌了,赶紧大叫道:“王先生,请等一等,请回去告诉吴将军和卢将军,就说我们同意谈判双方都只带二十随从,在战场正中间谈判。”

“我也答应。”尚之孝也是赶紧叫道:“回去告诉我妹夫,我这个做二舅哥的相信他一次,他可别阴我。”

王少伯大声答应,策马回去报信了。这边孙延龄和尚之孝又转向耿聚忠和马雄镇问道:“聚忠兄,马中丞,平西王府那边要求你们也参加谈判,你们去不去?”

“我去,大不了就是交换这些天来在南宁抢到的东西,只要弟兄们能平安返回福建就行。”耿聚忠自持自己是靖南王府中人,料定平西王府必然不会和自己们靖南王府彻底撕破脸皮,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我……,我也去。”马雄镇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下来,但又强调道:“不过孙军门,还有两位二王子,下官有言在先,和平西王府罢兵言和退出南宁可以,但是要我们背叛朝廷,投降平西王府,我可不答应,你们也绝对不能答应。”

孙延龄等人一起点头,拍着胸口表示绝不会投降平西王府,这时候,吴军那边吴世综和卢胖子果然带着二十名随从来到了战场正中,孙延龄等人清点人数发现无误,这才是也带上了二十名随从,一行一共二十四人拍马上前与吴军谈判。而后面的缐虞玄和杜辉等人都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吴世综和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可又限于军令不敢妄动,只得在原地提心吊胆的耐心等待。

在两军对峙的战场正中见面之后,双方之间少不得下马互相假惺惺的行几个礼,卢胖子也老老实实的叫了尚之孝几声二舅哥,见吴世综和卢胖子确实没有恶意,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也终于下放心来,又在卢胖子和吴世综的邀请下一起入席,六人分为两帮对面而坐,开始阵前谈判。

“孙军门,二舅哥,耿二王子,马中丞。”卢胖子打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卢某就实话直说,实不相瞒,卢一峰这次与吴世综吴将军一起率军南下,就是奉了平西王爷的命令,来到广西剿杀奸相鳌拜余党的。你们几位在我平西王府主力与鳌拜老贼决战期间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袭击我军东线友军与海路粮道,平西王爷十分震怒,要我们务必要好生教训你们一次”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补充道:“王爷还有一道钧旨,那就是你们如果胆敢顽抗到底,吴将军和我也不能客气,可以直接在战场上取下你们人头,任何后果由平西王府共同承担”

要换了平时,卢胖子敢这么威胁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三个二五仔早就暴跳如雷当场翻脸了,可是在见识到了吴军火箭的巨大威力后,三个二五仔现在不仅不敢发作,反而一起脸上变色,露出胆怯神色。倒是马雄镇虽然是文官,这会倒露出些不亚于武将的胆气,沉声问道:“卢大人,既然平西王爷有此命令,那你们现在为什么又要要求谈判呢?”

“马中丞问到点子上了,我们当然不会无的放失。”卢胖子微笑说道:“想必马中丞和三位将军也知道,我们平西王府之所以起兵讨贼,全是因为鳌拜老贼擅权乱政,欺君罔上,暴虐百姓,上至当今天子,下到普通黎民百姓,无不是敢怒不敢言,而我们平西王爷高举起义旗,奉天讨逆,就是为了征讨鳌拜老贼,诛除权奸还政于朝,上报天子隆恩,下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现在呢,安顺一战,我平西王府大军一战破敌,歼灭从逆贼军二十余万,鳌拜老贼首级也被我军斩下,高悬辕门,基本上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剩下来的,也就是诛灭鳌拜老贼的余党,彻底铲除这个老贼的羽翼余孽了。而马中丞和三位将军你们,在我云贵大军与鳌拜老贼决战期间趁火打劫,偷袭我军背后,我们平西王府认为你们是鳌拜党羽罪孽,这并不为过吧?”

“我们不是。”孙延龄赶紧抗议,“我们是奉了皇上圣旨行事,这才与你们发生误会。”

“孙军门,你说的圣旨在那里?是真的还是假的?”卢胖子反问道:“况且孙军门你也非常清楚,鳌拜老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就算你们接到的圣旨是真的,你们又能证明那道圣旨不是出自鳌拜老贼授意,假借天子之名颁布的伪旨?而你们明知有此可能,仍然坚持依旨行事,我们难道不能怀疑你们就是鳌拜党羽?乱贼走狗?”

孙延龄哑口无言,尚之孝则胆怯的说道:“妹夫,问题是那道圣旨就是真的啊,就算皇上是在鳌拜老贼的授意逼迫下颁布的圣旨,我们身为臣子的,也不能不听啊。”

“二舅哥,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我们也早就动手了,又何必和你们谈判?”卢胖子振振有辞的反问,又更加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过二舅哥你也放心,妹夫我和吴世综将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你们能证明你们确实不是鳌拜老贼的走狗党羽,攻打廉州和南宁也只是被迫依旨行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么我和吴将军自然也会放你们平安离开,不会计较你们之前的从贼罪行,可以当这些事从来没发生过。”

“那你要我们如何证明?”耿聚忠迫不及待问道。

“很简单。”卢胖子答道:“平西王爷诛杀鳌拜老贼之后,为了更进一步消灭鳌拜老贼的余党,也为了保境安民和替皇上守卫西南,已经上表朝廷,请求皇上将四川、湖广和广西三个省份交与平西王爷管辖,军政民政,全由我们平西王爷一手管理。所以,你们几位只需要上表朝廷,请求皇上准许平西王爷兼管这三个省份,同时帮我们歼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即可。”

“什么?你要我们帮你们把广西打下来?”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全都吓了一大跳,猛一下子跳了起来。吴世综也是大吃一惊,偷看一眼卢胖子认真的严肃面孔,心里嘀咕,“我这个妹夫胃口还真大,竟然还想以蛇吞象,一口把整个广西全部吃下来。”

“错了,三位将军和马中丞都误会了。”卢胖子摇头,微笑解释道:“卢一峰不是要你们帮我们平西王府拿下广西,而是希望你们能够迷途知返,将功赎罪,替平西王爷诛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证明你们与鳌拜老贼一刀两断之意。这么一来,我们之间不仅用不着刀兵相见了,我们平西王爷肯定还要重谢三位将军和马中丞你们,保管让你们拿到无数好处。”

“你做梦”马雄镇大怒,呵斥道:“卢一峰,亏你还有脸自称大清臣子,平西王奉天讨逆,起兵对抗朝廷,功过成败目前还没有定论,你从他起兵作乱,现在自请死罪犹嫌不及,还想驱使朝廷军队为平西王效力,吞并广西,你就不怕诛灭九族?”

“马中丞,下官当然怕被朝廷诛灭九族。”卢胖子微笑答道:“不过马中丞你呢,如果你执意反抗平西王府的讨逆大军,将来被朝廷定为鳌拜贼党,只怕更会被诛灭九族吧?”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小人污蔑”马雄镇大怒道:“就算本官为了保卫广西而被定为鳌拜余党,也绝不会背叛朝廷,将广西拱手交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无所谓,马中丞既然执迷不悟,下官也无话可说。”卢胖子也懒得和手中根本没有半支军队的马雄镇罗嗦,只是把目光转向孙延龄、耿聚忠和尚之孝三个二五仔,微笑问道:“孙军门,二舅哥,二王子,你们三位呢?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你……你做梦。”孙延龄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将军身为大清臣子,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低头。”

“孙军门,你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下官十分敬佩,也十分景仰。”卢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孙军门你麾下的将士们,会不会和孙军门你同样想呢?现在我们平西王府的大军已经把你们包围,如果下官喊出一句杀了孙军门你赏千金官升三极的口号,恐怕孙军门你麾下的将士们,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动手吧?”

孙延龄的脸色铁青下来,他在广西军队中威望本就低得可怜,如果吴军真的喊出这个缺德口号,只怕那些早就不服自己的老丘八们还真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动手。卢胖子则又微笑道:“孙军门,下官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象之前一直梦想继承定南王爷的爵位,也当上一个王爷吧?现在你如果帮着我们平西王爷拿下广西,以平西王爷的慷慨大方,还能亏待了你?”

孙延龄脸色更是铁青,不再说话。卢胖子则又不依不饶的威胁道:“当然了,孙军门你也可以坚持拒绝,不过据下官所知,孙军门从戴良臣那里接管来的军队,好象一直都不太孙军门你的话,现在我们平西王府大军已经把你们合围,他们为了活命,会不会全力保护着孙军门你杀出重围,孙军门你敢保证吗?况且孙军门你这个广西将军一直当得没什么味道,令不出宅门,号不传三军,就算想收拾几个戴良臣留下老人,也得冒着激起兵变的危险。”

“孙军门,我看啊,你与其这么窝囊下去,倒不如归降了我们平西王府,让我们平西王府帮你收拾那些不听话的王八羔子,帮你培植亲信,帮你真真正正控制广西军队。这么你不仅可以威风八面,还可以在我们平西王府的羽翼庇护下更进一步,位极人臣,岂不妙哉?”

一边是麾下军队不可能全力死战庇护自己逃命,一边是平西王府帮助自己整合军队,获得真正的军队控制权,甚至在平西王府庇佑下个进一步,素来志大才疏又首鼠两端的孙延龄难免大为心动。不过考虑到卢胖子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加上顾忌到给平西王府助纣为虐的后果,孙延龄又说什么不敢轻信。可就在时候,孙延龄等人带来的随从们忽然惊叫起来,“孙将军,两位二王子,后面出事了”

孙延龄等人大惊回头,却见后方自己们的队伍中不断有人逃出,跑到南宁军队那边跪地投降,另外还有许多南宁骑兵正在奔走喊叫,招降自己们的军队将士。而当看清楚出阵投降的人全是自己的广西士兵将领后,孙延龄勃然大怒,转过头来大吼道:“无耻小人说过谈判期间不动手的,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们没动手啊?”卢胖子奸笑说道:“我们只是传令请缐国安缐老将军出面招降,每一个投降的广西将士都有三两银子可拿,而且还是当场兑现,可没有出兵攻打你们。”

说罢,卢胖子又笑眯眯的补充道:“孙军门,看样子你对军队的控制还真是不只一般的强噢,就连一位病得连床都很难下的缐老将军出面招降,你的直系军队都有这么多人马上投降,等到我们平西王府大军真正发动总攻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听孙军门你的话,孙军门你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了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清白了

“狗胖子老子砍了你”

听到卢胖子话里的嘲讽之意,又看到卢胖子肥脸上的无耻笑容和广西军队将士纷纷叛逃归顺吴军的景象,本就被卢胖子坑过不只一次的孙延龄终于忍无可忍了,狂吼一声就跳了起来,拔刀就要去砍卢胖子那张尽是猥琐笑容的肥脸。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孙延龄跳起来的同时,卢胖子身后的两个不起眼的亲兵,一个斗鸡眼一个黑胖子都是身体一动,还没等孙延龄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斗鸡眼的腰刀就已经架在了孙延龄的脖子上,那个小黑胖子则一把握住孙延龄的握刀右手,孙延龄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挣扎不动不说,手腕骨还被那黑胖子捏得咯吱咯吱作响,疼得孙延龄差点流出眼泪,不顾脸面的杀猪一样惨叫,“娘啊我骨头快碎了,你轻点”

事起突然,旁边的尚之孝、耿聚忠和马雄镇也都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一起跳起手摸腰刀,他们带来的随从和卢胖子、吴世综带来的吴军士兵也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拔刀举枪,刚才还算友好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呵呵,大家都别怕,别怕,都把刀放下。”面对如此紧张敏感的气氛,卢胖子还是那么一副笑弥勒的模样,笑嘻嘻的招手叫众人冷静,又吩咐道:“世玉,熙官,你们都放开孙军门,孙军门气恼之间有些冲动,这是人之常情可以原谅,你们不要对他过于无礼。”

听到卢胖子的吩咐,洪熙官和方世玉两人终于还是放开了孙延龄,不过孙延龄的腰刀却还是被洪熙官一招空手夺白刃抢走,动作之迅捷准确,让旁边的尚之孝和耿聚忠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敢如此托大,为什么敢在战场正中展开谈判——就凭这个斗鸡眼和这个小黑胖子的身手,十几二十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妹夫,看不出来你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这两个亲兵的身手,放到军队里,当两个佐领应该绝对没问题吧?”尚之孝忍不住羡慕的说道。

“二舅哥,这还不是得感谢咱们的大哥。”卢胖子亲热笑道:“二舅哥难道还没发现?他们其实都是广东人,也都是大舅哥派到我身边来保护我的。”

“你们都是广东人?”尚之孝吓了一大跳。

洪熙官点头答道:“回二王子,小人是广州府花县人。”方世玉也答道:“我是肇庆府人。”字正腔圆,全是地道的广东口音,让尚之孝目瞪口呆,也让孙延龄怒视尚之孝,心说好啊,搞了半天你们平南王府和大反贼卢一峰还有这交情,怪不得在战场上那么靠不住。马雄镇也狐疑的看了一眼尚之孝,心中疑心大起。

“好了,好了,都坐下来,都重新坐下来吧。”卢胖子招呼着带头重新坐下,又冲孙延龄笑道:“孙军门,你也别生气,我们也不是故意挖你的墙角挖你的军队,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的麾下将士中有很多戴良臣和王永年的老人,不仅在战场上靠不住,平时里在军营也是不定时就会爆炸的火药桶。缐老将军德高望重,替你把他们招降过去重新整合,将来也还会还给你的。”

“还给我?你们有这么好心?”孙延龄一边揉着被方世玉捏成青紫色的手腕,一边铁青着脸问道。

卢胖子也知道自己在孙延龄心目中靠不住,也不说话,只是向吴世综使了一眼色,吴世综会意,开口严肃说道:“孙军门放心,我们平西王府求贤若渴,重视诚信,只要你答应归顺我们平西王府,帮助我们王爷剿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我们招降过去的桂林军队,自然还会交还给你统属。”

“不仅如此。”卢胖子补充道:“我们还会帮你重新编制军队,收拾军队里的戴良臣和王永年余孽,让你可以真正统率这支军队,而不是让你象以前一样,身为全军主帅还得看部下士卒脸色心情。”

孙延龄重新犹豫了起来,卢胖子笑笑,故意留一点时间给他思考,又转向尚之孝和耿聚忠问道:“二舅哥,二王子,你们两位怎么说?有没有兴趣帮着我们平西王府剿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

尚之孝和耿聚忠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色后,由尚之孝出面说道:“妹夫,你就不要逼你的二舅哥和耿二王子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也就直话直说了。不错,我们趁火打劫攻打南宁,是做得不够地道,可我们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奉旨而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你们平西王府抢着我们平南王府的廉州,我们报复一下又是理所应当吧?”

“是啊,我们都是被逼的。”耿聚忠附和道:“卢兄弟,我是婉欹的姐夫,算起来咱们还是连襟,你看这样行不?我们广东军队和福建军队全线退出广西,这些天来在广西抢到的东西也可以还你们,你们让开道路放我们离开,我们就此停战,就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二舅哥,连襟,你们的难处,我和吴将军都明白。”卢胖子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和吴将军商量的时候,也都一致决定,只要二舅哥和连襟你们交出在南宁抢到的东西,还有主动退出广西罢兵言和,我们就可以这么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三藩同气连枝,荣辱与共,能不伤和气,最好还是不要伤和气。”

“真的?你们也这么想?”尚之孝和耿聚忠都是喜上眉梢,惊喜问道。

“那是当然。”卢胖子笑着答道:“如果我们有恶意的话,就不会单单只招降广西军队了,广东和福建的军队都是二舅哥和连襟你们的弟兄,我们怎么好意思挖你们墙角?”

“这么说来,你们同意放我们走了?”尚之孝惊喜万分的问道。

“当然了。”卢胖子笑得更是亲切,说道:“二舅哥,连襟,小弟我邀请你们与我们平西王府联手剿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只是邀请,绝不是逼着你们这么做,你们当然可以拒绝。如果你们决心拒绝,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放下你们在南宁抢来的东西,带上十天的粮草,马上就可以离开南宁。我们还可以保证,你们在离开广西的途中只要不再伤害广西百姓,我们就绝不追杀你们。”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尚之孝大喜过望,赶紧说道:“妹夫你放心,二舅哥我可以用人格担保,离开广西的途中,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约束军队,绝不扰民害民,绝不让你们为难。”

“对,对,我们现在就走。”耿聚忠也是喜出望外,连声保证绝不在撤退途中扰民。吴世综有些着急,想要开口说话时,卢胖子却用膝盖在桌下碰了他一下,让他耐心等待,又笑道:“二舅哥,连襟,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可以走了。”

“谢妹夫。谢连襟。”尚之孝和耿聚忠做梦也没想到卢胖子这么爽快就答应放自己们滚蛋,赶紧拱手作揖的道谢,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候,卢胖子忽然又慢条斯理的说道:“二舅哥,连襟,请稍等。”

“又怎么了?”尚之孝和耿聚忠的心脏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广西军队已经自行崩溃,吴军如果执意要报复自己们之前的趁火打劫和落井下石,自己们的军队就算不被全歼,至少也得被消灭一大半。

“不要误会,小弟我没有反悔强迫你们留下的意思。”卢胖子摇头,一双肥手扶桌托住下巴,微笑说道:“二舅哥,连襟,小弟只是想提醒你们,你们回到广东和福建之后,最好是赶快把家眷送到云南来,看在婉欹的份上,小弟我一定会全力照顾他们,不会让你们在九泉之下,或者在天牢之中都还得牵肠挂肚。”

“你这话什么意思?”尚之孝大惊问道。

“二舅哥,你和大舅哥的关系,兄弟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才这么提醒你。”卢胖子微笑说道:“二舅哥你奉岳父平南王爷之命收复廉州,现在不仅廉州没有拿下来,还把平西王爷得罪到了老家,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回到了广东,我那个大舅哥还能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一把?”

联想到自己与尚之信的恶劣关系,尚之孝难免脸色大变,颤抖说道:“我是奉旨行事,就算收复廉州吃了败仗,最多也只能算我治军无能,他能把我怎么样?”

“是吗?”卢胖子慢悠悠的说道:“二舅哥你好象还忘了一件事,平西王爷现在已经上表朝廷请求谈判言和,如果这谈判谈成了,平西王爷秋后算帐追究二舅哥你的趁火打劫之罪,再加上大舅哥落井下石,二舅哥你还能有好日子过了?如果谈判失败,皇上追究起二舅哥你的兵败广西罪过,再加上大舅哥的落井下石,二舅哥你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吧?”

尚之孝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兵败广西之后,自己那个‘亲切温和’的大哥会怎么对待自己,还有自己那个脾气出了名暴躁的父王,又会怎么对待自己。卢胖子察言观色,又微笑着补充道:“二舅哥,如果小弟我没有记错的话,因为康熙七年的议饷惨败,二舅哥你好象所有权力都被剥夺了吧?那滋味如何,好受不?这一次二舅哥你能够重新出山统帅军队,恐怕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大舅哥平南王世子与我们平西王府关系良好,岳父大人他无人可用,不得不重新起用你吧?”

“现在呢,我们平西王府大破鳌拜奸贼,歼灭鳌拜主力,胜券已然在握。皇上如果同样和我们平西王府罢兵言和,平西王爷和大舅哥不会饶了你皇上如果拒绝谈判,你兵败广西无尺寸之功,皇上、岳父和大舅哥也不会饶了你二舅哥,你自己说说,你不赶快安排一下家眷的未来出路,能行不?”

尚之孝被卢胖子的话打动,又缓缓的坐了下来,卢胖子则又抬头看了一眼耿聚忠,平静说道:“连襟,你也一样,当年连襟你为了和现在的靖南王争世子之位,明里暗里搞的那些小动作,连襟难道你以为靖南王爷真的不知道?靖南王爷给你五千二流军队让你进广西攻打我们平西王府,你以为他真是为了让你建功立业?连襟你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借刀杀人这个成语,难道连襟也没有学过?”

这次换耿聚忠脸色凝重了,盘算了许久后,耿聚忠也是脸色苍白着缓缓坐下,重新坐回卢胖子和吴世综的对面。卢胖子微笑着说道:“连襟,看来你终于发现了,你现在回去,只怕下场比二舅哥更惨,二舅哥好歹还有一位父王看在父子之情份上,可能力保他不死,可是连襟你呢?指望谁来保你?指望耿王爷的儿子们顾及亲情,力求他们父王饶你这位二叔一命,给他们的将来留下一个心腹大患?”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耿聚忠嘶哑着嗓子问道。

“很简单。”卢胖子给出的答案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二舅哥和连襟你们马上回去,带上军队和我们决一死战,就算战死在了沙场上,将来也可以捞一个追封谥号,说不定还能为你们的家眷老小捞到一点抚恤。”

“哈。”饶是孙延龄和马雄镇此刻都是心事重重,也被卢胖子的话逗得笑出声来。而尚之孝和耿聚忠这会是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一想到就这么回到广东和福建的下场,两个志大才疏而又胆小如鼠、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二五仔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吴世综也不傻,见卢胖子的花言巧语恐吓威胁已然奏效,便也主动站了出来,认真说道:“两位二王子,一峰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他说的话确实是实情,你们两位回去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如此,你们又何必回去自讨苦吃,不如就此留下帮我们平西王府拿下广西,我们平西王府对待盟友是什么态度,想必你们也非常清楚,南宁的缐国安和缐虞玄两位将军,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为什么不向他们效仿?”

“二舅哥。”卢胖子忽然一把拉住尚之孝的手,另一只手又拉住耿聚忠的手叫了一声连襟,无比诚恳的说道:“二舅哥,连襟,以你们的才具能力,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你们两条蛟龙生平从未得水,广东和福建太小,容不下你们,也没有你们大展拳脚的地方而我们平西王府足够大,可以容得下你们这两条金龙,让你们可以大展拳脚,翻云覆雨,加入我们吧,你们在广东和福建已经没有机会了,只有在平西王府,你们才有机会”

“没错,两位二王子,加入我们平西王府吧。”吴世综也是分别按住耿聚忠和尚之孝的手,更加诚恳的说道:“两位二王子,你们忍心让你们自己的才华被这么埋没吗?在广东和福建,你们没机会施展,但是在我们平西王府,情况就大大不同了。我们平西王府现在已经歼灭了鳌拜主力,天下震动,皇上就算不想把广西、四川和湖广这些地方交出来也不行了,我们平西王府现在不缺军队和武器,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国之栋梁啊”

“不错,大哥派我带五千二线军队来广西,与其说是让我建功立业,不如说是想借刀杀人,借平西王府除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耿聚忠心里琢磨,“我现在在广西寸功未建,就这么回去,大哥肯定会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把我打入冷宫永无出头之日。万一平西王爷真向大哥要人,大哥为了讨好平西王爷,把我交出去那是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与其如此,不如就这么投降了平西王府,不仅保住了荣华富贵,将来说不定还有更多更好的出人头地机会”

“尚之信那个王八羔子心肠是出了名的狠毒,我回到广东就算不会被立即杀头,以他赶尽杀绝的狠毒性格,我迟早还是要死在他的手里。”尚之孝也在心里盘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良心发现吃错药不对我下毒手,我这一辈子也注定要被他踩在脚下了,以后不仅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还得看他的儿子脸色行事。与其回去受那些窝囊气,倒不如就这么归降平西王府,说不定将来还有把尚之信狗崽子踩在脚下的机会”

想到这里,尚之孝和耿聚忠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点了点头后,忽然一起起身,一起当场向卢胖子和吴世综单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说道:“吴将军,卢大人,我等愿意加入西王大军将功赎罪,与平西王府一起奉天讨贼,剿灭广西鳌拜余党,万望收纳。”

“好,好。”卢胖子和吴世综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赶紧一起起身来搀尚之孝和耿聚忠,温言安慰。那边孙延龄则傻眼叫道:“不会吧?你们两这么快就答应了?”

“那是当然。”尚之孝点头,又冲着孙延龄恶狠狠问道:“孙军门,那你呢?你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讨伐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还是想继续给鳌拜老贼卖命,被我们讨伐?”

“孙军门,请发话吧。”耿聚忠手按刀柄,恶狠狠问道:“你是愿意继续做我们的朋友?还是当我们的敌人?”

看看杀气腾腾的耿聚忠和尚之孝,孙延龄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再看看背后在吴军招降下零落星散的广西军队,孙延龄很聪明的马上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吴将军,卢大人,孙延龄也愿加入西王义军,一起奉天讨贼,剿灭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万望收纳。”

卢胖子和吴世综对视大笑,赶紧又一起搀起孙延龄,孙延龄则赶紧连拍马屁,大展变色龙特长,不过卢胖子这会也没心思去听那些三流马屁,只是把目光转向在场的最后一人广西巡抚马雄镇,微笑问道:“马中丞,你呢?是愿意当我们的朋友,还是想做我们的敌人?”

众目睽睽下,马雄镇脸色变了几变,迟疑了片刻后,马雄镇终于还是镇定了下来,一昂脑袋说道:“做梦我马雄镇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要我和你们这帮逆贼犯上作乱,做梦”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卢胖子冷笑一声,也懒得理会这个铁杆汉奸,直接从洪熙官手中接过孙延龄的腰刀,顺手扔进孙延龄手里,微笑说道:“孙军门,二舅哥,连襟,纳投名状的机会了,请吧。”

卢胖子的用心十分恶毒,让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砍掉广西巡抚马雄镇,等于就是切断他们的后路,让他们从此之后再无二心——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存在二心。而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虽然都明白卢胖子的恶毒用心,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颤抖着一起举起刀,呈三角形包围马雄镇,为了给自己将来留下一条后路,孙延龄又不死心的颤抖着问道:“马中丞,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到底是愿意做我们的敌人,还是做我们的朋友?”

“反贼,你们做梦”历史上就是死在孙延龄手里的马雄镇横下一条心,大怒吼道:“你们这些反贼,不会得好死将来肯定不会得好死皇上不会饶了你们,八旗铁骑也不会饶了你们”

“孙军门,二舅哥,连襟,你们还在楞着干什么?”卢胖子冷冷催促道。

“孙军门,两位二王子,动手吧。”吴世综也阴险的催促道:“到时候,我会把你们联手诛杀鳌拜走狗马雄镇的功劳上报给王爷,有什么后果,我们平西王府与你们共同承担。”

“孙军门,难道你还想这么窝囊下去?”卢胖子又阴阴说道:“两位二王子,你们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看你们也别和你们的两位大哥争了,准备着这辈子都被他们踩在脚下吧。自古以来,荣华富贵,名禄爵位,谁不是战场上刀口添血换来的?你们的父王当年如果不是对朱万年和孙元化举刀,能有现在的亲王爵禄吗?孙军门,你的岳父当年如果不是对朱万年举刀,又能世镇广西受封亲王吗?”

“我数到三,一起动手。”孙延龄横下一条心,大吼道:“一,二,三,杀”

吼叫声中,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人一起手起刀落,鲜血喷溅间,马雄镇惨叫着摔倒沙场,当场毙命。卢胖子和吴世综则一起鞠躬拱手,无比亲热的说道:“三位将军联手诛杀鳌拜余党马雄镇,功高盖世,我等自当上报平西王爷,为三位将军请功封赏。”

三个二五仔在卢胖子和吴世综的联手蛊惑下联手砍了巡抚马雄镇,这会自然也没有了回头路走,抛刀跪地投降之余,赶紧又传令三省联军全部放下武器,一起向吴军投降,接受吴军整编指挥。吴世综和卢胖子则赶紧扶起三个二五仔柔言安慰,又传令犒赏三军,包括刚刚投降的三省联军都能拿到赏钱,顿时让三省联军欢声雷动,对吴军敌意大减。

如雷欢呼声中,一群南宁骑兵快马冲到了卢胖子的面前,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卢胖子面前,美目凝视卢胖子,许久不语。卢胖子则是有些害羞,红着肥脸笑了笑,问道:“缐三将军,近来可好?”

缐虞玄不答,只是继续凝视着卢胖子,一双春水大眼之中,竟然已有泪花闪烁。

“喂,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耿聚忠小声向尚之孝问道:“之孝兄,你这个妹夫我这个连襟,难道连男人都要?”

“不知道,没听说过啊?”尚之孝满头雾水的答道。

“那他们怎么这样?”耿聚忠惊讶追问道。

“一峰,缐三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那边吴世综也惊讶问道。

接下来,缐虞玄和卢胖子的举动,却又让吴世综、尚之孝和耿聚忠等人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缐虞玄竟然张开双手,和身扑进卢胖子怀里,抱住卢胖子的胸口肥肉放声大哭。卢胖子则也是紧抱缐虞玄,轻轻拍打缐虞玄瘦弱的脊背,小眼睛中也有泪花轻轻闪烁。到了最后,卢胖子竟然还捧起缐虞玄那张比女人还要俏丽的脸蛋,狠狠一口吻了下去。

“太好了”新的欢呼声传来,孙延龄又蹦又跳的叫嚷道:“一峰兄,我现在终于相信了,你和……之间是清白的,清白的根本没那事没那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麻子的反应

第一百八十七章小麻子的反应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中华民族的骄傲。但是,现在的它,已经沦为敌手,被蛮族酋长所占有,被野蛮兽类所盘踞,被噬血螟蛾所寄生,丑陋狰狞螨虫横行其中,恶心扭曲螨文居于汉前,阉割奴才匍匐叩首,鞑靼异类**繁殖,播瘕卵祸中华,遗百毒害万世。昼无日,夜无月,鬼魅当道,阴风肆虐。

康麻子十一年七月十四,鬼门开,就在这一天的上午,紫禁城里忽然掀起了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鳌拜的亲弟弟九门提督穆里玛和侄子御前侍卫副总管讷尔都,分别被以庆祝鳌拜的贵州大捷为借口诱入乾清宫中,被埋伏在大殿之内的小麻子心腹乱刀砍死,他们的几个铁杆心腹也一同被杀,余下的则大都叛变,投入了小麻子亲信噶布喇、索额图、明珠、熊赐履、黄锡衮和王弘祚等人怀抱,协助帝党一举荡平剩下的忠于鳌拜军队,禁宫防卫,九门兵权,几乎是在瞬间易主

紧接着,一波更为猛烈的血雨腥风袭来,短短半天时间内,近百名党附鳌拜的文武官员不是被捕就是被杀,班布尔善、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葛楮哈、讷谟和济世等鳌党骨干更是满门被捕,全部以党附鳌拜、欺君乱政罪名关进天牢。数以百计的人在大规模行动中丧生,忠于鳌拜的北京城外丰台大营主将齐托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部下乱刀砍死,家中老弱妇孺无一幸免,丰台大营也随之落入帝党之手。

让绝大部分人惊讶的是,平时里不声不哈只知道惟鳌拜马首是瞻、螨清四大辅政大臣最后一个的遏必隆,既然出人预料的没有出现在被捕名单之中,直到小麻子公布遏必隆第四子御前侍卫尹德手刃讷尔都有功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遏必隆其实早已背叛了鳌拜,暗中投入了帝党怀抱。也正因为如此,在鳌党忽然倒台之后,京城朝政这才没有出现巨大动乱,以遏必隆为首的老臣挺身而出,为小麻子稳定住了京城形势,也为小麻子的真正主政奠定了坚实基础。

短短一天的铲除鳌党行动看似轻松而又顺利,可是又谁能够知道,小麻子一党为了这一天,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是准备了多少时日,这才达到了这个效果?更有谁能够知道,为了这一天,小麻子一党在暗地里付出了多少的牺牲,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能在仓促起事间丝毫不乱,一个不漏一个不少的一举铲除鳌拜党羽?这期间有多少的辛酸苦辣,有多少的惊涛骇浪,恐怕是当事人小麻子自己也记不清楚那么多了吧?

七月十五早朝时,大局落定,二十多个鳌党骨干连被审讯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被小麻子推出午门斩首,他们的职位也全都被小麻子心腹亲信取代,山呼万岁间,小麻子也终于达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目标——真正掌控螨清朝政,成为螨清这架残暴统治机器的真正掌握人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小麻子,也在这一刻成为了螨清八旗最大的奴隶主头子,千万生灵的生死荣辱,已经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朝思暮想的铲除鳌党美梦终于成真,可是小麻子却连志得意满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促使小麻子下定决心忽然发难对鳌党动手的,就是来自西南的螨清最新战报——二十二万平叛大军在贵州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不到三万的螨清遗孽逃回湖广,螨清精锐几乎为之一空鳌拜战死铁帽子王杰书被俘顺承郡王勒尔锦被俘其余被俘被杀的贝勒贝子,数不胜数

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云贵大军全线反攻,主力进湖广,大军未至,螨清残军已经放弃偏沅大部退往岳州,偏沅巡抚卢震弃长沙奔岳州,亲自押粮送往前线的湖广四川三省总督蔡毓荣在途中闻知清军主力覆灭,居然连夜率军返回武昌,湖广震动,地方官员中弃职而逃者不计其数云贵大军刀锋所指之处,竟无一城一骑胆敢阻拦,偏沅全境沦陷,已成定局

七月十九这天,新的噩耗传来,吴军偏师王屏藩部一万人马进四川,驻守重庆的简亲王喇布部两万人马竟然不敢出战,而四川总兵吴之茂和谭弘奉命增援重庆期间,竟然临阵倒戈投向吴军,打着清君侧诛杀鳌拜余党旗号,与王屏藩联手攻打重庆,喇布抵挡不住,被迫率军突围,从水路逃回岳州。四川境内,也已是再无一军能挡吴军刀锋,四川全境沦陷,也几乎成为定局

接二连三的告急奏疏送到京城,刚刚主政的小麻子措手不及之下,简直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成天红着麻眼破口大骂图海、岳乐和喇布无能,臭骂地方官员无能,更恶毒咒骂鳌拜其蠢如猪,罪该万死,竟然一下子把全国四分之一还多的兵力丢得精光除此之外,小麻子更少不得大骂吴三桂老贼奸诈狠毒,身为奴才走狗,竟然胆敢反噬螨清主子,发誓要把吴三桂老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同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还有小麻子的众多走狗们,急得头顶冒烟的还有小麻子的祖母孝庄老妖婆和螨清最后一个老臣遏必隆,除了下旨调动军队南下增援和疯狂征兵备战之外,小麻子还在遏必隆的建议下颁布旨意,命令图海和岳乐等人遣使北上,当面向小麻子奏报贵州大战的实际战况,以便制订应变策略。

顺便说一句,虽然小麻子十分不满遏必隆的懦弱无能,很想象历史上一样把遏必隆也关进天牢,但是眼下形势危急,差不多已经是无人可用的小麻子也不得不改变主意,继续把遏必隆留在朝中听用了。

还好,图海和岳乐等人也考虑到了小麻子很需要掌握真正的云贵战况,同时云贵战场上吴军队伍中出现的各种新式火器也必须向小麻子奏明,尤其得让小麻子知道不是自己们无能,而是云贵军队的火器实在太过恐怖——竟然还能飞在空中轰炸敌人所以图海和岳乐在经过仔细考虑后,在全军撤往岳州之前,派出了小麻子用来监视鳌拜的眼线周培公为使者,让他提前返回京城,向小麻子奏报云贵实际军情,顺便递交图海、岳乐和察尼三人联名的军情塘报。

周培公快马加鞭的回到京城时,时间已经是康麻子十一年七月二十四这天,虽然急红了眼的小麻子这会已经连把周培公剁了的心思都有了,可是为了掌握前线的真正战况,小麻子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当天即在养心殿中召见了周培公,同时让自己的几个重要心腹走狗旁听,一起研究对敌之策。因为事关重大,孝庄老妖婆和遏必隆也一起到达现场,与小麻子一起听取周培公奏报。

周培公的奏报是从递交图海和岳乐等人联名塘报开始的,看着这份满纸胡说八道的军情塘报,本就恨鳌拜入骨的小麻子更是连把鳌拜全家剁了的心思都有了,不断大骂鳌拜辜负君恩,其蠢如猪,竟然不顾众将劝阻冒险轻进,把大清精锐在贵州丢得精光末了还贪生怕死丑态百出,为了自己逃命耽误撤退良机,致使无数本有机会撤回湖广的大清健儿命丧沙场,简直罪不容恕,罪当灭族

当然了,图海等人这份军情奏报或许能够瞒过军事草包小麻子,却瞒不过自小就在战火烽烟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孝庄老妖婆,但疑惑这份奏报真假之余,孝庄却不肯开口提醒,指出其中疑点为鳌拜喊冤——毕竟现在鳌拜已经死了,图海和岳乐等人正在死守长江防线,这个时候为鳌拜喊冤指出图海、岳乐妄报骗功不仅毫无意义,而且不智同样看出这份塘报肯定有问题的遏必隆也是不敢作声,不敢再在这个时候为鳌拜喊冤,让本就对自己十分不满的小麻子更有发作借口。

“吴狗的士兵飞在天上?”看到图海等人奏报的云贵空军突袭一节时,小麻子不由勃然大怒起来,吼道:“吴狗的士兵是天兵天将?能飞在天上往地上扔火药?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吴狗兵能飞在天上,那他们怎么不飞进紫禁城来?”

“皇上,奴才敢拿脑袋担保没有撒谎欺君。”周培公战战兢兢的磕头说道:“奴才亲眼所见,吴三桂的贼军士兵飞在空中往地上扔火药,我们大清的军队就是被这一幕给吓坏了,所以才全军崩溃奴才但有半句虚假言语,甘领欺君之罪。”

“放屁”小麻子红着眼睛吼道:“既然吴狗士兵能够飞在天上,那你们还逃得了?吴狗的军队直接从天上飞到湖广,直接把你们堵死在贵州境内不就行了?”那边孝庄和遏必隆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说什么都不敢相信有人真能飞到天空。

“皇上误会了,吴三桂的贼兵不是自己飞的,是靠着三条可以飞在天空的大黑鱼拴着竹篮,把他们给带到天上的。”周培公磕头解释,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画,战战兢兢说道:“皇上,老佛爷诸位大人,奴才也知道人飞在天上很难想象,所幸奴才当时就在现场看清楚了吴狗是如何飞天而行,事后画了一张大概相象的图画,请皇上过目。”

“快拿上来。”小麻子厉声催喝,养心殿太监总管张万强不敢怠慢,赶紧快步过来接过周培公的图画,又赶紧双手捧了送到小麻子面前,因为脚步过急,张万强在把图画递到小麻子手里时,还脚下一绊跌了一个狗吃屎,心情本就极度恶劣的小麻子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借口,一脚踹在张万强脸上,把他踢了一个满脸开花,又大吼一声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才低下头来仔细去看周培公默画的吴军飞艇模样。

别看周培公的人品极度糟糕,一手丹青还颇能入小麻子的麻眼,描绘的吴军飞艇模样也还算准确,不仅详细描画了吴军士兵乘座的下部藤舟,还把飞艇气囊的前翼、尾翼和背后的螺旋桨也详细描画了进去,而小麻子仔细端详许久后,也终于看出了一些名堂,迟疑着说道:“难道说,这是一种西洋机械?可以前怎么没听西洋人说过?”

孝庄和遏必隆也凑了过来,与小麻子仔细观看许久后,孝庄也是迟疑着说道:“哀家不是很懂西洋的玩意,不过从模样来看,这些古里古怪的螺丝绳子,应该象是西洋人的东西,到底是谁帮吴三桂老贼造的呢?”

“卢一峰”孝庄的话音未落,在场的小麻子、周培公、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人已经异口同声的惊叫了起来,“卢一峰肯定是那个狗奴才吴应熊也说过,卢一峰在这方面造诣绝对是天下第一”

“皇上,奴才也认为是卢一峰那个奸贼搞的鬼。”周培公磕头说道:“当时在贵州战场上,吴三桂的贼军接连使出了好几种新式火器,全都是见所未见,威力之巨大更是闻所未闻。奴才还在千里镜里亲眼看到卢一峰那个狗贼指挥吴狗贼军的火器队,不到半个时辰就杀害了我们大清两万多八旗铁骑”

“狗贼卢一峰狗贼”小麻子又急红了眼睛,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吼道:“当初,朕怎么就没把你这个狗贼一刀宰了?怎么就留下你这么一个祸害?”

看到小麻子那副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包括孝庄老妖婆在内的在场众人都不敢吭声,生怕提起小麻子当年对卢胖子的愚蠢信任,让小麻子难堪到无地自容的地步。直到许久后,直到小麻子的声音都骂哑了,嗓子也骂干了,熊赐履才小心翼翼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不如把这副图画送去交给我大清第一能工巧匠戴梓戴文开,看看他能不能仿制?如果能,那我大清在战场也不用过于担心吴三桂贼军的飞天军队了。”

“好主意,快……。”小麻子大喜过望,正要举起周培公默画的那副草图时,小麻子又心中一动,改口道:“不,直接把戴梓传来,朕要当面问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造出这种飞天武器。现在就传,要快”

太监和侍卫们领命而去,小麻子则又努力压住心头怒火,回头又去看图海和岳乐等人的军情塘报,另外还有就是从周培公口中盘问具体战况,而当听到又是卢胖子偷袭巴江城得手切断螨清大军归路时,小麻子差点又没气疯过去,拍着龙案大吼大叫,“卢一峰,狗贼祸害朕不杀掉你这个祸害,誓不为人”

“皇上,奴才有话想问问周大人,请皇上恩准。”一直几乎没说话的遏必隆忽然开口,得到小麻子准许后,遏必隆转向周培公问道:“周大人,你们奏报说是贼将卢一峰抄小道偷袭巴江城得手,切断了我军主力归路——可是据老夫所知,贵州的道路大都狭窄崎岖,小道更是艰难难行,贼将卢一峰纵然抄小道奇袭巴江,限于道路山川,穿插迂回之兵力必然不会很多,你们前后夹击,为什么还没能攻破巴江,重新打开道路?”

“糟了,这老东西也看出破绽了。”周培公心中叫苦,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很老实的答道:“回遏中堂,事情是这样的,据我军回援将领报告,贼将卢一峰奇袭巴江的军队确实不多,但是只因为我军中军在鳌中堂率领下行军缓慢,康亲王率领的前军兵力又过少,这才没有攻破巴江,还导致了康亲王在亲自率军冲锋期间不幸被擒。”

“鳌拜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吗?杰书小子也有胆量亲自率军冲锋?老夫没听错吧?”遏必隆心下纳闷,可是没有证据又不敢深究,只得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皇上和周大人请继续。”

“还好,这老东西没敢深究。”周培公察言观色,悄悄松了口气,知道遏必隆是不敢得罪前线将领,更不敢得罪神秘被擒的铁帽子王杰书,这才主动退让了下去。

“鳌拜,老贼,老贼”小麻子可不管那么多,只是一个劲的破口大骂鳌拜无能兼无耻,甚至怀疑鳌拜是故意败光自己的八旗主力,好让云贵军队可以从容全线反击。

接下来,小麻子又详细盘问了吴军的新式火器情况,还有详细盘问了图海和岳乐等人为什么放弃偏沅大部退守岳州的原因,周培公则一边夸大吴军火器威力,不使自己们显得太过无能,一边把所有罪过都往已经无法为自己辩白的鳌拜身上推,一口咬定是鳌拜命令图海和岳乐等人退到长江以北,岳乐和图海等人还是在抗命不遵的情况下才只退到岳州和武昌,保住了这两个长江咽喉,所以图海和岳乐等人无罪有功,错全在鳌拜一人。

螨遗们都把小麻子吹嘘得天下无敌,世上无双,文治武功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其实不然,历史上的小麻子亲自出征,以全国之兵去打雅克萨的几百哥萨克火枪兵,不仅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还把整个西伯利亚都拱手送人。三次亲征葛尔丹更是丑态百出,全国之兵还打不过葛尔丹的一个部落之力,最后葛尔丹马上风自己死在女人肚皮上,小麻子还在黄河大堤上欢呼雀跃,仰天庆幸,生生把心脑血管疾病的功劳安到自己身上。

以这样的军事才能来看图海等人的军情奏报,小麻子自然也就看不出半点破绽和问题了,不仅丝毫没有怀疑图海和岳乐等人弄虚作假,还反倒暴跳如雷的把鳌拜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孝庄老妖婆冷静拦着,小麻子当场就已经下旨把鳌拜全家都给剐了。而好不容易看完图海等人这道冗长的军情奏报之后,养心殿外的太监来报,说是翰林院侍讲戴梓已经传到,小麻子也总算结束对鳌拜的臭骂指责,赶紧下旨传见。

片刻后,已经颇得小麻子宠爱的戴梓被领进殿中,磕头行礼之后,小麻子马上让太监把吴军的飞艇图交给戴梓,询问戴梓是否能够仿制。而戴梓听到图画上的武器实际应用竟然是飞天杀敌之后,戴梓不由惊叫了出来,“怎么可能?云贵那边也有人造出可以飞上天空的武器了?”

“戴爱卿,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麻子疑惑问道:“云贵那边也有人造出可以飞上天空的武器?‘也’字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据微臣所知,苏州府吴县有一个叫徐正明的著名工匠,也造出了可以飞上天空的工具。”戴梓老实答道:“不过听说他造的飞天工具很小,只有一张椅子你们大,一次只能载着一个人飞起一尺多高,飞出十几丈远,不象云贵这样的飞舟,一次可以载起几个士兵,还能飞起几十上百丈高。”

“他**的,你们汉人蛮子怎么老是喜欢鼓捣这些奇巧yin技?一会飞天一会遁地,将来是不是还要潜水?”气红了眼的小麻子不顾身份破口大骂,又厉声喝问道:“那图画上的这些吴狗飞舟,你能不能仿造出来?”

“回皇上,微臣造不出来。”戴梓摇头,答道:“图画上的飞舟太模糊了,怎么飞,为什么能飞,全都看不出来,微臣根本无法仿制。除非是让微臣见到实物,或许还有些希望。”

“废……。”心情焦躁无比的小麻子差点又破口大骂,看到孝庄老妖婆的眼神制止后,小麻子强压下怒气,无力的叹道:“难道说,我们大清军队以后注定要被吴三桂贼军的飞舟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没有人能回答小麻子的问题,一想到时刻要防着来自天上的偷袭,在场唯一拥有着战场临阵经验的遏必隆光是想象便是不寒而栗,心里也在担心——吴三桂军如果拥有这么恐怖的飞天武器,岳州和武昌这些长江要塞真能守得住吗?

“皇上,对付吴三桂贼军的飞舟,奴才倒有一个主意。”孔四贞忽然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我们大清没有办法防范吴三桂贼军的飞舟,也没有办法仿造,我们何不把造这些飞舟的人争取过来?这么一来,我们大清不仅可以知道贼军飞舟的弱点,也可以造出更多的飞舟去剿灭吴三桂贼军了?吴三桂贼军的各种新式火器,不也成为皇上的囊中物了?”

“把卢一峰那个狗蛮子争取过来?”小麻子心中一动,很快又怒道:“可能吗?朕对卢一峰那个狗贼都已经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了,他仍然还有脸辜负朕对他的期望,足以证明这个狗贼是天生反骨,铁了心要和朕做对,朕还怎么把他争取过来?”

“皇上,世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有开不起价钱的人。”孝庄也是忽然开口,慢悠悠的说道:“况且,皇上,你真的对卢一峰做到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了吗?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好象皇上你从来就没有真正重视过卢一峰这个臣子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英明神武康熙帝

第一百八十八章英明神武康熙帝

“朕对卢一峰狗贼,真的做到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了吗?朕对这个狗贼,真的从来没有真正重视过吗?”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在孝庄老妖婆的当头棒喝之下,仔细回想起自己对卢胖子的所作所为,小麻子忽然发现,自己对卢胖子,好象是做得不那么地道。

首先,小麻子觉得自己对卢胖子好象没有正眼看过,康麻子六年年底卢胖子按例进京陛见那次,本来那一次是最有可能完全获得卢胖子效忠的机会,小麻子也亲眼见识到了卢胖子的种种才学,可惜小麻子却始终没有对卢胖子推心置腹过,更没有坚持把卢胖子留在身边,只是把卢胖子当成一个弄臣看待,打算让卢胖子去当监视吴三桂父子的细作。

本来在小麻子看来,能够被自己当做弄臣看待的奴才,已经是这个奴才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了,可是小麻子现在回思起来,却又忽然发现,自己以弄臣之礼对待一个学究天人的才子,把一个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派去干一些偷鸡摸狗之类的鸡鸣狗盗之事,那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才干才能够忍受?

到了后来,小麻子发现自己对不起卢胖子的事就更多了,在图海、孔四贞、李率祖和杰书等人对卢胖子苦苦相逼、百般刁难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出面制止,给予卢胖子足够的支持与信任,相反还有意纵容包庇,几次都险些置卢胖子于死地,甚至还因为猜忌猜疑,把卢胖子逼得辞官为民,差点把命都丢在广西种种大失人主风范的猜忌迫害,卢胖子就算对自己有再多的忠心,恐怕也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心灰意懒了吧?

相反的,吴三桂那边在对待卢胖子这个人才方面的手段就极其高明,也极具诚意,卢胖子拐走尚可喜小女儿为妻后,吴三桂不仅没有迫于尚可喜的压力重惩卢胖子,反而亲自出面做媒,替卢胖子与平南王府郡主完婚。抢走八旗福寿膏种子,却赐予卢胖子曲靖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特权,让卢胖子获得曲靖百姓的绝对支持。

除此之外,更为关键的一点是,根据情报显示,吴三桂竟然敢砸出整个平西王府一半以上的财政收入给卢胖子挥霍,让卢胖子任意开发生产新式火器,这才有了现在的战场绝对优势,火器武器压倒性优势,在这样疑者不用、用者不疑的魄力面前,卢胖子能不对吴三桂死心塌地?能不为吴三桂老贼赴汤蹈火吗?

想到这里,小麻子摇了摇脑袋,抿嘴盘算许久后,小麻子嘶哑着嗓子说道:“那就再试试吧,想办法和卢一峰取得联系,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朕可以赦免他之前的一切罪过,另外再封他为工部尚书,……加赐上书房行走他如果还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谢皇上。”孔四贞磕头,又小心问道:“不过请问皇上,这事交与谁去办?”

“你管着十三衙门,就你去办吧。”小麻子随口答道。

“皇上,不是奴才不肯效力。”孔四贞面露难色,为难说道:“只是奴才与卢一峰误会极多,如果交给奴才去办,只怕会是事半功倍啊。”

“皇上,奴才觉得这事可以交给王煦王大人去办。”明珠站了出来,行礼说道:“王大人与卢一峰交情非浅,目前又管着兵部,交给他去办应该最为合适。”

“那好,就让王爱卿去办吧。”小麻子沉吟着说道:“不过王爱卿不太擅长这些事,孔爱卿你得多多协助,具体该如何办,你去和王爱卿商量吧。”

“奴才遵旨。”孔四贞磕头答应,心中微微窃喜着退下,旁边的熊赐履则满怀醋意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冷哼。不曾想那边戴梓也站了出来,行礼说道:“皇上,微臣也想亲眼见见那个卢一峰,请让微臣也参与这事吧,微臣也想借这个机会,向那个卢一峰多讨教一些关于火器制造方面的学问。”

“你?算了。”小麻子赶紧摇头,说道:“戴爱卿你是没见过卢一峰那个奴才有多油滑,别你向他讨教学问没学到什么,反倒把朕这边的火器机密被他套得干干净净。你还是在京城给朕老实搞火器吧,别搀和这事了。”

“微臣遵命。”戴梓大失所望,又不死心的说道:“皇上,那请把这张吴三桂贼军的飞舟图借给微臣一用,微臣想誊抄一份,向其他高明工匠讨教,看看能不能设法仿造出来。”

“这个可以。”小麻子一听十分满意,立即让太监把那张图画交与戴梓,戴梓鞠躬行过,双手接了小心装在怀里,心里则在琢磨,“是不是把这草图誊抄一份给苏州那个徐正明送去?他是最先造出飞车的人,说不定能给我更多的启发。”——当然了,事后小麻子也因为戴梓这个决定导致的后果,差点没亲手把戴梓掐死,这是遥远后话,暂时略过不提。

决定了这件事后,天色已是全黑,众人包括小麻子在内都是又饿又累,见天色不早,小麻子只得下旨让众人回家休息吃饭,准备第二天早朝再讨论对吴军情,众人都磕头谢了,起身离开养心殿,惟有周培公没有起身,直到众人都走远之后,周培公才从怀里又拿出一道密封的奏折,恭敬说道:“启禀皇上,奴才受图中堂之托,还有一道密折呈与皇上,请皇上收纳。”

筋疲力尽又心事重重的小麻子懒得说话,向旁边的太监一挥手,太监上前接过转递到小麻子面前,周培公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心中阴笑着躬身告退,留下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在养心殿中独处。而小麻子也强打起精神,拿起图海那道密折拆开阅读,但只随便看得几段,小麻子便是忍不住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孙儿,怎么了?”孝庄不动声色的问道:“图海奴才在密折里,说了什么?”

“祖母快请看。”小麻子亲自将密折送到孝庄面前,激动的说道:“图海这个奴才还真有点长远目光,竟然建议朕速速将吴应熊处死,以使吴三桂老贼传位无后,为吴贼逆军日后内乱埋下伏笔。”

“这个奴才还能看这么远?哀家之前怎么没发现?”孝庄有些惊讶,赶紧接过那道奏折仔细一看时,发现内容确实如此,图海不仅在密折中建议速速处死吴应熊,还详细分析了处死吴应熊后吴军的各种隐患,特别强调了吴三桂年龄已大,随时都有可能寿终正寝,然而吴三桂子息艰难,仅有一个吴应熊可堪大用,次子吴应麒粗鲁少谋,贪婪无能,长孙吴世藩年龄太小,都不是能够服众的吴军帅位继承人,基本上只要吴三桂一死,吴军内讧内乱必成定局

“想不到这个奴才也能看到这一点,算是他用上心了。”孝庄冷哼,“能够目光深远看到这一步,也算难得。”

“祖母,这么说来,你是赞成这么做了?”小麻子激动问道:“那朕是不是即刻下旨,处死吴应熊那个逆种?”

“别急,这事还得仔细商议。”孝庄老妖婆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否处死吴应熊,关键还得看孙儿你是否决心与吴三桂老贼决战到底?不然的话,孙儿你如果处死了吴应熊这个逆种,吴三桂老贼大怒之下不肯善罢甘休,我们可就断了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的所有希望了。”

“祖母,你也认为孙儿必须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小麻子麻脸脸色一变,表情顿时犹豫起来。

小麻子有此反应并不奇怪,自打鳌拜兵败螨清主力覆灭的消息正式公布之后,螨清朝廷之中很快就就出现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一是以索额图为首被吓破了胆的大部分文武百官,要求小麻子派遣使者与吴三桂军展开谈判,停战言和,理由也十分充分,吴三桂起兵打出的旗号只是清君侧诛杀鳌拜,并没有反叛意图,现在鳌拜已死,吴三桂军的战略意图也已达成,正是与吴军谈判停战的最佳时机。——顺便说一句,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小麻子宠臣索额图也是老成持重的主和派领袖。

比较对小麻子胃口的,是以小麻子另一个宠臣明珠为首的激进主战派,另外还有户部尚书米思翰和刑部尚书莫洛也是坚定无比的主战派,一致认为吴三桂老贼野心勃勃,绝不会永远甘于人下,所谓清君侧诛杀鳌拜不过是取巧借口,迟早要打出全面反叛或者割据西南的借口,与其做出让步养虎遗患,不如坚决打击吴三桂老贼的侥幸心理,与吴三桂老贼决战到底,彻底铲除这个大清祸害——结果和历史上一样,内讧天才、军事白痴又自视极高的小麻子坚定站到了主战派一边。

“孙儿,朝廷里这些天的声音,哀家在慈宁宫里也有所耳闻。”孝庄不紧不慢的说道:“有的人主战,有的人主和,孙儿你站在了主战派一边,索额图劝你派遣使者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还被你当众呵斥了一顿,压下了要求谈判言和的声音。可是孙儿……。”

说到这里,孝庄老妖婆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孙儿,我们现在不谈判言和争取时间行吗?我们大清一共才六十五万军队,在贵州一下就丢了二十万,再加上叛变的军队,投敌的军队,我们大清接近一半的军队已经烟消云散了。就算我们大清人口万万,富华天宝,征得到百万大军也养得起百万大军,可是征募这些军队,武装这些军队,训练这些军队,那一条不要时间?我们不争取时间行吗?”

“祖母说的道理,孙儿当然懂。”小麻子不服气的说道:“可是我们大清还有长江天险,还有三十多万万众一心的满汉军队,只要我们守住了长江防线,同样可以争取到备战时间,又何必低声下气的去有求于人,哀求吴三桂老贼赐予我们和平?”

“皇上,你这么认为,或许也有道理。”孝庄叹了口气,又低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有把握守得住长江防线吗?今天的战报你也看到了,吴三桂老贼现在的火器已经厉害到了什么地步?两万多八旗铁骑,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杀了一个干干净净,吴三桂老贼还有可以飞上天空的飞兵,在这样的武器面前,我们的长江天险,还有把握守得住吗?”

小麻子哑口无言,心中只是暗恨卢胖子——怎么就给吴三桂老贼鼓捣出那么多变态火器?仔细盘算后,小麻子又说道:“可是祖母,难道你认为吴三桂老贼会真心和我们谈判言和?我们如果把吴应熊狗贼交还给吴三桂老贼请求停战,吴三桂老贼没有了后顾之忧,假以时日,迟早还不是得再次反叛?届时他不仅有新式火器,还有湖广粮仓和四川广西两个兵源地,不是更难对付了?”

“谁说祖母要你把吴应熊交还给吴三桂老贼了?”孝庄白了小麻子一眼,阴阴说道:“吴应熊不能放,也不能继续扣押,必须得死吴三桂老贼的根必须得断不然的话,吴三桂老贼才是会真正的野心大增,窥视中原”

“祖母,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麻子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祖母你一边希望孙儿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一边又要孙儿杀掉吴应熊,断掉吴三桂老贼的贼根,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傻孙儿,祖母有说要你当这个恶人去杀吴应熊吗?”孝庄微笑问道:“难道你就不能动动脑筋,让别人背上杀害吴应熊的罪名?然后孙儿你出面做好人,替吴三桂老贼报杀子之仇,平息吴三桂老贼的怒火,这么一来,你不就既断了吴三桂老贼的根,又争取到了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的希望了?”

“让别人背上杀害吴应熊狗贼的罪名?”小麻子迟疑问道:“那让谁出面当这个恶人呢?上那里去找这么合适的人?”

“眼下不就有这么一个人么?”孝庄老妖婆轻描淡写的说道:“孙儿你有这么一个奴才,是吴三桂老贼打出清君侧旗号讨伐的第一对象,有动机也有能力杀掉吴应熊,事成之后,孙儿你还可以把他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出气,平息吴三桂老贼的冲天怒气。孙儿,现在你该知道这人是谁了吗?”

“鳌拜?”小麻子眼睛一亮,惊喜说道:“还是祖母高明,孙儿怎么就没想到让鳌拜来背这口黑锅呢?鳌拜老贼惨败在吴三桂老贼手中,又党羽众多根深蒂固,杀掉吴应熊狗贼泄愤易如反掌,有杀人动机也有这个能力,事后把鳌拜老贼的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应该也能平息吴三桂老贼的怒气了。”

“只能说是有希望。”孝庄老妖婆缓缓说道:“吴三桂老贼并不傻,手下的能人异士也不少,我们嫁祸到鳌拜身上的计策,并不一定能瞒过他的眼睛。不过眼下也别无他法,为了争取整军备战的时间,也只能试上一试了。所以孙儿,你的戏一定要演得象一些,空头人情也不妨多做,比方说给吴应熊追封谥号官职,把建宁和吴世霖一起交还给吴三桂老贼,尽力安抚吴三桂老贼的怒火,争取谈判言和的一线希望。”

“孙儿,你要记住,自古以来,能屈能伸才是盖世英雄。”孝庄接着说道:“如果鳌拜只是吃了败仗,大部分军队能够撤出贵州,那么祖母也不想逼着你去向吴三桂老贼低头,只会坚决支持你与吴三桂老贼对耗下去。但是眼下,鳌拜全军覆没,我们大清精锐几乎被一扫而空,可以说是虚弱危险到了极点的时刻,吴三桂老贼则兵锋正锐,执意与他决一死战,实为不智。”

“所以,孙儿,眼下你对吴三桂老贼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你年轻,有的是时间,吴三桂老贼则不同,他和祖母一样,都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也就越有利所以祖母认为,即便有失败的可能,孙儿你也要尽量努力去试上一试,只要能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三到五年,孙儿你就稳操胜券了不然的话,执意与吴三桂老贼决战到底,结果最好也只是两败俱伤,不好的话,孙儿你的皇位和大清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轨迹,小麻子是在康麻子八年就除掉了鳌拜,得到了几年时间整合内部与巩固统治,那么自负自大又心高气傲的小麻子肯定不会听从孝庄老妖婆的这番苦口婆心,去向自己无比鄙夷又无比敌视的吴老汉奸低头——那不是小麻子的性格。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某个祸害从中作梗,鳌拜一党败亡的时间向后延迟了整整三年,吴老汉奸起兵的时间却提前了将近两年,刚刚彻底铲除鳌拜的小麻子根基未稳就面临如此危险局面。

同时还是因为某个祸害从中施瘟,吴老汉奸的军力和武器装备不仅大大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还一举歼灭了螨清三分之一还多的主力和大部分绝对精锐,极大拉近了与螨清八旗的实力对比,对螨清军队形成武器上的压倒性优势鉴于这些情况,刚刚真正掌权又根基不稳的小麻子,又那来那么多的信心与吴军对抗到底,不肯听取孝庄老妖婆的苦口婆心?

“祖母,孙儿……。”犹豫了许久后,小麻子还是迟疑着说道:“孙儿想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祖母答复。”

“孙儿,没时间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孝庄老妖婆阴声说道:“今天即便没有图海的这道密折,祖母也打算让你尽快动手,赶快借鳌拜的名誉除掉吴应熊因为祖母可以断定,不管是吴三桂老贼真心求和还是假意欺骗,他都会向我们派出使者请求谈判,以停战或者交换俘虏为条件,要求孙儿你释放被囚京城的吴应熊,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孙儿,你可以想想,吴三桂老贼在贵州抓到了多少我们的王公贝勒?光王爷就有两个届时,吴三桂老贼的使者提出交换俘虏,你如果不答应,这些俘虏的父母家人又岂肯善罢甘休?现在你为铲除鳌拜,一口气抓了那么多文武官员,正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的时候,你还想增添更多的谣言与动乱么?”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孝庄老妖婆又顿了一顿,最后提醒道:“更关键的一点,吴三桂老贼的使者来到了京城之后,如果吴应熊还没死,那你怎么办?杀了,断了和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争取时间的最后一线希望。不杀,放回去让吴三桂老贼后顾无忧,养虎遗患么?”

孝庄老妖婆的深谋远虑之言最终还是警醒了小麻子,小麻子一拍椅背直起已经有些佝偻的脊背,咬牙说道:“祖母言之有理,孙儿今天晚上就动手,除掉吴应熊这个祸患”

“交给孔四贞去办吧,事成之后,所有人知情人全部灭口,以防万一。”孝庄冷冷说道:“吴应熊是和吴世霖关在一起的,最好是让吴世霖亲眼看到吴应熊是被鳌拜党羽所杀,亲耳听到杀手是奉鳌拜之命下的毒手之类的话,以后让吴世霖亲自去告诉他爷爷,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小麻子缓缓点头,一双麻眼之中,陡然射出两道无比阴冷歹毒的目光,与孝庄老妖婆同样恶毒阴冷的目光

………………

是夜三更过后,一个震惊整个北京和整个天下的事件发生,几个黑衣蒙面人潜入刑部天牢,砸开关押吴应熊的牢房,自称是奉太师鳌拜之命前来诛杀逆贼吴三桂子孙,当着关在隔壁牢房的吴三桂次孙吴世霖之面,将吴应熊残忍杀害其后,这伙杀手又企图砸开关押吴世霖的牢房,将还不到六岁的吴世霖也一起杀害,幸得大队的天牢狱卒及时赶到,从杀手刀下救出吴世霖性命,这伙杀手在与狱卒血战许久后见突围无望,纷纷服下随身携带的剧毒,一起当场毙命

事发第二天,大清康麻子大帝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即下旨逮捕所有当夜值班狱卒及天牢大小官员下狱拷问,刑部尚书汉尚书梁清标也被逮捕问罪,刑部满尚书莫洛停职待参。随后,康麻子大帝又大发慈悲,广播甘露,允许姑姑建宁公主将吴世霖接回家中照顾,同时追封吴应熊为太师兼太子太师,赐谥忠恪,以王侯之礼厚敛,并且下旨准许将吴应熊棺木运回云南厚葬。

小麻子如此善待吴应熊身后事,难免惊得满朝侧目,让朝中主和官员看到一线和平希望,也招来无数议论纷纷,纷纷猜测小麻子对吴三桂军的战和态度——惟有图海派到京城奏报前方战况的周培公例外。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周培公不仅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微笑说道:“不出所料,皇上果然英明神武,果然是值得我辅佐的圣明天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趁火打劫恶丈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趁火打劫恶丈人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当康小麻子和他的心腹走狗们还在京城里钩心斗角,想方设法把所有罪过罪责全都扣到鳌拜一人身上的时候,也当吴军主力在湖南大地上所向披靡,一路破城拔寨势不可挡的时候,岭南大地上,吴世综与卢胖子率领的吴军东路军,也出人意料的兵临桂林城下,包围了桂林这个广西最为重要、同时也是清军盘踞的最后一个广西重镇。

其实相对起王屏藩率领的吴军北路兵来说,兵力相对还要多上两千余人的吴军东路军前景,事前并不被吴军决策层所看好。原因无他,因为王屏藩攻打的四川,不仅敌人只有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清军喇布两万人马,还有着态度坚决支持吴三桂军的吴之茂军和谭弘军两支军队作为内应,随时可以从内部向着喇布军发出致命一击,而四川巡抚罗森和四川提督郑蛟麟也早就在暗中和吴三桂眉来眼去,以前清军势大之时都不敢得罪吴三桂,现在清军主力已然覆灭,他们自然更不可能自寻死路。

除此之外,北路军还有一个重大优势是,四川的周边军情也对吴军十分有利,东面的湖广清军正在吴军主力的铁骑yin威下瑟瑟发抖,根本不可能为喇布军提供增援。至于四川北面的清军陕甘军队,不仅距离遥远,在西北手握重兵的陕西提督还是仍然暗中忠于吴三桂的吴军老将王辅臣,甘肃的张勇和山西的扩尔坤即便想要增援四川战场,也得先过了王辅臣这一关再说。天时地利人和尽在吴军之手,所以北路军的兵力虽然不如东路军,却基本上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相比之下,广西的军情就要复杂得多了,广西军队的战斗力不仅比四川强,兵力也远比破蔽凋零的四川军队为多,缐国安父子的军队虽然是吴军铁杆盟友,但他们和杜辉军一起肩负着保卫吴军出海口运输线和保卫云贵腹地安全的重任,很难为王屏藩和卢胖子率领的吴军东路军提供有力支持。广西提督马雄虽与吴军交好,但又绝对不象吴之茂和谭弘那么对吴军贴心,指望他掣肘敌人有点希望,指望他公然起兵帮助吴军,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盟友不给力就算了,关键还是敌人过于难缠,广西巡抚马雄镇这个铁杆汉奸就不用说了,孙延龄和尚之孝这两个二五仔从来就和平西王府没有半点交情,为人狂傲自大又自私狭隘的孙延龄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平西王府的许多重要将领交恶,在战场上绝对不会给吴军留半点情面。至于另一个敌人耿聚忠,这个二五仔为了和大哥耿精忠争夺王位,早就在暗中投靠了螨清朝廷,现在螨清朝廷有难,这个二五仔为了报答和讨好主子,自然也不会对吴军手下留情。

另外,东路军面临的更恶劣情况还是广西的周边军情,在广西北面,偏沅南部的清军实力尚有部分保存,又面临吴军主力逼迫攻打,随时可能南下杀入或者逃入广西加入战场,把广西境内的清军三省联军变成四省联军。而在广西东面,平南王尚可喜不仅手握重兵实力强大,还和吴三桂吴老汉奸天生犯冲,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此前吴三桂打出清君侧旗号时派出使者联络各地督抚总兵,尚老汉奸竟然把吴军使者献给了小麻子凌迟处死,坚决表明了倒吴决心,事后又是三省联军攻打吴军东线出兵出力最多的一个,有这么一条变态饿狼酣睡在卧榻之侧,吴军东路军还能有好日子过了?

正因如此,鉴于这些客观情况,吴军决策层包括吴老汉奸在内,都不是十分看好东线前景,派吴世综与卢胖子率军入桂,与其说是报复性反扑,倒不如说是为了加强一下东线防御的厚度与坚实度,对待三省联军的态度也只是打跑就算,并没有指望东路军能够象北路军一样,以蛇吞象一下子吃下整个广西。所以在贵阳分兵的时候,吴老汉奸也只给吴世综和卢胖子交代了两个简单任务,确保东线安全,赶走三省联军。

奇迹就是出人预料,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并不被众人看好的吴军东路军,在勇猛善战的吴世综和奸诈多智的卢胖子这对无良搭档率领下,竟然创造出了一系列让敌我双方都瞠目结舌的奇迹首先在针对三省联军的问题上,卢胖子异想天开的提出了明急暗缓的出其不意战术,凭借着吴世综的坚定支持与云贵将士的吃苦耐劳精神,东路军从昆明出发,仅用了十四天时间便兵临南宁城下,与友军将三省联军前后包围,彻底杀了三省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历经千难万苦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忽然把敌人前后包夹,换了谁都肯定会马上全面总攻,杀敌人一个鬼哭狼嚎。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个只要进攻就能全胜的关键时刻,卢胖子却没有理会磨刀霍霍的吴军将士催促,也没有理会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前方敌人,反而力劝吴世综暂时停止进攻,派出使者联络敌人要求谈判,并且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和惊惶之下的脆弱心理,一举招降了这支兵力还在自军之上的敌人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三万敌人,还为自军得到了三万多战场炮灰,削弱敌人抵抗能力又增强了自军兵力。

接下来,经过短短五六天的重新整编和思想改造,吴世综和卢胖子又带着扩编已近五万的东路军重新踏上征程,兵分三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两路分兵一口气吃下浔州、玉林和恩施三座兵力空虚的广西州府,让吴军大旗飘满广西南部,主力则直接兵临广西腹心柳州城下。驻守柳州的广西提督马雄见势不妙,既不敢与吴军敌对又不想放弃对柳州的控制权,只得被迫打出清君侧旗号开城投降,迎接吴军入城——唯一的投降条件也就是降吴不降孙,不愿接受与自己交恶的孙延龄管辖,没有半点损失的吴世综和卢胖子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柳州府和马雄的万余精兵到手,在实力再度增强的吴军东路军面前,邻近守军兵力空虚的庆远府和平治府也只好乖乖的接受吴军招降,打出清君侧旗号接受平西王府管辖治理,反倒是驻守桂林府的孙延龄之孙延基不见动静,抱有侥幸心思不肯降吴。而吴军东路军也不客气,直接就挥师北上,并且在康麻子十一年八月初二这天兵临桂林,把桂林这个最后的广西重镇包围得水泄不通。

手里握着孙延龄这张招降王牌,在包围桂林之中,换了谁肯定都会先派使者入城招降,可卢胖子偏不,不仅没有攻城或者招降,反而让军队大量准备攻城武器,又让孙延龄降军充当带路党,派出军队四处抓捕城中守军家眷,把他们集中押到南宁城下,集中云梯云车做好了攻城准备,这才列阵城下命令火箭车齐射,往桂林城中一口气**了上百枚火箭轰炸,炸得城中鬼哭狼嚎火光冲天,彻底摧毁了桂林守军的抵抗意志,然后才让孙延龄亲自到城下招降。

“大哥,你抵抗是没用的没用的吴世综将军和卢一峰大人攻破桂林易如反掌,只有开城投降才是你的唯一出路不然的话,平西王爷的大军一旦入城,不但城里的弟兄一个跑不掉,他们的家眷也跑不掉只有开城投降,才是你们的唯一出路大哥,投降吧,我们兄弟一起到平西王爷帐下效力,将来肯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孙延基,老子告诉你”卢胖子也跳出来大骂,指着城楼上的孙延基大吼道:“你最好不要投降我们云贵的弟兄们从进广西以来,一路秋毫无犯军纪严明,还没发着什么财你最好顽抗到底,让老子们有借口让弟兄们发财等老子们打破了桂林,我们的弟兄就可以大捞一把了”

“看在你兄弟的面子上,老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老子数到十,你再不开城投降,老子们可就要全面总攻了到时候你再想投降,可就晚了现在开始,一”

吼叫着,卢胖子举起肥手打出信号,后面的吴军火箭车马上一起点火,上百枚火箭呼啸着抛射入城,顿时又炸得桂林城中一片大乱。直到如雷爆炸之声停歇,卢胖子才又大吼道:“二三五七——”

“卢大人,你好象数错了吧?”旁边的孙延龄满头大汗问道。

卢胖子咧嘴一笑,答道:“没数错,我只说数到十,可没说从一数到十。”

“投降我们投降”没等孙延龄晕倒,城墙上已经传来孙延基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不要再攻城了,我们投降,投降快,开城投降——”

片刻后,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开启,孙延基领着城中四千多守军放下武器出城,在道路两旁跪地投降,吴军迅速入城接管城防。吴世综和卢胖子则一起哈哈大笑,赶紧派人入城张贴安民告示,释放守军家眷,还有就是派孙延龄去安抚孙延基等投降将士,意气风发之至。

“死胖子。”正当卢胖子和吴世综得意洋洋的时候,缐虞玄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先是在卢胖子腰上肥肉处狠狠掐上一把,然后才微红着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俏脸问道:“死胖子,我问你,你让我们准备了那么多攻城云梯和攻城云车,让我们都以为你要强攻桂林城,结果又忽然派人招降,白白浪费我们力气,结果还一下子招降得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懂了吧?这就叫心理战术。”卢胖子无比得意的自吹自擂道:“孙延基之前之所以拒绝我军招降,是因为他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我们的军队是临时组建战斗力不足,还有远道而来粮草匮乏,所以想赌上一把,守住桂林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我就是抓住了他这个侥幸心理,在包围桂林后故意不急着招降,只是积极着手准备攻城,向他施加心理压力,让他明白我们是铁了心要攻下桂林城,抵消他的侥幸心理。”

“然后呢,我在准备攻城前的最后一刻才派孙延龄出面招降,是给孙延基制造一个心理假象,让他觉得我们对于能不能招降他并不在乎,派孙延龄招降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让他面临生死抉择。至于火箭轰炸和拿守军家眷威胁,一个是立威,让孙延基见识我们的火力,二是离间守军士兵,让孙延基担心守军士气军心,同时做好招降不成真正强攻的准备。所以孙延基自然也就心理崩溃,开城投降了。”

“死胖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耍起鬼花招来简直是一套接着一套。”缐虞玄娇嗔,忍不住又在卢胖子腰上重重掐了一把,疼得卢胖子杀猪一样的夸张大叫。

“娘呀,大半天的两个男人都敢这样。”旁边的吴世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暗佩服妹夫男女通吃这样的胃口之佳之余,赶紧说道:“卢兄弟,缐三将军,你们有什么话进城再说吧,现在别忙着打情骂俏了,先进城吧。”

听到吴世综这话,缐虞玄粉脸更红,也知道吴世综等人误会了自己与卢胖子之间的关系,但眼下又不能辩解,只得老老实实的答应,赶紧过去指挥军队进城。可就在吴军主力陆续进城的时候,官道南面忽然有几骑吴军骑兵快马冲来,辩准旗帜直接冲到吴世综面前翻身之后,不及行礼直接就把一封羽檄递到了吴世综面前。

“大舅哥,出什么事了?”卢胖子见信上贴有羽毛,知道这是代表十万火急,赶紧冲上来低声询问。

吴世综迅速拆开书信,打开只看得几眼,马上就是脸色一白,忙低声答道:“驻守平治的董重民急报,我军细作报告,尚可喜那个老不死的因为恼怒尚之孝全军归降我军,已经亲自率领四万大军从广州出兵,取三水、四会这条官道向广西杀来,扬言要亲手斩杀不孝逆子,全歼我军另据我军细作侦知,两广总督金光祖在尚可喜支持下,已经在广东全境展开紧急征兵行动,目标是把广东的七万军队扩充为十二万,怕是其后还有援军赶来。”

事起突然,卢胖子也忍不住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低声说道:“先封锁消息,不要让众军知道,先把桂林稳定下来再说。”

吴世综也知道自己们的军队是临时组建,队伍中新降士卒比吴军老兵多出数倍,这样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马上就是军心不稳,所以马上点头同意,又嘱咐传令信使不得泄露消息,与卢胖子一起神色如常的入城驻扎,安抚降军以及桂林百姓。

………………

在马雄镇巡抚衙门中驻扎下来又顺便砍下马雄镇全家脑袋示众立威后,是夜,吴世综和卢胖子不顾连日军旅疲惫,凑在一起讨论紧急军情,商量应变之策。不曾想屁股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缐虞玄又主动找上门来,生拉活扯要带卢胖子去欣赏桂林夜色——顺便做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健身欢娱运动,卢胖子推也推不开,无奈之下,也只好把白天收到的军情低声告诉给了缐虞玄。

“平南王亲自带兵杀来了?”听到这消息,缐虞玄也是脸色一变,脱口说道:“现在到那里了?”

“嘘,低声点。”卢胖子不满的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缐虞玄乖乖蒙上自己的樱桃小嘴,这才低声说道:“细作探报,尚老贼的军队五天前到的三水,如果是正常行军,现在也肯定是已经过了四会,逼近广宁了。如果是急行军,现在说不定已经踏入广西境内了。”

“那怎么办?”缐虞玄的漂亮脸蛋一下子哭丧了下来,紧张的低声说道:“我们的军队明着说有五万多,可绝大部分都是新降军队,人心不稳,在战场上起不了多少作用,只有一万五、六的军队靠得住,还得分出兵力照看各处州府,拿什么抵挡尚老贼的四万大军?”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还是投降我们的那一万多广东军队。”卢胖子阴沉着脸说道:“他们的家眷父老全在广东,尚可喜老东西又是出了名的残忍好杀,担心家人性命的广东降兵一旦临阵倒戈,马上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粮草。”吴世综补充道:“现在秋收正在进行,广西各州各府的粮食都还没有征收上来,如果尚可喜老贼在这之前杀到桂林,桂林城里的粮草就只够我们用一个多月,很难坚持到我们的主力从偏沅南下救援。”

“粮草方面,倒是还有一些变数。”卢胖子沉吟道:“时间如果真的拖长了,我们拖不起,尚可喜老贼更拖不起,广东只有七万军队的编制,就算尚可喜老贼暗中有些隐藏兵力,最多也不会超过八万,被我们招降了一万多,高州祖总兵那边控制四千,尚可喜老贼这次又带来四万,整个广东就只剩下了不到两万的军队驻守,临时招募的军队又战斗力不强,台湾郑经看到这样的机会,不会不动心。”

“这么说来,你觉得我们应该坚守桂林了?”吴世综问道:“坚守桂林,等待尚可喜老贼后方起火或者我们主力南下增援?”

“不,现在我们在桂林立足未稳,军心民心未附,绝对不能只守桂林孤城,这样太危险也太被动了。”卢胖子摇头道:“还有在清君侧这件事上,台湾郑经并没有和我们建立联盟,即便派遣使者联络郑经要求他出兵,也会面临来回时间和郑经是否同意出兵两大难题。而且郑经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福建和潮州沿海,对广东腹地兴趣一向不大,把希望寄托在台湾军队身上,实在太过冒险。”

“至于我们的主力军队那边,现在的首要目标肯定是长江沿线,南面的军队也不会太多,而且距离太过遥远,一来一去更耗时间,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抵达桂林更说不准。所以我认为,我们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友军身上,只能自力更生,单独击退尚可喜老贼”

“我也觉得不能只是坚守桂林。”缐虞玄附和道:“广西是贫穷省份,最繁华的也就是桂林、柳州和浔州这几个地方,我们如果不敢野战坚守城池,以尚可喜老贼的治军习惯,一场仗打下来,桂林府基本上也就毁了,无法再做为我们在广西立足的大本营。还有柳州那位马雄马叔父,他的墙头草性格估计你们也十分清楚,尚可喜老贼四万大军抵达,他的立场会不会又一次松动,估计谁也说不清楚了。”

“这么说来,也只有主动迎战这一条路走了。”吴世综沉吟道:“如果我们能正面击退尚可喜老贼的广东主力,广西的民心军心基本上也就彻底稳定了,对于我们平西王府完全控制广西有着无穷好处。”

“没错,为了巩固我们对广西的控制,我们绝不能让尚可喜老贼进桂林府,甚至不能让他拿下平乐城,威胁到广西腹地。”卢胖子咬牙说道:“必须在尚可喜老贼的军队抵达平乐城之前,在野战中把他击退我提议,我们分兵,大舅哥你守桂林城,继续整合降军和安抚民心,防范来自偏沅的满狗军队,我带一万军队去迎战尚可喜老贼”

“还是我去迎战吧。”吴世综反对道:“妹夫你是文官,现在留守桂林最合适,打硬仗这样的事还是让我去。”

“错了,大舅哥,迎战尚可喜老贼这样的事,还是我去最合适。”卢胖子摇头,坚持道:“尚可喜老贼是我老丈人,我去迎战,可以利用这个特殊关系随机应变,或是假意谈判拖延时间,或是突施暗算出奇制胜。你去的话,不仅没有这些先天条件,还得一去就得和尚可喜老贼硬碰硬,即便打败了尚可喜老贼也会伤亡惨重。”

“那你多带些军队。”和卢胖子并肩作战这么些日子下来,吴世综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夫足智多谋,诡计多端,作战风格远比自己灵活,便也没有坚持亲自领兵迎战,只是吩咐道:“一万太少了,你带两万五千军队过去,这样把稳些。”

“兵贵精不贵多,我们的组建时间太短,去多了也没用。而且我算了一下,我们现在的粮草不足,能够到平乐城以东迎战的极限也就是一万左右。”卢胖子说道:“至于军队构成方面,我带上我的两千六百曲靖绿营,缐三将军的三千南宁军队,大舅哥你再给我两千云贵兵和三千广西兵凑足一万。不然的话,我们云贵军队被抽调过多,大舅哥你也镇不住那些降兵了。”

“那你要小心。”吴世综叮嘱道:“能挡住尚可喜老贼当然最好,挡不住就算了,实在不行就退回平乐城向我求援,我会马上南下接应救援你。反正我们的任务只是守住东线,只要保住主力军队,广西东部丢了就丢了,我们立足未稳,军心民心都没来得及巩固,满狗就已经是大军杀到,谁也不能说我们是得而复失。”

“多谢大舅哥指点。”卢胖子点头,也是叮嘱道:“但大舅哥你也要小心,尚之孝、耿聚忠和孙延基、孙延龄兄弟就是一堆墙头草,任何时候都靠不住更不能掉以轻心,大舅哥你要千万小心他们,别让他们玩出什么花样。”

“那是当然。”吴世综冷哼道:“如果不是怕降兵军心不稳,我早就把他们全砍了,他们要是敢玩什么花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动手了”

卢胖子笑笑,转向旁边这会一直没说话的缐虞玄笑道:“缐三将军,你不是早就想和我并肩杀敌吗?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是在听你们说啊。”缐虞玄展颜一笑,忽然又柳眉倒竖的咬牙切齿问道:“不过有一个问题,刚才吴世综将军叫你妹夫,你叫他大舅哥,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到现在才只有一个夫人吗?”

以蛇吞象拿下广西,在桂林城里连屁股都没有坐稳,老丈人趁火打劫的四万大军就已经杀到,卢胖子坚持以一万军队抵挡老丈人的四万大军,结果是被怒火冲天的老丈人宰了?还是被气冲斗牛的老丈人砍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有情有义好女婿》

第一百九十章 有情有义好女婿(上)

第一百九十章有情有义好女婿(上)

其实尚老汉奸决定起兵的最初,还真不是完全为了趁火打劫,而是彻彻底底的被不孝儿子和无良女婿给气惨了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在螨狗统治下当了多年奴才,磨光了无数的火气与棱角,已经年近七旬的尚老汉奸铁定要被这对忤逆子婿给当场气死

平心而论,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中,尚老汉奸的处境确实非常令人值得同情,无缘无故的躺着中枪被吴老汉奸抢走廉州出海口就不说了,派去夺回廉州和牵制吴军东线的次子尚之孝,居然悍然杀害了广西巡抚马雄镇这样的封疆大吏,带着一万多广东军队投降了尚老汉奸的死对头吴老汉奸而且更让尚老汉奸哭笑不得和怒火冲天的是,劝说自己儿子叛变投敌的,赫然又是自己的女婿卢一峰卢胖子

有子如此,有婿如此,尚老汉奸简直连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了,也正因为如此,尚老汉奸才不顾众多心腹子侄反对,也不顾自己后方还有台湾郑经这个心头大患,毅然决定广东军队倾巢出动,亲自率军杀入广西,发誓要亲手把忤逆儿子和更加忤逆的女婿碎尸万段,光复沦入吴逆贼手的两广土地,以报螨清主子的知遇之恩,骨肉之情

巧得不能再巧的是,尚老汉奸在出兵之初虽然说什么都没想到吴军东路军会推进得这么快,一下子就推进到桂林城下,以蛇吞象一口吃下广西全境,但是在进兵方略时,为了堵截吴军北上道路,还有与广西北部忠于螨清的军队连成一线,尚老汉奸并没有选择走罗定路或者德庆路进入广西,而是选择了位置最北的三水、四会这条道路,打算一路联合平乐、桂林和柳州三地清军,在柳州一带与吴军决战。

无心插柳柳成荫,吴军东路军此前也说什么都没想到尚老汉奸会尽起广东之兵杀入广西,孤军过于深入,一路招降纳叛吸收降兵过多,极其需要时间消化降兵和新占土地,尚老汉奸的大军忽然由三水四会杀入广西时,吴军脆弱的侧翼立即暴露在了尚老汉奸刀下,不仅面临被尚老汉奸堵死在桂林境内的危险,还面临过多降兵忽然反叛引起连锁反应的危险,此前对此准备不足的吴世综和卢胖子自然傻了眼睛,认定尚老汉奸是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了。

阴错阳差之下,尚老汉奸通过侦察初步掌握了这一有利情况后,自然是精神百倍,不仅加快了推进速度,还打起了一举光复广西并乘机吞并广西全境的主意——现在广西全境都已经被吴军吞并,虽然吴军现在立足未稳,形势就象建在沙漠里的高楼大厦,稍微推一把就能推倒,可是尚老汉奸从吴军手中为小麻子收复广西之后,小麻子也不好意思马上就把广西又重新收回去吧?

面对如此恶劣局势,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没用了,无奈之下,卢胖子也只好亲自率领一万军队从桂林南下,到平乐东面来阻击自己的老丈人——此举虽然冒险,但是如果卢胖子能够一举击退广东主力,将老丈人撵出广西,那么不仅能够为吴军东路军赢得消化降兵降地的宝贵时间,也能大大稳定军心和鼓舞士气,对于吴军完全控制广西有着无穷好处。

为了争取时间,不使平乐重镇沦陷造成连锁反应,在急赴战场途中,卢胖子也让军队加快了行军速度,要求军队两天必须走三日路程,靠着云贵将士和缐虞玄军的带动,队伍中同样有着三千新降士卒的胖子军还算是达到了卢胖子的要求,仅用了两天多时间就抵达平乐城,在城中休息了一夜并补充了粮草后,胖子军再度拔营向东,一路向着平乐东部的桂岭山脉急速挺进——卢胖子现在最寄希望的也就是平乐东部的桂岭山区了,也只有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山岭地带,卢胖子才有出奇制胜或者借险而守的希望。

自军行动已经够快了,但敌人的行动却更快,当胖子军抵达回头山时,噩耗传来,尚老汉奸的前锋已经抵达桂岭山区腹地的贺县,仅有数百乡兵守卫的贺县再次发挥墙头草作风,毫不抵抗的就开城投降,贺县落入敌手。这么一来,虽说尚老汉奸的军队尚未完全走出对胖子军的桂岭山区,但是算路程与时间,胖子军也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抢占桂岭山区的咽喉要害阻击敌军了。

“贺县失守了?”盯着带路党提供的广西山川地形图,卢胖子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结,喃喃说道:“如果董重民派一支军队驻扎贺县就好了,就算守不住,起码也能够迟缓尚老汉奸几天时间,现在……。”

话虽如此,但卢胖子也不能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吴军偏将董重民头上,毕竟他手中只有构成复杂的两千军队,从占领平乐府到现在还不到十天时间,光守卫平乐府城、摆平人事和接管防务都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兵力捉襟见肘,还那来的军队去增援三百里外的贺县小城?所以卢胖子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低头盯着地图,重新盘算起新的阻击阵地来。

很快的,卢胖子的眼睛忽然一亮,发现平乐府中段两条南北走向的大河,贺江(今富川江)与思勒江之间距离极近,河道相距还不到二十里,而且中间这一带地形十分复杂,山林极多,正是打闷棍放黑枪的理想战场。盘算到这里,卢胖子果断一点贺江渡口西侧的钟山小镇(今钟山县),喝道:“传令全军,立即加快行军速度,明天日落之前,务必抵达钟山镇。”

“得令。”李天植、王弘勋和全节等卢胖子副手一起抱拳答应,飞奔传令而去。缐虞玄则试探着问道:“死胖子,你想凭借河流掩护阻击满狗?贺江河的河道水文情况咱们可不清楚,能挡住满狗的大军吗?”

“没办法,除了这一带,其他地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阻击地点了,也只有去碰碰运气了。”卢胖子无奈的回答,然后又命令道:“虞儿,我现在要你马上追上胡同春的前锋军队,让他的骑兵加快行军,在思勒江上搭建浮桥便于我军渡河。另外还得给我把贺江和思勒江两条河流的水文情况摸清楚,我们这次阻击战的胜败关键,十有八九也就在这两条河上了。”

“那好,我亲自带人去侦察。”缐虞玄答应,又悄悄的掐了卢胖子一把,低声喝道:“老娘不在的时候,你可别打乘机拈花惹草的主意否则的话,哼——”卢胖子苦笑答应,缐虞玄这才哼哼着放心而去。

也是卢胖子的运气,抢先派出缐虞玄和胡同春去抢占思勒江和贺江的渡口要害,广东军队前锋虽然也派出了骑兵抢占渡口,但是为尚老汉奸率领前锋军队聂应举却对这两个渡口明显重视不足,在距离较近的情况下竟然没有立即出兵,而是在西湾一带休息了一夜才派出骑兵去战渡口,结果等到广东骑兵抵达钟山镇渡口准备搭建浮桥时,缐虞玄亲自率领的胖子军骑兵后发先至,已经抢先一步到了钟山镇,迅速击退尚军工兵,为卢胖子保住了这个极具战术意义的要命渡口。

第二天傍晚,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一年八月初十这天的傍晚,胖子军急行军抵达钟山镇,时逢秋雨连绵,江水大涨,尚军渡河困难,只能与胖子军隔岸对峙,无法阻止胖子军安营扎寨,立稳根脚,胖子军上下难免欢声雷动,大叹上天保佑,自军运气不错。卢胖子则是连欢呼的时间都没有,马上一头扎进缐虞玄军收集来的两条河流水文资料中,研究对敌之策。

从贺江和思勒江的南北走向来看,地形确实对卢胖子颇为有利,尚老汉奸的军队想要进攻就必须渡河,然而秋水暴涨之下既没有浮桥也没有足够船只,渡河强攻等于是最为危险的添油战术,极其有利于兵力弱势的胖子军各个击破,将尚老汉奸的军队一批批吃掉。然而让卢胖子警觉的是,就在怒江下游五十里处,还有一个可以渡河的芳林渡,这也就是说,胖子军即便守住了钟山渡,兵力优势的广东军队同样可以分兵在芳林渡渡河,然后迂回北上包夹胖子军,所以对胖子军来说,守住贺江防线的把握其实并不大。

贺江没把握守住,卢胖子也只能把目光转向后方的思勒江,但是让卢胖子搔头的是,思勒江的水流量要比贺江小上不少,也就是在丰水期必须桥梁或者船只渡河,而到了枯水期,步兵骑兵都可以直接泅水渡河,比贺江防线还更不值得坚守。虽说现在秋雨连绵河水暴涨,胖子渡河时也必须依赖浮桥,可是这天气雨水又是谁也说不准的东西,胖子军如果退守思勒江以线,万一雨水忽然停了,河水退去,广东军队直接淌水强攻,那卢胖子哭鼻子也没用了。

“东家,恕学生直言。”不光是卢胖子,卢胖子的狗头军师王少伯也看出了这两条河流的要命之处,摇着丑脸说道:“学生虽然不是很懂军事,可是学生还是觉得,东家如果想寄希望于凭借贺江和思勒江挡住满狗大军,实在希望不大。这两条河太窄了,水量也太小了,坚守意义实在不大。”

“善用兵者,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皆可借为己用,关键看你会用不会用。”卢胖子沉吟着说道:“依我看来,这两条河流还是有一定利用余地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这个利用的办法而已。”

“死胖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缐虞玄担心的提醒道:“斥候来报,尚可喜老东西的主力已经到了西湾,明天之内肯定能抵达钟山渡口的对面,我们再不拿定主意守不守这贺江,到时候可就没多少反应时间了。”

“别急,让我再想一想。”卢胖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许久后,卢胖子忽然把目光定格到了思勒江上游的山林地带,忙问道:“缐三将军,你们探察思勒江上游地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河段狭窄,利于堵塞河流的地方?”

“有,而且不只一处。”缐虞玄对于心上人的命令倒是十分遵从,对卢胖子强调的河流水文情况探察得十分仔细,马上在地图上指出了好几个利于堵塞河流的狭窄河段,末了又好奇问道:“你问这干什么?莫非你想先堵住河流,等满狗军队渡河时再忽然放水去淹满狗?”

“那是当然,否则我堵河干什么?修水库?”卢胖子反问,又沉吟道:“广东军队远来,对这一带的地形不够熟悉,如果我们能把他们引过思勒江,乘着他们渡河的时候忽然放水,利用洪水把满狗军队切为两截,再忽然掉头杀回,必获大胜。”

“没那么容易吧?”缐虞玄迟疑着说道:“这样的招数太老了,尚可喜老贼战场经验丰富,怎么可能连这样的老招数都不提防?不要说他了,在两军隔河对峙的情况下,就是敌人诈败退却,你我在渡河追击之前,起码也得先探察上游情况,不然谁敢胡乱渡河?”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老招数反倒比新招数管用。关键是,现在如何才能让尚可喜老贼掉以轻心,让他不提防我们用这么一招。”卢胖子沉吟着继续盘算。许久后,卢胖子的两只小眼睛忽然一亮,微笑说道:“有了,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尚可喜老贼在不做任何提防的直接渡河追击我们,给我们创造伏击良机。”

“什么法子?”缐虞玄和王少伯异口同声的问道。问罢,缐虞玄又不放心的提醒道:“死胖子,我可警告你,尚可喜老贼打仗的时间比你我的年龄加起来还长,战场经验比我们丰富百倍,你要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只会自己吃大亏。”

“放心,我这一招绝对管用,保管尚可喜老贼再奸再猾,也绝对要上当中计”卢胖子奸笑,低声仔细解释起来。而当卢胖子说完自己缺德得祖坟冒烟的馊主意之后,缐虞玄和王少伯第一反应就是异口同声指责,“不要脸”

“死胖子,实在太不要脸了这么贱的招数都琢磨得出来”缐虞玄忍无可忍的补充了一句,然后又嫣然一笑,道:“不过,倒是肯定能管用。”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尚老汉奸的主力终于抵达钟山镇渡口以东,没等尚老汉奸扎下营寨,胖子军这边已经派出了一叶小舟,让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书生打着白旗过江,要求拜见平南王尚老汉奸,并且自称为尚老汉奸女婿卢胖子的帐下幕僚、贵州学子王少伯,是奉卢胖子之命来给尚老汉奸请安——其实尚老汉奸显然少说了一个自己的身份,那就是卢胖子现在专用的外交骗子。

很可怜的是,尚老汉奸显然还不知道女婿这个师爷到底最为擅长什么,一口就答应了接见——这也丝毫不足为奇,尚老汉奸再怎么恨这个女婿,爱女尚婉欹的面子总是要给一点的,而且卢胖子的敛财才能也一直为尚老汉奸所垂涎,深憾不能为己所用,现在卢胖子主动遣使求见,尚老汉奸那还有不见之理?

“学生王少伯,奉曲靖知府卢一峰大人之命,拜见大清平南王爷,给王爷请安。”见到尚老汉奸之后,王少伯先是很标准的给尚老汉奸打了一个千。末了,王少伯又不顾秋雨中的地面湿滑泥泞,双膝跪下,必恭必敬的给尚老汉奸磕了三个头,恭敬说道:“启禀王爷,这三个头,是东家让学生代为磕的,东家还让学生代为转祝,祝王爷万福金安,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能不被他气死,老子也就阿弥陀佛了。”尚老汉奸狰狞一笑,恶狠狠问道:“废话少说,卢一峰小子派你来拜见本王,到底为什么?”

“回王爷,东家让学生来拜见王爷,除了给王爷磕头请安之外,还有就是送上礼物。”王少伯无比恭敬的双手把手上礼盒高举过顶,说道:“启禀王爷,学生的东家听说王爷近来嗜好八旗福寿膏,特命学生献上一盒云南特产、当世第一神医朱方旦亲手精练的精品八旗膏,聊表孝心,请王爷赏收。”

“是吗?”尚老汉奸冷哼,先努嘴叫随从收下礼物,又冷哼问道:“那个小崽子如果想表示孝心的话,好象还少送了一份礼物了吧?”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需求,请王爷明示,相信东家一定会尽力而为。”王少伯更加恭敬的答道。

“他的脑袋”尚老汉奸恶狠狠说道:“他要想尽孝心的话,就乖乖自己砍下脑袋派人送来”

王少伯不敢吭声了,老实把额头紧紧贴在尽是泥泞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了。尚老汉奸也还算满意王少伯的恭敬胆怯态度,改口哼道:“回去告诉他,如果不想自己送上脑袋也行,赶快带着军队放下武器投降,看在婉欹的面子上,老子可以考虑饶他一命,将来也会在皇上面前替他保上一保不然的话,等到老子的军队杀过河去,再想投降可就晚了。”

“王爷恕罪,在来拜见王爷之前,东家也猜到了王爷会说这样的话。”王少伯抬起沾满泥浆的丑脸,哭丧着脸说道:“所以东家让学生代为转达几句话,以做答复,不知王爷是否愿听。”

“说,老子看他还有什么屁放”尚老汉奸怒喝。

“回王爷,东家让学生禀报王爷。”王少伯战战兢兢的说道:“他响应平西王爷奉天讨贼,是为了拨乱反正,诛杀鳌拜奸贼,还大政于圣上,并不是想反叛大清,更不是想与王爷做对,兵进广西,也是奉命征讨广西境内的鳌拜奸贼余党,绝不是故意冒犯王爷。所以东家希望王爷能稍息怒气,暂且收兵返回广东,不要伤了翁婿和气,否则将来平西王爷与朝廷罢兵言和之后,东家也就再也无颜拜见王爷了……。”

“放屁”尚老汉奸一蹦三尺高,大吼道:“他奉谁的命令?奉的那家命令?吴三桂老贼起兵叛乱,让他率军越境作乱,已经是公然谋反篡逆,他还有道理了?”

“王爷,恕学生纠正。”王少伯小心翼翼的说道:“东家他不是越境作乱,只是为了诛杀鳌拜余党,现在广西境内的鳌拜余党已经基本扫清,东家他也打算功成身退了,王爷收兵返回广东之后,东家他也会向平西王爷交还兵权,带着郡主与王爷的外孙返回广东,向王爷你负荆请罪。”

“说得比唱得好听,老子退兵回了广东,他就带着老子的女儿和外孙回广东负荆请罪?”尚老汉奸冷笑,忽然又大吼道:“当老子三岁小孩?会相信他这样的鬼话?回去告诉他,要么就现在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老子可以考虑饶他一条狗命要么就刀枪说话,老子为国讨贼,就算他是老子的女婿,老子在战场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王爷,请三思。”王少伯好心劝道:“王爷,现在鳌拜已死,平西王爷已经遣使进京求和,这和谈一旦成功……。”

“闭嘴”尚老汉奸怒喝打断,喝道:“老子懒得听你废话,现在就给我滚回去,老子给他一个晚上时间考虑,到底是率军投降,让老子继续承认他这个女婿?还是负隅顽抗,想让老子在战场亲手砍下他的肥脑袋?”

王少伯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磕头告辞而去。待到王少伯走后,尚老汉奸的狗头军师金光凑了上来,小心翼翼说道:“王爷,卢一峰派使者来送这些没用的废话,会不会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学生听说,王爷你这个小女婿在战场上也很有一套,吴三桂老贼能够一举歼灭鳌拜主力,姑老爷可是立了大功的。”

“你就是喜欢听别人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老子还会怕了他?”尚老汉奸自信冷哼,道:“再说了,卢一峰小子油滑无比,派使者过来又送礼又磕头,十有八九是想试探老子的态度,看看老子能不能接受他投降而已。”

“是吗?”金光有些狐疑,不过金光也不是完全相信那些民间谣言,说什么云贵军队能够大败鳌拜,全因为卢胖子巧施妙计,穿插百里切断鳌拜退路。所以金光也没太把卢胖子遣使示弱的事放在心上,只是看了看远处的贺江河水,叹息道:“如果真能如王爷所料,小姑老爷只是想试探能否投降就好了。不然的话,现在正值秋水泛滥,姑老爷如果依江而守,我们想要渡江强攻,肯定伤亡不小。”

“这点倒是不得不防。”尚老汉奸到底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虽然很瞧不起女婿的统兵本事,却也不会随便掉以轻心,很快就低声命令道:“派快马传令后军,让他们今天晚上连夜在芳林渡搭建浮桥,明天早上如果强攻钟山渡不成,就派轻骑从芳林渡过河,迂回去抄吴狗背后。”

“王爷高见,学生这就去安排。”金光大喜,赶紧答应。正要转身时,前方的又有传令兵过来,向尚老汉奸跪禀道:“启禀王爷,吴狗那边又派来使者,说是要送献给王爷牛羊各三十头,只是渡船稀少,无法运载过河,请求我军允许在贺江上搭建一条浮桥,以便牛羊通行。”

“还有这好事?”尚老汉奸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我这个女婿可真蠢得可以,我现在正愁没法渡河,你还主动给我搭建浮桥,倒帮老子省了无数的事了。想到这里,尚老汉奸马上答应道:“好,准许他们搭建一座浮桥。”

“王爷,我军正欲渡河,敌人却主动提出搭建浮桥便于通行,谨防有诈。”金光赶紧又提醒道。

“一座浮桥,一次能过多少人马?就算他晚上偷偷摸过河来,我们还不是一把就能把他们掐死?怕他做球?”尚老汉奸冷笑,又得意哼道:“再说了,这小子送牛羊犒军,十有八九又是为了试探老子的意思,老子如果拒绝了,那小子就说什么都不敢投降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情有义好女婿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情有义好女婿(下)

(PS:家里有事,今天字数少些,请朋友们原谅。)

还别说,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对不起老丈人了吧,这一次在贺江河畔与尚老汉奸战场对决时,卢胖子确实拿出了相当不少的孝心表示赎罪诚意,先是派心腹走狗王少伯过江磕头请安,双手奉上朱方旦精心炼制的精品八旗膏,其后又考虑到老丈人远来辛苦,又赶紧派人送来牛羊好酒孝敬犒劳,诚惶诚恐,无微不至,其所作所为足以载入史册,在二十四孝之外新添一孝,让尚老汉奸对不肖女婿的怒气固然不减,却也颇为领情。

当然了,精品八旗膏固然值钱,牛羊好酒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也是十分难得的珍贵礼物,可是东西收归收,沙场经验丰富的尚老汉奸还是没有半点掉以轻心,不仅在贺江西岸严密设阵,严防女婿偷袭,还派出大量的斥候人手四处侦察,探访女婿军队动静。尤其是到了夜里,尚老汉奸更是派出心腹张起广率军沿岸严密巡逻,大大小小的火把灯笼将贺江水面照得明如白昼,不过女婿半点偷袭机会。

布防如此周密,倒不是尚老汉奸真的害怕女婿,而是多年的沙场经验作祟,警告尚老汉奸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战场对手——历史上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例数不胜数,尚老汉奸可不想做女婿在死对头吴老汉奸麾下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但是奇怪也丝毫不足为奇的是,整整一夜时间过去,贺江西面的吴军大营竟然毫无动静,丝毫没有乘夜偷袭的迹象。

第二天天明时,尚老汉奸升帐点兵,召集尚之典、聂应举、张起广、施成名和王国栋等重要将领商议进兵方略。会议上,尚老汉奸第六子尚之典抢先说道:“父王,我军远来,粮草转运不便,且后方有台湾郑逆虎视耽耽,一旦让郑逆发现广东腹地空虚,起兵来犯,我军必陷入两难处境。所以孩儿认为,此战必须速战速决,能够招降卢一峰固然好,不能招降的话也不能耽搁,必须马上进兵,尽快击破前方敌军,攻占平乐、桂林和柳州等地就粮,方为持久之计。”

“六王子言之有理。”聂应举附和道:“虽然从种种迹象来看,卢一峰念及亲戚情份,对王爷十分恭敬,有反正可能,但是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上面。末将认为,必须给卢一峰制造一些压力,让他尽快率军投降,如果不成,我军正面强攻也名正言顺了。”

“言之有理,老夫也不想和这小崽子耗费太多时间。”尚老汉奸点头,说道:“老夫想派一个使者过去见一见卢一峰,要他在一天之内率军投降。不然的话,老子明天就强攻渡口,不给这个小崽子半点拖延希望。”

“父王,让金先生去吧。”尚之典又建议道:“金先生与卢一峰是旧交,又能言善辩智谋出众,他去劝降把握最大。”

“六王子,不是学生推托。”金光赶紧说道:“关键是,学生虽然与卢一峰是旧交不假,但是上次在广州见面的时候,学生和他相处并不愉快,相反还有些过节,过去劝降只怕适得其反。我们平南王府和卢一峰交情好的,只有大王子、四王子和黄掌丝他们。”

“他们又没来前线,说这些有什么用?”尚之典瞪了金光一眼,埋怨金光尽说废话。

“不用争了,老子有办法。”尚老汉奸挥手,喝令道:“派人到对岸传信,要卢一峰小崽子到贺江岸边,老子要和他隔岸对话,亲自招降于他。”尚之典和金光等人闻言大喜,赶紧派人去与吴军联络,要求卢胖子亲自到岸旁对话。

尚老汉奸的使者把消息送到吴军大营之中后,正在琢磨如何设法与老丈人见上一面的卢胖子大喜过望,赶紧心中暗笑着一口答应,并且当场表示,为了表达自己对老泰山的尊敬与礼敬,自己将只带十名随从到贺江浮桥桥头,去给尚老汉奸磕头请安。尚军使者也是大喜,忙与卢胖子约定半个时辰后在浮桥桥头见面,匆匆回营报告起了。卢胖子则利用这点宝贵时间赶紧召集众将,交代战术让众将依计行事。

半个时辰后,卢胖子果然领着十个随从来到了浮桥桥头,而对面的广东清兵也早已是严阵以待,上百盾牌手簇拥着尚老汉奸、尚之典和金光三人越阵而出,逐渐走到了浮桥桥头,与卢胖子隔河谈判。刚看到尚老汉奸在桥头站定,卢胖子马上甩鞭下马,就地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大声叫道:“小婿卢一峰,拜见岳父平南王爷,给岳父大人请安。”

“贤婿请起。”为了招降不肖女婿,尚老汉奸破天荒的叫了卢胖子一声贤婿,又挥动马鞭虚托,大声说道:“贤婿,战场之上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谢岳父。”卢胖子又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请问岳父大人,今日特招小婿前来拜见,不知有何训斥,小婿洗耳恭听。”

“贤婿,老夫昨天让使者转达给你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尚老汉奸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到底是打算继续逆天行事,自取灭亡,与本王对抗到底?还是打算听从本王指点,带着麾下的吴逆贼军向本王投降,与本王共享富贵,报效朝廷?”

“回岳父大人,你的训导,小婿时刻不敢忘怀。”卢胖子哭丧着脸答道:“小婿不敢欺瞒岳父大人,昨天夜里,小婿彻夜未眠,辗转反复,就是再三思量岳父的谆谆训导,金玉良言,犹豫难决,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上眼睛——岳父大人请看,小婿今天两只眼睛里都是血丝,就是昨天晚上仔细考虑一夜没有睡觉的证据。”

说着,卢胖子还真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向尚老汉奸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尚老汉奸则心中有气,心说隔着半里多远的河面,老子看得到么?再说了,你小子的眼睛那么小,就是面对面站着,想看清楚你贼眼睛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也没那么容易吧?

“贤婿能把老夫的话记在心里,用在心上,老夫十分欣慰。”生气归生气,招降还是得招的,当下尚老汉奸又大声问道:“那不知贤婿现在考虑得如何了?究竟想不想听老夫的话,率军向老夫投降?”

“想”卢胖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尚老汉奸父子都是喜出望外,但不等尚老汉奸笑出声来,卢胖子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但不敢”

“混帐小崽子害老子白高兴一场。”尚老汉奸心中有气,嘴上则问道:“贤婿为何不敢?难道帐下将士不服?”

“回岳父大人,小婿带来的一万军队都是小婿的嫡系,重要将领也全是小婿的心腹亲心信,倒是不存在什么将士不服的情况。”卢胖子哭丧着脸答道:“可是小婿还是不敢啊,小婿的妻子、老泰山你的女儿,还有小婿的独生子、老泰山你的外孙,现在全在昆明城里,小婿如果率军投降,她们怎么办?”

“咦,老子怎么把这点给忘了?”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尚老汉奸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可全被吴老汉奸扣在手里充当人质的,卢胖子要是率军投降,临阵倒戈,吴老汉奸还不得把她们的皮给剥了?虽说尚婉欹和卢胖子生得那个外孙死了尚老汉奸不心疼,但尚婉欹可是尚老汉奸最疼爱的女儿,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尚老汉奸多少还是会有些伤心的啊。

“妹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妻儿老小没有了就没有了,算得了什么大事?”尚之典急了,脱口叫道:“妻子没有了可以再娶,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算得了什么?有道是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自己还在,老婆孩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卢胖子不说话了,脸上还现出愤怒之色,也不管尚老汉奸和尚之典是否会看到,这边尚老汉奸也是勃然大怒,回身就是一记耳光抽在尚之典脸上,怒吼道:“放你母亲的狗臭屁老子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儿子?婉欹是你妹子,是老子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还说什么没了就没了?她是你妹子,记得不?”

尚之典捂着脸不敢说话了,讪讪退下,尚老汉奸这才又回过头来,大声说道:“贤婿能为孤的女儿外孙考虑得如此周到,孤不胜欣慰,看来还是婉欹有眼光,没看错人。不过贤婿也可以放心,三藩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料想吴三桂老贼也不敢把本王的女儿和外孙怎么样,所以你只管放心率众投降,婉欹和你儿子的事,包在老子身上,老子自然会派人去与吴三桂老贼交涉,不管付出多少代价,老子都会把女儿和外孙一起救回来。”

“岳父大人,小婿不敢,前线主将率军投降,那是谁也无法饶恕的灭门死罪。”卢胖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小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明知道岳父大人的大军一旦发动,小婿和麾下将士立成齑粉,也知道岳父大人宽厚大人,小婿即便有再大的过错,一旦归降过去,岳父大人也势必会善待小婿,在皇上面前尽力保全小婿性命。可是,小婿一想到婉欹和儿子,马上又心如刀绞,担心小婿一旦率众投降,她们必遭毒手…………。”

说到这里,卢胖子竟然当众哭出了声来,抹着眼泪说道:“有时候,小婿还真想一头扎进这贺江水中,一死了之,免得活在这世上左右为难,可是又考虑到小婿死后,婉欹她们母子两人更加无依无靠,可能更遭毒手,又……。”

哭诉着,卢胖子已经是泣不成声,跪在桥头向着尚老汉奸连连磕头,情真意切之至。尚老汉奸心下感动,心说老子这个女婿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对老子的女儿倒还算真的不错——起码比老子的几十个儿子强。盘算到这里,尚老汉奸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问道:“贤婿,既然你如此顾虑本王的爱女外孙,那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呢?”

“回老泰山,小婿已经仔细想过了。”卢胖子抹着眼泪,哽咽着大声说道:“现在小婿已经是身不由己,吴世综故意让小婿带着一万老弱残兵过来抵挡岳父,其用心也非常明白……。现在小婿已经是降是死,不降也是死,唯有战死沙场,方才能让婉欹与爱子活命。小婿只恳求岳父一件事,那就是小婿过世之后,请一定要尽力照顾婉欹与你的外孙,不要让她们冻着,饿着…………。”

尚老汉奸的丑脸沉了下来,听出卢胖子话中的决战之意。果不其然,卢胖子又向尚老汉奸重重磕了三个头后,抬起头来大声叫道:“岳父大人,为了婉欹,也为了老泰山的外孙卢邦静,小婿也只能斗胆与你倾力一战了在战场上,请岳父大人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小婿即便战死沙场,也可以顾全婉欹与孩子的周全了”

“小崽子,你考虑好了?”尚老汉奸拉长脸喝问道:“你不后悔?”

“小婿心意已决”卢胖子咬牙答道:“小婿以下犯上,为了表示对岳父大人你的尊敬与歉意,小婿将退兵三十里,以报岳父嫁女大恩三十里外,小婿再与老泰山决一死战如果小婿侥幸得胜,也请岳父大人不要责怪小婿没有手下留情”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尚老汉奸大声冷笑。

“小婿尽力而为”卢胖子又行了一个礼,起身嘶吼道:“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后退三十里”

“东家,不能退啊”王少伯慌了,赶紧跳出来大声劝阻道:“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如平南王爷,野战更不是王爷大军的对手,退兵三十里失去所有地利,这仗我们就更没法子打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以下犯上,理当如此”卢胖子武断的一挥手,含着眼泪吼道:“我意已决,即刻退兵,但有迟缓者,立斩”

王少伯等人无奈,只得一起行礼答应,卢胖子则又向尚老汉奸遥遥一拜,上马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本已经完全控制了钟山渡口有利地形的胖子军大营骚动起来,收帐的收帐,拔旗的拔旗,装车的装车,还真的开始了拔营退兵。尚老汉奸开始还有些不信,不过在看到胖子军真的全军后退之后,尚老汉奸才狞笑起来,“小崽子,真够蠢得可以啊钟山渡这么好的有利地形都不知道利用,竟然主动放弃,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父王,不光是这样。”尚之典满脸狂喜的说道:“钟山渡西面二十里处,恰好又是我们面临的下一道天险思勤江白霞渡,卢一峰退兵三十里,等于是把白霞渡这道天险也让给了我们。过了白霞渡再到平乐城这条路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挡住我们了”

“卢一峰会有这么好?会把这么有利的两道防线都拱手送给我们?”金光满脸的狐疑,“王爷还请慎重,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尚老汉奸得意冷哼,“小崽子是我的女婿,和我战场对决,以下犯上,别说退兵三十里,就是退三百里也理所当然。传令下去,步兵即刻过河抢搭浮桥,乘着吴狗那边还没有反悔,日落之前,务必要给我渡过思勤江背水扎营,占据有利地形”

尚老汉奸的命令一下,本打算强攻钟山渡的广东清军也马上行动起来,骑兵过河抢占渡口,监视吴军动静,步兵抢搭浮桥,以便大队通行,同样忙得不可开交。而到了下午的时候,喜讯传来,吴军队伍果然在卢胖子的率领下全线退过了思勤江,也没有在白霞渡以西设防,而是继续西行准备退足卢胖子承诺的三十里。与此同时,广东清军的主力两万余人也已经渡过了钟山渡,登上了贺江西岸,只有押送辎重粮草的队伍和苗之秀率领的后军还没有过河。

“事不宜迟,不等后面的队伍了。”见机会难得,同样已经渡过贺江的尚老汉奸果然下令道:“传令下去,已经过河的队伍,全部随老夫向白霞渡进发,天色全黑之前,前军一定要全部渡过思勤江,以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乱拳打死老丈人

什么叫孝顺女婿?卢胖子就是孝顺女婿的典型代表!

尽管是在两军战场上,身为吴军主将的卢胖子,还是对身为敌军主帅的老丈人尚可喜尚老汉奸保持了足够的尊敬与孝顺,又是送礼又是磕头请安,丝毫不顾为此会影响军心,动摇士气,端端就是一个二十四孝女婿领袖一一毕竟,大家都没听说过在战场上,有一个军队主将会对敌人主帅如此客气恭敬吧?

尽管迫于吴老汉奸淫威,可怜的卢胖子既不敢投降也不敢逃跑,只能被迫以下犯上,与老丈人决一死战,可是为了表示歉意与感激尚老汉奸的嫁女之恩,卢胖子又不顾部下劝阻,毅然决定后撤三十里下寨,以谢尚老汉奸恩情。全然不顾此举会使自军丧失所有地利优势,拱手让出贺江和思勤江两道可以赖以坚守的天险防线,使得自军沦入兵力不足又无险可守的险境!一一这样气度宽广、胸怀宏大、孝顺之极的好女婿,世上能有几个?

卢胖子是个好女婿,尚老汉奸却明显不是什么好丈人,看到女婿主动后撤,尚老汉奸毫不客气的马上接管钟山渡天险;卢胖子遵守承诺、言而有信,主动放弃同样可以倚险而守的思勤江白霞渡,尚老汉奸不仅不领孝顺女婿的情,反而担心女婿忽然反悔,不顾辎重队伍和后军都还没有渡过贺江,马上亲自带着已经过河的两万精兵去抢白霞渡,丝毫不给女婿反悔机会。

事实证明,尚老汉奸这次明显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酉时初刻刚过的时候尚老汉奸亲自率领的广东清军前队抵达白霞渡时,卢胖子不仅没有反悔,食言而肥回师重新抢占白霞渡甚至就连胖子军在白霞渡搭建的六条浮桥,卢胖子都没有下令捣毁,而是留在了厚地任由尚老汉奸的军队渡河要知道虽然思勤江

无论流量与河面宽度都比不上贺江,可这些天来秋雨连绵,思勤江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卢胖子如果捣毁了自军撤退用的浮桥,没有半个晚上的时间,尚老汉奸的军队休想渡过思勤江啊。

“报一一!”斥候从思勤江对面快马奔到尚老汉奸面前,行礼奏道:“启禀王爷,吴狗军队遵守承诺,确实退足了三十里目前已在思勤江西面十里处下寨。”

小崽子,还算你有点良心,也有点信誉。”尚老汉奸冷笑连连,“看在这点份上,老子在战场上抓到了你,例也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父王后方来报。”尚之典也跑了土来报告道:“碣石总兵苗之秀率领的我军后军,目前也已抵达钟山渡东侧,苗之秀请示,我军后军是否连夜渡过贺江?”

“渡,让他们到钟山渡西面下寨。”尚老汉奸顺口命令道:“让运送辎重的中军后队加快速度,今天晚上务必要渡过思勤江下寨。前军和中军主力,即刻渡河。”

“王爷,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天亮再渡河吧。”金光赶紧劝阻道:“现在已是酉时天色马上就黑了,如果我军渡河的时候吴狗半渡而击之,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小崽子他会这么做吗?”尚老汉奸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了,以他手下那几千老弱残兵,就算他忽然反悔半渡而击之,老子也用不着怕他。”

“王爷,还是慎重为好。”金光不死心的继续劝阻道。

“还用得着慎重个球?”尚老汉奸怒道:“小崽子主动退兵三十里,占足了道义上风,现在你要老子连一条河都不敢渡,传扬出去老子这张脸还往那里放?”

金光无话可说,只得乖乖闭嘴当下尚老汉奸大手一挥,两万清军主力立即列队踏上浮桥开始渡江清军斥候则流星快马般来回奔跑,侦察胖子军营地动静,以免胖子军忽然出动,杀渡河清军一个措手不及。刚开始的时候,嘴上强硬的尚老汉奸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女婿反悔,忽然出兵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随着渡过思勤江的清军队伍越来越多,胖子军却始终按兵不动,也仅仅只是派出少量斥候监视清军动静,尚老汉奸也逐渐放下心来。

天色全黑时,当渡过思勤江的清军队伍已经超过八千时,尚老汉奸彻底放下心来,又觉得站在这秋雨连绵的荒野里等待大军渡河实在憋闷,便索性让亲兵队伍簇拥着自己也踏上浮桥,穿过思勤江到对岸安扎休息。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狡诈多疑如金光、聂应举之流,也不置疑卢胖子的承诺信誉,全都没有劝阻尚老汉奸,也全都随着尚老汉奸一起渡河到了思勤江对面一姒毕竟,渡过思勤江的清军已经达到了八千之众,卢胖子就算想食言而肥,这会也不没有能力切断清军的前后联系了。

双脚踏上思勤江西岸土地时,尚老汉奸和尚之典、金光等清军统帅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们运气不错,在敌人隔江对峙的情况下,不花一兵一卒代价就穿过了贺江和思勤江两道天险,不然的话,卢胖子一旦倚江而守,自己们的兵力优势无法发挥,即便强渡得手也势必伤亡惨重。轻松之下,清军旗阵中难免有说有笑,纷纷夸赞卢胖子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在这物欲横流的污浊世间中绝对算得上一个难得的谦谦君子兼一个难得的大傻蛋。

“王爷,快听,北边好象有什么声音?!”金光的惊叫打断了尚老汉奸父子的得意洋洋,众人侧耳一听,果然听到北边思勤江的上游方向传来震震古怪声音,象闷雷,又象是群马奔腾,低沉而又有力。

“山洪来了!”尚老汉奸脸色大变,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竟然会在军队渡河时遭遇山洪,赶紧一边策马前冲逃命一边疯狂嘶吼道:“快上高处,快上高地,山洪来了!”

天地之威尚老汉奸的反应再快也没用了,清军将领士兵惨叫呼救声中,夜色笼罩之下白茫茫的洪水象一道巨墙一样汹涌而下,呼啸着冲击而来,淤积在狭窄浮桥上的清军士兵,还有离岸稍近的清军士兵,连做出逃命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洪水卷入河中,挣扎呼救着消失在河水深处。

不光是士兵战马,就是胖子军搭建得十分结实的六道浮桥都无法抵挡这洪水冲击之力,直接洪水冲垮冲断,绳断木裂翻滚浮沉着迅速被冲到思勤江下游,清军主力也魍缨眼之间被洪水切为两截,首尾不能相顾。

“救命!救命啊!谁能救救我啊!”哭喊求救声中,白霞渡渡口两岸瞬间化为一片泽国,无数清军士兵连逃上高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汹涌滚滚的洪水冲倒卷走打着漩儿被洪水吞噬;无数的清军士兵在洪水之中翻滚浮沉,嚎啕大哭,拼命抓住身边一切可以碰到的东西求生,但是洪水来得实在太过猛烈,又有谁能挺身而出,营救他们于苦海?相反的,还有无数会水的清军士兵因为同伴抓扯搂抱,被同伴带着消失在波涛深处,化为鱼虾美食。

“咚!咚!咚!”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巧就在此时,前方胖子军大营方向忽然传来三声炮响,紧接着杀声大作,无数胖子军将士打着火把,呐喊着掩杀迂来。前有敌人后有洪水,尚老汉奸简直是连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了,大骂不肖女婿趁火打劫之余,赶紧指挥军队向南突围,不曾想也就在这时候,清军左右两翼都是杀声大作两队吴军骑兵打着火把掩杀过来,直接就把尚老汉奸三面包夹。

事情到了这一步左右两翼都出现吴军伏兵,尚老汉奸就是再傻也该明白这波山洪是女婿搞的鬼了狂怒之下,尚老汉奸破口大骂,“卢一峰,狗贼!无耻小儿!无耻狗贼!竟然无耻到了这地步,连你嫡亲的老丈人都敢这么阴?!”

“杀啊!”尚老汉奸再怎么骂不肖女婿也没用了,黑夜之中,吴军三面杀到,未及近身,吴军队伍之中已经喷出了数十条火蛇,笔直插向清军队伍密集中。紧接着,清军队伍之中自然响起一声紧接一声的如雷爆炸声音,无数的清军士兵甚至连情况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直接就被硝化棉火箭炸得粉身碎骨。火光迸裂中,清军队伍之中溅起一圈接一圈的血浪,人喊马嘶,彻底乱成一团。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即便是到了稳操胜券的时候,已经被彻底带坏了的胖子军将士还是在拼命大喊招降口号,动摇敌人士气和瓦解敌人斗志。不过嘴土虽然这么喊,从北面杀来的胡同春军,从南面杀来的王弘勋军,还有从西方正面杀来的缘虞玄军和李天植军,手上却都毫无留情,冲进彻底混乱的清军队伍中猛砍猛杀,如入无人之境,晕头转向又措手不及的清军根本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尚可喜的王旗!”借着火把的微弱光芒,坚决要求出战的李天植一眼看到尚老汉奸王旗,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同时,李天植不由狂吼起来,“弟兄们,尚可喜老贼也被我们包围了!杀啊!活捉尚可喜!都跟我喊,活捉尚可喜、!”

“活捉尚可喜!活捉尚可喜!”李天植身边已经彻底被带坏了的胖子军将士整齐大喊,随着口号声音的回荡,缘虞玄、王弘勋和胡同春等胖子军队伍也才惊喜的发现一姒原来尚老汉奸这条最肥最大的老黑鱼也掉进了自己们的卑鄙陷阱,被自己们彻底包围!狂喜之下,无数胖子军将士士气大振,一边发疯一样的砍杀敌人,一边发疯一样的疯狂大喊,“活捉尚可喜!活捉尚可喜一一!”

口号如潮中,人头火把涌动中,四支胖子军队伍就象四把尖刀一样,笔直的刺向尚老汉奸的旗帜所在,虽说此举固然会导致无数的清军士兵乘乱逃脱,不过胖子军将士们却是说什么都来不及去理会了一一尚可喜尚老汉奸啊!和吴三桂吴老汉奸同样品爵的螨清三藩王之一啊!如果能把他生擒活捉或者阵上斩首,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这么一来,部分清军士兵倒是高兴了,乘着胖子军将士拼命冲向尚老汉奸无暇顾及自己们的机会可以乘黑乘乱逃命了,可是成为了众矢之的的尚老汉奸却叫苦不迭了,即便有心想学曹老贼割须弃袍这三面被围后方洪水滔天的情况下也没办法逃了‘只能是带着战斗力最强的亲军拼命向南,向着火把数量比较稀少的南面突围。

尚老汉奸的算盘打得虽然好可惜卢胖子此前也考虑到了地势比较开阔的南面很可能是敌人被围后的突破口,所以在此布置的军队虽然不多,却都是卢胖子和吴世综此前从云南带来的云贵主力军队,战斗力最强也最忠诚可靠,领兵将领王弘勋虽然名声不响,可是在历史上也是和孙延龄那个蠢猪联手也能拿下广东十镇其中四镇的狠毒角色,所以尚老汉奸的败兵选择向南突围之后,结果也很自然的了,注定要被碰得头破血流了。

夜色笼罩下,拼命向南突围的尚老汉奸亲军与王弘勋军队相撞之时就象两股浪头迎面相撞,立即就凶猛的爆裂开了,红着眼睛亡命突围的清军士兵与杀声如雷的吴军士兵面对面拼命砍杀,在秋雨蒙蒙下的泥泞地面上摸打滚爬,双方士兵都象疯了一样的挥刀捅枪,扭打挥砸不断喷溅的鲜血将地面染成粉红,被砍落斩断的首级四肢在泥浆中到处乱滚,刀枪碰撞声和手雷爆炸声此起彼伏,与喊杀声、惨叫声汇为一股,远传十里。战斗力强悍无比的吴军队伍死死挡住数倍于己的突围清军,不给敌人半点逃命机会。

“!南边这支吴狗怎么这么难打?”眼见南下受阻,发现情况不妙的尚老汉奸再想回头已经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准备充足的胖子军将士已经彻底合围,彻底堵死了尚老汉奸的三面逃生道路把尚老汉奸困死在了思勤江岸旁,对面的清军大队虽然个个都急得跺脚大叫,无奈思勤江波涛汹涌,就算是水性再好的清军士兵也无法泅水过来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军的包围圈越来越紧,越来越厚。

“活捉尚可喜!活捉尚可喜!”嘹亮的口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急得脑门生烟的们老汉奸生怕被擒受辱,只得疯狂大吼道:“谁能背着本王过河?本王赏他千金!”

周围的清军将领士兵全都不吭声,眼下思勤江里的洪水流速足以卷走耕牛巨象人下水还不得马上被浪头打走啊,又有谁敢去冒这个必死无疑的危险?见此情景尚老汉奸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抓住几个亲兵又抽又打的喝问亲兵们却都耸拉着脑袋不敢答应,只是流着眼泪劝阻,“王爷,水太大了,下去白白送死,白白送死啊!”

“送死也比被活捉好!”尚老汉奸狠狠一记耳光抽得亲兵嘴角渗血,红着愣帮头吼道:“老子最后问一句,谁能背老子过河,他要什蝴哄子就给什么!”

众人还是不肯吭声,金光无奈,只得上来拉住尚老汉奸劝说道:“王爷,大家都是为了你好,现在河水太大也猛了,下去只会是白白送死。弟兄们都不怕死,可是王爷你怎么办?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平南王府怎么办?我们广东怎么办?”

“啊!”尚老汉奸大吼一声,将手中钢刀奋力戳在地上,几乎没柄,仰天大吼道:“想不到我尚可喜英雄一世,到头来,竟然输在自己的女婿手中!卢一峰小儿!老子还是太轻敌了啊!”

“王爷,事不宜迟。”金光拉着尚老汊奸的袖子劝道:“请王爷赶快换上普通士兵衣服,现在天这么黑,雨又这么大,只要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吴狗军队就找不到你了!”说着,金光又一努嘴,小声说道:“王爷请看,六王子都已经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了。”

“不!”尚老汉奸还算有点骨气,大吼道:“老子就算是逃命,也要堂堂正正的杀出重围,要老子学那些胆小鬼换上士兵衣服逃命,做梦!”

“王爷……—。”金光还想劝说,尚老汉奸却一把推开他,提刀上马,红着眼睛大吼,“崽子们,跟老子冲,杀出重围!誓死不降!杀!”

吼叫着,尚老汉奸亲自率军向南冲锋,旁边的清军将士无奈,也只好跟着这个卖国卖得连裤子都不要的老汉奸一起向南突围。

但就在这时候,冲不进清军核心部位的李天植军也改变了策略,从外围迂回到了南面,与王弘勋军联手挡住了清军突围道路,综虞玄和胡同春两支军队则从北面和西面包夹,死死困住了尚老汉奸的大队,任由尚老汉奸如何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胖子军包围。

狗急跳墙之下,尚老汉奸的队伍也确实给胖子军造成了相当不小的伤亡,不过在占据武器优势和心理优势的胖子军面前,尚老汉奸亲军的伤亡却又远大得多,尤其是胖子军不时往清军队伍密集出扔出的手雷,那更是一炸一个准,基本上都能炸死炸伤好几个清军士兵,给清军队伍制造巨大混乱和心理压力,乘机砍杀或者招降。而随着洪水的逐渐退去,尚老汉奸的队伍例是有了一定的活动余地了,无奈水势还是太急,尚老汉奸的队伍还是逃不到思勤江对面,对面的清军士兵也无法过来救援。

终于,到了三更过后,随着尚老汉奸身边的清军士兵越来越少,吴军包围圈越缩越小,尚老汉奸的旗帜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胖子军将士面前。确认尚老汉奸并未逃出生天的狂喜之下,本已经开始有些疲惫的胖子军将士斗志重新昂起,士气更为大振,综虞玄、胡同春、李天植和王弘勋等几员吴军猛将都是象打了鸡血一样,狂吼着活捉尚可喜的口号,身先士卒拼命向尚老汉奸冲锋,去争夺那生擒尚老汉奸的最高荣誉。

“王爷,我求你了,快换衣服吧!”见此情景,金光急得当场哭了出来,拉着尚老汉奸的袖子苦苦哀求道:“王爷,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王爷,你要是被吴狗生擒活捉,那耻辱,你能忍受吗?”

“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确实不愿被擒受辱的尚老汉奸长叹一声,扔下腰刀跳下战马,一边伸手去接金光早就准备好了的普通士兵衣服,一边去扯自己身上的盔甲。但就在这时候,一枚黑黝黝的手雷不知从那里飞来,恰好落到尚老汉奸身前十步炸开,众亲兵一哄而上把尚老汉奸按倒护住时,不等硝烟散尽,一队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吴军将士已经冲到了面前。

“尚可喜!”颇为熟悉的惊喜叫喊声传来,尚老汉奸惊讶抬头一看时,却猛然看到这队杀至面前的吴军将领,赫赫然就是自己的当年旧将一李天植!

“活捉尚可喜!”不等尚老汉奸惊叫出声,李天植已经红着眼睛冲了上来,对着面前阻拦的清军士兵猛砍猛杀,状如疯虎,李天植背后的吴军士兵也好象一个个吃了八斤兴奋剂一样,吼叫着一个比一个冲得猛,红着眼睛拼命砍杀尚老汉奸亲兵,动作之疯狂,斗志之昂扬,就好象全都是修罗附体一般没办法,活捉尚可喜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狗贼!叛贼!”昔日旧将竟然如此绝情,尚老汉奸差点气得当场吐血,狂吼骂道:“李天植小儿,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抚养长大?又是谁教的你武艺,教的你领兵?你就这么报答老夫的养育之恩么?”

“尚可喜老贼!”李天植的回答更加理直气壮,“我是在你家里长大成人的不假,可你把我养大,还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杀人?尚之信和尚之孝兄弟争位,出了事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可还是把我赶出了平南王府!你无情无义在先,还想来骂我绝情?”

尚老汉奸哑口无言,稍一走神间,侧面忽然又有一队吴军杀来,没等尚老汉奸的亲兵调整阻拦,那队吴军士兵已经象饿狼一样的扑了上来,钢刀疯狂起落瞬间砍例尚老汉奸身边的几个亲兵,接着一个纤细的黑影虎扑而至,侧身躲开尚老汉奸的反击砍刀,一把扭住尚老汉奸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反扳,尚老汉奸毕竟已是年近七旬,力气远不如盛年,被那瘦弱男子生生扳过手臂,按弯下腰,后面的吴军士兵狂喜欢呼,赶紧一起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尚老汉奸死死按在了泥泞地面上,生擒活捉!

“抓住尚可喜了!我抓住尚可喜了!”不男不女的声音欢呼响起,“我抓住尚可喜了!我抓住尚可喜了!”

“综三将军,你可真会拣便宜啊!”李天植哭丧着脸叫喊起来,刚才是他第一个率军冲到尚老汉奸身边,结果被尚老汉奸周围的亲兵拼死阻拦间,一下子就让绿虞玄给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那我不管,先到先得。”综虞玄溅满鲜血和泥浆的俊俏脸庞上嫣然一笑,一吐可爱舌头,心里琢磨道:“我亲手抓住了死胖子大老婆的老丈人,死胖子的大老婆肯定会和他闹起来,到时候死胖子一怒休家…,我……”应该就能扶正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报应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报应来了

“我们抓到了尚可喜老贼?二郎,我们的传令兵是不是说错了?我们居然把尚可喜老贼生擒活捉了?”

惊叫着,卢胖子的小眼睛瞪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大过,嘴巴更是张得足可以塞进两个大鸭蛋,瞪着前来报信的肖二郎惊叫。肖二郎则满面笑容的答道:“回少爷,小的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事听错吧?我们抓到尚可喜老贼了,还是缐虞玄缐三将军亲手抓到的,目前缐三将军和李将军正联手押着尚可喜老贼往这边过来,马上就能把尚可喜老贼献到少爷你的帐下了”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卢胖子的两个狗头军师朱方旦和王少伯一起欢呼起来,满脸笑容的向卢胖子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王少伯还喜笑颜开的说道:“东家巧施妙计,用兵如神,以少胜多还在阵前力擒敌方主帅,相信经此一战,东家已可晋升为当世一流名将之列,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屁”卢胖子一蹦三尺高,瞪着绿豆小眼大吼道:“你们懂个屁对我来说,尚可喜可以打败,可以在阵上斩杀,惟独不能生擒活捉现在他被我们抓了,我怎么处置他?怎么处置他?你们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被卢胖子这么忘恩负义的一吼,王少伯和朱方旦这才猛然想起,抓到了尚可喜之后,卢胖子该把他怎么处置才合适?直接砍了绝对不可能,女婿杀岳父,再有理也是背骂名的事,将来也极不利于卢胖子招抚广东军队,在尚婉欹那里更没办法交代献给吴老汉奸,以吴老汉奸和尚老汉奸的那些仇怨过节,如果吴老汉奸记起旧仇积恨一刀把尚老汉奸砍了,卢胖子照样得背上帮助外人对付自己岳父的骂名,同样没办法向平南王府和尚婉欹交代甚至就是放了都不行,好不容易抓了敌人主帅却又无故释放,无法向部下交代不说,吴老汉奸追究起来,卢胖子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现在明白了吧?”卢胖子益发的叫苦不迭,“如果只是尚可喜打跑了,那什么都好说。就是把他在阵上砍了,事后我也可以开一个追悼会补救一下,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怪不了我。现在偏偏把他生擒活捉,我怎么办?怎么办都是背骂名,两头受气,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朱方旦和王少伯彻底的哑口无言,心中也颇为同情卢胖子的处境。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尚老汉奸不能抓也已经抓了,不能生擒活捉也已经生擒活捉了,卢胖子这个不肖女婿也只能拼命开动起脑筋,琢磨如何对待被自己生擒活捉的嫡亲丈人。还好的是,卢胖子很快又想起自己那个便宜大舅子尚之信,一拍肥大腿喜道:“有办法了,这事让尚之信头疼去虽说这个大舅子对我这个妹夫还算不错,可我这个妹夫现在左右为难,现在也只好请他帮帮忙了。”

“东家,你打算怎么让尚之信替你背这个黑锅?”王少伯好奇问道。卢胖子赶紧招手,把王少伯和朱方旦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嘀咕起来,待到卢胖子说完自己的无耻诡计之后,王少伯和朱方旦两人一起鼓掌叫绝,赶紧依令提笔,去给尚之信写信,卢胖子又赶紧让肖二郎安排酒宴、衣服和帐篷等物,准备款待自己那个有史以来最倒霉的老丈人。

许久后,天色微明时,满身泥泞还衣甲不整的尚老汉奸终于被押进了卢胖子的中军大帐,而思勤江畔的战斗虽然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现在就连尚老汉奸都已经被胖子军给生擒活捉了,残余的军队自然不足为虑,基本上用不着卢胖子再去头疼操心了。刚一见面,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离席而起,快步跑到尚老汉奸面前双膝跪下,磕头叫道:“小婿卢一峰,叩见岳父大人,给岳父大人请安。”

看着满面微笑跪在面前的女婿,尚老汉奸如果不是还被胖子军士兵死死按着,铁定会一脚踹死这个无良女婿,挣扎着狂吼道:“无耻小贼,少在这里虚情假意装模作样杀了我,快杀了我”

“岳父大人,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卢胖子苦笑着说道:“小婿是晚辈,你是长辈,还是小婿的嫡亲岳父,小婿就是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吧?”

“小贼无耻小贼”尚老汉奸几乎气晕过去,一个劲的只是狂吼,“小贼,快杀了老子快杀了老子你但凡还有一点廉耻和良心,马上就杀了老子”

“岳父大人,且请稍安勿躁。”卢胖子更是苦笑,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小婿已经让人为岳父大人准备了更换衣服,请岳父大人先去更衣沐浴,小婿再为岳父大人你接风洗尘。”

“来人,快侍侯王爷到后帐更衣。”说罢,卢胖子也不给尚老汉奸辩解机会,马上命令几个倒霉蛋把又蹦又跳又大骂的尚老汉奸拖进后帐,强行给他更衣沐浴。缐虞玄和李天植等人则兴高采烈的把尚老汉奸的心腹金光推了出来,“大人,我们还抓到了这个。”

“原来是金先生啊。”对待曾经算计过自己的金光,卢胖子自然就用不着那么客气了,直接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金先生,别来无恙否?上次在广州,下官承蒙你的照顾,可是到现在一直都念念不忘啊。”

“卢大人勿怪,各为其主而已。”金光苦笑,无奈的说道:“卢大人如果不肯原谅学生,可以即刻处死学生,学生不敢有怨。”

“够爽快。”死到临头还这么冷静洒脱,卢胖子倒也有点佩服这个金光了——起码比满狗王爷杰书强一百倍。当下卢胖子笑道:“不过金先生也不必担心,我不会杀你,相反的,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我还会放你回去,让你给平南王世子送一封信。金先生也可以先去更衣用饭,一会再去见见平南王爷,看看王爷有没有什么话要让先生带回广东的。”

“谢卢大人。”金光松了口气,赶紧老老实实的道谢,任由胖子军士兵押着下去更衣用饭了。乘着这个机会,缐虞玄一把揪住卢胖子,把卢胖子拖到帐篷一角,微笑着低声问道:“死胖子,我帮你抓到了尚可喜老贼,帮你立下盖世奇功,你怎么感谢我?”

“怎么感谢你?”卢胖子更是苦笑,低声答道:“这样吧,我多给你买一些漂亮姑娘当丫鬟,将来让她们当陪嫁丫鬟,和你一起服侍你未来的相公,这样总行了吧?”

“死去吧你”缐虞玄勃然大怒,按着卢胖子就拳打脚踢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战场上生擒活捉了尚老汉奸之后,从长远来说对卢胖子现在还是祸福难测,不过在短期之内还是好处多多的,最起码,当胖子军在思勤江畔出示尚老汉奸衣甲,并且公布尚老汉奸已经被自军生擒消息后,即便大败之后兵力仍然远在胖子军之上的广东清军主力一下子就士气崩溃了,不用胖子军动手就主动退兵二十里,一路后退到钟山渡西侧下寨,换上士兵衣服侥幸逃脱生天的尚老汉奸第六子尚之典虽然也逃回自军大营之中,但是清军已然是军心大沮,不要说才具并不出众的尚之典了,就是才具魄力并不在尚老汉奸之下的尚之信在场,这会也绝不可能有回天之力了,吴军东路军危机,也终于随之转危为安。

与士气低落的广东清军截然相反的是,胖子军这边倒是鼓乐喧天欢声如雷,从上到下无不是人人喜笑颜开,庆祝自军大胜,惟有卢胖子是愁眉不展,束手无策,原因无他,尚老汉奸绝食了在吴军营中,尚老汉奸不仅不肯吃一口饭,喝一口水,还扬言宁可绝食而死,也绝不愿被押到吴老汉奸面前受辱——如果真让老丈人在自己营中饿死,卢胖子这个女婿以后也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代了。

无奈之下,孝顺女婿卢胖子也只好亲自捧着酒菜到尚老汉奸面前磕头认错,恳求尚老汉奸吃饭喝水,可惜尚老汉奸心意已决,不管卢胖子如何恳求哀求,就是不肯张嘴进食,那怕卢胖子派人撬开他的牙关硬把饮食灌进他的嘴里,他也会马上喷出来,甚至还咬伤了好几个给他喂饭的亲兵,卢胖子干瞪眼睛,始终无可奈何。

其实卢胖子倒不是期盼自己的铁杆汉奸老丈人会向自己屈服,下令广东军队投降吴军——就算尚老汉奸愿意下这个命令,留守广东的尚之信也未必会听。卢胖子也不期盼能用尚老汉奸从吴老汉奸换来什么赏赐,就算吴老汉奸给的赏赐再多,卢胖子的骂名也不会以此减少半分。卢胖子目前只是希望尚老汉奸活着,只要活到金光把书信送到尚之信面前,让尚之信替自己去左右为难,只要活动吴老汉奸正式打出反清复明或者兴汉灭满的那一天,那怕要卢胖子亲手砍了这个铁杆汉奸老丈人,卢胖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皮。可是眼下吴老汉奸义旗未举,祸水也没来得及引到尚之信那边,尚老汉奸就在胖子军营中绝食而死,卢胖子这个女婿背负的骂名和罪孽可就大了。

“岳父大人,你就吃一点吧。”卢胖子捧着饭菜酒水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哭丧着脸说道:“岳父大人你都快七十的人了,如果继续这么不吃不喝的下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婿怎么向婉欹交代?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老子就是不吃,就是不喝。”尚老汉奸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这个小崽子是多么的无耻卑鄙,说好了退兵三十里,结果又在半路布置埋伏,暗算你的嫡亲岳父老子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个小子是多么的无耻下作,负义忘恩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你这小崽子的罪恶嘴脸”

“岳父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输在自己女婿手里,算什么耻辱?”卢胖子苦笑说道:“相反的,天下人还会觉得岳父大人你眼光独到,选中了一个青出于蓝的好女婿。”

“老子一脚踹死你”如果不是亲兵按着,尚老汉奸铁定跳起来踹死这个不要脸到极点的女婿,怒吼道:“老子当年就是瞎了眼睛,没有一刀把你这个小崽子给宰了,才让我们尚家出了一个你这样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上对不起天地圣上,下对不起大清的八旗百姓老子现在后悔得是连肠子都青了”

“**母亲的,给脸不要脸”卢胖子也是来了火气,操起手中酒菜就砸在老丈人脸上身上,狂吼道:“老汉奸,你狂个球?你以为老子真不敢杀你?别的不说,光凭你在广州屠杀七十万汉人同胞的罪行,老子就想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不是仗着你的女儿是我老婆,赌老子不敢杀你这个老丈人么?老子告诉你,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照样一刀砍了你你女儿要是敢闹,老子就把她休了,让她那里来滚回那里去”

“好很好”尚老汉奸也真是硬气,把脑袋一昂,吼道:“小崽子,最好现在就动手,把老子宰了用老子的人头,给你当升官发财的垫脚石吧”

“宰了你?”卢胖子忽然狞笑起来,说道:“没门我不但不会宰了你,我还会用你的名义,给满狗的皇帝上表,大骂满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宣布你要起兵反清复明我还要让所有人都放出话去,说你这个老汉奸被我这个女婿生擒之后,为了祈求活命主动向我这个女婿磕头请罪,象狗一样的摇尾乞怜,让你就是死,也要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小崽子,你敢”尚老汉奸大惊失色。

“老子有什么不敢?”卢胖子冷笑,大喝道:“二郎,去把洪熙官叫来,让洪熙官用分筋错骨手,把这个老汉奸的下巴关节和四肢关节都卸掉,再往他的嘴里灌米粥和参汤他如果还不吃,就把他的嘴巴扳了向天,往他的嘴里硬灌老子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有多硬气”

肖二郎领命而去,卢胖子则又向暴跳如雷的尚老汉奸狞笑道:“老东西,很生气对不对?老子告诉你,要想报仇可以,给老子活下来,现在平西王爷正在设法和满狗朝廷谈判言和,你这么重要的俘虏,平西王爷不会舍得就这么杀了的,你还有回到广东的希望要想找老子报仇,就给老子活下来,你要是死了,可就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了”说罢,卢胖子也不理会尚老汉奸的咆哮叫嚷,径直就出了关押尚老汉奸的军帐,留下缐虞玄在军帐门前捂嘴偷笑。

回到了大帐之后,卢胖子又让人押来尚老汉奸的心腹师爷金光,直接把一封书信摔在金光面前,喝道:“回去告诉尚之信,平南王爷兵进广西,全因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广东巡抚佟养钜两个鳌拜余党挑唆,他尚之信如果还有一点孝心的话,就马上给我砍了金光祖和佟养钜这两个鳌拜走狗,拿他们的人头来赎回平南王爷。好了,你可以滚了。”

“这小子真狠,自己不忠不孝抓了老丈人,还想把大舅哥也一起拖下水,替他分担骂名。”金光心中嘀咕,嘴上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拾起卢胖子给尚之信的书信,小心翼翼说道:“卢大人,你说让学生再见王爷一面,现在还让学生去见吗?”

“不用了。”卢胖子冷冷答道:“我是绝对不会杀自己的亲岳父的,他如果有什么交代,我会派人送信到广东的。”金光无奈,只得老实答应,带着卢胖子的书信由胖子军将士押送出营,返回广东清军大营报信。

“他娘的,背这个骂名就背这个骂名吧。”看着金光一瘸一拐离去背影,卢胖子低声嘀咕起来,“反正老子迟早是要打出兴汉灭满旗号的,就算杀了汉奸老丈人,也可以算是大义灭亲,大公无私。唉,以前真不该拐汉奸女儿当老婆的,现在进退两难,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终于下定了老婆娘家人彻底翻脸的决心之后,卢胖子也终于轻松了下来,定下心来与广东清军主力隔岸对峙,坚守白霞渡口不给清军主力渡河机会。而金光返回清军大营的第二天,广东清军那边派出使者,给尚老汉奸送来了一些衣服吃食,承诺即日起收兵返回广东,退出所占广西城池土地,并且要求卢胖子确保尚老汉奸生命安全和不得追击。卢胖子当然一口答应,并且也要求广东清军退出广西途中不得扰民,承诺绝不追击,广东清军使者谢过,回营交令。

螨清康麻子十一年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平西王府东路军与平南王府主力的第一次火并战结束,平西王府完胜,阵前生擒平南王尚可喜,歼敌过五千,自损不足千人。平南王府主力完败,无心再战,被迫与平西王府签定城下之盟,全军退出广西。消息传开,天下震动,云贵军队主将卢一峰的卑鄙战神之名,也随之响彻华夏

与此同时,在湖南战场上,吴老汉奸亲自率领的吴军主力攻破岳州,清军统帅图海与岳乐等人逃回武昌,湖南各州各府望风而降,湖南全境落入吴军之中。而在四川战场上,迫于吴军兵临城下,四川巡抚罗森与提督郑蛟麟也被迫打开成都城门投降,打出清君侧旗号,斩杀不肯降吴的螨清官员将领,接受平西王府统辖。

至此,吴军反清第一阶段战役基本结束,吴三桂军三线完胜,不仅一举歼灭清军八旗主力,还一口气吃下广西、偏沅和四川三个省份,地盘扩大近两倍,军队数量扩编超过二十万在云贵军队一连串的军事胜利面前,螨清朝廷上下震动,惶惶不可终日。心怀前明的汉人百姓士子却又看到了一线反清复明希望,无数文人士子主动与吴军接触,表示愿意为吴军效力;大明在海外的最后一股力量台湾郑经军队,也主动派出使者与吴三桂联系,恳求吴三桂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并且表示愿意接受吴三桂号令指挥,与吴三桂联手反清

无限风光的背后是巨大的隐忧,就在云贵军队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同时,拥有无穷人力物力基础和巨大战略空间的螨清统治者,也悄悄展开了一连串肮脏阴暗的反击行动。很不幸,咱们的卢一峰卢三好卢胖子,就是螨清统治者反击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个目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战略失误

第一百九十四章战略失误

最终,被女婿俘虏的尚可喜尚老汉奸是被捆好了塞进轿子,用轿子抬回桂林府抬进桂林城的。凯旋归来入城那天,整个桂林全城轰动,广西全境也为之轰动,不光是驻扎在桂林城外的孙延基和孙延龄兄弟,还有同样驻扎在桂林府的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二五仔,就连远在柳州的广东提督马雄也亲自到场,向卢胖子和吴军东路军表示最为热烈的祝贺。尤其是尚之孝,在入城仪式上对卢胖子那副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亲热模样,楞是就象这次被生擒的不是他亲生老爸一样。

没办法,三省联军降将和马雄等人算是彻底被云贵军队的恐怖战斗力惊呆了,吓傻了,一万多军队入桂,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席卷广西全境,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末了面对广东四万清军的全力反扑,吴军东路军仅仅派出了一个文职出身的卢胖子率军一万迎战,结果又楞是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大破数倍与己的广东清军,战场生擒广东清军主帅平南王尚可喜在这么变态的军队面前,孙尚耿马这帮二五仔就是天大的胆量,恐怕也不敢生出二心了吧?

总之,经此一战,之前危若累卵的广西形势算是彻底逆转了,在留守广东的尚之信做出反应之前,吴军东路军已经有着充裕的时间巩固在广西的统治,消化新占地盘与归降军队,孙尚耿马这帮二五仔也彻底死了再当墙头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接受整编,接受吴军封号官职,登上吴军贼船给吴老汉奸卖命,期盼有朝一日吴老汉奸能够君临天下,让自己们跟着沾光享福,享受荣华富贵。

在欢迎卢胖子凯旋的入城仪式上,与满脸谄媚的孙尚耿马等人不同,卢胖子的另一个大舅子吴军东路军主帅吴世综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说话还有点前言不答后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弄得卢胖子都开始担心——该不会是自己立下了大功,招来这个便宜大舅子的妒忌嫉恨了吧?还好,乘着众人分神的功夫,吴世综很快向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妹夫,别和那帮马屁精浪费时间了,有事。”

卢胖子恍然大悟,赶紧摆脱孙尚耿马这帮马屁精的纠缠,匆匆结束了凯旋仪式,又下令犒赏三军,重赏有功将士,然后便迅速与吴世综等人入城,到原先的广西巡抚衙门举行庆功宴会。而在入席之前,卢胖子又与吴世综单独来到后堂,刚一落座,吴世综马上就脸色阴沉的说道:“妹夫,又出大事了,昨天晚上刚收到的消息,我们平西王府的世子遇害了”

“世子遇害了?”卢胖子猛的跳起来,惊叫问道:“谁下的毒手?难道满狗皇帝不向与我们言和,杀了世子表示死战决心?”

“不是满狗皇帝下的手。”吴世综摇头,脸色阴郁的说道:“满狗明发天下的邸报显示,是鳌拜老贼为了发泄贵州惨败的仇恨,在临死之前派出的杀手,悄悄潜回北京下的毒手,在天牢里杀了我们平西王府的世子,还打算杀害我们最小的兄弟吴世霖,所幸满狗的天牢守卫及时发现救下。事后,满狗皇帝又赐还了世子生前的所有官职,追封太师,厚敛入棺,准备把世子的棺木送回云南安葬。”

“鳌拜派人动的手?”卢胖子满脸的狐疑,疑惑说道:“鳌拜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在战场上打输了,杀一个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囚犯泄愤,这象是他的为人吗?”

“究竟是不是鳌拜动的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吴世综表情苦恼的说道:“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以后怎么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世子被害的消息传开,会不会又造成人心不稳,让那些新降将领官员生出异心?”

吴世综倒也不愧为平西王府第三代中的杰出代表,考虑得十分周到和全面,现在广西刚刚被吴军占领,新降军队是云贵军队的好几倍,几个重要降将也还没来得及彻底控制,吴应熊被鳌拜杀害的消息传开,降兵将领难免会疑神疑鬼,担心吴老汉奸一怒之下拿他们出气,更担心吴老汉奸与螨清朝廷彻底决裂,把他们推出去当反清炮灰。

同时从吴世综的语气中,卢胖子也能看出,吴世综也发现一个极其要命的重要问题了,那就是吴应熊死后,万一年龄已大的吴老汉奸在反清战事中半途而亡,还有谁能接过吴老汉奸的担子,成为云贵军队无可争议的服众继承人?指望著名的二百五吴应麒,还是指望刚满八岁的吴世藩?虽说吴应熊和吴应麒感情极好,吴应麒也从没窥视过吴应熊的世子之位,为了不让吴应熊猜疑还改名吴启华出家当过和尚,可是吴老汉奸如果跳过儿子直接传位给孙子,吴应麒还会乖乖听话吗?

“大舅哥你封锁消息这一点,还是做得很对的。”卢胖子沉吟着说道:“也幸亏时间恰好,我们先击退了尚可喜老贼才收到这消息,不然的话,这个消息一旦不慎走漏,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恐怕也封锁不了多久了。”吴世综皱眉说道:“世子遇害这件事,满狗是用邸报明发天下的,我们只是仗着快马传递抢先收到消息几天,就算我们再怎么封锁,估计不出十天,那帮二五仔就能从其他渠道知道世子遇害的消息,到时候人心惶惶,妹夫你刚稳定下来的广西局势,恐怕就又要动摇起来了。”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抢先动手。”卢胖子稍一迟疑,马上就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天之内,我们必须得马上解决这几个墙头草的麻烦,让他们再也掀不起风浪。”

“妹夫的意思是……?”吴世综比画着一个杀头的姿势问道。

“不,绝对不能杀。”卢胖子果断摇头,低声说道:“这几个墙头草虽然靠不住,但是在归降我军以来,倒也一直没干出什么吃里爬外的事,无缘无故杀了他们,只会让人心更加惶恐,降者更加不安,适得其反。”

“那怎么办?”吴世综追问道。

“找借口把他们调出广西。”卢胖子压低声音说道:“大舅哥你下一道命令,让我带着他们,押着尚可喜老贼到祖父面前献俘,顺便为他们请封官职,讨要赏赐,只要他们几个带头的被我们调出了广西,大舅哥你在广西就什么事都好办了。其他的小泥鳅就算想闹事,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

“主意倒是不错。”吴世综迟疑问道:“可是妹夫,你不想留在广西继续帮我了?没有你在广西帮我,广西的事千头万绪,我一个人张罗得过来吗?”

“大舅哥,你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嘛。”卢胖子微笑说道:“其实大舅哥你自己一个人也干得挺好的,在我离开桂林这段时间里,桂林、平乐和柳州这些地方一直都太平无事,降兵没敢闹事,百姓也老实交了赋税钱粮,就连万羊山那帮土匪,也老老实实的跑到你面前请降受编,这足以证明大舅哥你不光武功了得,文治也是相当不错的。况且,大舅哥你和我一样,都是平西王府的第三代人物,将来祖父手下的老人们老的老死的死,我们迟早要站出来挑大梁的,大舅哥你再不乘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将来祖父怎么对你委以重任?”

“这倒也是……。”吴世综迟疑了一下,咬牙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乘着我们两个现在重新会师,那帮墙头草不敢闹事,就拜托妹夫你把他们领出广西去了,广西这边,我会尽全力维持,争取不给主力战场添麻烦。”

“那广西就拜托大舅哥了。”卢胖子叮嘱道:“我走以后,请大舅哥千万要多多重用缐系人马,他们不仅靠得住,而且缐国安替孔有德镇守广西多年,威信仍存,可以帮着大舅哥你巩固对广西军队的控制。至于在对待福建降兵和广东降兵方面,大舅哥你一定要一手棒子一手甜枣,对不听话的要下重手杀鸡儆猴,对那些听话的要多笼络,只要这两点做好了,降兵方面就闹不起来了。”

“在对待文职官员方面,大舅哥你更要做到知人善任,身边要多用有能力的官员,基层不防多用一些马屁精,不要这些人多么中用,只要他们为了升官发财而去努力,努力为我们征收钱粮,努力为我们治理地方,我们就能有效的控制地方州府。对于那些主动来投靠我们的文人名士也得小心,千万不要因为不喜欢他们掉书包就慢待了他们,要重用他们,名气越大越得重用,因为他们手里有笔,可以替我们搞宣传,可以替我们去鼓惑百姓,只要这帮人为我们卖命,那怕广西暗无天日,也会被他们宣传成比江南还好的天堂。”

“多谢妹夫指点,我尽力而为吧。”吴世综苦笑记住,又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参加宴会吧,不然的话,那帮墙头草肯定又要生出疑心了。对了,宴会上咱们多唱些双簧,给我们把那帮墙头草调出广西打一些基础。”

………………

敲定了这个决议之后,到了庆功宴会的会场上,吴世综和卢胖子少不得又一唱一和的演起了双簧,吹嘘说这段时间的广西大捷吴老汉奸十分满意,不仅要重赏云贵将士,还要重赏和重用孙尚耿马这帮重用的二五仔,甚至连吴老汉奸准备在即将展开的、与螨清朝廷停战谈判中要求小麻子重赏孙尚耿马等人之类的鬼话都扯了出来,弄得孙尚耿马这帮二五仔都是大喜过望,感激涕零。

末了,吴世综又当众决定,让卢胖子亲自率军押送尚老汉奸到偏沅献俘,顺便为孙尚耿马等人请封官职和索要赏赐,卢胖子自然一口答应,又乘机鼓动孙尚耿马四人随自己一起到湖南献俘,还当众表示要把击败尚老汉奸主力的功劳分一部分给孙尚耿马,又让王少伯和朱方旦当众书写报捷奏表,楞是把躲在后方观望发抖的孙尚耿马四人也加进了立功名单,借以取信于人,让孙尚耿马这帮二五仔更是感激涕零,对吴世综和卢胖子更是感恩戴德。

见时机成熟,吴世综乘机同意卢胖子的要求,决定让孙延龄兄弟、尚之孝、耿聚忠和马雄之子马宁等人也暂时离开广西,陪着卢胖子一同到吴老汉奸面前献俘请赏,当面接受吴老汉奸的官爵赐封,然后再回广西来镇守地方。听到这样的命令,孙尚耿马等墙头草虽然觉得情况不妙,说什么都不想离开赖以保命的嫡系军队,无奈吴世综和卢胖子理由充分又态度坚决,加之卢胖子的军队已经回师桂林,孙尚耿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事,只得一起硬着头皮答应,同意和卢胖子一起到湖南献俘。

于是乎,在经过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准备后,三天后的八月二十八这天,卢胖子率领五千精兵直接从桂林北上,亲自押着尚老汉奸到湖南献俘,孙家兄弟、尚之孝、耿聚忠和马雄之子马宁五人各带二十随从同行,卢胖子的龙阳拼头缐虞玄也带着胡同春和全节两员广西猛将随行。吴世综则单独留镇广西,凭借缐国安旧部支持,乘机吸纳三省降军和巩固统治不提。

当卢胖子的队伍行进至湖南永州府时,吴应熊遇害的消息终于得到公布,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惊讶之下,心中难免大呼上当,可本人又已经被卢胖子骗出广西远离根基,更不敢逃回广西让卢胖子和吴世综两条白眼狼有充足理由下毒手加害,也只好一边心里暗骂卢胖子和吴世综奸诈,一边硬着头皮继续上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陪着卢胖子北上,期盼吴老汉奸能够大发慈悲,把自己们放回广西重新去当土皇帝。

此刻的湖南境内,只能可以说是一片慌乱才能形容了,吴军主力虽然还没来得及攻占与广西接壤的湖南永州府,但是永州知府刘道著和总兵李芝兰的却早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即便是因为道路关系,卢胖子率领的五千吴军并不打算从永州府城下通过,可胖子军沿着官道行军刚抵达能够南下攻打永州府城的冷水滩时,刘道著和李芝兰竟然就主动派来了使者,抢先试探吴军的招降诚意。

面对着这样送上门来的功劳,卢胖子当然不会客气,先是让使者参观了被俘的尚可喜尚老汉奸,先声夺人,然后又开出了一个极其优厚的招降条件,答应只要刘道著和李芝兰开城投降,刘李二人不仅仍然以原职留任,还可以厚得一大笔重赏——当然了,赏赐得从永州府城的官仓里支出。

让人跌破眼睛的是,鉴于吴军两员大将吴国贵和张国柱的军队已经攻占了衡州,与吴世综军将永州府南北合围,刘道著和李芝兰竟然一口答应了卢胖子的招降条件,自己从永州城官仓里拿出银子奖励自己,易帜受封接受吴军管辖,末了还出人出粮帮着卢胖子押解尚老汉奸北上,让卢胖子不费一兵一卒就拣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顺手牵羊拿下了拥有一州八县的永州府,胖子军继续北上,并且在九月初十这天抵达永州府北端的排山小镇,在这里与奉命南下攻取永州的吴军张国柱部实现会师。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终于从吴国贵的副手张国柱口中得知,原来吴老汉奸这会并没有乘势北上攻取武昌,而是在长沙城里驻扎了下来休整,仅派出了吴应麒和马宝率军四万北上,去攻打有着螨清重兵镇守的九省咽喉武昌。

“王爷他没有亲自去打武昌?”听到这消息,卢胖子难免大惊失色,惊叫道:“只派了二王子和马将军率军四万去打武昌?二王子他们手里的军队,是以我们云贵主力精锐为主,还是新降军队为主?”

“当然是新降军队为主了。”张国柱摊手,无奈的说道:“我们云贵军队的主力总共才七八万人,一下子占了这么大的地盘,一处分一点去老兵带新兵,攻占偏沅的各处州府,还那来的那么多主力精锐去给二王子他们?”

“坏了,坏了。”卢胖子叫起苦来,也不顾旁边缐虞玄愤怒的白眼,惨叫道:“我岳父吴国贵将军呢?汪士荣呢?方光琛和胡国柱呢?他们怎么也不劝劝王爷?武昌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不全力北上去夺取?把主力分散,抢永州和桂阳这些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什么用?这些地方根本养不起大量军队,派新降兵去拿易如反掌,怎么反倒派来了这么多精锐,这不是浪费是什么?简直就是丢了西瓜去拣芝麻嘛”

“卢大人,现在这情况,谁敢劝?”张国柱叹气说道:“你以为吴将军他们没看出咱们的战略决策失误?可是现在王爷听到世子爷遇害的消息后,天天哭得象泪人一样,还在长沙城里病倒了,根本无心理会军务政事,谁又敢去劝?”

“老东西,骨头还是这么软”虽然很是同情吴老汉奸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卢胖子心中暗骂嘀咕——要换了一个硬气点的统帅,听到儿子被敌人杀害,应该是要带着军队去和敌人拼命,给儿子报仇的。结果吴老汉奸听到儿子遇害的消息后,竟然象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不理政事,也怪不得当年要卖国求荣,把满狗放进山海关了。

“对了。”张国柱猛然想起一事,忙说道:“我曾经听吴将军和方先生他们说过,感叹说如果卢大人你在长沙就好了,以你的口才和计谋,一定能劝说王爷重新振作起来,带着我们去和满狗拼命,给世子报仇卢大人,要不你赶快去长沙试一试,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马上就去长沙”卢胖子也知道机不可失,一旦让满狗缓过气来集结大军守卫武昌,再想拿下这个九省咽喉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卢胖子马上站起来,果断对缐虞玄说道:“缐三将军,再往北就全是我们平西王府控制的地盘了,队伍交给你和李天植率领,我先带着二郎他们轻骑北上,去长沙拜见王爷,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缐虞玄在这方面倒是很靠得住,马上就点头答应,又关心的说道:“你要小心,如果王爷派你去武昌增援,不要一个人去,要等我去帮你,我会尽快赶到长沙的。”

“明白。”卢胖子大力点头,又低声说道:“你也要小心那几个墙头草,要是他们敢耍花样,马上宰了,出什么事,我会替你承担。”

缐虞玄温柔点头,又悄悄捏了一下卢胖子的肥手,提醒卢胖子小心珍重自己。而旁边张国柱看到卢胖子和大名鼎鼎的缐三公子这副脉脉含情的模样,身上也难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幸灾乐祸,“哈,要是吴国贵看到他的女婿和男人都这样,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化悲痛为力量

“他那胖子这么着急武昌战役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迪个称弊熙省的长江咽喉,不管是对吴军来说,还是对螨清军队来说,都是太重要太重要了。www.65txt.com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吴军与清军谁能控制武场,谁就可以控制整个长江中上游战场的主动权!

如果吴军象历史上那样未能攻克武昌,让清军继续控制这个长江咽喉‘那么缓过劲的螨清朝廷就可以发动全国人力物力,通过长江和汉江两条黄金水道,源源不绝的把粮草送进武昌城,进而将武昌建设成螨清军队全面反扑的大本营;同时螨清的骑兵步兵也可以非常从容在这座长江南岸的重镇集结,时刻威胁吴军新后方兼粮仓湖南腹地,进可攻,退可守,战略回寰空间巨大。

再往深里说,武昌更要命的一点是水路航线四通八达,凭借占据绝对优势的螨清水师,螨清将领可以利用战船把军队送到重庆、江陵、岳州、九江和南昌等南方重镇,让吴军防不胜防,疲于奔命,兵力部署配备捉襟见肘;更能随时可以给予处于组建期的吴军水师以致命一击,将新生的吴军水师扼杀于萌芽,从而奠定彻底的水面优势。水路运粮的速度尊消耗比优势,也不是这个时代的陆路运粮拍马不能赶及的。

但如果反过来,吴军能够顺利攻取武昌这个湖广第一重镇呢?那么形势自然也就截然不同了,首先螨清军队在长江中段的南面没有了立足之地,吴军战略计划‘中的新后方湖南产粮区压力大减,吴军炮火也可以在武昌城头覆盖整个江面,迟滞和破坏螨清军队集结与转移,计划在洞庭湖中训练组建的吴军水师也可以赢得宝贵的筹备时间,新建水师也可以在陆地炮火的掩护下,对长江水道上的清军运输船队发起致命进攻,从而切断清军水路粮道,增加螨清军队的运粮难度与运粮成本,再往后待到时机成熟,吴军水师自然也可以利用长江水道顺流而下,攻取江南切断漕运,让螨清朝廷的财政彻底崩溃。

与此同时,开发成熟的湖北产粮区的粮食产量,还有湖北百姓中的预备水手比例,也绝对不是山多湖少的湖南所能相比的。可就这么一个如此重要的地方,卢胖子唠唠叨叨再三提醒一定要拿下的长江重镇,吴老汉奸竟然还象历史上一样,仅仅派出了著名二百五吴应麒和出了名有勇无谋的马宝,带着一支战斗力严重不足的新降军队去攻打,战斗力最强的精锐却被打散分编,去占领一些根本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偏远城池,战略战术上的鼠目寸光至此,卢胖子气得简直连把这个老汉奸掐死的心思都有了。

再怎么暗骂吴老汉奸鼠目寸光也没用了,目前实力还远远不足以自立的卢胖子也不可能真去把吴老汉奸掐死,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乘着现在螨清朝廷的战争还没来得及全面开动,情况还有挽回余地,尽最快速度赶到长沙,去劝说吴老汉奸幡然醒悟,赶紧把战略调整到正确方向上去,为下一步灭绝全球满狗奠定坚实基础!而放在卢胖子面前的第一难题,也就是如何让刚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的吴老汉奸重新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率领吴军向盘踞在武昌城中的螨清余孽荡清!

经过连续五天时间的快马疾驰,九月十六这天,满身满脸尘土的卢胖子终于抵达了长沙城下,因为来的速度太快,吴世综和卢胖子之前的报捷军报甚至都被卢胖子甩在了屁股后面,所以当卢胖子出现在长沙城下时,就连目前主持长沙防务的胡国柱都被吓了一大跳,刚一见面就劈头盖脸问道:“一峰,你怎么来长沙了?东路军出什么事了?吴世综呢?我们的东路军是不是吃败仗了?”

“姑父,其他的话慢慢再说。”卢胖子抹着脸上的尘土问道:“祖父在那里?我要马上见他。”

“他在原先的偏沅巡抚衙门里。”胡国柱顺口回答,又满脸紧张的说道:“一峰,老泰山他这几天情况非常不好,东路军究竟出什么事了?折损了多少兵力?你先对我说,别去直接打击老泰山了。”

“姑父放心,东路军现在很好,而且还是非常的好。”卢胖子十分得意的说道:“现在,我们东路军不仅拿下了广西全境,还在战场上把尚可喜也给生擒活捉了,最多再有五六天时间,我们就能把尚可喜送到长沙城里献俘了。”

“你们拿下了整个户西?还抓到了尚可喜老贼?”胡国柱的小眼睛一下子瞪成了牛眼睛,不敢置信的大叫道:“怎么可能?你和吴世综的军队加起还不到一万三千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拿下整个广西?怎么可能还抓到了尚可喜老贼?你们吹什么牛?!”

“姑父,这些事路上再说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卢胖子一把拖起胡国柱就走,焦急道:“快领我去见祖父,我不认识路,我们路上一边走一说广西的情况。】,

“哎哟,小子你别拉我啊,知道了,我领你去见老泰山就走了,不过你们拿下整个广西和生擒尚可喜老贼到底是不是吹牛,你也得赶快对我说说!”

一边匆匆向胡国柱简短报告着广西战况,一边由胡国柱领路,匆匆来到吴老汉奸下榻的原偏沅巡抚衙门,待到进得摆放着吴应熊灵位的大厅时,正在公文房署的方光琛和汪士荣等人也闻讯匆匆赶来,结果和胡国柱一样,刚一见到卢胖子满脸满身尘土的进来,方光琛和汪士荣也都吓一大跳,异口同声惊叫问道:“你怎么来长沙了?东路军出什么事了?”

“献延先生,良臣先生,你们怎么也信不过我们东路军?”被人彻底小觑的卢胖子十分郁闷的反问,又迫不及待说道:“广西的情况,我已经向姑父介绍了,你们问他吧,祖父他老人家在那里?我要马上见他!”

“王爷在后花园的卧房里休息。”汪士荣顺口回答,又瞪着眼睛警告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去见王爷,王咖狸潍正有病在身,如果又听到东路军惨败急需走力救援的哪酗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良臣先生一峰他们没吃败仗!”胡国柱激动叫嚷道:“他们不但没吃一个败仗,相反的,他们还一口气吃下了整个广西,一峰还亲自在战场上把尚可喜也给生擒了,马上就要押进长沙城献俘了!”

“什么?!吹牛吧?我们东路军才多少兵力,能拿下整个广西?还能生擒尚可喜老贼?!”方光琛和汪士荣也目瞪口呆的惊叫起来,但卢胖子这会心急如焚,也懒得向他们详细解释了,推开他们就直接冲进了后花园,留下胡国柱在大厅中向他们眉飞色舞的介绍吴军东路军的辉煌战绩。

大步冲进了吴老汉奸侍卫严密把守的后花园吴老汉奸的侍卫长鲁虾马上迎了上来,也是惊叫询问卢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长沙城,卢胖子简短说了自己是押着尚可喜回来献俘后,鲁虾自然也是一番目瞪口呆的惊叫,但卢胖子也没时间去和鲁虾详细解释了,问明吴老汉好的卧房所在也不等侍卫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

可能是为了衬托气氛或者心情吧,吴老汉奸的卧房光线十分阴暗,尽是药草味道还安静得几近可怕,见卢胖子进来,房中侍侯的侍女赶紧上来低声劝阻,说是吴老汉奸服了药后刚刚睡下,吩咐了谁也不见,心急如焚的卢胖子则懒得理会那么多了推开侍女就直接闯进了睡房,也一眼看到吴老汉奸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侧躺在床上,隐约还能听到一点啜泣之声。卢胖子又努力酝酿一下情绪,然后才走到吴老汉奸床前双膝跪下,放声大哭道:“孙婿卢一峰,给祖父请安。”

“一峰?”吴老汉奸佝偻的身躯一动,挣扎着起身坐到床沿,努力睁开浑浊的老眼打量眼前人,当看到眼前这个满身灰土的胖子确实是自己的孙女婿卢胖子时,吴老汉奸不由泪如雨下哽咽着问道:“一峰,你怎么来了?祖父记得好象没召你来长沙啊?”

“祖父,孙婿听到世子遇害的消息就匆匆赶回来了。”卢胖子抹着眼泪简短回答,又一把抱住吴老汉奸的双腿,放声大哭,“祖父,世子爷,他真的遇害了吗?祖父,你请告诉孙婿,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好孩子,你的叔父,我的儿子……””看到卢胖子对吴应熊之死如此悲伤,吴老汉奸既是欣慰,又是痛苦,抽泣着说道:“他真的已经遇害了。”

“不!不!孙婿不信!”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孙婿不信,世子爷他是多么好的人啊,怎么可能就这么遇害了呢?!世子爷他曾经对孙婿说过,等他回到了昆明,一定要和孙婿一起,在祖父你的膝下尽孝,他怎么说话不算话,就这么去了?!孙婿不信,孙婿不信啊!”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吴老汉奸更是悲苦,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抱着卢胖子的肥脑袋泪如雨下,“可他真的走了,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不一一一一!”卢胖子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疯狂号哭道:“祖父,这这么可能?祖父你为满狗朝廷立下了那么多功劳,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满狗怎么就狠心下得了这样的毒手?!祖父,你说,那些人面兽心的满狗,怎么就忍心下得了这样的毒手?他们是禽兽不如?还是良心被狗给吃了?!”

“他们就是禽兽不如,就是良心被狗给吃了!”心中伤感之下,吴老汉奸情不自禁的顺着卢胖子的话头大哭起来,“他们就是人面兽心,就是禽兽不如!应熊他对满狗朝廷是多么忠心啊,祖父派人去接他。他都不肯走,他就是太傻了啊!满狗那帮畜生,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世子爷,你不孝啊!”卢胖子痛苦号哭道:“你明明知道祖父子息艰难,就你和二王子两个儿子,祖父的所有希望,就全在你一个身上你怎么忍心就这么去了?让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们平西王府后继无人,你怎么就忍心这么去了?你不孝啊!不孝啊!”

“康熙小麻子我卢一峰这辈子与你势不两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人面兽心的禽兽!我发誓,总有那么一天我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挖出你的心肝,到世子爷的灵前活祭!我发誓,总有那么一天,我要把你们满狗赶尽杀绝,拿你们的狗头,告慰世子爷的在天之起…!”

卢胖子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锤打吴老汉奸的床沿,吴老汉奸也是嚎啕大哭,抱着卢胖子的脑袋祖孙两人哭成了两个泪人。卢胖子忽然又抱着吴老汉奸的双腿摇晃,哭喊问道:“祖父,附近那里还有满狗?那里还有满狗?!孙婿要亲自带兵去找他们算帐,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了,拿他们的脑袋到世子爷的灵堂上祭奠!孙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平西王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孙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即便是满狗无耻杀害了我们的世子我们平西王府也不会就此罢手,我们平西王府还有无数的好男儿,可以杀尽天下满狗,荡除世间膻腥!我们平西王府,绝不向满狗屈服!我们平西王府流出的血,要让忘恩负义的满狗百倍偿还!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一一!”

声嘶力竭的哭喊咆哮着,卢胖子拼命摇晃吴老汉奸双腿,几乎把吴老汉奸弄得从床上甩下来吴老汉奸也不生气,只是抱着卢胖子的脑袋哭得更是悲痛,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叔父在天之灵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哽咽着,吴老汉奸悲从心来,忍不住又是放声大哭身体摇晃几乎当场晕厥,吓得旁边的侍女手忙脚乱赶紧去叫郎中。卢胖子则十分不孝的故意继续刺激吴老汉奸,疯狂哭喊道:“祖父孙婿不服!我们平西王府,这些年来为满狗做了多少事,为什么满狗逃婴缝么对待我们?!”“姆嘣

“祖父,如果不是你,满狗当年能进得了山海关吗?”

“如果不是祖父你,满狗他们能打败李自成逆贼吗?能够势如破竹定鼎中原吗?”

“祖父,如果不是你,满狗能够平定西南?能够荡平前明余孽吗?能够把盘踞西南上千年的水西蛮夷剿灭吗?!”

“祖父,你为满狗做了这么多,满狗为什么还这么对你?为什么还要杀害你的世子,你寄以厚望的长子?这口气,孙婿说什么都咽不不去!”

“祖父,请给孙婿三千军队,孙婿这就带着这三千死士去找满狗报仇!孙婿要用祖父的刀剑,去血洗满狗巢穴,让满狗的血,染红长江,染红黄河,染红大海!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平西王府不可欺!更不可辱!”

“祖父,孙婿求你了一一!”

状若疯魔的哭喊着,卢胖子的嗓子都几乎撕裂了,而吴老汉奸听到了卢胖子的这些言语,又看到卢胖子的这些癫狂,欣慰伤感之下,不由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升,吼叫道:“一峰,你说得对!我们平西不可欺!更不可辱!满狗杀我爱子,我如果连杀子之仇都不报,还算是人么?祖父这就亲提大军,和你一起去找满狗算帐!用满狗的血,洗刷我们的恨!”

“祖父,我们马上就走!”卢胖子哭喊着跳起来,手忙脚乱的去给吴老汉奸穿衣穿鞋,大吼道:“孙婿要亲自为祖父你冲锋陷阵,砍下满狗的人头,拿他们的头回来,到世子爷的灵前祭奠!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去一一!”

被卢胖子这么一激,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有下床的吴老汉奸也不知道从那里来了一股精神,任由卢胖子替自己穿上鞋子,又推开上来服侍的侍女,自己披上衣服,扯下墙上宝刀,由卢胖子搀扶着大步向外走,边走边喊,“传令下去,全军集结,随老夫到武昌城去,找满狗算帐!给老夫的亲儿子报仇!”

意志颓唐的吴老汉奸忽然变得如此精神大振,院中偷听卢胖子与吴老汉奸对答的胡国柱等人目瞪口呆之余,赶紧又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拉住吴老汉奸和卢胖子苦苦相劝开玩笑,吴老汉奸可是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这会全靠一口怒气强撑着,等到怒气消了,吴老汉奸非得重新躺倒不可,军旅颠簸下来,病情肯定还得加重。而卢胖子却压根不去理会吴老汉奸已经多岁的垂死老头了,只是疯狂大吼道:“你们都让开!都让开!你们不打武昌,祖父和我去打!你们不给世子报仇,祖父和我去给世子报仇!”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应熊世子的血,绝不会白流一一!”

“啪!”汪士荣一记耳光抽在卢胖子脸上,打断卢胖子的疯狂咆哮,血红着眼睛吼道:“谁说我们不打武昌了?谁说我们不给世子报仇了?你也不看看,王爷现在都已经病成什么模样了,还能亲自领兵报仇么?打武昌可以,不能王爷亲自领兵,换一个人去,我们都去冲锋陷阵都行!但王爷,现在绝不能去!”

似乎是被汪士荣打醒了,卢胖子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去看阳光下的吴老汉奸,还别说,刚刚经历了丧子打击和病痛折磨的吴老汉奸,这会还真是苍老得十分可怜,才几个月时间不见,整个人就好象老了十岁一样,满脸的皱纹,金钱辫子也已经彻底全白,显得既是苍老,又是垂弱〇卢胖子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是双膝跪倒,抱住吴老汉奸的双腿号啕大哭,“祖父,孙婿不孝,孙婿不孝,没有想到祖父你已经病成这样,还硬拉着你出征,孙婿罪该万呃…。”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吴老汉奸的心中虽然伤感依旧,但颓丧之气却已是一扫而空,一边去搀卢胖子,一边哽咽着说道:“好孙女婿,你起来吧,你如果也算不孝,那这世上就没有孝顺孩子了。没关系的,祖父现在舒服多了,走,咱们到大厅里去,商量怎么给你的叔父报仇。”

卢胖子行礼道谢‘流着眼泪站了起来,在场众人也是无不垂泪,吴老汉奸却反过来喝道:“都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哭就能把应熊哭回来了?传令下去,吹号升帐,孤要与你们一起商议攻打武昌的战事,拿武昌满狗的血,给孤的儿子报仇!”

“遵命。”众人哽咽着答应,赶紧簇拥着吴老汉奸一起行往大厅,也是到了这一刻,汪士荣才找机会向卢胖子道歉道:“卢大人,不好意思,打重了。”

卢胖子微微一笑,低声答道:“良臣先生不必客气,你不这么做,还真难收场。”

汪士荣得意一笑,却又忍不住冷哼一声,暗骂卢胖子实在无耻,竟然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把吴老汉奸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但就在这时候,吴老汉奸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回过头来冲卢胖子惊叫道:“一峰,我好象是把你派到广西去了的‘你怎么到长沙来了?你和世综率领的东路军怎么样了?是不是吃了败仗,到长沙来找主力求援了?”

“祖父误会了,我们尊路军没吃败仗。

”卢胖子苦笑答道:“孙婿不才,辅助大舅哥不但没吃败仗,还帮着大舅哥横扫广西,一口气拿下广西全境。与祖父你不和那个尚可喜,虽然率领广东满狗主力杀入广西,可又被孙婿打回去了,还在战场上为祖父你生擒活捉到了尚可喜。”

“混帐小子!”吴老汉奸勃然大怒,一个爆栗敲在卢胖子肥脑袋上,怒吼道:“吹牛也不怕把舌头闪了!老子总共才给了你们一万两千多军队,你们就能拿下整个广西,还能生擒活捉尚可喜老贼?!”

“给老子说老实话,你们在广西究竟吃了多大的败仗?!再敢胡乱吹牛,老子亲自抽死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帜绷c毗)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边打边谈

第一百九十六章边打边谈

可以说,也就是到了吴国贵的军情急报送进了长沙城的时候,证明胖子军将士确实在押着尚可喜尚老汉奸在向长沙挺进,另外证明胖子军还带着孙延龄兄弟、尚之孝和耿聚忠几个二五仔到长沙请降之后,吴军高层才总算是相信了卢胖子那份变态得离谱的军情奏报——两个月时间里,一万两千多吴军东路军将士在吴世综和卢胖子率领下横扫广西,以少胜多逼降三省联军,以少胜多吞并广西全境,再以少胜多击退平南王府主力,生擒平南王尚可喜

目瞪口呆之余自然是无比的震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平西王府上下才惊喜的发现,原来在被平西第一、二代将星荟萃的掩盖下,平西王府第三代中,新的两颗军事新星已经在冉冉升起,散放出了丝毫不亚于一二代名将的璀璨光芒,这两颗将星也就是平西王府第三代中年龄最长的两人,吴世综和卢胖子——但毫无疑问,作战风格诡异、灵巧多变且又文武双全的卢胖子,明显要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抓得好,抓得妙好”

纠缠多年的终身死对头尚老汉奸竟然被自己的孙女婿生擒活捉,狂喜之下,吴老汉奸不仅暂时忘却了丧子之痛,还兴奋欢呼得都有些忘乎所以了,拍着卢胖子的肥肩膀笑得嘴巴都无法合拢,不断夸奖卢胖子和吴世综给自己争气,平西王府后继有人。而旁边的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等人目瞪口呆之余,也是纷纷向吴老汉奸行礼致贺,恭喜吴老汉奸一举攻占广西,生擒尚可喜并收获两员良将。

“一峰,尚可喜老贼被俘后没闹什么事吧?”方光琛担心的问道:“那个老东西脾气出了名的不好,现在被你这个晚辈战场生擒,肯定会觉得是奇耻大辱,说不定还会萌生死意,你有没有让人好好看住他?虽说这个老东西死不死对我们来说无所谓,也不怕他尚之信提兵报复,可他要是真的死了,利用价值可就大大降了。”

“献延先生高明。”卢胖子十分钦佩的说道:“不敢欺瞒祖父和献延先生,尚可喜被擒之后,确实打算绝食自杀,卑职怕自己担上不孝罪名,就让部下用分筋错骨手把他的下巴卸掉,往他嘴里硬灌米粥和参汤,这把他的命拉了回来,后来他见绝食无效,也就没再挣扎,老实接受末将送去的饮食。但又有一次,他打算拿碎菜碟的瓷片割脉自杀,幸亏卑职派了十二个亲兵轮流看护,及时发现把瓷片抢走,再后来卑职就只敢拿木碗木碟给他送饭了。”

“辛苦了,辛苦了。”吴老汉奸哈哈大笑,道:“尚可喜老东西的脾气本王知道,这样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不过没关系,只要看得紧就没关系,只要把这个老东西押进长沙城,押到老夫面前,老夫之前的口口恶气,都可以出得一干二净了”

“岳父,尚可喜这个老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胡国柱迫不及待问道。

“如何处置?这个……。”吴老汉奸脸上露出犹豫神色,还别说,别看吴老汉奸一提起尚老汉奸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老东西剥皮抽筋,凌迟喂狗,可是真正把尚老汉奸抓到了手里,吴老汉奸却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死对头了。

“王爷,学生觉得此贼切不可杀。”方光琛怕吴老汉奸记起旧恨一刀把尚老汉奸砍了,忙提醒道:“杀掉此贼虽然解气,却有失风度,也不利于王爷将来招揽广东军队,不如将之扣在手中,以其为筹码,与尚之信谈判条件。虽说现在尚之信肯定不愿把他的父亲接回广东,但他绝对不敢对尚可喜置之不理,背负不孝骂名,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从尚之信手里捞取更多好处。”

“献延先生言之有理。”汪士荣点头附和,又补充道:“眼下尚可喜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把他押到武昌城下去。让城中顽抗的满狗看看我们的军威,动摇他们的军心,涣散他们的士气。”

吴老汉奸大点其头,对几个狗头军师的馊主意万分赞同,卢胖子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给吴老汉奸出主意收拾自己的老丈人尚老汉奸,那卢胖子还不得让人把后脊梁骨给戳断啊?恰在此时,厅外忽然奔来一名侍卫,直接到吴老汉奸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将一道厚厚的奏报举过头顶,恭敬说道:“启禀王爷,二王子从武昌派人快马送来的急报。”

事关军情,吴老汉奸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拆开,拿出吴应麒不知找什么师爷写的军情塘报仔细看了起来,卢胖子和胡国柱等人未得许可不敢上前同看,只是紧张注视吴老汉奸神色,借此判断前方军情。而吴老汉奸脸上阴晴变化不定,看完之后许久不语,直到胡国柱低声询问情况,吴老汉奸才把塘报往胡国柱手中一塞,自己背手走回当中帅椅上坐下,低头盘算起来,卢胖子和方光琛等人也一拥而上,围到胡国柱身边一起阅览塘报。

也难怪吴老汉奸表情如此犹豫,在这份塘报上,吴应麒除了报告吴军攻打武昌城进展缓慢,因为武昌清军拼死抵抗导致吴军伤亡惨重外,还报告了两个极其重要的情况,一是螨清朝廷从河南、安徽和山东等地抽调了大批军队南下增援,其中河南总兵周邦宁的军队已经抵达武昌,使得武昌守军兵力已经超过六万;都统觉罗朱满的援军则乘船赶往荆州,意图与退守荆州的清军喇布部会师,和武昌清军形成掎角之势,组建荆湖防线防范吴军北上,同时切断湖南吴军与四川吴军的水路联系。

另一个重要情况则是来自螨清朝廷方面,小麻子派出了太师遏必隆为全权钦差,礼部侍郎折尔肯和翰林院学士傅达礼为副手,南下武昌与吴应麒军取得联系,要求与吴军展开停战谈判,吴应麒不敢私自做主,只得派快马回报长沙,请求指示。而在塘报的最后,吴应麒还转递了一封遏必隆等人给吴老汉奸的书信,内容也很简单,一是就鳌拜余党杀害吴应熊一事向吴老汉奸表示谦意,二是借口奸贼鳌拜已死,要求吴军即刻停止进攻,与螨清朝廷停战谈判,三则是一大堆表彰吴老汉奸为国除奸的废话,并且暗示承诺将送还吴老汉奸次孙吴世霖与儿媳建宁公主,借以表示谈判诚意。

“都看完了?”吴老汉奸环视众人询问,又说道:“都说说吧,对于满狗皇帝遣使求和的事,你们是什么意思?”

“岳父,这个问题,小婿们实在不敢做主,关键还得看岳父你的意思。”胡国柱吞吞吐吐的说道:“本来在我们之前的方略中,计划是攻占偏沅之后便与满狗谈判,一边以停战为条件从满狗那里多捞一些好处,一边争取时间把偏沅打造成我们反攻中原的大后方,一到两年之后再打出反清复明旗号或者兴汉灭满旗号,将满狗彻底消灭。但现在……。”

胡国柱其实本身的才能也相当不错,绝对算得上是栋梁之才,但致命缺陷就是缺少敢说敢做敢担当的魄力,以至于在这种决定吴军前途的关键时刻,胡国柱仍然不敢秉直而言,直接对吴老汉奸说出心中所想。不过还好的是,在场还有方光琛这条颇有胆量的老狐狸,接口说道:“但现在满狗杀害了我们的世子,王爷你立誓复仇,我们是改变既定方略,还是按照既定方略与满狗谈判言和,就得请王爷乾纲独断了。”

吴老汉奸表情更加犹豫起来,他的性格本就是优柔寡断得过且过,叫他自己拿主意决定这么大的事,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也是到了这一刻,轻骑先至长沙的卢胖子的重要性马上凸显了出来,挺身而出大声说道:“祖父,请不必多虑,我们可以边打边谈”

“边打边谈?”胡国柱眼睛一亮,忙问道:“一峰,你快仔细说说,我们怎么边打边谈?”近来越来越重视卢胖子意见的吴老汉奸也坐直身体,细听卢胖子见解。

“祖父,姑父,孙婿认为,我们的既定方略绝不可变”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我们平西王府虽然一口气拿下了偏沅、四川和广西三个省份,将地盘扩大接近两倍。但立足未稳,军队疲惫且兵力明显不足,渡江所需的云贵水师更是刚刚组建,很难在满狗水师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渡江成功,更别说保护粮道,向前方运送火器军械,主力全面北上,胜算实在不大。”

“但如果现在就停战谈和呢?情况对我们同样不利,武昌重镇一日不能拿下,我们的新后方偏沅北部产粮区就一日不得安宁,必须要全力拿下这个长江重镇,将满狗主力驱逐到长江以北,偏沅产粮区才可以确保无虞而且满狗杀了我们的世子,我们却忍气吞声接受谈判,传扬出去,也只会让天下人看不起我们平西王府,对于我们的宣传十分不利,祖父心头那口怒气更是难消。”

“鉴于这些情况,所以孙婿认为,我们同意和满狗谈判,但是谈判期间绝不停战一边谈判一边攻打武昌,待到拿下武昌府,再与满狗结束谈判不迟”

待到卢胖子说完自己抄袭志愿军和美军边打边谈的馊主意,吴老汉奸等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方光琛第一个开口说道:“老夫赞同一峰的提议,一边攻城一边谈判,既可以拿下武昌确保偏沅安全,又不至于改变我们之前的既定方略,给我们全面反攻中原争取准备时间而且一边攻城一边谈判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利用武力向满狗施加压力,逼迫满狗在谈判桌上做出更多让步”

“主意倒是不错,可我们打下武昌之后,满狗又拒绝和我们继续谈判怎么办?”胡国柱犹豫着问道:“满狗现在之所以要求谈判,是因为武昌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希望停战保住武昌,是为了争取将来反攻的机会。我们强攻拿下武昌之后,对满狗来说武昌战略价值消失,我们的水师力量又不足以支持我们攻取长江以北,满狗还会乖乖拿出钱粮,交还小世孙,要求我们停战吗?”

“到时候就拿江西和江南做筹码”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现在需要时间积蓄力量全面反攻,满狗那边更需要时间发动全国战争机器,我们威胁攻取江西和江南,满狗不会不考虑代价”

“满狗会受我们这样的威胁吗?”胡国柱还是万分犹豫,迟疑着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守住偏沅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攻取江西和江南又明显不足,满狗那边也不是没有能人,一旦看破这点,我们的威胁也就起不了效果了。”

“如果满狗不接受老夫的条件,老子就宰光手里俘虏直接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吴老汉奸忽然开口,咬牙切齿的说道:“满狗杀害老夫爱子,末了还不想接受老夫的停战条件,老子就剐了手里的几个满狗王爷和一大堆满狗贝勒贝子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号召全天下的汉人起来反清复明”

被吴老汉奸这么一提醒,包括卢胖子在内的众人这才想起,自己们手里还捏有一大堆螨清王公贝勒做为人质,照样还有威胁满狗朝廷的本钱。同时从吴老汉奸的口气判断,他也已经同意了卢胖子边打边谈的主意,所以胡国柱也不再坚持,马上就点头说道:“岳父言之有理,那小婿也没什么意见了,我们可以按照一峰的方略,和满狗边打边谈。”

“那就这么定了。”吴老汉奸一拍桌子,吼道:“传令下去,让缐虞玄他们加快速度押解尚可喜老贼北上,等他们一到,老夫当即亲率六万大军去增援武昌战场,歼灭武昌城中的满狗余孽”

“王爷,你的身体……。”方光琛担心的提醒道:“是不是换一个人领兵?”

“老夫的身体还扛得住”吴老汉奸冷哼道:“武昌战场如此重要,除了老夫亲自领兵,老夫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替代的人选了。”

众人哑然,也知道六万吴军北上之后,加上已经前期抵达武昌战场的吴应麒和马宝军,吴军在武昌投入的兵力便是已经达到十万,整整占到吴军总兵力的一半之巨,吴老汉奸确实不能放心把一半的兵力交托给别人统率。当下卢胖子又奋勇请缨道:“祖父,请让孙婿担任先锋,率领本部人马为祖父攻打武昌城池。”

“一峰,你的口才出众,又擅长随机应变,应该负责去和满狗谈判,这样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吧?”方光琛建议道。

“这个……。”卢胖子难得有些犹豫起来,既想到谈判桌上去耍耍威风,欺负欺负眼下急需谈判求和的螨清走狗,又想到战场上去临阵指挥,拿下武昌提前几百年宰光城中满狗,鱼与熊掌,实在难以取舍。不过卢胖子眼珠子一转后,马上又恬不知耻的说道:“祖父,要不这样吧,孙婿白天为你冲锋陷阵,攻打武昌,晚上去与满狗钦差谈判,如何?”

“哈哈哈哈……。”吴老汉奸等人都笑了起来,吴老汉奸笑道:“你小子还真是贪心,文治武功都想占全,世上有这么好的事?不过你好象忘了,你手下的嫡系军队刚结束了广西战役,又押着尚可喜老贼千里北上,上上下下都十分疲惫,你就忍心把他们马上投入武昌战场?你还是帮着你姑父去负责谈判吧,替老夫多从满狗身上切些狗肉下来。”

说罢,吴老汉奸又补充一句,道:“当然了,你除了谈判之外,也可以给本王多参谋一些军机,如果你能想出好法子,帮本王以最小代价拿下武昌重镇,战功方面当然也有你一份。”

考虑到自己的嫡系胖子军确实过于疲惫,卢胖子无可奈何,也只好垂头丧气的答道:“谢祖父,孙婿一定尽全力而为。”

敲定了边打边谈的武昌战场方略后,九月二十二这天,缐虞玄和李天植等人押解尚可喜老贼抵达长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一辈子不对付的吴三桂和尚可喜两个老汉奸时隔十几年再次见面,身为胜利者吴老汉奸竟然没有说一句侮辱或者嘲笑尚老汉奸的话,反而无比亲热的和尚老汉奸互叙别来之情,慰问尚老汉奸的身体情况,并且当众责骂了俘虏尚老汉奸的孙女婿卢胖子,责备卢胖子不该在尚老汉奸绝食一事上处理过于粗暴——竟然卸下尚老汉奸的下巴强行灌食

当然了,吴老汉奸越是这么亲切热情,身为阶下囚的尚老汉奸自然也就越是无地自容,越是拼命挣扎叫喊,破口大骂吴老汉奸的假仁假义伪君子,并且要求吴老汉奸看在同是汉人藩王的份上,即刻把自己处死,不要再让自己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这可是真正的奇耻大辱啊

但很可惜的是,恨尚老汉奸恨得牙痒的吴老汉奸这会却说什么都不肯动手了——反正已经抓到手里了,猫玩老鼠不也是挺好的么?所以吴老汉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下令看守一定要善待尚老汉奸,衣食起居美女酒水一定得要什么给什么,继续欣赏尚老汉奸气急败坏的疯狂狰狞表情,还有享受麾下走狗的如**捧阿谀——咱们的平西王爷,真是大大的好人,好王爷啊。

康麻子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萧瑟秋风之中,吴老汉奸留方光琛守长沙督运粮草,亲率六万大军自长沙出发,以夏国相和高得捷为先锋,兵发武昌,去与盘踞武昌重镇的螨清残部做最后决战,打出的旗号则为——诛杀鳌拜余孽,为吴应熊报仇雪恨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波数折

第一百九十七章一波数折

吴军与螨清军队的武昌争夺战情况,基本上只能用一波数折所能形容,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吴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偏沅重镇,加之岳州参将李国栋叛变,在吴军兵临城下时忽然打开岳州城门,迎接吴军入城,导致岳州易手,图海和岳乐率领的清军残部只能被迫从水路逃回武昌,所以盘踞在武昌城做的清军队伍上上下下都陷入了一片绝望情绪之中,逃兵无数,要求撤过长江以北的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当时武昌清军的情况危急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从螨清军队的军法之严厉就可见一斑,为了稳定军心,光是图海、岳乐和蔡毓荣等清军统帅自己动手处死的城中逃兵,就超过了四百人但即便如此,城中的士卒逃亡情况还是屡禁不绝,天天都在发生,甚至就连螨清的四川湖广三省总督蔡毓荣这样的铁杆汉奸,也悄悄交代了心腹密备船只,随时准备着从武昌水门逃亡过江,到汉口或者汉阳逃命。

第一个转折出现在吴老汉奸的战术决策失误上,在占据兵力、武器和士气全面优势的情况下,吴老汉奸竟然把精锐主力打散重编,老兵带新兵重新编制军队这么做,虽然从长远来看十分正确,可以快速提高新编军队的总体战斗力。可是在大敌临前的情况下,却又无异于是自断臂膀,取长补断不仅不能迅速提高吴军的整体战斗力,反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连年征讨水西诸部千锤百炼出来的吴军主力精锐,战斗力却遭到了重大削弱,对螨清军队无法形成压倒性优势。

吴老汉奸的第二个脑残决策是在战术方向上,尽管卢胖子顶着唠叨骂名再三强调一定要先拿下湖广,吴老汉奸的几个狗头军师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也无比清楚武昌战场的重性,可是吴老汉奸还是没有听取他们的建议,向武昌战场投入重兵,更没有投入主力,而是把军队分散,去拿一些已经注定就要落入吴军之手的非重要城池,仅派出了四万以新降士卒为首的二流军队,交给著名二百五吴应麒和出了名有勇无谋的猛将马宝,让他们来打这座具有决定性战略意义的武昌城。

当然了,或许不能说身经百战的吴老汉奸一点都没有战略目光,但吴老汉奸这一次确实是太轻敌太轻敌了,逃回武昌城的两万多螨清军队再怎么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但他们始终都是鳌拜从螨清全国军队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流精锐,驻守武昌的近两万湖广清军,也是铁杆汉奸兼战场逃命大师蔡毓荣麾下的主力战兵,二者联手兼之武昌城高壕深,背靠长江黄金水道,粮草充足得可以把吴军耗死十代人同时螨清军队几个主将图海、岳乐、蔡毓荣和察尼,在历史上也全是最后耗死吴三桂的螨清名将,统兵能力绝对算得上当世一流。于是乎…………

轻敌对重敌,猛将对智将,吴应麒和马宝想不吃亏也不行了。而更让卢胖子等吴军有识之士恼怒的是,吴应麒和马宝两个蠢货在兵种搭配上也存在严重问题,手中明明握有足以改变战局方向的吴军飞艇,吴应麒和马宝竟然蠢到让飞艇单独作战,单独行动去炸武昌城里的民房民居,而不是空军陆军协同作战,选择让陆军攻城空军袭击敌人旗阵这样的有效斩首战术

结果也很自然的,吴军飞艇十几次出动之后,宝贵的稀硫酸几乎耗尽,武昌城里的房屋街道炸毁不少,百姓炸死更多,也极大的震撼到了守军士气和军心,可螨清的重要将领,却一个没有炸到。

不过说句公道话,也不能完全怪吴应麒和马宝无谋,主要是清军那边也学乖了,每次上城作战都是真假几个旗阵,每个旗阵都是统一发布命令,统一打出指挥旗号,吴军飞艇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上,真的很难辨别真假,炸毁清军真正的指挥旗阵。而且图海和岳乐等人汲取教训,还制定了一个有效的指挥计划,图海的旗阵被毁岳乐上,岳乐的旗阵被毁察尼上,察尼之后蔡毓荣上,如此轮流替换,即便吴军飞艇摧毁螨清军队的真正旗阵,清军的指挥系统仍然能够保持畅通无阻。

以无备对有备,强攻坚城还兵力和单兵战斗力一起不足,几次攻城下来,结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吴应麒和马宝率领的清军虽然发动了六次强攻,损失了超过五千吴军士卒,结果不但没有攻下武昌城池,反而让清军那边打出了士气和信心,发现吴军其实也不过如此,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不是传说中三头六臂的天兵天将,军心逐渐稳定,士卒逃亡情况开始好转。

第二次转折出现在河南清军及时增援武昌城的时刻,正当吴军久攻武昌不下的时候,河南总兵周邦宁率领的两万河南清军自陆路抵达汉口,并且在统治江面的清军水军帮助,从水门进入武昌城中,向困守孤城的湖广清军提供强力支持,不仅再一次鼓舞清军士气和稳定了武昌军心,还使得城中被围的清军兵力反倒超过了城外的吴军围城兵力,吴应麒和马宝兵力益发捉襟见肘,士气自然也大为沮丧,不要说攻破武昌了,撤退路上会不会遭到清军追杀,恐怕都是一个重要问题了。

紧接着,清军都统觉罗朱满也率军一万抵达武昌,但是信心大增的武昌清军都已经不需要急着让这支清军入城了,接替鳌拜指挥清军全军的图海与岳乐协商之后,决定将这支清军派往另一个湖广重镇荆州,与驻守在那里的清军喇布部联手守城,与武昌清军形成掎角之势,互为支援并且更有效的守卫长江防线,不给吴军半点渡江机会。

至此,惊魂已定的清军长江防线也已经初见雏形,以武昌为中心,荆州、九江和南昌为两翼,呈半弧形挡住了吴军的北上东进道路,互为犄角,互为依托,凭借长江水道运输兵力粮草,一处有事,各地都可以提供支援,同时还威慑着吴军新后方湖南省的北部产粮区,进可攻,退亦可守,没有水面优势的吴军则运转困难,势如破竹的主攻之势也隐隐变成了被动守势。

第三个转折出现在螨遗朝廷的钦差遏必隆身上,被小麻子委以谈判重任的螨清太师遏必隆抵达武昌之后,马上派出使者向吴军表示善意,要求展开停战谈判,已经彻底丧失攻破武昌信心的吴应麒和马宝就坡下驴,马上停止一切军事行动,派出快马向吴三桂报告情况。此举一出,武昌城中的清军顿时欢声雷动,都看到了武昌战事彻底结束的希望,吴军攻城队伍则士气尽消,也都盼着吴老汉奸早日下令班师,别再让自己们去攻打这座根本不可能攻破的武昌城了。

正当清军上下欢呼雀跃的时候,也正当图海和岳乐等清军统帅计算着需要多少时间积蓄力量才能全面反攻的时候,又一个晴天霹雳响起,吴老汉奸亲率六万吴军主力北上,以女婿夏国相和爱将高得捷为先锋,矛头直指清军的长江防线总枢纽武昌城,摆出不拿下武昌城誓不甘休的架势这么一来,武昌清军难免一下子又慌了手脚,赶紧又聚在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吴三桂老贼疯了吗?”会议上,贝勒察尼第一个大叫道:“前几天,我们的细作不是探听到吴三桂老贼已经病倒了吗?怎么现在又亲自领兵来打武昌了?他不想要他孙子的命了?不想和我们大清谈判停战了?”

没有人能回答察尼的问题,在场足智多谋如图海和蔡毓荣,老谋深算如遏必隆和岳乐,全都不明白吴老汉奸为什么忽然又亲自提兵北上?在此之前,吴军的战略重点明明是控制偏沅全境,而不是北部的清军长江防线,还派出了使者进京奏捷请功,要求小麻子下旨嘉奖吴老汉奸诛杀鳌拜余党的‘盖世奇功’,证明吴老汉奸也很希望能与清军停战,争取时间消化新占地盘,怎么现在小麻子已经同意了展开谈判,吴军主力也已经露出疲态,吴老汉奸又忽然改变战略方向,亲自领兵北上来打武昌城了?

“或许,吴三桂老贼已经看出了武昌城的重要性。”许久后,岳乐才迟疑着说道:“如果武昌城在我们手中时结束战事,那么我们不仅能够掌握湖广战场的战略主动权,吴三桂老贼要想打破我们的长江防线也是难如登天。所以吴三桂老贼很可能在打这样的主意,准备先拿下武昌,打破我们的防线封锁和抵消我们的战略主动权,然后再和我们谈判停战,这样才对他最有利。”

“老贼想得美”蔡毓荣怒道:“武昌是我们长江防线的总枢纽,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对我们大清来说重要性堪比南北两京,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宁可不和吴三桂老贼谈判,也绝不能让他拿下武昌府”

“又要有一场恶战了。”图海阴阴说道:“吴三桂老贼亲自提兵北上,肯定不会白跑一趟,我们要加强守城准备,城防该修补的修补,壕沟该加深的加深,不要给吴三桂老贼半点侥幸机会。”

“图中堂言之有理。”在场官职最高的太师遏必隆开口,缓缓说道:“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手谈判一手守城,只要你们在战场上争气,让吴三桂老贼看不到破城希望,老夫在谈判桌上才有更多底气,为我们大清把损失减少到最少。”

“遏中堂,要不你先派一个使者去见吴三桂老贼如何?”岳乐比较冷静,建议道:“先去试探一下吴三桂老贼的攻城态度,借口皇上已经批准谈判,要求吴三桂老贼立即停战谈判,争取把武昌战事化为无形。”

“此计甚妙,老夫也可以乘机试探一下吴三桂老贼的谈判条件。”遏必隆一听十分满意,当即点头说道:“老夫马上就让折尔肯出城,代表老夫去求见吴三桂老贼。”

……………………

带着螨清众将帅的无限期望,遏必隆副手、螨清礼部右侍郎折尔肯领着四个随从出了武昌城,打着纯白旗帜来到围城吴军的防线前说明来意,得到吴应麒批准后,折尔肯一行又在吴军士兵的监视下沿着官道一路南下,并且在斧头湖一带遇上了急速北上的吴军主力。再向吴军主力的前锋说明情况之后,过了许久,折尔肯终于被领到了路旁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帐篷中,并且在此见到了一个容貌俊雅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帅哥。

“小使礼部左侍郎折尔肯,见过二位大人。”因为从年龄判断面前二人都肯定不是吴老汉奸,所以在恭敬拱手行礼之后,折尔肯马上就试探着问道:“能否敢问二位大人高姓大名,在平西王爷麾下担任何职?”

“折侍郎,久仰,久仰。”那中年男子拱手还礼,微笑答道:“在下胡国柱,在平西王府中窃居金吾左将军一职,岳父因为有事分不开身,命令在下全权代表于他,与折大人交涉谈判,折大人有什么话,请尽管向在下吩咐就是了。”说罢,胡国柱又往那白白胖胖的年轻帅哥一指,介绍道:“他是我的副手,大名鼎鼎的卢一峰卢大人。”

“原来是胡金吾和三好先生。”折尔肯一惊,赶紧向卢胖子拱手说道:“三好先生,下官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只可惜上次你去京城陛见之时,下官恰好未在北京,未能一睹尊容,甚至是抱憾之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矣。”

“折大人太客气了,下官有何德何能,敢蒙大人如此谬赞?”卢胖子非常谦虚的抱拳还礼,又一把拉住折尔肯的双手连连摇晃,无比关切的问道:“折大人,遏中堂和安王爷他们现在还好吧?请你一定要转告他们,卢一峰这次北上,因为身处战场,实在无法到他们的面前磕头请安,请他们千万不要见怪,待到平西王爷与大清朝廷罢兵言和之后,卢一峰再到他们的面前磕头请罪。”

“一定,一定。”折尔肯连连点头,心里则松了口气,心说图中堂和察尼贝勒他们也真是苛刻,卢三好明明就是一个极有礼貌的谦谦君子嘛,他们怎么能说卢一峰是个人面兽心的笑面虎呢?

“折大人,快请坐,快请这边坐。”仿佛是为了印证折尔肯对自己的良好第一印象,卢胖子又亲自把折尔肯搀到了胡国柱的对面坐下,又亲手给折尔肯捧来香茶,恭敬说道:“折大人请用茶,军旅之中不便款待,待到战事结束之后,下官一定会准备盛宴,向折大人谢过今日的招待不周之罪。”

“多谢卢大人。”折尔肯很是感激的接过茶杯,尝过之后大声叫好,“好茶,滋味甘醇,满嘴清香,舌底生津,果然好茶。”

“折大人好品味。”卢胖子树起大拇指,满脸谄媚的说道:“此茶产自洞庭湖的君山之上,名曰银针,又名金镶玉,相传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之时,就选中了这种茶叶带到吐蕃。折大人如果喜欢,下官这就叫人备上两斤,请折大人带回武昌享用。”

折尔肯赶紧道谢推辞,卢胖子却坚持要送,折尔肯无奈,也只好谢过接了。末了,折尔肯赶紧把话转入正题,问道:“胡大人,三好先生,折尔肯此来,是奉本朝遏必隆遏太师之命,前来敢问贵军,为何我军已向贵军释放善意,请求展开停战谈判,平西王爷也没有遣使或者下书拒绝,为什么贵军还要北上武昌?敢问两位大人,这是为何?难道说,平西王爷执意不想接受皇上天恩,执意要与我大清决战到底?”

“折大人误会了。”胡国柱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恰好相反,岳父他老人家这次领兵北上,就是为了与大清朝廷谈判而来。”

“那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军队来?”折尔肯追问道。

“当然是为了武昌城了。”胡国柱微笑答道:“岳父他老人家是打算与你们谈判罢兵,但是并没有答应现在就停战吧?所以,我们谈判可以照常举行,武昌城的战斗也可以照常打,一边打一边谈,都不耽误。”

“一边打一边谈?”折尔肯心中一惊,忙问道:“胡大人,难道就不能先停战,后谈判?”

“当然不能”胡国柱斩钉截铁的拒绝,又微笑说道:“折大人,下官说一句直话你不要责怪,在此之前,我们平西王府也曾遣使入京,要求展开停战谈判,可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是我们平西王府的世子在狱中遇害这一次,我们如果停战了,你们如果又不谈了,那我们怎么办?十万云贵将士每在武昌城下浪费一天时间,要多浪费多少粮草和军饷,这么沉重的负担,我们平西王府承受得起吗?”

折尔肯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强说道:“胡大人,三好先生,实在抱歉,小使在临来之前,遏中堂曾有叮嘱,如果贵军不停止战事,我们就绝不展开谈判万望两位大人回禀王爷,请王爷仔细三思。”

“不用回禀王爷了。”胡国柱微笑答道:“下官现在就可以答复折大人,贵军如果坚持要这么做,不停战就不展开谈判,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不谈判,等我们打下了武昌城再谈判也不迟。”

“如果贵军坚持要攻武昌,那么我们将不再与贵军展开谈判。”折尔肯板着脸答道:“如果贵军坚持不肯停战,那我们就拒绝所有谈判,我大清与平西王府的谈判前提,必须建立在贵军不再攻打武昌的基础上。”

“没关系。”卢胖子插话,微笑说道:“折大人请回禀遏中堂,如果我们攻下武昌之后他拒绝谈判,没关系,我们平西王府顺江而下,去取江西,再取江南,切断大清漕运。届时,所有后果我们平西王府概不负责,全由遏中堂他老人家独力承担”

折尔肯心头一颤,这才勉强有些认同图海和察尼对卢胖子的评价——真正的笑面虎啊,看准了螨清军队急需谈判停战争取时间备战的弱点,也看准了遏必隆不敢承担谈判破裂的责任,揪住这两点就紧咬不放,不过自己们任何侥幸机会。惊怒之下,折尔肯忙向胡国柱问道:“胡大人,三好先生的话,能代表你们平西王府的态度吗?”

“当然能。”胡国柱微笑答道:“刚才下官已经向折大人介绍过了,三好是下官的谈判副手,他说的话,自然也是一字千斤,言出法随。”

“那就好。”折尔肯点头,又慢条斯理的问道:“三好先生,既然你威胁要打江西,打江南,那么小使请问,贵军现在还有多少力量,能够拿下这么大的地方?”

“呵呵。”卢胖子和胡国柱都笑了起来,卢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顺手放到折尔肯面前,微笑说道:“折大人,看看这封信吧,光凭我们平西王府,拿下江西和江南或许有点难度,可是又加上一个延平王府呢?折大人扪心自问,我们能办到吗?”

折尔肯赶紧拿起书信,打开了仔细一看时,折尔肯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这封信恰好是出自台湾郑经之手,在信上,郑经不仅大大褒奖了吴老汉奸大破鳌拜的盖世奇功,送上厚礼向吴老汉奸表示祝贺,还用哀求的口气恳请吴老汉奸起兵反清,表示只要吴老汉奸打出反清复明口号,那么台湾军队立即惟吴老汉奸马首是瞻,听从吴老汉奸命令指挥,与平西王府联手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折大人,看清楚没有?”卢胖子从折尔肯手中抽回那封书信,慢条斯理的说道:“再烦请折大人回禀遏中堂,虽然我们王爷对大清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清朝廷,对台湾郑逆的这封书信嗤之以鼻。可是遏中堂如果坚决拒绝谈判,那么我们王爷自当上表朝廷,向大清朝廷说明情况,是遏中堂他老人家逼反我们平西王爷的,也是遏中堂他老人家逼着我们平西王爷与台湾郑经联手的,所有后果,全由遏中堂一人承担”

深秋之中天气凉爽,可折尔肯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几滴冷汗——吴老汉奸如果真的打出是遏必隆拒绝谈判把自己逼反的旗号,那么遏必隆和自己们回到京城之后,如何能向小麻子和满朝文武交代?而卢胖子察言观色,又趁热打铁道:“折大人,顺便提醒一下,如果我们平西王爷真被你们逼得和台湾郑逆联手,那么我们平西王爷为了表示联手诚意,肯定会考虑把俘虏的八旗王公贝勒们,送一部分到台湾去送给郑经逆贼。——届时,所有后果还是由你们承担噢。”

折尔肯的汗水更多,半晌后,折尔肯终于无可奈何的答道:“胡大人,三好先生,兹事体大,下官一个钦差副手,实在不敢做主,请等下官回禀中堂大人之后,再请中堂大人决断,是否同意与贵军一边交战,一边谈判。”

“当然可以。”胡国柱大力点头,微笑说道:“折大人请与遏中堂仔细商量,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耐心等。”

“下官尽力而为。”折尔肯无可奈何的答应,又试探着问道:“胡大人,三好先生,既然你们平西王府也很有谈判诚意,那么下官再斗胆多问一句,贵军究竟要提出一些什么样的谈判条件,才肯答应与我们大清军队停战言和?”

“关于这一点,折大人请放一百个心。”卢胖子抢过话头,微笑说道:“我们平西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大清的臣子,皇上的奴才,自然不会让皇上为难,让大清朝廷为难。我们只有两个条件,不管皇上和大清朝廷答应那一个条件,我们都可以立即停战罢兵。”

“哦,那么请问是那两个条件?”折尔肯迫不及待问道。

“第一个条件嘛,当然是请皇上释放我们王爷的小世孙。”卢胖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再就是交出杀害我们世子的凶手,奖励我们平西王府在为国锄奸、诛杀鳌拜战场上付出的牺牲,补偿我们平西王府耗费的钱粮军饷。还有鉴于西南军情,请皇上准许我们王爷再兼管几个大清省份,也就足够了。”

要钱要粮要军饷,要人质要地盘要凶手,这些早在遏必隆和折尔肯等人的预料之中,所以折尔肯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好奇问道:“三好先生,那你们的第二个条件呢?”

“我们的第二个条件简单,就一句话。”卢胖子微笑答道:“请康熙皇帝逊位,另立新君”

“什么?”折尔肯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你说什么?要皇上退位?”

“折大人,关于这一条,其实我们也不想提出来。”卢胖子表情万分痛苦的说道:“只是折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皇上少年登基之后,不仅没有显露出半点仁君之相,没有半点利国利民之举,相反的,还包庇纵容出了鳌拜这么一个奸贼,祸国殃民,荼毒天下。所以我们平西王府斗胆,想请皇上逊位让贤,另立年长新君。”

“另立年长新君?”折尔肯勃然大怒,怒喝问道:“那你们想立谁当皇帝?不会是你们平西王爷吧?”

“当然不是。”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我们平西王爷忠君爱国,精忠无双,对大清忠心耿耿,对皇上更是义同骨肉,怎么敢生出半点篡位谋逆之心?——我们的意思是,想请安亲王岳乐,继任皇位”

“请安亲王继承皇位?”折尔肯目瞪口呆,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哈哈……。”这时,胡国柱忽然大笑起来,起身招手说道:“一峰,你怎么还是那么顽皮?谈判期间,你就不要和折大人开玩笑了。”

说罢,胡国柱又转向折尔肯拱手笑道:“折大人勿怪,这是一峰在和你开玩笑,我们其实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一峰之前说的第一个,请皇上补充我们军费钱粮,交出杀害世子的凶手和交还我岳父的小世孙。第二个条件嘛,完全是一峰在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吓死我了。”折尔肯长舒了一口气,又埋怨道:“胡大人,你们平西王府在正式谈判期间,这么能开这样的大玩笑?这简直就是闹着玩嘛”

“折大人教训得是,下官一会一定会好教训一峰的。”胡国柱连连道歉,又忽然说道:“不过折大人,你也不能怪一峰开玩笑,其实你们那边有人,就希望我们提出这样的条件,请皇上退位,让安亲王……。”

“姑父。”卢胖子赶紧一拉胡国柱的袖子,胡国柱猛的一楞,赶紧闭嘴,打哈哈道:“玩笑,玩笑,折大人勿怪,千万不要在意,哈哈。”

“玩笑?”折尔肯心中生疑,“我们的队伍中,有人希望皇上退位,让安亲王继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岳乐称帝养成计划

第一百九十八章岳乐称帝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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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卢一峰狗贼,又来这一套了又来挑拨离间煽风点火了,你到底腻不腻?你不腻本王都已经腻了”

听完折尔肯的汇报,饶是大清和硕安和亲王岳乐岳王爷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再这么涵养好脾气好心肠好,这会也忍不住跳起脚来,骂出了脏话,“本王到底是招到你惹到你这个狗贼什么地方了?你这个狗贼竟然这么往死里坑我害我?居然……,居然连本王打算谋朝篡位的谣言都捏造得出来?”

“卢一峰狗贼就是这样的人就象一条疯狗一条毒蛇一样,一天不咬人就不舒坦”与岳乐同病相怜的图海接过话头,咬牙切齿的骂道:“当年,老子也是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这条疯狗,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条腿也残废了如果有一天让我抓到了这条疯狗,我一定要把他身上的肥肉一块块切下来,放着开水锅里烫熟了,塞进他嘴里,逼着他给自己吃下去——”

“记住让我也割几刀”岳乐恶狠狠的附和一句,又转向旁边的遏必隆等人说道:“遏中堂,既然卢一峰那个狗蛮子也来到了武昌,还被吴三桂老贼指定了参与和你们的谈判,那依小王之见,中堂大人你们这次谈判要糟,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爷就那么在乎这个卢一峰?”遏必隆有些惊讶,问道:“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从四品知府,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这号人多得多,就真这么值得安王爷你都深为忌惮?”

“遏中堂,你是没和那个狗蛮子打过交道,不知道他有多油滑多奸诈”岳乐和图海异口同声的叫起苦来,赶紧把自己们与卢胖子几次接触期间吃的大亏一一讲述给遏必隆,添油加醋的描绘扩大卢胖子的危害,警告遏必隆千万不要对这个卢胖子掉以轻心,否则必吃大亏末了,图海和岳乐还一起建议遏必隆,认为现如今最好是停止与吴军谈判,等到利用坚城深壕的武昌城让吴军吃到苦头,再展开谈判不迟,不然的话,遏必隆去和卢胖子打交道,必吃大亏无疑

听完岳乐与图海的控诉与建议之后,遏必隆先是沉默许久,半晌后才说道:“这么说来,老夫在谈判期间,是不能对这个卢一峰蛮子掉以轻心了。但是没办法,既然皇上颁旨让老夫担任钦差,全权负责与吴三桂老贼谈判停战,现在吴三桂老贼又已经答应谈判,老夫就不能去与他们谈判,不然的话,老夫也没办法去向皇上和朝廷交代了。”

“遏中堂,你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岳乐不死心的提醒道:“现在吴三桂老贼兵临城下,你去与吴三桂老贼谈判,在谈判桌上必然落到下风,可我们如果挡住了吴三桂老贼的大军,让吴三桂老贼在武昌城下一筹莫展,形势对我们不就有利得多了?”

考虑到在谈判桌上吃亏之后回京必受重惩,还有考虑到目前吴军兵锋正利,现在展开谈判必然处于下风,素来性格软弱又胆小怕事遏必隆难免又有些动摇,可就在这时候,门外传令兵飞奔进来,到图海面前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抚远大将军,吴狗主力已经抵达武昌城下,在武昌城外东南面的油坊一带背靠梁子湖扎下大营。”

“来得真快啊。”图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喝道:“再探”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曾想前一个传令兵前脚刚出门,另一个传令兵又飞奔进来,刚进门就满面惊惶的大叫道:“启禀抚远大将军,吴三桂老贼亲领一军前来探城,还押有一名俘虏,号称是被吴狗东路军生擒之平南王尚可喜尚王爷,要求大将军与诸位城上答话”

“什么?”图海和岳乐等人一起跳了起来,面无人色的惊叫道:“平南王也被吴狗生擒了?怎么可能?”

“快上城墙去看看这不是小事”遏必隆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厅外奔去,后面图海、岳乐和蔡毓荣等人赶紧一起跟上,指挥兵马护送自己一行上城察看情况。

匆匆上到武昌南门城楼,仔细往下一看时,果不其然,一队吴军人马打着吴三桂帅旗,簇拥着一大堆平西王府的豺狼虎豹正在城下察看城防,队伍之中果然还押有一辆囚车,囚车中载有一人,遏必隆和图海等人赶紧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时,见车中之人辫须银白,容貌甚是苍老,虽然垂头丧气双目紧闭,但千真万确就是螨清平南王尚可喜无疑看到这点,遏必隆、图海和岳乐等人无不是面如死灰,心惊肉跳,明白清军在吴军侧翼最大的牵制已然完蛋,吴三桂老贼已经可以安心将主力投入北方战场。

“遏必隆老弟,别来无恙否?”吴老汉奸得意的大笑声音传上城楼,大笑说道:“遏老弟,十几年不见,今天能在这里与你旧友重逢,还能顺便与平南王老兄一起重逢,本王实在是欢喜不尽啊怎么,遏老弟,不向本王和平南王爷打一个招呼吗?”

“遏中堂?”听到吴老汉奸得意的狂笑声音,囚车中闭目含恨的尚老汉奸忽然魂魄归来,争开眼睛,含着眼泪冲着城楼上哭喊,“遏中堂,请你禀奏皇上,奴才尚可喜无能,未能替皇上光复广西,还不幸被吴三桂老贼的走狗卢一峰生擒,老奴无能,老奴罪该万死请皇上下旨,治老奴应得之罪也请皇上千万不要以老奴为念,一定要剿灭吴三桂逆贼,诛杀卢一峰狗贼,为老奴报仇雪恨啊——”

遏必隆脸色苍白,不敢答话,图海和岳乐等人个个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吴军竟然真的生擒到了尚可喜,千里迢迢押到武昌城下向自己们示威,周围的清军将士则议论纷纷,心头打鼓,刚刚在与吴军二流军队交手中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信心士气,也不可避免的动摇了起来——开玩笑,手握无数精兵良将的螨遗三藩王之一的尚可喜都被吴军生擒活捉,自己们还能是吴军对手吗?

看到武昌城墙上清军士兵交头接耳惊疑不定的模样,攻心战术得手的吴老汉奸自然是万分满意,开始定下心来仔细观察武昌城防,寻找破城之策。然而让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吴军高级将领都大皱眉头的是,湖广省会武昌城防实在变态得有点过份,土石城墙高达几近四丈,墙上鹿角密布箭楼林立,不管云梯攻城还是云台攻城都很难冲上城墙,城下护城河宽达三丈,深多少虽然看不出来但又绝对浅不了,还引江水注入河中,水势滔滔,极难填塞渡过,端的是城高壕深,易守难攻。

“难怪吴应麒和马宝联手都打不下来,这场仗有得打了。”观察着武昌城防情况,卢胖子眉头紧皱,低声向旁边的胡国柱和汪士荣问道:“姑父,良臣先生,武昌城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场仗怎么打?你们有主意没有?”

“恐怕有点难度。”胡国柱的表情不比卢胖子轻松多少,同样眉头紧皱的说道:“这样的城防,如果正面强攻的话,就算能拿下来,我们的伤亡也绝对轻不到那里。”

“不知道护城河有多深?”汪士荣沉吟说道:“如果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填平一段护城河,就有希望挖地道到城墙下,埋炸药炸毁城墙了。”

“指望地道攻城,恐怕没希望了。”卢胖子摇头,低声说道:“注意到没有?武昌紧邻长江,地下水肯定十分丰富,怕是我们还没挖到一丈深,地下就已经开始冒水了,还怎么挖到城墙下面?”

“胡说”汪士荣愤怒反驳道:“史书记载,当年忽必烈攻打鄂州的时候,就是挖地道进了城,虽然被守军识破连夜修建夹城木栅,阻止了蒙古军队进城,但证明这里还是可以挖地道到城墙下面的。那时候的鄂州城,就是现在的这座武昌府城”

“还有这事?”卢胖子大喜过望,忙问道:“良臣先生,你该没记错吧?是那本史书上记载的?”

“《续资治通鉴》和《元史》都有记载”汪士荣得意冷哼,训斥道:“亏你还是秀才出身,有空就多读点经史子集吧,别有时间就钻进春宫画本里,钻研那些床第yin技”

“是,是,良臣先生教训得是,下官一定注意改正。”在这方面确实良心有亏的卢胖子大点其头,赶紧转向胡国柱建议道:“姑父,我觉得我们应该多找一些当过矿工的士兵,把他们召集起来商量怎么把地道挖到城墙下面,埋炸药炸毁这道鬼城墙”

“这个好办,反正我们军队里有的是矿工。”胡国柱点头,赶紧传令下去安排,让基层将领着吴军之中挑选熟练矿工,以备吴老汉奸使用。

这时候,武昌城上已经放下了一个吊篮,之前被胡国柱和卢胖子折腾得够惨的折尔肯乘篮下城,又从缓缓放下的吊桥过河,打着白旗跑到吴老汉奸面前交涉,并且当场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要求吴军善待尚老汉奸,不得再将尚老汉奸押到城下羞辱,二是要求吴军尽快确认谈判时间和谈判地点,划出了一块中立地盘以供双方谈判。

吴老汉奸之所以把尚老汉奸押到城下,其目的也不外乎动摇守军军心,打击敌人士气,顺带着耍耍威风,对折尔肯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自然是一口答应,另外又答应将武昌西南面五里处的白沙洲定为谈判地点,每日午时正展开谈判,谈判期间双方除各自携带百名侍从之外,不许另派军队靠近谈判地点三里之内,更不得袭击双方谈判代表。折尔肯也是一口答应,赶紧告辞离去。

“折大人,请暂留一步。”卢胖子忽然又叫住折尔肯,拉着折尔肯的手,无比抱歉的说道:“折大人,实在对不住,上次和你开了那个玩笑之后,王爷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也知道错了,还望折大人大人大量,千万要原谅卑职的无心之失。”

“好说,过去的事了,卢大人也就别太在意了。”折尔肯勉强答道:“不过以后也请卢大人慎重言行,千万不要再口无遮拦,言出无忌,遏必隆遏中堂他人家,脾气可没有下官这么好。”

“一定,一定。”卢胖子惭愧点头,又拉着折尔肯的手说道:“折大人,顺便也请你向安王爷代为转达下官的歉意,下官真的不是故意陷害于他。另外,下官还可以对天发誓——民间那句‘帝出安王府,京畿做战场’的童谣,真的不是我们平西王府故意派人散播的散播谣言者,另有其人”

“帝出安王府?京畿做战场?”折尔肯脸色又是一变,惊叫道:“民间还有这样的童谣?”

“怎么?折大人你没听说过?”卢胖子满脸的惊讶,问道:“据下官所知,这样的童谣,在黄河南北已经是村村传唱了?折大人你怎么可能没听到过?”

折尔肯的脸色开始发青了,情知卢胖子又是在故意利用自己动摇己方军心,和卢胖子继续纠缠下去,不仅乡间童谣,只怕什么天命石人之类的鬼话卢胖子都扯得出来,所以折尔肯也不说话,甩开卢胖子的手就冲了回去。旁边的胡国柱和汪士荣则笑出了眼泪,一起低声向卢胖子骂道:“死胖子,实在太损了要是满狗皇帝听到这两句话,心里能对岳乐舒服才叫怪了”

“没办法,岳乐用兵能力与统率魄力不在鳌拜之下,不给他弄一些麻烦上身,将来必是我军劲敌”卢胖子苦笑,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武昌城里的满狗军队足足有六万之巨,我们的兵力并没有太多优势,就算地道战术成功炸毁城墙,进城巷战也必然伤亡惨重。在此之前,我们如果能够尽最大力量打击满狗士气,动摇满狗军心,对我们进城巷战也有着无穷好处。”

“有道理,考虑得长远。”胡国柱点头,对卢胖子的深谋远虑深以为然。

“金吾将军,既然对于我军来说,岳乐此贼必然得杀之而后快。”汪士荣的心胸气量虽然狭窄一些,但心眼之灵活却足以排名吴老汉奸四大谋士之说,被卢胖子提醒之后,汪士荣灵机一动说道:“那我们索性继续推波助澜,商量一个完整的岳乐称帝计划付诸行动,借着茂遐先生学生打下的铺垫,安排布置一连串假象,坐实岳乐企图篡位称帝的罪名,逼着满狗那边把我们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除掉。”

“此计大妙”胡国柱一听十分满意,低声笑道:“岳乐狗贼也不是什么圣人,如果我们帮着他坐实了篡位称帝的罪名,他百无辩解之下,说不定还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那么到了那时候,咱们可就…………。”

“金吾将军高明。”卢胖子和汪士荣一起阴笑,笑声之阴毒,让周围的吴军将士都是人人心里发寒,无不心道:“这几个狗头军师,八成又要害什么人了”

“卢一峰,狗贼狗贼——无耻狗贼————”

这时候,武昌城楼上已经响起了岳乐和图海等人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声音,疯狂大骂卢胖子的祖宗十八代,谴责卢胖子的种种无耻行径。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这会也懒得和图海、岳乐等人纠缠了,大笑着随着吴老汉奸扬长而去,回吴军大营商量下一步的攻城计划去了。

当天夜里,吴军步兵大队出动,借着夜色掩护,开始背负土袋填塞武昌东门护城河流,武昌护城河虽是活水,无奈吴军土袋之中尽装碎石,水冲不走,深达两丈的护城河被迅速填高。清军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派兵出门去阻止破坏时,吴军火箭车却对着城门狂轰滥炸,不仅炸得清军鬼哭狼嚎,难以出城半步,还无意之中炸断东门吊桥吊索,使得吴军可以直到城下。

出不了城,清军只能在城墙上开炮放箭阻止,可惜吴军是在夜间填河,还故意不打火把不至暴露,黑夜之中清军弓手炮手都找不到准确目标,只能碰运气一般胡乱开炮放箭,白白浪费无数弹药羽箭,却始终收效甚微,几乎没伤到多少吴军士兵,结果一夜时间下来,吴军已将武昌护城河的东段填高几近一半。

“吴狗怕是在打地道入城的主意了。”天色微明时,看到潮水一般回营休息的吴军步兵,还有看到已经被填高许多的武昌护城河河面,图海和岳乐等清军统帅都是忧心忡忡,深知吴军此举不仅利于强攻城池,更有可能是在打地道入城主意——先填平护城河,挖地道入城才可以减少深挖地道增加的工程量和避免河水灌入地道。

“应该做好两手准备。”岳乐提议道:“一是白天挖深护城河,迟滞吴狗挖掘进度,二是在城里挖掘深壕,不给吴狗地道入城的机会。”

“如果吴狗在城墙下面埋火药怎么办?”图海提醒道:“当年我们大清军队攻打松山城的时候,可就用过这样的战术。吴狗的鬼火药比我们厉害多了,用起这样的战术来,那更是得心应手。”

“关于这一点,倒是不得不防。”岳乐沉吟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我们可以多埋一些大缸在地上,随时判断吴狗的地道方位,待到吴狗地道挖到城下时,我们马上反挖地道和吴狗地道连通,用风箱灌入毒烟,熏死地道里的吴狗锹兵”

“王爷妙计”图海大喜过望,赶紧交代下去,让城中清军士兵依计而行。

与此同时的武昌城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通武昌护城河的填塞情况与清军守兵反应之后,卢胖子的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自言自语说道:“这么做有用吗?胡国柱和汪士荣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填塞护城河,满狗能不防着我们地道攻城?图海和岳乐这两条满狗,都不是什么心地单纯善良的好角色,见我们晚上填河,白天又不强攻城池,能识不破我们地道攻城的战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吴狗反挖地道连通我们地道,乘着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填埋炸药灌水灌烟,都可以破坏我们地道,大量杀伤我们工兵,让我们空费兵力啊。”

“死胖子,你在这里嘀咕有什么用?”旁边的缐虞玄插嘴说道:“还不快去提醒王爷,请王爷做好防范?”

“不不用提醒”卢胖子忽然面孔一变,严肃说道:“不用提醒,地道攻城战术,继续实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停战谈判

第一百九十九章停战谈判

大清康麻子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正午午时,武昌西南五里外的白沙洲上,一顶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之中,一张普普通通的硬木方桌之旁,万众注目的吴军与清军停战谈判,正式第一次展开。与会人员如下:吴方首席谈判代表为平西王府中书参知政事兼金吾左将军胡国柱,左右副手分别为中书承制卢一峰与中书给事方学诗;清军首席谈判代表为四大辅政大臣的最后一人——康麻子朝最后一个太师遏必隆,两个副手则为礼部侍郎折尔肯与翰林院掌院学士傅达礼。

这是注定就充满敌意、争执、讨价还价与火药味的谈判,甚至在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时,吴军代表就与螨清代表展开了心理上的较量,老谋深算的遏必隆借口自军位置居北,自己又是全权代表螨清皇帝参与谈判,所以要求自己的座位坐北面南,取南面称尊之意,更让吴军代表落入北面称臣的心理下风。

很可惜的是,遏必隆的对手之中,最为难缠也最为狡诈并且最擅长心理战术的卢一峰卢胖子虽然不懂古代风水,但也听说过历史上板门店谈判时志愿军代表与美军代表为了谁坐北方谁面向南方争得不可开交,所以卢胖子马上指出清军连战连败,连续败北,理应坐南向北处于下风,战场胜绩的吴军代表才有资格坐代表胜利者的正北方向。

面对卢胖子的质疑,遏必隆又马上狡辩说吴军打败的只是鳌拜,并没有打败螨清朝廷,而且吴军这次是以臣子身份与康麻子这个螨清皇帝谈判,应该坐在南侧卢胖子则立即反驳,称这一次谈判是公平公正的停战谈判,而非平西王府入朝进贡,无需计较君臣之礼,同时鳌拜直至阵亡之前,仍然是小麻子亲自任命的征南主帅,官职爵位也没有遭到剥夺,所以吴军击败鳌拜,等于就是击败螨清朝廷再所以,吴军代表有资格又必须坐北向南取胜位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唇枪舌剑近一个时辰,吵得脸红脖子粗都没有任何一方愿意做出原则性让步,最后遏必隆也动了怒气,要求即刻结束谈判,直到双方互派代表议定座位方向再重开谈判卢胖子则毫不示弱,马上答应遏必隆的暂停谈判要求,并且威胁道:“遏中堂,暂停谈判当然可以,这也是你的自由不过在此期间,贵军被俘之王公贝勒饮食起居所需费用,以及看守他们的云贵将士军饷伙食开销,必须都由贵军负责从今天开始计算,每天纹银五千两,谈判达成之后,贵军必须补偿我军这笔费用开销,否则的话,我军有权拒绝释放这批俘虏”

“每天五千两银子?你去抢好了”遏必隆暴跳如雷道:“我们被俘的王公贝勒才有多少?一天才吃你们多少粮食?五千两银子买的粮食,都可以把他们的牢房埋了吧?”

“遏中堂好象忘了,托你们经济封锁的福,我们云贵境内的粮价飞涨。”卢胖子冷冷答道:“贵军的高级俘虏又每天有鱼有肉,云贵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还得供养这么多王爷贝勒和两万多旗人老爷,各种开销计算下来,每天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卑职们都已经给遏中堂打了八折了。”

“当然了,如果遏中堂觉得每天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太贵,想要降低一点,当然也可以。”卢胖子冷笑补充道:“遏中堂请开一个价,那怕一天只付一两银子都行,我们会用这一两银子支付百姓运费,厨子工钱,然后再购买柴米油盐酱醋茶,请康王、顺王爷、四十六个贝勒贝子和两百多位佐领以上的贵军将领,还有请被俘的两万多旗人将士享用,并且会如实告诉他们,不是我们克扣他们饮食衣服,而是遏中堂你老人家,只给他们两万多人一天一两银子的伙食补助。”

“你连旗兵俘虏的开销都要算钱?”遏必隆的老鼠尾巴气得差点竖起来。

“遏中堂如果希望旗兵俘虏与绿营兵俘虏同样待遇的话,我们当然也可以不算银子。”卢胖子微笑答道:“卑职等可以立即禀报王爷,请王爷将旗人俘虏与汉人俘虏一样对待,都送到矿山里去做苦工,每天给一顿猪食,每人每天开采不出五百斤矿石,连一顿猪食都没有届时,我们还会上报大清朝廷,说明不是我们要这么做,而是遏中堂你要求我们这么做的。”

“无赖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无赖”遏必隆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大吼道:“卢一峰小贼,别以为你现在狐假虎威就威风了?等到我们大清朝廷和吴三桂老贼达成谈判,小心你死无葬身之地”

“遏必隆老贼,你刚才叫我岳父什么?”一直笑吟吟看着卢胖子折腾遏必隆的胡国柱忽然脸上变色,站起身来铁青着脸喝道:“遏必隆老贼,你有种再污辱我岳父一句”后面的吴军随从也是一起脸上变色,纷纷拔刀,吓得遏必隆等人背后的清军随从也是纷纷拔刀,军帐中呛啷呛啷一片,本就紧张的气氛顿时更加剑拔弩张起来。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脾气较好的傅达礼赶紧出来打圆场,拦住众人冲胡国柱说道:“金吾将军,实在抱歉,遏中堂他是无心之失,气恼之中无意间说了一句对平西王爷不敬的话,还望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还有遏中堂你,我们是奉旨来和平西王爷谈判停战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下官斗胆,请你向金吾将军道一个歉,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金吾将军,老夫是无心失言,绝对不是故意侮辱平西王爷,万望金吾将军见谅。”遏必隆也知道自己理亏,无奈下也只好老实道歉。

“哼无心之失?怕是你们在背后,都是这么辱骂我们王爷吧?”胡国柱冷哼,又铁青着脸警告道:“还有一点,我们有言在先,既然我等已经下定决心跟随王爷起兵清君侧,诛杀奸臣鳌拜,也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遏中堂如果执意再用什么秋后算帐、事后清算之类的话语威胁我等,我们也不介意再清一次君侧,诛杀另一批朝中奸党届时,后果全由遏中堂你一人负责”

遏必隆更不敢说话了,如果吴老汉奸借口他故意破坏停战谈判再打出一次清君侧的旗号,鳌拜的下场和鳌拜全家的下场,搞不好就是他的下场和他全家的下场了。那边傅达礼则赶紧又打圆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说道:“金吾将军误会了,遏中堂并没有那个意思,遏中堂只是希望卢大人慎重言行,不要动动就拿我们八旗俘虏做俘虏要挟,担心那些俘虏释放回去之后,对卢大人的仕途不利,是一片好心,绝对没有威胁之意。”

末了,傅达礼又提议道:“金吾将军,卢大人,方大人,既然我们双方都要坐北面胜位,又谁都有理由有资格坐,那我们干脆各退一步,都不坐南北方向,改坐东西方向。平西王爷的爵号里带一个西字,就请金吾将军们坐西面,我们坐东面,如何?”

傅达礼的提议虽然看似各退一步,不过座位方向是清军谈判代表先提出来的,现在被迫改变之前提议,等于已经是在向吴军妥协,气势上已经弱了一截,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当然没有异议,全都坐到了方桌西面,偷鸡不着蚀把米的遏必隆无可奈何,也只好坐到东面,与吴军代表展开正式谈判。但也没过多长时间,鉴于吴军与清军之间的谈和条件相差巨大,谈判双方的矛盾自然而然的再一次激化起来。

没办法,双方开出的停战条款相差实在太过巨大了,吴军这边要求螨清朝廷补偿军费纹银三千万两,粮草三百万石,螨清朝廷只给五十万两,粮草十万石;吴军要求将四川、偏沅、湖广和广西四个省份划归平西王府直辖,大小文武官员任命由平西王府决定,螨清朝廷却要求吴军退出云南和贵州之外的所有占领省份,云贵两省的地方管理权也只给吴老汉奸四品以下的地方官员任命权,四品以上官员任命,必须报经螨清朝廷批准。

除此之外,俘虏问题的开价更是悬殊巨大,吴军要求螨清朝廷用五百万两纹银赎回所有满人俘虏,并且要求螨清朝廷无条件送还吴老汉奸次孙吴世霖和儿媳建宁公主,螨清朝廷却一文铜钱都不想给,要求吴军无条件释放所有汉满俘虏,并且要求吴老汉奸把长孙吴世藩重新送回京城担当人质,然后才能送还吴老汉奸次孙与儿媳。而双方唯一没有争议的条款,也就是交出杀害吴应熊的凶手鳌拜全家了。

很明显,螨清朝廷这边打的是漫天要价、着地还钱的主意,打算与吴军一点一点的讨价还价,借此拖延时间,利用螨清朝廷战争机器逐渐全面开动的有利形势,逼迫吴军做出巨大让步,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备战时间——甚至一点代价不花,只要时间拖延到一定程度,螨清朝廷也就可以不用和吴军谈判了。而卢胖子一眼看穿遏必隆等人的邪恶意图之后,马上对胡国柱和方学诗使了一个眼色,把两人叫到帐篷一角。

“姑父,学诗先生,满狗是在拖延时间。”卢胖子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故意把价码压得这么低,是打算等其他省份的援军调到湖广,先稳住阵脚再和我们真正谈判,乘机猛杀价格,减少损失。”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胡国柱轻轻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办法破解?”

“对他们施加压力。”卢胖子在胡国柱耳边低声说道:“这么威胁他们……。”

很快的,胡国柱又重返谈判桌前,也不坐下,直接就这么说道:“遏中堂,鉴于我们双方在军饷粮草补偿数目和赎回俘虏价格方面悬殊巨大,所以我们平西王府决定即刻结束今日谈判,并且要求你们重新考虑赔偿数目,拿出一个能够表示诚意的谈判数目来。谈判具体重开时间,你们可以在考虑成熟之后遣使商议。”

“好说。”遏必隆巴不得胡国柱拖延时间,马上站起身来,微笑说道:“金吾将军,希望你们也能重新考虑一下钱粮补偿问题和俘虏交换问题,我们大清朝廷不希望战乱重开,生灵涂炭,还是很有谈判诚意的。”

“遏中堂放心,下官一定会如实向王爷禀报此事。”胡国柱大力点头,忽然又补充一句道:“对了,遏中堂,关于贵军八旗俘虏的伤病问题,我们在这里要提前说明一下。”

“金吾将军请说,老夫洗耳恭听。”遏必隆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胡国柱微笑说道:“贵军的将士们被我们云贵军队俘虏时,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是身上带伤,而且伤势还非常之重,可我们云南和贵州是全天下出了名的穷地方,缺医少药,对于贵军俘虏的伤势病情也是有心无力,所以贵军俘虏经常有病重不治、伤重而死者,所以我们希望遏中堂能够尽管结束谈判,早些把这些俘虏接回北方医治——不然的话,时间拖得久了,遏中堂就算和我们达成了谈判,恐怕也接不走多少俘虏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遏必隆的老脸开始苍白了,折尔肯和傅达礼也是脸色铁青,都已是听懂了胡国柱的弦外之音。那边卢胖子则凑了上来,微笑说道:“不过遏中堂也请放心,据下官的师爷神医朱方旦估计,贵军俘虏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是死亡率也不是很高——平均每十天大概只病死一千人左右,两万多名八旗俘虏,大概可以撑两百多天,所以遏中堂也千万不用过于焦急,要是急出了什么病来,我们可就愧疚难当了。”

“无耻”遏必隆忍无可忍的骂道。

“你们就很有耻吗?”卢胖子马上反驳,冷笑说道:“遏中堂,鳌拜的杀手杀害我们平西王府世子之前,鳌拜奸党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几个杀手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戒备森严的天牢之中动手,遏中堂身在京城之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耳闻?你们做得了初一,我们就不能做十五?”

遏必隆又哑口无言了——遏必隆虽然性格软弱,从头到尾都是被鳌拜和小麻子轮流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但遏必隆并不笨,吴应熊之死的真相,遏必隆其实早就有所怀疑,只是事不关己,不敢公开表示置疑而已。小麻子杀吴应熊断吴老汉奸的根在先,现在吴军杀满人俘虏威逼螨清朝廷尽快达成谈判,遏必隆自然没脸强行指责吴军不仁了。

“遏中堂,还有一件事你也请放心。”方光琛的长子方学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凑上来微笑说道:“下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遏中堂你好象是镶黄旗人吧?看在遏中堂你的面子上,我们会尽全力抢救镶黄旗的将士,有限的一点药物也会优先用在镶黄旗将士身上,宁可让其他七旗的大清将士伤重先死,也不会让镶黄旗将士先发生意外——怎么样?遏中堂,我们平西王府很讲义气吧?”

“另外。”胡国柱阴阴的补充道:“关于这件事,我们王爷也会用六百里加急明发奏报朝廷,向皇上和八旗诸王说明情况,告诉皇上和八旗诸王知道——绝对不是我们平西王府故意让俘虏病死,而是谈判的时间过长,这才导致了众多八旗将士不幸身亡。”

遇上胡国柱、卢胖子和方学诗这么三个流氓无赖,遏必隆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无奈之下,遏必隆只得咬咬牙齿,答道:“多谢三位大人好意关怀,遏必隆代镶黄旗全体将士家眷先行谢过,另外也请三位大人对被俘的八旗将士一视同仁,千万不要让他们遭受不测——这样吧,老夫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正午午时,我们还是在这里再次谈判如何?”

“好说,全听遏中堂吩咐。”胡国柱微笑拱手,彬彬有礼的答应。那边遏必隆三人也不说话,只一拱手便一起出帐,急匆匆返回武昌城重新商议起了。而卢胖子也不犹豫,马上一拉胡国柱和方学诗的手,飞快说道:“姑父,学诗先生,快走,回咱们大营去。”

“急什么?”胡国柱微笑答道:“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整理出一个大概内容来,然后再去向岳父他们禀报吧。”

“姑父,遏必隆他们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你还没有看出来?”卢胖子急切问道:“姑父,学诗先生,你们注意到没有?遏必隆他们的谈判条约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胡国柱和方学诗都是一楞,然后猛然醒悟过来,异口同声叫道:“少了绿营兵俘虏”

“没错”卢胖子一拍桌子,狞笑说道:“满狗皇帝只舍得花银子赎回满狗俘虏,却不理会那些不肯屈服我们、被发往矿山做苦工的绿营兵汉人俘虏,我们如果把这事散布出去,武昌城里守城的汉人绿营兵,会怎么想?”

………………

当天傍晚,乘着天上无风,军中稀硫酸储备已经只够飞艇三次起降之用的吴军飞艇队再次出动,飞临武昌城上空,象天女散花一样,将一张张一沓沓墨汁未干的传单洒入武昌城中。传单上是一副图画,画着一个穿着绿营兵服装的汉人奴隶背着沉重矿石,四肢着地的在地上爬行,另外配有一段文字——汉人绿营兵们,你们的主子打算用银子赎回旗人士兵,让你们不肯投降的同伴给我们开山背矿,你们还想卖命吗?

传单轻飘飘落地,武昌守军的士气却轰然落地,无数绿营士兵开始深思,自己们铁了心给满狗卖命,到头来不小心被吴军俘虏之后,满狗却连银子都不肯拿出来救自己们回家,只顾着他们的满狗士兵,自己们还有必要为这样无情无义的主子卖命吗?

“卢一峰狗贼又是这个狗贼又来这一套了”虽然吴军传单之上并没有印着卢胖子的半个名字,可是刚看到这张传单,已经在卢胖子这招之下吃过大亏的图海和岳乐等人还是立即断定——这铁定又是卢胖子的手笔

“我们大清是倒了什么霉了?”痛恨之下,岳乐操起腰刀乱砍传单,一边砍一边吼,“怎么就摊上了卢一峰这么一个强盗无赖?这么不要脸的招数都琢磨得出来,这摆明了是在离间我们满汉关系,动摇我们军心么”

“大帅,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吴狗传单”这时,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将一张新传单双手捧到了图海面前,图海接过仔细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招呼道:“安王爷,你快看这张新传单”

“不看”岳乐怒吼道:“卢一峰那个狗贼印的什么传单,我都懒得看”

“安王爷,你最好还是看看,这张传单,和你有关。”图海苦笑着说道。

“和我有关?”岳乐大惊失色,赶紧抢过那张新传单,却见传单之上印着一个身穿龙袍的成年男子,另配两行字,一行字为:帝出安王府,京畿做战场另一行字则为:亲王岳乐,天命所归,改元雍正,天下共仰

“卢一峰狗贼无耻狗贼老子和你拼了**你十八代祖宗,你这是往死里坑我啊——竟然连帝号,你都给我捏造出来了————”

撞邪一样倒霉的安王爷正在武昌城头上怒吼咆哮的同时,天色渐黑,吴军的填河队伍和掩护队伍也开始集结侯命,也是到了这时候,卢胖子匆匆赶到中军帅帐之中,向正在那里发布命令的吴三桂老贼建议道:“祖父,依孙婿之见,我们不能只填武昌东门这一段护城河,应该请将士们多辛苦一些,把南门的护城河也给填了。”

“用得着吗?”吴老汉奸反问道:“我们已经确认了武昌东门为主战场,又确认了武昌南门那边地下水丰富,很难挖掘地道直达城下,何必空费兵力?”

“祖父,孙婿也是为了谨慎着想。”卢胖子坚持道:“孙婿认为,只填武昌东门护城河,不仅不利于我们攻城之时兵力展开,还很可能被满狗发现我们的地道攻城战术,不如东门和南门的护城河一起填塞,不仅在攻城之时可以同时向武昌东门和西门发动进攻,还可以起到转移满狗视线,掩护我军地道战术的作用。另外填平这两段护城河后,地道渗漏问题也可以得到极大改善。即便矿工勘探有误,在地底挖错方向,不小心挖到了南面,也不会出现河水灌入地道的危险。”

“那就连南面的护城河也一起填吧。”本着自己不用亲自去挖地道的道理,又见卢胖子说得还算有点道理,吴老汉奸索性便一口答应了卢胖子的强烈要求,命令道:“让杨奉先的步兵队伍也出动,和于化龙的队伍一起,同时填塞武昌南东两门的护城河道。”

在场的吴军众将答应,吴老汉奸正想多和卢胖子说几句话时,卢胖子却一拱手,急匆匆说道:“祖父,孙婿还有急事,要到军中工场去一趟,就先告辞了。”

“臭小子,刚说完话就跑,什么事这么急?”吴老汉奸笑骂一声,又挥手说道:“既然你有急事,那你就赶快去吧,注意休息,白天晚上的瞎忙,别累垮了。”

第二百章 还是要靠刀枪说话

第二百章还是要靠刀枪说话

(PS:连续几个白天停电,电瓶都冲不饱,今天因为电瓶供电不足,电脑不断重启黑屏,严重影响码字,所以字数少些,事出有因,请朋友们原谅。)

“本中堂现在郑重宣布,要求平西王爷为家国天下着想,将原任曲靖知府卢一峰排除在贵军参与停战谈判的官员之外,以表达平西王府与大清朝廷谈判停战之诚意”

“如若不然,老夫等将立即宣布停止谈判,并将上报朝廷说明原委,阐述贵军官员卢一峰在谈判期间是如何背信弃义,造谣中伤,欺君犯上离间我大清圣上与天下黎民的骨肉之情,说明老夫等为何被迫放弃谈判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皆有平西王府负责”

第二天的第二次停战谈判刚一开始,小麻子派来的全权钦差遏必隆就铁青着脸发表了以上宣言,脾气甚好的折尔肯和傅达礼两人也是怒视卢胖子,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目光凶狠得简直想把卢胖子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还真的不能怪遏必隆和他的两个副手小心眼气量狭窄,关键是卢胖子做得确实太过份了,竟然把螨清朝廷不管清军绿营兵战俘死活的事情公开,还印在传单上撒入武昌城中,导致武昌城中清军绿营兵士气大泄,谣言蜚语四起,对螨清朝廷和遏必隆等谈判钦差都是怨气大生,极大的影响了武昌清军的整体战斗力,清军统帅虽然拼命辟谣稳定军心,却因为拿不出实际行动,导致收效甚微。

“遏中堂,你这么说下官就不明白了。”卢胖子一蹦三尺高,跳起来理直气壮的大叫大嚷道:“卑职斗胆请问遏中堂,卑职怎么背信弃义了?怎么造谣中伤了?”

“那这是什么?”老好人傅达礼也无法忍受卢胖子的无耻狡辩,把昨天吴军扔进武昌城的两种传单拍在谈判桌上,气急败坏的问道:“你自己说,这是不是你的手笔?我们的人都说了,云南贵州,唯一干得出这种缺德事的人,也就是你一个”

“这张传单是我印的不错”卢胖子拿起那张清军俘虏背矿图,理直气壮的问道:“不过卑职请问遏中堂、折大人和傅大人,这是不是事实?你们有没有在谈判条款中,提到被我们俘虏又不肯投降的绿营汉兵一个字?你们不仁不义在先,我难道连公诸于众都不行么?算那门子的造谣中伤?”

“况且,遏中堂,你们在谈判之先有没有要求,我们之间又有没有约定,说是不得将谈判内容对外公开一个字?你们没有要求我们也没有约定,我又算那门子的背信弃义?”

遏必隆、折尔肯和傅达礼三人一起哑口无言,这才总算是明白了图海和岳乐等人为什么对卢胖子这么又恨又怕——这个死胖子,简直就是一个无赖中的无赖,流氓中的流氓做起事来心狠手辣,说起话来强词夺理,见缝插针,无理也能搅上三分,自己们在谈判中撞到了这么一个对手,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啊

“遏中堂,一峰说得很对。”胡国柱笑吟吟的帮腔道:“一峰这么做,是因为在这之前,你们并没有要求我们对谈判条款保密,如果当时你们提出了这个要求,要我们不得泄露谈判内容,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岳父平西王爷,都绝不会允许一峰这么做的。”

“没错。”方学诗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事不能怪一峰,只能怪遏中堂你们自己,是你们考虑不周,没有提出保密要求,这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卢胖子的无耻行径罪责竟然反推到自己们头上,遏必隆等人额头上的青筋都有一种快要爆炸开的感觉,折尔肯怒不可遏的也是一拍桌子,指着那张岳乐称帝图吼道:“那这一张呢?卢一峰你身为大清臣子,竟然印发散播这样大逆不道的传单图文,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臣自觉?”

“这个真的不能怪我。”卢胖子无比委屈的说道:“是贵军那边有人要求这么做的,因为我们有求于他,所以不得不答应。”

“你又想污蔑安亲王?”折尔肯额头上的血管终于响起爆炸声音,大吼道:“你又想诬陷安亲王企图谋朝篡位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抄家灭门诛九族的重罪?”

“谁又污蔑安亲王了?”卢胖子马上反驳道:“折大人,我又提到安王爷的名字一个字吗?倒是折大人你,一提到谋朝篡位、造反战乱的事情,马上就往安亲王身上扯,这是什么居心?要是皇上和安亲王知道了,一定会对折大人你刮目相看的吧?”

“无耻狗贼我和你拼了”出了名儒雅有礼的礼部侍郎折尔肯折大人再也无法压制胸中怒气,跳起身就要扑上来把卢胖子掐死。还好,在场还有遏必隆和傅达礼比较冷静,赶紧一把拉住折尔肯,折尔肯则拼命挣扎,红着眼睛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今天我不杀掉这个狗贼,我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哈哈哈哈……”胡国柱和方学诗都大笑起来,胡国柱笑道:“折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峰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个脏字,更没有半句冒犯折大人你的言语,折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口出恶言还拳脚相向呢?难道折大人忘了,君子之德,动口而不动手?”

“金吾将军,还是那句话,卢一峰不退出谈判,我们就绝不重开谈判”遏必隆铁青着脸说道:“如果平西王爷和金吾将军不想谈判破裂,那就请让卢一峰退出谈判,另换一个谈判代表”

“遏中堂,自古以来,有指定对方谈判代表的道理吗?”胡国柱慢条斯理的问道:“如果我们也要求,要想让一峰退出谈判可以,贵方也必须请来康熙皇帝亲自谈判,遏中堂是否能够答应呢?”

遏必隆无言以对,咬牙盘算半天,遏必隆这才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胡金吾,不是我们要求无礼,主要是这个卢一峰……,唉胡金吾,只要贵方请卢大人退出谈判,那一切都好商量,老夫也会在自己的职权之内,尽量向贵方做出最大让步。”

遏必隆的话多少让胡国柱有些动心,但是考虑到螨清朝廷在谈判中肯定要讨价还价,缺少了卢胖子这样的谈判好手,自己们肯定要吃大亏,还有考虑到卢胖子已经给螨清谈判代表制造了巨大的心理打击,留下卢胖子肯定能掌握主动优势。所以胡国柱很快就摇头说道:“遏中堂,十分抱歉,一峰参与是我岳父平西王爷的决定,我无权让他退出。”

“那就请金吾将军回禀平西王爷,除非贵军让卢一峰退出谈判,否则谈判绝不重开。”遏必隆咬牙答道。

“那就没办法了。”胡国柱站起身来,微笑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请遏中堂回去慎重考虑,我们也是很有谈判诚意的,遏中堂什么时候想重开谈判了,可以随时遣使联络,我们随时恭候。”

“遏中堂,请容卑职也插一句口。”罪魁祸首卢胖子也微笑说道:“金吾将军他说的是随时,所以请遏中堂记住,那怕是在我军攻打武昌城的战斗之中,我们也照样可以重开谈判”

“承蒙提醒。”遏必隆冷冷答应,领上折尔肯和傅达礼等人出帐离去。

……………………

两手空空的回到了武昌城中后,遏必隆等人很快就在武昌南门城楼之上见到了图海和岳乐等清军前线主帅。刚一见面,图海和岳乐自然少不得问起谈判情况,遏必隆如实相告后,图海和岳乐等人破口大骂卢胖子无耻和胡国柱卑鄙之余,图海又恨恨说道:“遏中堂,其实卑职觉得根本用不着和吴狗谈判的,就算谈判成功了,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还是要和吴狗重开战事,剿灭吴狗全军,又何必浪费力气谈判,还白白送给吴狗那么多粮草军饷”

“我也不想和吴狗谈判啊,老夫好歹也算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看得出来。”遏必隆无可奈何的说道:“吴三桂老贼现在虽然来势汹汹,可实际上也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军队上上下下都十分疲惫,顶天再有力量吃下武昌城,再想攻取江西和江南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有半点把握了。”

“可我们如果拒绝谈判,我们被吴狗俘虏的两万多满人将士怎么办?真的让他们被吴狗肆意屠杀?他们的家眷亲族闹将起来,恐怕皇上也难以压住啊。”

说到这里,遏必隆又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况且,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不和吴狗那边谈判言和,争取一下喘息时间了。皇上刚刚铲除了鳌拜奸党就碰上这么多事,目前朝廷中是人心惶惶,军新民心一起惶恐,北面有罗刹犯境,西面有葛尔丹不肯臣服,东南有台湾郑逆死保前明,福建耿精忠和广东尚之信拥兵自重,全都不怀好意,如果不赶快把吴三桂这个最大的贼头暂时稳住,这些人一一做起乱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图海和岳乐一起默然无语,也知道目前以螨清朝廷的力量,单单只是防住吴老汉奸倒是有些希望,彻底剿灭吴老汉奸却是痴人说梦,可如果加上耿精忠、尚之信、郑经和葛尔丹这帮人也来凑热闹,那小麻子的乐子可就大了,在精兵良将几乎一扫而空的情况下,江山能不能坐稳,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遏中堂言之有理,目前的情况,我们是需要争取一些喘息时间。”岳乐无可奈何的附和,又咬牙说道:“不过在停战之前,我们一定要保住武昌这个反攻据点和长江防线总枢纽,牢牢把握住长江战场的战略主动这样即便在谈判中吃些亏,付出些代价,也算是值得了。”

“不错。”遏必隆点头,严肃说道:“老夫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目前在吴三桂老贼兵临城下的情况下,老夫去与他展开谈判,只会是处处被动,处处吃亏,所以老夫借着卢一峰狗贼这个理由,暂时停止了和吴三桂老贼谈判。接下来,老夫就要拜托图中堂和安王爷你们了,请你们一定要守住这武昌城,让吴三桂老贼在武昌城下碰一个头破血流,这样老夫在谈判桌上才能为朝廷把损失减少到最小,也可以打击一下吴三桂老贼的勃勃野心,让他不敢正眼窥视长江之北。”

“请遏中堂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守住这武昌城。”图海自心满满的说道:“吴三桂老贼所仰仗者,不过是他的飞舟可以飞天,火箭可以野战,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但现在他的各种武器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也已经基本掌握了应对之法,而且还发现了吴三桂老贼的一个重要弱点,这次武昌决战,我们有着十足把握让吴三桂老贼吃一个大亏。”

“吴三桂老贼有什么重要弱点?”遏必隆好奇问道。

“没有理想的攻城武器”图海狞笑答道:“不知遏中堂注意到没有,吴三桂老贼这次北上攻打偏沅,每遇攻城攻坚,不是靠收买内线打开城门,就是靠和我们一样的云梯云台攻城,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攻城武器,可以在攻坚战中占据上风,武昌这里的城防又是非同一般的坚固,正是我们大展拳脚、让吴三桂老贼吃尽苦头的好地方”

“话虽有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遏必隆点头,忽然又指着南门城楼下的护城河问道:“对了,老夫今天还没机会问你们,昨天夜里吴三桂老贼忽然派人填塞武昌南门的护城河,是有什么意图?”

“掩人耳目的小花招而已。”图海轻蔑的说道:“吴三桂老贼打算利用地道填埋火药炸毁城墙,可又怕我们发现,就故意同时填塞东门和南门外的两段护城河,想制造填河强攻的假象,可惜他恐怕也想不到的是,我们埋在地下的水缸早就已经监听到了地下动静,发现了他的地道是冲着我们东门来的。”

“千万小心。”遏必隆警告道:“想来你们也知道,吴三桂老贼的鬼火药比我们厉害得多,炸起城墙来更是方便”

“遏中堂请放一百个心。”图海笑容更是狰狞,阴阴说道:“我们不光准备了无数毒药可以放毒烟,还特地从武昌北面那门挖了一条水渠引水过来,只等吴狗的地道挖到城下,我们就马上挖通地道,放水进去淹死那些吴狗锹兵”

“这样就好”遏必隆大喜过望,狞笑道:“老夫现在真是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看看吴三桂老贼的地道被我们江水灌满后,吴三桂老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城楼之上,很快响起了一片得意狞笑之声,足以让人胆寒的狞笑声音。

……………………

“终究还是要靠刀枪说话的啊”

与此同时的吴军帅帐之中,听完胡国柱和卢胖子汇报的谈判情况后,吴老汉奸先是长叹一声,又狞笑说道:“不过没关系,满狗的水师一次运不了多少人过江,只要我们能把武昌城打破,把武昌内城里的满狗包围,就由不得他遏必隆老贼不乖乖请求谈判了武昌内城里,不光住着满狗军队,可还住着他们的家眷老小,看他遏必隆老贼就不就范”

“岳父,我们攻城的动作,也得加快一些了。”胡国柱提醒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天已经是九月三十,天气越来越冷,要是拖到武昌下雪,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胡国柱的担心当然不是没有道理,随着吴军的控制区域迅速巨大,吴军内部暴露出来的不仅只是兵力不足问题,还有辎重供应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尤其是过冬所需的棉衣棉鞋什么的,因为吴军主力推进得实在太过神速,本就十分薄弱的吴军后勤如果无法及时把这些东西送到武昌城下,到时候大雪一下,吴老汉奸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吴老汉奸很快就点头说道:“贤婿言之有理,十天之内,务必得拿下武昌城,用满狗囤积在城里辎重解决过冬问题。”

要换了平时吴军帅帐讨论军情,生怕自己没机会露脸表现的卢胖子总是争着抢着发表意见,可是这一次偏不,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明显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迫在眉睫的武昌战事上了,卢胖子不仅没有抢着发表意见,还跳出来拱手说道:“祖父,姑父,孙婿有点急事,要到工场里去上一趟,请祖父批准。”

“一峰,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吴老汉奸也发现了卢胖子的反常,疑惑问道:“怎么一天到晚都往工场里跑?我们这里又不能造炸棉炸药,造些云梯云台什么的简单玩意,用得着你亲自去吗?”

“请祖父原谅孙婿保密。”卢胖子奸笑答道:“孙婿正在造一些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攻城武器,准备到攻城的时候,再给祖父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攻城武器?什么攻城武器?”吴老汉奸满头雾水的问道。卢胖子却坚决把嘴闭上,不肯回答,吴老汉奸在对待亲信方面还算通情达理,笑骂道:“臭小子,对老子还保密啊?不过不想说就算了,你去鼓捣吧,希望到时候真能给老子一个惊喜。”

“谢祖父体谅。”卢胖子赶紧拱手道谢,又赶紧问道:“对了,祖父,我们的攻城地道,挖到什么地方了?”

“大概离城墙只有两里了吧。”吴老汉奸顺口答道。

“那么他们挖到护城河边上的时候,请祖父一定要派人知会孙婿一声。”卢胖子恭敬说道:“到时候,就是孙婿的攻城武器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好吧,到时候老子会记得告诉你一声。”吴老汉奸懒洋洋的说道:“不过老子可警告你,要是你让老子白欢喜一场,可别老子克扣你的奖赏。娘的,把尚可喜老东西都抓到了,老子现在头疼的就是怎么奖励你这个混小子了。”

第二百零一章 料敌机先

第二百零一章料敌机先

战争是政治无法调和的产物,双方都不愿委屈求全,都不愿意在谈判桌上做出利益让步换取对方施舍性的同情,同时也双方都不认为对方一定能够战胜自己,在这样互不服气又互不相让的情况下,吴老汉奸这边和螨清朝廷这边全都死了在谈判桌上争取和平的心思,全都打算着在战场上让对方尝到厉害,用刀枪让敌人坐回谈判桌旁来向己方做出让步。于是,决定双方在长江战场上攻守主动权的武昌战役,不可避免的注定打响。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双方谁也没有必胜把握,同时双方谁都有取胜希望,吴军这边兵力、战斗力和武器占据一定优势,但不占地利优势和后勤优势,武器也过于偏科,野战力量强大,攻坚力量却相对较弱;清军这边兵力、战斗力和武器略占劣势,但占据地利优势、后勤优势和人力优势,坚固城防也足以抵消绝大部分的吴军武器优势,更能抹平兵力和战斗力之间的差距。各领风骚,各有所长,实在难分高下。

又经过了两天时间的紧张备战,到了康麻子十一年十月初三这天下午,吴军地道终于挖到了武昌东门外的护城河边上——这个倒是非常容易辨认,武昌的护城河是被吴军用麻袋装石装土填平的,只要挖到大量麻袋,自然就可断定已经挖到了护城河下。与此同时,武昌南门外的护城河也已经基本被吴军填平,虽然为此吴军也付出数百英勇将士的宝贵生命,但护城河一平,吴军攻城部队却可以毫无阻隔的直接杀到武昌城下,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见时机成熟,吴老汉奸当即鸣角升帐,召集众将安排攻城计划。号角吹响,军法十分严厉的吴军众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齐聚帅帐,脸上还带着墨点的卢胖子也急匆匆赶到帅帐,站到了吴应麒背后等候命令。吴老汉奸见众将到齐,立即大声说道:“众位,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们的地道,已经挖到了武昌东门的护城河边上了,最多再有半天时间,我们的锹兵就能把地道挖到武昌城墙下,埋药炸城,一举攻克武昌城”

“好”吴军众将齐声欢呼,个个喜形于色。吴老汉奸又喝道:“本王现在决定,为减少攻城损失,我军今夜连夜攻城,城墙炸毁之后,我军务必在今夜之内占据武昌东城,待到天明之后再向内城满狗发动强攻,众位将军,务必让你们的士卒抓紧时间造饭休息,准备夜战”

“谨遵王爷号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老汉奸满意点头,又拿起令箭大声说道:“现在本王开始分配攻城军队,昭武将军巴养元……。”

“且慢。”一个声音忽然打断吴老汉奸的调兵遣将,吴老汉奸和众人惊讶寻声看去,却见出声打断吴老汉奸下令的人,竟然是一向在这个时刻乖巧听话的卢胖子。卢胖子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王爷,请恕末将直言,我军地道攻城战术,只怕已被敌军识破,强行攻城,只怕我军必遭重创”

“何以见得?”吴老汉奸惊讶问道。

“不知王爷还记得不?四天前,我军飞艇曾经出动一次,飞临武昌城上散发传单。”卢胖子沉声答道:“当时末将为了谨慎起见,曾经叮嘱过我军飞艇军队注意城中异常情况,结果果不其然,我军飞艇士兵发现,满狗守军也在武昌东门城内挖掘壕沟,同时满狗守军在武昌水门一带,也有施工迹象,似乎在挖掘引水壕沟。”

“末将怀疑,满狗那边很可能已经识破了我军地道攻城战术,准备等到我军地道挖到城下时,忽然挖通地道,或放毒烟,或灌江水,残害我军掘穴将士,破坏我军地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吴老汉奸脸色大变,扔下令箭一拍桌子,吼道:“既然四天前你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向本王禀报?”

“回王爷,末将当时也不敢肯定,所以没敢禀报。”卢胖子垂头丧气的答道:“不过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满狗并没有全力阻止我军填塞护城河流,这足以证明,满狗十有八九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地道攻城战术,所以才将计就计,故意纵容我军填河。”

“混帐东西既然你早有怀疑,那你直接说啊,老夫是那种听不进劝谏的人吗?”吴老汉奸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如果不是看在卢胖子功劳不小的份上,吴老汉奸简直连把卢胖子推出去重打一百军棍的心思都有了。无奈之下,吴老汉奸只得赶紧命令道:“快,看看天气合不合适,合适的话赶快让一架飞艇起飞,到天上去仔细看看,满狗在城里到底有没有做好了准备。”

“王爷,请慢。”卢胖子再次叫住吴老汉奸,奸笑着说道:“王爷,末将这几天之所以没向王爷禀报这个消息,一是确实不肯定,二是末将也想麻痹一下满狗,让满狗以为我们的攻城战术只有地道一种,在背底下,末将斗胆,已经为王爷准备了一种新的攻城武器,保管可以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末将斗胆建议,我军飞艇已经用不着再次出动,再去打草惊蛇暴露目标了。”

“什么攻城武器?”吴老汉奸转怒为喜,赶紧问道。卢胖子也不急着回答,起身冲着帐外拍了几下手掌,一个中军帐外的吴军士兵立即拿着一面木板进来,木板正面呈半弧形,漆成不反光的黑色,反面带有四条可以折叠的木腿,四条木腿张开时,木板立即变成了一张高腿黑色方桌。

“这就是你搞的新式攻城武器?”吴老汉奸万分惊奇,问道:“这算什么攻城武器?有什么用?”

“一峰,你搞什么鬼?”吴应麒也冲得意门人卢胖子低声问道:“这分明是一张吃饭的桌子嘛,怎么攻城?”

卢胖子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矮身转到桌下,举手做了几个挖掘动作,问道:“王爷,各位将军,你们请看,我们的将士躲在这桌子下面用鹤嘴锄挖掘敌人城墙,敌人站在城上,有什么办法可以伤害到我们挖掘城墙的将士?”

“咦?”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吴军众将这才发现,卢胖子的这个方桌虽然简单,可是挖掘士兵一旦藏在桌下挖洞,敌人在城墙之上,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有效伤害到桌下士兵,就算是扔大石头砸,砸到木桌的弧形桌面,也会向两面滑落,很难砸毁木桌和砸到桌下吴军士兵。吴老汉奸也迅速醒悟了过来,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士兵藏在这样的桌子下面,直接在地面上挖掘武昌城墙,填塞炸药炸毁城墙?”

“王爷圣明,确实如此。”卢胖子微笑答道:“不知道王爷还记得不?满狗在入关之前,也曾用过类似的武器攻打前明城池,不过满狗的目的是挖塌城墙,要挖掘很多洞穴才能成功,所以得手的例子并不多。但我们的就简单多了,只要挖出五六个洞穴,把炸药藏在洞中,点火一炸就可以了。”

“本王怎么能忘记?”吴老汉奸回忆着说道:“本王十三岁闯阵救父那一年,满狗攻打宁远城,就是用这样的战术挖掘宁远城墙,把宁远城墙挖得千窟百孔,如果不是那一年天气特别冷,把城墙都冻死了,宁远城可就……,呵。”

回忆到这里,吴老汉奸摇摇辫子已经花白的脑袋,努力把少年往事赶出脑海,微笑说道:“算你小子机灵,这个法子虽然笨,但是对我们来说,或许很更有效。不过,你这个混小子成天泡在工场里,就是给本王搞出个这么简单的东西啊?”

“回王爷,当然不是。”卢胖子摇头,又沉声说道:“卑职这几天泡在工场里,不仅弄出了这个简单的攻城桌,还替王爷搞出了满狗的子母炮开花炮弹,用满狗被我们在安顺缴获的四十二门子母炮,加上我们用炸药填充的开花炮弹,一定能给满狗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把子母炮的开花炮弹也搞出来了?”吴老汉奸先是一喜,又皱眉说道:“不过我们在用攻城桌挖墙的时候,怎么用子母炮呢?这炮弹万一落到城墙下面,那我们挖墙的锹兵可就惨了。”

“祖父,孙婿是这么想的。”卢胖子得意奸笑起来,阴阴说道:“孙婿认为,既然满狗识破了我们的地道攻城战术,想要将计就计重创我们的锹兵,那我们索性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在地道攻城战术的基础上,再来一个声东击南,反过来重创满狗在攻城的同时大量杀伤满狗士兵,为我们进城巷战奠定基础。”

“怎么个声东击南?详细说来听听。”吴老汉奸坐回帅位,双手抱胸问道。在场的吴军众将也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卢胖子的肥脸,凝神倾听。

“那孙婿无礼了。”卢胖子也不客气,走到地图沙盘前,拿起竹竿指着武昌城说道:“祖父请看,众位将军请看,武昌是一座大城,外城的南面城墙长度达到七里,东面的城墙长度更是达到九里以上,即便是内线调动,兵力也很难一下子就调动到位。所以孙婿断定,满狗在发现我军在武昌东门的地道攻城战术后,一定会把重兵精兵埋伏在东门之内,一为方便在主战场迎战我军主力,一为预防万一。”

“然而在武昌南门,因为南门外地下水丰富,我军很难挖掘地道,即便填平了护城河也只能用云梯云台强攻,所以满狗不需要布置太多兵力,就可以凭借地利阻拦我军,再所以,武昌南门的满狗守军兵力必然不多”

“鉴于这些情况,所以孙婿建议,今夜我军攻城之时,可以来一手虚则实之,借着黑夜掩护,少打火把,将精锐军队集中到武昌南门,攻城桌也集中到武昌南门外,以便连夜挖墙炸墙。同时再来一手实则虚之,将我军缴获的四十二门子母炮和我们的四十门红夷大炮、青铜炮全部布置到武昌东门外,全部用开花炮弹,全力轰击武昌东门城墙及背后的民房,杀伤埋伏在此的满狗精锐,后面的老弱士兵则多打火把,让满狗认为我们的主力仍然是在武昌东门,猛烈炮击,不过是为了掩盖地下的地道挖掘。”

“这么一来,我军猛烈的炮火不仅可以大量重创满狗集中在东门的精兵,吸引满狗主力注意,干扰满狗对我们地道挖掘进度的判断,诱使满狗继续把主要力量集中在武昌东门,更进一步还可以侧面支援我军的南门攻城行动,利用炮声和黑夜掩护,忽然出动工兵挖掘城墙,填塞炸药,炸毁武昌南门,待到满狗察觉我军的真正目的,时间也已经晚了”

吴老汉奸沉默盘算,半晌后,吴老汉奸才抬起头来,看了在场的另两个参谋胡国柱和汪士荣一眼,见他们都大力点头之后,吴老汉奸这才微笑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和满狗玩一个声东击南。”

“侄女婿。”吴应麒忽然一拉卢胖子的袖子,低声说道:“不要忘了,当年是谁第一个提拔你的?以后你还是到我帐下来混吧,我亏待不了你。”

………………

虽然吴军还没有开始正式攻城,但是从吴军的地道挖掘进度与军队忙碌准备的动向判断,螨清这边的几个统帅还是断定,大战就要来了为了迎接吴军主力的这次强攻,图海和岳乐不仅做好了破解吴军地道攻城战术的准备,还把大量的精锐军队都集中到了武昌东门内驻扎,以便随时投入战场,同时又让军队大量准备滚石擂木等守城武器,预防吴老汉奸在地道攻城受阻后恼羞成怒,强行攻城。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新的军情报告传来——武昌南门之外,也发现吴军的军队调动听到这消息,图海、岳乐和蔡毓荣等清军统帅都不敢怠慢,乘着天色还没有全黑,赶紧赶到武昌南门的城楼上查看敌情,结果还真是如此,武昌南门之外,果然出现了一支数量相当不少的吴军队伍,带着云梯、云台和火箭车之类的攻城武器,正在向武昌南门外的开阔地带集结。不过再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吴军旗号时,图海和岳乐等人都露出了开心笑容——这支吴军,赫赫然就是前段时间已经被武昌清军给打怕了的吴军吴应麒队伍。

“吴三桂老贼,还在想玩声东击西?”图海得意笑道:“想故意布置东南两门强攻假象,掩盖你们的地道攻城战术?做梦”

“中堂,南门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蔡毓荣提醒道:“要防着吴狗明攻东门,实攻南门,变虚为实,依下官之见,南门这边最好也多布置一些兵力,预防万一。”

“说得没错,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图海大力点头,吩咐道:“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和安王爷负责东门主战场,南门这边就拜托蔡部堂你了,从北门和西门那边抽调三千军队过来,在这里凑足一万军队驻防,发现不对就在城楼点火为号,我们会马上派援军过来给你。”

“奴才遵命。”蔡毓荣抱拳答应。不过也就是这时候,新传来的一个军情报告却又证明了蔡毓荣是过于畏敌如虎——清军东门的了望哨发现,吴军的近百门大小火炮正在武昌东门外集结布置

听到这消息,图海和岳乐等人难免既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自然是吴军果然把武昌东门定为了主战场,担忧的则是吴军炮火猛烈,东门内大量集结的清军队伍难免会遭到重大损失。最后还是蔡毓荣又建议道:“图中堂,安王爷,要不把东门内的百姓全部赶往西北面,让我们的预备队住进民房,这样的话可以减少许多无谓损失。”图海和岳乐一听十分满意,当即依计而行。

其实清军这边还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吴军的飞艇问题,吴军飞艇一旦飞到武昌城东门上空轰炸,清军这边已经做好防范地道攻城准备的情况,肯定就逃不过吴军飞艇的眼睛。不过还好,可能是野猪皮的在天之灵保佑,今天武昌城一带的北风相当猛烈,风速和风向都不极不适宜吴军飞艇出动,所以吴军这边始终没有一艘飞艇飞上天空,躲藏在城墙之后的清军深壕自然也就始终没有被吴军察觉。而到了天色基本全黑的时候,开始安心等待吴军的主力展开攻城,然后再用充足的守城准备给吴军以迎头痛击。

深秋昼短,酉时三刻还没到的时候,北风呼啸的武昌城外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在武昌东门外弓箭火炮的射程之外,无边无际的火把篝火却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人喊马嘶的嘈杂声音,隔着六七里远仍然能听得清清楚楚。与此同时,武昌城内埋设的监听水缸之中,也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挖掘破土声音,很明显,吴军工兵已经在向着武昌东门开始了最后的冲刺性挖掘。

“锹兵,全部入壕”负责指挥清军工兵迎战吴军工兵的岳乐厉声下令,“每口水缸两人负责,都把耳朵听到水缸上,发现吴狗地道方位,马上报告。”

清军工兵依令而行,全都手执锄头锹跳入深壕,随时等待命令,精心挑选出来的耳朵灵敏的清军士兵则纷纷把耳朵凑到水缸之上,倾听吴军工兵动向,那边负责施放毒烟的清军工兵也都准备好柴禾、风箱与火种,背靠城墙枪弹死角单膝跪地,平心静气等候命令。

“轰隆”

戌时正刚到,吴军主力攻打武昌城的第一炮终于打响,雷鸣火光中,第一枚吴军炮弹脱膛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呼啸着飞向武昌东门的城墙。战场经验十分丰富的图海赶紧让城上军队藏入箭垛背后死角,用盾牌护住胸腹脸部要害,以免被弹片射中,但是让图海大吃一惊的是,吴军的炮弹竟然越过了城墙,直接落到了驻满清军精锐的民房之中轰然炸开。

“不会吧?是巧合?还是吴狗那边早就料到了我们会在东门附近的民房中埋伏精兵?”图海绝望的叫起苦来。

“轰隆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炮弹发射声传来,云贵军队自起兵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火炮攻城,就此展开。

第二百零二章 声东击南

第二百零二章声东击南

“他娘的狗吴狗怎么往城里打*?是碰巧?还是狗吴狗早就料到了我们会在东门内布置重兵?”

图海、岳乐与察尼等清军统帅失魂落魄惊呼间,一件更加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吴军的炮弹落地之后,竟然爆发出了远胜过普通开花炮弹的剧烈爆炸声音,其气浪足以把二三十步外的清军士兵掀倒掀翻,爆炸点附近的清军士兵下场就更是被可想而知了——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就是被炸得凌空飞起,满身飑血的远远摔开,而且一摔就再也无法站起。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炮声传来,一枚接一枚的吴军炮弹呼啸而来,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而又恐怖的弧形轨迹,冰雹雨点一般坠落下来,劈头盖脸的砸向武昌东门的城墙与城墙背后的清军藏兵民房,武昌清军的地狱之旅,也就此展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清军士兵将领的哭喊惊呼声,也掩盖了房屋的倒塌声与垮塌声,冲击波在城上城内肆虐,吴军炮火覆盖的区域内,每一个清军士卒都成了赌桌上不停摇晃的小小骰盅,一切都被搅得天翻地覆,无数清军士兵的眉骨碎了,牙齿掉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一个清军士卒感觉到疼痛,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吴军炮火掀翻掀倒多少次,每一次勉强爬起,又马上被气浪掀翻吹倒,只能象一条条癞皮狗一样,四肢着地的紧紧趴在地上,绝望的祈祷螨遗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吴军的炮弹千万不要打到自己身上。

趴在地上虽然可以躲避气浪与弹片,却躲不开诺贝尔.三好牌炸药炸棉爆炸时带来的冲击波。因为三好火箭的克制,戴梓为小麻子铸造的子母炮在野战中几乎没派上多少用场就被吴军缴获,可是这四十多门的子母炮到了吴军手中后,轻便灵活与不易炸膛的优秀特性立即就得到了吴军上上下下的一致喜爱,再结合吴军领先时代的火药技术,炮弹重达三十斤的子母炮立即又变成了所有清军将士的绝望噩梦,这样的炮弹换装硝化棉或者安全炸药之后,其威力已经不是倍增所能形容,而是几乎已经达到了没良心炮的恐怖水准。

这么一来,趴在地上躲避炮火的清军士兵将领也就倒足了大霉,无数人被地面传播来的冲击波生生震碎内脏七孔流血,死得是不明不白又糊里糊涂——吴狗的炮弹明明没有打中我啊,我怎么就站不起来了?

岳乐跳进了旁边的壕沟中躲避炮火,耳朵已经听不见了,视线也变得模糊。呼吸十分困难,努力地张开嘴,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肺叶间灼烫着,好像要在他的胸膛里再次爆炸一样。虽然吴军的炮弹始终没有击中岳乐近处,但还是有两枚炮弹先后砸进壕沟之中爆炸,炸得经过加固的壕沟泥土纷落飞溅,崩离垮塌,爆炸点附近的清军工兵更是连躲避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炸得血肉横飞,四肢不全,继而被垮塌的泥土掩埋,用来防范吴军地道的壕沟也直接变成了他们的坟墓,连掩埋尸体的功夫时间都省了。

岳乐怕壕沟倒塌把自己也活埋在地上,赶紧在亲兵的帮助下又爬出壕沟,打算躲到城墙内侧的死角内躲避炮火,然而让岳乐目瞪口呆又心如刀绞的是,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武昌东门内用来藏兵用的房屋民舍就已经倒塌了无数,墙壁完全坍塌,房顶支离破碎,无数清军士兵在残瓦碎石中挣扎爬行,哭泣求救,炮火覆盖下的武昌街道完全成了一片人间炼狱,以至于就连图海和岳乐等清军统帅引以为傲的武昌城墙,都已经在炮火中蔟蔟震动,摇摇欲坠。

岳乐又迈开脚步,但刚一迈步就觉得双腿发软,头晕恶心,浑身一个劲地发抖,只好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吐的起来,亏地躲在城墙死角下的清军士兵忠心,冒死冲到炮火之中,把岳乐架到了安全地带,然而岳乐不仅没有半点庆幸感觉,反而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云贵军队的炮火猛烈到了这个地步,这仗自己们还怎么打?

事实证明,不管是吴老汉奸还是卢胖子,都严重低估了子母炮搭配三好火药的恐怖威力,甚至吴军即便不改变地道攻城战术,光凭这猛烈的炮火压制,清军工兵就根本别想从容破解吴军的地道攻城战术,更别想在这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听声辨位,寻找吴军的地道方位。——这也是战后吴军全力大量铸造子母炮的关键原因,这样的火炮在攻坚战中用来压制敌方守军,实在是太给力了

同样的,卢胖子也总算是明白了历史上康麻子为什么坚持要把戴梓流放到东北为奴,这样的火炮,在冷兵器时代太具有压倒性了,如果康麻子不赶快压制住中国的火器发展步伐,螨清蛮夷的骑射优势,也早就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猛烈的炮击还在继续,吴军的子母炮、青铜炮和红夷大炮虽然做不到连射,可是近百门这样的火炮集中到武昌东门,轮流装弹填药开炮轰击,其效果还是与几十门连射火炮无异了,还是能在无时无刻不在往武昌东门上倾泄炮火——当然了,其间自然少不得拿出许多黑火药炮弹滥竽充数,全用炸药炸棉装填的开花炮弹,吴老汉奸再怎么财大气粗也承担不起啊。

即便如此,吴军的猛烈炮火还是让武昌东门的清军吃足了苦头,连吴军攻城军队的一根毛都看不到就被轰得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将领士卒丧生无数。但也正因为如此,图海、岳乐和察尼等清军统帅也益发相信,吴军的主攻方向就是东门无疑,如此猛烈的炮火,也不过是为了掩盖地道挖掘声音,清扫东门守军为攻城打开道路——毕竟,这个时代还没那支军队会拿近百门火炮集中使用也只是佯攻吧?

鉴于这些情况,爬在箭垛死角处的城墙上紧张盘算了片刻后,清军主帅图海接连颁布了三个影响重大的命令,一,清军工兵立即向城墙下挖掘地道,寻找吴军地道连通;二,东门内部的清军精锐全力抢救伤兵,向内部退缩集结躲避吴军炮火,等待命令反攻;三,鉴于武昌城大兵力调动困难,为未雨绸缪打算,从其他三门抽调预备兵力向东门移动,填补清军主力遭到吴军炮火重创后留下的兵力空缺,确保主战场安全。

图海的三道命令只有第一道得到了迅速执行,收到第一道命令后,清军工兵很快冒着地道被炸塌的危险开始全力挖掘,主动出击寻找吴军地道位置,第二道命令则因为吴军炮火过于猛烈,想要抢救被倒塌房屋活埋的清军士兵无异于痴人说梦,同时传令兵也纷纷被炮火炸死炸伤,无法迅速有效的把命令传达到各支军队,只有一部分军队向城内退却,剩下的军队则因为没有收到命令和惧怕吴军炮火,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勉强能够藏身的民房民舍,结果造成清军伤亡迅速扩大,东门守军兵力益发捉襟见肘。

和东门战况如火如荼相反的是,武昌南门这边倒是一直平安无事,从火把篝火判断,南门外集结的吴军攻城军队不仅数量少,而且始终没有向南门发动一次进攻——很明显,南门外的吴军队伍是在东门城破,然后再发起强攻牵制清军守兵,同时也更有把握攻入南门。所以在接到图海的第三道命令后,蔡毓荣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把自己的三千预备队派往东门,加强东门防线厚度韧度。

“父帅,把预备队都给了东门,我们怎么办?”和蔡毓荣一样并列螨清铁杆汉奸榜的蔡毓荣之子蔡琳赶紧提醒道:“我们的防线正面,可也有一支数目不小的吴狗军队。”

“吾儿不必担心。”蔡毓荣摇头,解释道:“吴狗的主攻方向是在东门,南门这边的吴狗军队不过是牵制,想让我们拿不出所有力量布置在东门主战场上,东门那边不得手,南边这支吴狗军队是不会强攻的。”

“可万一吴狗忽然向南门强攻呢?”蔡琳不安的追问道。

“那他吴三桂老贼尽管来”蔡毓荣得意笑道:“你没听到吗?吴三桂老贼已经把攻城重炮都集中到了东门,武昌的城防这么坚固,光靠云梯云台,他就是主力攻城,恐怕也没办法拿下来吧?再说了,武昌这一带的地形你还不熟悉?地下到处都是地下水脉,吴三桂老贼如果想地道攻城更妙,不用我们动手,地下水脉一个喷涌,就能要了他的所有锹兵狗命”

“父帅英明,孩儿过于小心了。”蔡琳仔细一想也觉得老头子言之有理,赶紧附和道:“就算吴狗主力攻打南门,没有得力的攻城武器,就根本别想一下破城,只要我们稍微顶住一段时间,东门那边的预备队就能过来支援了。”

“小心点也是好事,你盯紧点,发现偷懒睡觉的,马上军法重处。”蔡老汉奸随口吩咐,心里却不禁思念起吴老汉奸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孙女八面观音吴小菟——六年前还是吏部侍郎的蔡老汉奸到云南宣旨,表彰吴老汉奸的征讨水西之功,无意中见到了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吴小菟,当时快已经年满半百的蔡老汉奸,可是一下子就一见钟情了的。

蔡毓荣的吩咐也明显是过于小心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时近二更,正是士兵们最容易疲倦瞌睡的时候,可是武昌东门那边的炮火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南门这边都感觉如同雷鸣,清军士兵还想安心睡着那就叫怪了。就连蔡老汉奸自己,巡视城防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后,也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武昌东门那边,担心东门守军能不能在吴军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坚持下去,破解吴军的地道攻城战术。

与此同时的武昌东门处,吴军的炮火虽然还在持续,但因为炮弹供应和炮管连续射击的发热问题,炮火也已经明显稀落不少,清军也得以乘机抢救转移伤兵,重新整理队伍和修补被炮火捣毁的城防工事,同时清军工兵已经顺利把地道挖到了护城河旁,直接在地道内部听声辨位,寻找吴军的地道所在。然而让图海和岳乐等清军统帅都惊奇疑惑万分的是,清军工兵在地下无论如何监听,都始终没有发现吴军工兵的挖掘声音,就好象吴军工兵已经彻底停止了挖掘一样。

“难道是炮火声还在干扰地下的声音?”岳乐疑惑的看看已经逐渐稀落的吴军炮火,又咬牙命令道:“换一些耳朵好的锹兵下去,可能是刚才的吴狗火炮声音太大,把之前的锹兵耳朵震伤了。”

武昌东门的清军守军依令而行的同时,武昌南门这边却依旧还是一副悠闲模样,城外的吴军队伍没有动静,在野战中被吴军打怕了的清军也不敢主动出城迎战,只是在城墙上耐心等待吴军主动进攻。但随着吴军炮火逐渐稀落,炮响声音干扰逐渐减少,南门上的清军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怎么在一些灯火稀少的城墙脚下,会传来一些古古怪怪的碰撞声音?——顺便强调一句,武昌南门的城墙长达七里,黑夜中清军这边火把灯笼再多,也绝对不可能照射到每一个角落。

“部堂,就是这里。”清军守兵将蔡毓荣请到一处传来古怪声音的城墙处,向蔡毓荣报告道:“请部堂注意听,只要炮声一停,就能听到一些古怪声音。”

蔡老汉奸先探头看看城墙下方,见下面黑黢黢的不见半点光芒,再等到吴军炮声偶然一停时,下方果然传来一些十分古怪的声音——就好象有人在挖什么东西一样的声音听到这声音,蔡老汉奸难免是脸色大变,赶紧大吼道:“快扔火把下去快”

两支火把被扔下城墙,但是武昌城过高的城墙不仅给吴军攻城带来无数困难,黑夜之中,也给清军守军带来了许多观察麻烦,两支火把落地,微弱的光芒并不足以将城下完全照亮,下方还是黑黢黢的看不出什么异常。蔡老汉奸不敢怠慢,赶紧又大吼道:“快,继续扔火把,越多越好”

数十支火把被集中扔下城墙之后,城墙下方的异常终于露出了端倪,城墙下方,四张黑色木桌分为两组并排而立,桌下乒乒乓乓不断,还有人头晃动,隐约还能听到云南口音叫道:“满狗发现我们了,快”

“吴狗在凿城——”蔡老汉奸疯狂大吼起来,“快,砸石头,放箭放箭点火报警点火——”

“蓬蓬蓬”“嗖嗖嗖”“砰砰砰”雨点般的石头、羽箭与枪弹砸下射下,铺天盖地的射向下方藏有吴军士兵的攻城桌,但很可惜的是,吴军的攻城桌设计得十分缺德,表面竟然坡形带有弧度,弓箭火枪想要射穿木桌那是想都别想,唯一能够对攻城桌的巨石擂木砸下去,即便砸中也几乎都会滑开,根本就伤不到桌下吴军工兵——而且吴军工兵这会早就已经藏进了自己们开凿出来的城墙洞穴之中,攻城桌即便被砸碎,这会也休想伤到吴军工兵了。

“妈拉个巴子,狗吴狗,太他**的狡猾了”见石头弓箭无效,蔡老汉奸急得几乎快要疯去,仓促之间根本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蔡老汉奸的儿子蔡琳想出办法,大叫道:“父帅,快,用绳子吊人下去杀吴狗”

“对,对,快快”蔡老汉奸连声催促,可就在这时候,远处的武昌南门城墙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又传来土石崩塌声音,还有清军士兵绝望的惨叫声,“城墙垮了,城墙垮了”

“咚”一个红点忽然从漆黑一片的武昌南门外开阔处升起,飞上夜空,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美丽红色花朵,几乎是在同时,刚才还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武昌城南面,瞬时间燃起无数支火把,将南面夜空映得通红,火光正中,吴老汉奸的吴字帅旗迎风飘荡,两旁则是严阵以待的吴军队伍,漫山遍野,无边无际,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中计了——”蔡老汉奸带着哭腔惨叫了起来,“南门才是主战场,吴狗是在声东击南我们中计了——”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再次先后在武昌南门城墙下响起,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中,砖夹夯土结构的武昌城墙象是被巨人连续锤击一般,接连震荡两次,接着尘土飞扬,稀里哗啦的坍塌倒地,城墙上不及撤离的清军守兵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连城墙一起摔落在尘埃之中,被砖石泥土生生活埋。

“传令。”吴老汉奸意气风发,拔刀向前一指,喝令道:“攻城”

“咚咚咚”连续三枚焰火升空绽放,紧接着,担任吴军前锋的吴应麒和马宝两支队伍整齐怒吼,带着前些天接连攻城不利的怒火,嚎叫着,咆哮着,潮水一般涌向已经被炸塌的城墙缺空。

与此同时,武昌城墙下方又是两处火光乍现,爆发出两声巨响,火光夹击处的近半里宽的城墙再次轰然倒地。至此,吴军与清军反复拉锯争夺的武昌重镇,也象一个扒光了衣服的可爱小箩莉一样,彻底暴露在了凶狠残暴的云贵豺狼嘴下。

“放箭放箭开枪开枪啊”蔡老汉奸的声音里已经不仅仅只是带上哭腔了,而是直接全是哭音。

“父帅,快走啊吴狗就要炸这段城墙了快走——”

第二百零三章 武昌大战(上)

第二百零三章武昌大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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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武昌南门城楼上约定的点火求援信号时,正在吴军猛烈炮火下苦苦挣扎的图海与岳乐等螨清军队主帅还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认为蔡毓荣是发错了信号或者判断错了敌情——吴军的近百门火炮正在这里肆虐咆哮着,吴军的主力队伍也正在炮阵背后列队等待着,南门那边怎么可能出现紧急情况?难道蔡毓荣废物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七八千军队加上坚固城防还挡不住吴军的偏师攻城?

南门城墙处接二连三传来的爆炸声音和城墙垮塌的声音,还有武昌南门外忽然燃起的漫山遍野的火把,终于让图海和岳乐等人醒悟了过来,也惊叫了起来,“中计了吴狗的主力是在南面,我们这边是佯攻”

“他**的是那个狗蛮子琢磨出来的缺德主意?拿上百门火炮加地道打佯攻,亏他舍得下这个本钱”

集中在东门的守军主力醒悟过来已经晚了,贝勒察尼率领的预备队虽然用了最快速度赶到现场援救,可是吴军吴应麒和马宝两支队伍已经从被炸垮炸塌的城墙缺口处杀了进来,前段时间因为攻城不利挨了吴老汉奸无数臭骂的两个倒霉蛋吴应麒和马宝逮到机会,自然要把之前受的恶气好好发泄出来,带着吴军士兵见人就杀,遇敌就砍,还不断扔出一枚接一枚的硝化棉手雷,炸得清军守兵鬼哭狼嚎,也杀得惊慌失措的清军士兵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根本形不成什么有力阻击,更别说堵上缺口,让吴军后续军队无法进城。

“弟兄们,给老子杀啊”吴应麒嗷嗷乱叫,“拿下武昌,在内城逍遥三天,抢钱抢粮抢婆娘,杀啊——”

“弟兄们,王爷已经下令了,拿下了武昌城,内城里的东西全是咱们的,杀啊——”

马宝叫喊的声音比之吴应麒有过之而无不及,背后的吴军士兵也是个个嗷叫,冲锋起来的势头高过一浪,将清军蔡毓荣部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是不断的向武昌内城方向退却,后面的吴军大队则向洪水一样,源源不绝的沿着城墙缺口涌入城内,迅速控制了武昌南门内的半个街区,并且向着城墙上方的残余清军守军发动强攻,为吴军主力入城建立一个坚实的前进基地。

清军这边也不是待宰羔羊,终于从城墙垮塌的惊慌混乱中恢复过来后,不管是蔡毓荣还是察尼都看到了一线希望——吴军虽然在武昌城墙上炸出了两个小缺口和一个大缺口,但是迅速能够杀进城中的吴军队伍始终不是很多,同时清军这边实力仍存,只要能迅速集中兵力把吴军重新赶出城外,那么武昌城仍然有守住的希望

发现了这一点后,蔡毓荣和察尼不约而同的派人向东门主力求援之余,又赶紧一起组织队伍,向着吴军前锋发起反扑。这么一来,武昌南门内的战事迅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双方士兵在微弱的火把灯笼照耀下拼死碰撞,玩命砍杀,刀来枪往喊声不绝,吴军拼命前压,清军誓死反扑,每一尺每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才能争取,吴军虽然拥有心理与武器上风,但是在红了眼睛抵抗的清军队伍面前仍然进展缓慢,始终无法将控制区域更进一步扩大。

“轰隆轰隆轰隆”为了尽快驱散敌人抵抗部队,吴应麒难得动了一次脑子,将队伍中的手雷集中起来集中投掷,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半条街道的清军士兵几乎被一扫而空,吴军乘机前押,后面指挥的蔡毓荣蔡老汉奸则红了眼睛,疯狂大吼道:“弟兄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给老子冲啊”蔡琳率领的清军精锐齐声答应,呐喊着又冲了上去,与吴军冲锋队伍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黑夜中,武昌南门附近的街道民房完全成了一片修罗战场,士气高昂的吴军队伍猛冲猛打,熟悉地形又人数占优的清军队伍拼死抵抗,与吴军队伍逐步逐寸的争夺控制区域,喊杀、惨叫和刀剑碰撞的声音汇为一股,声传四野,足以让武昌全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为了前进一步,吴军士兵不得不杀死两到三名敌人才能把腿迈出,然而吴军这边至少也得付出一到两名士兵的宝贵性命,火把引燃的房屋街道烈火熊熊,街道几乎完全被血肉染红,空气中也尽是鲜血与尸体烧焦的恶臭味道,中人欲呕。

清军毕竟是内线作战,兵力调动要比吴军这边容易得多,蔡毓荣和察尼拼死挡住吴军冲锋队伍,争取到了一段无比宝贵的时间之后,河南总兵周邦宁也带着上万清军赶到了南门加入战场,迅速就稳住了清军阵脚,同时又加以反击,夺回了不少被吴军抢去的战场。吴应麒见势不妙,也只好硬着头皮又向后方求援,要求吴老汉奸派出援军支援。

吴应麒的求援信使匆匆返回吴军旗阵报信后,吴老汉奸先是骂了一句废物,又抬头问道:“谁愿入城去打巷战?为本王主力打开道路?”

“祖父,孙婿愿往。”卢胖子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了出来。

孙女婿这么争气,吴老汉奸自然十分满意,当即点头同意,卢胖子正要下去组织队伍时,不曾想胡国柱忽然站了出来,阻止道:“一峰,你不能亲自去,不出意外的话,满狗那边很可能就要派人要求谈判了,你留下来参加谈判,对我们更有利。”

“那我让李天植和缐虞玄带军队去,这种可以了吧?”卢胖子无可奈何的问道。

“不是姑父不想让你去建功。”胡国柱继续摇头,严肃说道:“你的军队没打过这样的巷战,派上去也很难打破僵局,只会白白浪费兵力。”

说罢,胡国柱又转向吴老汉奸说道:“岳父,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打破僵局,以便我军主力进城,小婿建议出动我们押箱底的步战精锐猓猓兵,再给二将军送一批手雷进去,帮助他们驱散南门一带的满狗守军”

吴老汉奸一听更是满意,立即下令吴军彝族将领阿戎率领四千猓猓兵出动,又让火器营给吴应麒等人送去两千手雷,以便他们巷战杀敌。这边卢胖子的抢功之举虽然被阻止,但也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有些暗暗佩服胡国柱——眼下吴军步兵在武昌城内立足未稳,确实也只有出动吴军的步战王牌猓猓兵,才有把握尽快打破僵局。

“看来,以后我在临阵指挥上还得多学学啊。”卢胖子心中嘀咕,“只有合理的搭配兵种和合理使用王牌军队,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胜利啊。”

果不其然,当号称吴军步战第一王牌的猓猓兵加入战场后,吴军这边马上就重新稳住了阵脚,再次将清军防线推压向后,已经在偏沅战场上吃过猓猓兵苦头的清军士兵则胆气大怯,纷纷惨叫道:“疯子那帮疯子又来了弟兄们,小心啊,吴狗的疯子猓猓兵又来了”

也不能怪清军士兵胆小如鼠,关键是吴军这支全部由敢死勇士组成的猓猓兵实在太过恐怖,在战场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更不知道什么叫逃跑躲避,唯一只知道的就是冲入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发疯一样的挥动巨剑猛砍猛砸,即便清军士兵刀枪上身也悍然无畏,为的就是把手里几十斤重的巨剑砍在劈在敌人脑袋上,招招式式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猓猓兵不怕死,清军士兵却怕死,几乎是在看到这些白布裹头的恶魔时,每一个清军士兵都马上会生出一个念头——逃逃得离这些恶魔越远越好不然的话,这些白头恶魔就会象疯子一样的冲进来,挥动他们那可以把人脑袋轻松砸碎的巨剑,象修罗下凡一样的疯狂屠杀砍杀,即便杀得满身满脸是血也不罢休,不把面前的人杀光杀绝决不罢手胆怯之下,清军的巷战防线迅速崩溃,吴军一口气占领两条长街,后续军队也得以源源不绝的开进城中,逐渐扭转巷战的强弱之势。

这时候,心无旁骛的吴军工兵已经乘机又在武昌城墙上挖了两个洞穴,填埋炸药炸毁城墙,两声巨响过后,又有一段半里来长的城墙轰然倒地,吴军步兵将领巴养元部欢声雷动,赶紧一起涌入城内,杀向晕头转向又措手不及的清军守兵,吴军后续军队依次入城,逐渐与之前入城的吴应麒、马宝部连成一片,基本控制了武昌南门内部的附近街道。至此,武昌南门防线彻底失守,已成定局

如果换成了其他城池,在南门城墙接连坍塌、敌军疯狂涌入城内的情况下,图海和岳乐等清军将领早就下达弃城撤退命令了——城中巷战固然能够大量消灭敌人,但自军的伤亡也绝对小不到那里去,这样的伤亡损失,对于目前精锐丧失殆尽的清军来说,绝对是无法承受之痛

按理来说应该撤退弃守,可问题是,这里是武昌城,这里不仅是清军长江防线的运转总枢纽,更是长江中游一带唯一带有内城的第一重镇,清军撤退了,内城里的螨人老爷、太太、小姐和小崽子怎么办?还有他们从华夏各族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金银财宝怎么办?留下来让平西王府的豺狼饿虎杀?抢?骑?

更要命的还有一点,武昌东面和南面的陆地已经被吴军重重包围,北面和西面的水路虽然还在清军水师控制中,但要想向长江北岸撤退,唯一的办法就是坐船,清军水师的战船一次又能运载多少军民百姓过江?素来喜欢趁火打劫的云贵军队会眼睁睁看着清军水师过江,不管不问?世上有这样的好事么?

进退两难的危急形势放在这里,清军这边也只好做好三手准备,一是拼命巷战抵抗,迟滞吴军向内城进攻的速度;二是连夜组织内城的螨人老弱妇孺向码头撤退,用水师战船运载这些螨清贵族过江逃命;第三嘛,也就是赶紧派出使者与吴军取得联系,要求吴军连夜召开停战谈判了。

四更将过时,吴军队伍已经基本控制武昌外城的南部,等候了一夜的吴军精锐也陆续进城,换下之前的疲惫军队,向着内城方向全力挺进,与拼死阻击的清军队伍展开浴血巷战。也就是到了这时候,遏必隆、折尔肯和傅达礼也打着白旗从水门乘船来到白沙洲,与早就等在这里的胡国柱、卢胖子和方学诗等吴军谈判代表展开第三次停战谈判。

因为距离和吴军兵力展开的关系,白沙洲三里之内不驻扎军队是不可能了,卢胖子的得意奸笑也还是那么可恶和龌龊欠揍,但遏必隆和折尔肯等人也顾不得那么计较那么多细节了,甚至吴军士兵故意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了南面败位,遏必隆等人也毫无怨言的乖乖坐下。坐定之后,遏必隆只是迫不及待的说道:“金吾将军,老夫这一次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和贵军谈判,希望贵军能够即刻停止进攻,退出武昌城,这样老夫才能安心与贵军谈判。”

“遏中堂,你说可能吗?”胡国柱慢条斯理的问道:“如果我们平西王府没有攻破武昌城墙,中堂大人你能乖乖来到这里要求谈判吗?我们要是停止进攻退出了武昌城,贵军乘机修补城墙重新组织防线,遏中堂你老人家还会留下来谈判吗?”

遏必隆三人默然无语,表情沮丧,卢胖子则得意笑道:“遏中堂,你应该感谢下官吧?如果当初不是下官提醒,你现在还能想起谈判求和这么一条路走吗?”

遏必隆确实很感谢卢胖子——感谢得想把卢胖子生生掐死但是眼下形势危急,遏必隆也懒得和卢胖子计较了,只是坐直身体,郑重说道:“金吾将军,老夫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代天做主,将贵军补偿标准改变为军饷两百万两,粮草五十万石,并且用五十万两银子赎回我军战俘,无条件交还平西王爷的儿媳与次孙,无条件交出杀害平西王世子的鳌拜老贼全家。”

“但是,贵军必须立即停止进攻,退出武昌城至于平西王爷具体兼管那几个省份,可以慢慢商量。”

“一峰,学诗,走吧。”胡国柱站起身来,打着呵欠说道:“遏中堂还是没有谈判诚意,我们还是先走吧,等我们拿下了武昌外城,再包围了武昌内城,再和拿出诚意的遏中堂谈判不迟。”

“金吾将军,老夫怎么没有谈判诚意了?”遏必隆慌了,赶紧起身拉住胡国柱的袖子,哀求似的问道:“金吾将军如果觉得老夫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请尽管直言指出就是了,又何必如此呢?”

“遏中堂,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象菜场买菜一样,和我们平西王府一文钱一文钱的讨价还价,这难道不是没有半点谈判诚意的表现吗?”胡国柱冷笑反问道。

“那你可以开价啊”遏必隆哀求道:“老夫漫天要价,金吾将军你可以着地还钱,又何必马上结束谈判呢?”

“那好吧,那遏中堂就请听好了。”胡国柱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的价钱和上次一样,补偿我们平定鳌拜之乱的军饷纹银三千万两,粮草三百万石,战俘用五百万两纹银赎回,平西王府兼管四川、广西、偏沅和湖广四个省份,军政权利全部收归平西王府所有,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无条件交还建宁公主和岳父的小世孙,无条件交出杀害我们平西王府世子的凶手全家。”

“除此之外,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新增条件,那就是武昌城中的军队全部放下武器,和武昌内城的旗人一起住进我们的战俘营,等到贵军兑现谈判承诺之后,再行释放。当然了,我们会尽全力保证俘虏们的安全。”

“这不可能”遏必隆跳了起来,惨白着脸色说道:“要想让武昌城里的军队放下武器,那是绝对不可能,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给这么多军饷钱粮,我们大清朝廷一年的岁入才两千多万两,上那里去找三千五百万两银子来给你们?还有粮草,三百万石粮食,那可是我们大清漕运一年的粮食”

“遏中堂,没叫你们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卢胖子微笑说道:“你们可以分期支付嘛,先付八成,剩下的两成可以明年再付。”

“再说了。”卢胖子又情不自禁的咬牙补充一句,“我们要的价格也非常厚道了,最起码,我们没向你们要四万万两银子或者四万五千万两银子的军费赔偿吧?也没有叫你们献出整个西伯利亚吧?”

遏必隆脸色更是苍白,缓缓坐了下来,低头盘算许久后,遏必隆这才颤抖着说道:“金吾将军,军饷钱粮这些可以商量,平西王爷兼管的省份也可以商量,但是我们的军队绝不能放下武器,湖广更不能让王爷兼管。”

“老夫提议,以武昌府府境以边界,南面的偏沅可以由平西王爷兼管,但贵军必须立即停止进攻,退出武昌府只要贵军同意,军饷钱粮什么的,都可以好商量”

“绝对不行我们可不想在偏沅连睡觉都不敢闭眼。”胡国柱可不象他岳父吴老汉奸你们在战略上鼠目寸光,坚决摇头道:“武昌以北的州府,我们可以放弃,但武昌府和武昌城内被我们包围的军队、旗人必须投降,等你们交出承诺给我们的军饷钱粮,然后才释放他们过江。”

“这也是我们的最后底限,请遏中堂不要再讨价还价”

“这个……。”遏必隆双手捂脸,爬在桌子上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下不定决心,只是犹豫着说道:“请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那么遏中堂请仔细考虑吧,遏中堂考虑好了,可以随时要求我们重新开谈判,我们随时恭候。”胡国柱点头,又指着东北面杀声如雷的武昌城方向,微笑说道:“不过下官还得提醒一下遏中堂,现在武昌城里,每时每刻都有贵军将士丧命沙场,遏中堂如果考虑得太久了,贵军将士的伤亡,怕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数目了。”

遏必隆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紧张盘算,卢胖子又微笑说道:“遏中堂,顺便告诉你一下,如果贵军想从水路逃命,那是想都别想了,我们的飞艇已经在装载弹药准备出发了,等天一亮,我们的飞艇飞到码头上,几颗集束炸弹扔下去,那贵军的伤亡,可就不是一般的小了。”

遏必隆猛然睁眼,怨毒的瞪了一眼狐假虎威的卢胖子,又转向胡国柱问道:“金吾将军,老夫还有一个私人问题,希望金吾将军能够如实回答。”

胡国柱点头,遏必隆这才问道:“请问金吾将军,昨天傍晚,贵军那个精彩的声东击南攻城战术,是谁提出来的?老夫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位高人的名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胡国柱笑笑,随手往卢胖子一指,微笑说道:“就是他。”

“什么?”遏必隆和折尔肯等人全都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瞪着卢胖子,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獐头鼠目又刁钻刻薄的小胖子,竟然就是吴军攻破武昌城的罪魁祸首,元凶巨恶

“遏中堂,你可别怪我。”卢胖子苦笑说道:“就象我俘虏的平南王府的一个人说的那样,各为其主而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遏必隆无力坐下,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我大清太祖首创的凿城战术,竟然被你加以变通,用来攻破我们大清重镇,太祖爷他泉下有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第二百零四章 武昌大战(中)

第二百零四章武昌大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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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攻城又一夜血战,天色已然微明时,武昌城里的血腥巷战却还在持续,为了给内城里的螨虫老爷太太们争取登船逃命时间,也为了给自己们登船逃命争取时间,在吴军已经占据武昌南城、武昌已经注定不保的情况下,图海、岳乐和蔡毓荣清军统帅不得不拿出最后的精锐与吴军做困兽一斗,做血腥消耗,幻想能够暂时打退吴军进攻,暂时迟滞吴军的推进速度,为渡江逃命争取到宝贵时间。

这一场仗,与其说是吴军光复华夏荆南的最后一战,倒不如说是吴军与清军在长江中游展开的、第二阶段拉锯争夺战的第一场决战,为了在战略相持阶段占据战术主动权,云贵军队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誓要把武昌重镇拿下,尽最大限度歼灭清军精锐主力,从而奠定战略相持阶段的优势上风。而清军在武昌注定难保的情况下,其战术目的也就是来一次武昌大撤退,把螨清军队最后的精华精锐带回长江以北,还有就是螨清侵略者的骨干核心八旗老爷们带到长江以北,为将来的战事保留种子与元气。

一边要拼命的进攻,一边要拼命的防守,这场大战也就注定了无比的残酷血腥了。逐街逐巷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双方将士,大街小巷中尸骸遍地,血流满渠,为了争夺一条可以通往主干道的小巷,双方军队通常都得付出百名几百名士兵的性命,为了争夺一条可以通往内城或者通往码头的街道,双方更是把一营接一营的成编制兵力投入战场,在狭窄的街道上疯狂砍杀消耗。

不得不承认,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清军这边不管是正宗螨兵还是汉奸伪兵,都表现出了相当之高的坚毅韧性与视死如归的昂扬斗志,在抵御吴军进攻的巷战中前仆后继,寸步不让,抱着咬着吴军士兵同归于尽的清军士兵层出不穷,处处可见;还有武昌内城的螨人百姓,也有相当一部分没有逃往码头,而是选择了拿起武器与清军士兵并肩奋战,壮年男女冲入战场,老人小孩呐喊助威,拼死抵抗吴军前进脚步,兵力与战斗力同时占据优势的吴军拼死冲杀一夜,竟然也始终没有杀到武昌内城门前。

清军坚强悍勇,吴军这边也差不到那里去,受生产速度与后勤补给影响,巷战利器手雷基本用完后,吴军将士毫不犹豫的拿起原始的刀枪长矛,前仆后继的杀入血腥战场,杀入自己并不熟悉的街巷战场,与盘踞在那里做垂死挣扎的清军士兵展开生死搏杀,拼命消耗螨清军队最后的精锐主力,大半个武昌外城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修罗战场,处处都是火光冲天,处处都是杀声如雷,处处都是血肉狂飙,处处都是尸横遍野。

靠着清军的亡命抵抗,图海和岳乐等人总算是保证了武昌西门和北门两处水门暂时不受战火波及,这两处水门的码头上,也挤满了无法计数的逃命军民,驻守汉阳的清军长江水师总兵杨捷部五百多条大小战船倾巢出动,还有清军临时征集来的上千条民船,虽然都已经奉命抵达两座码头运载螨清军民转移,无奈码头太小逃命人群太多,每次能够靠岸装载的船只还不到二十条,争着抢着上船逃命的螨清军民为了早些登船,互相之间你推我搡,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哭声喊声震天,清军水师不要说维持登船秩序了,就是想不被挤进江水里,不被踩死踩伤,都已经是无比艰难的任务。

“妈呀娘啊救命啊”难听的螨语喊声震天响起,长江上,又一条清军战船被过多的百姓军民压沉,江水汹涌入仓,甲板上的清军士兵和螨人百姓哭着喊着跳入江中,在冰凉的江水中哭喊求救,船舱里的士兵百姓哭喊更是剧烈,你争我斗的想要冲出船舱逃命,又在狭小的舱门一带淤挤拉扯,最后真正能够逃出船舱的人实际上少得可怜,船舱里的绝大部分螨清军民还是和战船一起缓缓沉入江中,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江水深处。

“维持秩序,维持秩序每条船绝对不能超载一倍,再有争抢上船者,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见此情景,负责指挥军民百姓乘船撤退的螨清亲王岳乐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带着哭腔呼喊命令,要求军队约束登船秩序,无奈武昌南北两个码头上都已经淤积了超过十万的军民百姓,岳乐手里的几千军队就象洪水中的一叶孤舟,不要说掌握方向和控制船只了,就是不想被难民百姓冲散冲垮都难啊。人群还在向着码头疯狂涌动,百姓还在不要命一样的攀爬登船,清军水兵无论如何驱逐殴打都始终无用,百姓与清军水兵扭打拉扯间双双落水的景象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还是太仓促了啊”岳乐狠狠一掌拍在了身旁的墙壁上,双眼之中泪花滚滚,凄然泪下,无比懊悔自己们之前决策失误,为了保留守城人力和稳定军心民心,严令不许让武昌城中的任何一个普通百姓提前过江逃命,为此甚至还没收了所有的百姓船只,封锁附近的大小码头,不许一条民船靠近武昌运载百姓,这才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当然了,岳乐自己也非常清楚,当初图海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以而为之的明智之举,不然的话,在军心惶恐和失去百姓支持的情况下,之前吴军的吴应麒和马宝军队都已经直接攻下了武昌城了。只是岳乐和图海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吴军主力竟然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攻破了牢不可破的武昌城墙,杀进了武昌城中,让自己们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这里,岳乐不由又想起了遏必隆派人送来的消息,忍不住又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红着眼睛嘶吼道:“卢一峰,狗贼都是你这个狗贼干的好事”

“王爷,快看天上”惊恐莫名的惨叫声音传来,岳乐赶紧抬头看天时,却见三架飞得极低的吴军飞艇,正顶着呼啸凛冽的北风,艰难而又缓慢的向着武昌北门码头驶来。见此情景,岳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成了死人了颜色,疯狂大吼道:“快隐蔽吴狗又来扔火药弹了”

岳乐的命令注定没人听了,看到吴军飞艇出现,码头上的哭声喊声猛然又扩大了无数倍,更多的军民百姓不要命一样的向码头拥挤,数以百计的士兵百姓瞬间被挤下码头,惊叫惨叫着掉入冰冷水中,江面上的清军战船民船更是乱成一团,互相碰撞争抢航道,为此还颠覆了近十条小舟。

当顶风冒险出动的吴军飞艇艰难飞临码头上空时,北门码头上的混乱顿时达到了极点,惧怕吴军投弹轰炸的清军士兵百姓不是争着抢着爬上战船,就是四散寻找的可以藏身的隐蔽地带,互相践踏踩踏,死者伤者以百千计。但即便如此,三架吴军飞艇还是毫不怜悯的投下了一枚接一枚的投掷炸弹,先是直接填充安全炸药的单个炸弹,待到飞艇减载飞高,又扔下一枚接一枚的集束炸弹。

不管是什么样的炸弹,这会对于螨清士兵百姓来说都已经是无所谓了,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炸弹落下炸开,都能带走数以十计百计的螨清士兵百姓性命,不管什么样的炸弹落下,都能溅起一波接着一波鲜艳的鲜血浪花,码头上硝烟滚滚,哭喊震天,尸横遍野,江岸旁边的江水中人头涌动,头颅、残肢和血肉随波逐浪,密密麻麻宛如稀粥,粉红色的稀粥。

“吴狗吴狗吴狗”岳乐泣不成声的破口大骂,“你们,真要把我们大清将士赶尽杀绝么?你们怎么就那么狠?怎么就这么狠?”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回答岳乐哭喊质问的,是吴军飞艇接二连三落下的炸弹,北门码头、堤坝和江面上雷声不绝,硝烟火光冲天,螨清士兵百姓奔走逃命,哭声喊声与爆炸声交相辉映,被炸断桅杆的清军战船象没头苍蝇一样在江面上打转,撞晕了落水挣扎的清军士兵,撞沉了载满士兵的摇浆小舟,更堵塞了码头航道,更加迟滞了清军队伍的撤退速度…………

………………

与此同时,武昌南门还没有倒塌的一段城墙上,还保存着一座没有被破坏得太过严重的城楼,吴军的指挥部也迁移到了这个地方,虽然在这个位置无法看到武昌北门码头的情况,但是听到北门码头方向传来的闷雷般的爆炸声音,吴军指挥部里的上上下下还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们的飞艇已经飞到了北门码头拼命轰炸,正在有力阻滞着清军队伍的过江撤退,接下来,也就是怎么解决清军的西门码头这个麻烦了。

“我们的军队距离西门码头还有多远?”吴老汉奸厉声喝问道。

“还有三里”汪士荣飞快答道:“田进学将军、高得捷将军和王景三位将军正在联手攻打码头,但满狗在那里兵力不少,抵抗也十分顽强,进展不是很快。”

“给他们传令,一个时辰之内,拿不下西门码头,军法从事”吴老汉奸声色具厉的喝令,又一指侄子吴应旌,喝道:“旌儿,你带本部上去,协助田进学他们攻打西门码头切记,西门码头的战事关系到我军能不能切断满狗精锐主力的退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得给伯父把这个码头拿下来”

“遵命”吴应旌抱拳大声答应,赶紧冲下城楼领兵赶往西门。这时候,卢胖子又匆匆跑上了城楼,向吴老汉奸行礼道:“祖父,请让孙婿的军队也加入战场,攻打西门码头孙婿的军队刚才在城中找到了一些烈酒和白糖,临时赶制了一批手掷燃烧弹,用来攻打满狗战船,效果最好。”

“什么手掷燃烧弹?”吴老汉奸好奇问道。

“回祖父,就是台湾水师用的那种燃烧弹,前年郑经用这种燃烧弹大破福建水师,满狗水师对之畏惧如虎的那种燃烧弹。”卢胖子飞快答道:“刚才我军手雷用完之后,孙婿猛然想起此物,就让士兵把白糖装进烈酒瓶中,再在瓶嘴处塞以蘸有火油的布条,点燃布条后用力晃动,砸出去后马上就是一片火海,威力虽然比不上台湾军队用古塔胶做成的燃烧弹,但也小不到那里。”

“很好,老子的孙女婿果然争气,这么快就能造出台湾军队的水战利器。”吴老汉奸大喜过望,赶紧命令道:“那就让你的军队也去西门吧,但你就不要去了,你的军队让缐虞玄指挥,你留下来指点其他军队赶造这种燃烧弹,这东西巷战里肯定也能用上。”

卢胖子现在身兼多职,确实也不方便亲临战场指挥巷战,只得赶紧抱拳答应,飞奔下楼去督促缐虞玄率领本部人马出战,又叫来几个吴军部将,现场教授给他们简易版莫诺托夫鸡尾酒的制造方法,让他们自己寻找材料临时赶制——卢胖子也是在手雷用完之后临时想起这种土制燃烧弹,这会自然也没办法给他们提供原材料了。而当这一切都准备完后,胡国柱的传令兵找到了卢胖子,说是遏必隆那边要求重开谈判,要卢胖子马上赶到白沙洲参与谈判。

文职武事一桩接着一桩,要换别人说不定就叫开了,但卢胖子却乐在其中——关于杀满狗的事,卢胖子确实都是乐在其中的,所以卢胖子不仅没有抱怨或者叫苦叫累,提着一个土制燃烧瓶就上了战马,拍马赶往五里外的白沙洲去折磨可怜的满狗谈判使者神经。

卢胖子匆匆赶到谈判现场时,胡国柱和遏必隆等人已经在帐篷里展开了第四次停战谈判,鉴于武昌清军形势危急,遏必隆也放弃了要求吴军退出武昌府的梦想,只是要求吴军即刻停止进攻,放武昌清军和城中旗人乘船离开,螨清朝廷情愿将武昌府和四川、广西、偏沅三省划归平西王府直辖。但是,平西王府必须在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方面做出让步——让步额度一半

“一峰,你总算是来了。”见自军这边最能胡搅蛮缠、最能强词夺理的卢胖子赶到,斯文有礼的胡国柱和方学诗都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卢胖子坐下。遏必隆、折尔肯和傅达礼三人则满脸黑线,心中叫苦——这个最难缠最狡猾最狠毒的死胖子,怎么就来得这么快?

听完方学诗的匆匆介绍谈判情况之后,卢胖子也不急着把话语转入谈判话题,只是叫吴军随从拿来一支火把,向遏必隆等人招呼道:“遏中堂,折大人傅大人,你们请出来一下,下官想请你们看一样东西。”

遏必隆等三个清军代表和胡国柱、方学诗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卢胖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随着卢胖子出了帐篷,却见卢胖子将手中酒瓶用力摇晃,再用火把点燃酒瓶瓶口的布条,向着无人地带奋力掷出之后,酒瓶先是哐啷一声粉碎,接着‘忽’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火海,火焰熊熊,在没有引燃物的沙土地上也是燃烧得无比旺盛。

“遏中堂,折大人傅大人,这东西叫燃烧弹。”卢胖子慢条斯理的介绍道:“两年前,台湾郑逆就是用这种东西在金门大破你们的福建水师,一口气烧掉了你们的十九条海船,制造十分容易,刚才不到半个时辰里,我们就赶造了五百多个这样的东西。”

遏必隆的脸又一下子白了,也顿时明白了吴军这种武器针对的东西是什么,卢胖子又阴阴说道:“遏中堂一定很想知道,我们平西王府是怎么得到这样的东西吧?下官不敢欺瞒,这是台湾郑逆的使者献给我们王爷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我们平西王爷打出反清复明旗号,与他们联手对付大清朝廷。”

“遏中堂,你是希望我们平西王爷继续做大清忠臣呢?还是希望把我们王爷逼反?请遏中堂考虑吧,我们王爷对大清虽然忠心耿耿,但遏中堂如果执意想要愚弄和玩弄我们王爷,我们王爷也不会做待宰羔羊。”

遏必隆等人面无人色,低头盘算良久后,遏必隆转向胡国柱,有气无力的说道:“金吾将军,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问题,就依你们吧,不过得给我们一点准备时间,两个月内,我们大清朝廷会先支付一半,余下一半,我们明年之内支付。另外,老夫还得恳请贵军答应即刻停止进攻,放我们过江。”

“绝对不行”胡国柱斩钉截铁的答道:“你们的军队,必须全部放下武器,就地投降,等到你们支付了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再行释放另外,今年之内,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你们必须得支付七成”

“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今年之内,我们可以支付七成。”遏必隆焦急说道:“但贵军必须得停止进攻,放我们的军民百姓过江”

“不行”胡国柱坚定摇头,“你们必须得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保证战俘生命安全”

“这我办不到。”遏必隆哭丧着脸说道:“老夫只是谈判钦差,并非军队主帅,没有权力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那遏中堂可以回去和图中堂、安王爷他们商量。”胡国柱双手抱胸,面带微笑的说道:“还是那句话,即便是大战期间,我们平西王府谈判停战的大门也照样向遏中堂敞开,遏中堂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和我们谈判吧。”

遏必隆颓然无语,本就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庞更是苍老,浑浊老眼中泪花滚滚,折尔肯和傅达礼也是泪流满面,表情失魂落魄,就好象已经魂飞天外了一样。见此情景,恨满狗恨得蛋疼的卢胖子难得有些良心不安,忍不住又劝道:“遏中堂,两位大人,你们其实大不可如此,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们拥戴安王爷登基称帝,改元雍正,那么我们平西王府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你们也不用担心回去无法向康熙交代了。”

遏必隆猛然抬头,双眼怨毒的死死盯着卢胖子,表情凶狠得简直就象要把卢胖子生吞活剥一样,卢胖子则满脸的微笑,说道:“遏中堂,你不用这么看着下官嘛,其实下官也是为了大清朝廷好,安王爷年长德高,勤政爱民,深得军心又通情达理,他老人家登基称帝,对大清朝廷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再说一句”遏必隆忽然声嘶力竭的哭吼起来,“老夫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的离间毒计得逞”

“好了,好了。一峰,你就别说了。”胡国柱也怕卢胖子真把遏必隆逼死,赶紧微笑着拉住卢胖子,又指着北面的武昌城的,无比亲切的说道:“遏中堂,你看,你们的北门码头起火了,遏中堂你要是再不回去,怕是连一个停船靠岸的方向都没有了。”

遏必隆赶紧转过脑袋去看北面,见武昌城西面水门一带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确实已经在起火燃烧,江面上的清军战船则一片大乱,纷纷在向江心逃窜,清军士兵百姓震天的哭喊声音,就连在这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见此情景,遏必隆更是无奈,只得答道:“多谢金吾将军指点,老夫这就回城去联系图中堂和安王爷他们。”

“但老夫还是那句话。”遏必隆顿了一顿,无比严肃的说道:“如果平西王爷和金吾将军不希望老夫承诺的军饷、粮草和赎金落空,就请不要对我们八旗百姓大开杀戒,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讨论。”

“那好。”胡国柱也很爽快,答道:“只要贵军放弃突围,退回内城,那么我军就给贵军两个时辰的商量时间,两个时辰之内,我军绝不攻打内城”

第二百零五章 武昌大战(下)

第二百零五章武昌大战(下)

(PS:十二月了,求十二月月票。另外说明一下明天的更新情况,明天纯洁狼有一个好友兼老同学订婚,不能不陪他走上一趟,去和他的娘家人拼酒斗酒,所以明天的更新纯洁狼只能说尽力,如果实在赶不出来,也请朋友们多多原谅,实在不好推辞。)

第四次停战谈判,手中已经没有半点筹码的螨清谈判代表兼钦差大臣遏必隆之所以不答应吴军的苛刻条件,还真不是遏必隆愚顽不化和固执不知变通,而是遏必隆确实做不了图海和岳乐的主,不能代表他们同意武昌清军全数放下武器向吴军投降,等待螨清朝廷的纹银粮草把他们赎回江北去与家人团聚。所以没办法,即便遏必隆已然动心,考虑到螨清朝廷的将来准备委屈求全,也不得不再一次返回武昌,来与图海和岳乐等人商量,讨论是否接受吴军的这个条件。

当然了,做为螨清老一代最后的大将,遏必隆个性虽然颇为软弱,怕担当更怕背黑锅,但遏必隆内心始终还是抱有最后一线希望的,那就是期盼和希望奇迹出现,武昌清军能在巷战之中挡住吴军甚至重创吴军,迫使吴军主动网开一面,放武昌城里的清军和螨清旗人过江——这个希望虽然渺茫,但也不是毫无希望,毕竟,武昌城里的清军兵力足足有六万之巨,吴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并不明显,而且在街巷战场中,吴军的兵力优势也很难得到完全发挥。

让遏必隆希望彻底破灭的是武昌码头上的混乱状态,当遏必隆等人乘座的战船回到武昌西面水门码头时,他的战船都已经无法靠岸停泊了,码头南部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吴军将士占领,北部虽然还在清军手中,但是码头上和岸上的清军将领士兵显然都已经无心恋战了,一个劲的只是拼命抢着登船。吴军之所以无法迅速全部占领码头,其原因也已经不是清军士兵的抵抗抵挡,而是被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的普通百姓人群阻拦。

为了尽快上船逃命,清军将领士兵或是跳水游上战船,或是疯狂砍杀抢夺跳板的同伴和百姓,甚至还有清军士兵为了争夺甲板位置,将已经侥幸上船的百姓又砍倒扔入江中,或者直接活生生推入江水之中码头上江面上哭声喊声呼救声震天,码头上人头如蚁,江水里活人死人起沉漂浮,被吴军燃烧弹击中的战船黑烟滚滚,乱得就象一锅沸腾了的米粥。至于负责指挥西门码头守军的大清贝勒爷察尼,更是彻底不知道消失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早就已经上船逃命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勉强算是天良未泯的遏必隆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破口大骂起来,“图海,国贼国贼这都是你这个国贼一手造成的啊,你如果别阻止百姓提前过江,别散播谣言说吴狗破城之后就要屠城,情况会至于这样吗?国贼,国贼,你罪该万死啊……”

遏必隆战船的靠岸问题,最终还是靠着吴军将士帮忙才得到解决,折尔肯打着纯白旗帜乘小船靠岸向吴军说明情况后,正在西门码头上指挥吴军做战的吴应旌很爽快就同意了遏必隆的要求,让遏必隆等人带着二十名随从乘小船登岸,又派出一支小队护送遏必隆等人进到水门,让遏必隆等人打着白旗到内城和北门寻找图海和岳乐等清军统帅协商投降事宜。

此刻武昌城内的混乱情况比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逃难的百姓和交战的双方军队将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趁火打劫的泼皮流氓到处杀人放火,打砸抢劫,男人的吼叫声和女人的哭喊求救声此起彼伏,地面上处处横尸遍地,鲜血把水渠染得通红,也灌得溢出,街道两旁的民房民屋火光滚滚,黑烟冲天,火海中还不时传出老人小孩的哭喊求救声音和翻箱倒柜的打砸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冲进火海救人,更没有一个人阻止抢劫。相反的,抢劫、杀人、**最带劲的还是图海的嫡系军队。

如果不是遏必隆的随从拼死保护,还有折尔肯等人及时亮出钦差旗号,遏必隆铁定就再没有机会重返谈判桌了——一个被吴军打败的清军营队看上了遏必隆等人身上的华贵服饰,打算杀了遏必隆等人抢走衣服。及时亮出身份制止那伙清军败兵之后,遏必隆也没心思再去理会他们的军纪,只是向他们逼问图海的中军下落,然而这伙清军败兵却告诉遏必隆,只得天明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图海的旗帜和队伍。

无奈之下,遏必隆只能就地接过这个清军营队的指挥权,象是碰运气一样的赶往武昌内城,去寻找那个之前发誓与武昌城共存亡的抚远大将军图海图中堂,为了躲避战斗和人流,遏必隆一行还只能沿着内城绕了小半个圈,好不容易才从内城北门进到同样混乱无比的内城。还好,很幸运的是,遏必隆等人又在内城中艰难穿行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在内城南门城楼上看到了图海的旗号。

“等回到了京城,老夫就是拼着动摇前线军心的罪责,也要在皇上面前重重参一本这个图海如果不是这个国贼治军无能,喜欢纵兵抢劫,武昌城的损失不会这么大现在,就算吴三桂老贼肯撤出武昌城,武昌城也基本废了”

抱着这个念头,遏必隆匆匆登上了北门城楼,然而让遏必隆目瞪口呆的是,图海的旗号虽然还插在城楼之上,但图海和他庞大的亲兵队伍竟然一个不在,真正发号司令临阵指挥的人,竟然是河南总兵周邦宁而更让遏必隆气急败坏的是,刚一见面,没等遏必隆开口询问图海去向,周邦宁抢先满头大汗的问道:“遏中堂,图中堂呢?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遏必隆大怒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天刚亮,大概辰时过半的时候,图中堂派人把末将从巷战战场上传了回来。”周邦宁哭丧着脸答道:“图中堂当时说末将与吴狗已经血战了一夜,十分疲惫,所以换末将居中指挥,他去东门亲自指挥巷战,掩护北门码头撤退。为了不动摇军心,图中堂还把旗帜留在了这里,准许末将用他的名誉发号司令。”

“狗贼”遏必隆忍无可忍的大骂起来,“难怪十几万大清军队丧命贵州,就你能全身而退,原来你是擅长这本事啊”

“遏中堂,临阵逃脱是杀头死罪,图中堂未必敢这么做。”折尔肯好心劝道:“或许图中堂真的是在东门战场,只是被吴狗军队缠住了,没办法撤下来而已。”

“希望如此吧。”遏必隆跺脚长叹,又一把拉住周邦宁,命令道:“周将军,老夫现在以中堂和钦差大臣的名义命令你,内城从现在开始许进不许出,传令下去,所有的军队和百姓都退回内城坚守告诉所有将士,现在吴狗已经占领了武昌的两处水门,现在离开内城,不仅逃不过长江,也保不住性命只有暂时凭借内城坚守,老夫才能有办法让他们活命”

“遮”攸关小命的大事,周邦宁不敢怠慢,只得赶紧答应。遏必隆也没时间继续耽搁,赶紧带着队伍又赶往东门,去寻找声称在那里浴血奋战抵抗吴军的图海图中堂。

因为吴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南门,武昌东城的情况虽然要比南城好上一些,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逃难的人群照样还在堵塞街道巷子,吴军照样在步步进逼,清军也照样在节节败退,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双方士兵在拼死厮杀,但很明显的是,清军这边完全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垂死挣扎,抵抗意志十分薄弱,吴军那边则是气势如虹,彻底占领东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恶劣情况不幸被遏必隆料中,向多支清军队伍打听图海下落时,所有清军将领都回答说从来没见过,自打天色全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怕图海用银子女人喂饱了的大队亲兵们也一个没见到。得到这样的答案,遏必隆欲哭无泪,大骂图海贪生怕死误国误民之余,也只能所有军队退回内城坚守,暂时先保住性命,又接受傅达礼等人的建议,带着护卫匆匆赶往北面水门,去寻找清军副帅安亲王岳乐。

此刻武昌北门码头的情况稍微比西门码头好一点,弹药打得精光的吴军飞艇已经飞回阵地重新装弹,吴军也暂时还没有攻到北门码头上,使得已经尸积如山的北门码头上的难民和败兵得以顺利登船过江,但是被吴军飞艇炸伤炸沉的清军战船和被过载压沉的大小船只却堵塞了许多水路航道,使得清军战船很难迅速靠上码头盛载军民,即便是偶然有几条战船靠上码头,也马上被蜂拥而上的败兵百姓填满,维持登船秩序的清军士兵则不是被挤死踩死就是抢先跑上战船逃命,使得每一条战船都严重超载,不仅运转艰难,还经常出现颠覆倾翻惨剧,更加增大了伤亡,更加迟滞了武昌军民的撤退速度。

“天亡我大清啊”

悲咽着,遏必隆总算是在水门城墙上找到了清军副帅岳乐,但此刻的岳乐也已经是满脸汗水泥土,双眼尽是血丝,头盔也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而当听到图海失踪的消息后,岳乐也是疯狂大骂起来,“国贼狗贼又来了本王敢拿项上人头打赌,那个狗贼肯定已经逃命去了上次在岳州也是这样,嘴上喊着和岳州共存亡,吴狗攻破岳州城门的时候,他又是第一个登船逃命的”

“还有那个蔡毓荣狗咋种之前吴狗还没有攻城,他就已经准备了战船准备逃命,城破后这个狗咋种就不见了踪影这会,这个狗咋种肯定已经逃过长江去了”

“鳌中堂一世英明,怎么会在最后关头看走了眼?选了图海这样的卑鄙小人指挥全军?”遏必隆泪如泉涌,哽咽道:“如果不是图海这个小人恐吓威逼百姓,武昌百姓在城破后怎么会这么混乱恐慌?如果不是他临阵而逃,我们的军队又怎么会这么混乱?鳌中堂,你误国啊——”

“遏中堂,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岳乐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飞快问道:“遏中堂,你和吴狗谈判怎么样了?现在西门码头基本已经完了,北门码头这边乱成这样,怕是等吴狗杀到这里,连两万人都撤不过长江形势已经放在这里了,为了我们大清的将来着想,小王认为,只要吴狗那边答应停止进攻,放我们过江,那么他们之前提出的停战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老夫已经这么做了。”遏必隆嚎啕大哭,答道:“可是吴狗那边,坚决要我们全部放下武器投降,等我们大清朝廷兑现了承诺,才能放我们过江,不然的话,他们宁可和台湾郑逆结盟,联手做乱,也绝不让路放行”

“吴狗——”岳乐大吼一声,拔刀狠狠砍在旁边的守城铁炮上,砍得火星四溅,钢刀断裂。

“安王爷,老夫只是谈判钦差,不是前线主帅,没有权力命令你们放下武器。”遏必隆抽抽噎噎的说道:“现在图海已经找不到了,安王爷,你是副帅,你拿主意吧,是否接受吴狗的苛刻条件,暂时保住我们大清将士们的宝贵性命?”

岳乐犹豫不语,就象胡国柱评价岳乐的那样,岳乐的人品虽然确实要比图海和蔡毓荣等人强上百倍,但也不是毫无私心,现在图海是死是活是逃命谁也不知道,如果岳乐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向吴军投降,那么所有的一切后果可都要岳乐一个人承担了。

到了那时候,吴军食言杀俘,屠杀武昌城里的所有八旗老爷,那么岳乐就是螨清朝廷的千古罪人。就算吴军遵守承诺,小麻子也拿天文数字一般的粮食银子把这批战俘赎了回去,岳乐也照样是罪魁祸首,进天牢蹲大狱那是铁板钉钉,杀头抄家灭满门也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这样的后果,是岳乐承担得起的吗?

降是死,不降也是死,进退维谷,岳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呆呆凝视着码头上哭喊震天的人群,许久都不肯说上一句话。倒是折尔肯和傅达礼两人急得满头生烟,一起拉住岳乐的袖子哀求,“安王爷,你拿主意啊,快拿主意啊,再迟就晚了”

“王爷,卑职求求你了,快拿主意吧城里的情况你没看到,卑职们可都全部看到了的,吴狗们正在疯狂屠杀我们大清的将士百姓,多耽搁一会,就有成百上千的人丧命啊王爷,你说句话啊”

不管折尔肯和傅达礼如何哀求,岳乐还是不说话,完完全全的充耳不闻。恰在此时,又一艘严重超载的清军战船在距离江岸一里以上的江面上倾覆,甲板上的军民百姓哭喊着纷纷落水,凄厉无比的哭喊求救声音直穿云霄,岳乐板得极紧的脸庞上肌肉情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但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去,继续保持沉默,急得折尔肯和傅达礼两人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束手无策。

“你们不要逼安王爷了。”遏必隆忽然冷静了下来,拉住折尔肯和傅达礼说道:“安王爷有他的苦衷,他如果下了这个命令,就没办法向朝廷交代,更没办法向皇上交代了。”

“那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将士被吴狗屠杀吧?”折尔肯大哭问道。

“这个罪人,老夫来做吧。”遏必隆正正衣冠,平静说道:“安王爷,你上船走吧,老夫来接管全军指挥权,你走之后,老夫马上打旗号让水军撤退,率领全城军民向吴狗投降。我们大清已经有三位王爷被吴狗俘虏了,你不能做第四个。”

“遏中堂——”折尔肯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不能啊遏中堂,你这么做了,回到京城,朝廷和皇上不会放过你啊”

“老夫不这么做,回去之后,也同样没办法向朝廷交代。”遏必隆满脸的严肃,缓缓说道:“皇上的底限是只想给吴狗一千万两纹银和一百万石粮食,但老夫答应给了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粮食,回到京城之后,皇上和朝廷照样不会饶了老夫。反正前后都是死,又何必把安王爷拉下水呢?”

“况且,老夫也是早就该死的人了。”遏必隆又抬头看天,淡淡说道:“鳌中堂专政的那段时间里,老夫惧怕鳌中堂权威,没敢公开站出来支持皇上,咱们外宽内忌的皇上早就恨不得把老夫千刀万剐了。这次派老夫来和吴狗谈判,其用意也不外乎让老夫背这个卖国求荣的黑锅,背这个骂名,老夫对此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在乎再多背一个骂名、多背一个罪名了。”

“遏中堂——”折尔肯和傅达礼一起双膝跪倒,抱住遏必隆的大腿嚎啕大哭。岳乐也是泪流满面,向遏必隆缓缓跪倒,额头贴地,痛哭自责道:“遏中堂,小王无耻,小王自私,小王不是东西……。”

“安王爷,你不必自责,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遏必隆诚恳说道:“你还年轻,还有未来,将来我们和吴狗迟早是要重开战事的,朝廷不能没有你这样德才兼备的大将,老夫却已经老了,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糟老头子,即便能够继续活下去,老夫对大清来说也没多少用处了。但是,你不同。”

岳乐痛哭失声,遏必隆又拍拍折尔肯和傅达礼的头顶,微笑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老夫会独力承担一切后果,不会让你们受牵连的。”

“中堂——”折尔肯和傅达礼还算有点良心,听到遏必隆的这番话后,难免更是心如刀绞,陪着岳乐哭成一团。遏必隆则催促道:“安王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快走吧,带着你还能调动的军队上船,马上过江。”

岳乐万分惭愧,说什么都没脸起身下这个命令,遏必隆却一把揪起他,吼道:“别楞着了,快走我们没时间了,难道你打算象杰书、勒尔锦和尚可喜他们一样被吴狗俘虏?去受那无尽的羞辱?走马上给老夫走”

“中堂——”岳乐大哭一声,向着遏必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大哭着冲下城墙,带着城墙下维持秩序的军队向着码头去了。

“安亲王,请转告皇上一句。”遏必隆又冲着岳乐的背影大喊起来,“请皇上千万记住,吴贼走狗卢一峰文武兼备,智谋过人,其才具远超吴贼其他走狗此人如果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必得杀之不然的话,此贼必成我大清祸患,其祸害程度,甚至还可能在吴三桂老贼之上”

岳乐猛然停住脚步,背着身体点了点头,然后才又率军前行,让军队亮出刀枪,摆出冲锋阵型,一路疯狂驱逐砍杀败兵难民,硬生生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码头,又登上一条清军大船,赶下跟随而上的败兵难民,扬帆摇桨驶离码头。也是到了这一刻,遏必隆果断命令城楼上的清军打出水师撤退旗号,正在江面上提心吊胆担心吴军飞艇去而复返的清军水师如蒙大赦,杨捷乘坐的旗舰赶紧打出旗号,命令全军向江北撤退。

“走了走了水师不管我们了”

眼看着清军水师缓缓向着江北撤退,码头上的清军败兵和难民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坳哭之声,无数的清军败兵难民跳下江水,泅水游泳追赶清军水师战船,即便被江水冲走卷走也是前仆后继,江面上浮尸如层,几乎将半个长江江面遮盖。更多的百姓和败兵则在码头上和江岸上捶胸顿足,以头抢地,无绝望助的痛哭声音,在长江江面上回荡,久久不休。

“将士们,百姓们,你们放心。”遏必隆老泪纵横,哽咽着喃喃说道:“你们不用怕,老夫那怕拼出这条老命不要,也会尽力护卫你们的周全……。”

喃喃说罢,遏必隆抹去眼泪,向周围的清军将士命令道:“你们都去传令,让我们所有的军队放下武器,向平西王府投降。告诉他们,也告诉武昌城里满汉百姓们,本钦差已经和平西王府谈好了,投降之后,不会有屠城,也不会有杀俘。老夫……,用项上人头向他们担保。”

大清康麻子十一年十月初四下午申时,在得到云贵军队绝不杀俘与绝不屠城承诺后,螨清太师、停战谈判全权钦差大臣兼武昌清军临时主帅遏必隆颁布命令,率领全城军民向云贵军队投降,历时一月有余的武昌战事终于以云贵军队全胜告终。

至此,上上下下全都筋疲力尽的云贵军队虽然再无余力扩大控制地盘,但小麻子用来防范云贵军队北上的荆湖防线,也已经被云贵军队实际打破,荆湖战场的战略战术主动权,终于落入云贵军队之手。云贵军队的新后方湖南,也终于赢得一块宝贵的战略缓冲地带

同日傍晚,遏必隆在停战条约上签下自己名字,螨清朝廷为换取吴军即刻停战,停止北上东进与释放战俘,承诺将四川、广西、偏沅与湖广武昌府划归平西王府兼管,军队、人事、民政全由平西王府管理,螨清朝廷只有批准权和任命权,没有否决权。同时,螨清朝廷赔偿平西王府军费纹银三千万两,粮草五百万石,支付战俘赎金五百万两,并且约定三个月内支付七成,一年之内全部付清。

“大清列祖列宗大清列祖列宗大清列祖列宗啊——”

在提前了二十多年的螨清第一份丧权辱国条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遏必隆扔下毛笔,痛哭三声,一口鲜血喷出,当场倒地昏厥。

“可怜的老家伙,小麻子摆明了是让你背这口黑锅,你就自求多福吧。”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倒地昏死的遏必隆后,卢胖子又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道:“康麻子,等着吧为了不让你们这些满狗百年之后签得更多,老子发誓,将来,一定要让你签更多的这样的条约”

第二百零六章 台湾来使

第二百零六章台湾来使

武昌之战终于尘埃落定之后,云贵军队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力量也是实实在在的到了强弩之末,尽管明知道螨清军队的精锐主力已经丧失殆尽,也明白中原几大省份的清军兵力已经是无比空虚,但是云贵军队却是说什么都拿不出力量扩大战果,也说什么都拿出力量来占领其他的省份地盘了。

没办法,云贵军队实在是太疲倦了,四个月的时间里,主力加上辅助军队总共才十几万的云贵军,一口气吃下偏沅、广西、四川和部分湖广这么庞大的地盘,无论是推进速度还是扩张速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螨清军队入关后的推进扩张速度,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后勤补给已到极限,火器储备彻底告罄,新占地盘又是立足不稳,一桩桩一件件问题都急需时间调整、部署和改正。

在这种情况下,那怕是再乐观再贪心不足的云贵军队将领,都没有胆量再喊继续进攻了。尤其是在水师建设才刚刚起步与火器供应断绝的情况下,即便是一向狂妄胆大的卢胖子,也实在没力气喊出再发起一次大规模进攻的口号了。所以没办法,云贵军队也只好乖乖的履行停战约定,停下脚步包扎伤口,休养生息,等待元气恢复再考虑下一步的扩张计划了。平西王府的高层,也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军内部和政治层面,着手解决自己的内部问题和外部问题了。

吴军目前内部的小问题多如牛毛,大问题则有两个,一是如何有效控制陡然扩大了数倍的控制地盘,二是如何快速恢复和提高吴军的综合实力,弥补水军短板。

第一个内政问题十分棘手,众所周知,吴老汉奸是用子侄女婿的家族势力治军,军队凝聚力很强,加上吴老汉奸子侄一辈也确实还算争气,所以战斗力也极强。但是文官系统方面,这个法子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以前还在云南贵州的时候,吴老汉奸就常常为文职官员人才不足这个问题而深感头疼,即便是再怎么不拘一格的选择使用文职人才,却始终都是不敷使用——落第秀才卢胖子就是吴老汉奸这个政策的受益者,眼下吴军地盘陡然扩大数倍,文职官员不足这个问题自然日益明显,严重束缚和制约了平西王府的全面发展。

还好,不管在什么时代,永远不缺的就是官员和公务员的后备人选,在占领了号称惟楚有材的武昌府和湖南北部后,吴老汉奸倒不至于再去逼着云贵地方官员挑选落第秀才了,听取胡国柱和卢胖子建议颁布的招贤榜在武昌城和长沙城里一贴,这两座城池里的读书人立即潮水一般涌向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和长沙巡抚府,毛遂自荐表示愿意为吴老汉奸效力,其中还不乏一些颇有名气的著名文人,吴老汉奸也是来者不拒,只要稍有才学者便任命官职,派往地方治理百姓与监视降官。

吴老汉奸招贤纳士最大的收获是著名反清文人屈大均,被誉为岭南三大家之一的屈大均闻知吴军连战连捷,觉得吴老汉奸或许是反清复明的最大希望,便毅然辞别妻子儿女与自己在广东番禺的万贯家财,单骑来到广西向吴世综求职,表示愿为吴军效力。吴世综飞报吴老汉奸之后,吴老汉奸当即封赠屈大均为广西按察使,直接以三品就职,任命书发出之后,吴老汉奸又听从卢胖子千金市骨建议,又派一使持书南下,直接封赠屈大均为广西巡抚。消息传开之后,岭南名士纷纷心动,开始考虑自己立场前途,跃跃欲试者不计其数。

做为一个半吊子秀才兼吴军唯一的火器专家,卢胖子并没有过多的参与解决吴军内政问题,顶天只是在吴老汉奸面前建议一下如何选拔任用文职人才,主要精力则放到了军事方面与火器营搬迁方面。经过亲临现场勘察,卢胖子建议将吴军新火器营建立在长沙府宁乡县嵇茄山,因为这里不仅紧挨乌江与偏沅官道,水陆交通方便,而且宁乡境内就有三个产量颇大的煤矿,可以为火器铸造生产提供必须的焦炭燃料。

卢胖子的这个建议上报吴老汉奸获得批准后,已经被任命为偏沅巡抚的方光琛立即派来大量工匠军队开始修建,腾出场地修建仓库,准备囤积早已在拆迁北上途中的云南火器营各种材料器械,而卢胖子在率领当地工匠仿造子母炮获得成功后,又匆匆把建设火器营的工作扔给方光琛,带着急需的各种原材料清单返回武昌来纠缠吴老汉奸,让吴老汉奸设法解决这些材料供应的重要问题。

卢胖子再次回到武昌城时,时间已经是螨清康麻子十一年的十一月十二,距离武昌之战结束已是一月有余,掐算时间,遏必隆的奏报早也应该送到了螨清京城,只是小麻子对此做何反应,到底会不会承认遏必隆签定的停战和约,目前吴军还是一无所知,还在翘首以盼的等待回音。不过与武昌隔江对峙的汉阳清军倒是很老实的没有动弹,筋疲力尽的云贵军队也获得了一段宝贵的休养生息时间。

经过一个月来的重建修补,武昌的城墙倒是全部修补完毕了,城内的街道民房却还在紧张修葺中,不过还好,大战期间武昌百姓伤亡惨重,战后吴军又把所有满人赶进战俘营等待小麻子交纳赎金,腾出了保存得相当完整的武昌内城,所以不管是武昌百姓还是吴军将士只要稍微挤一挤,都还不至于要在寒冬腊月也要露宿野外。而当卢胖子一边查看着武昌城重建情况,一边来到内城之中时,刚进内门,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卢胖子。

“一峰贤弟,留步,请留步,一峰贤弟。”

呼喊声中,一个容貌俊雅的中年书生领着一队壮年男子拦住了卢胖子的道路,卢胖子先是楞了一楞,然后猛然抓住那中年书生的手腕,惊喜道:“陈总……,近南兄,你怎么也来武昌了?见到我们平西王爷没有?”卢胖子背后的方世玉和洪熙官等人也赶紧冲了上下,向那中年书生陈近南行礼,行天地会礼节。

“已经拜见数次了。”多年不见,陈近南的眼角虽然多了许多鱼尾皱纹,但态度还是那么亲切和蔼,语气也更显亲热,拉着卢胖子的肥手大力摇晃,大笑道:“五年不见,一峰贤弟不仅风采依旧,更是早已名满华夏,不光是在中原大地上,就是在海外,一峰贤弟的大名都已是如雷贯耳,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卢胖子赶紧谦虚,表示自己的名气和陈近南的名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倒绝对是一句大实话。而陈近南又赶快叫来两人,指着卢胖子给他们介绍道:“陈大人,陈将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我常在王爷面前提起,大名鼎鼎的卢一峰卢大人又被人称为卢财神,卢三好,卢将军整个平西王府仅有的两位身兼文武二职的全才”

“末将陈文焕、下官陈克岐,拜见卢大人。”两个中年男子都飞快抱拳行礼,又偷偷打量卢胖子,一起心说这小胖子就是卢一峰了?不象啊?满狗那边不是都说这个卢一峰长得青面獠牙和其丑如猪吗?

“一峰贤弟,这位陈文焕陈将军,是我们台湾的延平王府副将。”陈近南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位陈克歧陈大人,是我们延平王府的监纪推官,也都是愚兄这次出使平西王府的副手。”

“延平王爷派你们来和我们平西王爷联系,共举义旗反清复明?”卢胖子试探着低声问道。见陈近南点头承认,卢胖子忙又低声问道:“那结果如何?王爷有没有答应?”

陈近南摇摇头,苦笑着低声说道:“平西王爷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喜欢举棋不定,我到武昌都已经八天了,王爷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没办法,愚兄也只好在这里耐心等待下去,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你。”

“不奇怪,兹事体大,我们王爷举棋不定十分正常。”卢胖子随口答道:“不过近南兄你们的安全问题,倒是丝毫用不着担心,我们王爷不是耿精忠更不是尚可喜,还不至于卖国卖得连裤衩子都不要,把你们交给满狗朝廷。”

“这个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是说什么都不敢亲自来拜见平西王爷。”陈近南点头,认可卢胖子的这个说法。末了,陈近南又赶紧压低声音说道:“一峰贤弟,愚兄听闻,平西王爷这一次能够横扫西南,一举光复西南三省并歼灭满狗主力,贤弟你居功至伟,王爷对你深以倚重,言听计从。又听说一峰贤弟你治军有方,所得赏赐自己分文不留,全部转赠给立功将士与阵亡将士家属,自己却居陋宅穿粗衣,饮食起居与普通将士无异,因此又深得云贵将士爱戴,在云贵军中一言九鼎,深得军心。”

猛拍了一通卢胖子的马屁,陈近南又话风一转,低声说道:“一峰贤弟,看在反清复明大业的份上,愚兄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近南兄想让小弟帮忙,劝说我们王爷与延平王府订立盟约?联手反清复明?”卢胖子微笑反问。

“贤弟明察秋毫,确实如此。”陈近南点头,又诚恳说道:“一峰贤弟,我们延平王府是很有诚意的,只要平西王爷愿意打出反清复明旗号,与我们延平王府联手反清,我们延平王府上下,愿意听从平西王爷指挥命令,奉平西王爷为首事成之后,宁靖王(朱术桂)登基称帝,平西王爷自然是世袭罔替的镇国亲王,我们延平王府不要寸土之封,仍然甘愿居于平西王爷之下。”

“朱术桂是你们操纵的傀儡,吴老汉奸又不是白痴,干嘛要奉他为帝?”卢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却拍着胸口说道:“陈总舵主请放心,小弟的志向你是知道的,平西王府和延平王府联手驱逐鞑虏这样的大好事,小弟自当全力促成见到王爷之后,小弟自会全力劝说王爷接受兄长提议,与延平郡王结盟,联手反清复明”

“既如此,那就多谢一峰兄弟了”陈近南大喜过望,赶紧抱拳道谢道:“请一峰兄弟放心,倘若贤弟促成此盟,那么愚兄自当上奏明王与延平郡王,请他们重重封赏贤弟。”

“多谢近南兄,但小弟生平之愿仅是反清复明,屠尽满狗,封赏什么的,小弟从不贪求。”卢胖子微笑拱手,又试探着问道:“对了,近南兄,说到宁靖王爷,小弟倒是忽然想起一事——民间传言,我大明朱三太子并未被满狗杀害,倘若有朝一日朱三太子复出,又证明身份无伪,我平西王府拥他为帝,近南兄们又做何打算?”

“愚兄也听说过这样的传言。”陈近南坦然说道:“朱三太子乃是崇祯先皇嫡子,宁靖郡王只是旁支,倘若朱三太子复出,又证明身份无伪,我延平王府上下,自当奉朱三太子为主,拥他为帝。”

“还好,陈近南这帮人还不算迂腐。”卢胖子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说道:“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不敢欺瞒近南兄,其实靖南王府、平南王府也与我们平西王府有着暗中往来,但他们的态度并不是拥立朱姓子孙,而是想另立旁人——对此,近南兄你们又是什么态度?”

“他们做梦”陈近南勃然大怒,语带双关的说道:“平西王爷若是拥立朱明子孙为帝,我延平王府上下自然是全力支持,但其他人若是想甩开朱明子孙另立新帝,那他就是谋朝篡位的反贼逆贼,我延平王府上下,自然是人人欲杀之而后快”

“明白了。”卢胖子悄悄叹了一口气,向陈近南拱手说道:“请近南兄放心,小弟这就去拜见平西王爷,力劝平西王爷与贵军结盟,请近南兄静侯佳音。”陈近南赶紧行礼道谢,目送卢胖子一行离开。

……………………

一路来到位于武昌内城正中的吴老汉奸临时行辕,安顿随从并递上号牌之后,卢胖子很快被吴老汉奸的侍卫领到了后花园中,见到了正领着胡国柱和汪士荣在后花园中赏雪咏梅的吴老汉奸。行礼之后,吴老汉奸很快就微笑着问道:“怎么跑回来了?嵇茄山火器营那边的事,料理完了?”

“回祖父,差不多了。”卢胖子得意的答道:“孙婿只用了七天时间,就仿造出了满狗的王牌火器子母炮,并且传授给了当地工匠,让他们大量仿造。但云南运来的火器营器材还在路上,另外原材料严重不足,所以孙婿就把火器营督工的事拜托给了方孝标(方光琛之子)方大人,带着清单返回武昌,来请祖父设法解决。”

“嗯,好说,这事一会再谈。”吴老汉奸点头,又随口问道:“听说,刚才你在内城门旁见到了台湾使者陈永华,有这事吗?”

“孙婿正要向祖父禀报此事。”卢胖子飞快答道:“因为孙婿需要试探他们在一件大事上的态度,所以就和他们多说了几句话。”

“你试探他们什么大事?”胡国柱飞快问道。

“当然是试探他们在对于拥戴祖父登基称帝这件事上的态度。”卢胖子坦然答道:“水军是我平西王府的最弱项,又是延平王府的最强项,我军水师急需延平王府支援帮助,然而延平王府忠于明室,如果不摸清楚他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祖父又怎么能随机应变,制订策略,最大限度的利用延平王府?”

卢胖子回答得如此坦白,又如此正中吴老汉奸下怀,吴老汉奸之前对卢胖子的稍许疑虑自然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也是由衷欢喜,嘴上则笑骂道:“混帐小子,谁要你去多这个事?谁说老子打算登基称帝了?”

“一峰,那他们是什么态度?”胡国柱可不象吴老汉奸那么既想当*子又想立牌坊,赶紧问道:“他们是否愿意拥戴岳父称帝?”

“姑父,很遗憾,你得失望了。”卢胖子苦笑答道:“侄婿巧妙试探,陈永华也巧妙回答,表示祖父如果拥戴朱明子孙称帝,只要身份正统,延平王府可以放弃拥戴宁靖郡王。但如果祖父另立外姓为帝,那么他们宁死不从”

胡国柱默然,半晌才骂了一句,“迂腐蠢货”

“哼”吴老汉奸也是忽然一脚踢在身前的腊梅树上,震得梅树之上雪花簇簇而落。汪士荣则大失所望,忍不住也骂了一句,“蠢货朱明那些后人,加在一起赶得上咱们王爷一根小脚指头么?”

“祖父请宽心。”卢胖子微笑着安慰道:“延平王府现在之所以是这个态度,不过是因为我们现在还有求于他们,待到我平西王府傲视天下,纵横三山五岳、九湖四海所向无敌时,他们就算不想拥戴,也由不得他们了。”

说到这,卢胖子又无比谄媚的补充道:“况且,到了那时候,祖父你也未必需要郑经继续做延平郡王,请姑父做延平亲王,不是更好吗?”

“哈哈哈哈哈……”吴老汉奸得意放声大笑,无比满意卢胖子的这个回答。汪士荣和胡国柱也是一起点头微笑,胡国柱还微笑着说道:“只要一峰你继续努力,好生辅佐祖父,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延平亲王的位置,就是你了。”

“孙婿不敢。”卢胖子赶紧行礼,恭敬说道:“孙婿生平只有两个志愿,一是兴汉灭满,驱逐鞑虏,二是辅佐祖父称帝,一统华夏,只要能够达成这两个愿望,对孙婿来说,就已经十分足够了。至于封赏什么的,孙婿不想贪图,也不敢贪图。”

“起来吧。”吴老汉奸笑笑,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夫也不会亏待了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老夫的孙女婿,是老夫还要留给子孙的擎天栋梁,在爵位赏赐方面,自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卢胖子无比欢喜的行礼,连连道谢,然后才扶着雪地站了起来。吴老汉奸又随口问道:“那么,在延平王府要求与我军结盟一事上,你又是怎么看?你认为,郑经那个小子,是真心实意想要与我们结盟,还是只是打算利用我们?”

“绝对是真心实意,但也绝对没有真心实意。”卢胖子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老汉奸疑惑问道:“什么叫绝对是真心实意?什么又叫绝对没有真心实意?”

“回祖父,孙婿是这么认为的。”卢胖子恭敬答道:“郑经想和我们平西王府结盟,其目的有二,一是他们确实是忠于明室,期盼祖父你能高举义旗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光复大明江山。第二个目的是自保,台湾刚被郑氏开发不久,地下民贫,人口和财力之单薄,甚至还远远不如我们的云南和贵州,目前之所以还能够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之前满狗内部有鳌拜之乱,之后有祖父牵制,倘若满狗腾出手来全力对付他们,那么郑经覆灭,也是指日可待了。所以为了自保,郑经必然要全力寻求与祖父你建立同盟,形成唇齿之依。”

“为什么孙婿又说他们绝对不是真心实意呢?”卢胖子滔滔不绝的说道:“其实孙婿主要是指郑经承诺听从祖父号令指挥这一点上,祖父你如果命令郑经袭取满狗实力薄弱的福建、广东沿海,那么不用说,郑经肯定会马上执行。但是,祖父你如果命令郑经袭取满狗重兵把守的江南,切断满狗漕运命脉,或者命令郑经海路袭取天津、北京,直取满狗咽喉,那么郑经十有八九就会找出种种借口推辞,不会老实从命了。”

“总之一句话,孙婿可以断定,结盟之后,祖父要求郑经去捏一些软柿子适当牵制,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但如果要郑经打硬仗打恶仗,那就绝对靠不住了即便郑经肯攻取满狗重镇,也必然是在我军耗尽满狗力量、掏空满狗实力之后”

听完卢胖子的意见,吴老汉奸微微点头,却并不说话,胡国柱则附和道:“岳父,一峰言之有理,小婿与良臣先生也是这么看的,郑经这个人靠得住也靠不住,保持适当联系和稍加利用即可,但绝不能对他寄以厚望。”

“那么依你们之见,老夫又该如何答复台湾使者呢?”吴老汉奸沉吟着问道。

“暂时回绝,保持联系。”汪士荣第一个答道:“向他们坦白原因,我们云贵军队现在十分疲惫,在新占地盘立足未稳,同时满狗答应的粮草军饷也还没有送抵湖广,实在不方便与他们公开结盟,直接打出反清复明旗号,要他们安心等待,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然不会辜负他们的一番期待。”

“要他们表示一下结盟诚意。”胡国柱建议道:“一是要他们提供一批水战好手给我们,帮助我们训练水军。二是帮助我们建设廉州海港,拱卫我们的海上航路,确保我们的海路交通安全。”

吴老汉奸一听十分满意,连连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自己很有见地的孙女婿。卢胖子则答道:“壮其胆色,强其体魄,雄其野心,让他们更大规模的牵制满狗力量,为我平西王府休养生息争取时间。”

“怎么个壮其胆色,强其体魄,雄其野心?”吴老汉奸追问道。

“卖给他们一批我们的新式火器。”卢胖子沉声答道:“我们的新式火器最关键的就是新式炸药炸棉配方,郑经就算得到这样的武器,也没办法仿造,只能源源不绝的向我军购买交换,我军既可以牟取暴利,又可以从他们手中获得各种奇缺材料,还可以更进一步证明我军与延平王府的结盟诚意,三全其美。而郑经得到这些火器增强实力之后,还能甘心长居在一座海疆小岛之上?”

“到了那时候,郑经的水师如虎添翼,自然会对满狗海防形成巨大威胁,逼迫满狗将大量力量投入海防,减轻我军正面压力。而到了郑经的力量发展了一定程度之后,恐怕不用祖父下令,郑经只怕也会生出切断满狗漕运或者奇袭满狗京畿咽喉的念头了,这么一来,对我军不是更为有利?”

“妙”胡国柱一拍大腿,欢喜说道:“岳父,一峰这个主意太妙了,我们的火器郑经无法仿造,自然也就用不着担心郑经与我们反目,而我们通过火器销售,不仅可以获得暴利,还可以起到间接操纵郑经和间接削弱满狗的目的一举多得,小婿认为此计可行”

“对于福建耿精忠和广东尚之信,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汪士荣阴阴说道:“耿精忠和尚之信的野心并不在郑经之下,财力之雄厚更在郑经之上,我们向他们敞开出售新式火器,他们能不趋之若鹜?还能不拿出无数的金银珠宝增强我们的财力,增强他们的实力?到了他们实力暴涨的时候,他们还能乖乖的臣服于满狗之下?”

“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么做,那就这么办吧。”吴老汉奸笑笑,又转向卢胖子说道:“给你这混小子一个卖人情的机会,去见陈永华吧,就说本王在你的劝说下,决定为他们的反清复明大业提供有力援助强力援助”

第二百零七章 含羞忍辱的小麻子

“吴三桂,老贼!无耻老贼!”

“卢一峰,狗贼!卑鄙狗贼一!”

“遏必隆!图海!岳乐!察尼!蠢贼!废物!蠢货!国贼!卖国贼一一!”

能够发出如此声嘶力竭呐喊咆哮的,这个时代肯定也只有吃糠喝稀全挂子全不行麻子鞑帝康熙康小麻子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能让康小麻子如此气急败坏咆哮的,自然也就是长江防线的最新战报与遏必隆签定的和约一起送到京城的原因了。

不过呢,也不能完全怪咱们的麻子鞑帝康小麻子没有气度没有胸怀,主要是吴老汉奸太欺负人了,卢胖子太会祸害人了,图海和岳乐等清军前线主帅太过无用,还有小麻子派去的全权谈判代表钦差遏必隆太过无能了,其无用无能的程度已经不只是能以深负联望来形容,而是纯粹的吃里爬外坑爹害人!

此前,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本来还对这次停战抱有极大期望的,因为就在一个月前,基本上已经习惯了收到坏消息的小麻子忽然接连收到几道捷报,都是奏报说武昌清军赖小麻子洪福,接连数次击败吴老汉奸次子吴应麒军队,杀敌过五万(数字没错),夺得吴军军械无数(杂木做的云梯云台),吴逆军队望风披靡,小麻子将吴逆军队活动限制在偏沅境内的雄伟战略目标达成,已是指日可待!

对于三咋,月内接连丧失大部分主力精锐与接连丢失四川、偏沅的小麻子和螨清朝廷来说,武昌清军的几道报捷奏疏无异于就是一针强心剂,也是一场久旱之后的救命甘霖,极大的稳定了连遭动乱后本已是危如累卵的螨清朝局,就连久违了的歌功颂德之声,也开始新在螨鞑盘踞的紫禁城中重新回荡了起来。而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也开始幻想,是否能以更小的代价换取停战,救回被吴军俘虏的螨清王公贝勒,争取时间准备全面反扑?

紧接着,周邦宁和觉罗朱满两支援军及时抵达战场,更加加固螨清长江防线的消息,难免更让小麻子、孝庄和螨清朝廷的重臣们对谈判议和充满了信心,拒绝谈判直接剁灭吴狗的狂妄声音,也开始出现在了小麻子终于大权独揽的早朝之上。对此,多少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的小麻子不敢梦想,但也充满了极度的期待,期盼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武昌清军在战场上再给吴老汉奸一点教训,逼迫吴老汉奸在谈判桌上做出更大的让步。

给美梦中的小麻子当头第一棒的是咱们的卢胖子卢三好,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六百里奏报,吴逆吴世综与卢胖子部联手入桂,仅用一个多月时间便横扫整个广西,广西巡抚马雄镇殉国,广西提督马雄被迫投降,广再将军孙延龄率军投降吴军,靖南王府二王子耿聚忠率军投降吴军,平南王府二王子尚之孝率军投降吴军,广西全境落入吴军之手!

而更让小麻子、孝庄和螨清朝廷丹瞪口呆和不敢置信的是,对螨清朝廷忠心耿耿的平南王尚可喜亲率四万广东清军主力杀入广西,结果被卢胖子单独领军一战击败,尚可喜还阵上被俘,成为被吴军俘虏的第三个、被卢胖子俘虏的第二个螨清王爷!尚可喜残军被迫退回广东,再无遗力向吴军东线施加压力!

卢胖子的这记闷棍不仅把小麻子发热的脑袋彻底敲晕了,也把小麻子的麻脸给抽惨了,是人都知道,卢胖子原麻子极为宠爱的宠臣,为了是否重用卢胖子,螨清朝廷还闹出了无数风龘波,甚至逼得小麻子派出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样的大员南下,去调解和查办卢胖子与知府相争一案,对卢胖子的重视可见一斑。然而,卢胖子现在却用这样的手段报答小麻子,小麻子本来就难看的麻脸,可就更是难看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了。

就在小麻子赌咒发誓要把卢胖子千刀万剐朵成肉酱喂狗的时候,第二记更加沉重的闷棍敲来,武昌被吴军攻克,六万清军只有万余人逃过长江,余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连同武昌内城里的三万多旗人老爷一起被吴军俘虏!

时隔一夜之后,第三记闷棍敲得更狠,遏必隆竟然签署和约,承诺补偿给吴军三千万两纹银的军饷和五百万石粮食的军粮,另外还得拿出五百万两纹银赎回被吴军俘虏的螨清王公贝勒和八旗将士!而且还特别要求,三个月内支付七成,一年之内全部付清!

一棍比一棍沉重的闷棍同时还有一记比一记响亮的打脸,不管是逃到了汉阳芶延残喘的图海和岳乐,还是身陷敌营充当人质的遏必隆,都一口咬定,吴老汉奸之所以能够在一夜之间攻破固若金汤的武昌重镇,卢胖子又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关键作用!还有遏必隆之所以被迫答应吴老汉奸的苛刻条件,也是卢胖子在谈判桌上撒泼耍赖、狐假虎威和威逼强迫所至!

看完这两道奏折,小麻子自然是疯狂了,血红着眼睛连蹦带跳,张牙舞爪,破口大骂,只恨不能马上把吴老汉奸、卢胖子、图海、岳乐和遏必隆这帮奸贼狗贼卖国贼全部抓起来,押到自己面前,让自己亲手把他们一刀一刀割死,一块肉一块肉的割下来喂狗!而金銮殿上的螨清文武百官则个个额头贴地,战战兢兢,愁眉苦脸,生怕小麻子把火气洒到自己们头上,治自己们一个谋划失误、支前不力的杀头罪名。三五中文网

还好,小麻子好歹也是螨遗们和光龘腚总菊吹上了天的欠鼓捶鞑帝,暴怒狂怒之中虽然严重失态,也始终没有乱拉替罪羊出气现在形势危急到这个地步,小麻子也不敢乱拉替罪羊了,拉螨人当替罪羊是自挖墙角,自摇根基,拉汉人当替罪羊那是把汉人官员往吴军那边逼,精于权谋的小麻子对此还是颇为清醒的。所以小麻子慢慢冷静下来后,又让太监们拾起之前被自己摔到金銮殿正中的两道奏折,沙哑着嗓子问道:“众卿,事已至此,如何善后,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皇上奴才认为,绝不可执行这个和约。”螨清朝廷中公认的鹰派代表明珠第一个出列,双膝跪地奏道:“我大清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两千余万两纹银一年的漕粮总共也只有五百万石粮食左右,根本无法支付如此巨额的军饷粮草补偿!况且吴三桂老贼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所谓停战,不过是为了积蓄实力,巩固根基,待到其羽翼丰满,迟早又会起兵做乱!”

“所以奴才认为我大清与其委屈求全砸锅卖铁换取暂时到底,不如与吴三桂老贼血战到底,以我大清的人力物力之丰厚,皇上之圣明睿智,将士之英勇善战,剿灭吴逆只在早晚,又何必去忍受这奇耻大辱?”

“微臣附议。”

户部汉尚书梁清标跪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今年的西南大战耗费巨大我大清国库早已是空空如野,剩余存银不足五十万两,积欠却达百万本就已经是入不敷出,又拿什么支付如此巨大的军饷补偿?”

“奴才……”咳咳,咳。”年老多病的户部满尚书米思翰也跪了出来,咳嗽着磕头说道:“奴才虽然是户部尚书,但皇上如果要让奴才在三个月内拿出两千多万两纹银,奴才也只好自刎向皇上谢罪了。所以奴才斗胆,恳请皇上接受明中堂提议,不要执行这份和约。”

正打算修建避暑山庄去杀兔子的小麻子想给吴老汉奸这么多银子粮草那才叫怪了,但很可怜的是,身为螨清最大的奴隶主,小麻子不光得为自己的钱包考虑,还得为螨清奴隶主阶层的其他人考虑,而且遏必隆是小麻子派去的全权谈判代表,遏必隆已经在和约上签了字,小麻子又拒绝执行的话,那以后小麻子的金口玉言权威还怎么维护?所以小麻子虽然无比心动,却脸色铁青着不肯说话,更不敢表态支持。

果不其然,吏部螨尚书对喀纳很快跪了出来,提醒道:“皇上,请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数以万计的八旗将士落在吴贼手中,倘若皇上拒绝执行这份和约,那么失信于天下不说,我们大清的旗人将士,还有被俘镭王公贝勒,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对喀纳顿了一顿,又战战兢兢的说道:“况且,我大清六十五万军队,现在已经折损近半,新征军队又未及装备钟练,倘若战事重开,吴三桂老贼顺江南下,攻取江西江南,我大清如何抵挡?”

对喀纳的话算是说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现在如果不是小麻子已经是精锐尽失,暂时拿吴老汉奸无可奈何,又干嘛要对吴老汉奸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所以小麻子的麻脸阴沉得更是可怕,黄牙紧咬得几乎嘴唇出血,还是一言不发。倒是明珠反问道:“对大人虽然言之有理,可是这三千多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粮食谁出?谁拿得出来?”

对喀纳哑口无言,半晌寺咳嗽着说道:“明中堂,老夫也何尝想劝皇上委屈求全,可是皇上一旦食言,吴三桂老贼大怒之下拿我们大清被俘的旗人将士出气,那他们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在吴狗屠刀之下?”

明珠倒是很想说我管他们去死,可惜考虑到此言一出,小麻子或许倒是轻松了,自己却得罪了这个螨清统治集团,而且明珠所在的纳兰家族这次被俘的家族成员也相当不少,所以明珠也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其他的朝臣也都是面面相觑,全都感觉无比棘手,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选择,到底是要银子?还是要被吴军俘虏那些八旗老爷的命?

人人都垂头丧气的过了许久,小麻子的另一个宠臣索额图才怯生生的说道:“皇上,能不能试试重新谈判?要求吴三桂老贼和大清朝廷重开谈判,看看能不能把军饷、粮草和赎金往下押一些?”

“吴三桂老贼会有那么傻?”小麻子冷冷反问,“况且,遏必隆已经在和约上签了字,要求重新谈判,还不是食言背约?”

索额图垂头丧气的退下,现任兵部尚书、卢胖子的老相好王煦却站了出来,行礼说道:“皇上,微臣觉得索大人的提议值得一试,据微臣判断,吴三桂老贼四个月来虽然连战连捷但鏖战多场下来,军队士卒肯定已经是无比疲惫,而且他侵占四川、广西与偏沅之后,控制区域陡然扩大数倍内部肯定也是问题众多,同样急需时间休养生息,巩固战果,暂时停战对他们有益无害。”

“所以微臣认为,索大人的提议完全可以值得一试,再派一名钦差南下,去向吴三桂说明原因,坦白我大清朝廷现在确实无法支付如此巨额的军饷粮草要求吴三桂体谅朝廷与皇上难处或是降低数额或是放宽支付期限,以吴三桂现在的实际情况,微臣认为成功希望颇大。”

“这个……。”小麻子开始心动。那边户部的两个尚书梁清标和对喀纳则一起叫好,同声说道:“皇上,王大人言之有理,只要不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草军饷,我们大清朝廷就轻松多了。”

“王大人所言极是,如果能分十年支付这笔军饷粮草那我们大清国库倒是完全可以承受了。而且吴三桂老贼现在也急于停战,相信此举成功希望很大。”

小麻子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盘算考虑许久后小麻子点了点头,说道:“王爱卿言之有理,确实值得一试。”说罢,小麻子又皱起眉头,道:“但还有一点,就算吴三桂老贼同意了延长支付期限,可又提出把俘虏继续扣押在手中为质,不全额付清就绝不放人,这又当如何?”

“皇上,关于这一点,微臣倒是有一个主意。”一直没有说话的熊赐履跪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皇上,吴三桂老贼以子侄女婿治军,所重用者全为亲眷,皇上如果派人以金银美女收买吴三桂老贼的心腹亲信,让他们劝说吴三桂老贼提前释放我军俘虏,以吴三桂老贼优柔寡断的怯懦性格,定可成功。”

“胡说八道!”王煦大怒道:“吾皇万岁乃是九五之尊,岂可用此宵小手段?”

“王大人,那隋焰帝欲杀唐高祖李渊时,唐高祖如果不厚贿焰帝近侍,岂能活命乎?”熊赐履不服气的反驳道:“还有周文王被纣王囚于茭里,如果不是武王厚贿纣王及其宠幸奸佞,又岂能返回西岐?难道说,唐高祖、周文王和周武王这样的先贤圣君,也是宵小之辈?”

王煦哑口无言,半晌才硬邦邦的说道:“反正微臣反对此举,吾皇乃是真龙天子,行此芶且之事,有失身份。”

“王爱卿言之有理,联乃真龙天子,天下之主,行此芶且之事,确实有失体统,此举不议了。”小麻子摇着头叹了口气,又挥乎说道:“但不菩怎么说,索爱卿的提议还是值得一试的,那位爱卿愿意自告奋勇,再到武昌走上一遭,劝说吴三桂老贼同意延长支付期限,提前释放我军战俘?”

这样的差使不管是办得成、办不成都会讨骂,如果激怒吴老汉奸还可能导致其他后果,背上黑锅,所以在场的螨清文武百官全都闭上嘴巴。惟有王煦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这个提议是索大人提出的,也是微臣赞同的,所以微臣理当赴任,只是须请索大人也同去一趟为正,微再为副,这样也好有一个商量。”

“操龘你娘的,这种讨骂的事,你干嘛一定要拉上老子?”索额图心里疯狂大骂起来,赶紧磕头说道:“皇上,这个提议是奴才提出来的,奴才也理当赴任,但是奴才之前与吴三桂老贼多有言语龌龊,若是担当此任,只怕适得其反,反倒让吴三桂老贼严词拒绝,误了国家大事。所以奴才再提议,还是王大人一人担任此职即可。”

小麻子当然也知道这是一个讨骂的差使,考虑到索额图现在是当朝首辅,要调理阴阳管理百官,确实不方便去背这个黑锅,所以小麻子很快就点头说道:“索爱卿与吴三桂老贼确实不和,去了只怕反倒不美,所以还是委屈王爱卿辛苦一趟了,联让熊赐履熊爱卿担任你的副手,再请与吴藩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孔四格格出山,一同去担当这个差使。望王爱卿看在家国天下的份上,千万不要推辞。”

“微臣当然不敢推辞。”事情到了这步,同样明白这是一个讨骂差使的王煦想改口也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但微臣有言在先,劝说吴藩延长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支付期限,微臣对吴藩说明实情,晓以大义,或许还是有两三分的把握,但是要吴藩提前释放我军战俘,微臣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爱卿尽力吧,实在办不成,联也不会怪你。”小麻子叹气,眼角却斜了一眼跪在王煦旁边的熊赐履,心中暗骂熊赐履废物贿赂吴老汉奸心腹走狗促使吴老汉奸改变决定的提议,怎么能在大朝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这不是逼着小麻子当众反对,当面一套背地下一套当小人么?

“那微臣就尽力而行了。”王煦磕头答应,又小心翼翼说道:“皇上,微臣此去,自会倾尽全力劝说吴藩宽限时日,但为了皇上权威与朝廷颜面着想,还请皇上做好两手准备,倘若微臣谈判失败,还望皇上早些制订应对之策,以免事起突然,临时仓促。”

小麻子的麻脸重新阴沉下来,又盘算很长时间后,小麻子有气无力的吩咐道:“传旨下去,让在京王公贝勒与各地官员士伸体谅朝廷困难,向朝廷乐输钱粮,尽全力筹措。再传旨南京,今年的漕粮,只运一半北上即可,剩下的,暂且囤于南京城中。”

“再传旨,承德避暑山庄、木兰围猎场和西山园林全部停止修建,腾出钱粮,以备万一。”

“再传旨,今年过年的双倍旗饷就不发了,和平时一样,都发单饷吧。”

“另外,宫中的宫殿亭楼修建也都全停了,准备挑选的一千五百名秀女,也都不挑了。”

“联的膳食,也减半吧,每顿一百零八个菜就异了……。

“吾皇以身作则,厉行节俭,德配天地道冠古今!奴才(微臣)等钦佩之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八章 弄巧成拙

第二百零八章弄巧成拙

为了显示所谓的威严,小麻子自打扳倒鳌拜以来,还总共只叫过两次大起召集所有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参加早朝,第一次是在闪电般剿灭鳌拜一党时召开的耀武扬威会,第二次就是这次的讨论是否执行螨清朝廷与平西王府和约会议。

但很遗憾的是,这第二次大起,注定已经成为小麻子这一辈子最为痛苦的会议之一了。——注意,只是之一。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次不痛快到了极点的大起,小麻子交代太监通知几个绝对心腹到养心殿叩见,单独一人领着一帮太监宫女就先回到了养心殿,结果出乎小麻子预料也丝毫不感觉意外的是,小麻子的祖母孝庄老妖婆已经领着苏麻喇姑和李引证在养心殿中等候多时。见此情景,小麻子难免心中有些嘀咕,“祖母怎么老是这样?老是把朕当成小孩子看待?朕现在还用得着事事处处都被人耳提面命么?”

悄悄嘀咕归悄悄嘀咕,但小麻子对孝庄老妖婆的尊敬与信赖还是不敢有半点动摇,飞快几步走到孝庄面前,双膝跪下磕头,必恭必敬的说道:“孙皇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皇上平身,苏麻,快去搀一下皇上。”孝庄轻轻摆手,又微笑说道:“皇上,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拘礼了,用不着按规矩行那么礼节。”

“谢祖母。”小麻子又磕了一个头,在苏麻喇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又向苏麻喇姑点了一下麻脸表示感谢,同时表达对苏麻喇姑这个事实上的养母表示尊敬。末了,小麻子这才试探着问道:“祖母,你今儿个来养心殿,是为了遏必隆与吴三桂老贼签定的那份和约来的吧?”

“正是如此。”孝庄一边点头,一边招呼小麻子坐下,“这么大的事情,祖母估计皇上你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就到这里来等你了,只是没想到,今天的大朝会散得这么快。怎么样,朝议有结果了吗?”

“有结果了。”小麻子有气无力的答道:“虽然有些朝臣反对,但孙儿还是同意了批准遏必隆签定的这个和约,只是考虑到国库的承受能力与实际情况,孙儿又决定派出王煦与熊赐履为使,去武昌去吴三桂老贼联系,商量与签署和约执行问题。”

“已经批准了?”孝庄微微有些吃惊,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会这么快就拿定主意,委屈求全去受那胯下之辱?本来按孝庄的估计,以小麻子的年龄性格,在这件事上起码也得辗转反复几天时间,才有可能下定决心啊。

“祖母勿怪,孙儿也不想批准这个和约,但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了。”小麻子显然误会了孝庄的惊讶原因,赶紧解释道:“我大清六十五万军队,阵亡、被俘与叛变的加在一起,几乎已经达到了一半。余下的三十来万军队,或是镇守地方拱卫边疆,能抽出应战的机动军队少得可怜,或是装备低劣战力不足,基本没有上过战场,这点力量不要说剿灭吴三桂老贼了,就是防范吴三桂老贼北上东进都力量严重不足,急需时间招募新军,装备训练。”

“除此之外,我大清还有四十余名王公贝勒、接近四万的八旗将士和超过三万的满人百姓落在吴三桂老贼手中,孙儿如果拒绝批准这份和约,等于就是害了他们。我大清八旗人丁单薄,也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人员损失。”

“另外,孙儿的细作眼线还向孙儿奏报,台湾郑经、西北葛尔丹与福建耿精忠这些逆贼奸贼在闻知我大清主力覆灭之后,都已流露出了蠢蠢欲动迹象,或明或暗的向吴三桂老贼派出使者道贺,已有与吴三桂老贼联手作乱之心,如果不尽快把吴三桂这个贼头暂时安抚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没办法,孙儿也只好批准这个和约了。”小麻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垂头丧气的说道:“孙儿现在只想争取两到三年的备战时间,先把被俘的大清八旗将士赎回来,再以他们为骨干核心,组建和打造新的大清雄师,然后再与吴三桂老贼决一死战,剿灭这个逆贼满门”

“皇上误会了。”孝庄摇头,微笑说道:“祖母并没有责怪你批准这个和约的意思,祖母只是没想到,孙儿你这么快就能下定决心,忍人所不能忍,批准和接受这份和约。看来,哀家的孙儿,真的已经长大了,成熟老练了,哀家以后也可以少操一些心了。”

听到孝庄的这番由衷夸奖,小麻子只是苦涩一笑,心中更是有如刀绞,对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人的痛恨更是入骨三分。孝庄则又追问道:“孙儿,那你派王煦和熊赐履为使去见吴三桂老贼,又有何打算?”

“主要是去求求吴三桂老贼,让他多宽限一些时日。”小麻子表情黯淡的答道:“遏必隆那个老蠢货答应给吴三桂老贼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军粮,但我大清国库一年的岁入也才两千多万两,漕粮也就五百万石左右,仓促之间,怎么可能拿得出来?所以没办法,只好让王煦和熊赐履去向吴三桂老贼说明情况,求他多宽限几年了。”

说到这,小麻子顿了一顿,补充道:“为了表示诚意,孙儿还打算让他们顺便把吴三桂老贼的小孙子吴世霖和儿媳建宁公主带到武昌,,还有把鳌拜全家一起送到武昌交给吴三桂老贼处置。”

“以我们的实际情况,还有吴三桂老贼现在的实际情况。”孝庄沉吟道:“王煦和熊赐履劝说吴三桂老贼宽限时日,恐怕还是很有几分希望,但如果吴三桂老贼坚持不见兔子不撒鹰,孙儿你不付完军饷粮草就不释放俘虏,那又如之奈何?孙儿你以这批八旗将士为骨干重建大清军队的计划,岂不是要被彻底打乱了?”

“孙儿也考虑到这一点。”小麻子解释道:“所以孙儿打算采纳熊赐履的监狱,以金银珠宝贿赂吴三桂老贼身边的心腹亲信,让他们劝说吴三桂老贼接受朕的要求,提前释放这批重要俘虏。”

“万万不可如此”孝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警告道:“孙儿,虽然贿赂敌人重臣的手段自古有之,也多有成功得手者,但吴三桂老贼的内部情况不同,吴三桂老贼以子侄女婿治军,彼此之间生死荣辱与共,能被我大清朝廷收买的可能性极小”

“而且还有一点,吴三桂老贼身边的几个重要心腹也不是我们所能收买的,不管是胡国柱、方光琛、刘玄初、汪士荣或者郭壮图,都是精明透顶又对吴三桂老贼忠心耿耿的厉害角色。孙儿你派人收买他们,不仅极难成功,还反可能被他们禀报到吴三桂老贼面前,彻底激怒吴三桂老贼,届时,事态只怕更难收拾。”

“祖母说的几个吴三桂走狗,或许是很难收买,但吴三桂老贼的内部也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小麻子不服气的反驳道:“据孙儿所知,吴三桂老贼的次子吴应麒,那就是一个著名的草包二百五还有吴三桂老贼的女婿夏国相和爱将马宝、卫朴,也都是反复无常又贪得无厌的卑劣小人只要能够让他们为孙儿所用,说服吴三桂老贼提前释放我军战俘就大有希望”

“这几个人,确实有希望收买过来,但他们始终对吴三桂老贼影响有限。”孝庄继续摇头,坚决反对道:“孙儿,依祖母所见,你最好就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吴三桂老贼和他身边的许多人本来就对我们大清朝廷敌意重重,熊赐履的这个计策一旦失败暴露,那就更给了这些人以继续作乱的借口,孙儿你也会失信于天下,弄巧成拙落下笑柄,更给吴三桂老贼以起兵借口,随时可能撕毁和约,重新起兵叛乱啊。”

“祖母,难道你认为,吴三桂老贼会认真履行这个所谓和约?”小麻子苦笑反问道:“吴三桂老贼现在之所以肯老实坐下谈判,是因为他已经占够便宜了,吃下的地盘够大了,再扩张军队也不够了,急需时间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才答应停战谈判。等到他解决了这些问题后,这仗还不是得继续再打下去?”

“况且,等到缓过了这口气后,就算他吴三桂老贼不动手,孙儿也不会坐视他长久割据西南。”小麻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阴冷,阴阴说道:“孙儿现在之所以委屈求全,花银子买平安,只是因为孙儿现在急需时间重新整兵再战,也压根没指望过和吴三桂老贼隔江划界,永不相犯既然朕和吴三桂老贼迟早要重开战事,又何必在乎他忽然撕毁和约,重新叛乱?多省些银子钱粮,用来给朕整军备战,不是更好?”

“孙儿,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孝庄赶紧劝阻道:“吴三桂老贼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入关前的大清军队十分相象,都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孙儿你如果主动挑起战火,发兵南征,那么我们大清十有八九就会重蹈前明的萨尔浒与广宁覆辙,被吴三桂老贼逐步削弱,掏空国力,给其他野心逆贼以可乘之机,进而动摇整个江山社稷。”

“所以孙儿,以现在的情况,孙儿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好两手准备,一边防范吴三桂老贼忽然发难,一边全力安抚这个老贼,以酒色财气消磨吴狗军队的志气,涣散吴狗军队的斗志,待到吴三桂老贼两腿一蹬,天下必然又会回到你的掌中”

“皇上,请容许奴婢插一句嘴。”苏麻喇姑也劝道:“奴婢认为,太皇太后老佛爷说的是正理,吴三桂老贼的根现在已经被我们断了,后继无人,只要他一老死,吴狗必出内乱,届时皇上再想剿灭吴狗便是易如反掌,又何必冒险重开战火,与兵强马壮的吴三桂老贼在战场决一雌雄?”

“祖母和额涅说得或许有理,朕也可以照办,但吴三桂老贼愿意照办吗?”小麻子强硬反驳道:“朕已经说过,吴三桂老贼野心勃勃,现在又连战连捷士气如虹,只怕早已生出篡逆之心,朕纵然对他一再忍让,恐怕不仅不能稳住此贼,反倒会让这个老贼认为朕软弱可欺,更加坚定北上东进决心。”

“皇上,关于这一点,你就太高看吴三桂老贼了。”孝庄笑了起来,说道:“吴三桂老贼这个人哀家知道,得过且过和胆怯懦弱习惯了的,不被逼到墙角根就绝不奋起反抗,称帝野心或许是有,但是要让他鼓起勇气北伐东进,与皇上你争夺整个天下,那是难上加难。”

“所以皇上,这事你一定得听祖母的,放弃收买吴三桂老贼心腹的计划,也放弃短时间内剿灭吴三桂老贼的计划,太危险了,稍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皇上你也无法承受。”

“吴三桂老贼不是要银子要粮食么?给他,砸锅卖铁也给他,短时间内拿不出那么多可以向他说明情况,约好时间按时支付,吴三桂老贼肯定会答应。缓过了这段时间后,孙儿你还可以考虑继续付给吴三桂老贼军饷粮草,继续稳住他,继续消磨他只要吴三桂老贼这个心腹不患不发作,其他的逆贼都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患”

“那朕岂不是成了南宋那帮软弱昏君了?”小麻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怒气,咬着牙齿说道:“用岁贡岁币买平安?让吴三桂老贼象我们大清的祖先大金一样,因为我们年年进贡、岁岁纳币而对我们网开一面?”

“那么最后,是宋人灭了我们大清的祖先大金国,还是大金国灭了宋人?”孝庄一句话问得小麻子哑口无言。孝庄又苦口婆心的说道:“皇上,为了我们大清的社稷江山着想,也为了皇上你的江山永固着想,再忍一口气吧。那怕吴三桂老贼想割据西南称帝都行,你都可以承认,吴三桂老贼已经六十一了,还能有几天好活?孙儿你用一点银子钱粮稳住他,等到他两腿一蹬后继无人,被他侵占的土地子民,还不是会乖乖的回到你的怀抱?听祖母一句话,既然已经忍了一次,那就彻底忍到底吧。”

“朕当初就是听了祖母你的话,用什么驱虎吞狼故意逼反吴三桂老贼,所以现在局面才变成这样”

小麻子情不自禁的话一出口,不光是孝庄和苏麻喇姑、李引证惊呆了,就连小麻子自己都惊呆了——小麻子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顶撞孝庄老妖婆震惊过后,小麻子赶紧离席而去,到孝庄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请罪道:“祖母恕罪,孙儿忽然鬼迷心窍,使出这样的荒诞之语,孙儿罪该万死,请祖母千万不要在意。”

孝庄不说话,一双略已浑浊的老眼只是凝视小麻子,仿佛发呆入定一般。苏麻喇姑见势不妙,赶紧也是双膝跪倒,磕头说道:“老佛爷,皇上一时失言,奴婢相信,皇上绝对不是出自有心,更没有半点责怪埋怨老佛爷的意思,请老佛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宽恕皇上的无心之失。”那边李引证也是赶紧跪下,额头紧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孝庄还是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已经年满十八岁了的康小麻子,发现小麻子虽然容貌丑陋依旧,但身上的稚气早已退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已经是满身的英气,倔傲而又自信,孝庄心中不由感慨,“孙儿到底还是长大成人了,有自己的思想与做法了,老太婆我也不能事事处处对他耳提面命了,应该要他让更进一步的独立自主了,不然的话,妨碍他的成长不说,还可能导致他对老太婆心生怨恨,更烦更恨我这个老太婆啊。”

“祖母,你怎么不说话?”见孝庄许久都不说一句话,小麻子也吓慌了手脚,赶紧膝行两步,抱住孝庄老妖婆的双腿,嚎啕大哭道:“祖母,是孙儿不对,是孙儿不孝,祖母想怎么惩罚孙儿都行,只求祖母千万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孙儿就更是万死莫辞了祖母,孙儿求你了,你打我吧,骂我吧,孙儿我不孝,孙儿我该死……”

“皇上,你起来吧。”孝庄终于开口,叹了口气,亲自来搀小麻子,柔声说道:“皇上,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说得很对,当初如果不是祖母执意要你施行驱虎吞狼之计,让你逼着鳌拜去和吴三桂老贼斗一个两败俱伤,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祖母,孙儿胡言,孙儿胡说八道。”小麻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狠狠自抽耳光,一边抽着自己的麻脸一边大哭道:“孙儿罪该万死,孙儿自己惩罚自己……”

“皇上,用不着这样。”孝庄拉住小麻子的手,微笑说道:“其实哀家心里,现在已经是无比后悔,因为哀家之前说什么也没想到,吴三桂老贼在得到卢一峰狗贼帮助之后,短短数年之内,军力竟然会壮大到这个地步,不仅就连鳌拜都不是他的对手,还让他以小搏大,一口气抢走孙儿你的这么多土地子民。是祖母失算,弄巧成拙,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危险局面,祖母愧对大清的列祖列宗,也愧对孙儿你。”

“祖母,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小麻子嚎啕大哭,“孙儿幼时患上天花,是祖母把接到慈宁宫照顾,为孙儿日夜诵经念佛,祈求佛祖保佑,这才把孙儿从阎王殿上拉了回来。孙儿八岁时便已是父母双亡,又是祖母把孙儿亲手抚养长大,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祖母日夜照拂,与擅权奸臣正面对抗,孙儿不要说皇位,就是性命,恐怕也早已不保了祖母对孙儿的恩德,孙儿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孝庄苦涩微笑,亲自搀起小麻子,又拿手帕替小麻子擦去泪水,面带微笑的哽咽着说道:“皇上,你终于还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了,祖母也不能再象过去那样,什么事都对你耳提面命了。以后,朝廷大事,皇上你自己拿主意吧,祖母就不过多插手了,皇上有什么地方不懂和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祖母不迟。”

“孙儿不敢”

小麻子大惊,赶紧又要跪下,孝庄却拉住他,哽咽着说道:“皇上,祖母不是生你的气,只是祖母确实也已经老了,很多东西都腐朽了,保守了。吴三桂老贼的事,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祖母相信,你一定能比祖母做得更好……。”

“孙儿不敢”小麻子更是号哭,孝庄老妖婆也是老泪纵横,祖孙两人抱头痛哭成一团,旁边苏麻喇姑、张万强和李引证等人无不落泪。

下定了决心不再对已经长大的小麻子耳提面命后,孝庄老妖婆很快就抹干了泪水,佝偻着苍老的身躯,领着苏麻喇姑和李引证,流着眼泪离开了养心殿,留下小麻子在养心殿中独自垂泪,后悔自己的无心失言。而直到小麻子泪水流干,天色将晚,养心殿太监总管张万强才膝行到小麻子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索大人、明大人、熊大人和孔四格格他们,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多时辰了,等侯皇上召见。”

小麻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康麻子了,康麻子抹去眼角残泪,清清嗓子,吩咐道:“宣。”

“遮。”张万强磕了一个头,赶紧出去传唤。片刻后,在外面跪得腿都麻了的索额图、明珠、熊赐履和孔四贞四人进到殿中,见小麻子眼睛红肿也不敢询问,只是老实跪下行礼,磕头说道:“奴才等,给皇上请安。”

“免礼,平身。”康麻子极有威严的答应。待到几个绝对心腹起身之后,康麻子又指着明珠命令道:“明爱卿,你是领侍卫内大臣,又兼管着内务府,明**将熊赐履领到内务府宝库之中,让他多挑一些奇珍异宝备用。”

“遮。”明珠老实磕头答应,不敢多问一句原因。

“熊赐履。”康麻子又一指熊赐履,呼喝命令道:“朕让你到内务府多挑奇珍异宝,具体做何用处,相信你已是心知肚明,也不用朕过多吩咐了。朕只要你记住两件事,一是财宝来之不易,一定要每一件奇珍异宝都花到刀刃上,不可浪费,也不可吝啬,以免误了朕的大事”

“第二件事,吴三桂老贼的次子吴应麒,女婿夏国相,爱将马宝、卫朴与韩大任几人,具都是贪婪无度又极得吴三桂老贼宠幸之人,爱卿如果能让这几人为朕所用,再多收买几个吴三桂老贼的心腹亲信,事可定成”

“微臣谨记吾皇指点。”熊赐履也是不敢受说一句,心里则嘀咕道:“关于这一点,倒是用不着你皇上老子指点了,如果不是微臣出面收买,皇上你收拾鳌拜余党的时候,会有那么轻松?”

“孔四贞。”康麻子的手转向孔四贞,声色具厉的喝道:“卢一峰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当年就是因为你这个狗奴才苦苦相逼,千方百计的陷害迫害,把他硬生生的逼到了吴三桂老贼那边,朕才痛失这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你可知罪?”

“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孔四贞吓得满身大汗,赶紧连连磕头,“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是否饶你狗命,要看你的表现”康麻子恶狠狠喝道:“朕现在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这次你随王煦和熊赐履南下,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都得劝说卢爱卿反正归来,替朕告诉卢爱卿,只要他愿意反正而来,他要什么官职要什么赏赐,可以随便开口”

“奴才尽力而为。”孔四贞愁眉苦脸的答应,既是犯愁又要去和卢胖子那条涂了油的肥泥鳅打交道,又暗暗有些欢喜紧张。

“记住”康麻子补充道:“就算不能让卢爱卿反正归来,也得替朕弄到吴狗的新式火药配方,还有吴狗的飞舟建造图纸这两件事,不管办成那一件,朕都可以赦你前罪,如果都办不到,你就自己提头回来谢罪吧。”

“奴才遵旨。”孔四贞更是愁眉苦脸,有气无力的磕头答应。

“四格格,朕知道你的喜好与本事,不要朕失望。”康麻子阴阴一笑,又转向最后的索额图,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吩咐道:“索爱卿,向朕禀报征兵的情况吧,看看这几个月里,你们究竟给朕新招了多少军队。”

第二百零九章 以毒攻毒(上)

第二百零九章以毒攻毒(上)

托吴老汉奸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情报网之福,吴军这边对于螨清朝廷的各项举动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所知,康麻子批准遏必隆与吴军签署的停战和约,又派出第二波以王煦为首的谈判代表团刚出京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已传到了武昌城中。同时传来的,还有王煦一行这一次出使任务的一鳞片爪——劝说吴军宽限螨清朝廷承诺的军饷、粮草和赎金支付期限,还有就是尽快释放被吴军俘虏的螨清王公贝勒兼八旗寄生虫

顺便说一句,并不是吴军的情报网有多厉害,关键是康麻子是在所有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参与的大朝之中公然讨论此事,虽然此举也不排除康麻子有故意制造舆论和心理铺垫的意图,但吴军情报网即便是想不收集到这个情报,也真的是难了。

收到这些消息后,素来没什么主见的吴老汉奸少不得召集几个狗头军师,与众人商量和讨论对策,很巧的是,因为要回来让吴老汉奸想办法给吴军新火器营寻找新的原材料来源,卢胖子恰好也在武昌城中,所以卢胖子也厚着脸皮硬是挤进了这个会议——这也是螨清朝廷倒霉催的了。

“准确消息,好消息。”会议刚一开始,心愿得偿的吴老汉奸就满脸笑容的向几个重要走狗宣布喜讯道:“满狗皇帝和满狗朝廷,已经承认了遏必隆老贼与我平西王府签定的停战和约了。”

“好啊”与会的胡国柱、汪士荣和卢胖子三人一起鼓掌欢呼,全都是喜笑颜开,都说这下子日子好过了,不管是重建武昌、开发湖南广西还是抚恤阵亡将士和开发打造新式武器等等等等,都不用再为银子钱粮发愁了,吴军的大后方云南和贵州也可以压力大减了——以这两个天下闻名的穷省为后勤基地,吴军的日子确实过得十分艰难。

“先别高兴得太早。”吴老汉奸笑笑,说道:“但也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满狗麻子皇帝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粮,又派了王煦、熊赐履和孔四贞为钦差,来武昌想和老夫展开二次谈判,想让老夫适当宽限他们一些时间,或者适当降低一些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数目,另外还想让老夫提前释放他们的战俘。你们说,老夫应该怎么回答?”

说着,吴老汉奸拿出吴军情报网收集到的螨清朝廷朝议情报,顺手递给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传阅。当仔细看完这些情报之后,胡国柱马上第一个说道:“岳父,小婿认为,适当宽限一下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支付日期,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满狗朝廷一年的岁入数字放在那里,我们就是把麻子皇帝逼死,他拿不出来还是拿不出来。而且逼迫过紧,还可能导致麻子皇帝狗急跳墙,节外生枝,又添波折,不如稍微让步,退一步海阔天空,对我们也大有好处。”

“当然了,期限上可以稍微让步,但数目上绝对得寸步不让,遏必隆答应的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是我们平西王府用血用命换来的,数目上让步不仅吃亏,对将士们也没办法交代。”

“学生赞同金吾将军观点。”汪士荣附和道:“短时间内要满狗朝廷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粮,满狗朝廷确实办不到,与其冒着导致满狗朝廷撕毁和约的危险强行逼迫,不如稍微让步,多给满狗朝廷一点时间,这样更把稳一些。”

说到这,汪士荣顿了一顿,补充道:“但是,满狗朝廷要求我军提前释放战俘的要求,绝对不能答应满狗现在之所以委屈求全,一个最关键原因就是我们手里捏着这批重要战俘,如果我们在这方面让步,提前释放了满狗战俘,满狗朝廷没有了后顾之忧,会不会继续支付余下的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就谁也说不准了。”

“有理,孤也是这么认为。”吴老汉奸点头,表情轻松的微笑道:“满狗朝廷一年的岁入不过两千多万两银子,今年为了支应西南大战,这点岁入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再怎么逼康熙小麻子,他拿不出来也是白给,所以期限上,还是可以稍微让步一点的。但是提前释放战俘和减免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什么的,满狗朝廷是想都别想了,老夫还没有那么傻。”

说罢,吴老汉奸又把目光转向卢胖子,微笑问道:“一峰,怎么了?平时这种时候,就数你的话最多,怎么今天一句话不说?”

“回祖父,孙婿在想一件事情。”卢胖子老实答道。

“你想什么事?”吴老汉奸追问道。

“孙婿在想前明崇祯皇帝加税加赋的事。”卢胖子答道:“孙婿很奇怪,崇祯皇帝明明知道当时的北方赤地千里,百姓颗粒无收,为什么还要坚持加征赋税,逼得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造反作乱?”

“怪不得人人都说你的秀才是拣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汪士荣讥笑道:“当时前明的西北流贼遍地,到处攻城略地杀人放火,满狗又在东北虎视耽耽,时刻威胁前明京畿,崇祯如果不加征赋税,拿什么养军平叛,抵挡满狗?所以就算明知道是一杯毒酒,嗓子渴得冒烟的崇祯皇帝也得……。”

“咦?”说到这里,汪士荣脸上讥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已是紧张的皱眉深思。那边胡国柱也不笨,马上醒悟过来,试探着问道:“一峰,莫非你想反对岳父向满狗让步?”

“回姑父,正是如此。”卢胖子点头,严肃说道:“祖父,姑父,恕孙婿斗胆提醒一句,如果我军向满狗做出时间上的让步,我军并不能占到半点便宜,反而会大大吃亏满狗拥有的是中原繁华之地与江南富庶之地,我军拥有的只是自古就是穷乡僻壤的云贵广西,被战乱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四川武昌,还有一个勉强能维持正常运转的偏沅,无论人力物力都远远不是满狗对手,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军也就越是不利”

“祖父,姑父,良臣先生,你们请想一想,假如我军答应满狗,让满狗分两年支付这笔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那么满狗就有了两年的备战时间,在这两年之内,满狗朝廷能招募多少军队?训练与装备多少军队?打造多少武器战船?铸造多少火枪火炮?”

“而我军呢,如果遵守承诺停战两年,那么我们好不容易拉近了的与满狗的综合实力对比,又会被满狗朝廷重新拉开,重新陷入以弱击强、以寡敌众的艰苦鏖战,两年后获得的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也根本无法立时转化为军队物资,用于战事,得到还不是等于没有得到?届时,我军不撕毁停战和约是吃亏,撕毁停战和约既得不到剩下的钱粮,也会失信于天下,岂不是更得吃亏?”

“但如果把情况反过来,祖父你老人家坚决拒绝让步,逼着满狗朝廷按之前的约定期限支付军饷钱粮,那么又会有什么后果呢?首先,满狗朝廷为了支付这笔军饷钱粮,就得学习前明崇祯皇帝,向百姓士绅加赋加税,惹得天怒人怨,失去民心,对于祖父你将来征战四方与定鼎中原有着无穷好处。同时,满狗的赋税钱粮拿来献给了我们,在重建军队的时候就会处处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更好的天大喜讯?”

“再然后,情况对我们就更有利了,满狗在一年之内付清了这笔钱粮,那么满狗的军队重建计划就会被大大拖慢,我军也可以从容的把这笔钱粮军饷转化为武器火器,更进一步拉近与满狗朝廷的综合实力对比。同时完全解除了后顾之忧之后,祖父无论是想称帝,还是想攻取江南中原,都不用担心与满狗朝廷撕破脸皮,这笔巨大的银子钱粮打了水漂,所欠缺的,也就是一个合理的开展借口而已。”

“祖父,姑父,良臣先生,你们说,我们是向满狗做出让步好,还是一点都不让步更好?”

卢胖子习惯性的滔滔不绝侃到这里,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汪士荣三人都已经陷入了沉思,许久后,吴老汉奸才迟疑着说道:“贤孙婿虽然言之有理,但如果一点面子都不给满狗皇帝,满狗皇帝会不会恼羞成怒,拒绝支付一文一斗的军饷钱粮,与老夫拼一个鱼死网破?”

“满狗皇帝没这个胆子,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请祖父留心我们的情报最后,满狗皇帝在结束大朝之时,曾经命令削减裁减所有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这足以证明,满狗皇帝也是在做两手准备,一是用缓兵之计争取时间和更长时间稳住我们,二是缓兵之计不成之后,也只有遵守之前的和约约定支付钱粮,争取宝贵的一年时间喘息。”

吴老汉奸三角眼里眼珠乱转,赶紧从胡国柱手中要回杨起隆等人收集的京城情报,仔细看起最后一段。而胡国柱和汪士荣对视一眼后,点头说道:“祖父,还是一峰考虑得周到,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做半点让步的好,反正和约已经签了,我们拒绝让步理直气壮,满狗皇帝拒绝就是失信于天下,对他的权威名誉打击很大。”

“估计满狗皇帝也没想到这么多这么远,只是短时间内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粮,所以才来求我们。”汪士荣还是那副看都懒得看卢胖子一眼的模样,阴阴说道:“但不管满狗皇帝有没有考虑到这么多这么远,只要我们考虑到了就行,学生也赞同拒绝让步,让满狗皇帝去逼百姓去丧失民心去。”

“满狗皇帝的面子嘛,老夫多少得给一点的。”吴老汉奸沉吟,终于下定决心道:“老夫最多只能做一个让步,那就是三个月内,满狗皇帝必须支付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六成五,其他的让步,满狗皇帝想都别想”

“王爷英明。”胡国柱、汪士荣和卢胖子三人一起躬身行礼,阿谀谄媚。末了,卢胖子又说道:“祖父,孙婿还有一事相求,这一次满狗皇帝是派兵部尚书王煦为钦差正使,王煦对孙婿有恩,孙婿如果参加谈判,实在太不方便……。”

“那这次你就别参加谈判了。”吴老汉奸当然知道卢胖子和王煦的交情,也不想让卢胖子去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所以马上就点头吩咐道:“这一次谈判,国柱你带着方学诗单独扛起来,反正王煦那个人是个老古板,理又在我们这边,不难对付。”

“小婿遵命。”胡国柱躬身答应。而此刻天色已晚,吴老汉奸年老体衰,又交代了几句关于谈判上的事情,很快下令让众人退下,卢胖子和汪士荣两人答应,行礼告退,胡国柱则极其孝顺的留下,搀扶吴老汉奸回房休息。

离开了吴老汉奸的议事厅后,卢胖子并没有急于返回自己在武昌城的住宅休息,而是走到了厅外哨兵的火盆旁边,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等待。让卢胖子疑惑的是,从来都不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的汪士荣竟然也没有急着回房休息,也是来到了火盆旁边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等待了,不过当然了,汪士荣还是那么一副卢胖子欠了他八百万两纹银的难看表情,对卢胖子没有半点好脸色。

“良臣先生,雪这么大,你怎么不回房休息?”卢胖子好奇问道。

“雪这么大,那你怎么不回房休息?”汪士荣爱理不理的反问。

“下官等人。”

“我也等人。”

“良臣先生打算等什么人?”

“你等什么人,我就等什么人。”

没营养的简短对答到这里,卢胖子不由笑了,问道:“良臣先生也看出来了?”

“你都能看出来,我还看不出来?”汪士荣骄傲的反问。

“那良臣先生刚才为什么不向王爷提醒?”卢胖子微笑问道:“难道良臣先生和下官一样,也怕得罪人,更怕在王爷面前留下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印象,所以没敢向王爷发出警告?”

汪士荣沉默,许久后才硬邦邦的答道:“不要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是八面玲珑,滑不留手。”

“那么良臣先生认为,我平西王府之中,那几个人比较危险?”卢胖子压低声音问道。

汪士荣迟疑了一下,看看周围的吴老汉奸卫士都离得较远,这才低声答道:“二王子,马宝,吴应旌,夏国相,韩大任,还有留在云南的三枚老将军和卫朴,虽然他们远在云南,但不排除满狗利用探望重要战俘的机会,也对他们下手。另外中书承旨杨山梓(杨嗣昌之子)和祖述舜这些人,也有可能是满狗下手的对象。”

“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有我。”卢胖子笑了起来,说道:“下官还担心,良臣先生会把下官也定为怀疑对象。”

“谁说我没怀疑你了?”汪士荣瞪了卢胖子一眼,没好气的低声说道:“你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和二王子,如果你们在王爷面前进谗,那我们搞不好就得前功尽弃了。”

卢胖子笑笑,明白汪士荣已经和自己考虑到了一处,所以也就没有多说话,只是一边欣赏雪夜景象,一边耐心等待,汪士荣也是如此。而如此耐心等候许久之后,最得吴老汉奸信任的胡国柱终于慢腾腾的从议事厅里出来,卢胖子和汪士荣一起出声叫住他时,胡国柱先是一楞,然后又是一喜道:“良臣先生,一峰,天这么晚了,你们俩还没走啊?不过正好,我正打算派人去请你们,省下这个功夫了。”

“姑父,这么晚了,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卢胖子笑着问道。

胡国柱的表情可没有卢胖子这么轻松,看看旁边无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良臣先声,一峰,你们留心到没有?我军收集到的情报显示,满狗内阁大学士熊赐履曾经向满狗皇帝提议,以金银美女收买岳父身边的心腹亲信,让他们劝说岳父同意延长军饷、粮草和战俘赎金的支付时间,还有提前释放满狗重要战俘。这一点,虽然被满狗皇帝当众拒绝了,但我怀疑,满狗皇帝只是拉不下面子,实际上已经准备用这个主意来对付我们了。”

胡国柱满脸严肃的话还没有说完,卢胖子和汪士荣都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国柱却误会了他们的意思,怒道:“有什么好笑的?自古以来,这样的手段层出不穷,得手者屡见不鲜,岳父的耳根子有多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让满狗得手,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姑父恕罪,我们不是为这个笑。”卢胖子赶紧告罪,又低声说道:“姑父,既然你已经看出了这一点,那刚才你为什么不向祖父发出警告,提醒祖父注意这个危险?莫非说,刚才姑父送祖父回房休息的时候,单独向祖父发出了警告?”

胡国柱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本来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送岳父回房后,我反复犹豫,始终还是没说这事。”

“金吾将军,这可是一件要命的事,你怎么能不向王爷提醒?”汪士荣焦急的低声说道:“我和茂遐先生的学生始终是外人,有些话不方便对王爷明言,金吾将军你是王爷最信任的女婿,有什么可顾忌的?”

胡国柱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虽然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但也始终不是儿子,我又没有证据,怎么能凭想象凭猜测就去让岳父注意自己的儿子?要是让二王子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啊?再说了,世子现在已经不在了,岳父将来如果选了二王子,我还想活命么?所以没办法,我也只有找你们商量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应对。”

“原来金吾将军和我们都想到一起了。”汪士荣点头,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学生与茂遐先生的学生也是担心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留在这里等待金吾将军,就是想和金吾将军商量对策。”

“原来如此。”胡国柱点头,又皱眉说道:“这事可不好办啊,我们这边最危险的就是二王子还有我那个连襟,我那个连襟都还好对付,反正我不怕他,他要是敢乱来被我发现,我马上就能请岳父收拾他。但二王子就不是那么好办了,父子连心的事,我们再得王爷信任,也不好背上这个间离王爷父子亲情的骂名啊。”

“如果金吾将军也感觉束手无策,那就只能这么办了。”汪士荣皱眉说道:“请金吾将军抽出人手暗中盯紧二王子,一旦拿到证据,我出面向王爷弹劾,我们好不容易才奠定这么多优势,绝不能白白丧失了。”

胡国柱本身的才具相当不错,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怕担当,性格怯懦和老丈人吴老汉奸有得一比,历史上吴老汉奸忽然病死之后,吴军众将宁可推举吴国贵为全军主帅也没选他,也是和他这个性格有严重关系。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胡国柱马上就喜道:“那就拜托良臣先生了,请良臣先生放心,二王子如果怪罪先生,我一定会尽力保全。”

“不可如此。”卢胖子忽然开口反对,低声说道:“第一,螨狗行事肯定机密,被姑父的眼线发现并拿到证据的希望不大。第二是不能开这个互相监视和互相拆台的内讧先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第三是这事一旦闹大,对我军将士的士气打击势必巨大。”

“那你说怎么办?”汪士荣没好气的问道。

“我有一计,可以以毒攻毒。”卢胖子低声说道:“只要姑父和良臣先生配合我依计而行,我不仅可以杜绝此事,还可以反过来让二王子成为我们的人,当我们的炮筒子,出面当这个恶人,制止我军所有文武官员出卖平西王府利益。”

注:吴应麒的为人之贪婪愚蠢,绝非本书虚构。《平滇始末》记载,历史上吴军与螨清军队的岳州决战开始前,方光琛为吴军持久计,苦心经营在岳州囤积了足够三年之用的军粮,由此造成岳州粮食的价格仅有螨清军队盘踞的武昌粮食价格的三分之一,吴应麒见有利可图,竟然把这些军粮卖得精光。吴军一王姓总兵制止,吴应麒不仅不听,反而要杀这个王姓总兵,将这个王姓逼得向清军投降,结果螨清军队包围岳州时,岳州城里的吴军就惨到极点了。

除此之外,吴应麒还干过一件著名的蠢事,《广阳杂记》载:马宝在自己帐中宴请吴应麒和王辅臣等人,王辅臣饭中发现苍蝇,因为马宝性情暴躁喜欢杀人,王辅臣如果说出则厨子必死,王辅臣为避免惨剧,就称苍蝇为黑米,将苍蝇吃下。结果吴应麒发现后,不仅不支持王辅臣这么做,反而大加嘲笑,为王辅臣如果发现满碗是屎是不是也要把屎吃下,彻底激怒了王辅臣,导致两人拔刀相向,也逼得吴老汉奸被迫亲自出面调和。

第二百一十章 以毒攻毒(下)

第二百一十章以毒攻毒(下)

人声鼎沸的武昌内城赌场,即便时间已经是接近二更,赌场中还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每张赌桌旁边都挤满了熬夜开赌的吴军将士,有总兵参将副将,有士兵有军校甚至还有伙头兵,一个个都是不顾军旅天色已晚和天气寒冷,通红着眼睛甩开着胳膊扯着嗓子只是大喊大叫,或是大叫押宝押注,或是破口大骂手气太差或者大笑手气够好,热闹得声音几乎把房顶都给掀翻——而其中叫喊声音最大的,自然照常是平西王府的二王子吴应麒吴大将军了。

“他**的怎么又是别十?老子昨天晚上没摸白虎啊?手气怎么这么臭?他娘的……看这把……,狗*养的…**你祖宗十八代,…——气死老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二王子,不好意思,小的是梅花,又赢你一把了哈哈哈哈……”

“笑笑个球老子就不信了,你狗日的今天晚上能一直赢下去”

和大部分时间不同的是,吴应麒今天晚上的手气明显不够怎么好,三个多时辰里足足输了上千两纹银,这对于爱财如命的吴应麒来说,无疑就是一件剜去心头肉、割去胯下根的痛苦打击,直输得是双眼通红,鼠尾辫倒竖,鼻孔直喘粗气,表情凶狠得简直就象快要吃人,可怜的骨牌骰子更是被他砸得砰砰做响,几乎粉碎。

“财神爷来了”就在这时候,赌场大门处忽然一阵骚动,无数吴军将士大声欢呼起来,纷纷叫嚷道:“卢将军,来我们这桌,快来我们这桌”“卢大人,来我们这桌,我们给你让位置”“卢大哥,别听他们的,快来我们这边,我们把火炉边的位置让给你”

叫嚷着,无数吴军将士干脆还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生拉活扯要把刚刚进门的卢胖子拉上自己的赌桌。而吴应麒看到自己最得意的门生进场,也是马上双眼放光,一把抢过骰子,大声叫嚷道:“一峰,快过来,我在这里坐庄,过来押几把,帮我旺旺手气”

卢胖子在吴军赌场里这么受欢迎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众所周知,卢胖子在战场上是战无不胜,在赌场上却是战无不败,加入吴军几年来,每一次进赌场都是输得干干净净,清洁溜溜,从没在赌场中拿走吴军将士一两银子或者一枚铜钱。更为难得的是,卢胖子不仅财大气粗一掷千金,赌品还无比之好,不管输得再多,都从不象吴应麒这么稍微输一点就指天骂地,不管输得如何凄惨,都是笑容满面笑嘻嘻的毫不在乎,这样的赌友,在赌场上再不受到欢迎,那就真是没天理了。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卢胖子难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进一次赌场,自然也就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与期待了。

“一峰,侄女婿,过来过来”吴应麒生怕卢胖子被其他赌桌抢走,赶紧连声叫喊。不过就在这时候,卢胖子背后跟进来的两人,却让所有在场的吴军赌徒都吓了一大跳,叫嚷招呼声一起顿止,吴应麒的叫嚷也猛然打住,惊叫道:“姐夫,良臣先生,你们走错门了吧?怎么今天来这里了?”

“看我干什么?我会吃人吗?”总管着吴军军纪的胡国柱表情甚是和蔼,微笑着挥手说道:“继续玩你们的,咱们平西王府没规定军中不许耍钱,只要不是脱岗逃哨跑来赌钱的,就随便你们怎么玩。只是小心点,别把裤衩子也输掉了——天这么冷,不穿裤衩子出去,命根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哈哈哈哈哈……。”吴军众将士哈哈大笑,气氛顿时又轻松下来,吴应麒也是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嘀咕道:“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父王忽然禁赌,派姐夫来抓赌了。”

“二王子,手气如何?”卢胖子凑了上来,笑嘻嘻的问道:“赢了多少了?”

吴应麒先是看了一眼卢胖子背后的胡国柱和汪士荣,发现他们都是面带微笑表情轻松,这才骂骂咧咧的答道:“赢个球输一千多两了怎么样,上来帮我旺几把手气?”

“好啊。”卢胖子二话不说,马上从袖子里抽出两百两银子的银票,顺手扔到了天门位置,吓得周围的吴军将士赶紧收起放在天门位置的筹码,改押青龙白虎位,生怕沾上卢胖子赌场必败的霉运。吴应麒则哈哈大笑,顺手扔出骰子,飞快分发出牌九,结果卢胖子逢赌必输的外号还真不是盖的,手气烂了一夜的吴应麒这一把竟然抓到了一副相当不错的人牌,一下子就通吃了左右两门,卢胖子则拿着牌九左摸右摸,半晌才哭丧着脸说道:“娘的,我真是沾不得赌啊,杂五。”

“啊哈哈哈哈……。”吴应麒狂笑起来,赶紧去抓桌上所有筹码。卢胖子正要把骨牌扔进骨牌堆时,汪士荣则一把抢过骨牌,拿着手里摸了几摸,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瞪着卢胖子心里嘀咕,“他娘的,怪不得你这个死胖子逢赌必输啊,拿着最大的双天至尊也说是杂五。”卢胖子则向汪士荣使了一眼色,让汪士荣不要声张。

“一峰,贤侄婿,快快,再下两把,帮叔父板本。”吴应麒眉花眼笑的招呼,催促卢胖子继续下注。

“叔父,这一把我就不下了。”卢胖子摇头,说道:“今天我和姑父、良臣先生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谈一会话。”

“如果是公事就明天吧。”吴应麒正赌在兴头上,顺口答道:“今天晚上只谈银子骰子,不谈公事。”

“就是谈银子。”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侄婿正要向叔父道喜,叔父就要发一笔大财了,侄婿今天晚上和姑父、良臣先生来找叔父,就是想和叔父联一把手,把这笔财发得更大一些,多挣一些。”

赌桌上忽然又安静下来,在场所有的吴军将士全都竖起耳朵,倾听卢胖子和吴应麒的对答——没办法,和卢胖子拉上关系就能发财的卢财神之名,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吴应麒也是楞了一楞,见卢胖子、胡国柱和汪士荣三人的表情认真,不象是在和自己说笑,赶紧把骰子骨牌一扔,大叫道:“那你们早说啊,快,到后面去,这赌场是我开的,都到后面去说话”

“娘的,搞了半天这赌场还是你开的啊。”卢胖子和胡国柱等人一起心里嘀咕,赶紧在吴应麒点头哈腰的引领下到后堂谈话,后面好几个吴军将士本想跟上偷听,却被吴应麒和胡国柱等人的亲兵拦住。

一路进到赌场后堂,吴应麒先是让人准备了炭火茶水,招呼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坐下,又把所有外人都赶出房间,这才把目光转向卢胖子和胡国柱等人。然而不等吴应麒开口询问,卢胖子已经笑嘻嘻的抢先说道:“恭喜叔父,贺喜叔父,叔父就要发一笔大财了,马上就要有人,主动把一大笔银子送来孝敬叔父了。”

“真的?”吴应麒又惊又喜,赶紧问道:“你不是在说笑?谁给我送一大笔银子,为什么要给我送一大笔银子?”

“应麒,你姐夫和良臣先生,是随便说笑的人吗?”胡国柱接过话头,微笑说道:“一峰是你亲手提拔的得意门生,敢在你面前开玩笑,让你白高兴一场吗?”

“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吴应麒更是惊喜万分,赶紧追问道:“姐夫,你快说,谁要给我送银子?”

“满狗朝廷。”汪士荣开口,很严肃的说道:“我们收到准确消息,满狗朝廷已经派出了第二批谈判使者,准备来劝说王爷宽限满狗朝廷承诺赔付的军饷钱粮支付时间,还有劝说王爷提前释放被我军俘虏的满狗战俘。为了达成目的,满狗朝廷打算拿出一大笔金银珠宝,准备收买我军重臣,让我军重臣劝说王爷答应满狗朝廷要求。”

“叔父,你是祖父的次子。”卢胖子微笑着说道:“现在世子已经不在了,叔父你已经上长子和祖父唯一的儿子了,在祖父面前一言九鼎,满够朝廷四处送礼孝敬,还敢少了你的一份?孝敬你的金银珠宝,也还不得是最大一份?”

吴应麒的嘴巴顿时都笑得合不拢了,搓着手激动说道:“没错,没错,满狗朝廷那边要想打动父王,就绝对不敢少了我这一份,也绝对只能是最大一份好,好”

喜笑颜开的欢喜了许久,吴应麒终于回过一些神来,赶紧又向胡国柱和卢胖子三人问道:“姐夫,一峰,良臣先生,那父王是什么意思?准不准备答应满狗朝廷的要求?”

“当然不可能答应了。”胡国柱答道:“满狗皇帝素来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岳父如果先把满狗俘虏放了,满狗皇帝忽然又撕毁和约重新开战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平西王府人财两空,还不得亏到姥姥家啊?”

吴应麒的表情呆住,半晌后忽然又哭丧起来,说道:“父王不准备答应,那我发屁的财啊?满狗又不是傻子,我说不动父王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还会把银子给我?”

“叔父,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卢胖子胡说八道起来,“依侄婿之见,正因为祖父不肯答应这些条件,叔父你才能发财,发大财啊。”

“这话怎么讲?”事实上糊涂一世的吴应麒惊讶问道。

“叔父不用急,请听侄婿慢慢说来。”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叔父,你请想想,满狗朝廷准备收买我们平西王府的重要文武官员,那他们准备的奇珍异宝,肯定不会少到那里去吧?满狗准备的这么多奇珍异宝,肯定不会只能拿来孝敬叔父你一个人吧?在这种情况下,叔父你如果能用一个法子,既让满狗无法达成目的,占不到我们平西王府的半点便宜,又戳穿了满狗的阴谋诡计,那么祖父大喜之下,还不得把从满狗那里没收来的所有奇珍异宝,全部赏赐给你啊?”

“对对,对对对。”吴应麒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问道:“贤侄婿,你快说,叔父我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父王把这么多金银珠宝全部赏给我?”

“叔父,你可以这么做。”卢胖子收住笑容,阴阴说道:“满狗的钦差使团来到武昌之后,肯定会先找你行贿,到时候满狗无论求叔父你做什么,叔父你都可以一口答应,满狗无论送多少金银珠宝给叔父你,叔父你也可以全部笑纳。并且乘着这个机会,叔父你可以把满狗收买你的人员摸清楚,派人暗中监视他们,摸清楚他们都给我们那些人送了礼,行了贿……。”

“应麒,我管着平西王府的密探队伍。”胡国柱插嘴说道:“到时候你给我知会一声,我可以派人帮你监视满狗的细作内线,帮你拿下这个大功劳。”

“多谢姐夫。”吴应麒高兴得差点搂着胡国柱亲上一口,赶紧又问道:“然后怎么办?”

“然后就简单了。”卢胖子微笑说道:“等叔父你拿到了证据,等到我们平西王府众将聚齐的时候,叔父你就可以马上把证据向祖父抖露,并且出示满狗朝廷送给你的金银珠宝为证。到了那时候,满狗朝廷颜面扫地不说,祖父也必然会无比震怒,侄婿我和姑父还有良臣先生再帮着叔父你多说一些好话,祖父还不得把没收来的金银珠宝赏赐给你啊?这么一来,叔父你不仅捞到了银子,得到了祖父的赏识,还可以获得我们云贵军队的尊敬与信赖,岂不是一举多得?”

“妙妙”吴应麒鼓掌疯狂叫好,大笑说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姐夫,良臣先生,贤侄婿,你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包管让满狗朝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胡国柱和汪士荣松了口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是暗暗佩服卢胖子的缺德主意,以毒攻毒不仅消除了最大的危险,还可以把吴应麒推出去当替死鬼,得罪夏国相和马宝那帮自己们不方便随便得罪的人。可是胡国柱和汪士荣还没高兴多久,吴应麒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妙是妙。”吴应麒搔着脑袋说道:“可是这么一来,满狗朝廷以后,可是说什么都不敢给我送银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打算继续收啊?”胡国柱和汪士荣差点想扑上来把吴应麒掐死。卢胖子却不动声色,微笑说道:“叔父,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大错特错了你这么做,满狗朝廷以后不仅不会不再给你送银子,还很可能对你更加巴结,把山那么高的银子,还有鲜花一样美的黄花闺女,不停不断的往你怀里送”

“此话怎讲?”吴应麒又是眼睛一亮。

“二叔父,侄婿的大叔父,你的兄长,已经不在了吧?”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祖父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年龄都还小,年龄最大的世藩兄弟,现在才九岁,叔父

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卢胖子提到平西王府的这个最大隐患和最大忌讳,胡国柱和汪士荣一起脸上变色,全都是无比惊恐的瞪着卢胖子。吴应麒却还是满头雾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为将来打算?”

卢胖子笑而不答,一双绿豆小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吴应麒,看得吴应麒更是莫名其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半晌后,吴应麒那可怜的脑袋瓜才终于醒悟过来,惊喜道:“难道说,你……?”

“嘘”卢胖子赶紧打了一个噤声手势,低声说道:“叔父,这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总之一句话,这是一个好机会,既是让祖父对叔父你刮目相看的好机会,也是叔父你建立威信树立权威的好机会叔父你如果抓住了,把握好了,将来大功告成,以我们平西王府的兵强马壮,兵甲天下,满狗朝廷还敢不来倾尽全力的巴结讨好?还敢不把金子银子美女潮水一样的送到叔父你的面前?”

卢胖子说一句,吴应麒点一下头,待到卢胖子说完时,吴应麒都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跺着脚说道:“没错还是一峰有见地,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不知道把握?”说再,吴应麒又迫不及待的转向胡国柱和汪士荣,问道:“姐夫,良臣先生,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胡国柱和汪士荣沉默,半晌后,胡国柱才勉强含糊着说道:“兹事体大,必须由岳父乾纲独断,我等不敢胡乱揣测参与。不过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等也理当倾尽全力,尽心辅佐二王子。”

汪士荣不会象胡国柱这么模棱两可的说话,只是点头,表示附和。而吴应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赶紧拱手说道:“谢姐夫,谢良臣先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弟我必以姐夫为丞相,良臣先生为尚书一峰么,那就是我的内阁大学士”

“谢二王子抬爱。”胡国柱勉强一笑,吴应麒则笑得满脸开花,向胡国柱、汪士荣和卢胖子连连拱手作揖,又拍着胸口承诺,保证一定要利用这件事好好表现,让吴老汉奸对自己刮目相看,绝不辜负胡国柱、卢胖子和汪士荣的一番期待。

……………………

结束了密谈后,吴应麒倒是欢天喜地的回赌场去重新开赌了,而卢胖子等人离开了赌场后,不等回到用以密谈的密室,刚走到没有外人的地方,胡国柱和汪士荣就一起抓住卢胖子衣领,表情凶狠愤怒得仿佛要把卢胖子当场撕了。卢胖子则飞快的低声说道:“姑父,良臣先生,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我只想请问一句,当时那种情况,我如果不这么说,如何坚定二王子的决心?如何才能杜绝他继续被满狗收买,继续成为我军最大隐患?”

胡国柱和汪士荣哑口无言,卢胖子则又压低声音说道:“姑父,良臣先生,你们也知道,我们平西王府已经和台湾郑经签定了秘密协议,准备把一批新式火器秘密卖给台湾。另外我们和靖南王府的密使也在秘密谈判,准备也是卖一批新式火器给他们,帮助他们提升实力牵制满狗。”

“这样的事,最多只能瞒得一时,瞒不了长久。待到消息走漏之时,满狗如果又从二王子身上下手,用山那么高的银子收买二王子,你们说,二王子会不会动心?到了那时候,满狗手中也有了我们的新式火器,后果如何,你们还敢想象吗?我如果不这么做,你们敢保证这个最大的隐患不被杜绝吗?”

胡国柱和汪士荣脸上一起露出惊恐神色,仔细一想,发现以吴应麒的性格为人,敢这么做的可能性绝对不只一般的大卢胖子又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二王子的性格,其实就是和一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要想靠言语打动,品德教育,制止他做出傻事蠢事,那是想都别想。唯一的办法,也就是让他一个盼头,让他看到更好的希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为了眼前之利做出蠢事傻事啊。”

胡国柱铁钳一样的手慢慢松开,额头上的青筋也渐渐退去。汪士荣却愤怒说道:“少来这套花言巧语,你知不知道,或许二王子之前并没有这个念想,可是听到你这番话后,搞不好就会生出这个念头,更会生出无数后患”

“或许如此吧。”卢胖子叹了口气,答道:“可我也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二王子性格你们清楚,指望他说话做事靠得住简直比登天还难。满狗之前没有向他下手,是因为之前满狗不清楚我们的实力,不知道二王子的重要性,现在我们的实力已经暴露,满狗那边杀害我们的世子,为的就是让我们平西王府将来内乱,迟早也是要向二王子下手的。”

“对我们来说,与其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倒不如把主动权拿过来,先把二王子控制住,这样才能把更多更大的隐患祸患也可以让二王子看到这个盼头,去为王爷的大事尽心竭力,冲锋陷阵,发挥他猛将勇将特长。况且,他始终也是王爷唯一的儿子了,他如果真是一个可造之材,王爷也有心于他,我们全力辅佐于他,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对?”

汪士荣沉默,半晌才甩开卢胖子的衣领,怒道:“老子说不赢你那张嘴,总之就这一次,下次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第一个请王爷砍你的脑袋”

“一峰说的,还是很有一点道理的。”胡国柱比较冷静,缓缓说道:“满狗那边不惜代价杀害我们的世子,证明满狗也已经留心到了我们的这个巨大隐患,这个隐患将来迟早也会爆发。与其提心吊胆,得过且过,倒不如象现在这样,把二王子也列为我们考虑是否能够辅佐的对象,以免将来事其突然,酿成更大祸患。”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套强词夺理了。”汪士荣怒道:“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想王爷早些杀尽满狗,光复汉家江山,登基称帝”

“良臣先生说得对。”卢胖子接过话头,说道:“目前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诛灭鞑虏,光复中原,辅佐王爷一统江山,登基称帝。二王子这边,我们只要暂时稳住他,不让他做出蠢事傻事,那么等到了那一天,这个隐患即便再大,对我们来说也无关紧要了。”

胡国柱和汪士荣默然,无声点头,表示对卢胖子的这番话无比赞同。卢胖子则赶紧转移话题,又低声说道:“姑父,满狗朝廷的第二批谈判团中有孔四贞,这个*子最擅长的就是以美色勾引收买,搞不好还会利用我和王煦的特殊关系,对我也下手收买笼络。小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乘机帮我们办一件大事。”

“帮我们办什么大事?”胡国柱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反问道。

“查出世子遇害的真相。”卢胖子低声说道:“小枝一直怀疑,我们的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在鳌拜余党手中?满狗朝廷的天牢何等戒备森严,在鳌拜老贼已经身死、党羽星散的情况下,鳌拜老贼派出杀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潜入天牢,杀害我们世子?”

“不光是你,我也一直在怀疑这事。”胡国柱点头,低声答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证明这其实是满狗皇帝康麻子下的手。”

“孔四贞手里肯定有证据”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孔四贞是满狗十三衙门的首脑,如果真是满狗皇帝下的毒手,肯定是派她的手下去当的杀手,孔四贞肯定知情,也肯定有证据所以小侄打算与她虚与委蛇,设法从她手中套出这些证据,不让世子含冤屈死于九泉”

“对。”胡国柱点头,低声说道:“如果你能从孔四贞身上查出世子遇害的真相,不仅可以告慰我们世子的在天之灵,也可以极大的打击满狗皇帝的权威威信,更给我们以随时开战借口,你尽力去办吧。”

“还有一件事。”卢胖子飞快说道:“姑父你也知道,孔四贞身有武功,身边好手无数,小侄我的亲兵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所以小侄贪生怕死,想请姑父派几个好手,暂时填补小侄身边的人手空缺,以免小侄在于孔四贞打交道时出现意外。”

“哼”汪士荣哼出声来,对卢胖子的奸猾不满到了极点。

“呵。”胡国柱也笑出声来,笑骂道:“难怪有人在背后说你小子是涂了油的肥泥鳅,滑得连水珠都挂不上——想让姑父派人监视你,证明你与满狗朝廷暗中联系交换消息时没有出卖我们平西王府,那你就明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另找借口?你身边的几个心腹亲兵,有一个是肉脚吗?”

卢胖子的无耻用心被胡国柱公开戳穿,肥脸上不由尽是尴尬。胡国柱则温柔笑笑,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别人有闲话说。这样吧,明天我向岳父禀明此事,从岳父的卫士队伍里抽几个好手出来,到你身边去保护你。”

“谢姑父体谅。”卢胖子赶紧拱手道谢,也是坦白说道:“小侄真不是担心祖父和姑父怀疑小侄,关键是我们平西王府现在还处于弱势,必须得团结一致,绝不能有半点嫌隙提防,不然的话,先例一开,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小侄也只有斗胆用小人之心,来度量姑父和祖父的君子之腹了。”

“你能这么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胡国柱点头,然后抬头看天,看着夜空中纷纷而落的雪花忽然长叹一声,“如果二王子,也能有你这样的胸怀与坦荡,那我们平西王府就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吴应麒那个蠢货也象我这样,那我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卢胖子心中嘀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腹大患

第二百一十一章心腹大患

鞑清康麻子十一年腊月初二,螨清朝廷派出的第二波谈判使者团王煦一行,终于抵达了武昌江面。按着康麻子的吩咐,王煦等人并没有直接进武昌城去与吴军联系,而是来到了与吴军隔江对峙的汉阳府汉阳城中,躲藏在汉阳城中苟延残喘的图海、岳乐、察尼和蔡毓荣等人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赶到码头迎接。

没有鼓乐喧天,有的只是满目疮痍,也没有欢声笑语,有的只是一片愁云惨雾,忧心忡忡,即便是康麻子的亲堂叔岳乐和康麻子的堂哥察尼,也全都是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康麻子会给自己们什么样的惩罚——一口气打这么多败仗又一口气丢失这么多州府、土地和军队,最后还把有着重兵把守、工事固若金汤的武昌城也是连城池带军队一起丢了,图海和岳乐等人是说什么也不敢梦想康麻子会饶了自己们了。

果不其然,王煦登岸之后,果然马上就在码头上展开圣旨当众宣读,把图海和岳乐等人的丢城失地、丧师辱国的丑态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措辞之严厉,言语之尖刻,直把图海和岳乐等人骂得是汗出如浆,战战兢兢,全身发抖,几乎当场晕厥。然而到了最后宣布对图海等人的处理决定时,康麻子的圣旨却忽然语气一转,给了图海、察尼和蔡毓荣三人一个极轻的处罚——免除一切官职爵位,停俸记罪,仍以原职留任戴罪立功

康麻子的这个决定虽然出人意料,但也早在图海和蔡毓荣等官场老滑头预料的几种可能后果之中——眼下螨清军队精锐已经丧失殆尽,优秀将领更是被吴军一扫而空,全凭长江天险和优势水师苟延残喘,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已经是无人可用的小麻子砍掉图海和蔡毓荣等人的脑袋容易,但要想找出合适人选替换,那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也只能暂时留住图海和蔡毓荣等还算能打点仗又熟悉敌情的走狗,暂且稳住长江防线,然后再想办法慢慢替换了。

唯一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康麻子对岳乐的处置,对于岳乐这个清军之中唯一的才具能力能与鳌拜媲美的主帅,康麻子不仅没有考虑重用,将长江防线托付给他,甚至也没有象对待图海、察尼和蔡毓荣一样的从轻发落,而是就地免除一切官职职务,着宗人府差役押回京城受审至于借口嘛,自然也就是岳乐在武昌战役中临阵逃脱,致使满城军民一起向吴军投降了。

听完康麻子的这道圣旨,图海、察尼和蔡毓荣等人自然是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了,岳乐却是虎目含泪,额头贴地,全身颤抖,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也就在这时候,码头上列队迎接钦差的清军队伍之中,忽然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冤声音,“冤枉冤枉啊”

“钦差大人,安王爷他冤枉啊他没有临阵逃脱,他是我们大清军队中最后一个撤过长江的,他没有临阵逃脱”

“钦差大人,奴才可以做证安王爷撤过长江的时候,奴才就在安王爷身边,是遏中堂他老人家找不到图中堂,没办法接过全军指挥权,然后命令安王爷撤退的,安王爷没有临阵逃脱奴才就是到了刑部大堂,到了大理寺到了都察院,也是这句话安王爷他是好样的”

“末将也可以做证,安王爷他是最后一个撤过来的,他没有临阵逃脱”

听到清军将士们义愤填膺的吼叫声,岳乐不由更是泪流满面,图海、察尼和蔡毓荣等人则心中有愧,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宣读圣旨的王煦也是表情黯淡,低声向岳乐说道:“安王爷,为了你自己着想,你最好还是出面制止一下。吴三桂老贼散播的关于你的谣言,现在已经传到了京城之中,军队越是为你喊冤,只怕对你越是不利。”

岳乐虎躯一震,总算是明白了堂侄为什么这么急着收缴自己兵权,也明白了堂侄为什么这么急着把自己召回京城,自己如果拒绝奉旨而行,只怕抄家灭门的惨祸,立时就要降临自己头上。无奈之下,岳乐只得站了起来,含着眼泪挥手制止众军喊冤,大声喊道:“弟兄们,你们对小王的眷顾,小王心领了,但圣旨如山,小王不得不奉诏而行。你们请放心,当今康熙皇上圣明神武,小王到了京城向他禀明实情,圣上自然会还小王一个清白……。”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许久,清军将士中的喊冤叫屈声音终于平静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低声饮泣,哽咽出声。岳乐和图海等人怕再出意外,只得赶紧把王煦和熊赐履等人迎进汉阳城中,摆设宴席款待,为王煦一行接风洗尘,同时暗中约定,准备在第二天天色未明时再将岳乐押送京城受审,以免当众押送激发兵变。

鉴于螨清朝廷目前的政治军事颓势,在给王煦等人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是说什么都听不到半点欢声笑语了,即便是大清头号交际花孔四贞也没了卖弄风情和调动情绪的兴趣,穿着一身侍卫戎装,老老实实的坐在熊赐履旁边品酒尝菜,动作有如木偶,让早就听说过她艳名芳名的蔡毓荣父子、察尼和杨捷等人很是大失所望了一通。

酒过三巡之后,话题很自然的转到了王煦等人的此行目的,而当王煦简略的介绍了自己此行出使吴军是有什么打算后,图海第一个说道:“王堂官,恕下官直言,你这个差使恐怕不好办,吴三桂老贼奸诈贪婪,能够答应王堂官这两个要求的可能性,恐怕是微乎其微。”

“下官也知道这个差使难办,但没办法,皇命难违,下官也只能尽全力而为了。”王煦愁眉苦脸的说道:“下官现在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希望能以言语打动吴藩,请他体谅朝廷难处,将军饷、粮草和赎金的支付期限多宽限一段时间,不要逼着皇上和朝廷砸锅卖铁,捉襟见肘。至于能否劝说吴藩同意提前释放我军战俘,说实话,下官没有半点把握。”

“如果只是劝说吴三桂老贼宽限时间,这倒有点希望。”图海点头,分析道:“吴三桂老贼眼下也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急需时间休养生息,只要王堂官言辞得当,讲明事理,相信吴三桂老贼还是会适当做出让步的。”

“未必”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斩钉截铁说道:“依卑职所见,吴三桂老贼很可能连这个要求都不会答应,只会借口我大清已经签署和约,要求我军履行而行”众人寻声看去,却见说出这番话的,竟然是孔四贞这次从京城重新带回前线,准备交还图海的图海幕僚——周昌字培公

“培公,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图海颇为不悦的说道:“朝廷的情况放在这里,吴三桂老贼急需时间休养生息的情况也放在这里,稍微宽限一两年的期限,对双方都大有好处,吴三桂老贼凭什么不答应?”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周培公阴阴的说道:“但是吴三桂老贼如果往更深处考虑,就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了。”

虽然很不喜欢周培公与孔四贞等人狼狈为奸蝇营狗苟的做风,这南下路上都基本上没怎么和周培公说话,但事关到自己此行任务,王煦还是难得对周培公用上了好声气,问道:“培公先生,请细细说来。”

“回王堂官,其实这件事,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我军承诺的军饷、粮草和赎金,支付时间越长,对吴三桂老贼就越不利”周培公阴声说道:“吴三桂老贼得卢一峰奸贼之助,以奇巧yin技所造的新式火器杀了我大清一个措手不及,重创我大清精锐主力,短时间内占据战略上风。但即便如此,吴三桂老贼所能控制的人力物力,始终还远远不是我大清朝廷对手,假以时日,待到我大清新军训练成熟,人力物力优势得到发挥,那我大清仍然稳操胜券”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老贼倘若答应宽限时日,那怕多宽限一年时间,我大清也可以多获得一年的备战时间,多训练装备百万大军,重新扭转实力优势。但吴三桂老贼如果拒绝宽限时日,那么我大清朝廷要在一年之内支付赔偿如此巨额的银子钱粮,在组建训练新军的时候就会捉襟见肘,无法迅速重建大军,而吴三桂老贼则可以利用这笔钱粮迅速组建装备更多贼军,更加扩大军力优势,忽然发难,继续掌握战略主动,易如反掌”

“王堂官,图中堂,诸位大人,你们说,如果吴三桂老贼考虑到了这一点,还可能在支付期限方面做出让步吗?”

王煦和图海等人一起脸上变色,王煦惊讶之余,难免对周培公有些刮目相看。沉吟片刻后,王煦缓缓说道:“这么说来,本官出使吴藩,差使或许比想象之中还要难办了。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希望吴藩众人鼠目寸光,没有看到这一点了。”

“吴三桂老贼幕府之中,或许别的人看不出来,但有一个人,绝对能看到这一点”周培公斩钉截铁的答道:“王堂官倘若不想辜负皇命,使吴三桂老贼答应宽限时日,就必须先过此人这关”

“什么人?”王煦眉毛一扬。

“王堂官你的好友。”周培公苦笑答道:“卢一峰。”

“三好?怎么可能?”王煦大吃一惊。那边图海、察尼和蔡毓荣等人也一起笑出声来,“培公先生是否太夸张了,就凭卢一峰那个芝麻绿豆大的从贼知府,也能有如此眼光头脑?”

“众位大人,你们如果继续轻视卢一峰这个奸贼,那你们就准备着继续吃亏吧。”周培公阴阴的说道:“卢一峰狗贼在西学火器方面的造诣,我们姑且不去论他,我们只说他在军事谋略方面的能力——请各位大人仔细想一想,贵州决战,是谁神兵天降,忽然堵死我大清军队退路?广西大战,又是谁明缓暗缓,出其不意包围三省联军,末了又巧施如簧之舌,招降三省联军?后来,又是谁以弱敌强,以无耻诡计生擒平南王爷?又是谁提出声东击南,帮助吴三桂老贼一举攻破固若金汤的武昌重镇?”

“一次或许是巧合,两次可以说是运气,三次或许说是奇迹,但连续四次,卢一峰狗贼都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把握天时地利人和,把握一切可以利用之处,完成旁人想都不敢想象的奇迹——这样的逆贼,众位大人,你们还敢小觑他吗?”

图海和察尼等人无话可说了,倒是从没见过卢胖子的面、却始终对卢胖子无比敌视仇视的钦差副使熊赐履冷笑起来,道:“就算如此又如何?周先生又为什么断定,卢一峰那个逆贼一定能看到这一点,考虑得这么远?周先生有什么证据?”

“我确实没有证据。”周培公摇头,沉声说道:“但我有一种直觉,这个狗贼一定能做到这一点。从他放弃追击我军败兵,小路奇袭巴江城这一点来看,这个狗贼,目光长远得实在可怕”

“呵……。”熊赐履笑了起来,正要反驳时,第二天就要被押送京城受审的岳乐忽然开口,“我赞同周先生的看法,也认为卢一峰狗贼能看到这一点”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岳乐环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其实不管是鳌拜,还是遏必隆遏中堂,都已经向小王发出过警告,认为这个卢一峰文武双全,思谋深远,如果不能为大清所用,将来必是我大清头号劲敌其危害,甚至还可能在吴三桂老贼之上各位,你们认为,鳌拜与遏中堂的看人眼光,与你们相比如何?”

“我也赞同安王爷和周先生的看法。”孔四贞怯生生的说道:“其实皇上对这个卢一峰也十分警觉,认为这个卢一峰如果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将来必成我大清心腹巨患。”

孔四贞把康麻子的话也搬了出来,在场清军众将再不敢说什么蔑视卢胖子的话了,熊赐履同样不敢反驳,只是斜了一眼孔四贞,胸中醋意翻涌。而王煦既是震惊,又隐隐有一些得意,暗赞自己目光无差,自己唯一的知己卢胖子确实是栋梁之材——只是朝中奸佞横行,康麻子又故意包庇纵容奸佞陷害自己唯一的知己,这才把自己的好朋友逼到了吴三桂那边。

得意归得意,眼下各为其主,忠于康麻子的王煦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问道:“培公先生,既然你已经料到吴藩那边必然不会答应宽限时间,那么依你之见,本官又该如何行事,才能说动吴藩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答应宽限时日?”

“办法当然有。”周培公自信的答道:“但绝不可指望在谈判桌上达成目的,必须与吴三桂老贼当面交谈,当面提出要求,对吴三桂老贼明之以义,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使之接受。吴三桂老贼性格优柔寡断,耳根子极软,当面与他交涉成功机会最大,而且可以避免吴贼走狗横加干涉,破坏我军大计。”

“那具体又该如何于吴藩直接交涉呢?”王煦追问道。

“很简单,利用吴三桂老贼的贪婪心理。”周培公阴笑说道:“吴三桂老贼现在虽然占据上风,但他仍然有两个弱点,一是现在他急需停战,不想再打下去;二是他的贪心作祟,害怕我大清朝廷撕毁盟约,拒绝交付遏必隆所承诺的军饷钱粮。王大人只需要紧抓住这两点,随机应变大做文章,并且指出吴贼走狗反对宽限时日,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故意破坏停战和约,就不难动摇吴三桂老贼决心。”

“这个……。”王煦为难了起来,说道:“这个老夫最不擅长了。”

“王大人,你何不把周先生带过江去,让他帮你劝说吴三桂老贼?”岳乐提议道:“小王观周先生学究天人,智谋深远,且能言善辩,才辩无双,带他过江帮助谈判,相信定能成功。”

“带周培公先生过江?”王煦有些动心。

“如果王大人不弃,卑职愿意效劳。”周培公迫不及待的说道:“卑职自幼擅长舌辩,至今未逢敌手,情愿过江去与吴贼的众多走狗辩论一番,帮助王大人达成目的,为国效力,为圣上尽忠。”

“培公,你有多少把握?”图海也希望自己亲手提拔的心腹走狗给自己争口气,迫不及待问道。

“十成把握不敢说,但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周培公极其自信的说道:“而且卑职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吴贼走狗纵然延长军饷钱粮的支付时间对他们不利,他们也不敢当众说出来,不然的话,就是他们存心不想遵守停战和约,随时准备撕毁停战和约重新开战,使吴三桂老贼失信誉于天下。吴贼走狗投鼠忌器,吴三桂老贼优柔寡断,学生自然也就可以一展所长了。”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培公先生与下官过江一谈吧。”王煦终于动心,诚恳邀请道:“万望培公先生以江山社稷计,千万不要在意途中王煦对先生的小觑之罪。待到培公先生大功告成之后,本官自当上奏吾皇,为先生请功。”

“卑职敢不从命?”周培公拱手答应。

看到周培公那张英俊脸庞上的得意神情,深知周培公口才了得的孔四贞先是生出几分希望,忽然又生出几分期待,心中暗道:“周昌的这张嘴确实了得,吴狗那边恐怕无人能敌,不过如果吴三桂老贼那边搬出了口才同样了得的卢一峰,和周昌当众唱对台戏,那就有好戏看了。”

“三好。”王煦同样在心中暗道:“我们终于能再见面了,不过这一次,我们是以对手的身份见面,你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听从我的劝告,反正归来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唇枪舌剑(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唇枪舌剑(上)

眼看着宗人府的差役押走岳乐之后,王煦等一行再次登上渡船,在清军水师十条小船的护送下,顺着北风驶向南方,驶向被吴军所占据的武昌重城。随行的,除了康麻子派给王煦的两个副手熊赐履与孔四贞之外,还有自告奋勇来给王煦当说客辩手的大清才子周昌周培公,吴老汉奸的儿媳建宁公主与次孙吴世霖,另外还有康麻子送来给吴老汉奸报仇解恨的牺牲品、‘杀害’吴老汉奸长子吴应熊

的凶手——鳌拜妻妾子女十一人

因为事先已经遣人知会了吴老汉奸,王煦等人的刚一靠岸,吴应麒、胡国柱和夏国相等吴老汉奸等子婿,还有吴应旌和卢胖子等吴老汉奸亲眷,都已是赶到了码头迎侯——当然了,绝对不是康麻子的使者有这么大面子,吴老汉奸是派他们来迎接自己的儿媳和孙子的。

在此之前,建宁公主曾经与吴应熊返回云南省亲过一次,与吴老汉奸的子侄女婿等人都颇为熟识,这一次亲戚重逢,联系纽带吴应熊却已是离别人世,思念旧情,叔嫂叔侄见面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也是到了这一刻,平时里粗蛮无礼的吴应麒也难得流露出些常人之情,抱着小侄子吴世霖当众嚎啕大哭,痛哭亡兄离世;还有给卢胖子留下印象并不算好的建宁公主,也是直抹眼泪,不断感叹能将吴世霖交还平西王府,自己死也能够向吴应熊有个交代,弄得在场吴军众人无不垂泪,卢胖子也假惺惺的跟着干嚎了几声。

“世子爷,世子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叫下官,你叫小侄,以后可怎么办是好啊?世子…………。”

猫哭老鼠低着肥脑袋假惺惺干嚎的时候,卢胖子的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动,卢胖子顺手抹去一把从不值钱的眼泪,抬头一看时,却惊讶的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赫赫然是自己的知交好友、对着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螨清现任兵部尚书——王煦

“子撰兄”卢胖子大叫一声,二话不说,马上一个拱手一拜到地。

“三好贤弟。”王煦赶紧也是拱手还礼,也是一鞠触地,语带兴奋的说道:“三好贤弟,快快免礼四年多时间不见,三好贤弟别来无恙否?”

说话时,王煦眼角情不自禁还有泪花闪烁,这可是真正的伤感激动泪水,不是象卢胖子随时可以涌出那种虚情假意的鳄鱼眼泪。而卢胖子也难得有些动情,绿豆小眼中水光闪烁,略带哽咽的说道:“谢子撰兄,小弟很好。倒是子撰兄你,又瘦了,辫子也花白了……。”

“三好贤弟,说了不怕你笑。”王煦倒也坦白,苦笑着说道:“愚兄这辫子,倒有一小半是因为贤弟你白的啊。贤弟你随平西王爷起清君侧,愚兄我临危受命调任兵部尚书,各为其主,愚兄白天里得为如何击败贤弟操心劳神,调兵遣将,调配钱粮,晚上又得为贤弟的立场与安危担心受怕,日夜不得安宁,这辫子,想不白也不行了。”

王煦的话既坦白又直接,充满真诚,饶是卢胖子与他立场理念不同,也不禁感动万分,拱手再次下拜,哽咽道:“小弟不义,让子撰兄为小弟如此操劳为难,小弟死罪。”

“三好贤弟言过了,各为其主,贤弟何罪之有?”王煦赶紧搀住卢胖子,眼带泪花的欢喜说道:“倒是贤弟,这一次,你可又是让愚兄再一次大吃一惊了,想不到贤弟不仅品德高古,学究天人,在战场上也上八面威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愚兄虽与贤弟立场敌对,但是在看到听到贤弟的辉煌战绩之时,心疼贤弟泥足深陷之余,也不禁为贤弟感到骄傲,对贤弟才具更是钦佩万分。”

“子撰兄过奖。”卢胖子谦虚答道:“小弟只是侥幸打了几个小胜仗,而子撰你坐镇后方调派钱粮军队,在朝廷军队屡战屡败接连丢城失地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前线人心不乱,力使前线将士丰衣足食,后援源源不断,这才是真正的军政长才。我平西王府若是能有子撰兄这样的大才,现在不要说武昌府了,就是南京城,也早被我们拿下了。”

“那里话?”王煦摇头,诚恳说道:“愚兄不过是占了人力物力的便宜,这才勉强能使前线将士不受饥寒之苦,而贤弟你屡屡以弱胜强,以寡破众,这才是真正的大才天才平西王爷能得到贤弟你这样的全才,是王爷的福分所至,也是鳌拜老贼的命中该有此劫。”

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着,卢胖子和王煦不由都已是泪流满面,思念前情,更是感慨万分。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妩媚声音忽然传来,“哎哟,这不是卢一峰卢大人吗?多年不见,卢大人可还记得贱妾否?”

听到这熟悉的娇媚声音,卢胖子肥脸上的激动表情马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凶狠鄙夷,再回过头来时,一看果然,孔四贞和周昌这对奸夫yin妇狗男女果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面带微笑又穿着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容貌甚是英俊,但眼神却十分阴冷,盯着卢胖子的模样,简直就象一条毒蛇盯着一只肥青蛙一般,阴毒得随时可能把卢胖子一口吃下。卢胖子从他官服判断,料定他必是王煦此行的副手,螨清内阁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无疑了。

“卢大人,久违了。”周昌也是面带微笑的向卢胖子行礼,无比亲切的问道:“卢大人,还记得当年的微末小吏周昌否?五年前,咱们曾经在索额图索大人的府中见过一面。”

“当然记得。”至今还没有机会知道周昌就是周培公的卢胖子冷哼,又指着孔四贞,扭过脑袋向王煦问道:“子撰兄,这位夫人是谁?怎么好象和小弟很熟一样?”

王煦苦笑,并不答话。孔四贞也不生气,只是习惯性的向卢胖子抛了一个媚眼,娇滴滴的说道:“卢大人,真是名声大了,眼睛就长高了,就连当年的老熟人都忘了。卢大人可还记得,当年被你弄得死去活来、哭笑不得、yu仙yu死的可怜弱女孔四贞孔四儿?”

“原来是四格格驾到了啊?末将有失远迎,万望四格格恕罪。”一个很象女人的冰冷声音传来,卢胖子亲兵队伍中的缐虞玄大步向前,走到卢胖子与孔四贞中间,很象女人的美目喷火,怒视孔四贞。

“缐三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素来惧怕缐虞玄的孔四贞下意识后退一步,胆怯问道。

“不光我在这里,四格格你的丈夫孙延龄孙将军,也在武昌城里。”缐虞玄冷笑着说道:“一会进了武昌城,孙将军如果知道四格格你与其他男人这么亲热,一定会高兴得受不了吧?”

孔四贞俏脸神色骤变,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正式丈夫孙延龄竟然也在武昌城中,这会他虽然没有亲自来迎接自己,也肯定派来了下人盯住自己,自己与周昌、熊赐履等人之前的打情骂俏,只怕早已落入了丈夫的眼线眼中。缐虞玄则阴阴一笑,忽然又一拉卢胖子的肥手,转向王煦颇有醋意的说道:“王大人?末将早就听一峰说过你的大名了,也知道大人你与一峰是知交好友,是朝野公认的清官君子。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与这样的yin娃**同行,还把她领见给一峰,大人就不怕自坠声名?”

王煦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盯住了卢胖子与缐虞玄十指紧扣的双手,再看到缐虞玄那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动人脸蛋,王煦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三好贤弟,这位将军,与你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卢胖子有些尴尬,赶紧介绍道:“子撰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广西缐三将军,缐国安老将军的三公子缐虞玄。”

“男人?三好贤弟还有龙阳之好?”王煦楞了一楞,身上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那边孔四贞、周昌和熊赐履等人也是目瞪口呆,一起心道:“难怪四格格的美人计对卢胖子从来起不了作用,原来卢胖子是这爱好啊。早知道的话,我们是应该派美男子来色诱卢胖子的啊。”

“他**的,老子砍了你们”

恰在此时,忽然传来的吴应麒怒吼打破了局面的尴尬,众人惊讶回头一看,却见清军战船之上押下鳌拜全家十一口,而吴应麒一手抱着小侄子吴世霖,一手去抢亲兵腰刀,要冲上去砍杀鳌拜家人给吴应熊报仇。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快步冲了上去,那边胡国柱也冲了出来,和卢胖子一起把吴应麒拉住。吴应麒大怒,吼道:“你们拉我干什么?我要给我兄长报仇,你们滚开”

“内弟,你冷静”胡国柱死死拉住吴应麒,沉声说道:“岳父已经颁下命令,鳌拜全家押到之后,任何人不得随意伤害虐待,必须等岳父亲自审明实情再说。”

“还审什么审?”吴应麒指着哭哭啼啼的鳌拜家人怒吼道:“谁不知道我兄长是被鳌拜老贼派人杀害的,还用得着审?”

“二王子,要杀他们,随时可以动手,反正人都已经全部押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卢胖子向来就最会说话,笑道:“再说了,二王子你就这么一刀砍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世子的在天之灵看到二王子你这么便宜就杀了他们,会觉得满意吗?”

“是啊。”胡国柱附和道:“先等一等,等岳父审问清楚定了罪,姐夫我一定请岳父让你亲自动手,在世子的灵堂之上凌迟活剐,挖出他们的心肝祭奠世子亡灵,这样别人才说二王子你尽到了兄弟之情啊。”

好说歹说,吴应麒总算是冷静下来,扔下刀抱着侄子嚎啕大哭,卢胖子和胡国柱陪同流泪。这边孔四贞和熊赐履等人则看得莫名其妙,一起低声嘀咕道:“搞什么名堂?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还要审讯鳌拜家人?能审出什么来?”

“四格格,熊中堂,请小心。”周培公阴阴的低声说道:“吴三桂老贼肯定已经在怀疑杀害吴应熊的真正凶手了,所以才故意暂时留下鳌拜全家的性命,倘若吴三桂老贼能够查明真相,将真凶公诸于众,又下令善待鳌拜全家,那可就不只是天下震动了,就是我们大清八旗的内部,也马上会四分五裂。”

熊赐履和孔四贞一起脸上变色,说什么也没想到杀子仇人当前,吴老汉奸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埋下这么一个天大伏笔,如果真能让吴军查出吴应熊遇害的真相,那么康麻子的皇位根基立即动摇,军心民心一起大乱,即便是螨清朝廷内部,也不会容忍康麻子嫁祸臣下的卑鄙行为。

“如果吴三桂老贼想查,那就让他查去吧,只要他有那个本事。”孔四贞嘴硬冷笑,小手却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缝在内衣之中的一样东西——可以救孔四贞小命的一样东西。

……………………

螨清朝廷派出的第二波谈判使团这次来到武昌,其实远不止卢胖子和王煦一对旧友久别重逢,缐虞玄和孔四贞也是旧友久别重逢,还有建宁公主、吴世霖和吴应麒、夏国相、胡国柱等人也是久别重逢,另外还有卢胖子和孔四贞、和周培公、和建宁公主母子,这么多人久别之后的再次见面,自然少不得或真诚或虚假的互相行礼,互相介绍问候,流泪交谈请安致敬,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总算是结束了折腾,离开码头赶往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去参加吴老汉奸亲自为他们准备的接风洗尘宴会,鳌拜一家一十一口则被吴军将士押往大牢暂且关押不提。

进到武昌内城的路上,王煦少不得搬出老脸,恳求卢胖子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在吴老汉奸为自己多说好话,帮助自己完成使命。卢胖子则为难的告诉他,低声说道:“子撰兄恕罪,因为小弟与子撰兄的交情天下皆知,为避嫌计,小弟已经自请退出这次谈判,也不打算参与此事,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王煦默然,表情万分失望。那边孔四贞却凑了过来,微笑说道:“三好先生,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噢,老实说,在谈判桌上,我们谁都不怕,惟独怕的人,也就是你卢三好卢大人了。”卢胖子冷哼,把脸扭开,懒得多看孔四贞一眼,让孔四贞心中不由大怒,“死胖子,狂什么狂?迟早有那么一天,老娘要让你跪在老娘面前,磕头求老娘上你”

到得吴老汉奸行辕之后,吴应麒和胡国柱等人先是把建宁公主和吴世霖领进内堂,去与吴老汉奸祖孙团圆,卢胖子做为吴老汉奸未来孙婿,自然也少不得跟了进去,留下汪士荣和方学诗等人在前堂招待客人。而吴老汉奸时隔多年再次与儿媳、幼孙见面,思念起亡子,自然又少不得抱着幼孙痛哭流涕一场,许久方休。

午时快过的时候,吴老汉奸才在子侄女婿的劝说之下收住哭泣,又命下人将建宁公主和吴世霖领到早已备好的房间下榻,等待晚上再一同用饭,自己则领着胡国柱和夏国相等人到前厅款待宾客。卢胖子本要跟去,胡国柱却叫住卢胖子,在卢胖子低声吩咐道:“一峰,岳父年龄大了,刚刚又哭成那样,我不敢随意走开,所以我看你就别去了。你为人精细,带着我的人去布置一下,把满狗使团的人盯紧,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和埋伏在武昌城里的满狗细作联系,了解城中情况。这是一个把满狗奸细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别错过。”

“明白。”卢胖子点头,赶紧追上去向吴老汉奸低声说明原因,请命离开。吴老汉奸一听也十分满意,当即点头同意,卢胖子这才匆匆而去。

不说卢胖子去替胡国柱安排吴军密探监视螨清使者团,单说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来到会客大厅时,王煦等人早就在这里等得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吴老汉奸在这方面也还算通情达理,忙向众人告了一个罪,说明自己是与儿媳孙子久被重逢,伤感之间忘了时间,慢待了贵客。王煦等人连忙谦虚,连说没有所谓,吴老汉奸这才又赶紧下令上菜,开席款待来客。

仆人上菜的时候,曾经被吴老汉奸收为过义女的孔四贞厚着脸皮起身,到吴老汉奸面前磕头请安,口称义父。而吴老汉奸虽然早就恨不得把这个铁杆女汉奸的所谓干女儿千刀万剐,这会却也假惺惺的客气吩咐孔四贞起身,又随口问起孔四贞近来情况,孔四贞则答道:“回义父,女儿近来还算不错,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城里忙于公务,所以没能来给义父请安,万望义父恕罪。”

“忙于公务?忙什么公务?”吴老汉奸忍无可忍的冷哼,“是忙着对付鳌拜?还是忙着帮鳌拜对付老夫?”

“义父误会了,女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帮着鳌拜奸贼与义父敌对啊。”孔四贞赶紧又跪倒磕头。

“是吗?”吴老汉奸冷笑,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上半年鳌拜兵犯云贵的时候,我们平西王府抓到了的鳌党细作之中,有一大半招认是你派来云南贵州替鳌拜刺探军情的?”

孔四贞哑口无言,心中则大失所望,心知吴老汉奸已经深恨自己入骨,自己两边下注确保性命无虞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注定就要落空了。还好,孔四贞在场还有一个能言善道的情夫周培公,见孔四贞吃瘪,周培公马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王爷,恕卑职直言,这事你真不能责怪四格格。当时鳌拜奸贼擅权欺君面目尚未揭穿,又是辅政大臣,全军主帅,四格格身为大清臣子,自然要奉他之命行事安排,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请问王爷,倘若当时四格格并未对鳌拜实心用事,王爷的臣下有样学样,王爷又如何能大破鳌拜,横扫云南,一举光复被鳌拜奸党盘踞的西南三省?也正因为王爷手下尽是四格格一类人物,对王爷忠心耿耿,为王爷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王爷才有了今日之辉煌,成就不世奇功。学生再请问王爷,象四格格一类的人,到底是忠,还是奸?”

“哼”吴老汉奸冷哼,“算你会说话,都退下吧,入席。”孔四贞如蒙大赦,赶紧退到周培公身边坐下。那边胡国柱和汪士荣两人则对视一眼,心中一起升起一个同样的感觉,“这个小白脸,怎么和我们这边的某个胖子这么象?”

酒宴摆好,说了一通欢迎钦差天使之类的废话,吴老汉奸带头举杯,邀请众人同饮,众人谢过饮了,然后胡国柱和王煦依次出面邀请众人共饮,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开始自由发挥,或是饮酒吃菜,或是低声交谈。也是乘着这个机会,孔四贞向王煦使了一个眼色,事前已得嘱咐的王煦会意,马上举杯起身,领着周培公一起吴老汉奸面前,恭敬说道:“王爷,下官王煦此次奉诏南下,来与王爷交涉军饷粮草的支付事宜,交涉期间只怕多有得罪,还望王爷多多恕罪。请容下官先敬王爷一杯,权作事先告罪。”

“交涉军饷粮草的支付事宜?”吴老汉奸也不傻,马上就惊讶问道:“王大人,你不是皇上派来护送本王儿媳与幼孙南下的吗?怎么还要谈军饷粮草的支付问题?”

“是啊,王大人,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可谈的?”胡国柱也站了出来,表情惊讶的问道:“遏中堂在与下官签署和约之时,和约之上不是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吗?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粮食,三个月内支付七成,一年之内全部付清?怎么着,遏中堂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的奏表,王大人没有看到?”

“下官当然看到了。”王煦无奈点头,又低声下气的说道:“只是遏中堂代表皇上同意支付的粮草军饷数目实在巨大,大清朝廷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承受,所以没办法,皇上这次派下官前来,就是想请王爷体谅朝廷难处,适当宽限一些时日。”

“这个,不好办啊。”胡国柱徉做为难的说道:“王大人,想必你也知道,云南和贵州都是大清数得着的穷省,财力单薄,这次为了帮助皇上和朝廷铲除鳌拜奸党,我们平西王府早已是寅吃卯粮,捉襟见肘了。至今还欠着民间百姓商贾无数的钱粮,更欠着无数阵亡将士的抚恤银两,且已约定三月之内偿付还清,王大人如果要我们王爷宽限时日,那我们王爷可就要失信于天下,愧对于云贵百姓了。”

王煦是老实人,被胡国柱这么一顶,马上就哑口无言,旁边的周培公却马上说道:“金吾将军此言差矣,依卑职之见,平西王爷倘若同意宽限时日,不仅不会愧对云贵百姓,失信天下,相反的,还会更得云贵民心,更得天下之心。”

“何以见得?”胡国柱冷笑问道。

“金吾将军勿急,请听卑职慢慢道来。”周培公温和一笑,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敢问金吾将军,平西王爷起兵,所为何事?清君侧,诛杀鳌拜奸贼,剿灭鳌拜奸党所为者又为何人,当今圣上,大清朝廷,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卑职再请问金吾将军,云贵百姓商贾,可是皇上之子民,大清之百姓?”

“是又怎么样?”胡国柱冷笑反问,心中却暗自提高了警惕,因为胡国柱有那么一个好侄女婿,也每一次都是这么东绕西绕,强词夺理,把胡国柱绕得头晕脑胀,驳斥得哑口无言,被迫依言行事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唇枪舌剑(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唇枪舌剑(下)

“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皆是大清百姓,圣上子民,云贵百姓更是大清百姓,圣上子民”

周培公大声附和强调胡国柱的话语,又微笑说道:“金吾将军,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你为什么又要强迫皇上为了云贵百姓,而牺牲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呢?大清国库的钱粮岁入多少,金吾将军和平西王爷都是心知肚明,三个月内支付多达两千百余万两纹银与三百五十万石粮草,我们大清皇上和大清朝廷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既然皇上和大清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粮,平西王爷和金吾将军又强迫我们大清皇上支付,那么皇上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从百姓身上收取?届时,天下皆知皇上是因为平西王爷而向天下百姓加赋加税,天下百姓自然对平西王爷是怨声载道,王爷也会背上不体察圣上而对君主苦苦想逼的千古骂名,上辜圣恩,下负民意。”

“可如果平西王爷体谅朝廷难处,知道圣上疾苦,主动提出延长军饷钱粮支付时间呢?情况又会如何?”周培公说话极快,滔滔不绝的说道:“第一,云南和贵州的大清百姓商贾不仅不会向王爷催讨欠款欠粮,反而会称赞平西王爷公忠体国,侯诚哉武,对王爷更加钦佩敬爱第二,军饷被欠的云贵将士也会明白王爷的报国之志,知道自己跟随王爷起兵除奸是报国之举,是正义之举,对王爷益发的忠心耿耿,更加的勇猛善战第三,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知闻此事之后,自然也会明白王爷的一番良苦用心,感念王爷的眷顾之恩,对王爷感恩戴德,广收天下之心”

大声说到这里,周培公微微一笑,向胡国柱拱手问道:“金吾将军,卑职一点愚见,你说是也不是?”

胡国柱张口结舌,吴老汉奸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全都找不出话来反驳周培公的话语。那边汪士荣不甘示弱,站出来大声说道:“大胆狂徒,王爷面前,也敢言出无礼?我平西王爷忠君爱国,上体圣意,下应民心,清君侧起兵诛杀鳌拜,为国家鞠躬尽瘁,功高盖世我云贵将士也是个个奋勇当先,抛头颅洒热血终于成就大功,对皇上和大清朝廷可谓恩同再造你这个狂徒,竟敢污蔑我平西王爷上辜圣恩,下负民意?简直罪该万死”

“良臣先生。”周培公转向汪士荣拱手,微笑说道:“良臣先生误会了,卑职就是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平西王爷有半点不敬卑职只是斗胆提醒王爷,千万不要让天下百姓误会王爷,更不要让王爷根基所在的云贵百姓误会王爷,误会王爷起兵非为国事,而是为了一己私利。”

“狡辩”汪士荣大怒道:“王爷起兵为国除奸,这一点天下共知,岂是你这等卑劣小人只言片语所能污蔑,颠倒黑白?近一年来,我平西王府与云贵百姓为国家计,付出多少代价。牺牲了多少健儿?你等奸佞小人却为了个人名利官职,跑来这里鼓动我家王爷愧对将士百姓,动摇王府根基,你是何居心?”

“废物一个,好对付。”周培公心中暗笑,知道汪士荣虽然来势汹汹,其实言之无物,并没有半点论点论据,更别说推翻自己的论点理由。当下周培公微笑说道:“良臣先生又误会了,卑职万不敢为了个人私利愧对云贵将士百姓,更不敢动摇平西王府根基。卑职只是想请王爷为家国天下计,也为了王爷的个人声望计,行互惠互利之举,适当延长大清朝廷所承诺的军饷钱粮支付期限,上报君恩,下收民心,岂不妙哉?”

说罢,周培公也不等汪士荣继续发飙,马上微笑追问道:“倒是良臣先生你,既已深明此理却又在苦苦相逼,一意孤行鼓动王爷不可延长期限,莫非,良臣先生是想把平西王爷推到迫君荼民的不忠不义之地?”

“谁说我鼓动王爷不可延长期限了?”汪士荣脱口反问。

“很好。”周培公大声鼓掌,笑道:“看来卑职确实是误会良臣先生了,原来良臣先生并不打算鼓动王爷拒绝延长期限,而是想请王爷为家国天下之举,行明智之举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向良臣先生告罪。”

说罢,周培公还真的弯腰行礼,无比潇洒的向汪士荣打了一个千儿。汪士荣却傻了眼睛,想要改口却又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是呆立当场,一时之间根本不知所措,那边吴老汉奸和胡国柱也是双眉紧锁,暂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应付周培公的说词。而王煦却长舒了一口气,忙向吴老汉奸拱手说道:“平西王爷,下官的这个随从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万望王爷权衡利弊,千万不要辜负圣上之望,黎民之望,以家国天下计,适当体察一下圣上与黎民百姓之艰难,大清朝廷之窘迫。”

“关于这点……。”话说到这步,名誉上还是康麻子臣子的吴老汉奸也不方便公然拒绝,只能迟疑着说道:“且容本王三思。”

“既如此,那下官就多谢……。”

见吴老汉奸态度送动,王煦大喜之下正要行礼道谢,那边周培公却怕夜长梦多,赶紧抢先行礼,抢着说道:“王爷,请恕卑职斗胆多说一句,时间不多,还请王爷速做决断,以安天下之心,厚王爷圣德全名。”

“大胆”吴老汉奸乘机脸上变色,怒道:“你是何等人,竟然还敢阻止本王三思?”

“卑职不敢。”周培公恭敬告罪,又更加恭敬的说道:“王爷,卑职也是为了你着想,请王爷不要忘了,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三,拒绝和约约定的三月之期,已经只剩下了四十余日,王爷倘若再不做出决断,只怕时间就来不及了。我大清皇上与大清朝廷为筹措钱粮,已经把加征之钱粮数字下放到了各省各府,倘若王爷不赶快做出承诺,各处地方官府一旦开始征收,王爷的千古忠名,那可就毁于一旦了。”

“那是你们的事,谁叫你们这么慢才做出反应?”吴老汉奸傲然答道。

“王爷恕罪,武昌与京城远隔千里,消息传递缓慢,这已经是卑职们最快的速度了。”周培公拱手解释,又小心翼翼问道:“卑职斗胆揣测,王爷麾下之人中,可是有人借口军饷钱粮支付时日越长,对于王爷越是不利,所以王爷才迟迟不肯下定决心?”

吴老汉奸花白眉毛一扬,心惊之余难免对这个周培公益发的刮目相看,那边胡国柱也是暗暗心惊,赶紧叫来一个卫士,在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让他匆匆下去行事。这时,吴老汉奸已经冷哼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若真有此类人物,那卑职认为,此人理当处斩”周培公语出惊人,“此獠包藏祸心,妄图为了一己私利而离间王爷与圣上的君臣之情,重掀战祸,陷王爷于不仁不义之地,让无数云贵将士鲜血白流,百姓血汗白白挥洒,不仅其罪当死,而且罪当凌迟”

素来耳根极软的吴老汉奸三角眼中闪过疑惑,凝神倾听周培公见解。只见周培公表情激动,态度激昂,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请王爷明鉴,倘若王爷坚决拒绝宽限时日,对谁最有利?不是我们大清圣上,也不是大清朝廷和黎民百姓,更不是平西王爷和平西王府上下的将领士卒,而是献计奸贼”

“倘若王爷拒绝宽限时日,我大清朝廷必陷入两难之地,要么就是对百姓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尽量凑齐钱粮——但即便如此,能否凑齐如此巨额的钱粮军饷,还是两说朝廷凑不齐这笔钱粮,王爷你怎么办?是有多少收多少,既背负民怨所指又费时费力催促讨要?还是索性撕毁和约,不要这笔钱粮而重新开战,既辜负云贵百姓与平西王府将士的和平期望,又背信弃义失信于天下?进退两难,王爷你如何选择?”

“可是,这献策之人,又能在其中捞到什么好处呢?假设王爷你有多少收多少,情愿背负民怨所指又费时费力讨要,那么他身为当事之人,必可在其中大捞好处,让王爷做恶人而他落实惠,其心可诛。倘若王爷你撕毁和约,失信于天下,重新开战以武力催讨军饷粮草,那么此贼不仅不用担负半点责任骂名,还可以乘机在战事之中获取渔利,或是升官发财,或是拥兵自重,或是背主负恩,甚至勾结台湾郑逆与前明余孽,不管那一桩那一件,都可以让他青云直上,金银满屋”

“然而王爷你呢?”说到这,周培公忽然放缓声音,阴阴问道:“王爷你是能得到什么?又将失去多少?请王爷三思。”

还别说,周培公的这话还恰好打到了吴老汉奸的心坎上,因为吴老汉奸早就知道献计的卢胖子是自己麾下的头号鹰派,从加入平西王府那天开始,就是最坚决主张以武力对抗螨清朝廷的好战人物同时吴老汉奸也早就知道卢胖子与台湾郑经、前明余士眉来眼去,打得火热只差勾搭成奸,虽说吴老汉奸并不担心卢胖子的忠心,但是卢胖子是否会为了个人抱负志向而牺牲平西王府,吴老汉奸的心中并没有底。也正因为如此,素来优柔寡断的吴老汉奸难免开始动摇,开始考虑是否能够接受螨清朝廷提出的哀求。

“王爷,周先生的这话虽然激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王煦终于找到机会插嘴,虽然还是笨嘴笨舌,却充满真诚的劝道:“请王爷三思,皇上很有诚意想要与王爷停战,重续君臣之义,请王爷千万不要听旁人挑唆,辜负皇上的一片诚心。”

“王爷,王大人的话字字珠玑,请王爷采纳。”周培公也看出吴老汉奸动摇,赶紧大声说道:“请王爷思量,若非我主万岁诚心想与王爷罢兵言和,怎能让王大人提前将王爷的儿媳幼孙送还,又怎能交出奸贼鳌拜全家?万岁真诚至此,王爷倘若再不体谅圣上之艰难,朝廷之窘迫,传扬出去,又怎能向天下人交代?况且,我主万岁也不是拒绝支付军饷钱粮,而只是希望王爷能够体谅朝廷窘难,适当宽限一段时日,难道这一点,王爷都不能尽一尽人臣之礼么?”

吴老汉奸更是动摇,几乎就想张口询问,你们想要宽限多少时日?但就在这时候,乌云忽然再度掩天而涌,大厅门前,忽然传来一个充满邪恶刁毒的大吼之声,“周昌小儿,休得再说此类无君无父、祸乱朝政之语不然的话,平西王府上下数十万披甲之士,定将你这个奸贼剁成肉酱”

“卢一峰?”

听到这熟悉的难听声音,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赶紧一起抬头回头看去,却见卢胖子领着一个奇丑无比的中年书生,已经大步踏进了宴会大厅。见卢胖子到来,之前已经被周培公驳得哑口无言的胡国柱和汪士荣都是心中大喜,情知自军之中,唯一能是这个巧舌如簧的周培公对手的,也就是更加巧舌如簧的卢胖子了。孔四贞也是心中紧张,既知道有一场唇枪舌剑的好戏可看,又担心周培公不是卢胖子对手。惟有王煦愁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

“来了?终于来了”见卢胖子到来,周培公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卯足了劲准备和卢胖子公开较量一次长短,一雪前恨。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卢胖子进到大厅之后,还没来得及到吴老汉奸行礼,臭嘴巴就已经破口大骂,“周昌小儿,**你母亲**母亲的十八代祖宗的奶奶”

“哈哈哈哈。”已经快被周培公的满嘴之乎者也磨出老茧来的吴军众将哄堂大笑,自幼丧父被母亲养大的周培公却一下子涨红了俊脸,差点扑上去把卢胖子掐死。吴老汉奸也是笑出声来,呵斥道:“一峰,本王与钦差面前,不得无礼。”

“孙婿知罪。”卢胖子拱手行礼,解释道:“孙婿也是气急不过,所以才出口伤人,骂了一些不文雅的话,请祖父恕罪。”那边卢胖子带来的走狗王少伯也是拱手行礼。

“要有风度,不要给本王丢脸。”吴老汉奸也怕自己这个半吊子秀才孙女婿给自己丢脸,赶紧叮嘱一句,又微笑着说道:“一峰,这个周先生刚才说了,你是为了个人私利,才力劝本王不可同意延长军饷钱粮的支付期限,你怎么看?”

“果然是他”王煦、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人都是一凛,这才知道周培公和岳乐所料无差,吴军之中看出军饷钱粮延期其中蹊跷的,果然就是这个獐头鼠目的卢胖子。同时王煦和熊赐履、周培公等人更是惊讶的是——听卢胖子和吴老汉奸对答的口气,卢胖子好象已经是吴老汉奸的孙女婿了,这对于打算收买笼络卢胖子的螨清朝廷来说,可是一件大大不妙的消息。

“回祖父,孙婿已经大概知道了。”卢胖子行礼答道:“刚才姑父已经派人知会了孙婿,说是周昌小儿在此狺狺狂吠,颠倒黑白,拨弄是非,祖父与姑父等人金身yu体,不屑与之计较,孙婿器小,气愤不过,故而前来戳穿此贼奸恶面目。”

“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吴老汉奸也知道自己孙女婿的这嘴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马上满意点头同意。

“谢祖父。”卢胖子拱手行礼,又转过身来凝视周培公,却并不急于言语。周培公也知道强敌袭来,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迎战,可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旁边的丑书生王少伯忽然开口,叫道:“周昌小儿。”

“在。”正全力留心卢胖子的周培公顺口回答,话一出口,顿时满场爆笑,周培公也涨红了脸,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不修口德?”

“周昌小儿,给你介绍一下。”卢胖子接过话头,微笑介绍道:“这位先生姓王,名少伯,现在是本官幕僚师爷,人品道德与本官不相上下都是胜你百倍千倍,学问见识却远胜本官,周昌小儿你连他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今**能与我们在此同堂议事——是你祖上修德,祖坟冒烟啊。”

“你——”周培公再次大怒。而王煦也看不下去了,向卢胖子拱手说道:“三好贤弟,请看在愚兄薄面之上,和气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恶言伤人。”

“子撰兄的面子,小弟当然得给。”卢胖子拱手还礼,又冲着王煦问道:“不过小弟奇怪的是,以子撰兄你的人品之高洁,怎么能与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宵小鼠辈同行?即便是子撰兄自降身份,是否也太过了?”

王煦表情万分尴尬,不知所措,那边周培公则勃然大怒,喝道:“卢一峰狗贼,你说谁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宵小鼠辈?”

“说的就是你周昌小儿”卢胖子傲然答道:“如果你不服气,且听我一一说来,你到底是如何不忠不孝,如何的不仁不义,如何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包藏祸心”

周培公俊脸铁青,瞪着卢胖子直喘粗气,卢胖子冷笑说道:“喘粗气也没用,你不想听也更不行了,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我们平西王爷如果不答应延长军饷粮草的支付期限,那就是上辜圣恩,下负民心?简直就是放屁依我之见,平西王爷倘若答应延长军饷钱粮的支付期限,那才是真正的上辜君恩,下负民望”

“愿闻其详。”周培公冷笑答道。

“周昌小儿,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少伯接过话头,喝道:“难道你连君子一诺千金这个道理都不懂?吾皇康熙,已经委任太师遏中堂为钦差大臣,全权代表大清朝廷在停战和约之上签字,如今墨迹未干,你却跑来挑拨是非,妄图更改条约,使万岁背上毁约背信骂名,你岂不闻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你是何居心?”

“是为不忠,更是欺君”卢胖子大声说道:“百姓尚且一诺千金,天子金口玉言,那更是重如泰山你周昌小儿身为大清臣子,不仅不遵旨而行,反而狂犬吠日,煽风点火妄图改动和约,使吾皇陷入不义之地,罪在欺君周昌小儿,你自己说,是也不是?”

周培公终于哑口无言了,卢胖子冷笑一声,又转向吴老汉奸拱手说道:“祖父,依孙婿之见,周昌小儿之语,等同放屁孙婿更认为,祖父你为了维护皇上权威颜面,也为了不让皇上失信天下,理应一丝不苟执行停战和约,绝不做出半点妥协,以免我大清万岁被奸佞所误,背上万古骂名,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啊”

“岳父,一峰言之有理。”胡国柱终于也扬眉吐气了一把,站出来拱手说道:“请岳父千万不要听从小人之言,背上陷君于不义之地骂名,丧失天下之望。”

“贤婿与贤孙婿言之有理,本王身为大清臣子,是应该尽力维护皇上尊严。”吴老汉奸笑吟吟的答道。

“周昌小儿,听说你刚才还说,本官劝说王爷不可延迟军饷钱粮,是为了谋求个人私利?”卢胖子并不肯就此放过周培公,又转向周培公问道:“那你倒说来听听,本官如何谋取私利?王爷起兵之时,本官毅然舍身跟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正君道明臣职,诛权奸还大政于圣上?对大清与万岁之忠心,可谓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而你这个卑鄙小人,在其中却先是谄事于鳌拜奸贼,后又破坏停战和约,妄图陷圣上不义,真不知道你那来的这么厚的脸皮,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本官为己谋取私利?”

“卢一峰狗贼,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的蒙人骗人”周培公也是横下心来,哼道:“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你就是希望停战和约破裂,战火重开,你好乱中取事,乘机博取功名富贵,却不顾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居心之险恶,古今罕见”

“很好”卢胖子鼓掌,大笑说道:“周昌小儿,你说本官居心险恶,妄图重新挑起战火,那你证据何在?”

“你反对平西王爷同意延长军饷粮草的支付期限,就是证据”周培公大声答道:“两千四百五十万两纹银,三百五十万石粮食,大清朝廷如何能在三月之内拿得出来?朝廷拿不出来,战火岂不重燃?”

“周昌小儿,你是户部尚书,还是内务府总管,怎么知道大清朝廷拿不出来?”王少伯再次接过话头,说道:“况且,学生东家对王爷与大清朝廷之耿耿忠心,又岂是你等不忠不义的宵小之辈所能知晓?”

“周昌小儿,你可知道,因为鳌拜之乱,西南五省民间损失有多大?”卢胖子更是咄咄逼人,接连问道:“你可知道,因为鳌拜之乱,西南五省的黎民百姓之中,已经有多少人家揭不开锅,没有隔夜之粮?你又可知道,因为战火涂炭,西南五省有多少百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你又可知道,为了平定鳌拜奸贼之乱,西南五省之中,有多少城池被毁,有多少村庄被焚,有多少衣不遮体的大清百姓露宿于冰天雪地之中?”

“就算你看不到这些,武昌外城的破蔽凋零,你总该看到吧?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良心黑了?”

“周昌小儿,象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东家这样的朝廷忠臣的良苦用心”王少伯喝声更大,“你可知道,因为战火荼毒,西南五省有多少田地毁于战乱,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田户连开春的种粮都已经找不到了?东家如果不力劝王爷收取朝廷的军饷钱粮,王爷如果不尽力为西南五省谋取福利,来年将有多少大清百姓冻死饿死?又将有多少饥民暴*?又将有多少生灵百姓再遭荼毒?”

“周昌小儿,正所谓君子只见其义,小人之见其利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只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却不见圣上与王爷为百姓操心劳神,竭精殚力更不见遏必隆遏中堂舍己为人,为大清百姓长治久安计,毅然答应支付三千五百万两纹银与五百万石粮食,难道你也以为,遏中也堂只是为了个人私利?那本官告诉你,错了,遏中堂和我们平西王爷一样,都是为了大清江山,天下苍生”

“学生的东家就是深明此理,所以才力劝我们王爷不可听信你们这些小人之言,拒绝延长期限”王少伯又一次跳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喝道:“而你周昌小儿呢,身为大清臣子,为个人升官发财计,却横加干涉,巧言挑唆,妄图陷当今万岁、平西王爷与遏必隆太师于不义,是为不忠”

“身为人子,见鳌拜奸贼擅权乱政,不仅不直言劝谏,反而屈身侍贼,使你父母祖先蒙羞于九泉,是为不孝”卢胖子大声接住。

“西南五省百姓有倒悬之苦,你身为官员不仅不设法解救。”王少伯再次接过,大声说道:“反而还横加阻拦他人解救黎民于水火,是为不仁”

“图海提拔你于微末,你却弃图海而投鳌拜。”卢胖子又接过来,“鳌拜奸贼待你也算不薄,败亡之后,你不仅不肯为他流下半滴眼泪,转身又投入子撰兄麾下,对鳌拜横加指责,肆意辱骂,是为不义”

最后,卢胖子和王少伯一起指着周培公,异口同声大吼道:“象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还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间,还有何面目去见家乡父母?我们如果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这大厅之中,再也没脸去见皇上万岁,家乡父老了”

“你爹也是愧对家国天下。”卢胖子又无比恶毒的补充一句,“其实你爹当年是应该把你射在墙上,不应该把你射进你母亲的肚子里”

“哈哈哈哈哈……”平西王府上下包括吴老汉奸前仰后合的大笑声中,王煦、孔四贞和熊赐履等螨清朝廷的人都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周培公则是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最后又由青转黄,张口想要反骂之时,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挣扎。

“这就完了?”卢胖子显然有些失望,抹着嘴角的口水大模大样的说道:“本官才刚开始热身就完了,真是没用。”

“是啊。”王少伯附和道:“上次学生被糊涂考官以貌取人,抹去乡试名次时,可是堵在考场门口大骂了三天三夜的,这才骂了多久,真不过瘾。”

第二百一十四章 胖子版美男计

卢胖子和狗头师爷王少伯联手把周培公骂得狗血淋头当众吐血后,王煦和熊赐履等螨清钦差也没了脸在宴会上再提起军饷钱粮延长支付时间一事”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吃完吴老汉奸赏赐的酒饭,然后告辞离去,到吴军给他们安排的宅院下榻休息,再有就走到馆驿中拜见自打签订完和约后就一病不起的遏必隆”行下属礼节和探望遏必隆病情。***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至于吴老汉奸曾经的干女儿孔四贞,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探望自己名义上的正式丈夫孔四贞。

出于恶趣味,无比好奇孔四贞和孙延龄夫妻重逢时会有什么情况的卢胖子”借口布置安排监视孔四贞的卑劣行动,悄悄摸到了孙延龄的房间外面”蹲在窗下偷听孙延龄和孔四贞的谈话。结果让卢胖子大失所望的是,挨冻受冷的蹲了近两时辰,除了听到孔四贞的嘤嘤哭泣与孙延龄怒砸茶杯糟蹋吴军军费的声音外,其他一点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有听到,自己还被醋海生波的缐虞玄给揪着耳朵拎回房间,挨了不少拳脚。

“死胖子”你无不无聊啊?别人夫妻重逢,你给我跑到窗下偷听,你打算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去给孙延龄帮帮忙,满足那个旷世淫妇?”

缐虞玄也是气急败坏,揪着卢胖子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恶骂,醋坛子几乎把卢胖子淹死”可怜卢胖子打又不是他的对手,跑也没有办法跑掉,只能是抱着肥脑袋,哭丧着肥脸苦苦哀求解释,“虞儿,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哎哟啊!我真那个意思啊”我就是好奇,想听听孔四贞那个婊子和孙延龄那个绿帽王重新见面,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真没其他的用意……哎哟哦哎,虞儿你轻点!”

“你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你那张嘴连树上的麻雀都能哄下来”还想骗我?”醋意大发的缐虞玄一边恶狠狠的揪着卢胖子的耳朵”一边更加恶狠狠的说道:“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和那个淫妇也曾经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得热火朝天,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干过芶且之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卢胖子大急,赶紧按住缐虞玄的小手,无比委屈的说道:“虞儿,你可以怀疑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可以怀疑我和其她女人有不清不白,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和孔四贞勾搭!因为你这么做”不仅是污辱了我,还污辱了我的祖宗十八代!我卢一峰再怎么不是人,再怎么好色饥渴,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连那种女人也要吧?”,“真的?”缐虞玄满脸不相信的问道。

“我用我祖先的名誉发誓”再用我独生儿子卢邦静的名誉发誓!”,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

缐虞玄还是有些狐疑,仔细打量卢胖子发现不似作伪”又考虑到卢胖子家几代单传就那么一个独生儿子”卢胖子既然敢拿这么一根独苗发誓”证明誓言十有八九不假。所以缐虞玄又狠狠揪了一把卢胖子的耳朵后”终于还是恨恨放开了卢胖子已经红肿得几如猪耳的可怜耳朵,嘟哝道:,“那么怪了”孔四贞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你这副肥猪样”还能勾引到女人倒贴?”

“孔四婊子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卢胖子揉着红肿的耳朵,呻吟着随口问道。

“当然是淫妇看奸夫的眼神!”缐虞玄白了卢胖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今天你没注意到?孔四淫妇几次偷偷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都在放着光,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姓熊的面首”看着你也好象是在吃醋不满一样”这难道不是证明你这个死胖子和那个淫妇有那么一腿?”

“有这事?”被缐虞玄这么一提醒,卢胖子仔细回忆时,这才发现今天的情况是有那么一点不对”以前孔四贞看着自己时,眼睛里除了仇恨就是怨毒,今天的目光里”却好象多出了一些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长得极帅的康麻子宠臣熊赐履,明明和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无缘无故的包含着说什么都无法遮掩的阴毒与妒恨,那模样,好象是有点就象卢胖子抢走了他老婆情人的感觉。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回忆到这里,卢胖子不由喃喃自语起来,“难道说”孔四婊子把当年的誓言当真的,一定要把她的云南第一次留给我?关于这一点,我是否……”

“你说什么?”,没等卢胖子自言自语说完,缐虞玄的小手已经再度揪住卢胖子的肥耳朵,柳眉倒竖的喝问道:“死胖子,你刚才说什么?孔四淫妇发誓,要把云南第一次留给你?”然后不等卢胖子解释”缐虞玄的粉拳玉腿又已经雨点般的落下,卢胖子杀猪一般的嚎叫惨叫声音,也再一次在房间里回荡起来。三五中文网

“虞儿,那是孔四贞发誓”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答应,饶命”饶命啊…………!”

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总算是安抚住了醋意大发的缐虞玄,又补交了拖欠数日的公粮,直到第二天天色全明时,鼻青脸肿的卢胖子总算才得以离开缐虞玄的房间,来到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应卯,然而吴老汉奸昨日与幼别重逢,情绪激动过度睡得极晚,到了这会仍然没有起身,卢胖子在临时行辕中,也就是见到了吴老汉奸的第一副手胡国柱。

“一峰,你脸上怎么了?被猫抓到了?”见到卢胖子满脸指痕爪印的模样”胡国柱先是吓了一大跳,当得知出自缐虞玄的杰作时,胡国柱不由呵斥道:“贤侄婿,不是姑父说你”小菟和尚小郡主都是难得的好女人”你还学别人去玩什么兔儿爷?你对得起你的正妻小郡主和小菟吗?要是让你的岳父吴国贵知道了,你就有得好日子过了!赶快给我断掉,要女人服侍,姑父给你挑几个好的送去!”

“冤枉,冤枉啊。”卢胖子哑巴吃黄连,只得又喊起冤来”想要解释却有些难言之隐。

“冤枉?你和缐虞玄的事,现在武昌驻军里谁不知道,还有脸喊冤?”,胡国柱冷。蔓,又挥手说道:“你再这么下去,就等着被岳父和你岳父一起收拾吧,我也懒得管了!说正事应麒刚才派人秘密来报,昨天夜里熊赐*果然给他送去了一批价值千金的奇珍异宝,约他今天正午在外城酒楼微服会面,说是有要事相商关于这一点,你怎么看?”

“熊赐履?”卢胖子有些惊讶说道:“怎么会是熊赐履,按理来说满狗皇帝既然故意把孔四贞派来这里,应该是由她出面办这些事啊?”

“我也奇怪这事,孔四贞婊子出面办这些事的话,她本人就可以当做武器使用,办事应该更方便的?”胡国柱皱眉说道:“难道是因为孙延龄就在武昌城中,孔四贞办这些事不方便?可不对啊,以前孙延龄和孔四贞一起在广西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勾三搭四,替满狗皇帝到处刺探消息军情,孙延龄还不是照样被蒙在鼓里?”

“或许满狗那边是打算分头行事。”,卢胖子分析道:“从满狗使团的构成就可以看出来钦差正使王煦古板正直,与我们正面谈判既可以据理力争,又可以稳住我们,使我们掉以轻心不做其他提防。熊赐履这个伪君子和孔四贞这个淫妇则分头行事,各展所长各自负责对付我们这边的一批人,熊赐履对付贪财的”孔四贞对付好色的。”

“有点道理,或者应该就是如此。”“胡国柱点头,又问道:,“那以你之见”我们是否也要做出一些调整?”

“应该调整。

”卢胖子答道:“依侄婿之见,我们也应该分头行事,一组人盯住熊赐履”一组人盯住孔四贞,拿住他们收买贿赌我军文武官员的证据。但请姑父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定得后发制人,等到满狗发难我们再动手,这样才能更大限度的打击满狗皇帝的威信,同时也能警醒我军之中不肯安分的那批人,收杀鸡儆猴之效。”

“这个就不用你教了。”胡国柱自信冷哼,又吩咐道:“那这样,我负责熊赐履,孔四贞那边交给你,缺人的话向我打招呼,有问题不?”

“问题倒是没有。”卢胖子沉吟道:,“侄婿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万一侄婿并不在满狗名单之上”或者满狗是派熊赐履来对付鼻婿……。”

“这个你就不用白担心了”满狗朝廷的收买名单上,肯定有你的名字,还肯定排名前列。”胡国柱冷笑,语带双关的说道:“如果能把你收买成功,那么满狗朝廷不仅能在军饷钱粮和战俘释放的问题上占到便宜”还能拿到我们的新式火药和新式火器”一举多得,满狗还能不盯上你,把你放在收买名单的前列?所以,你得小心,更得忠心啊。”

卢胖子默默点头,知道胡国柱是在警告自己。胡国柱却忽然话风一转”笑道:,“至于派谁来收买你,不用说”肯定是孔四贞!一你这个混帐小子先是拐跑平南王府的漂亮小格格”然后连长得漂亮的男人都不放过”满狗能不抓住你这个弱点穷追猛打?”

卢胖子苦笑,彻底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胡国柱则拍拍卢胖子的肩膀”笑道:“好好去干吧”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办到你上次说的那件事”那我们平西王府就掌握所有主动和所有道义上风了,努力!”

商议一定,胡国柱和卢胖子当即分头行事,胡国柱安排人手盯住熊赐履那条线”卢胖子则取得胡国柱同意,打着替吴老汉奸颁赏的借口,带着一面寓意破镜重圆的琉璃圆镜,主动来到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下榻的宅院求见,打算主动出击,给孔四贞制造收买笼络自己的机会,也好乘机办自己们这边的大事。

到得昨夜蹲守了小半夜的孙延龄宅院,胡国柱安排在此的眼线赶紧迎了上来,低声报告说孙延龄和孔四贞夫妻昨晚一夜未睡,也始终没有说上一句话,孙延龄只是砸了一晚上的东西,孔四贞也只是哭哭啼啼一夜。暗暗佩服孔四贞的泪水之丰富与自己有得一比之余,卢胖子赶紧让人通报,说是吴老汉奸颁赏孙延龄夫妻而现在吴老汉奸的面子天下也没人敢不买了,所以不一刻”满眼血丝的孙延龄与双眼红肿的孔四贞夫妻便一起迎到院门,向卢胖子行礼请安。

“刹军门请起格格请起。”卢胖子还礼,又将装在礼匣之中的琉璃镜送上微笑说道:“王爷钧旨,命下官代为赏赐军门夫妻琉璃宝镜一面以祝军门夫妻久别重逢,再续前缘。”

“谢谢王爷赏。”孙延龄和孔四贞一起跪下接了,又赶紧把卢胖子请进狭窄的客厅,吩咐下人上茶。卢胖子则打量着孙延龄的客厅说道:“刹军门你的宅子怎么如此之小?是谁划给你的,怎么这么不开眼?军门你怎么也不向小弟吩计一声小弟也好请王爷赐一座大C点的宅院给军门啊?”

提到被卢胖子骗出广西之后的待遇,孙延龄就满肚子的火气,可嘴上又不敢发作出来,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些许小事,不敢烦劳卢大人费心。再说了,武昌城被战乱破坏严重,房舍紧张,即便象卢大人你这样的王爷面前的大红人”都只能与缐三将军他们挤在一座小宅子里,孙延龄兄弟却分别各居一宅已经很满足了。”,“那可不行。”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王爷起兵之后,弃暗投明的众人之中,别军门的官职已经算是最高的一批,如果亏待了军门别人岂不得说是我们平西王府歧视降将?所以一定得换,军门放心最迟今天晚上,小弟我就一定给军门弄一个大宅子来。”

孙延龄本就是贪图享受又妄自尊大的无能之辈,见卢胖子其意甚诚,倒也不再推辞,很快就行礼谢过一心里却在发酸,一步错步步错啊,自己堂堂广西将军,现在竟然要向卢胖子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从四品知府行礼道谢了。卢胖子却笑道:“军门千万不要客气,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军门,王爷自己让人准备了表章,准备表奏圣上,请皇上封军门为定南王,承袭孔王爷爵位了。”

卢胖子这一次倒真不是拿孙延龄开心,而是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商议之后,认为如果能替孙延龄弄到这个爵位,那么既可以加强对广西降军的控制,可以收买人心树立招降纳叛的诚意大旗,即便遭到康麻子拒绝,吴老汉奸优待降将的大旗也已经打了出来,对着吴军将来的战事有着无穷好处,所以还真的按着卢胖子说的已经做了。而政治草包孙延龄听到这话后,也不去寻思吴老汉奸等人为什么有此举动,阴沉了不知多少日子的脸庞立即露出惊喜神色,脱口问道:“真的?”

“四格格在此,下官那敢欺瞒军门?”卢胖子笑道:“军门是下官亲自招降的,下官如果撤谎哄骗军门开心,然后军门一怒之下随着四格格离去,那王爷还不得把下官的皮给录了啊?”

“这么说,是真的了?”孙延龄面露狂喜,赶紧起身行礼道:“请卢大人禀报王爷,倘若末将真能如愿以偿,继承岳父爵位,那么王爷就是末将的再生父母,末将即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要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那是一定,下官一定向王爷如实转达军门谢意。”卢胖子微笑答应。那边孔四贞则悄悄白了正式丈夫一眼”暗骂一声草包,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康麻子即便批准了吴老汉奸的这份奏章,吴老汉奸又会真把孙延龄放回广西重新统兵,还不是随便花点银子粮食养在安全地方当做招降牌坊?

不管怎么说,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孙延龄阴郁了许久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些开心笑容,马上表示要留卢胖子在自己家中用午饭,卢胖子假意推辞了一下也就接受了邀请,孙延龄更是欢喜,赶紧又起身表示要亲自去准备最好的酒菜,盛情款待自己的恩人卢胖子。可孙延龄正要离开客厅时,孔四贞忽然红着眼睛哽咽着叫嚷道:“准备一点酒菜,你用得着亲自去吗?把我和卢大人单独放在一起,你就不怕别人又传闲话了?”

孙延龄的表情万分尴尬,当着卢胖子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勉强笑道:“卢大人是王爷的使者,又是给我指点迷津的恩人”我如果不亲自去张罗最好的酒菜,怎么能报答卢大人的恩情?”

说到这,孙延龄又忍无可忍的补充一句”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留你和卢大人在一起,我绝对放心。谁不知道”卢大人上次在武昌城里因为在大街上多看了女人几眼,马上就被综三将军抓破了脸?”说罢,着实出了一口恶气的孙延龄也不顾孔四贞的难看脸色,大笑着扬长而去。

“白痴!”孔四贞冲着孙延龄的背影低声一句,又转向卢胖子”板着俏脸说道:“卢大人果然好胃口啊”为了广西的最精锐军队,连缐虞玄都要!能人之所不能”忍人之所不忍”怪不得皇上和平西王爷都对大人赞不绝口,称赞大人将来必成大器。”

“四格格过奖,偶尔换换胃口而已。”卢胖子也是脸皮极厚,厚颜无耻的说道:“再说了,卢某之所以饥不择食,还不是因为身边不能有一位象四格格你这样的绝世美人?如果我能象孙军门一样,能有一位象四格格一样有着绝世容颜的娇妻,那么不要说区区一个缐虞玄了,就是龙阳君再世、董司马(董贤)重生”卑职也不会对他们多看上一眼。”

孔四贞瞪大了杏眼”上下打量卢胖子许久,忽然噗嗤一笑,又习惯性的向卢胖子抛了一个媚眼”无比娇媚的低声说道:“卢大人,奴家没有听错吧?好象自打奴家五年之前地一次与大人见面以来,大人还是第一次夸奖奴家吧?”

“由衷之语”何言夸奖?”卢胖子低声答道:“下官不过陈述事实而已。”

“今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孔四贞娇媚笑道:“曾几何时”奴家对大人说出类似话语之时,大人又是如何回答奴家?今日大人为何一反常态,会主动向奴家表示善意?莫非,大人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又准备把奴家当猴耍了?”

“四格格,请你好好想想。”卢胖子低声说道:“一边是亲王之后,爵至公主,一边是布衣出身,芝麻绿豆大的七品知县,相配吗?这位知县”除了把爱意藏在心中”拼命向上攀爬”力争有朝一日能够与美人身份相当,能够博得美人真心青睐,还能如何?如果四格格另有办法,还望赐教。”

孔四贞彻底张大了小嘴,心中琢磨,“难道说,这个死胖子以前对我那样”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份和我不配,怕我不是真心实意待他?所以才削尖了脑袋向上挤,向上爬,为的就是有那么一天,能够与我身份相等”能够光明正大的与我亲近?可能吗?”

目瞪口呆的凝视满脸严肃的卢胖子许久”孔四贞又是扑哧一笑”低声说道:“卢大人,你就不要戏耍奴家了,你如果真是这个心思,那为什么之前几次三番想要把奴家置于死地?”

“敢问四格格,卑职那一次不是被迫反击,那一次又不是气急四格格自堕泥淖,去和那些才具能力远不如下官的绣花枕头相好?”卢胖子慢条斯理的答道:“卑职再请问四格格,卑职当时如果不是拼命求生,能有今天与四格格率起平坐的机会吗?”

“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信。”孔四贞摇头,娇媚笑道:“实在抱歉”卢大人你实在太狡猾了,滑得都被人称为涂了油的泥鳅,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奴家都实在不敢随便相信。”

卢胖子叹了口气,凝视孔四贞美目,缓缓的低声说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孔四贞凝视卢胖子,如星美眸中光亮闪烁,眼角忽然渗出两滴泪水,低声说道:“虽然知道你是在骗我,可是能听到你对我这段话”我也满足了。

泪水滑落,孔四贞哽咽道:“谢谢,死胖子!死骗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胖子版英雄救

第二百一十五章胖子版英雄救美

任是卢胖子怎么的花言巧语,怎么的舌灿莲花,怎么的甜言蜜语巧舌如簧,可惜早就吃够了卢胖子苦头的孔四贞,却是说什么都不肯上当了——开玩笑,卢胖子号称三好,可实际上干的事,那一件不是缺德得祖坟冒黑烟?那一件不是把人卖了还要人帮自己数钱?螨清朝廷中对此最早为之警觉察觉的孔四贞,还敢再随便上当吗?

还好,咱们的卢一峰卢胖子卢三好一向是通情达理又和善为人,见孔四贞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爱意,更不肯相信自己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既没有情况激动的质问逼问,更没有恼羞成怒的大发雷霆,而是情绪低落的、黯然神伤的再也不发一言。孔四贞也是不再说话,只是不时偷看卢胖子那张绝对不算难看的肥脸,若有所思。

就这么僵持间,绿帽大王孙延龄也回到了客厅中,也真的给卢胖子带来了武昌城里所能弄到的最好酒菜,邀请卢胖子入席用饭,却对孔四贞理都不理,最后还是卢胖子开口邀请,孔四贞才勉强坐到了桌旁。但到了酒席之上,孙延龄对孔四贞却始终都是不理不睬,就好象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样——不过说句良心话,以孔四贞的所作所为,孙延龄再怎么对她也合情合理,也不算过分了。

“夫妻间的感情都到这步了,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散了,对双方都是一个解脱,”

观察着孙延龄与孔四贞之间仿若路人一般的冷漠关系,卢胖子既是颇为同情,又替孙延龄和孔四贞都感觉无奈,他们的婚姻完全就是一桩典型的政治婚姻,出身相对低微又志大才疏的孙延龄必须依赖孔四贞的特殊身份,孔四贞出身于螨清贵胄之家,本身才具能力远胜孙延龄,无奈却身为女子,无法正式领军或出任要职,又必须通过孙延龄来延续定南王府血脉和控制定南王府旧部。双方谁都想离开对方,又谁也无法离开对方,婚姻生活自然也就只能用煎熬来形容了。

“慢着,我何不利用这点做些文章呢?”想到这里,卢胖子忽然心中一动,又是一个缺德主意逐渐浮上心头。匆匆盘算一遍之后,卢胖子赶紧开口,严肃说道:“四格格,下官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四格格可愿听否?”

卢胖子忽然如此严肃说话,孙延龄和孔四贞难免都是一楞,孙延龄赶紧竖起耳朵,孔四贞则柔声答道:“卢大人请赐教,奴家洗耳恭听。”

“赐教不敢当。”卢胖子谦虚,认真说道:“下官只是觉得,孙军门与四格格你们夫妻,军门在西南,格格在京城,两地相隔千里,不仅难以朝夕相处,就连见上一面都难。而且孙军门和四格格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要一个孩子了,倘若如此下去,军门的孙家血脉,格格的定南王府血脉,如何延续?”

“所以,卑职斗胆,想请四格格就此留下,一来能与孙军门朝夕相处,二来呢,也能乘机要上一个孩子,不使孙孔二门血脉断绝,岂不妙哉?”卢胖子表情诚恳的问道。

孙延龄已经仿佛死灰的心头逐渐又燃起一线希望,眼角偷偷去看孔四贞答复。而孔四贞先是楞了一楞,说什么也没想到卢胖子会反过来招降自己,然后也是心头动了一动,想到今后能和卢胖子朝夕相处,天天见面,心头难免有些发热,但转念一想,想起吴老汉奸对自己的冷漠敌视,还有想到和孙延龄这样无情无义又志大才疏的草包蠢货长相厮守,孔四贞美目中闪过的一丝光芒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多谢大人美意。”孔四贞表情黯淡的答道:“但奴家身负皇差,又是御前一等侍卫,肩负拱卫皇宫安全重仁,没有皇上的圣旨,奴家实在不敢擅自留下。”

“砰”孙延龄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铁青着脸,指着大门喝道:“那你现在就滚无耻贱人,你现在就给我滚,永远别回来”

“孙军门,孙军门,请冷静,冷静……。”卢胖子急了,赶紧起身相劝。孙延龄却听都不听,只是拍着桌子疯狂大吼道:“臭*子,滚现在就给我滚爱去那里去那里,永远别回来,老子就是当一辈子活鳏夫断子绝孙,也永远不想见到你这样的臭*子”

如果换成了别人如此辱骂孔四贞,那么孔四贞肯定也只是把那个人恨之入骨,而不会有半点情绪波动。但事实上的丈夫孙延龄都这么骂自己,孔四贞却是说什么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羞怒交加下起身捂面,大哭着夺门而去,弄得卢胖子拉谁都不是,只能是向孙延龄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连连赔礼道歉,“孙军门,是下官失言,下官没考虑到四格格的立场,让四格格为难了,也让军门伤心了,下官该死,下官给军门赔罪,请军门原谅。”

“卢兄弟,你用不着赔礼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你是不知道这个贱人在外面干的好事我孙延龄英雄一世,一世威名,就是毁在这个无耻贱人手里……”

………………

好不容易劝住了怒火冲天的孙延龄,卢胖子赶紧告辞离去,不过卢胖子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又去向孔四贞求爱,而是匆匆回到吴老汉奸临时行辕求见胡国柱,然后先是遵守承诺让胡国柱给孙延龄换一处大宅院,借以树立善待降将形象,然后又向胡国柱如实禀报了自己的计划打算。而胡国柱听完卢胖子的无耻诡计之后,先是目瞪口呆的大骂卢胖子卑鄙下流,其后又质疑卢胖子的计划究竟能否奏效?

“姑父请放心,侄婿已经仔细思量过了,就算没有十成把握,起码也有五六成的希望。”卢胖子拍着胸口承诺,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侄婿认为,以孔四贞的奸猾为人,如果真是满狗皇帝命令她下的手杀害我们世子,那么她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肯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保命符和留下一条退路,如果此计成功,我们查明世子遇害一案的真相,指日可待”

胡国柱眨动着小眼睛细细盘算,许久后,胡国柱拍板道:“值得一试反正就算失败,我们平西王府也不会有半点损失,但如果一举成功,那好处就无穷无尽了”卢胖子大喜,赶紧又与胡国柱仔细商量了计划细节,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找与自己关系极好的吴老汉奸高得捷,把他拉进密室,又在密室之中细细商量交代起来…………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紧张准备,到了傍晚,胡国柱亲自向吴老汉奸建议,提议在第二天正午午时在武昌城外搞一次吴军阅兵,邀请螨清朝廷使团全体观看,并且解释说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而且还有立威之效,可以起威慑效果,逼迫螨清朝廷遵守承诺支付钱粮。吴老汉奸一听十分动心,加上卢胖子也拉着汪士荣高举双手支持,吴老汉奸当即拍板,决定派出高得捷麾下的一千精锐骑兵与吴应旌麾下的两千精锐步兵,联手举行阅兵仪式。

是夜,胡国柱遣使知会王煦等人,邀请王煦率领螨清使团观摩阅兵,王煦和熊赐履等人也不傻,马上就明白吴老汉奸这是打算立威和炫耀武力,逼迫自己们遵守和约支付钱粮,但苦于人立屋檐之下,也不得不强作笑脸答应,并且命令螨清使团每一个人第二天午时的必须到场观摩,孔四贞自然也在其中。

第二天正午,螨清使团全体抵达武昌东郊演兵场,平西王府的重要文武官员也大都奉命参与阅军,而就在一夜之间,吴军已在演兵场上搭起了一个巨大木台,木台上军旗飘扬,吴老汉奸的白底黑字平西王旗位居正中,两旁尽是吴军众将旗帜,台下三千吴军马步兵个个精神抖擞,在纷飞雪花之中肃立如岳,纹丝不动。而当吴老汉奸登上帅台坐下之时,指挥演练的吴应旌红旗一挥,台下三千吴军将士立即单膝跪下,整齐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吴老汉奸满意点头,挥挥手,喝道:“众将士平身。”

吴应旌红旗再挥,三千吴军将士整齐高呼,“谢王爷”然后一起站起,动作整齐划一,壮观无比。

吴老汉奸再挥手时,吴应旌手中的红旗第三次挥动,吴军战鼓立时敲响,号角长鸣,而参与演练的吴军步骑兵则按着防卫,随着吴应旌手中红旗进退演之阵,步兵奔跑变阵,虚劈刺砍,整齐如一,气势如山;骑兵势如狂飑,时而穿插冲刺,时而猛冲直撞,时而分出无数触角,合围包抄。演兵场上雪尘滚滚,军旗招展如飞,将士战马矫健如龙,直看得演兵场外围观的武昌百姓彩声如雷,掌声不断。

步骑兵演练这样的事,王煦、熊赐履、周培公和孔四贞等人早在京城之时,就早已是见得腻了,除了觉得吴军精神士气略胜现在的八旗军队之外,并没有太过惊讶,唯一让他们的感兴趣与震撼的还是吴军的火器演练,不管是吴军的火箭连射,还是吴军的手雷投掷,都足以让王煦等人目瞪口呆,暗暗心惊。同时胡国柱和卢胖子为了警告清军,还故意拉来一条龙骨断裂已经失去修复价值只是漆得崭新的清军战船,当场演练步兵攻船,而当看到吴军的燃烧瓶瞬时之间将战船变成一条火船时,王煦和熊赐履等人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心知吴军一旦大量装备这种武器,水战之中,清军水师的各种优势,必然也将不复存在

看到王煦和熊赐履等人的苍白脸色,小人得志的吴老汉奸自然是万分得意,问道:“王尚书,熊中堂,看了本王雄师演练,可有什么感想评价不?”

王煦和熊赐履等人一起沉默,半晌后,王煦才勉强答道:“西王雄师,果然是名不虚传,尤其是西王军中火器,绝对算得上天下无敌。”吴老汉奸一听大笑,志得意满之至,王煦又好奇问道:“下官再斗胆请问王爷一句,听闻王爷军中,还有一种可以飞上天空的巨船,怎么今日不见演练?”

“那叫飞艇,今天……。”吴老汉奸顺口纠正名称,本想介绍说今天北风过大,不适合飞艇出动,还好及时醒悟闭上嘴巴,这才避免吴军飞艇弱点暴露,只是指着旁边的卢胖子说道:“问你的好友一峰,飞艇是他为本王搞的,今天为什么没安排演练,你问他。”

王煦好奇的目光转向卢胖子,卢胖子自然也不会暴露自军杀手锏弱点,只是微笑答道:“子撰兄勿怪,你是钦差天使,手捧圣旨如同圣上亲临,小弟如果安排飞艇演练,飞到子撰兄头上,只怕有不敬之罪,所以小弟就没安排。”

王煦默然,半晌才摇头,遗憾说道:“可惜,不然的话,愚兄还真想厚着脸皮恳求贤弟,让愚兄也上天一游。”

“子撰兄不必遗憾。”卢胖子微笑说道:“等到子撰兄上表朝廷,请朝廷速将军饷粮草按期送抵武昌交割之后,小弟自当奏请王爷,请王爷出动飞艇,接子撰兄上天一游,饱览我华夏壮丽河山。”

王煦又是沉默,半晌才用哀求的口气向吴老汉奸问道:“王爷,军饷钱粮支付的时间,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适当给我们宽限一下?”

“一峰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君子一诺尚且价值千金,更何况吾皇万岁?”吴老汉奸奸笑答道:“老夫身为人臣,自然不敢陷君主于不信不义之地,所以老夫实在不敢答应。”

“那卑职以兵部尚书和钦差大臣的名誉,向王爷提出恳求呢?”王煦不死心的哀求道:“请王爷看在下官薄面之上,适当宽限一些时日,或者适当降低一些首付,给下官一点辗转腾挪的余地,所有后果,卑职一力承担,不知王爷能否答应。”

“这个……。”吴老汉奸有些犹豫,考虑是否稍微让步,给王煦一点面子又确保军饷钱粮能够到手。那边胡国柱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岳父,王堂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露天之中雪大天冷,岳父年龄大了,也不方便久处此地,不如我们改日再在岳父的行辕之中讨论此事如何?这样也隆重一些。”

王煦看看天上纷飞的雪花,又看看须发花白的吴老汉奸,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又问道:“那么,金吾将军能否确定一个准确时间?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五了,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那后天正午如何?”胡国柱顺口回答,又转向吴老汉奸问道:“岳父,小婿斗胆如此安排,不知祖父可否满意。”

“成,后天正午。”吴老汉奸点头,顺口答应。那边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人则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们又获得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准备,能不能通过收买吴老汉奸心腹亲信的手段促使吴老汉奸做出让步,也就看这两个晚上了——不过还好,熊赐履收买吴军众将的行动还算顺利,现在吴应麒、夏国相和马宝三员与吴老汉奸关系无比密切的吴军老将,都已在螨清朝廷的奇珍异宝攻势下做出了承诺,答应尽全力劝说吴老汉奸适当让步了。

并不知道熊赐履等人手段着急给康麻子答应的王煦大喜,赶紧拱手道谢,吴老汉奸又站起身来,吩咐重赏演阵将士,吴应旌将命令传达,三千将士之中,自然立时又响起了一片欢呼雀跃之声。而吴老汉奸又咳嗽着说道:“王大人,熊中堂,本王年老体衰,得先回去休息,就不陪你们了。国柱,一峰,你们俩就代本王赐宴吧,记住,款待热情一些,不要让别人说本王吝啬小气。”

“谢王爷。”王煦、熊赐履等人赶紧行礼谢过。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也赶紧躬身答应,目送吴老汉奸在卫士的搀扶下离开。其后,胡国柱先是命令众军解散,收兵回营,然后才邀请王煦和熊赐履等人同行,到城中赴宴,王煦等人谢了答应,卢胖子又提议请来同在现场的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等人,一起下台乘马。

下到观演台上马的时候,高得捷正好领着吴军骑兵收兵回营,与胡国柱等人擦肩而行,其间又少不得互相见见礼,互相介绍介绍,可就在这个假惺惺行礼客套的时候,高得捷背后的吴军队伍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笑着问道:“四格格,还记得我不?”

“这里也有人认得我?”孔四贞疑惑抬头,却见高得捷背后闪出一个穿着哨官服色的吴军基层将领,长得甚是眉清目秀,人模狗样,满脸yin邪的笑着问道:“四格格,好久不见了,又换男人没有?”

“你说什么?”孔四贞俏脸猛然变色。那边孙延龄顿时握起了拳头,王煦、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人则是不知所措,高得捷则回身喝道:“李崖,你乱放什么屁?”

“回将军,末将不敢胡说八道。”那叫李崖的吴军哨官笑嘻嘻的说道:“末将上次奉命到京城公干时,这位四格格,曾经和末将有过一夜露水姻缘。当时四格格还说,她碰过的男人无数,我算是比较厉害的一个,比一个姓熊的什么中堂都厉害”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吴军将士一起爆笑。孔四贞则俏脸发白,一时之间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和这个叫李崖的吴军将领发生过超友谊关系——因为实在太多了。而熊赐履和孙延龄脸上的表情则是一个比一个精彩,又青又白,又紫又红,偏偏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混蛋”胡国柱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把把那个李崖拉了下来,先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怒吼道:“那来的混帐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四格格是什么人,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侮辱的?”

“金吾将军,末将没敢侮辱四格格,末将说的是实话。”李崖捂着脸,无比委屈的说道:“金吾将军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四格格——她大腿内侧,是不是有一颗半个指甲盖的红痣?如果没有,末将甘领死罪”

孔四贞的俏丽脸庞彻底白了,孙延龄、熊赐履、周培公、尚之孝和耿聚忠等人的脸色也更精彩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孔四贞身上确实有这么一个特征,尤其是尚之孝,还曾经在卢胖子面前吹过这事。雪花中,这些人和胡国柱、高得捷等人都是鸦雀无声,只剩下李崖的声音在回荡,“那一次,四格格还要末将出卖世子,但末将对王爷忠心耿耿,当然没有答应,只是顺便占了一点便宜……。”

“啪”新的耳光声传来,卢胖子怒发冲冠,先是重重抽了那李崖一记耳光,又一把抽出腰刀,铁青着脸吼道:“你他娘的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李崖看看卢胖子的凶神恶煞模样,终于闭上了臭嘴巴,高得捷也是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吼道:“拖回营去,重打八十军棍再掌嘴一百”

高得捷身边的亲兵一涌而上,将那李崖拖起就往外走,卢胖子又冲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将腰刀扔给旁边的洪熙官,转向王煦、孔四贞和孙延龄等人一鞠到地,无比诚恳的说道:“子撰兄,四格格,孙军门,各位大人,末将等治军无方,纵容部下将士胡言乱语,抱歉之至请各位放心,末将一定会禀明王爷,请王爷重处此人”

“是啊,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不对。”胡国柱也赶紧行礼,掩饰道:“而且末将相信,以四格格的金枝玉叶,刚才那个狂徒说的绝对都是胡言乱语,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末将自当禀明王爷,请王爷把那个狂徒斩首示众,向四格格谢罪。”

治军无方的高得捷也是赶紧谢罪,表示绝对拥护胡国柱决定。王煦和熊赐履等人却是默然无语,仿若不闻,孔四贞则表情木然的默立于雪花之中,任凭风雪将自己身上盖满,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就好象灵魂已经出窍一样。惟有孙延龄全身颤抖,脸上表情阴晴变幻,不断变色。

忽然,孙延龄忽然一把抽出腰上宝刀,举刀冲向孔四贞,撕心裂肺的咆哮大吼:“贱人——”

钢刀临头,孔四贞还是一动不动,就好象已经准备坦然受死一般,而熊赐履和周培公等人则飞快后退,生怕遭受鱼池之灾。惟有咱们的卢胖子,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股勇气,大吼一声“四格格”和身扑上,将孔四贞压在身下,用脊背替孔四贞挡住孙延龄钢刀。

“砰”金铁交加身中,一柄忽然伸来的钢刀架住孙延龄的腰刀,两刀相交,孙延龄的钢刀飞上半空。众人惊讶去看来人时,却见架住孙延龄钢刀的人,赫然就是随时不离卢胖子左右的斗鸡眼亲兵。胡国柱和高得捷等人则全都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涌而上,一起拉住孙延龄,大声劝解,“孙军门,孙军门,冷静请冷静”

“放开放开我”孙延龄拼命挣扎,血红着眼大叫道:“放开我我今天要和这个贱人同归于尽我要和她同归于尽”

“一峰,你快把四格格带走”胡国柱大吼吩咐道。

“四格格,我们走”死里逃生暗暗后悔自己亡命太过的卢胖子松了口气,赶紧拉起孔四贞就往外跑,孔四贞却好象木偶一样,丝毫不做挣扎,只是任由卢胖子拖拉着往无人地方奔跑,美目中泪花滚滚,却始终强忍着不肯流出眼眶。

“你们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杀了这个贱哦我要和这个贱人同归于尽————”

孙延龄疯狂而又绝望的嚎叫声中,熊赐履、周培公、尚之孝和耿聚忠等孔四贞曾经的面首或是表情木然,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暗暗摇头遗憾,遗憾孙延龄刚才那一刀怎么就没砍死卢胖子这个祸害?却没有一个肯追上孔四贞,表示一下那怕象征性的奉劝安慰。而孔四贞回头看到这一情景后,美目之中积累已久的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一点一滴,缓缓击打在被白雪覆盖的冰凉土地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好人有好报

第二百一十六章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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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益紧,纷纷扬扬越来越大,天地之间已经尽是一片皑皑苍茫,地面已寻不见道路田野,只有淹及脚髁的冰凉白雪。卢胖子拉着孔四贞,就是顶着这样的风雪,踏着这样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毫无目的的艰难前行,向着没有人烟的地方前行。

可怜的卢胖子,刚开始顶着孙延龄可以杀人的仇恨目光,拉着仿若木偶一般的孔四贞在雪地中艰难跋涉,费力不讨好,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孔四贞忽然又想吃错了药一样的加快速度,反倒拉着卢胖子奔向北面的无人江岸,咱们的卢胖子本就心宽体胖吨位重大,又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折腾?直走得是一步三滑,三滑一跌,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只差就一个狗啃泥摔倒在雪地之上,杀猪一样嚎叫。

就这么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孔四贞已经拉着卢胖子跑到了风雪飘扬的长江岸边,四周旷无人烟,雪雾中的长江江面上也是不见舟船,空旷荒芜得令人害怕,但孔四贞还是不肯停止脚步,拉着卢胖子一个劲的只是向前,向着江水奔跑。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死死拉住孔四贞,杀猪一样的大叫道:“四格格,不能啊不能啊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不能不能啊——”

“四格格,不能不能啊”嚎叫着,卢胖子死死攥住孔四贞的小手,说什么都不让孔四贞再往江水靠近一步。终于,靠着体重方面的先天优势,卢胖子终于在铺满白雪的江滩上拉住了孔四贞,迫使孔四贞停住脚步。

寒风夹卷着雪团不断拍打在孔四贞和卢胖子的脸上身上,不再扑向江面的孔四贞在江岸上呆立不动,仿佛已经入定一般,小手却还在死死攥住卢胖子的肥手,那力道,就好象攥住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自认为自己是无辜卷入此事的卢胖子也不敢说话,只是任由孔四贞就这么拽着,站在江岸上,任由风吹雪打。

雪花越来越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呆立雪中的孔四贞和卢胖子也几乎变成了两个雪人,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孔四贞忽然开口,沙哑着嗓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有今天?”

卢胖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如果四格格愿说,卢一峰洗耳恭听,如果四格格不愿说,卢一峰也不敢追问,有些事,深埋心里虽然痛苦,但也好过让别人知晓。”

“没关系,我相信你。”孔四贞淡淡说道:“你知道吗?我十二岁那年,我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哥哥姐姐也死了,全家十几口,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人。”

“有所耳闻,听说定南王爷是被李定国那个乱贼杀害的。”卢胖子答道。

“他们死了以后,我本来打算投奔义父平西王。”孔四贞缓缓说道:“但那时候,义父他老人家还在四川,贵州、云南和偏沅都还在前明军队控制中,道路不通,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在家将的保护下,到了京城,在那里又认了太皇太后为干娘。”

“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终生有靠了,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可以再也不用颠沛流离,被人欺负了。”风雪中,孔四贞沉缓的声音仿佛自天际传来,低沉而又清晰,“可我说什么都没想到的是,就是在干娘身边,我被男人**了,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卢胖子沉默,孔四贞等了许久,这才低声问道:“怎么?你不想问问,是谁欺负了我吗?”

“不用问,是顺治先皇对不对?”卢胖子低声答道。

听到这名字,孔四贞呆立了许久的身体终于震了一震,复又呆立不动,半晌后才低声苦笑说道:“难怪我一直斗不过你,就凭你这点头知尾的能耐,我就远不是你的对手。”

卢胖子又不说话了,也真的不想听孔四贞的这个夸奖,而孔四贞也没有继续理会卢胖子,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时候,我疼得死去活来,也哭得死去活来。向干娘告状,干娘却笑着告诉我,说这是我的福分,天底下的女子有无数想给皇帝宠幸,都没有我这样的运气。然后,干娘又命令我,不得把这件事对任何人提起,不然的话,不仅对不起先皇,更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

“当然,我也想过死,但我骨头软,跳井怕水冷,上吊怕死不掉活受罪,服毒又找不到毒药。但就在这时候,先皇又找到了我,说他很喜欢我,还说我比他所有的皇后嫔妃都漂亮,都可爱,等我长大了,他一定封我做妃子,给我一个正式的名份,种种甜言蜜语,和你有得一比。”

“那你当时怎么反应呢?”卢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二岁的我,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我,还能怎么办?”孔四贞的声音里带上了苦涩,“还不是只能乖乖从命,用我幼稚的身体去满足皇帝的欲望?妃子们不肯用的床技,不愿用的床技,皇上一声吩咐,我还不是得依旨而行?甚至就是皇上半夜懒得下床去拿夜壶,我还不是得乖乖张开嘴巴……。总之,中间那些肮脏、痛苦与屈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永远无法想象的。”

卢胖子默默点头,不敢开口附和。孔四贞又缓缓说道:“其实,除了把我不当人一样的蹂躏外,平时他对我确实还算不错,因为和他的皇后和妃子比起来,身为汉人的我光以容貌而论,绝对是鹤立鸡群。不顾廉耻的服侍了他三年后,身体和容貌渐渐长成,我也已经算得上皇宫第一美人了,他对我的宠幸也远超过皇宫里的其他嫔妃,甚至还超过正宫皇后,他也确实下了旨意,准备封我为妃。”

“关于这点,我也有所耳闻。”卢胖子点头,低声说道:“大才子吴梅村,就曾写过一首诗,其中那段‘聘就娥眉未入宫,待年长罢主恩空’,就是影打你和先皇的这段关系。”

“有这事?我对诗文接触不多,还真不知道。”孔四贞有些惊讶,又很快点头说道:“但这是事实,先皇确实打算娶我为妃,我也确实打算嫁给他,享受宫廷里的荣华富贵,但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我和他都没能如愿——你想知道从中作梗这个人是谁吗?”

“是太皇太后。”卢胖子低声答道:“你刚才说过,先皇对你的恩宠远超过其她嫔妃,甚至还超过皇后,这些后妃大部分来自科尔沁草原,科尔沁草原出身的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容忍?”

孔四贞回过头来,彻底睁大了美目,凝视挂满雪花冰屑的卢胖子肥脸许久,孔四贞才叹了一口气,点头低声说道:“我没看错人,你确实是我见过的男人中心计最深的,恐怕就连我那个干娘太皇太后,在这洞察人心与分析情况方面,都还比不上你。不错,是她,她绝对不允许科尔沁嫔妃在宫廷里的地位动摇,自然也就绝不允许我成为先皇的嫔妃,所以就生生把我和先皇拆散了。”

“那先皇是什么反应?”卢胖子试探着问道。

“那个软骨头的衣冠禽兽,他的皇位都是他娘在床上给他保住的,他还敢说什么,能说什么?”孔四贞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轻蔑,冷笑说道:“他娘和他摊牌,命令他离开我,他就再也不敢碰我一个指头了,他封我为妃那张圣旨,也就变成了一张废纸了。”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变成了现在这样?”卢胖子小心问道。

孔四贞默默点头,又苦涩说道:“从我被他抛弃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我必须承受男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必须承担男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却不能享受男人所能享受的一切。但我不服气,虽然我是女人,凭什么就不能得到男人所能得到的一切?男人可以封王当官,我为什么不能封王当官?男人可以拥有无数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无数男人?所以我发誓,我一定继承我父王的王位,象一个好色男人一样,做一个好色女人,拥有无数的强壮男人”

“下定这个决心后。”孔四贞苦涩笑道:“我就自暴自弃起来了,开始和宫廷里的侍卫勾勾搭搭了,开始和我父亲的旧部眉来眼去了。干娘发现了这些后,并没有阻止我,反倒把我叫到她的面前,告诉我,做为女人,最厉害也最有用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而且在这方面,我的天赋,甚至还在她之上”

“你就是听了她的这番话,所以就当上了十三衙门的头?”卢胖子又问道。

“这点你错了。”孔四贞摇头,平静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加入十三衙门,只是太皇太后御用的武器,用我的身体当武器,替她刺探一切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皇位的东西,替她监视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皇位的王公贝勒因为我放得开,为了密室里交谈的一句话,我甚至可以用嘴去服侍一个最低贱的奴才,所以成绩很好,让干娘十分满意,到了顺治末年,干娘才让我加入了十三衙门。”

“其实,我也知道。”孔四贞的声音更是苦涩,低声说道:“干娘那时候让我加入十三衙门,替先皇刺探百官机密,其实是想让因为董鄂妃过世而一蹶不振的先皇看到,他曾经的女人都是这么贱,都是这么无耻,没必要为了女人而自暴自弃。”

“当我用身体,替先皇换来一封简亲王与关外王爷来往的书信时……。”孔四贞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颤抖着说道:“他看我的目光,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永远都无法忘记……。”

卢胖子垂下了肥脑袋,心头也已经发颤,实在不敢去想象孔四贞那时候的心情,那时候的屈辱与痛苦。许久后,卢胖子才低声问道:“他,就没劝过你一句?”

“没有,那怕一个字都没有。”孔四贞抽泣起来,“他只是用看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样的目光看着我,一个字都不说,然后就赶我出殿了。也就在那一天晚上,义兄吴应熊派人找到了我,给我送来了义父的亲笔书信,信里是劝我自重的话,可我的心已经碎了,义父的信,也被我当着送信人的面烧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脸,踏进义父的门,踏进义兄的门……。”

卢胖子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当年吴应熊为什么会那么自信的说,孔四贞没脸对他和吴应麒用美人计,还找了一个牵强的理由掩饰,原来真正的原因,还在这里。

“我恨,我恨天下所有的男人我甚至恨义父,当年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劝我,为什么不把我接到云南”孔四贞嚎啕起来,“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更放得开了,任何只要我看得上眼的男人,我都可以陪他上床,我都可以陪他睡觉我嫁给孙延龄以后,我也曾想过痛改前非,可上天就是那么折磨我,孙延龄偏偏又是那么的废物,废物得甚至连我的一根小脚指头都比不上,为了不让我父王的毁于一旦,我只能继续下去…………。”

“你知道吗?我究竟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我可以告诉你,仅仅是为了替皇上拿到被鳌拜控制的丰台大营,我陪了三十五个男人上床其中最多的一次,是同时陪八个男人上床,为的就是稳住他们,给皇上的亲信将领争取时间赶到现场,劝说他们弃鳌拜效忠皇上成功后,为了满足那个八个禽兽,我又陪了他们一整个晚上啊”

说到这里,孔四贞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捂面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得是天昏地暗,日夜无光。卢胖子手足无措,只能上前按住孔四贞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四格格,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只要…………。”

“啪”孔四贞忽然回身一记耳光抽在卢胖子脸上,含着眼泪呐喊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不是孙延龄,不是顺治先皇,不是干娘,更不是我的义父平西王是你是你——”

“是我?”卢胖子满头的雾水,说什么也没想到孔四贞最恨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没错,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死胖子”孔四贞狠狠拧着卢胖子的肥大腿,大哭骂道:“你这个死胖子,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其她女人,为什么要用不屑一顾的目光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辱骂,那样的嘲笑,让我的心疼让我的心象刀绞一样的疼你知不知道,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总要拉男人上床,要骑在男人身上撕咬发泄?就是你这个死胖子,是你把我害成了这样,让我记起早已忘记的廉耻?”

卢胖子苦笑,不再说话。而孔四贞痛哭许久之后,忽然张口一嘴咬住卢胖子的肥大腿,一边拼命的撕咬掐拧,一边含糊不清的大骂,“死胖子,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对我冷嘲热讽,为什么对我不屑一顾,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这个……,真能怪我吗?”卢胖子更是苦笑,心里则颇有些沾沾自喜——哥的男人魅力,果然是没有女人可以抵挡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孔四贞终于渐渐收住了哭泣,也终于放开了已经被咬出鲜血的卢胖子大腿,扶地想要站起,却因为跪在雪地上的时间太长,双膝早已麻木,刚站到一半就又跌跪下去,卢胖子眼明手快搀住她时,孔四贞又就势一把掐住卢胖子的肥手,卢胖子吃疼惨叫,“四格格,你还没出够气啊?”

“永远不够死胖子死骗子”孔四贞白了卢胖子一眼,但还是任由卢胖子搀了起来。

“四格格,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卢胖子见时机成熟,赶紧假惺惺的关切问道。

“你又想劝降我?”孔四贞斜瞟卢胖子一眼,用极其难得的严肃口气问道:“如果我留下,孙延龄能放过我?义父他老人家能饶过我?这些年我做了多少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你知不知道?”

“王爷那里,你绝对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证你平安无事。”卢胖子拍着胸口说道:“而且王爷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别的不敢说,对待亲戚亲属这方面,那是绝对没人可以指责的。你是他的义女,只要你迷途知返,我相信他一定会重新接受你这个义女”

“那孙延龄呢?”孔四贞一句话把卢胖子问得哑口无言,说这话时,孔四贞还带上了那么一点讥讽笑意,问道:“当着那么多人,身为丈夫受到了那么大的污辱,不要说堂堂广西将军未来的定南王了,恐怕就是一个平民百姓,恐怕也绝对无法忍受吧?我留下,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冲突,你们怎么解决?”

卢胖子彻底没话说了。这时,孔四贞眨眨大眼睛,忽然问道:“一峰,刚才那个李崖,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你说什么?”卢胖子吓一大跳,赶紧辩解道:“四格格,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有那么卑鄙无耻下流吗?会用这样的招数对付你?再说了,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

“你骗不了我。”孔四贞摇头打断,平静说道:“我看人很准的,从你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对我只有憎恨与厌恶,最多再有些怜悯,绝对没有半点情与爱。所以,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会不择手段,安排李崖让我无地自容的事,你绝对干得出来。”

“冤枉”卢胖子大声喊冤,“天大的冤枉啊四格格,我这个人一向忠厚老实、诚恳坦荡,怎么可能干得出那样的事?还有,我如果对你没有半点感情,刚才我会冒死替你挡刀?试问普天之下,还有那个男人能象我这样……。”

“因为我死了,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孔四贞微笑打断,抿嘴笑道:“卢大人,你故意接近我讨好我,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以为我真的猜不出来?不要忘了,我再怎么没用,也好歹是康熙皇帝和太皇太后派到南方的头号亲信心腹,用来牵制三藩的头号走狗。”

卢胖子冻得僵硬的肥脸有点发烫了,讪讪说道:“四格格,你怎么能这么想……。”

“不要说了,也不要解释了。”孔四贞摇头,拉起卢胖子的肥手,按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深情说道:“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我愿意被你骗,因为直到刚才你用身体为我挡刀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一个男人,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也不是贪图我的身体,却愿意舍命保护于我。”

说到这里,孔四贞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还是我心仪已久的男人,男子汉……。所以,就算你是骗我,我也愿意上当,只希望你能多骗我一次,多骗我一会……。”

“四格格……。”卢胖子也有些感动起来。

“一峰,我能求你三件事?”孔四贞凝视卢胖子,低声说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必有重谢。“

“四格格请说。”卢胖子硬着头皮答道。

“第一件事,叫我一声,四儿。”孔四贞低声说道:“那怕你是骗我,我也希望你这么叫我一声。”

“这女人,脑袋有毛病吗?”卢胖子心中疑惑,嘴上则随口答道:“这个容易,叫几声都行,四儿。”

“哎。”孔四贞高兴答应,俏丽脸蛋上破天荒流露出了少女的纯真笑容,又红着脸,颇有些扭捏的说道:“第二件事,请你把我的衣服脱掉。”

“什么?”卢胖子彻底傻了眼睛,指指雪花纷飞的四周,惊讶问道:“这里?在这里?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着凉?”

“我不怕。”孔四贞羞红着脸摇头,轻声说道:“我只希望,你能亲手除去我的衣服,那怕一次都行。”

“这个……。”卢胖子手足无措起来,心中大骂孔四贞死性不改,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想着玷污自己的清白。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孔四贞忽然板起脸蛋,恶狠狠说道:“只是你别后悔,因为你最想要的东西,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这个女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卢胖子更是糊涂,但是看到孔四贞那严肃的表情,卢胖子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颤抖着伸出肥手,去解孔四贞的衣带。孔四贞则满脸绯红,情不自禁的羞涩闭上美目。

衣带与外罩棉衣脱落,外衣飘落,卢胖子的肮脏肥手再伸向孔四贞的粉红里衣时,孔四贞曾经妖艳无比的脸蛋早已红成了一块红布,忽然飞快的按住的卢胖子的肥手,颤抖着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卢胖子早就巴不得如此,依言收住脏手,孔四贞则飞快除去里衣,露出鲜红肚兜与大片雪白肌肤,去解肚兜带时,孔四贞明显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将肚兜带解开,脱下肚兜拿在手中,赤luo上身的美妙身体,也彻底的暴露在了卢胖子眼前,还有呼啸的风雪之中,动人而又凄凉。

“一峰,我求你的第三件事。”孔四贞逼近卢胖子,颤抖的椒乳几乎贴到卢胖子胸膛之上,轻轻的说道:“疼爱我一次,只要一次。”

“这个……。”卢胖子彻底无语了,犹豫着说道:“四儿,你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妇之父,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又和义父的孙女定亲,又为什么和缐虞玄那个兔儿爷勾搭在一起?”孔四贞凝视卢胖子,咄咄逼人的逼问,“还有,你为什么又向我求爱?就算你是在骗我,你就不能多骗我一次?”

卢胖子哭丧起了肥脸,愁眉苦脸,手足无措,既不知道回答孔四贞的逼问,更不知道如何答复孔四贞的要求。

“噗嗤。”孔四贞忽然展颜一笑,嫣然笑道:“你果然是在骗我,对不对?在你的心里,我永远就是一个脏女人,所以你说什么都不想碰我,怕我弄脏了你的身体,对不对?”

“我……,我……。”卢胖子难得结结巴巴一次,不知如何回答。

“够了,不用说了。”孔四贞摇头,忽然把手中带着体温与体香的肚兜用力砸到卢胖子脸上,恨恨说道:“拿去吧,便宜你这个死胖子,便宜你这个死骗子了”

说罢,孔四贞迅速转过裸身,捡起扔在雪地上的衣服飞快穿了起来。卢胖子赶紧将肚兜递过去,说道:“四格格,你这件衣服,怎么不要了?”

“你还问我?”孔四贞回过头,先是白了卢胖子一眼,恶狠狠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东西吗?现在我让你如愿以偿了,你还不谢我?”

“我一直想要这东西?”卢胖子楞了一楞,然后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拿去孔四贞的贴身肚兜仔细检查寻找,果不其然,在肚兜的左下角处,夹层之中,果然缝有一样东西卢胖子大喜过望,忙低声问道:“四儿,这是什么?你藏得这么机密?”

“麻子皇帝的亲笔手令。”孔四贞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轻描淡写的答道:“他命令我派人假扮鳌拜余党杀害吴应熊的手令,上面还有他的随身小印。”

“什么?”卢胖子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保存下来了?怎么可能?”

“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保存下来,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是看完之后马上销毁的。”孔四贞冷静答道:“但也是巧合,麻子皇帝的贴身太监张万强把这张手令交给我时,我身上恰好带有一张麻子皇帝当天上午给我的手令,因为那张手令只是要我派人监视多罗信郡王鄂札,不算重要,并没有立即销毁。而当时你们已经歼灭了我们的精锐主力,天下震动,我也想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就冒险把这张手令和那张手令调换了。”

“当时也真是冒险。”回忆起当时的千钧一发,孔四贞也是心有余悸,严肃说道:“因为这张手令无比重要,麻子皇帝对我也不敢放心,是派张万强监督我销毁的,我也是乘着转身去取蜡烛的机会掉的包,也幸亏满狗皇帝不许太监识字,张万强没发现不对,如果当时稍微露出半点破绽,我这条命就交代了。麻子皇帝,不仅在床上比他爹更不要脸。也比他爹更歹毒百倍”

“辛苦了,辛苦了。”卢胖子乐得手舞足蹈,向孔四贞连连道谢。

“辛苦了?”已经穿好衣服的孔四贞白了卢胖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本来这东西,我是打算用来在义父面前换命的,结果倒便宜你这个死胖子了”

卢胖子拿着肚兜傻笑,乐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孔四贞则抬腿一脚跺在卢胖子肥脚背上,柳眉倒竖的喝问道:“死胖子,我送你这么大的人情和功劳,你怎么谢我?”

“我向王爷为你请功。”卢胖子飞快答道:“就凭这张手令,王爷绝对可以杀一百个孙延龄向你道谢。”

“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孔四贞摇头,低声说道:“第一,我确实没脸再去见曾经真心待我如同亲生的义父了;第二,我的过去太脏了,不能再让义父为我背上笑柄了。第三,不管怎么说,孙延龄也是我正式拜堂成亲的丈夫,我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对得起他,我也没脸去见他,更没脸去求义父为了我,再对他不利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卢胖子关心的问道。

“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吧。”孔四贞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把这东西送给你们,你们迟早是要公诸于众的,到了那时候,麻子皇帝马上就明白是我搞的鬼,还能饶了我?所以我也不打算回京城去送死了,浪迹天涯,找一个残破小庙削发为尼,诵经拜佛,洗刷我的罪恶与肮脏吧。”

说到这,孔四贞神情黯淡,显然已是心灰意冷,再无贪恋。卢胖子心下感动,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拉起孔四贞的小手,柔声说道:“四儿,其实你大不可如此的,只要你肯留下,我可以担保,王爷一定会收留你。”

“我已经说过了,我绝不会留下。”孔四贞表情坚定的摇头,又低声说道:“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请义父忘了我,有朝一**们大功告成,定鼎中原,不要派人四处寻找于我,不要再把我拉出来遭受世人嘲笑羞辱,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卢胖子默然无语,无言于对,孔四贞也是沉默,就这么在风雪中手拉手面对面站立许久,卢胖子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说道:“四儿,我想到一个法子报答你了,你一定会接受我这个报答。”

“什么法子?”孔四贞好奇问道。

“我知道一个机密。”卢胖子压低声音,严肃说道:“顺治没死,只是出家了,改了一个名字叫行痴,你如果能找到他,你的所有耻辱仇恨,都可以还到他的身上了”

“顺治没死?改名叫了行痴?”孔四贞大吃一惊,然后俏脸上又忽然流露出了狰狞笑容,狞笑道:“没死就好我决定了,我还是先回京城一趟,利用十三衙门找到这个行痴,报了我的血海深仇,然后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的隐姓埋名去了。”

“你要小心。”卢胖子不放心的叮嘱道:“康麻子奸诈无匹,在你控制的十三衙门里,也肯定有他的眼线,这样的事稍微暴露,你可就危险了。”

孔四贞点头,又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死骗子,我相信,这句话,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对我说的真心话。”

卢胖子又苦笑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风雪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呼喝声,“死胖子你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干什么?”

呼喝声中,全身甲胄的缐虞玄带着满身的风雪,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了卢胖子和孔四贞面前,美目怒火喷涌,死死盯着卢胖子拉住孔四贞小手的肥手,还有卢胖子手中紧攥的鲜红肚兜卢胖子心里发慌,赶紧想要甩开孔四贞时,孔四贞却一把抓紧了他的肥手,温热的娇躯主动依偎进了卢胖子的怀里,冲着缐虞玄甜甜媚笑。

“缐三将军,你说,我们能在这里干什么?一峰,他始终还是喜欢女人更多一些。”

“死胖子没良心!我和你拼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暂且忍耐

第二百一十七章暂且忍耐

“啪”重重一巴掌拍在康麻子那张命令孔四贞遣人杀害吴应熊的亲笔手令上,吴老汉奸彻底疯狂了,跳起来拍着桌子,血红着眼睛大吼,“康熙小儿,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不报此杀子血仇,老夫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单膝跪在吴老汉奸的面前,胡国柱、汪士荣和卢胖子等几个吴老汉奸的铁杆走狗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平西王府临时行辕的密室之中,也只剩下了吴老汉奸的疯狂怒吼回荡,“康熙小麻子小麻贼老夫是奸了你母亲,还是操了你外婆?竟然如此无耻卑鄙,杀害老夫已经束手就擒的爱子?亏你还有脸来赎回你的王公贝勒,亏你还有脸栽赃嫁祸给鳌拜老贼亏你还有脸把鳌拜全家交给老夫天下第一无耻卑贱之人,就是你,康熙小麻子——”

“康熙小儿,老夫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活挖你quan家心肝,生祭老夫爱子的在天之灵——咳咳咳咳……”

吴老汉奸到底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虽然身体一向还算康健,但是猛然之间情绪如此激烈波动,加之寒冬腊月空气干燥,疯狂破口大骂间,也忍不住弯下腰激烈咳嗽起,直咳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一阵灰一阵白,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当场蹬腿。吓得胡国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给吴老汉奸锤背揉胸,连说岳父息怒,保重金身yu体,也吓得卢胖子赶紧回过身去,冲着吴老汉奸的贴身卫士吩咐道:“快,快去个人,把我的师爷朱方旦请来。”

“得令”把守着密室门口的卫士答应,正要转身出门,吴老汉奸却挥手,咳嗽着吩咐道:“用不着,老夫还死不了。”

“岳父,还是请朱神医来给你看一看吧。”胡国柱好心劝道:“岳父你的年龄这么大了,就算没病,请朱神医检查一下也可以预防万一。”

“说了用不着”吴老汉奸忽然提高声音,推开胡国柱挺直腰板,咬着牙齿说道:“在给老夫的爱子报仇雪恨之前,老夫绝不会闭眼你们说,老夫现在是直接打出替子报仇旗号,还是直接打出反清复明旗号?”

“王爷,请冷静啊。”吴老汉奸忽然变得这么勇猛坚定,一下子吓了汪士荣和胡国柱一大跳,汪士荣赶紧拱手说道:“王爷,世子血仇,我们当然要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啊,我们的兵马、钱粮和武器准备都还远远不足,仓促起兵,没有丝毫胜算啊。依学生之见,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从长计议了”吴老汉奸铁青着脸,红着眼睛大吼起来,“被杀的是老夫的儿子,是老夫的长子,是老夫最有出息也最靠得住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你们的儿子”

汪士荣自打投入吴老汉奸以来,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吴老汉奸如此愤怒,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愤怒咆哮,顿时吓得汗出如浆,额头贴地,再也不敢吭声;胡国柱表情更是为难,想劝可又不敢劝,卢胖子也是万分为难,既反对仓促起兵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劝说吴老汉奸。不过卢胖子到底还是卢胖子,眼珠子一转后,马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祖父言之有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罢休?依孙婿之见,祖父应该即刻点兵,直接打出为子报仇旗号,杀向北京,生擒爱新觉罗全家凌迟活剐为世子报仇雪恨”

总算有一个心腹走狗赞同自己的意见,吴老汉奸难免面露喜色,那边胡国柱和汪士荣则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吴老汉奸在卢胖子鼓动下做出蠢事,铸成大祸,一手葬送大好局面。不敢对吴老汉奸声色俱厉说话的胡国柱也总算是逮到了发作的由头,马上指着卢胖子吼道:“放屁即刻杀向北京生擒爱新觉罗全家?我们的兵马那里来?渡江的战船那里来?粮草军饷那里来?我们的武器火器那里来?”

“没有这些算什么?”卢胖子大声反驳道:“没有武器火器,我们有同仇敌忾的西南将士,个个可以以一当十,个个可以以一当百就算没有火器支持,也照样可以把满狗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有渡江的战船,我们可以用民船,可以用艨艟(小船),可以用竹筏,照样可以过江我们平西王府的健儿齐心协力,歼灭满狗水师易如反掌”

卢胖子说得如此容易,胡国柱的鼻子也差点都气歪了,怒极反笑之下,胡国柱又指着卢胖子的鼻子吼道:“那我们的军饷粮草呢?你给我们变出来?”

“满狗会给我们”卢胖子大声答道:“满狗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和约,承诺支付给我们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军粮,我们拿到这批粮草军饷,足够打到北京城了”

“好,就算不考虑后勤运输问题?那我们现在拿到这批粮草军饷没有?”胡国柱大吼问道。

“这个……。”卢胖子呆了一呆,答道:“那我们可以顺江而下,以战养战,一路就地掠粮,先取江南,然后再北伐”

“那你还请岳父即刻起兵,直接杀入京城给世子报仇?”胡国柱大怒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了?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现在就收了你的兵权,撤了你的官职,撵你回云南大理种地去”

卢胖子满脸羞愧的低下脑袋,不再说话,胡国柱却余怒未消,指着卢胖子呵斥道:“亏你还被我们寄以厚望,岳父还亲口说过要把你留给儿孙当做擎天栋梁,你就说这些蠢话来报答我们?马上起兵杀进京城活捉满狗皇帝,这样的蠢话,也亏你说得出来?老子简直怀疑,你以前提出那些见解方略,到底是不是你想出来的?你给我滚,现在就……。”

胡国柱破口大骂着,一只手却忽然按住了他,胡国柱惊讶回头一看时,却见阻止自己继续辱骂卢胖子的,赫然就是刚才还在怒发冲冠的吴老汉奸。吴老汉奸摇摇头,表情颓然的说道:“国柱,不要再一峰了,你还没看出来,他是变着法子的劝老夫冷静?”

被吴老汉奸这么一提醒,胡国柱这才猛然醒悟,发现自己应对卢胖子的胡说八道间,已经把最为正确也最为冷静的判断,灌输到了吴老汉奸的脑海之中,让气头上的吴老汉奸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惊讶之下,胡国柱难免钦佩而又感激的看了卢胖子一眼,略一点头,用眼色向卢胖子表示感谢,那边汪士荣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骂天下怎么还有如此油滑之人?卢胖子则轻轻笑笑,心道:“不用谢我,我也是向华西列夫学的,斯大林那个老顽固发飑冲动的时候,华西列夫也是每一次都用这招摆平斯大林那个老顽固的。”

“到底还是一峰啊,也只有你了,在这时候还能让老夫冷静下来。”吴老汉奸长叹一声,在胡国柱的搀扶下无力坐回原位,又拿起康麻子那张亲笔手令仔细看了许久,咬牙切齿半天,这才嘶哑着嗓子问道:“说吧,老夫应该怎么处理此事?”

“岳父,这张手令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但是对我们来说,却等于无价之宝。”胡国柱面带狰狞,狞笑说道:“岳父只要把这张手令公诸于众,满狗皇帝的威信立即荡然无存,不要说汉人百姓了,就是满狗那边的军队核心八旗骨干,也肯定得士气大泄,对满狗皇帝彻底丧失信心。同时主动权也完全归于我军,我们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师出有名,世人无可指责。”

“学生斗胆,请王爷将鳌拜全家留下。”汪士荣拱手说道:“事实证明,鳌拜确实没有参与杀害我们世子一事,满狗皇帝却栽赃嫁祸到他头上,如此恶行,天人难容,王爷若将鳌拜全家留下,届时真相大白,再顺便赏他们一点官职俸禄,立即可以占据道义上风,即便是满狗,也不得不钦佩王爷的公道无私,对于我军离间敌军与招降敌人,有着无穷无尽优势。”

“这么说来,你们都反对老夫现在就动手了?”吴老汉奸沉吟问道。

“岳父,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暂且忍耐,对我们益处无穷。”胡国柱沉声说道:“如今满狗朝廷那边已经答应支付三千五百万两纹银的军饷和五百万石粮食的粮草,我们如果立即将这份铁证公诸于众,只会让这笔至关重要的军饷粮草打了水漂,反倒不如暂且忍耐,佯做不知此事,先把军饷和粮草拿到手,迅速提高我们的军队力量和弥补钱粮短板,然后再动手发难不迟。”

“金吾将军言之有理。”汪士荣附和道:“届时我们出示这份铁证忽然发难,既可以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又可以让世人无可指责,还可以沉重打击满狗皇帝威信,使之内部陷入混乱,我军乘机攻城略地,定鼎中原。”

吴老汉奸微微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卢胖子时,卢胖子又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胡国柱和汪士荣的见解,吴老汉奸这才拍板道:“那就这样吧,这份铁证暂且不要公布,等到时机成熟再说。一峰,你也向孔四贞传达本王钧旨,告诉她,本王很感谢她的这个东西,叫她留下来,本王照样把她当女儿看待。”

“回祖父,十分遗憾。”卢胖子垂头丧气的答道:“孙婿本来也这样告诉了四格格,可四格格现在已经是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再也无缘见人,只等回到京城后再了解完一桩心愿,就将浪迹天涯,寻一处偏僻地方削发为尼,永伴青灯古佛去了。她还说,她对不起祖父你老人家,只求祖父你看在她的微末之功上,将来不要派人寻找于她,不要让她再出来遭受世人耻笑了。”

吴老汉奸沉默,半晌后才叹气说道:“可怜的孩子,本来,孤当年还想在平西王府中为她寻访一位佳婿,只可惜她……。唉,过去的事不说了,随她去吧,既然她求本王不要寻找于她,那你们也记住,以后我军大功告成之日,就把这个孩子永远忘掉,赦免她……之前的一切所作所为。”

“谨遵王爷钧旨。”胡国柱、汪士荣和卢胖子三人一起行礼,朗声答应。

“都起来吧。”吴老汉奸挥挥手,又表情略带犹豫的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天阅兵结束,你们都去办了公事后,夏国相忽然找到了老夫,劝老夫对王煦做一些适当让步,确保军饷钱粮能够拿到手中,同时收取天下民心人望,还表示了担心,说是满狗短期之内绝对拿不出这么多军饷钱粮,把满狗逼急了,一旦撕毁和约,这笔军饷钱粮就泡汤了。老夫觉得,他说的也还算有点道理,你们怎么认为?”

胡国柱、卢胖子和汪士荣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全都微微点了点头,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当下胡国柱又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岳父,除了连襟之外,还有谁在岳父面前这么提议?”

“马宝,应麒。”吴老汉奸顺口答道:“国相走了以后,马宝和应麒一起来拜见老夫,都对来年的军饷粮草表示了担心,说是我们虽然在半年之内拿下了西南三省,又把军队扩张到了二十余万,但是新占省份破败凋零,难以承担如此巨额的钱粮支出,所以满狗这笔军饷钱粮,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手中,不然的话,来年恐怕还等不到夏天,我们的钱粮就得告罄。”

“那么祖父,你又是怎么看呢?”卢胖子试探着问道。

吴老汉奸面露犹豫,许久才说道:“康麻子小儿与老夫有杀子之仇,老夫当然不想对他做出让步,可是……。”

说到这,吴老汉奸顿了一顿,又犹豫着说道:“可是考虑到来年的军饷粮草供给问题,老夫难免又有些投鼠忌器。满狗坐拥中原繁华之地,江南富庶之乡,仍然只能供养五六十万军队。而老夫仅有破败偏僻的西南五省,来年却要一边供养二十余万军队,一边要改善民生,巩固五省,同时还得打造武器,创建最为耗费钱粮的水师大军,如果不能确保拿到这笔钱粮,财力根本无以为继啊。”

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默然,也知道以西南五省的人力物力,独力供养如此庞大军队,为将来的全面战事提供财力基础,难度实在非同一般的巨大。不过还好,在此之前,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也早已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也未雨绸缪做好了安排,当下由汪士荣出面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从种种迹象判断,满狗那边不敢撕毁和约失信于天下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即便是有万一,满狗朝廷之中,包括满狗皇帝在内,也没有谁敢承担不理不问数万旗狗俘虏的责任。”

“希望如此吧。”吴老汉奸脸色阴沉,又一指卢胖子,吩咐道:“一峰,本来孤已经答应让你不用参加第二次谈判,但你上次不参加也参加了,那就替孤把这事办到底吧。后天正午本王再次与王煦这帮人谈判军饷钱粮的支付问题,你也参加,一定要发挥你能言善道的长处为孤据理力争,逼着满狗兑现承诺。”

“孙婿遵命。”卢胖子恭敬答应,心里却微笑道:“参加谈判当然可以,但是得罪被满狗收买的自己人这种事,还是让你的宝贝儿子去办吧,老子好不容易才在云贵军队建立起来的好人缘,可不能被你这么就糟蹋了。”

………………

与此同时,就当吴老汉奸和铁杆走狗们讨论如何逼着满狗尽快交钱交粮的时候,熊赐履全权负责的收买吴军重将计划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为了替螨清朝廷减少损失和尽快赎回被俘的八旗军队骨干,螨清朝廷好不容易安插进吴军中的细作内线倾巢出动,四处联络,大洒金钱收买能够影响到吴老汉奸决策的吴军文武重臣。

熊赐履的成绩还算不错,吴老汉奸的几个女婿除了最为难缠的胡国柱之外,全都在熊赐履的金钱攻势下纷纷承诺,保证全力劝说吴老汉奸对螨清朝廷做出让步;吴老汉奸的几个义子、侄子和表侄,如吴应旌、祖述舜、吴国柱(平西王府内府将军,与吴国贵无血缘关系)和祖继善等人,还有平西王府的几个重要文武官员如马宝、韩大任、丘可孙、车文龙、詹圣化和李世培等人,也都被螨清朝廷的糖衣炮弹击倒,承诺全力劝说吴老汉奸做出让步。

最让熊赐履充满信心的还是来自吴应麒的承诺,做为吴老汉奸现在唯一的儿子,吴应麒不仅答应劝说吴老汉奸在军饷钱粮一事上做出让步,还拍着胸口保证,保证一定促使吴老汉奸尽快释放被吴军俘虏的旗人俘虏,让这些可怜的八旗老爷尽快回家与家人团聚。

对于吴应麒做出的这个斩钉截铁的承诺,熊赐履自然少不得大喜过望——俗话说得好,父子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吴应麒在吴老汉奸面前的分量,自然也远比胡国柱、卢胖子和汪士荣这帮坏种外人为重。同时更让熊赐履充满信心的是,从夏国相和韩大任出卖的吴军军情判断,吴军现在的财务情况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边缘,如果拿不到这笔钱粮,不出半年,吴军财力必然难以为继,所以熊赐履基本上已经是完全充满了必胜信心,促使吴老汉奸做出让步,已经是势在必得

大清康麻子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七,决定王煦一行出使成败、同时也是决定吴军与清军停战和约能否持续下去的日子终于到来。为了表示对吴老汉奸的所谓尊敬,王煦和熊赐履等人早早就来到了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前等待,自签署和约之后就在武昌城中卧病的遏必隆,也是不顾风雪交加,随着王煦等人来到行辕门前,准备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恳求吴老汉奸做出让步。还有曾经惨败在卢胖子嘴下的周培公,也是厚着脸皮再次随行,准备一雪前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让王煦、遏必隆等人惊奇和暗暗欢喜,不光是他们提前赶到了行辕门前等候,大量的吴军文武官员竟然也提前赶到了行辕门外等候召见细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吴老汉奸是因为听取了二女婿夏国相的建议劝说,这才决定让武昌城中所有的吴军重要文武官员都参与会议,一起听取螨清朝廷意见,商议应对答复——这对素知吴老汉奸优柔寡断性格的王煦和遏必隆等人来说,无异于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见此情景,熊赐履和周培公等知情人也长舒了一口气,乘着客套行礼的机会,熊赐履还赶紧向夏国相道谢,低声说道:“多谢右将军成全,劝说王爷让贵军众文武一起参与此事,大功告成之后,下官一定加倍重谢。”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夏国相得意笑笑,又低声提醒道:“熊中堂,你们需要注意的是三个人,我的连襟胡国柱,我岳父的心腹幕僚汪士荣和我的侄女婿卢一峰,这三个家伙都是性格执拗偏激,轻易不会向人让步,肯定会全力反对你们的要求。不过还好,方光琛和刘玄初那两个老东西目前都不在武昌,否则你们的麻烦更大。”

“多谢提醒。”熊赐履赶紧道谢,又低声问道:“右将军,那一切就多拜托了,事成之后,下官一定遵守承诺,将答应夏将军的东西加倍奉上。”

“我尽力而为吧。”夏国相笑着点头,又向不远处的吴应麒努努嘴,低声说道:“多去嘱咐一下我的妻舅,他现在已经是我岳父的独子了,在我岳父面前说话才最管用。”

熊赐履点头,正要领着周培公过去向吴应麒叮嘱,不曾想人群一阵骚动,许多吴军文武官员都亲热的招呼起来,“一峰兄弟,来了,怎么到得这么晚?”熊赐履和周培公两人赶紧扭转仇恨的目光,果不其然,卢胖子领着不男不女的缐虞玄并骑也行,也是已经来到了临时行辕门口。

和以往一样,每逢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得到吴老汉奸宠信的卢胖子越是夹着尾巴做人,对每一个吴军文武官员都是又作揖又鞠躬,嘴象抹了蜜一样的乱拍马屁,生怕招来众人妒恨不满,与每一个吴军文武官员都打得火热。而熊赐履和周培公等人痛恨之余,也难免有些暗暗佩服卢胖子的油滑世故——短短数年之内能爬到这个位置,还能不招来众多同僚嫉妒敌对,这份本事,天下还真没有几个。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与卢胖子交情过命的螨清兵部尚书王煦,忽然抬步走到卢胖子面前,众人还道王煦是与卢胖子互相行礼,卢胖子也赶紧行礼鞠躬的时候,王煦忽然向卢胖子双膝跪下,行跪拜大礼

“子撰兄,你这是干什么?”卢胖子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也是双膝跪下,惊叫道:“子撰兄,有话你不能好好说,你想折死小弟么?”

“三好贤弟,愚兄求你了。”王煦眼含热泪,哽咽哀求…………

第二百一十八章 坑早挖好

三好贤弟,愚兄求你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王煦眼含热泪,哽咽哀求。又向声胖子重重叩首,哽咽说道:“愚兄不才,自知不是贤弟对手,所以愚兄鬼“……。”

“子撰兄!”卢胖子可不傻,更不会让人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绝境,赶紧大声说道:“如果子撰兄只是为了私事,那么子撰兄那怕要小弟的人头,小弟也立即双手奉上!可如果子撰兄是为了公事,那么请免开尊口,小弟身为大清臣子,平西王爷部下,曲靖百姓的父母官,如果在攸关西南大清百姓与平西王府的利益上向子撰兄做出让步,那么小弟就是上对不起天地君王,下对不起同僚百姓!小弟虽然不才,也始终不敢为之!”

“三好贤弟……。”王煦心中积累的千言万语一下子全被噎住,顿时声音更是哽咽起来。旁边的平西王府众文武则纷纷点头,对卢胖子好感更生什么叫好同僚?不出卖集体利益的才是好同僚!

“子撰兄,看来我猜对了。”卢胖子叹子口气,问道:“子撰兄可是想让小弟在军饷钱粮支付的问题上做出让步,请王爷网开一面,让子撰兄可以回京交差?”

王煦流泪,默默点头承认。卢胖子又叹了一口气,缓缓抽出身上宝剑,双手将剑托到王煦面前,郑重说道:“子撰兄,你对小弟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小弟如果不报此恩,就是不义:可小弟如果出卖平西王府报答子撰兄大恩,就是不忠!忠义难以两全,小弟实在不知如何选择,惟有一法,那就是请子撰兄即斩小弟人头,使小弟既报子撰兄大恩,也可不必背上不忠不义骂名。子撰兄”你说吧,是你动手,还是让小弟自己动手?”

“三好贤弟,你这是开什么玩笑……。”王煦大惊问道:“愚兄再怎么不才,又不会如此逼迫贤弟吧?”

“子撰兄错了,小弟绝不是在开玩笑。”卢胖子摇头”郑重说道:“相反的,小弟十分认真”子撰兄若是继续逼我牺牲平西王府报答兄之大恩,那么小弟无法,也只好一死,向子撰兄谢罪了。”

说罢”卢胖子还真的横剑在手,放到自己的肥脖子上就要自刎,吓得王煦和旁边的绿虞玄大惊失色,周围的平西王府众人也都是惊叫出声,赶紧一涌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卢胖子的肥手,硬生生把卢胖子的宝剑抢走,王煦更是嚎啕大哭,“三好贤弟,是愚兄不对,愚兄不该如此逼迫贤弟,愚兄有失为君之道!愚兄向你赔罪!”哭着”王煦向卢胖子连连磕头”拼命请罪。

“子撰兄,是我对不起你啊。”卢胖子哭出声来,“子撰兄身负皇差,小弟身肩公务”不得不为了各自的差使与愚兄敌对,小弟忘恩负义”小弟罪该子死!”

哭喊着,卢胖子也是拼命还礼,旁边众人见了无不嗟叹,无不钦佩王煦与卢胖子的忠心侍主,君子风范。惟有熊赐履、周培公和孔四贞等人连连冷笑,暗骂卢胖子卑鄙无耻,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当着这么多平西王府的走狗的面自杀,能自杀成功那才叫怪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熊赐履难免又生出不少担心,忍不住低声向旁边昔日的情敌周培公说道:“麻烦了,这个不要脸的卢胖子态度坚决,又能说会道诡计多端,我们今天想要得手,恐怕首先就得先过他这一关。”

“熊中堂多虑了,依卑职之见,这个卢胖子虽然往日可怕。”周培公冷笑答道:“但是今日,不足为虑!”

“何以见得?”熊赐履惊讶问道。

“中堂还没看出来?”周培公狞笑答道:“这个卢胖子圆滑无比,为了不招人妒,故意夹着尾巴做人,对待同僚奴颜婢膝,显然是害怕他的地位上升过快,招来同僚妒恨敌对。此举虽然奸诈有效,但也带来一个恶果,那就是在同僚面前不敢据理力争,更不敢开罪同僚冒犯上司。上一次我们之所以拿他束手无策,是因为当时吴三桂老贼麾下,并没有得力人物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才让他侥幸得手。可这一次呢,他还有上次那么幸运吗?”

熊赐履低头沉思,很快也是狞笑起来,“培公先生言之有理,听说这个卢胖子当年还是被吴应麒亲手提拔的,现在吴应麒也已经站到了我们这边,本官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和他的仕途恩人、吴三桂老贼的独子顽抗到底?”周培公低声笑得更是狰狞,无比期盼卢胖半发现吴应麒站在自己们一边时,丑陋肥脸上的表情将是何等精彩。

这时,吴老汉奸的行辕门中终于出来两名平西王府卫士,宣布吴老汉奸升殿议事,螨清使团众人与平西王府众尖武赶紧礼官王天钟引领下,按着自己的官职大小站好队列,组成队伍,象百官入朝一样列队进到行辕,到原先的螨清三省总督衙门大堂之中站班列队。众人刚一站定,吴老汉奸立即在胡国柱和鲁虾等贴身亲信下从后堂进到大堂,众人不敢怠慢,赶紧一起单膝跪下,娶齐叫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官,请起。”

吴老汉奸还算理智,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仍然没有喊出“众卿平身”这样的僭越词语,遏必隆和王煦等老古板也听得还算舒服,还高兴的谢过起身,吴老汉奸又让人给遏必隆和王煦安排了座位,平西王府的这次大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和上一次接风宴上一样,王煦再次站了出来,以钦差身份向吴老汉奸提出停战和约的补充谈判要求,要求吴老汉奸体谅螨清朝廷的财政困难,在钱粮数目和支付时间做出让步,同时还出示了螨清朝缝的岁入帐目,证明螨清朝廷确实无法支付这笔如此巨额的钱粮。www.65txt.com然面不等吴老汉奸开口,卢胖子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王爷,卑职打断一下,卑职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王堂官。”

特意把卢胖子叫来参加这次会议的吴老汉奸马上点头同意,卢胖子这才转向王煦拱手问道:“请问王堂官”为什么不出示大清朝廷的内库收入帐目?据下官所知,大清朝廷有明文规定,海关厘金、矿税和皇庄田租这些收入,可都是直接收入内务府,并不计算于国库收入,这可不是一笔相当不小的数目”王堂官为什么却只出示国库收入,并不计算内库收入?”

王煦默然”深知自己唯一的知己好友始终还是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而熊赐履马上站了出来,厉声说道:“大胆卢一峰!亏你还有脸自称大清臣子,竟然还敢打吾皇万岁的体己银子(私房钱)主意”你是何居心?”

“熊中堂,内库收入确实是皇上的体己银子。”卢胖子慢条斯理的反问道:“可是据下官所知”这次鳌拜奸贼做乱,皇上也是从内库之中拿出了不少银子给鳌拜奸贼做为军费,我军从鳌拜奸贼手走缴获的子母炮上,也铭刻着内务府监制的字样,这难道不是皇上拿出内库银为鳌拜打造火器的铁证?既然鳌拜奸贼能动用皇上的内库银,我们平西王爷忠心侍主,为国除奸,为什么就不值得皇上拿出体己银子奖励?”

熊赐履哑口无言,站在吴老汉奸旁边苒胡国柱也笑了起来,问道:“熊中堂”莫非你是想暗示我皇康熙昏庸糊涂”宁可把体己银子拿给乱国奸贼,也不肯拿来奖励有功将士?”

“我,我没这么说。”熊赐履大吃一惊,赶紧辩白。

“我没说你这么说”只是问你是不是这么想?”胡国柱笑笑,又说道:“,再说了”我朝自开国以来,每遇国用不足,两代君王都曾经拿出过内库库银子借给国库。

现在王大人一口咬定没有银子,卢大人要求王大人出示内库帐目,有何不可?”

熊赐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无言可对。王煦则向卢胖子和胡国柱都是一拱手,诚恳说道:“金吾将军,卢大人,并非下官不愿出示内库帐目,只是下官并未兼管内务府,临行时也未接到内务府知会,务府可以出银子填补这个空缺,更没有为下官提供相关帐目。所以十分抱歉,卢大人要求下官出示内务府帐目一事,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王大人,那么总管内务府的明珠明中堂,可曾向你表明,内库不能为朝廷垫付这笔银子?”卢胖子不动声色的同道。

“这个……。”王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老实答道:“也没有。”

“这就不用说了。”吴老汉奸终于开口,摆着手说道:“既然王大人你自己都不清楚,大清朝廷究竟能不能支付出这笔银子,那么为了西南五省百姓计,为了在平叛战场上牺牲的大清勇士计,更为了皇上的威信尊严着想,本王实在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宽限期限或者减少数目。

“王爷……。”王煦哀求起来。吴老汉奸则把目光向房粱上一抬,冷冷答道:“孤意已决,王尚书毋庸再提。”

王煦无力的低下脑袋,心如刀绞,但又就在这时候,吴老汉奸的二女婿夏国相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岳父,依小婿之见,西南百姓的安抚问题、阵亡将士的抚恤问题和皇上的威信问题,固然都无比重要,但朝廷的实际情况,也还是要考虑一下的,还请岳父三思。”

夏国相此言一出,满堂变色,王煦更是又惊又喜,说什么也没想到吴老汉奸的女婿会吃错药站在自己们一边。胡国柱则勃然大怒”大喝道:“连襟,岳父已经说过毋庸再议,你又想干什么?”

“国柱兄,小弟知道你是在为平西王府着想,可小弟又何尝不是如此?”夏国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国柱可曾想过,如果朝廷实在拿不出这笔军饷钱粮,无奈之下只得拒绝支付,那我们又如之奈何?”

“和约在此,墨迹未干,谁敢拒付?”胡国柱往吴老汉奸面前的和约一指,大怒说道:“谁敢撕毁这份和约,谁就是失信于天下!”

“可朝廷拿不出来,又能怎么办?”夏国相不愠不火的反月道。也就在这时候,夏国相背后忽然呼啦啦的站出来**个平西王府的重要文武官员,一起抱拳说道:“王爷”夏将军言之有理,王率请慎重三思。”

“王爷,夏将军说得有道理,与其把朝廷逼上绝路,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吴老汉奸最为宠爱的猛将马宝叫嚷最是大声,挥舞着手臂大叫大嚷道:“反正朝廷又没打算赖帐,那早一点和晚一点有什么区别?既然朝廷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钱粮,那稍微宽限一两年时间,又有什么打紧?”

“是啊,是啊,马将军言之有理。”好几个吴老汉奸的重要心腹都大声附和。

事起突然,不仅王煦和遏必隆等人又惊又喜”吴老汉奸难免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帐中”竟然有这么多人支持宽限时日,素来优柔寡断又生怕这笔军饷钱粮拿不到手的吴老汉奸难免有些动摇一冒着一文钱落不到手的危险逼着满狗严格履行和约,是不是太固执了?如果这笔军饷钱粮拿不到手,自己来年的财政问题可怎么解决?

“岳父明鉴,小婿绝不是为他人说话。”夏国相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小婿只是在为平西王府千千万万的将*百姓着想,为了剿灭整拜奸贼“我们平西薹府上上下下全部付出了巨大代价,军马钱粮消耗殆尽,百姓更是家家户户倾家荡产揭不开锅全都指望着这笔军饷钱粮改喜民生,重建西南。现在朝廷既然已经答应支付这笔军饷钱粮,又何必为了支付期限这样的小事斤斤计较?要是因为这个问题出现差错,岳父你如何向平西王府上下交代?我们平西王府又怎么向西南百姓交代?”

“是啊夏将军说得太对,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十来个吴老汉奸的重要亲信心腹都附和起来另外还有一批并没有被螨清朝廷收买的平西王府文武官员,也被夏国相等人的歪理打动,又担心吴老汉奸真的拿不到这笔重要钱粮,忍不住也是随口附和了几句。

见此情景,出了名耳根软的吴老汉奸难免更走动摇,忍不住把目光把转向胡国柱和卢胖子等鹰派亲信,可惜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却全都是愁眉深锁,欲言又止,不敢开口阻止阻拦。看到这点,熊赐履和周培公等人难免心中大快,心道:“卢胖子,你不是能言善辩吗?怎么不辩了?是不是怕得罪同僚,得罪这么多吴三桂老贼的亲信啊?”

“死胖子怎么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四贞也是责些惊讶,心中纳闷,“按说,驳倒夏国相这帮废物的歪理,对死胖子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啊,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莫非死胖子也是个软骨头,不敢同时得罪这么多同僚?”

“一峰,你怎么了?”吴老汉奸沉不住气,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往常这个时候,就数你话最多一别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今天不说话了?说,你是什么意见?”

“回祖父,孙婿实在为难。”卢胖子还是那么油滑,答道:“孙婿既觉得二姑父和马将军他们言之有理,又担心祖父金口玉言,已经说过此事毋庸再议,孙婿如果赞同二姑父和马将军他们,就是违抗祖父钧旨,所以孙婿实在不知如何选择,只能祖父乾纲独断!况且,孙婿深知以祖父之圣明睿智,高瞻远瞩,思虑周详,算无遗策!必然能够做出正确选择,引领我平西王府上下走向光辉未来,别婿这点,愚钝之思,就不敢在祖父面前卖弄了。”

“马屁精!滑泥鳅!”包括胡国柱和汪士荣这两个知情人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起来。吴老汉奸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混帐小子,祖父是要你提建议,不是要你拍马屁!”

“回祖父,孙婿真的不是在拍马屁。”卢胖子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孙婿虽然坚持要求朝廷严格履行和约,但听了二姑父、马将军和众位前辈的话后,孙婿又觉得非常有道理,左右为难,犹豫难决。但削婿又马上想到,以祖父思谋之睿智周详,只要决定了的事,就必然是对的,孙婿和同僚们就算一时不明白只要按着祖父的吩咐做了,将来也一定会恍然大悟,明白祖父的高明之处。”

“这个死胖子,简直滑得没边了。”众人心中一起大骂,夏国相和马宝等人则得意洋洋,无比满意卢胖子的话语意见熊赐履和周培公等人则心中阴笑,明白卢胖什么都不得罪这么多同僚得罪吴老汉奸的这么多亲信不过也不奇怪,以卢胖子在吴老汉奸帐下的上爬速度,努力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去得罪这么多人?

“是吗?那你可别后悔嘀咕噢。”吴老汉奸更是又好气又好笑转向夏国相问道:“贤婿,你依你之见老夫应该做出多大让步?”

“谢岳父,那小婿可就说了。”夏国相大喜过望,赶紧答应正要说话,不曾想旁边汪士荣忽然大声说道:“王爷,且慢,学生有话要说。”

“说。”终于出来一个态度坚决的走狗,内心里其实也不想向杀子仇人让步的吴老汉奸也是非常高兴。

“王爷,依学生之见,支付期限适当让步可以。”汪士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下套道:“但是在数目问题上战俘问题上学生认为,王爷绝不能做出半点让步。”

“说到战俘问题,下官正要向王爷禀明。”熊赐履赶紧站出来,拱手说道:“启禀王爷根据遏中堂与金吾将军签定的和约约定,我大清朝廷支付五百万两续银之后王爷立即释放我军所有战俘。

所以我们大清朝廷打算先行支付五百万两纹银赎回战俘,补偿给王爷的三千万两军饷和五百万军粮,再通过协商如期支付,责王爷恩准。”

“这个绝对不行。”吴老汉奸可不傻,马上一口拒绝,“不支付完所有军饷钱粮,老夫绝不释放一个俘虏。”

“可和约并没有约定啊?”熊赐履语出惊人,微笑说道:“请王爷细看和约,和约上究竟有没有约定,必须要全部支付完所有军饷钱粮,王爷才能释放战俘?是不是只写着大清朝廷只要支付完五百万两纹银的赎金,就立即释放所有战俘?”

吴老汉奸楞了一楞,赶紧拿起和约细看,卢胖子、胡国柱和方学诗三个当事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才发现自己们当时确实少考虑到了这一点,让熊赐履有了空子可钻。然后不等吴老汉奸愤怒的目光转向自己,卢胖子赶紧站起来大声说道:“熊中堂,和约是没有约定必须全部支付完所有军饷钱粮才能释放所有战俘,但和约上照样没有约定,我们何时接受你们的战俘赎金!你们如果想耍赖,我们照样可以如法炮制,你们不支付完三千万两纹银的军饷和五百万石粮食,我们就不接受那五百万两玟银的赎金”

“没错。”生怕担责任的胡国柱赶紧附和,“既然你强词夺理,我们也可以说和约上没有约定何时支付赎金,要你们先支付完军饷粮草,再付赎金。”

“国柱,一峰贤侄,你们俩这就是在耍无赖了。”夏国相赶紧开口,微笑说道:“既然你们当初签订和约之时有欠考虑,那现在索性不如将错就错,先收了赎金放了被俘的八旗将士,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这么一来,不仅表现了我们平西王府的宽广胸怀,又收取天下人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罢,生怕自己分量不够镇不住胡国柱和卢胖子的夏国相赶紧回头,冲着吴应麒笑道:“应麒,你说是不是?”

“是啊,二王子,你在平西王府中身份仅次于平西王爷,你也该说句话了。”熊赐履也是把目光转向吴应麒,微笑说道:“请二王,是否应该支持金吾将军和卢大人胡搅蛮缠?”

“要我说啊?”吴应麒终于开口,大步走到熊赐履旁边,冲着熊赐履笑笑,说道:“依我看,姐夫和一峰就是太软弱了,要换了我,早就这么了一!”

说着,吴应麒忽然抡起醋坛子大的拳头,闪电一般砸在熊赐履尽是谄媚笑容的脸庞鼻粱上,当场揍得熊赐履鼻血横飞,仰面摔在地上,捂着鼻子杀猪一样惨叫,“二王子,你干什么?”

事起突然,包括吴老汉奸都吓了一大跳,跳起来怒吼道:“应麒”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父王,孩儿请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吴应麒大声回答,又举手拍了两拍,门外两个吴老汉奸的卫士立即抬进一口贴有封条的大箱子。吴应麒再撕去封条砸去铜锁掀开时,立即露出满满一箱金银珠宝!

“父王”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狗东西帮朝廷说话了吧?”吴应麒大耍二百五脾气”口无遮拦的吼道:“因为这些吃里爬外的狗东西,都收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熊赐履这个狗贼送的!”

“什么?”吴老汉奸大惊失色。夏国相和之前帮熊赐履说话的吴军众文武则个个脸上发紫,说什么也没想到平时最为贪婪的吴应麒,竟然在这个要命时刻良心发现,临阵倒戈!

“父王”这是清单!”吴应麒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高举过头,大声说道:“孩儿自从佯装中计后,收了熊赐履小人的珠宝贿赌后,就派人暗中盯住了这个狗贼,他都贿赌了父王你手下的那些人,贿赌了多少,什么时候行的贿,孩儿都让人记录得清清楚楚,请父王过目!”

“砰!”夏国相第一个摔在地上”口吐白沫。在场十来个心中有鬼的吴军文武官员也是赶紧跪下”额头贴地,全身冷汗淋漓,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

“轰隆!”吴老汉奸一把将面前书案掀翻,铁青着脸指着王煦大吼”“王煦小儿,这就是你的一世清名?这就是你的谈判诚意?!”

王煦脸色发青了”先是发青,然后发白,最后发紫,忽然也是抬腿一脚,恶狠狠踹在刚刚爬起来的熊赐履小腹上,踹得熊赐履又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这才向吴老汉奸双膝跪下,大声说道:“王爷,事已至此,下官无话可说,任由王爷处置!但下官可以对天发誓,此事都是熊赐履背着下官所为,下官事先并不知情!”

“祖父,孙婿愿为王大人做保!”卢胖子赶紧跪到王煦旁边,大声说道:“孙婿愿用项上人头发誓,以王大人的为人,绝对不会干出如此污糟肮脏之事,一切都是熊赐履小人单独而为。请祖父千万不要以小人之过,迁怒他人,误了和约大事。”

“岳父,一峰言之有理,请岳父三思。”胡国柱也赶紧站出来,“小婿也认为,以王大人的人品风范,绝不会干出如此卑劣无耻之事,请岳父千万不要因为小人之罪迁怒,误了和约大事!”

“二王子,你请说句话啊。”卢胖子回头,向吴应麒拱手说道:“请二王子证明,王大人究竟有没有参与此事?”

“我……。”吴应麒那点可怜的脑筋琢磨了半天,终于醒悟过来,忙说道:“父王,一峰说得对,王煦还是很老实的,没干这事,熊赐履小儿还特别叮嘱过我,不要让王煦知道。哦,对了,熊赐履小儿还叮嘱孩儿,说大姐夫、一峰和汪士荣先生都对父王你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被他收买,所以也不许我让他们知道。”

“不要让他们知道?”孔四贞终于醒悟过来,心中冷笑道:“死胖子,怪不得刚才表现得那么菜,原来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熊赐履这个草包跳啊!让吴应麒这个二百五当炮筒子得罪人,你躲在后面当好人,也亏你琢磨得出来这样的缺德主意。”

听到吴应麒的这些话,吴老汉奸铁青得发黑的脸色总算有些缓和,冷哼道:“算他聪明,收买本王的爱婿和爱孙婿,还有本王的心腹谋士,找死!来人,把熊赐履小儿给本王乱棍打出武昌城去,不要让他弄脏了本王的地面!”

“父王,熊赐履小儿身边还有无数珠宝!都是准备着得手后再送的。”吴应麒大惊,赶紧提醒。

“赏你了!”知道儿子贪财脾气的吴老汉奸大吼,“你亲自带人去,把他的行李全抄了,找到的东西,无论多少全赏给你!老夫倒要看看,还有谁,有那张脸,来找老夫要回这些东西!”!!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的一页

“本王别的废话也不多说了!本王原来也打算做一些让。三五中文网但就你们朝廷使团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诚意,本王决定,一步不让!”

“不是本王不通情达理,是你们无耻在先,卑鄙在先!”

“和约签定起的三个月内,两千四百五十万两纹银的军饷赎金,还有三百五十万石粮食,必须如约交付到本王手中!”

余下部分,一年之内,必须付清!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军粮付清之前,休想本王释放一个战俘!”

“顺便告诉你们一句,别以为老夫真的不敢杀俘!把老夫惹急了,你们的旗人战俘,别想有一个活着回家!”

“所有后果,你们自己负责!本王仁至义尽了,宽宏大度了!是你们,无耻在先!”

吴老汉奸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王煦和遏必隆等螨清使者灰溜溜的离开了临时行辕,离开了武昌城,押着几乎被吴军将士乱棍打成残废的熊赐履,灰头土脸的回到长江北岸的汉阳城中,用六百里加急快马,向远在京城的小麻子禀报第二次谈判的惨淡结局。同一天,吴军再次长江炮台开始发威,连发百炮击沉螨清战船两艘,横行江面一时的螨清水师抱头鼠窜,逃回汉阳码头不敢出港。

螨清京城的距离较远,反应情况暂且不去说它,单是吴军这边,差不多是驱撵一般赶走螨清使团的同时,出现在吴应麒名单上的、十一名曾经的吴老汉奸心腹,全都被吴老汉奸暂时录夺一切权利,下到大牢等候问罪,而他们从熊赐履手中所收获的贿略钱财,也在胡国柱、卢胖子和汪士荣的建议下,被吴老汉奸做为奖励赏给了难得良心发现一次的吴应麒。

与此同时,因为收受熊赐履贿赌又被吴应麒当众揭穿的几个吴军重要文武官员也倒了大霉”文职官员全部被罢去官职回家闭门读书,包括夏国相在内的武将则惨遭削权,嫡系军队被吴老汉奸愤怒打散,重新编制后拿出一半,分发到了几个此事中表现忠诚的重要亲信手中,卢胖子直接统属的嫡系军队”也一下子达到了八千之巨!不要小看了这个数字,吴老汉奸的总兵力也不过二十万左右”投入吴老汉奸麾下刚满五年的卢胖子,能在将星荟萃的平西王府中分到这么大一份蛋糕,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投桃报李,卢胖子也不会白要吴老汉奸的信任与军队”当天即提出一个建议,将吴军与螨清军队的和约原文,以及熊赐履在武昌城中的所作所为写成檄文,印成传单,通过各种渠道散发,并且写成明文奏折,通过螨清朝廷的正规驿站明发,让天下人都看一看,看一看小麻子宠臣的所作所为,无耻勾当!狂怒中的吴老汉奸一口答应,依计而行!

天大的难题,终于被踢回到了康麻子的这一边。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再蠢的人也看得出来了”吴老汉奸已经是彻底被螨清朝廷激怒,暂且停战所要求的三千多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军粮,与其说是补偿给吴老汉奸平定鳌拜老贼的军饷和粮草,倒不如说是索要五万多螨人士兵和两万多螨人百姓的赎金!即便康麻子如约支付”将来吴军与清军战事重弃,亦成定局!

顺便说一句”如果螨清朝廷撕毁和约,背信弃义,那么螨清朝廷损失的不光是五万骨干精锐军队和两万多螨清朝廷赖以为统治基础的八旗寄生虫,还有螨清朝廷和康麻子的威信、权威、信誉与公信力!这样的损失,对于刚刚扳倒鳌拜初掌大权又颜面尽失的康麻子,能够承受得了吗?

“没用的废物!蠢货!无耻无能无用!废物至极!朕的一世英名,算是被你这个狗奴才给连累了!”

拍着伪龙案歇斯底里的咆哮许久,震怒难消的康麻子又拿起王煦那份六百里加急快报,重重摔在地上,大吼道:“拟旨,六百里加急给王煦,让他不要带熊赐履回来了,直接叫熊赐履给朕滚回他的南昌老家去,永不叙用!”

“主子……,恕奴才斗胆。”索额图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认为对熊赐履的处治,似乎不太恰当。”

“怎么,你认为朕对他处治太重了?”康麻子知道索额图与熊赐履交情不浅,还道索额图是打算给熊赐履求情,不由斜眼怒问。

“主子误会了,奴才绝不敢这个意思。”索额图吓了一大跳,赶紧磕头说道:“奴才是想说,如果只是把熊赐履逐回原籍永不叙用,等于就是默认了熊赐履贿赌吴贼走狗走出自主子授意,所以奴才觉得,为了主子的颜面与威信着想,应该对熊赐履处置得更重一些!最好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贿赌吴贼走狗这件事,是熊赐履背着主子私自做的,主子事先并不知情。三五中文网”

糠稀教帝喜欢委过臣下的脾气那走出了名的,索额图出卖密友的行为虽然可耻,但康麻子一听却十分动心,只是还有那么一些犹豫,迟疑道:“话倒是不错,但是朕身为天子,委过臣下让臣子担责,是不是有点……。”

“皇上请放心,微臣认为,此举决非皇上委过县下。

”康麻子的新任上书房大臣张英跪了出来,磕头说道:“身为臣子者,舍身护主乃是理所当然。当年荥阳之战,若非纪信假扮汉高祖刘邦出城诈降,高祖又怎能垓下一战大破项羽,奠定两汉四百年基业?”

“如今皇上迫于形势,被迫效仿先贤贿赌贼军重臣,不慎败露,天子权威遭到动摇,熊赐履身为臣子,理应挺身而出,为主替身挡难。相信皇上即便不如此做,熊赐履为效忠君王计,也必然自告奋勇主动承担责任,皇上圣明,又怎么能阻止臣下尽忠尽孝呢?”

“爱卿言之有理,朕是不能辜负了熊爱卿的一片苦心。”康麻子有了台阶可下,马上点头吩咐道:“张英拟旨,熊赐履背主作窃,私自贿赌平西王府藩臣,大损天朝颜面,理当处死,但念其忠心可嘉,赦去死罪,着王煦将熊赐履押回京城”交刑部议罪。”

“微臣遵旨。”张英磕头答应,赶紧起身去拟旨。但张英刚站到一半,康麻子又随口吩咐道:“再拟旨,南书房侍讲张英随朕当差以来,忠诚勤慎,人才难得”着即加封翰林院学士,礼部侍郎。,长子张廷瓒与次子张廷玉,荫袭三等车骑尉。”

张英狂喜过望,脸上却是大惊失色,赶紧磕头说道:“皇上,微臣毫无尺寸之功,实在不敢领旨啊。”那边索额图、明珠和南书房侍读高士奇等人也是大为妒忌,无不羡慕张英的上爬之快。

“如果朕不是快要无人可用了,还能下这道旨意便宜你?”康麻子心中冷哼,嘴上则喝道:“朕意已决,爱卿不得推辞。”张英无奈,只得磕头谢恩。

贿赌吴军重臣的丑事倒是勉强遮挡住了~以熊赐履的机灵与为人”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刑部喊冤,把责任又推回康麻子身上。但是,一个更加棘手和更加难以选择的难题又放到了康麻子面前”那就是,到底履不履行和约”按照和约约定,把银子和粮食给吴老汉奸送去?而迟疑和犹豫了许久后,康麻子终于还走向现任朝廷首辅索额图问道:“索额图,让在京王公贝勒和全国富商巨贾乐输钱粮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收上了多少?”

“回主子,奴才虽然已经尽力,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索额图垂头丧气的答道:“这段时间里,京城的大小王公和文武百官仅乐输了不到六十万两纹银,江南那边是六天前的数字,仅有一百零两万两。

“怎么才这么点?在京那么多王爷贝勒,怎么才乐输了这么点银子?”康麻子大惊,心中的最后一点指望彻底粉碎。

“回主子,他们都舍不得拿银子出来,奴才也实在无能为力。”索额图哭丧着脸答道:“在京诸王中,仅有安亲王府卖了一些圈地,凑了一万两银子乐输,其他的亲王郡王,都只是两千两或者三千两的应付,只有多罗郡王鄂札捐了五千两。文武百官也大多如此,捐得最多的是奴才和明中堂,奴才卖了阿玛留下来的一些珠宝,凑了两万两。”

“一群狗奴才,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都不懂?”康麻子怒骂,又悄悄横了索额图一眼,暗骂狗奴才还想蒙朕?卖了索尼老奴才留下的珠宝凑足两万两,你以为朕真不知道?光是外地官员给你家门子的门敬都是每人一百两这还没算上进二门的门敬!

铁青着麻脸盘算许久后,康麻子又问道:“那你说,正月初四之前,我们究竟能不能凑足两千四百五十万两玟银和三百五十万石粮食?”

“如果把内库的存银算上,再加下半年主子为重建大清军队下旨允许捐官的捐纳所得,或许还勉强够。”索额图战战兢兢的说道:,“就算还差一些,数量也不会很多了,凑齐应该有些希望。但是,主子扩军备战的计划小,就没有钱粮可以执行了,如果期间又要有什么大的花销,国库和内库也无法承担了。”

康麻子的麻脸脸色更是难看,咬着焦黄牙齿一声不吭。倒是康麻子智囊团中的代表人物明珠爬了出来,膝行到康麻子面前,磕头说道:,“主子,依奴才之见,这笔钱粮绝不能给!如果给了,我大清重建军队的计划必然搁浅,吴三桂老贼却可利用这笔钱粮更进一步扩充军力,届时敌人越来越强,而我大清军队越来越弱,吴三桂老贼又忽然发难,朝廷如何抵挡?”

康麻子的黄牙几乎把嘴唇咬破,还是不肯吭声,内心则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听取孝庄老妖婆的苦口婆心劝告,现在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彻底激怒了吴老汉奸,将来战事重开几乎已成定局,就连进贡岁币暂时稳住吴老汉奸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了。

“主子,奴才知道你是投鼠忌器,担心被吴贼俘虏的八旗将士安危。”明珠磕头,郑重说道:“但是眼下形势危急,如果主子履约了这笔钱粮,那么我们大清朝廷也将失去重建军队的自保之力”所以奴才认为,为了大清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着想,也只能委屈他们了。

况且,吴三桂老贼也未必真敢屠杀这批俘虏。”

“朕可以失信于天下。”康麻子沙哑着嗓子,问道:“但是不管不顾被俘旗人将士的责任,谁来背?你明珠有没有这个胆子”在早朝上上这道奏章,要朕放弃这批旗人战俘”与吴三桂老贼重新开战?你如果敢,朕也当廷批准。”

明珠不敢说话了,同时得罪整个螨清统治阶层的事,明珠就是胆子再大,可也不敢去做。康麻子等待良久,见明珠始终没有说话”这才苦涩笑道:“狗奴才,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对不对?不过也不怪你,不要说你这个胆子,就是朕,也不敢背这样的责任!唉!”

长叹一声后,康麻子无力坐下,有气无力的吩咐道:“乘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六百里加急传旨王煦,命令他再与吴三桂老贼交涉,告诉吴三桂老贼”朕已经答应在正月初四之前”支付承诺的军饷粮草七成,但是吴三桂老贼在收到这七成之后,必须立即释放纤有被俘的旗人将士。”

“另外。”康麻子用低沉得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声音补充道:“把准备支付的纹银钱粮装船,着佟国纲押送往汉阳侯命。除此之外,加大捐官力度,下旨让群臣献策献力”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钱粮危机……,。”

吴军推进到螨清朝廷的长江防线后,对螨清朝廷来说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和前线联系方便快捷得多了,康麻子的圣旨通过六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仅用了七天时间就送到了汉阳城中,交到了王煦手里。而听完圣旨之后,王煦先是嚎啕大哭,然后才再次渡江交涉,向吴老汉奸通报情况。

这一次,卢胖子再也没有对王煦手下留情,当着王煦的面,卢胖子便直接向吴老汉奸提出应对方案口既然康麻子三个月内只是先付七成,那么吴军在收到这七成钱粮之后,也只释放七成战俘,余下三成螨清朝廷何时付清,吴军何时释放!至于首先释放那七成,由战俘抽签决定!本就对康麻子绝不信任的吴老汉奸一听大喜,鼓掌叫绝,立即批准。王煦无奈,也只好把吴老汉奸的答复写成奏章,派人急送京城请示。

曾经的爱臣卢胖子绝情歹毒到这个地步,康麻子再怎么破口大骂也没用了,但好在吴军并没有完全坚持军饷钱粮全部付清才释放战俘,也做出相当不步的让步。康麻子也只好含着屈辱的眼泪答应吴军条件,命令佟国纲在正月初四前将钱粮运到武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鞋清康麻子十二年正月初三,一波三折的螨清朝廷与平西王府停战谈判终于达成,康麻子的大舅子佟国纲,将螨清朝廷交付的两千四百五十万两玟银与三百五十万石粮食运抵武昌,赎回被吴军俘虏的七成旗人战俘。虽然螨清朝廷中三个最重要俘虏杰书、勒尔锦和尚可喜都极其幸运的抽中可以提前释放的名额,但是让佟国纲大吃一惊又无比愤怒的是一这些战俘,竟然都没有了右手大拇指!

“平西王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交接现场,佟国纲冲着吴老汉奸怒吼问道:“为什么他们的大拇指都不见了?”

“没办法,这可真不能怪本王。”吴老汉奸摊手,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谁叫你们的俘虏闹出几次暴动,杀害本王的看守士卒,逃跑途中还杀害普通百姓和强奸民女,本王又不想背上杀俘恶名,就只好把他们的右手拇指都砍掉,以做惩戒了。”

“岳父,请恕小婿纠正一下。”胡国柱笑嘻嘻的补充道:“这些战俘的右手大拇指,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战场上被砍掉的,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骚扰百姓,被民风彪悍的云贵百姓砍的,我们真正动手砍的,其实没有多少。”

“狡辩!”佟国纲大怒道:“你们这是背信弃义,是食言而肥,当初他们向你们投降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好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吗?”

“本王保证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啊。”吴老汉奸微笑说道:“佟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到战俘营中去问问,本王有没有随意杀害一个俘虏?即便是那些参与暴乱杀害看守的俘虏”本王也都手下留情没有要他们的命,仁至义尽,你还要本王怎么着?”

“就算有战俘暴乱,杀害看守,也不可能所有的战俘都参与暴乱吧?”佟国纲红着眼睛大吼,“不行”立即停止交接,本官要上奏皇上”请旨而行。”

“没问题。”胡国柱一口答应,微笑说道:“佟大人是钦差,代天传旨,既然佟大人要求立即停止交接”只要佟大人愿意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那我们自然也尊重佟大人的意见。不过”贵军俘虏那边,还是麻烦佟大人去解释一下。”

佟国纲傻了眼睛,看看远处码头上密密麻麻依次上船的旗人战俘,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自己这会跑去这五万战俘说,自己现在不想接他们回家了,等重新请旨,那么这五万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战俘不用动手,一人一口痰,当场就能把自己给淹死!还有由此造成的其他后果,康麻子一旦追究起来”自己们佟家卖国卖得裤衩子都不要近百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功业”可就要在自己手里毁于一旦了!

“没有大拇指就没有大拇指吧!没有大拇指,照样可以拉弓搭箭,提刀砍人,这笔血债”将来有的是机会清算!”佟国纲心里盘算着,咬了咬牙一跺脚”再不言语,“佟大人,如果没其他意见的话,那我们就继续交割如何?”吴老汉奸微笑问道。见佟国纲低下脑袋不肯说话,吴老汉奸得意笑笑,吩咐道:“传本王钧旨,继续奚割。”

“康小麻子,等着吧。”吴老汉奸也在心中发誓,“杀子之仇,本王不会忘记,有了这笔军饷钱粮,剩下的三成不管你给不给,最迟一年之后,老夫也要再树大旗,与你清算这笔血债!”

“王爷,佟大人,大事不好了!”恰在此时,新的变故发生,一个清军传令兵匆匆奔来,单膝跪禀道:“遏中堂他,刚上了战船,就服毒自尽了!”

佟国纲身体一震,铁青着脸不肯说话,吴老汉奸则叹了口气,吩咐道:“国柱,派人准备三牲祭品,到遏中堂的灵前祭奠,如果船上没有棺木,再给遢中堂送一口武昌城里最好的棺木过去。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本王当年的老朋友,不能委屈了他。”

“小婿遵命。”胡国柱答应,又提醒道:“岳父,你还有一位老朋友也要告辞离去了,岳父是否打算去见他一面,为他送行?”

“你是说平南王爷吧?”吴老汉奸笑笑,道:“不用了,他和你岳父一辈子不对付,你岳父亲自去送他,他不但不会领情,搞不好还会更加的无地自容所以,老夫已经派你的侄女婿去送他了。”

“一峰去送他?”胡国柱哑然失笑,道:“一峰去送他,只怕平南王爷会更加的无地自容吧?”

话音未落,码头那边已经传来了尚老汉奸疯狂的咆哮声音,即便远隔两三里路也听得清清楚楚,“滚!老子没有你这个女婿!滚!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把你这个〖狗〗杂种,剁了!砍了!挫骨扬灰!凌迟万……!”

喊到这里,尚老汉奸的怒吼声音忽然嘎然而止,片刻后,又有一骑匆匆奔来,禀报道:“启禀王爷,平南王爷口吐鲜血,已经昏厥过去了。”

“马上派郎中抢救。”吴老汉奸大笑,“他耳是老夫在大清朝廷中的最后一位老朋友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可就孤单了!哈哈哈哈一!”

吴老汉奸得意志满的狂笑声中,一队接一队的螨清战俘登上舟船,驶向风雪飘扬的长江北岸,一箱接一箱的真金白银与一袋接一袋的稻米小麦则从船中抬出,堆放到了吴军将士重兵看守的空旷地带,逐渐堆积成山,汇聚成海。每一个吴军将士和每一个西南百姓都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知道,今年的日子他们可以放心了,可以宽裕了。每一个清军士兵和清军民夫却都是垂头丧气,因为他们知道,今年的日子,他们难熬了,他们能不能在军队里吃上一顿饱饭,恐怕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雪散云开,冬日的阳光照在卢胖子脸上,尽是开心笑容的肥脸上泛滥的红光,似乎比阳光还要明亮几分。得意忘形中,卢胖子说出一段俗不可耐又狗屁不通的句子,“历史的车轮,终于转动到不同轨道,翻开新的一页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帮凶到来

第二百二十章帮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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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战:交战双方停止敌对的军事行动的状态。一般通过谈判达成协议而实施。有局部和全面、有限期和无限期之分。

基本上,平西王府与螨清朝廷达成的所谓停战协议,就是有限期停战的典型,也是力量打光、武力耗尽后不得不暂时友好的典型。更典型的是,不管是那一方,都不知道这停战期限究竟能持续多久,究竟什么时候重新开战,更不知道到时候那一方会率先重新挑起战火,什么时候挑起战火。——关于这一点,不管是螨清朝廷的酋长康麻子,还是平西王府的扛把子吴老汉奸,都是茶壶里煮饺子,心知肚明。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冷静清醒的头脑,螨清朝廷那边有,吴军这边也不少,吴老汉奸的次子著名二百五吴应麒就是其中一个。在收到螨清朝廷首付的七成军饷粮草后,乐开了花的吴应麒竟然向吴老汉奸提出建议,建议把吴军好不容易从螨清朝廷手里抢回来的湖广产粮区良田全部种上鸦片,以期年尾牟取暴利

还好,吴老汉奸这个时候还没断气,还有人能制止住吴应麒的胡作非为,吴军才算没有被吴应麒给祸害到,不过吴应麒当然也被吴老汉奸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看在他上次在熊赐履贿赂吴军重臣中立下大功,吴老汉奸肯定还得抽这个草包儿子几记耳光。最后还是卢胖子站出来打圆场,提出八旗膏在战场疗伤方面效果非凡,可以适当种植,吴老汉奸这才准许本就产不了多少粮食的贵州和云南百姓自行种植——但也张贴布告再三警告,警告年内八旗膏价格必然暴跌,粮食价格必然飞涨,建议百姓按膏三粮七的比例种植,至于百姓们到底听不听,就不是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现在所能制止约束的了。

松懈的人绝对不止吴应麒一个,领到了拖欠的军饷与奖励后,吴军全军上下都明显有些懈怠,军营里赌博成风,无数将士日夜聚赌,日常训练则敷衍了事;加上战火破坏,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不**女只能干些风尘之事维持生计,而她们的主要顾客自然也就是手里正好有着几个闲钱的吴军将士了,娼馆ji院在吴军大营附近遍地开花,导致无数士兵半夜溜出军营,到临近废弃村庄改建的风月场中逍遥发泄,士气严重下滑,昔日远胜清军的军队纪律也有迅速向螨清军队看齐之势。

面对这样的情况,吴老汉奸和胡国柱、卢胖子都可谓是伤透了脑筋,不得不颁布严令,禁止夜间通宵赌博和溜出军营买欢,为此还逮捕和重处了近百名吴军将士,虽然此举也收到了部分效果,但是军队的斗志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所涣散,精气神远赶不上当初的十万雄师出云贵。甚至就连卢胖子引以为傲的胖子军军纪,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出现半夜脱哨去赌博**的情况,气得卢胖子亲自抽了几个被抓住的倒霉蛋上百马鞭,被迫加强军队监督力度,以免自己的嫡系彻底堕落。

还好,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吴老汉奸的军队士气纪律涣散,对岸的清军那边情况更严重,而且性质也更恶劣——根据吴军细作统计,光是清军汉阳驻军一支军队,在康麻子十二年的正月里,就干出了上百起**民女的暴行,同时因为军饷拖欠严重的问题,士兵逃亡和扮匪行劫的现象更是层出不穷,屡禁不绝。所以相对来说,还没烂到极点的吴军情况竟然还要好上一些。

二月初,吴军修建的两座临江炮台竣工,分别位于武昌城北与洞庭湖口,计划各设重炮上百门,目的自然是封锁长江水道、骚扰清军的水道运输和保护后方产粮区,但是吴军的火器装备过于偏科,重野战轻攻坚,可射十里的红夷大炮严重不足,子母炮和青铜炮数量虽然不少但射程不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责任,自然又踢到了吴军唯一的火器专家卢胖子面前。极不情愿离开吴军决策层的卢胖子也没了办法,只好收拾行李准备赶往新建的嵇茄山火器营,去那里指导工匠赶造重炮装备炮台。

临行前,在到吴老汉奸面前辞行的时候,卢胖子乘机提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歹毒建议,向吴老汉奸禀奏道:“祖父,依孙婿之见,我军的斗志与军纪如果继续现在这样下去,只怕对于我军将来全面反攻的大计不利,万望祖父三思,采取坚决措施,杜绝隐患。”

“关于这事,老夫也早有察觉。”吴老汉奸表情疲惫的揉揉太阳穴,无可奈何的说道:“但这也是无法杜绝的事情,现在暂时停战,没有仗可以打,老夫也不能对将士采用战时纪律,逮到违纪就直接杀头,也得给这帮兔崽子放松一下,不然的话,效果只怕适得其反,军心更加涣散。”

“祖父,那我们何不制造一些摩擦,和北岸的满狗随时打一些小仗,借以保持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卢胖子阴险建议道。

“制造摩擦?”吴老汉奸楞了一楞,疑惑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和满狗签定了停战和约,无缘无故主动挑起战火,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祖父误会了。”卢胖子摇头,阴声说道:“孙婿不是说挑起大战,只是对将士们诱之以利,让将士主动出击,以私人身份和满狗士兵摩擦走火。这么一来,将士们在摩擦中尝到甜头,自然想着下一次,在摩擦中吃了亏,自然想着报仇,祖父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要让各级将领在背后煽风点火,纵容纵容就行了。”

“具体怎么做?说来听听。”吴老汉奸来了兴趣。

“效仿满狗的祖宗们,让将士们出去打野谷。”卢胖子建议道:“与我军隔岸相隔的满狗军队,还有与武昌府接壤的江西南昌府满狗军队,军纪都十分败坏,常有劫掠民财与奸yin民女者,两地百姓也常有逃亡武昌者。祖父可以让基层将领们借口百姓向我军求援,组织小股军队袭击这些扰民满狗,从他们手里抢到的东西和女人不必上交,全归将士所有。这么一来,祖父你不仅收取民心,也可以借口是将士见义勇为,堵住满狗质问之口,同时还能保持军队士气与士兵战斗力,一举多得。”

“这样啊,这样做,能行吗?”吴老汉奸开始动心,盘算许久后,吴老汉奸一拍桌子,道:“可以试一试,顺便还可以锻炼水军,没见过血的水军,在战场上也靠不住。”

“祖父,这事孙婿觉得可以交给二叔负责。”卢胖子又建议道:“二叔的脾气,想必祖父也非常清楚,只要是有便宜可占的事,他绝对乐意去干。只要让他记住师出有名这一条,闹出多大的乱子,祖父你也可以轻松应对满狗朝廷指责。”

“也成。”吴老汉奸点头,冷笑道:“把这小子派出去,也省得他老是在军营里聚赌窝娼,带头败坏老子的军纪,让老子想重处其他将领都不好意思下重手。”卢胖子苦笑,也很同情吴老汉奸的心情——大儿子那么睿智冷静,二儿子怎么就那么其蠢如猪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吴老汉奸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听良臣先生说,你写信给武昌府的通山知县,命令他在通山种植葫芦千亩,还说将来本王会用重金收购,这是怎么回事?本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孙婿该死,这几天忙着赶造火炮铁模,忘了向祖父禀报这事了。”确实把这事给忘了的卢胖子怕吴老汉奸怀疑自己越权,赶紧行礼请罪,解释道:“这件事,孙婿也是在观摩水师训练的时候偶然想起的,祖父也知道,我们军队的主力以云贵将士居多,大多不识水性,在水战中十分吃亏也十分危险,所以孙婿就想到了一个法子,为每一位水军将士提供六到八个葫芦,让他们系在腰间充当浮挂,这么一来,即便是在水战中不慎落水,也不至于因为不识水性而白白牺牲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让通山县大量种植葫芦了?”吴老汉奸大喜问道。

“回祖父,确实如此。”卢胖子点头,老实答道:“因为孙婿是在五天前才偶然想起这个主意,当时又身在城外金口水师码头,又考虑到通山那一带地处偏僻,粮食产量不高,就算多种葫芦也不会太过影响我军军粮征收,就马上给通山知县刘大双写了这封信快马送去,命令他依计而行。当时孙婿原打算回城之后就向祖父禀报此事,但因为回城时赶上军中工场有事寻找孙婿,孙婿去忙碌了一夜,就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孙婿越权,请祖父治罪。”

“这事怪不得你,是你自己太忙了忘了,以后注意就是了。”吴老汉奸笑笑,宽宏大度的说道:“以后象这样对于我军有利的事,祖父允许你越权指挥,事后再向祖父禀报。还有,这事你也别怪良臣先生告你刁状,他是祖父任命的武昌府署理知府,通山知县刘大双不归你统属,又没见良臣先生的公文,就来信咨询真伪,良臣先生感觉莫名其妙,这才向本王禀报了这件事,你别怪他。”

“祖父请不用担心,孙婿绝对不敢。”卢胖子很是谦虚的低下脑袋。

“这样才好。”吴老汉奸满意点头,又说道:“你说的办法很不错,老夫当年过黄河的时候,也曾见过当地百姓用这样的法子渡河,你的法子肯定起到大作用。这样吧,既然你让通山县种葫芦,那干脆多种些,种上五千亩,将来本王派人用高价采买回来,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祖父英明,千亩葫芦,确实有些不太够用。”卢胖子赶紧大拍马屁。

“不用拍马屁了,这是你的功劳。”吴老汉奸轻松笑笑,又叮嘱道:“到了嵇茄山后,你也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象在武昌城里一样,做起事来就忘记休息,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赶快把嵇茄山的事做完,过段时间老夫就让你回昆明去和小菟正式成亲。”

“谢祖父关心,孙婿会注意休息的。”卢胖子赶紧道谢,肥脸上却有些愁眉苦脸——现在吴军武器开发、内政建设和军事方面都离不开自己,自己想要抽出时间回一趟云南和吴小菟成亲,真的是千难万难了。

“祖父,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孙婿就告辞了,也请祖父多多保重身体。”暗叹了一句自己真是天生劳碌命后,卢胖子提出告辞。

“好,你去……。”吴老汉奸的话刚说到半截,门外忽然进来一名吴军卫士,抱拳奏道:“启禀王爷,行辕门外忽然来了一个怪人,穿得破破烂烂就象个叫花子,行为举止也有些疯疯癫癫,说是一定要见王爷,赶也赶不走。”

“混帐,这样的小事,也来禀报本王?”吴老汉奸大怒道:“赶不走,不会拿棍子打走?棍子打不走,直接捆了扔到大牢里去。”

“回王爷,小的们开始也这么想。”那卫士无奈的答道:“可是那个怪人又说,他是听说王爷你在张榜招贤,所以特来投奔,王爷你又下过命令,不许慢待前来投奔我军的四方贤士,所以小的没办法,只好进来向王爷禀报了。”

“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才能?”吴老汉奸放缓脸色。

“回王爷,他自称姓徐,是一个工匠。”卫士答道。

“工匠也算贤士?”吴老汉奸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吼道:“打走”

“且慢。”虽说这个时代工匠地位最低,但卢胖子可没有这样的思想,叫住那卫士,问道:“他是工匠?那他有没有说,他擅长做什么东西?”

“回卢大人,他说他什么都能做,只要王爷想要,他都能做出来。”那卫士老实回答,又补充道:“对了,他还出示了一封信,说是一个叫戴梓的满狗官员写给他,请他出山的,但他不想给满狗效力,只想来投奔我们。”

“戴梓?”卢胖子猛的跳起来,大吼道:“你没听错,请他出山的满狗官员,真的是叫戴梓?”

“绝对没有。”卫士老实答道:“因为开始小的听成了袋子,笑他的时候,他纠正过。”

“祖父,此必大才”卢胖子转向吴老汉奸,拱手大声说道:“戴梓之名,想必祖父也有所耳闻,我们从满狗手里缴获的子母炮,就是戴梓给满狗皇帝造的,既然戴梓都要请他出山,那么此人在工匠方面的才能,必然非同小可”

“是吗?”吴老汉奸将信将疑,起身说道:“那好,走,本王亲自去看看。”

卢胖子大喜,赶紧随着吴老汉奸一起出门,来到行辕门前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穿得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的中年男子,正光着两只脚站在冰天雪地的行辕门前,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在东张西望,还伸手想要去摸吴军士兵火枪,结果被吴军士兵推开。见吴老汉奸亲自出来,门前吴军卫士赶紧一起单膝跪下行礼,齐声道:“恭迎王爷。”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笨的人也知道是吴老汉奸亲自出来,那叫花子却还傻乎乎的不肯下拜,只是向着吴老汉奸问道:“你就是平西王?”

“本王正是平西王吴三桂,你是何人?”吴老汉奸皱着眉头不悦问道。

“好,终于见到平西王了。”那叫花子一拍手,又赶紧来拉吴老汉奸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爷,我叫徐正明,你的王府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卢一峰的?我要见他。”

“你见他做什么?”吴老汉奸甩开那叫花子的脏手。孤陋寡闻的卢胖子则满头雾水,说什么也想不起历史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徐正明的名人。

“我要向他讨教,看看他的飞舟到底是什么模样。”那叫花子徐正明解释道:“为了见他,我可是走了几千里路,从吴县那边一边要饭一边走过来的,就是想见见他,还有想亲眼见见他造的飞艇。”

“大胆狂徒”吴老汉奸勃然大怒,喝道:“飞艇乃是本王军队的第一机密,你算什么东西,说想见就想见?”

“原来是叫飞艇啊,怪不得我觉得叫飞舟那么别扭。”徐正明不惧反喜,笑道:“王爷,其实你们的飞艇真的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我在你们之前,也已经造出了可以带着人飞上天的枣飞车,只是路上太远,我带不过来。”

“枣飞车?世界上第一架直升飞机?”卢胖子终于醒悟过来,赶紧跳出来抢着问道:“你说什么?枣飞车是你造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带工图过来了。”徐正明从怀中掏出一叠尽是汗水味道的图纸。卢胖子激动得全身发抖,赶紧一把抢了过来,翻开图纸仔细观看,徐正明则不耐烦的催促道:“这位大人,你看完没有?到底能不能让我见卢一峰?为了见他,戴梓举荐我当官,我可都没……。”

“徐先生——”

徐正明的话注定没办法完全说完了,因为卢胖子大吼一声后,一个虎扑竟然抱住了满身泥泞还满脸污泥的徐正明,吓得徐正明杀猪一样大叫,卢胖子却死死抱住他不放,回头冲吴老汉奸大吼道:“祖父,天才到了真正的天才到了有他在,我们的火箭会更厉害,飞艇会更多,孙婿一直造不出来的后装火枪和毒气弹,也可以造出来了我们的嵇茄山火器营,也终于有了首席工匠了”

“真的?”吴老汉奸又喜又奇,指着徐正明疑惑问道:“这个叫花子?有这么厉害?”

“绝对”卢胖子松开徐正明,拿起枣飞车图纸给吴老汉奸指点,激动说道:“祖父请看,这是直升飞机,是直升飞机啊能造出这样的东西,绝对是工匠中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啊有他帮孙婿的忙,孙婿以前对祖父说过的那些武器,都可以全部造出来了”

“是吗?”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吴老汉奸将信将疑,但考虑到自己这个孙女婿一向为人持重,从不胡说八道,还是马上吩咐道:“快,准备酒宴、衣服和浴桶,先请徐先生沐浴更衣,然后再请他到会客大厅,本王亲自款待。”

“得令。”周围的卫士答应,赶紧上前邀请徐正明,徐正明却拼命摇头,说道:“王爷,酒宴和换衣服这些事可以慢慢说,我现在只想见卢一峰,我几千里路要饭过来,就是为了见他。”

“你已经见到他了。”吴老汉奸苦笑,往卢胖子一指,“他就是本王的孙女婿,你要见那个卢一峰”

卢胖子也向徐正明笑笑,正准备行礼,不曾想徐正明也是一个虎扑上来,一把抱住卢胖子,大吼道:“卢一峰,我终于见到你了快告诉我,你的飞艇,是怎么能带着四个人飞到天上的?”被勒得几乎断气的卢胖子拼命挣扎,可惜徐正明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完了,虞儿亲手给我做的衣服第一次穿啊,虞儿这次非得把我的皮剥了。”卢胖子哀叹起来。旁边的吴军卫士则个个面面相觑,一起心道:“难怪有传言说,卢大人喜欢女人,更喜欢男人——原来是真的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君臣重逢

第二百二十一章君臣重逢

凭心而论,卢胖子虽然号称为平西王府第一火器专家,也能造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但是这些武器在工艺上和手艺上,却让人实在难以恭维,比方说吴军的野战利器火箭,就因为卢胖子的工艺不够过关,劣师出劣徒带出来的徒弟也好不到那里去,造成发度离谱到了吴老汉奸的姥姥家,大规模发射靠密集覆盖,单发发射则完全是靠运气瞎蒙,瞄准敌人旗阵却打中敌人两翼队伍的笑话层出不穷,让卢胖子伤透了脑筋,也丢光了颜面。www.65txt.com

还有吴军的压箱底法宝飞艇,因为卢胖子实在不够擅长机械的缘故,飞艇即便是在晴朗无风的日子里,在天空中的行驶速度也不到每个时辰二十里——与后世同样是手摇螺旋桨的飞艇每小时十公里以上的行驶速度比起来,这速度简直就是蜗牛爬了。

还有,吴军飞艇需要释放掉一部分氢气才能降落,但因为卢胖子来出一帮三流工匠造出来的抽气泵太烂,吴军飞艇的降落速度也慢得十分可怜,通常需要四个飞艇兵拼死拼活的转动风扇半个多时辰才能让飞艇落地,弄得吴军飞艇在充气时都不敢把氢气充得太满,更不敢飞得太高,也幸亏清军那边始终把飞艇当做神物畏惧,可以严重威胁到飞艇安全的子母炮也早早就被吴军缴获,不然的话,吴军花费重金打造的三架飞艇还能不能保留到现在,就是一个谁也说不准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因为卢胖子的手艺和这个时代的工艺限制,一些卢胖子知道原理与配方的武器,比方说车床、纸壳子弹、后装膛线枪、毒气弹和炮用燃烧弹这些东西,手艺低劣的卢胖子就是说什么都造不出来——不过这也不能怪卢胖子,卢胖子是化工系高材生,并非机械类高材生,又显然没有什么制造方面的天分,能做到目前的成绩,也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当卢胖子在为武器改进制造耗费自己太多时间与工艺不精而烦恼的时候,本已投向螨清朝廷的天才工匠戴梓的一封书信,却给卢胖子送来了一位声名不响但是工艺天才却丝毫不在戴梓之下的帮凶徐正明,一下子替卢胖子解决无数烦恼,也让吴军看到了武器更为精进的一线曙光,可谓是让卢胖子如虎添翼,如蛇添牙。

经过一番长谈,卢胖子终于从徐正明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原来大概是在康麻子十一年八月底的时候,被誉为苏州第一巧匠的徐正明忽然收到久闻其名的戴梓来信,信上除了向徐正明说起吴军飞艇的情况外,还有就是邀请徐正明到京城一游,帮助螨清朝廷打造飞艇,并且承诺要在康麻子面前给徐正明保荐官职。

但很可惜的是,与颇有名利心的戴梓不同的是,徐正明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学疯子,在自己全家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徐正明为了造出枣飞车,楞是拒绝了全苏州工坊开出的高薪聘请,这会看到戴梓的书信说是吴军有一种飞舟可以载着四个士兵飞上天空,徐正明自然是马上把戴梓承诺的荣华富贵抛到脑后,对妻子儿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孤身一人就踏上了西行之路,一路讨饭一路打听吴军位置,走了几千里路楞是寻到了吴老汉奸军中,为的就是想要亲眼一睹吴军飞艇雄姿,向卢胖子讨教飞艇制造工艺。

听完徐正明介绍的自己情况,卢胖子自然是笑得连嘴巴合不拢,不仅当即答应让徐正明参观自己的飞艇,还向吴老汉奸为徐正明举荐官职,吴老汉奸虽对徐正明不是十分感冒,但是看在孙女婿的面子上,还是马上册封徐正明为工曹主事兼嵇茄山火器营首席工匠。但徐正明醉心工艺,却不想接受这个来之不易的官职,最后还是卢胖子威胁说徐正明如果不在吴军军中任职,那么自己就不让徐正明见识飞艇,徐正明这才老老实实上了吴军的贼船,成为卢胖子在火器开发上的首席副手。

正当卢胖子在因为得到一员得力帮凶而欣喜若狂的时候,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北京城中,被康麻子用银子赎回京城的螨清三大王爷杰书、勒尔锦和尚可喜三人,也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进到紫禁城中向康麻子磕头谢恩,行回京后的首次陛见大礼。与之同时进宫的,还有兵权已经被康麻子剥夺得干干净净的安亲王岳乐——他也是在回京之后,首次得到康麻子的接见。

“奴才等奉旨觐见,叩谢吾皇救命天恩。”时隔一年有余再次见到康麻子,岳乐、勒尔锦和杰书三人都是泪流满面,语带哽咽。而有将近十年时间没有见到康麻子的尚老汉奸更是痛哭失声,拼命磕头,嚎啕大哭道:“奴才尚可喜,叩谢吾皇天恩,奴才无能,奴才无用,给主子丢了脸,让主子操了心,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治奴才应得之罪。”

“四位爱卿,都请平身吧。”虽然心里早就恨不得把这四个废物千刀万剐,可康麻子还是强打精神,面带微笑的说道:“尚爱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你的情况朕也大概了解了,是你顾念亲情,这才中了不孝女婿的诡计,不幸中计被擒。这怪不得你,谁能想到卢一峰那个狗贼无耻歹毒到了这个地步,不仅辜负了朕对他的一番期望,还对你这个嫡亲岳父也下得了毒手,你并没有太大过错。”

“至于安亲王、顺郡王和康亲王,你们三位就完全是被鳌拜奸贼所累了,你们都是他的部下,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行事,这才吃了败仗,罪错的根子在鳌拜身上,你们责任不大。但你们也得原谅朕,有罪就得罚,你们丧师辱国,朕若是不给你们一点惩戒,只怕有人会说朕偏袒徇私——这样吧,朕罚你们爵降一等,罚俸三年,你们可服?”

“谢皇上不杀之恩,奴才等心服口服。”岳乐和杰书赶紧磕头,一起松了口气,勒尔锦却哭丧起了脸——岳乐和杰书都是亲王,爵降一等还是郡王,自己这个郡王爵降一等,可就只是贝勒了。

“尚爱卿,你在广西危急的情况下及时起兵。”康麻子又冲尚老汉奸说道:“虽然吃了败仗,也有丧师辱国之罪,但你被俘之后,宁死不向吴贼屈膝,拒绝吴贼收买笼络不肯随贼反叛,忠勇可嘉,念在这一点份上,朕决定对你不赏不罚,你可服气?”

“奴才谢皇上天恩。35zww.com”尚老汉奸磕头,大哭说道:“但老奴才救援广西没有尺寸之功,反而丧失辱国被贼军生擒,最后还得烦劳圣上赎回,老奴才实在无地自容,无可饶恕,奴才自请削去王爵,以正国法。”

“忠臣啊,三藩之中,也只有这个奴才靠得住了。”康麻子心下感叹,嘴上则耐心劝慰道:“尚爱卿不必如此,朕已经说过了,广西惨败,罪责不在你的身上,而且你闻知广西沦陷,未及请旨就以八旬之身亲自领兵反攻,忠心可对日月,朕又怎么忍心再处置于你?如果你这也算罪过,朕岂不是也得治耿藩坐视广西沦陷的罪?”

康麻子当然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尚老汉奸卖得连裤子都不要才不治他的罪,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就是吴军已经占据广西,福建的耿精忠又和吴军眉来眼去打得火热,东面还有台湾郑经虎视耽耽,并且公然流露出了愿意与吴军结盟抗清的意图,广东已经是康麻子在南方沿海的最后一个堡垒,在这种情况下再治尚老汉奸的罪,寒了广东清军之心,康麻子还拿什么有力牵制耿吴郑经?

好说歹说,尚老汉奸总算是收回了自请削去王爵的恳求,老泪纵横的磕头谢恩,这才在张万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到了康麻子赏赐的座位上。康麻子也这才环视了一眼在场众臣,感慨道:“众卿,此次朕能与你们久别重逢,也真是邀天之幸,你们肯定不知道,当你们沦陷在吴贼之手的消息传来之时,朕简直是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怕的就是吴贼狗急跳墙,下毒手残害你们这些朕的股肱之臣。但幸亏上天保佑,大清列祖列宗保佑,你们终于还是回到了身边,朕也总算没有痛失你们这些国之栋梁。”

“奴才等无能,让圣上为奴才等担忧,奴才死罪。”几个康麻子的铁杆奴才都赶紧离座磕头请罪。

“不必请罪了,朕也就是随便说说。”康麻子挥挥手,感叹道:“总之,你们能回来就好,朕这一次,总算是不至于在整兵再战的时候都无人可用了。”

“皇上,奴才愿即刻返回广东重整兵马,为皇上光复西南。”尚老汉奸马上磕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奴才誓要荡平吴逆,生擒吴三桂老贼与卢一峰小贼,将之押回京城交与主子发落,一雪前耻!”

“主子,奴才也愿再次领兵出战。”杰书也是赶紧磕头,举起没有了大拇指的右手含泪说道:“奴才虽然没有了一根指头,但照样能拿起得刀,拉得开箭,誓要将吴三桂老贼与卢一峰狗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不负主子救命天恩!”

“奴才也请主子再给奴才一支人马南下。”勒尔锦大力磕头,大声说道:“奴才对天明誓,这一次,奴才不生擒吴三桂老贼与卢一峰狗贼,奴才誓不收兵。”

岳乐没有说话——这会他企图谋朝篡位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又主动向康麻子索要兵权,不是找死是什么?不过康麻子也没理会他,只是苦笑说道:“三位爱卿的报国之心,朕十分理解,也十分欣慰——只是三位爱卿未免太高看卢一峰那个狗贼了吧?这个狗贼在吴逆军中都排不上号,三位爱卿何必要把他与吴三桂老贼并列?”

“主子,你是没有在战场上碰到过卢一峰那个狗贼。”杰书眼泪汪汪起来,哽咽说道:“这个狗贼平时极善伪装,但是一到了战场之上,就马上原形毕露,简直比狐狸还滑,比豺狼还狠,比蝮蛇还毒,奴才们几个,就没有一个没在他手下吃过亏的。西南大战,吴狗歼灭我大清主力,动摇我大清社稷根基,吴三桂老贼是首恶,卢一峰狗贼是头号帮凶!其累累恶行,甚至还在吴三桂老贼之上!”

“卢一峰狗贼一日不除,我大清永无宁日!”勒尔锦咬牙附和。

“奴才现在只后悔的是,当初怎么就没有一刀把卢一峰这个狗贼砍了?”尚老汉奸痛哭流涕。

岳乐默默点头,表示附和,完全赞同。

“众位爱卿,请起。”康麻子点头,道:“众位爱卿放心,卢一峰狗贼小丑跳梁,朕必杀之,为众位爱卿出气泄恨。不过这个狗贼虽然可恶,但眼下我大清朝廷最大的敌人还是吴三桂老贼,只要除去这个老贼,收拾卢一峰狗贼易如反掌。众位爱卿,关于如何剿灭吴三桂老贼,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主子,奴才认为,眼下最首要的应该是重建军队。”杰书抢着说道:“只要主子重新组建起百万大军,剿灭吴三桂老贼,指日可待。”

“关于这一点,朕早已在做了。”康麻子点头,咬着黄牙说道:“吴三桂老贼虽然以你们为人质,从朕手中讹走了朕用来重建大军的军饷钱粮,但他如果以为朕的重新整军计划就此打破,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我大清的人力物力之丰厚,绝非这个无耻老贼所能想象,重建百万大军,对我大清来说易如反掌!”

“为了筹措军饷粮草,朕已经罢免了筹饷不力的两江总督麻勒吉,改命阿席煦为两江总督!在临行前,阿席煦也已经在朕面前留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不能为朕弄来两千万两纹银的军饷,朕也不治他的罪,他直接在南京给朕自尽!除此之外,朕又下旨全国,在职官员除京官外,地方官员一律停发俸银禄米,与朝廷同甘共苦,节约出钱粮重建大军!一年之内,朕就是砸锅卖铁,一个铜板扳成两瓣花,又要将大清军队扩军百万!”(注1、2)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个铁杆奴才赶紧磕头,颂赞康麻子的决策英明,爱民如子。

“皇上,奴才在广东的藩库还有一些存银。”尚老汉奸又主动说道:“奴才愿意率领平南王府节衣缩食,向主子进献纹银一百万两,以助主子建军之用。”(注3)

“爱卿忠心可嘉,但不用了。”康麻子摇头,咬着牙齿说道:“这笔银子,你就留下重建广东军队吧,朕要你在一年之内,将广东军队扩编为十五万,替朕牵制吴狗东线,伺机光复广西,攻克云贵。”

“奴才遵旨。”尚老汉奸磕头,又主动说道:“皇上,既然国用如此艰难,奴才粗略估计了一下,除了扩军备战之外,奴才还可以节余出二十万两左右,愿意献给主子。”

“还留在广东吧。”康麻子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道:“广东的民间也不是十分富足,爱卿虽然有所节余,但为了长期苦战计,还是留在广东吧。再说了,以现在的情况,爱卿的银子不管是从陆路还是从海路,恐怕都很难运抵京城了。”

“陆路也无法运抵京城?主子,福建出什么事了?”尚老汉奸大吃一惊。

“朕收到密报,耿精忠狗贼与吴贼勾结,从吴贼手中重金购到一批新式火器。”康麻子恨恨说道:“虽然此贼目前反迹未露,但与吴狗勾结至此,起兵反叛只怕已成定局,尚爱卿你运送钱粮经过福建,只怕此贼会生出歹意,半途劫持!”

“主子,耿精忠小儿如此大胆,主子何不即刻起兵剿灭?扼反贼于苗头?”尚老汉奸大惊问道。

康麻子沉默,许久后,康麻子才低声说道:“尚爱卿的提议,朕又怎么会没有想过?可是,朕现在那来的兵马钱粮?六十五万大清军队,被鳌拜狗贼一下子败光了二十多万,反叛的又有七八万,大清的一半兵马,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既要布防于长江,又要屯兵于西北,震慑葛尔丹与防范吴狗北上,还得镇守地方,防范罗刹,拱卫江南财赋重地,处处兵力都是捉襟见肘,自保尚且困难,还那来的兵力主动出击,将耿贼扼杀于萌芽?”

尚老汉奸彻底没话说了,也这才明白康麻子为什么会良心发现,用军饷钱粮把自己们从吴老汉奸赎买回来——搞了半天,康麻子的情况已经恶劣到这地步了啊。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岳乐终于开口,沉声说道:“主子圣明,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稳住耿藩,对他与吴贼勾结徉做不知,无疑是理智之举。不然的话,妄动刀兵,只会使我大清将士陷入两面作战,疲于奔命,让吴狗坐收渔利。唯有先稳住耿藩,做好准备防范万一,等剿灭了吴贼,耿藩便不足为虑。”

康麻子微微点头,也很满意自己的明智之举——自己可真是圣明睿智的千古鞑帝啊。

“主子,奴才愚见,重建军队固然重要,但打造新式火器更为重要。”勒尔锦怕康麻子忽视自己存在,赶紧插话说道:“这一次西南大战,吴狗之所以能够侥幸获胜,并不是我们八旗将士不肯用命,更不是吴狗的弓马骑射胜过我们八旗铁骑,关键是吴狗的新式火器太过犀利,不仅威力远胜我军火器,甚至还能飞到我军头上,向下抛扔火药,让我军只能被动挨打,根本无法反击。如果我们大清朝廷也能造出类似火器,那么剿灭吴狗,也是指日可待了。”

“关于这一点,也是朕最担心的地方。”康麻子眉头紧皱,表情无奈的说道:“朕已经寻遍了能工巧匠,又咨询了无数西洋教士,可是他们谁也造不出可以飞在天上的舟船,更造不出吴狗那种威力无比巨大的新式火药。那些西洋教士甚至还说,吴狗的飞舟与新式火药除非是东方妖术,否则的话,世上那有如此厉害的火药火器?又那有可以飞上天空的舟船?除非亲眼所见,不然他们决计不信。”

“主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造出这些东西,只能从吴贼身上想办法。”岳乐轻声提醒道。

“朕也想过这个法子。”康麻子更是愁眉苦脸,“朕原先想,如果拿利用吴三桂老贼次子吴应麒的贪婪性格,投其所好,用金银珠宝收买,从他手里拿到新式火药配方和飞舟草图,那么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从熊赐履这件事上来看,吴应麒这个贼子虽然贪财,大事上却毫不含糊,从他身上下手,是朕太过一相情愿了。”

“皇上,还有一个人。”岳乐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能让他为皇上所用,那么所有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安王爷,你说的是什么人?”尚老汉奸迫不及待的问道。杰书和勒尔锦也是万分好奇,都想听听岳乐说的是什么人。

“你以为朕没有打过他的主意?”康麻子连问都懒得问,直接就斜眼看着岳乐说道:“朕上一次派王煦去和吴狗谈判,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利用王煦与他的私人交情,让王煦劝说他反正归来,可惜他怎么回答王煦的,你知道不?”

“莫非他拒绝了?”岳乐试探着问道。

康麻子苦笑着点头,很是无奈的说道:“他不但一口拒绝,还反过来劝说王煦投奔吴三桂老贼。还又对王煦说,他生在大理,长在云南,出仕为官后又深得云贵百姓爱戴,一心想要报答云贵百姓的养育爱戴之恩,可朕却纵容鳌拜奸贼横征暴敛,荼毒云贵百姓,而吴三桂老贼不仅对他有知遇之恩,又对云贵百姓真真正正的做到了爱民如子,所以他只想留在吴三桂老贼身边,一为报答吴三桂老贼的知遇之恩,二为眷顾西南,造福百姓,不想再到朕的殿前受小人猜忌,助纣为虐祸害西南。”

“吴三桂老贼对西南百姓爱民如子?”岳乐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皇上,安王爷,你们说的这个人,莫非就是卢一峰那个狗贼?”尚老汉奸试探着问道。见康麻子和岳乐点头,尚老汉奸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道:“主子,安王爷,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卢一峰这个狗贼根本是在放屁!这个狗贼曾经在奴才的面前亲口说过,他一定要杀光我们满人八旗,光复他们汉人蛮子的江山,这个狗贼恨我们大清入骨,信他的鬼话,我们只会吃大亏!”

“类似的话,你们汉蛮子说得还少吗?可又谁真正做到?我朝之中,说过类似话语的臣子又有多少?”已经习惯了听这些话的康麻子倒没怎么生气,只是用指头敲打着伪龙案,沉吟着说道:“不光他是不是真心想要造反战乱,只要他能为朕所用,对朕来说就足够了,只要他能离开吴三桂老贼,对朕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说到这,康麻子又斜眼去看尚老汉奸,问道:“尚爱卿,卢一峰是你女婿,你有没有劝说过他反正归来?”

“奴才僭越死罪,奴才确实劝过。”尚老汉奸有气无力的答道:“奴才还曾向他承诺,只要他能反正归来,奴才不仅会重赏于他,还可以在主子面前保他不死——可惜,他却用诡计报答奴才,将奴才生擒过去。”

“不忠不孝,罪该万死!”康麻子一拍伪龙案,又推卸责任道:“尚爱卿,不是朕说你,卢一峰狗贼死心塌地的给吴三桂老贼卖命,你也有很大责任——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吴三桂老贼,女婿都已经沦落到了靠乞讨为生的地步,仍然承认婚约将爱女许配过去?为什么就要嫌贫爱富,明知他与你的女儿两情相悦,又好歹是一个朝廷命官,仍然还要横加阻止,甚至还将女儿逐出宗谱,上表将女儿从宗人府除名!结果这下好了,吴三桂老贼稍施恩德,你的女婿就死心塌地给他卖命了。你自己也不算算,因为你不肯承认这个女婿,这些年你亏了多少?”

“奴才死罪。”尚老汉奸磕头,无奈的说道:“奴才确实嫌贫爱富,奴才心胸狭窄,请主子治罪。”

“现在治你的罪,晚了。”康麻子冷哼,又说道:“你们中间,有谁能让卢一峰反正归来,或者有谁能让卢一峰狗贼离开吴三桂老贼,朕定有重赏。”

已经在劝降方面吃过卢胖子大亏的岳乐和尚老汉奸哑口无言,全都不肯去触这个霉头了。杰书因为干女婿的事和卢胖子结仇,这会自然更不敢开口,倒是已经被贬为贝勒的勒尔锦不知死活,灵机一动下赶紧说道:“皇上,奴才有一妙计,定可使卢一峰反正归来。”

“爱卿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康麻子大喜问道。

“主子,不知道你看过《三国演义》没有?”勒尔锦阴阴说道:“据奴才所知,卢一峰那个狗贼是数代单传,目前仅与平南王府的格格生有一子,爱如性命,所以吴三桂老贼将尚格格和卢一峰的这个儿子都扣在昆明充当人质,怕的就是卢一峰临阵倒戈,背叛吴狗贼军。”

“既然如此,那平南王爷为什么不效仿孙权,派一支精干士兵乔装成普通百姓潜入云南,设法面见尚小格格,就说王妃病重恐怕难保,想要在临终之前再见一面女儿外孙,请小格格即刻带着卢一峰的独生儿子离开云南,返回广东,自古母女情深,小格格听到这样的话,必然答应。到时候孩子一旦落入平南王爷手中,卢一峰小子爱子心切,还能不乖乖从命,反正归来?”

“荒唐!”岳乐驳斥道:“吴三桂老贼起兵反叛之时,又可曾顾忌过吴应麒和吴世霖的安危?卢一峰狗贼正当壮年,没有了这个儿子不会再生?凭什么就此离开吴狗,投向我军?”

因为在思州发起兵变那件事,勒尔锦有把柄捏在岳乐手中,这会见岳乐愤怒驳斥,虽然心中不服,可还是不敢反驳,只能老实低下脑袋。谁知康麻子忽然说道:“此计值得一试!即便失败也没有多少损失,但如果得手,就算卢一峰狗贼不肯反正归来,我军也可以利用他的独生儿子做些文章,巧施离间,让吴三桂老贼与卢一峰狗贼彼此猜忌防范,有利于我军招揽卢一峰狗贼,或者借吴贼之手除掉卢一峰狗贼!不然的话,人质扣在吴三桂老贼手中,我军就算想要招揽离间也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主子都说此计可行,那奴才就去试一试。”尚老汉奸赶紧磕头,自告奋勇道:“奴才回到广东之后,立即依计而行,争取把婉欹和那个狗贼的孽种带回广东,让主子方便行事。”

“那就辛苦尚爱卿了。”急于除掉卢胖子或者招揽卢胖子的康麻子当机立断,拍板说道:“这种事情,孔四贞那个狗奴才最为拿手,尚爱卿明日可以去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她能给爱卿提供什么帮助,争取成功得手!”

注1:三藩之乱前的两江总督麻勒吉颇有清名,曾经请旨将江南赋税减免一半,并截留税银兴修水利,算是一条勉强还有点良心的麻子走狗。但因为三藩兵起,麻勒吉不肯向百姓加税,康麻子立即借口他没有政绩将之贬值,换上擅长敛财的阿席煦担任两江总督横征暴敛,一直到三藩之乱结束方才将阿席煦卸磨杀驴,借口阿席煦贪敛过甚将之免职。

注2: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康麻子为节约开支,在康麻子十五年下旨停发全国除京官外所有地方官员的俸禄,直至彻底平定三藩之乱——至于这些地方官员在此期间吃什么穿什么,朋友们可以自己猜。

注3:尚老汉奸善于敛财,为三藩首富,三藩之乱中吴军包围广州城,尚之信被迫投降起兵反清,吴军也曾要求尚之信助饷纹银百万,尚之信讨价还价只掏了三十万两——但是《平滇始末》记载,在此之前,尚老汉奸为帮助康麻子收拾吴老汉奸,一次性就向康麻子捐助军饷纹银一百万两!RO!~!

第二百二十二章 悲催岳乐

第二百二十二章悲催岳乐

又和几个好不容易花银子赎回来的铁杆走狗聊了一会,见几个铁杆走狗都没有因为被吴军俘虏的奇耻大辱击垮,更没有丧失领兵再战的信心与斗志,还在争着抢着再次领兵征讨吴军,在调兵遣将方面用人已经是捉襟见肘的康麻子总算是松了口气,吩咐道:“康亲王,顺郡王,平南王,你们三位爱卿先跪安吧,回去休息等候旨意安排,朕还有些话要单独与安王爷谈谈。”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杰书、勒尔锦和尚老汉奸三人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起身磕头,毕恭毕敬的告辞离去,留下康麻子和岳乐叔侄两人在养心殿中单独密谈。

没有了其他外人在场,康麻子却并没有急着说话,一双焦黄色的小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岳乐,在这种仿佛毒蛇盯着青蛙一样的目光注视下,本来问心无愧的岳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冷汗一点点的渗出额头,一滴滴滑落脸颊,将崭新朝服打得精湿。就这么鸦雀无声的过了许久,康麻子终于开口,阴阴叫道:“安亲王。”

“奴……,奴才在。”岳乐有些慌张的答应,更加慌张的起身双膝跪下,结果因为心情过于紧张,还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个狗吃屎,狼狈不堪的跪在康麻子面前,汗津津的额头贴地,连大气的不敢喘上一口。

“朕只是叫你,又没说什么,王爷你紧张什么?”康麻子面带微笑,很是满意自己的天威凛凛。

“皇上天威,奴才失态了,请皇上恕罪。”岳乐战战兢兢的答道。

“小事一桩,朕怎么可能在意?”康麻子笑笑,忽然又抬高声音说道:“不过安王爷,近来民间和军中出现的、那些关于你的谣言,朕可就不敢不在意了。”

“奴才死罪”岳乐如遭雷击,赶紧拼命磕头,带着哭腔说道:“主子说的那些谣言,奴才也已经有所耳闻,但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奴才如果有这些不臣之心,甘愿受天诛地灭,五雷击顶而死这些谣言,都是吴狗贼军那边故意散播,用来离间主子与奴才的君臣关系的啊求主子明鉴啊”

“是吗?”康麻子笑笑,又问道:“那吴狗贼军不造别人的谣,偏偏要造你的谣?图海是前线主帅,手握兵权,简亲王也在前线,也是单独领军手握兵权,为什么吴狗不造他们的谣言?还有康亲王和顺郡王,他们都已经被吴狗捏在手里,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不用他们做文章,为什么要偏偏盯上你?”

“奴才也不知道啊”岳乐欲哭无泪,拼命磕头,辩解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奴才,偏偏要从奴才身上下手散播谣言,奴才不明白,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怕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吧?”康麻子大声冷笑,问道:“安王爷,朕来问你,你与鳌拜奸贼领兵南下的时候,可曾在鳌拜面前说过——朕外宽内妒,你和他一样,都是受朕猜忌的含冤之臣,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免更加招来朕的猜疑妒忌?现在,朕倒想亲口问问你,朕到底猜忌你们那一点,猜疑你们那一点?当年朕的父皇过时之时,你的辅政大权,到底是不是朕削去的?”

岳乐彻底吓傻了,瘫软在地上全身发抖,颤抖得就象在打摆子一样,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与鳌拜在私底下说的几句抱怨牢骚,竟然也会传到康麻子耳朵里。

“没话说了吧?”康麻子无比得意的冲亲堂叔笑笑,又问道:“朕再问你,鳌拜奸贼出兵之时,指定的副手乃是抚远将军图海,为什么到了云贵边境,又忽然把你提拔为全军副帅,撇开图海,单独与你裁定军机大事?”

岳乐嘴巴张张,本想解释说鳌拜是因为发现图海领兵喜欢扰民、还有发现图海派人暗中监视鳌拜、另外还有发现自己与鳌拜的领兵理念志趣相投,这才做出了的临时决定,但话到嘴边,忽然又想起图海暗中监视鳌拜乃是出自康麻子授意,赶紧又把嘴巴闭上——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想逼着心狠手辣的康麻子砍了自己是什么?

无奈之下,岳乐只得再才磕头,含着眼泪说道:“奴才死罪,只因为奴才生性软弱,擅长阿谀,讨得了鳌拜奸贼欢喜,所以鳌拜老贼才做出临时调整,让奴才与图海互换职位,奴才谄贼,罪该万死。但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不敢对主子存着半点不恭之心,更不敢存着半分篡逆之心”

“你如果存着半分篡逆之心,朕岂能留你到现在?”康麻子冷冷问道。

岳乐全身冷汗淋漓,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得更加厉害。康麻子则又冷声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什么叫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了吧?你自己立身不正,还能怪敌人有机可乘,在你身上做文章?你如果象其他的王公贝勒那样,以公心对朝廷,对天下,以忠心侍主,侍业,无隐瞒,无私弊,吴三桂老贼又那来的缝子可钻,又那来的谣言可造?”

“奴才死罪,奴才立身不正,让吴狗有机可乘,奴才自作自受,奴才罪该万死”岳乐有冤不敢喊,有苦不敢诉,只能拼命磕头,含着眼泪把康麻子强加给自己的罪名背起。

“明白是你自己的原因就好,证明你还不是无药可救。”康麻子冷哼,又吩咐道:“起来吧,念在西南大战中你干得还算不错,能够和图海带着最后的大清精锐撤回偏沅,为我大清军队保留最后一丝元气,朕就不追究你党附鳌拜的罪过了。”

“奴才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岳乐赶紧磕头道谢,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也是到了这一刻岳乐才发现,即便是在二月开春这样寒冷的日子里,自己全身内衣还是已经被冷汗湿透。

“安王爷,你也不要误会。”康麻子又趾高气昂的说道:“朕把你从前线召回京城,剥夺你的兵权,绝不是朕中了吴狗贼军的离间诡计,吴狗的这点雕虫小技,还瞒不过朕的法眼。朕把你召回来,是因为你还勉强算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朕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戴罪立功。”

“请主子吩咐,奴才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岳乐赶紧答道。

“朕要你率领一支军队,护送平南王尚可喜南下。”康麻子忽然压低声音,阴阴说道:“朕要你到广东去,和尚可喜联手,替朕控制好广东军队,牵制住吴狗的东线军队,也从背后牵制住福建耿藩,确保东南财税重地万无一失”

“让奴才去东线?”岳乐脑袋一晕,差点又瘫到地上——清军广东战场的情况可比长江战场危急百倍啊,西边是吴军吴世综部,北面是耿精忠,东面是台湾郑经,南面则是汪洋大海,四面环敌,举目无亲,一旦出现意外,可是连援军都指望不上

“没错,除了你以外,朕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康麻子就好象没看到岳乐的发白脸色一样,只是阴阴的说道:“本来在此之前,朕原本估计只需尚可喜一人足以,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朕收到密报,就在尚可喜不幸被俘的这段时间里,尚可喜的不孝子尚之信已经捏造罪名杀害了尚可喜的亲信金光、黄掌丝等人,完全掌握了平南王府,尚可喜如果就此回去,必被架空”

“与忠心耿耿的尚爱卿不同,尚之信这个贼子的勃勃野心并不在吴三桂老贼之下,且已有准确消息显示,尚之信贼子与吴三桂老贼暗中通书,频繁联系,只怕也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所以朕要用你的精明强干,用你的骁勇善战,去帮助尚爱卿重新拿回广东兵权,确保广东重地万无一失不然的话,尚之信狗贼一旦倒向吴三桂老贼,郑逆耿藩后顾无忧,那我大清财富重地江南必然危矣”

岳乐的脸色都灰了,这才明白了康麻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原来是打算往死里用自己啊吴军现在虽然同意停战,但是目的只是为了休养生息,一旦吴军缓过立足未稳的这口气来,那么战事必然重开战事重开之后,吴军为了东线安全,势必会对广东下手,或是诱使尚之信反清,或是武力直接占据,到时候台湾郑经和福建耿精忠如果一起发难,广东清军就成了彻底的孤军一支了,自己只要稍有不慎,也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岳乐忽然身体一震,突然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原来康麻子还在防着自己啊如果把自己放到长江战场或者防范四川吴军的汉中战场,那么自己一旦叛变,必然会对清军造成重大损失,但如果把自己放到了广东战场,自己即便想要叛变,临阵倒戈也找不到对象,不仅不会造成重大损失,还可以乘机考验自己的忠心,辨别自己究竟有没有篡位自立的心思这么阴险歹毒的心思,也只有比他父皇更阴险的康麻子琢磨得出来了?

“怎么?安王爷不想去?”康麻子上下打量岳乐,阴声说道:“安王爷,朕可是对你寄以厚望了的,你可千万不要朕失望啊。当然了,如果你不愿去或者不敢去,也没关系,朕另外找人,把你的全家带上,明天就回盛京老家去养老吧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再进关了。”

岳乐身体一震,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奴才愿往,请主子放心,奴才那怕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主子守住广东,伺机光复广西,杀入云贵腹地,为主子生擒吴三桂老贼全家老小”

“很好朕就知道安王爷一定不会推辞”康麻子鼓掌叫好,起身走到岳乐面前,亲自搀起岳乐,假惺惺的说道:“不过王爷你也要小心,广东四面环敌,举目无援,即便有什么意外,朕也很难为王爷你提供增援,所以安王爷,你可一定要多多珍重自己,保重自己。”

“谢皇上关心,奴才一定保重自己,誓死报答圣上天恩。”岳乐硬着头皮答道。

“这样最好。”康麻子表情更是欢喜,又拉着岳乐的手叮嘱道:“安王爷,本来朕真不想让你深入险地的,但广东实在太重要了,东西两面都是朝廷死敌,北面耿精忠狼子野心,广东再出意外,几路乱贼后顾无忧,朝廷的财富重地浙江和江苏就危险了。所以没办法,朕只能请王爷你挑起这个千钧重担了,朕对你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你守住了广东,平定吴狗之后,朕就给你记首功”

“奴才倾尽全力,必然不让主子失望。”岳乐勉强挤出一些微笑,但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

在康麻子的阴险安排下,身背篡逆嫌疑的岳乐被迫无奈,只得在康麻子十二年二月初四这天,率领三千精兵护送平南王尚可喜南下,赶赴危机四伏的清军广东战场,到那里去替康麻子镇压尚之信的蠢蠢欲动,防范吴军的向东推进与台湾郑经登陆,另外还得牵制对螨清江南赋税第一重地虎视耽耽的福建耿精忠内有隐患外有强敌,岳乐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北京城,不仅岳乐自己心里没底,康麻子心里更没底。

不过没关系,反正对康麻子来说,在他全国棋盘上,广东清军已经是一枚很难保住的孤子和弃子了,与其派其他忠心耿耿走狗去白白送死,不如让岳乐这个靠不住的危险人物去碰碰运气,出现奇迹固然最好,即便守不住也没关系,一来不用损失什么,二来嘛,借吴耿郑经的手除掉岳乐,还可以不用让康麻子背上杀害叔父的罪名。

同一天,康麻子又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战略调整,封多罗郡王鄂札为定远平寇大将军,曾经的山陕总督、现任刑部尚书莫洛为副手,一同赶赴西北,统率组织陕甘兵马死守汉中,防范吴军王屏藩部北上,并伺机反扑四川。

而在长江正面战场上,康麻子顶住压力,坚持继续使用已经逐渐熟悉吴军战术战法的抚远大将军图海为主帅,节制简亲王喇布、贝勒尚善、察尼、三省总督蔡毓荣与江西总督董卫国等诸路兵马,凭借长江天险,全力防范吴军主力北上东进——不得不承认,就图海历史上在三藩之乱的表现来看,康麻子的这个决定确实是无比英明。

另外,为确保最要命的江南赋税重地万无一失,康麻子又一口气调集了最为可靠的尼雅翰、席布、马哈达与额楚等多路八旗兵马,水陆兼程赶安庆,扼住吴军东进咽喉,与南昌府的清军董卫国部形成双保险,确保江南安全。

与此同时,螨清军队的新军招募行动也在如火如荼展开,为了给新军提供军饷武器,康麻子默许新任两江总督阿席煦在两江横征暴敛,找出种种借口,一口气抄了上百江南士绅大户的家,抄家所得钱粮银两,通过京杭运河与长江水道,源源不绝的送往北方各地,变成军队、战马、武器、军衣、战船……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局势和百姓人心的渐渐稳定,一度被吴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吓破了胆的螨清朝廷也终于安定下来,刚扳倒鳌拜掌握大权就遇上这么多破事的康麻子也终于享受到了身为奴隶酋长的一些快乐,但是让康麻子担心受怕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螨清朝廷对吴军的火器仿造始终没有丝毫进展。甚至就连康麻子用默许罗刹国占据尼布楚地区为代价,好不容易从罗刹国手里借来的一流火器工匠,也造不出吴军在西南战场上大展神威的新式火药与新式火器。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正当康麻子在为新式火器而忧心忡忡的时候,康麻子麾下的头号特务孔四贞按例陛见,向康麻子禀奏最新的百官动向,心中一动的康麻子随口向孔四贞问道:“平南王那边,有消息吗?你派去协助他诱捕卢一峰狗贼妻儿的人,把差使办得怎么样了?”

“奴才派人协助平南王诱捕卢一峰妻儿?”孔四贞楞了一楞,惊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奴才怎么不记得,主子下过这样的旨意?”

“什么?你不知道这事?”康麻子也是一楞,疑惑说道:“就是上个月的月初啊,朕同意平南王诱捕卢一峰狗贼的妻子和儿子,又交代过他,让他请你给些指点,帮助他办好这个差使,怎么,平南王爷没有向你求教?”

“没有啊?”孔四贞满头的雾水,半晌才醒悟过来,惊叫道:“奴才明白了,一定是平南王爷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能办好这件差事,所以没向奴才提起这事。”

“有可能,以平南王爷的脾气,这样的事一定干得出来。”康麻子也醒悟过来,暗骂尚老汉奸轻敌托大之余,康麻子又叮嘱道:“既然平南王爷没有向你求教,那就算了记住,此事千万保密,如有泄露,小心你的脑袋”

“遮。”孔四贞恭敬答应,心里则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向那个死胖子知会一声?

“怎么还不跪安?”见孔四贞没有按例跪安,康麻子不由yin笑起来,问道:“是不是又想要朕的宠幸了?是的话就跪过来,朕刚好用过鹿血,过来给朕品箫。”

“无耻”孔四贞心中暗骂,无可奈何的膝行到康麻子座位前,手口并用,忍羞含辱的活动起来,心里则在盘算,“糟了,想不到尚可喜那个老东西竟然歪打正着,偏巧把我给瞒了,让我根本没有事先准备的时间。我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行痴,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人,直接给死胖子报信,万一走漏风声,我不要说报仇了,能不能保住性命,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死胖子,老娘凭什么要拿脑袋冒险,去救你的老婆儿子?”俏丽脸庞上讨好的妩媚笑着,素来自私自利的孔四贞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恶劣念头,“你这个死胖子不是嫌老娘脏吗?老娘都对你那样了,你都不肯正眼看一眼老娘,既然如此,老娘干嘛还要拿命为你的老婆儿子冒险?再说了,你们如果真的信任老娘,就应该给老娘提供一个可以直接联系的渠道,让老娘可以安全的把消息提供给你们,结果你们这么做没有?”

盘算到这里,孔四贞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就在昨天,十三衙门的密探向自己禀报,有情报显示,京城大佛寺以前有过一个叫做杨起隆的俗家管事,曾经为吴应熊在京城中暗中购置了两处铺面开设八旗福寿膏馆,吴应熊被擒后失踪,近来又在京城西北汤台山一带露面,随即又消失不见,疑为平西王府坐探,请示是否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搜索?

“京城西北的汤台山?”回忆到这里,孔四贞不由又想起一事,“那里不是也有一座寺庙吗?好象是叫大觉寺吧?杨起隆既然干过大佛寺的俗家管事,那么会不会就藏在大觉寺里?我是不是,抽时间去一趟大觉寺,碰碰运气?”

“啊”这时,还不到半盏时间,康麻子突然舒服的大吼一声,双手死死按住了孔四贞的脑袋,尽情**起来。孔四贞一阵恶心,但还是眼噙泪光,强迫自己吞咽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罪有应得

第二百二十三章罪有应得

大觉寺坐落于京城西北汤台山侧,紧于西山遥相对峙,金元年间香火极盛,可惜后来汉蛮子朱元璋起兵侵占大都时不仅夺去城池,还焚毁了这座女真祖宗们顶礼膜拜的精神寄托之所,保佑鞑虏**繁殖的灵坛阴堂。其后,大觉寺在有明一代都是香火稀少,人烟奇缺,庙宇逐渐破烂不堪,几近荒芜。多亏鬼风肆虐,大清光复中原,数年前有一神秘香客施舍重金重新修缮,再修垣墙,另建大殿,伪太后伪皇后骚福晋们争相前来配种求种,这座庙很快又成为了八旗老爷太太们的向往之地,阿哥格格们野合**的不二之选。

辗转犹豫了两天多时间后,孔四贞终于还是找了个借口,撇开十三衙门的一干走狗、尤其是撇开康麻子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打扮成一个普通的民间**,提着香火纸钱与简单祭品雇了一辆马车,单独来到了这大觉寺外。还好,孔四贞这些年来为了替康麻子刺探机密,经常有单独行动的先例,所以此举倒也没有引起康麻子埋伏在孔四贞身边的眼线怀疑。

虽然打十二岁就来到京城定居,但孔四贞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这大觉寺,发现这大觉寺一带风景竟然还颇为优美,汤台山树木葱郁,才刚开春就已经尽是嫩绿葱黄,不见半点萧索,山风轻拂,略到一些寒意却中人欲醉,山涧小溪清澈叮咚,群鸟欢唱脆鸣,悦耳清心,坐落在绿树丛中的大觉寺更是红墙绿瓦,巍峨壮观,仿佛如在画中。本就是心如死灰的孔四贞见了,心中不由一动,“将来,我如果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削发为尼,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想到这里,孔四贞不由苦笑着摇摇头,暗笑自己贪欲还是过重,即便是决定将来出家为尼了,都还在贪图出家之所能够让自己游玩满意,这算那门子的清心静欲,抛弃红尘?但转念一想后,孔四贞不由得又对卢胖子咬牙切齿起来,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完全就是那个该死的卢胖子无耻缺德,在自己事实上的丈夫面前,撕毁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摧毁了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让自己彻底不容于世,可到头来,自己竟然还得为了这个死胖子的老婆孩子安危,来到这大觉寺大海捞针,这到底叫什么事?

“死胖子,看你的运气了”孔四贞情不自禁的低声喃喃自言自语起来,“如果老娘能找到那个杨起隆,那个杨起隆也果真是你们的细作暗探,那么算你老婆儿子走运如果老娘找不到那个杨起隆,或者那个杨起隆根本不是你们的暗探细作,那么对不起,老娘也无能为力了”

自言自语说完,孔四贞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四周环境,却见时间虽已是下午申时将过,但通往大觉寺的山道两旁却还颇有几个游人,其中几个青年男子也在色迷迷的上下打量孔四贞,嘴里小声说着些污言秽语。要换了以前,孔四贞说不定就是一个媚眼抛洒过去,然后拉着这几个明显十分强壮的青年男子到山上交流感情了,但这会孔四贞却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象一个普通**一样,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疾行,留下那几个青年男子在路边大吹口哨。

踩着颇为崭新的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位于山腰的大觉寺庙门前,早有知客僧过来问候来意,孔四贞自称随夫姓卢,出自京城商户人家,只因公婆年老多病,故而前来焚香祷告,为公婆祈求平安长寿。知客僧也不疑有他,忙将孔四贞引进殿中上香,并叮嘱道:“女施主,天色不早了,请上完香后尽快下山回城,不然的话,城门一旦关闭,女施主今夜可就进不了城了。”

“谢大师指点,奴家记住了。”孔四贞合掌道谢,先是到佛像前放上祭品,点燃随身带来的信香,恭敬磕头祷告,最后又施舍了二两碎银,寻机向知客僧问道:“敢问这位大师,贵寺之中,可有一位姓杨的俗家管事?他曾经在京城大佛寺做过俗家管事,听说现在投奔大觉寺来了,不知是否如此?”

“姓杨的俗家管事?”那知客僧一楞,忙合掌答道:“女施主恐怕要失望了,小寺的俗家管事乃是姓焦,并非姓杨。”

“那么,俗家弟子或是庙工之中,可有一位叫杨起隆的先生?”孔四贞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他是我的娘家表哥,自幼就在各大寺庙之中帮闲,很少回家,现在他的生母病重,希望他能尽快回家探望一眼,拖奴家带话给他,求大师务必帮帮奴家,不要让奴家的婶子失望。”

“这样啊,这是善事,小僧当然尽力。”那知客僧还算热心,忙招呼道:“女施主请随小僧来,小僧领你去见焦工头,如果杨施主身在寺中,他一定能为女施主寻到。”

孔四贞道谢,赶紧随着那知客僧一路来到大觉寺后院,那知客又询问同寺和尚焦工头去向,很快就把孔四贞领到了一群正在翻修僧房的寺中杂工面前,又从中叫出了大觉寺的俗家管事焦三,向他说明孔四贞的来意,让他帮忙寻找杨起隆。

那焦三大概有四十来岁年龄,五官平平几乎没有半处特点,说话也十分和蔼,听完知客僧介绍情况,焦三先是上下打量孔四贞模样,最后才摇头说道:“夫人,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们寺里的俗家弟子和杂役,虽然有是有两个姓杨的,但没有一个叫杨起隆,更没有从大佛寺过来。”

“焦工头,那你能不能把姓杨的两位都叫来,让奴家认上一认?”孔四贞不死心的哀求道:“奴家那个表哥曾经换过名字,说不定他从大佛寺过来后,又换了一次名字。”

听到孔四贞这话,焦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马上又苦笑说道:“夫人,依我看就不必了吧?一是两个姓杨的都不在寺里,到城里运砖瓦去了。二来大佛寺是大寺,大觉寺是小寺,又才刚兴盛起来没几年,香火布施远赶不上大佛寺,大佛寺的俗家管事,怎么可能放着那里的好差使不要,跑这里当累死累活还挣不了几个铜钱的杂役?”

“是吗?”孔四贞大失所望,只得道谢道:“那就多谢焦工头了,那两位姓杨的大哥回来,请焦工头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他们那位与卢三好家沾亲,请他们尽快到城里亲戚家走上一趟,有急事找他。”

“这个没问题。”焦三拍着胸口答应道:“请夫人放心,两个姓杨的回来,我马上告诉他们这事,如果他们中间真有人和夫人家沾亲,肯定马上进城去找你们。”

“多谢焦工头了。”孔四贞赶紧行礼道谢,忙又随着那知客僧离开后院,走出后院时,孔四贞又悄悄用眼角偷看了一眼后方——果不其然,焦三果然已经从那群杂工队伍之中消失见此情景,孔四贞松了口气,忙大步出院。

……………………

辞别了知客僧出了山门,孔四贞又谢辞了知客僧为自己雇佣马车的好意,单独下到官道,独自步行回城。而走出三四里路,孔四贞很快又转进了路旁的一座树林,寻到一处树木茂密之处,扔下提篮,手脚并用飞快爬上一棵大树,藏身在树叶中坐下,耐心等待起来。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树木中终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丛木碰撞声,孔四贞居高临下仔细看去,很快发现七八个壮年男子手里拿着腰刀宝剑,呈弧形慢慢搜索过来,之前与孔四贞答话的工头焦三也在其列。而更让孔四贞松了口气的是,这伙人中一个男子的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枚让清军士兵闻风丧胆的吴军投掷手雷——这样的武器来自何处,自然不言而喻。

“堂主,快看,那娘们的东西。”终于有人发现孔四贞故意扔下的提篮,一声警告后,七八个男子立即矮身东张西望寻找有无伏兵。孔四贞笑笑,在树上大声说道:“不愧是平西王府派来的人,果然有经验。不过你们放心,没有埋伏,就我一个人。”

“在树上”几个男子都惊呼起来,立即抬头看天,还有两个男子掏出短火铳,飞快对准孔四贞的藏身大树。

“不要怕,也不要开枪,我没有恶意。”孔四贞担心这群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杀人,忙叫破来意,又滑下树干,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敌意。那伙男子也飞快围了上来,先用刀枪架住孔四贞全身,又有一人迅速爬上数去,检查树冠之上有无其他敌人。孔四贞笑笑,叮嘱道:“如果我有埋伏的话,你们现在做已经晚了。以后你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才能预防万一。”

“少废话,臭*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骂了一句,又向焦三一努嘴,焦三会意,赶紧把刀咬在嘴里,伸出双手毫不客气的在孔四贞玲珑浮凸的身体上搜索起来。孔四贞当然不怕被男人摸遍自己的全身,只是耐心指点道:“你这么做很危险,敌人很轻松就能抢走你嘴里的刀要你的命,要右手拿刀架在咽喉上或者指住心窝,左手搜身,这样才能预防万一。”

“还有,搜身的不要只搜腰腹双手,还有大腿内侧和鞋筒子,这些地方才是藏武器的好地方。”

“少罗嗦,我们还要你这个臭*子教?”焦三怒骂,手上却情不自禁的按着孔四贞指点搜索,果然在孔四贞大腿内侧和鞋筒子里都找到了一柄匕首。

“如果你们不要我教的话,那你们这一年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折在我们手里了。”孔四贞叹气答道。

“亏你还有脸提这事?”领头那个中年男子一记耳光抽在孔四贞脸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臭*子,别以为我不认识你大名鼎鼎的孔四贞孔四*子,千人骑万人压的满狗第一yin妇我们的世子爷,就是被你们这帮汉奸走狗害了的”

“你认识我就好。”孔四贞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是冲着那领头的中年男子笑道:“焦三都听你的指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杨起隆吧?”

“是老子又怎么样?”孔四贞已经被彻底制伏,杨起隆也没了什么顾忌,恶狠狠问道:“臭*子,你找老子干什么?你们十三衙门的走狗,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

“是你就好,死胖子的运气果然不错。”孔四贞松了口气,忙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和平西王府联系,请你马上告诉平西王爷或者卢一峰,就说平南王尚可喜已经定下毒计,准备诱捕卢一峰的老婆和独生儿子,然后逼迫卢一峰就范,从卢一峰身上弄到平西王府的新式火器和新式火药。但具体如何动手,还有什么时候动手,因为尚可喜老东西把我也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什么?”杨起隆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把刀往孔四贞粉颈上一架,怒喝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又有什么歹毒主意?”

“我已经背叛满狗了。”孔四贞坦白答道:“卢一峰对我有恩,平西王爷曾经是我的义父,所以我想报恩。”

“少来这一套”杨起隆那里肯信,愤怒问道:“如果你真有良心,那你为什么要领着十三衙门对我们平西王府在京城的人赶尽杀绝?为什么又要帮着满狗杀害我们世子?”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孔四贞坦然答道:“现在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绝不反抗,向你们赔罪。但我刚才说的事,千真万确是真的,你一定得马上向王爷禀报,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因为尚可喜老贼是上个月初四出的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回到广州布置如何动手了。”

“你真有这么好心?”杨起隆将信将疑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诚意,我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又故意打草惊蛇让你们注意到我吗?”孔四贞反问道:“发现被你们跟踪之后,我又会故意留在这里等你们抓我,我吃错药了?不要命了?”

杨起隆和焦三等人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毕竟孔四贞可是和平西王府的密探组织有着深仇大恨的人,除非孔四贞吃错药了,否则绝不会故意让自己落到平西王府细作手中。低声商量了几句后,杨起隆对孔四贞说道:“那好,我们暂时相信你,也可以马上向王爷或者卢大人禀报你说的消息,但是为了证明这不是你安排的陷阱,你必须得随我们走一趟,等我们证明了你确实没有恶意,再考虑放了你。”

说着,杨起隆让人把麻袋、绳索和黑布等物往孔四贞面前一放,补充道:“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招,我们也不会对你乱来的,我们不是禽兽不如的满狗。”

“刚才你还不是在骂我千人骑万人压的满狗第一yin妇吗?”孔四贞嫣然一笑,主动伸出双手受缚,甜甜说道:“所以,你们就算想乱来,我也不会在意的。相反的是,你们如果不乱来,我搞不好还会有些失望和遗憾。”

杨起隆和焦三等人差点昏倒,这才明白自己们为什么会在孔四贞率领的满狗特务组织剿杀下损失惨重——就凭这脸皮和开放,自己们就远远不如啊

……………………

先是被捆得象粽子一般,然后又被黑布蒙上双眼,又被装进了麻袋,被人扛着不只走了多远,其间好象还有上山穿墙的过程,装着孔四贞的麻袋终于被放到了一张床上。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到了耳中可以清楚听到蛙鸣虫叫的深夜时分,麻袋才终于被解开,蒙住双眼的黑布和身上的绳索也被人解去,揉着发麻的手脚努力适应了一会光线,孔四贞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极其简陋的卧房之中。

房间里有六七个壮年男子或站或坐,仅点有一盏光线极其微弱的油灯,差不多等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久经类似场面的孔四贞还是很快就辨认出来,今天自己见过的杨起隆和焦三等人都在其中。当下孔四贞笑笑,冲坐在桌旁的杨起隆问道:“杨大哥,既然你让人松开了我,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并没有带帮手来了?”

杨起隆沉默,半晌才点点头,承认孔四贞所言不差,又让人给孔四贞让了一个座位,招呼道:“四格格,过来随便吃点吧,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谢了。”孔四贞嫣然一笑,轻快的走到杨起隆的对面,拿起桌上放置的碗筷,埋头吃起杨起隆给自己准备的咸菜糙米饭。杨起隆则默默注视孔四贞的一举一动,直到许久后,杨起隆才低声问道:“四格格,你就不怕我们在饭菜里下毒?”

“你们为什么要下毒?”孔四贞含糊着反问道:“我对你们没有半点恶意,还对你们有很大用处,你们为什么要下毒杀我?”

杨起隆点头,平凡的脸庞上也终于露出些轻松笑容,说道:“四格格,这么说来,你真是已经痛改前非,准备弃暗投明,将功赎罪帮我们的忙了?”

孔四贞停住筷子,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才低声说道:“我没有弃暗投明的机会了,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义父的事,已经没脸再求义父重新承认我这个女儿了,更没脸再去见他老人家了。不过帮你们的忙,倒是可以帮上一点。”

说着,孔四贞从内衣夹层中拿出一张纸,扔到杨起隆面前,低声说道:“拿去吧,十三衙门混入你们队伍的名单,还有名单被十三衙门收买的叛徒名单,别急着动手,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会有办法从上面弄到更多的东西。不然的话,我们十三衙门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敢肯定,你杨大哥就是义父的人,还是义父在京城的密探领头人。”

“多谢四格格。”杨起隆大喜,赶紧将那张名单珍而重之的藏到怀里,又关心的问道:“四格格,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在了完这个心愿之前,我还会冒险潜伏在满狗队伍里。”孔四贞顺口答道:“所以,约好一个联系的法子吧,以后遇上紧急情况,我会尽量帮你们。”

“多谢,真的多谢了。”杨起隆大喜过望,又叮嘱道:“四格格,那你也要千万小心,满狗奸诈异常,要是发现你倒向我们,那我们可是连救你的资格和办法都没有。”

“多谢杨大哥关心,我会小心的。”孔四贞轻声回答,又惨笑道:“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我现在除了所剩已经不多的良心,也没什么可以损失的了,就算有什么意外,这条命,满狗想拿去就拿去吧。”

“四格格,到底出什么事了?”杨起隆惊讶问道:“你怎么会改变这么大,还这么想?我记得世子爷曾经痛心疾首的说过,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

孔四贞沉默,许久后才低声说道:“杨大哥,这个问题,我不回答可以吗?”

“如果涉及四格格的隐私和伤心往事,那我当然不敢追问。”杨起隆还算通情达理,很快就放过了孔四贞。

“多谢。”孔四贞轻声道谢,又低声说道:“杨大哥,你在工部员外郎周全友的府里,有一个叫黄吉的弟兄吧?他的事已经被周全友发现了,昨天晚上秘密告到了顺天府,被我借口放长线钓大鱼压了下来,叫他尽快走,我在他身边安排了两个十三衙门的人盯着,你们要小心。”

“黄吉暴露了?”杨起隆吓了一大跳,赶紧向孔四贞拱手道谢,“多谢四格格救命大恩,实不相瞒,黄吉不仅知道我的情况,甚至还知道我们的秘密武库位置如果不是四格格仗义相救,我们这一次可就要吐血了。”

“小事一桩,杨大哥不必客气。”孔四贞随意笑笑,被杨起隆挑起的伤心往事却始终压在心头,让孔四贞心头沉甸甸的难以释怀。

“对了,四格格,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请教。”杨起隆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又问道:“十天之前,曾经有一个老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和一队家丁来到大觉寺,在寺中盘桓良久,我发现她的家丁好象都有武艺,是不是你们安排了来刺探我们的?”

“没有啊?”孔四贞有些惊讶,答道:“汤台山这一带地处偏僻,我并没有安排过多的人手监视这里,更没有安排这样的队伍过来刺探。”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杨起隆更是惊讶的问道。

“那纯粹是巧合。”孔四贞如实答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是在四天前,十三衙门一个以买卖中人为掩护的探子报告给我的。你因为曾经出面替世兄买了两间店铺开八旗福寿膏馆,被他盯上过,四天前他在大觉寺的粮菜采买队伍里见到了你,就跟踪到了这里,又向我报告了这事,被我给押了下来。其实我也不肯定你到底是不是义父的人,只是事情紧急,我又找不到办法把消息送给义父,就过来碰了碰运气,还好让我碰对了。”

“那就奇怪了?”杨起隆搔头说道:“那天,我发现那个老夫人进到大觉寺西侧配殿时,好奇过去看了看,结果马上被她藏在暗处的家丁发现,拉着我盘问了许久,吓得我赶紧躲到外面许久,直到昨天发现没有其他不对才回来。”

“或者是巧合吧。”孔四贞顺口说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满狗大户人家的福晋、侧福晋什么的,或是人老珠黄到外面**,或是因为争宠毒死了小妾丫鬟,怕遭报应到庙里祷告,这种情况,当然不允许你靠近。我安排十三衙门的人办差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起隆松了口气,说道:“这样最好,当时可是把我吓得不清,心想那队人要是到我房间里搜查,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你也要小心,如果遇到我突然失踪或者连续两天没有公开露面的情况,那你马上得转移。”孔四贞叮嘱道:“十三衙门里,认识你的走狗也不是一个两个,要是我出了意外,你可就危险了。”

杨起隆大点其头,对孔四贞的叮嘱指点铭记在心。但就在这时候,孔四贞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对了,杨大哥,刚才你说的那个老夫人,长什么模样?”

“六十来岁的年纪,衣着很华贵,圆脸,表情很慈祥,皱纹不算太多。”杨起隆回忆着答道:“对了,她没有裹脚,肯定不是汉人。”

“是蒙古人。”焦三插嘴,“她在大殿里对方丈说话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一句,带着蒙古口音。”

“六十来岁?圆脸?表情慈祥话里带蒙古口音?”孔四贞有些疑惑,忽然心里又一动,猛的就站了起来,激动的追问道:“杨大哥,焦三哥,那么她身边,是不是随时不离一男一女两个仆人?男的五十来岁没有胡子,声音尖锐?女的年龄和她差不多,左脸颊下方还有一颗黑痣?”

“是有这么两个仆人,男的也没有胡子。”杨起隆和焦三一起点头,杨起隆又说道:“至于那个男仆人声音是否尖锐,还有那个女仆人脸是不是有痣,因为隔得实在太远,所以我就不知道了。”

孔四贞身体晃了一晃,险些摔倒,杨起隆赶紧把她搀住,关心问道:“四格格,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杨大哥……。”孔四贞并不急着回答杨起隆的问题,反过来拉着杨起隆的手,心脏跳得砰砰作响,几乎蹦出胸膛,用激动得发抖的声音问道:“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在这座大觉寺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行痴的和尚?四十来岁,脸瘦得象驴脸那么长,还有些龅牙,脸上坑坑洼洼的就象长了麻子一样?”

“有。”杨起隆飞快点头,答道:“听说他是从山西五台山来的,已经来了几年了,很少在大殿里露面,就连方丈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好象很有头脸。”

说到这,杨起隆也是猛然想起一事,忙补充道:“对了,那天那个老夫人,进的那个配殿,就是这个叫行痴的和尚住的地方。”

孔四贞脑袋又是一晕,差点就昏倒在杨起隆怀里,杨起隆赶紧将她扶紧时,孔四贞美目中泪水忍不住脱眶而出,哽咽道:“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就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藏在我的身边……”

“四格格,你在说什么?”杨起隆惊讶问道:“终于找到他了?这个行痴,是你什么人?”

“是把我害成这样的仇人。”孔四贞声音沙哑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在我十二岁时,就把我奸yin的仇人,把我的嘴当夜壶用的仇人也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世子的仇人平西王府的仇人全天下汉人的仇人”

“他到底是谁?”杨起隆压低声音惊叫起来。

……………………

是夜,汤台山大觉寺有一个叫做行痴的中年僧人失踪。两天后,他的尸体在二十里外的密林之中被人发现,捆在树上的尸体被剥皮抽筋,枭首破肚,头颅心肝不知去向,全身关节被人生生扳断钳碎,肌肉被人一刀刀割下,下身被人用乱刀剁成肉酱,胸前挂有一牌,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大字——罪有应得

同一天,御前侍卫血洗大觉寺,全寺上下无一活命,全部被凌迟磔尸

还是在同一天,气红了眼的康麻子传唤孔四贞出动所有十三衙门走狗搜查凶手时,这才发现孔四贞早已失踪,不知去向。康麻子出动无数人手搜查寻找,却始终渺无音讯,天涯海角,不见芳踪。

多年后,被生石灰腌制的行痴头颅心肝再现人间时,先后出现在了扬州、嘉定、昆山、江阴、常熟、兴安、大同、朔州、浑源、南京、南昌、南雄、潮州、广州……,等等等等数之不尽的华夏城池,所到之处,百姓争相投石淬唾,号哭震天。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涂油泥鳅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康麻子、岳乐、尚可喜、杰书、勒尔锦和孔四贞等一帮螨清朝廷的酋长、走狗和叛徒在北京城里忙活的时候,吴老汉奸、胡国柱和卢胖子等平西王府的大小逆贼、叛贼和狗贼们,自然也没有在南方闲着。35zww.com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康麻子十二年的二月中旬,这个时段,平西王府上下刚从军屯民屯的春耕抢播抢种繁忙中解脱出来,上上下下都才刚松了口气,吴老汉奸的新王府选址问题也提上了日程。一部分人出于军事考虑,建议吴老汉奸就长期留驻在武昌城中,一是有内城外城之分的武昌城规模本来就大,符合吴老汉奸身份,二是方便指挥最为重要的渡江战场,三是武昌一带物产丰富,粮草充足,也适合屯驻主力大军。

但也有反对意见,比方说吴应麒,就借口孝顺老爸,建议老头子把新王宫选定在后方安全地带,比方说长沙、衡州或者常德,都是物产丰足又安全舒适的好地方,最为适合老头养老,也方便指挥全盘一至于扼守长江水道可以抽取关税又可以展开双边贸易的武昌城么,这么重要的地方,吴老汉奸除了忠厚可爱的小儿子可以委托信任之外,还能有谁?

还好,吴老汉奸还没有老到患上老年痴呆症的地步,吴老汉奸最为信任的几个心腹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也坚决反对让吴应麒独当一面一实在是被吴应麒的二百五性格给弄怕了,加上吴老汉奸痛心爱子之死,一意想要为子报仇,所以终于还是接受了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提议,决定将新王府定址在武昌城中。同时为了方便安置降将及部分家眷,吴老汉奸又决定在衡州城中也修建一座王府,附带作用则是方便展开江西战役,从清军兵力薄弱的江西南部打开缺口打通与福建耿精忠部的陆路联系。

吴老汉奸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是按照吴老汉奸要求,与五华山王宫一样奢华宽广的两座行宫的建筑费用,还有文武百官的大小府邸建筑费用一起估算下来,吴老汉奸身边的胡国柱和汪士荣都吓了一大跳竟然高达玟银六百五十万两!这笔银子吴军现在虽然拿得出来,但是把巨资投入到了这些方面来年与螨清军队展开决战后,万一粮饷不支怎么办?螨清朝廷还能象今年年初这样拿出两千多万两纹银孝敬吴老汉奸?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拥护吴老汉奸的穷奢极欲决定,至少吴老汉奸的小儿子吴应麒就高举双手赞同,因为吴二王子忽然发现好象当一个包工头也能大捞一把,所以不仅坚决拥护还执意要担任监工,为父亲修建养老之所。被一连串的军事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吴军高层也有不少人拥护赞成,认为自己们随着吴老汉奸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下西南五省,也是时候享受享受了,何况反清大业也不是一蹴能就的事情,也得为长期“苦,战做好准备。

老丈人和小舅子们鼠目寸光到了这地步,胡国柱想要坚决反对却又怕背上不孝骂名更怕得罪众多同僚,旁敲侧击又找不到好法子,直急得头顶生烟,口舌生疮日夜难安。最后还是一向与卢胖子不对眼的汪士荣出了一个馊主意“把茂遐先生那个滑头学生从嵇茄山叫回来,以他的奸诈油滑和能说会道,一定有办法劝说王爷收回成命,把银子花到刀刃上!”

“对一峰一定能行!”胡国柱一拍大腿,无比赞同汪士荣意见。当下胡国柱连夜写信将事情大概介绍,又派人日夜兼程送往嵇茄山火器营,让卢胖子尽快返回武昌一趟,设法劝说吴老汉奸改变决定,坚持艰苦朴素作风。而书信送到嵇茄山后,卢胖子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匆匆交代了手里工作,带着自己与徐正明联手打造的最新成果,领着少许随从,日夜兼程快马返回武昌。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没耽误功夫,待到回到武昌城时,时间才是康麻子十二年的二月月底,因为春耕才刚刚结束人手不足,吴老汉奸的新王府还没有开始破土动工,松了口气的卢胖子不敢怠慢,连好基友综虞玄处都没抽时间去看上一眼,直接就来到吴老汉奸从螨清三省总督蔡毓荣抢来的临时行辕前,递上腰牌请求吴老汉奸接见,并且很快得到批准。

被吴老汉奸的卫士领到临时行辕狭小的后花园中时,吴老汉奸正领着一大帮亲信心腹在凉亭中饮茶议事,见卢胖子背着一个长包裹到面前行礼,心绪正佳的吴老汉奸顺手挥挥,笑道:“起来吧,嵇茄山那边的事忙完了?这次你好象没去多久嘛,才一个月就忙完了?”

“回祖父,其实铸造重炮的事,并不需要孙婿过多插手。三五中文网”卢胖子行礼答道:“红夷大炮的铸造工艺,以前在云南的时候,孙婿已经倾囊传授给了云贵工匠,有他们以老带新,孙婿只要统一模具与统一规格,严格质量,就不用过多操心插手了。况且削婿这次又有徐正明相助,很多东西他比别婿干得更好,就更不用孙婿操心了。正好别婿又有公事禀报祖父,所以就先回来了。”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你能从火器营那边腾出手来奚好,可以在其他方面多帮老夫操一些心。”吴老汉奸十分欢喜,招手说道:,“过来过来,看看咱们的新王府,还有武昌的新内城,公事一会单独谈。”

“谢祖父。”卢胖子道谢,赶紧起身走到吴老汉奸面前,吴老汉奸背后的胡国柱则向卢胖子连使眼色,要卢胖子乘机设法劝谏。

“一峰,你来看,这座王府怎么样?”吴应麒和卢胖子素来对眼,很是亲热的把卢胖子拉到桌旁,指着桌上平摊的宫阙图笑道:“和我们在五华山的王宫一模一样,还有武昌内城,也全部重建,做咱们的府邸,你看上那一块说一声叔父给你修好点……

“好,果然不错,雄观壮丽,咦…………,连安卓园也照昆明的修一座?好!这次孙婿又可以到祖父的万卷楼赖书看了。”卢胖子一边装模作样的连声夸奖,一边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就好象由衷的拥护吴老汉奸的这个英明决定一样。

“不错吧?”吴应麒很是满意卢胖子对自己工作的赞美笑道:“是叔父我亲自安排的,让工草掌印刘应第按着五华山王宫的模样设计的,就连占地大小都一模一样。”

“占地大小一模一样?”卢胖子楞了一楞,忙向吴应麒拱手说道:“叔父关于这一点,侄婿可就要冒昧说你一句了现在我们的情况还是当时在云贵可比,为什么占地规模和和以前一样?这么小的王宫,配得上祖父现在的身份吗?”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王府的规模都太小了?”吴应麒和吴老汉奸等人都是一楞,那边胡国柱和汪士荣则眼珠子差点没有鼓出来,心说你小子疯了?我们叫你赶快回来,是让你来想办法劝王爷勤俭朴素,把银子钱粮用在刀口上,你怎么反倒来劝王爷更进一步大兴土木?

“当然太小了。”卢胖子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叔父你请仔细想想祖父以前在云贵的时候,手中仅有两今天下最穷的省份,所以才委屈住进五华山那样的小王宫里。

现在祖父手握五省一府,兵马二十万一呼一吸天下震动,再住这么小的王宫岂不是更委屈了?”

“所以,侄婿认为。”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祖父的新王宫要么就别建,要建的话,就一定得大建,让新王宫符合祖父现在的身份!不然的话,不要说委屈了祖父,满狗朝廷那边也会嘲笑我们,说我们吝啬小气,从他们手里弄到那么多钱粮,竟然都舍不得对祖父尽一点应尽的孝心!”

“说得对,还是一峰贤侄婿有见识!”吴应麒一拍大腿,马上转向吴老汉奸拱手说道:“父王,孩儿觉得一峰贤侄婿言之有理,要么就别建,要么就大建!孩儿认为,新王宫的规模,应该扩大一倍!”

吴老汉奸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等待卢胖子的下一步话语一吴老汉奸并不傻,也隐约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身边的大部分走狗都赞同修建新王宫,反对声音几乎没有,另外吴老汉奸自身也是极为贪图享乐的酒色之徒,所以即便觉得不妥,态度也十分犹豫暧昧,想建有些舍不得,不建的话又觉得对不起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自己自己可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万一那天忽然两腿一蹬,再想享受可就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叔父,恕侄婿直言,仅扩大一倍还是太小了。”卢胖子摇头,认真说道:“祖父原来的王宫,占地仅有两百余亩,扩大一倍也才四百亩。依侄婿之见,应该扩大五倍,让新王府占地达到一千亩!”

“一千亩?”吴应麒也被吓傻了,赶紧说道:“一峰你别乱开玩笑,世上那有那么大的宫殿?在内城里修一千亩的王宫,那文武百官的府邸怎么修建?”

“叔父,这点你就是在考侄婿了。”卢胖子笑笑,说道:“满狗皇帝占据紫禁城,不就是占地一千零八十五亩吗?依侄婿愚见,祖父的新王宫占地最起码得有一千零八十六亩,不能让满狗皇帝把祖父比下去!”

吴应麒瞪大了眼睛,打量卢胖子半天,发现卢胖子不象是在开玩笑,这才说道:“主意倒是不错,但现如今我们的银子钱粮怕是不够啊,修这么大的宫殿,我们上那里去找那么多银子钱粮?”

“那就暂时别修建。”胡国柱总算是明白了卢胖子的用意,赶紧开口帮腔道:“我也觉得一峰说得有道理,祖父是何等人,怎么能让康熙小儿给比下去?所以现在既然修不了超过紫禁城的宫殿,那就干脆暂时别修,等以后攒足了钱粮,再彻底大修不迟!”

“金吾将军言之有理。”汪士荣也是帮腔道:“而且武昌城也还是太小了,容纳不下那么大的宫殿,等王爷以后拿下了南京或者北京这样的更大城池,再修这样的宫殿不迟。”

“那我父王现在住什么地方?”吴应麒当然不服气,指着花园说道:“这么小的花园配得上父王的身份吗?让别人知道父王还住在这么小的地方,不是要笑话我不孝?”

“应麒,可如果你修这么小的王宫给岳父。”胡国柱往吴应麒面前的王宫建设草图一指,苦笑着问道:“那别人不是更得说你不孝了?”

应麒有些傻眼,以他那点可怜的脑筋,自然无法与足智多谋的姐夫辩驳。旁边吴老汉奸文武走狗也是议论纷纷或者认为胡国柱和汪士荣言之有理,或者认为卢胖子乱说大话不顾吴军现实情况,也有人提议先修一座和云南五华山一样大的宫殿,暂时将就住着。惟有吴老汉奸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叔父这事暂时放一边慢慢谈吧。”卢胖子忽然又转移话题,拉着吴应麒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孙婿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保管你见过以后,就觉得修这么小的王宫孝敬祖父太委屈了,也有办法给祖父修一座比紫禁城更大的宫殿了。”

“什么好东西?”吴应麒斜眼问道。

卢胖子不答,只是转向吴军的另一个著名二百五马宝,笑道:“马军门,还记得当年卑职对你的承诺不?卑职答应过,一定要给你造一支最好的火枪,后来因为卑职手艺不好,造出来的燧发枪你不满意。”

“当然记得。”马宝顺口回答,又一下子盯到了卢胖子背后的长布包上惊喜问道:“你背的是什么?难道说当年你答应我的火枪,已经造出来了?”

“铛铛!”卢胖子满面笑容的唱了一个节奏,取下背上长条包裹,扯去外面的包袱皮露出了两支崭新的火枪,大声说道:“祖父叔父,马将军,各位将军请看,后装击针枪!”

吴老汉奸跳了起来,吴军众将也是一涌而上,把卢胖子围到中间,却见卢胖子的这两支火枪十分古怪,引火洞口非常之大,有类似燧发枪的弹仓却没有装燧石,仅有一支很长的铁针。吴老汉奸不由惊讶问道:“一峰,这火枪怎么没有火石,怎么点火?还有,后面的引火洞这么大,一装火药不就漏了?”

“祖父,不需要装火药。”卢胖子从另一个小布袋里拿出几枚小纸筒,大声说道:“祖父请看,这就是削婿早就对你说的纸壳子弹,徐正明妙手,终于造出来了。”

吴老汉奸并不说话,只是一把抢过纸壳子弹细看,却见子弹是用油纸包裹得十分结实,前尖后率,拇指粗细长约寸半多些,极象普通鞭炮,并没有十分希奇。卢胖子又解释道:“祖父千万不要小看这小东西,它分为三截,第一截是弹丸,第二截是雷汞,第三截是火药,装入枪中扣动扳机,撞〖针〗刺穿火药和雷汞,引燃火药,弹丸就可以发射出去。因为事先装好了弹药,又不需要点火,所以开枪放弹极快,是普通火枪速度的五倍以上!同时还不会炸膛!”

“开两枪我看看!”吴老汉奸将子弹递还卢胖子,用手一指三十步外的假山。卢胖子会意,赶紧当众将子弹装入枪膛,板紧枪托,瞄准假山扣动扳机,一声巨响后,假山上火星四溅,出现一个弹坑。不等众人欢呼,卢胖子又飞快塞进第二颗子弹,再拉枪栓扣动扳机,再次击中假山。

如此再三,闪电般的连开三枪,吴军众将已经情不自禁的一起欢呼起来,马宝和吴应麒更是双眼放光,赶紧从卢胖子手里抢过击针枪,照着卢胖子的办法装弹开枪,而击针枪的易操作性也绝对不是盖的,马宝和吴应麒第一次上手仍然速度飞快,同样准确击中假山。吴应麒乐得哇哇大叫,赶紧再去抢子弹时,卢胖子却不给了,苦笑道:“叔父,不能再打了,省着点子弹,这玩意太贵了,一颗子弹的造价在二十文以上啊。而且我来得匆忙,也还没造出多少。”

“少废话,我再打两枪过瘾!”吴应麒根本不给卢胖子辩解机会,硬生生又从卢胖子手里抢着两颗子弹,那边马宝也是如法炮制,也从卢胖子手中抢走两颗。

“一峰,这种火枪,一年之内,能造出多少?”吴老汉奸颤抖着声音追问一吴老汉奸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丘八,自然能一眼看出这击针枪的重要性。

“如果人手足够,一年之内,造出这样火枪,应该能达到四、五千支,还有可以装备相应的刺刀。”卢胖子沉声答道:“子弹的话,还有改进余地,每支枪配百颗子弹应该没问暴但是“……,。”

“但是什么?”吴老汉奸喝问。

“资金。”卢胖子苦笑答道:“子弹最贵的是雷汞,火枪最贵的是钢针和弹簧,都必须用最好的精铁才能制造,所以造价非常昂贵。”

吴老汉奸沉默,半晌后,吴老汉奸一咬牙,跺脚喝道:“王宫不建了,节约出来的银子,用来给本王造新火器!”

“王爷英明!”胡国柱、汪士荣和部分吴军将领一起欢呼,赶紧向吴老汉奸行礼。卢胖子则得了便宜卖乖,好心说道:“祖父,不必如此吧,让你住这样的小地方,是不是太委屈了?”

“混帐小子!”吴老汉奸瞪了卢胖子一眼,怒道:“是本王的反清大业重要?还是一座王宫重要?等本王拿下了南京北京,要多少宫殿没有?”

“祖父圣明。削婿不分轻重,请祖父治罪。”卢胖子惭愧的低下肥脑袋。马宝等人则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考虑到这样的武器到了战场上的威力,倒觉得还算值得。唯有吴应麒哭丧起了脸,悄悄撞了严胖子一把,低声骂道:“混帐小子,都是你害成这样。”

“叔父恕罪,侄婿也知道你对祖父的孝心可鉴明月。”卢胖子答非所问,苦笑说道:“可是武昌城才有这么大点,咱们的银子钱粮又不够,怎么修建上率亩的宫殿?”

“我不是说你这个。”吴应麒有些闷闷不乐,但又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拉着吴老汉奸的袖子哀求,希望让自己的嫡系军队首先装备新式火枪,马宝也是如此,两个二百五互不相让,自然也就当众吵嚷起来。

“你呀!”吴老汉奸并没有理会宝贝儿子和爱将的争执,只走向卢胖子指了一指,含笑骂道:“难怪别人都叫你涂了油的肥泥鳅,果然一点不假!”

卢胖子也明白吴老汉奸是看出了自己的险恶用心,赶紧假惺惺的低头,表示认错。还好,吴老汉奸并没有和卢胖子计较,只是招手梢:“随本王到书房,昨天,你的恩师刘玄初从昆明来信了,提出了一个好建议,你来帮本王参详参详。还有国柱,良臣,你们也一起来。



“遵命。”卢胖子答应,赶紧和胡国柱、汪士荣等人跟上,心里则在琢磨,“我那个老师提出了好建议?什么好建议?我那个老师在战略上很有目光,但是在战术上和临机应变这方面还不如我啊,能有什么好建议呢?该不会是有什么好的战略想法,却没有办法实施,所以把难题踢给我这个倒霉学生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难题

第二百二十五章难题

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说中,留守云南辅助郭壮图的刘玄初在给吴老汉奸的信上,确实提出了一个无比正确又十分有利的战略计划,但是要想实施起来,这难度就非同一般的高了因为这个计划是——在吴军与清军都在休养生息的时间里,逼反或者诱反耿精忠,让耿精忠去消耗清军实力,吴军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为什么说刘玄初的这个计划无比正确呢?因为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局势对吴军就实在太有利了首先,螨清朝廷的注意力肯定会被耿精忠吸引过去,螨清朝廷用来对付吴军的军队也会掉转枪头直指耿精忠,将人力物力消耗在福建战场,便于吴军的全面进攻,更让螨清军队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在两个战场上疲于奔命,最大限度削弱螨清军队的整体实力与战斗力。

届时,耿精忠若胜,攻入江西可以直接实现与吴军主力的会师,攻入浙江则情况更妙,等于是直接砍掉螨清财政的一条胳膊,这对于目前财政本就无比窘迫的螨清朝廷来说,无疑又将是一次堪比贵州会战的惨败。即便是耿精忠惨败也没什么关系,届时耿精忠不仅更加依靠平西王府救援,吴军的坚定盟友郑经也可以乘机登陆,在大陆上站稳跟脚,对吴军同样有百利而无一害,同时清军实力也必然会遭到重大消耗,更加有利于吴军的突然发难。

话好说,事难办,刘玄初的主意虽妙,但是实际上的可操作性却让人头疼——毕竟,耿精忠不是傻子,更不是吴应麒那样的草包二百五,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长远之计,凭什么要给吴军当这个出头鸟挡箭牌?又凭什么去吸引螨清朝廷火力,和螨清朝廷拼一个两败俱伤,让吴军坐收渔利?所以看完便宜老师的信后,就算足智多谋如卢胖子,也难免搔起了脑袋,哭丧起了肥脸。

“一峰,怎么不说话了?”看看卢胖子的为难神情,吴老汉奸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问道:“这可是你老师的建议,你支不支持,也得说句话不是?”

“回祖父,主意好是好。”卢胖子哭丧着脸,犹豫了许久才老实说道:“就是太不现实了,耿精忠没那么傻,不会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老师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给祖父出这么一道大难题?”

“或许,茂遐先生是看到最近福建的情况对耿精忠忽然起事有利,所以才这么建议的吧。”胡国柱接过话头,替刘玄初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收到江南的最新敌情显示,满狗皇帝为了防范我们顺江而下攻占江南财税重地,不仅从京畿和山东抽调了许多军队南下,还从江南抽调了江宁将军额楚和镇海将军王之鼎的精锐主力,集中到长江咽喉安庆城扼守此地。虽然这一手堵住了我们东进的长江大门,但江南的守军兵力也遭到了很大削弱,对耿精忠的忽然北上十分有利。”

“除此之外,福建周边的形势对耿精忠也十分有利,西面江西的满狗军队已经被我们主力直接牵制住了,自保都还嫌不足,那还有力量去对付耿精忠?南面广东满狗刚被你狠摆了一道,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内有尚可喜死党和尚之信世子党互相攻讦的隐忧,外有吴世综和郑经的直接牵制,短时间内也无法对耿精忠形成威胁。至于东面的郑经,只要耿精忠同意和郑经联手反清复明,郑经不仅不会成为威胁,还会直接成为耿精忠的得力盟友。形势对耿精忠十分有利,绝对不能排除耿精忠忽然发难的可能性。”

“姑父说的这些,侄婿当然都知道。”卢胖子满脸的苦笑,道:“可还是那句话,除非满狗军队主动动手,否则耿精忠绝对不会当这个出头椽子主动发难,只会保存力量继续观望,等我们更进一步和满狗拼一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来捡便宜,摘桃子,这样才对他最有利。”

“这么说来,你也觉得这个目的不可能达到了?”吴老汉奸颇有失望的问道。见卢胖子苦笑摇头,吴老汉奸难免更是失望,遗憾道:“本来,本王还以为你这个擅长创造奇迹的混帐小子或许有什么鬼点子,能替本王把耿精忠提前逼反,想不到你也这么摇头,看来这事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不是孙婿不肯尽力,而是实在太难了。”卢胖子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如果我军已经高举义旗,已经起兵与满狗重新开战,那么劝反野心勃勃的耿精忠,倒是有很大把握。但现在我们已经和满狗停战,两边都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准备再次决战,耿精忠就是再傻,也不会在只需要等待就能坐山观虎斗的情况下,忽然起兵当这只出头鸟。要想达到目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汪士荣忽然开口,插话道:“有话就直接说完,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们都可以付出十分的努力。此计若成,形势就对我军万分有利了。”

“除非是从满狗身上下手。”卢胖子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虽然从战略上来,对满狗朝廷最有利的战略是各个击破,暂时稳住野心勃勃的耿精忠,先对付我们再对付耿精忠,但也绝对不能排除满狗朝廷临时调整战略步骤的可能,先对付耿精忠,再对付我们。而且耿精忠实力较弱,战略上舍难取易,先剪除羽翼再对付首脑,也是兵家正理。如果我们操作得当,诱使和迫使满狗朝廷改变战略步骤先对耿精忠下手,那么耿精忠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恩师提出的方略自然也就达到了。”

“有道理。”胡国柱点头,说道:“之前我们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到耿精忠身上,怎么就没想过从满狗身上下手能收到同样效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从满狗身上下手,不仅难度要小得多,而且还不容易导致意想不到的其他后果,比方说导致我们和耿精忠的关系恶化。”

“未必。”汪士荣提出反对意见,“满狗皇帝的奸诈阴忍远在耿精忠之上,从他身上下手,难度可能更高。”

“不一定要从满狗皇帝身上下手。”卢胖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满狗朝廷在防着耿精忠,耿精忠又何尝不在防着满狗朝廷?周边只要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就绝不能排除他狗急跳墙,先下手为强所以不用从满狗皇帝身上下手,只要操作得好,那么即便是两广总督或者福建总督,甚至是福建地方绿营,周边的阿席煦、董卫国或者接替尚可喜掌管广东兵权的尚之信,都有可能把耿精忠逼反。”

“等等,一峰,你刚从嵇茄山回来,还不知道广东的事吧?”胡国柱赶紧纠正,找出一份公文递到卢胖子面前,“前段时间收到的消息,满狗皇帝派安亲王岳乐率领三千精兵护送尚可喜南下返回广东,并且加封岳乐为奉命大将军,统属东南沿海兵马。看模样,满狗皇帝是打算把岳乐当做一颗钉子插在广东,同时牵制我们的东路军、台湾郑经和福建耿精忠了。”

“有这事?”卢胖子一惊,赶紧接过那份公文仔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卢胖子又飞快掐起指头计算时间,计算完后,卢胖子情不自禁的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汪士荣都被吓了一大跳。

“当然是逼反耿精忠的天赐良机啊”卢胖子大力跺脚,捶胸顿足的喊道:“岳乐护送尚可喜南下广东,肯定要从福建经过,我们如果派一支精兵,或者让郑经派出一支精兵,假扮成耿精忠的军队在途中袭击岳乐和尚可喜,嫁祸到耿精忠头上,那么一旦得手,耿精忠就算再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了就算不能得手,耿精忠和岳乐、尚可喜也必然互相猜疑,有利于我们煽风点火,巧施离间”

“但是现在,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八了岳乐和尚可喜二月初四从京城出发,我们再想布置这样的妙计,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卢胖子在这里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则在这里面面相觑,汪士荣则勃然大怒,直接喝出声来,“闭嘴想当然的蠢货你以为我们没想过这样的主意?你知道岳乐和尚可喜是走的那条路到广东么?情况都不了解,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自以为是”

“什么?”卢胖子被吓了一大跳,惊讶的问道:“岳乐和尚可喜没走福建这条路回广东?那他走的什么路?”

“当然是江西这条路了,难道他们还有胆子走海路?”汪士荣没好气的说道:“我们的细作探报,尚可喜和岳乐根本就没进福建,绕着福建转了一个大圈子,走广信、建昌、赣州和韶关这条路回的广东这些地方全部被满狗军队控制,又不归耿精忠统属,我们怎么嫁祸到耿精忠头上?”

“还有这事?”出了这么大的丑,卢胖子难免有些尴尬傻眼。但转念一想后,卢胖子又跳了起来,欢喜叫道:“祖父,姑父,良臣先生,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怎么又是好消息了?”被卢胖子一惊一乍弄怕了的吴老汉奸苦笑问道。

“祖父,换成你是耿精忠。”卢胖子奸笑问道:“岳乐和尚可喜放着笔直近路,偏偏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开福建回广东,你会怎么想?”

“我会怎么想?”吴老汉奸楞了一楞,半晌才回过神来,拍案道:“对如果换成本王是靖南王,必然会又惊又怕,明白满狗朝廷对自己的提防已经到了极点,更加的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岳父言之有理,看来满狗朝廷和耿精忠之间的互相猜忌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百倍”胡国柱附和,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满狗和耿精忠的矛盾彻底激化,彻底爆发?”

“关于这一点,我们恐怕就得从岳乐和尚可喜身上做文章了。”卢胖子沉吟道:“但距离太远,我们对福建和广东的情况掌握不多,很难做到对症下药。最好是请祖父派一个全权使者到福建或者台湾去,掌握和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根据实际情况制订对策,因地制宜随机应变,这样才有法子达成目的。”

“这个使者,老夫当然可以派。”吴老汉奸爽快答应,又问道:“但问题是,派谁?需要派一个什么样的使者?”

“必须得擅长随机应变,能言善道。”卢胖子想都不想就答道:“还得有组织能力,擅长交际,能够取得耿精忠、尚可喜、尚之信、岳乐和郑经这些人的部分信任,还得有胆略,有见识,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仍然能够玩弄敌人与鼓掌,犹如弄潮……。咦?祖父,姑父,良臣先生,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说到这里,卢胖子忽然情况不对了——因为吴老汉奸、胡国柱和汪士荣三人,都在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半晌后,卢胖子终于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惨叫道:“祖父,你该不会是想让孙婿当这个使者吧?”

“你说的这样的人,祖父麾下只有两个。”吴老汉奸苦笑说道:“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大姑父的父亲胡水心,但他七年前已经在京城不幸病逝了,现在也就只剩你一个了。”

“一峰,这个差事,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胡国柱开玩笑道:“说到擅长随机应变和能言善道,岳父麾下那么多人,可有一个人赶得上你?至于善于交际组织、有胆略有见识、身处惊涛骇浪还能犹如弄潮这些,说句大实话,在你面前,就连姑父我都得甘拜下风”

“没错,这点学生非常赞同……呵。”汪士荣想要继续板起臭脸,但还是忍俊不禁起来。

“我去……?”卢胖子有些犹豫起来,开始盘算自己去办这个差事的可能性。还好,吴老汉奸笑够之后,很快就挥手说道:“不行,一峰你虽然很适合这个差使,但你绝对不能去一是孤的身边不能少了你,二是你现在的名声也不小了,满狗又恨你入骨,你要是深入险地,孤第一个不放心。”

“不错。”胡国柱也收住笑容,点头附和道:“一峰绝不能去,现在谁都知道我们的新式火器都是一峰亲手打造的,所以即便一峰不进广东,只是到福建或者台湾,也不排除耿精忠和郑经把一峰强行扣留的可能。”

“王爷和金吾将军都考虑得周到。”汪士荣难得开一次玩笑,“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脑袋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如果拿去卖银子,只怕满狗那边舍得拿出半个国库来买。”

吴老汉奸和胡国柱一起大笑,都说此言大确,卢胖子的这颗肥头如果拿出去卖,不管是康麻子、耿精忠、郑经和尚可喜父子,都绝对舍得拿出一半的一年岁入购买,当年吴应麒用一个七品知县的官职买到卢胖子,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卢胖子则表情羞涩,嘿嘿傻笑,内心却着实警觉——自己的锋芒始终还是太露了,目前自己还有用处又表现得无比忠心,吴老汉奸自然是拼命重用,但如果到了鸟尽弓藏或者吴老汉奸对自己生出忌惮那天,恐怕自己就彻底难容于吴老汉奸了。

“还好,好象历史上,吴老汉奸直到死的时候,都还没干出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卢胖子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一句,又为难说道:“祖父,如果孙婿不亲临现场的话,隔着上千里路,实在很难制订策略,逼反耿精忠啊。”

“不急,反正我们还有大半年时间,饭要一口口吃,满狗要一天天杀,一天也打不下北京城。”吴老汉奸挥挥手,难得说出一句通情达理的话,又强横无理的说道:“既然这个难题是你老师刘玄初出的,那如何解决,本王就交给你了。东南各地收集来的消息情报,你都可以随时调看,耿精忠派来这边和我们联系的使者,你也可以随时接见,等有好主意,再来向本王禀报不迟。”

“谢祖父。”卢胖子躬身道谢,肥脸上却始终还有些愁眉苦脸——自古以来,离间计和反间计能够成功,都是建立在知己知彼对敌情绝对了解的基础上,也是建立在对敌人心理的绝对掌握的基础上,现在自己只是大概掌握敌人的互相提防心理,对现场的具体情况却几乎是一无所知,身在千里又如何能逼反耿精忠,促使满狗与耿精忠的矛盾激化爆发?

“一峰,尽力吧。”胡国柱看出卢胖子的为难心思,上来拍拍卢胖子的肩膀,安慰道:“我一会就让人把我们收集到的所有东南情报都送到你那里,你抓紧时间看看,尽力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岳父也不会怪你,毕竟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实际情况又放在这里,实在办不到也没办法。”

“不错,实在办不到,本王也不会怪你。”吴老汉奸笑笑,“本王又不是你个老师,根本不顾实际情况就乱出主意,主意好是好,结果办不到,反倒让人心里难受。好了,不说了,天色不早了,都陪本王用饭去吧。”

……………………

虽然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都考虑到了实际情况,对自己并没有过于苛求,但卢胖子还是把这件事始终惦记到了心上,绞尽脑汁的苦苦思索。以至于晚上回到宅院中,向缐虞玄交完拖欠一月之久的租子,又把缐虞玄哄了睡去后,卢胖子又很快披着衣服爬下床来,坐到桌旁拿起东南军情仔细钻研,连夜思索如何逼反耿精忠。

“死胖子”正考虑得入神的时候,一只温软的小手忽然掐住卢胖子的耳朵,柔媚的声音埋怨道:“我就说嘛,怎么半夜醒来不见人,怎么跑这里来了?说,是不是在长沙府有人给你送了姑娘,已经把你掏空了,所以对我没兴趣了?”

“冤枉啊,我在嵇茄山的时候,睡都是睡在火器工场里,那来的时间去找姑娘?”卢胖子一边喊冤,一边把缐虞玄搂到怀中,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又yin笑问道:“再说了,我刚才交的租子那么多,你装都装不下,还都被呛着了,象是被掏空的模样吗?”

“去你的下流”缐虞玄大羞,又在卢胖子肩上咬了一口,这才问道:“那你大半夜的怎么又爬起来看公文?有什么公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没办法,我老师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不得不伤脑筋啊。”卢胖子叹了口气,把刘玄初的书信和吴老汉奸交代的差使大概说了一遍,并叮嘱缐虞玄千万不能外泄,以免不慎走露风声,让本就无比艰难的难题更难解决。

“你的老师也真是的。”听完之后,缐虞玄也忍不住埋怨嘀咕起来,“他也真是会出主意,耿精忠和满狗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自相残杀,让我们拣这个天大的便宜,这不是为难你么?”

“没办法,谁叫我摊上了这样的老师呢?”卢胖子极没良心的叹息一声,又苦恼的说道:“其实,这件事虽然看上去艰难,但实际上还是很有希望的。从尚可喜和岳乐绕路江西回广东这点来看,我可以肯定,岳乐和尚可喜绝对已经在无比提防耿精忠了,耿精忠也肯定已经在草木皆兵担心满狗抢先下手了,就好象两桶火药放在了一起,桶盖也已经打开了,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引爆,但怎么点燃这颗火星,我就是没有办法。”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缐虞玄用小手抚摸着卢胖子赤luo的胸膛,很是无奈的说道:“不管是耿精忠、尚可喜还是尚之信,我之前在广西的时候都几乎和他们没有半点接触,想帮你也帮不上。”

“是啊,我和他们也接触不多。”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和他们虽然都见过面,但了解实在不多,根本没办法对症下药,我们收集的东南军情又很粗略大概,让我怎么制订这个计划?”

“咦?”缐虞玄忽然心中一动,忙又掐了一把,提醒道:“死胖子,你怎么这么笨?你忘了,武昌城里,就有两个人无比熟悉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大小情况?你怎么不去问他们?”

“谁?”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一拍桌子,懊恼道:“尚之孝耿聚忠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这两个蠢货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二王子,对广东和福建情况的了解,自然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没错,说不定还知道一些更机密东西。”缐虞玄吃吃笑道:“说起来,你今天在王爷行辕里办差的时候,这两个蠢货听说你回了武昌城,还联手来找过你,说是想要求见,态度叫那个恭敬。我答应等你回来就告诉你,结果忘了。”

“我马上去见他们。”卢胖子推开缐虞玄想要站起来,缐虞玄却一把拉住卢胖子,嘟着樱红小嘴埋怨道:“三更了,他们肯定都睡了,你这会去,叫人家从床上爬起来见客?”

“那明天吧。”卢胖子有些丧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虞儿,你先去睡吧,我把这些公文看完再睡。”

“我先去睡当然可以。”缐虞玄的声音忽然甜蜜起来,拉着卢胖子的肥手,媚眼如丝的问道:“不过,我给你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你就不给人家一点奖赏?”

“还要?天哪虞儿,我可是说什么都不敢娶第四个了,光是应付你,我都得精尽人亡啊……。哎哟,虞儿饶命饶命”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冒险

第二百二十六章冒险

第二天下午、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的二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卢胖子再一次来到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前,背着手苦着脸在行辕门前来回转悠半天,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对行辕门中进出的人也是视而不见,弄得门前卫士都是莫名其妙,领头的卫士队长忍不住上前问道:“卢大人,你是要拜见王爷吗?要不要小的给你递腰牌?”

“怎么?我的腰牌你还没递进去?”卢胖子惊讶反问。

“卢大人,你可别乱开玩笑,你什么时候把腰牌拿给我了?”那卫士吓了一大跳,颤抖着说道:“耽误军情不是说笑啊,卢大人,你在这里转悠半个时辰,什么时候把腰牌给我了?还有,你的腰牌,好象就在腰上挂着吧?”

“什么?”卢胖子也是一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腰牌确实还挂在腰间,不由猛拍一下自己的肥额头,懊恼道:“瞧我这心不在焉,一全神贯注就什么都忘了,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腰牌递给了你,还在这里等王爷召见。王大哥,实在抱歉啊,我正在考虑军情,所以误会了。”

“卢大人,你这心不在焉的毛病,也太严重了吧?”那卫士哭笑不得,只得赶紧说道:“卢大人,那快请把腰牌给我吧,小人给你通报。”

“有劳。”卢胖子赶紧解下腰牌递过去,但那卫士伸手来接时,卢胖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算了,我还是求见金吾将军吧,请王大哥替我向左金吾传报一声,说我求见。”

那卫士答应,赶紧飞奔进去报告,不过以卢胖子现在在吴军之中的地位与得宠程度,别人求见得看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的心情和事情紧要程度,卢胖子所谓的递牌求见就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了。很快的,那卫士便又飞奔出来,说是胡国柱正在签押房中署理公文,让卢胖子直接进去,卢胖子谢过,又顺手塞了二两银子在那卫士手中,这才背着手进到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盘算着歹毒诡计慢慢走向胡国柱的签押房。

进得签押房一看,胡国柱和汪士荣都在房中,也都被堆积如山的各类公文包围着,二十几个助手书办忙得团团转,讨论公事与请示是否批准公文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得就象一个菜市场。卢胖子先是暗骂一句吴老汉奸命好找上了一个这样忠心管用的女婿,然后才上前行礼。

“一峰,来了?”胡国柱放下手里的毛笔,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疲惫不堪的问道:“什么事?”

“回姑父,关于昨天的事,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你还有良臣先生单独谈谈。”卢胖子答道:“侄婿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是否向祖父禀报。”

“好,坐一整天了,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胡国柱一口答应,又对汪士荣招呼了一声和交代了差使,领着卢胖子和汪士荣出了签押房,一起来到后花园中散步。

天色已然微黑,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倒也方便了卢胖子等人密谈,刚走到了没有外人的池塘旁边,卢胖子便低声介绍起来,“姑父,良臣先生,今天侄婿去见了耿聚忠和尚之孝,和他们交谈了大半个白天,从他们嘴里套出了不少的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机密,再结合我们掌握的东南军情,琢磨出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就是心里实在没底,再加上顾忌后果,所以想讨教一下你们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是否向祖父禀奏。”

“那你说来听听,说仔细点。”胡国柱点头答应。

“是这样的,从尚之孝口中,侄婿了解到。”卢胖子低声介绍道:“尚可喜老东西和他大儿子尚之信之间的矛盾,可能比我们了解和分析的还要尖锐激烈,尚之信主张效仿我军,割据广东而自立;尚可喜老贼对满狗忠心耿耿,不仅早有自请削藩回辽东养老的心思,还一直想要废掉尚之信的世子之位,换次子尚之孝继承王位,后来尚之孝接连给尚可喜老东西丢了几次脸后,尚可喜老东西又打算改立第六子尚之典为世子,但因为尚之信的羽翼已丰,尚可喜老东西没敢顺便轻举妄动。”

“另外,根据我们细作探查的情报显示,尚可喜老东西被我们俘虏期间,尚之信乘机诛杀了以金光、黄掌丝为首的尚可喜亲信超过一百二十人,软禁尚之典兄弟十三人,完全控制了整个平南王府。而从满狗皇帝派岳乐率军保护尚可喜老贼返回广东这一点来看,满狗皇帝也已经在担心尚可喜回粤之后,尚之信恐怕不会乖乖交还大权,所以才给尚可喜安排一个精明强干的助手和一支绝对可靠的军队,帮助尚可喜老贼夺回大权,达到同时牵制我军东线、耿精忠和郑经的目的。”

“鉴于这些情况,侄婿可以断定,尚可喜老贼回到广州之后,老贼和他的儿子尚之信之间,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尚之信虽然未必有胆子直接起兵反清,但也肯定不会乖乖交权,平南王府内部肯定要动荡一段时间尚可喜老贼占大义名分,尚之信控制实际力量,短时间内,也肯定很难分出胜负”

“言之有理。”胡国柱点头,又叹息道:“只可惜尚之信小儿也是一个既想当*子又想立牌坊的,既想割据广东自立,又没有胆子直接扯出大旗,只想躲在我们背后捡便宜,不肯当出头椽子。不然的话,他只要愿意举旗自立或者归附我军,我们完全可以帮他弑父自立”

“这点就不要指望了。”卢胖子无奈的说道:“我那个大舅子,我也非常了解,小事上精明强干,杀伐果断,但是在大事大节上,和他的父亲尚可喜老贼就是一样的货色,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只想寄居在满狗羽翼之下享受荣华富贵,和他谈什么民族大义,家国大事,那是对牛弹琴。”

“别说这样没用的,说福建的情况。”汪士荣粗暴的打断道。

“福建的情况要简单一些。”卢胖子也没生气,只是耐心的介绍道:“耿精忠小儿是嫡子又是长子,得位极正,内部分歧远比平南王府为小,加上唯一能威胁到耿精忠的耿聚忠已经投靠我军,整个靖南王府都已经处于了耿精忠的绝对控制之下。所以,耿精忠如果扯旗反清,在内部倒是不会出现大问题,这一点极有利于我们利用耿精忠消耗满狗国力的计划。”

“当然了,耿精忠的内部也不是毫**病,据耿聚忠交代,福建军队的基层将领凝聚力似乎不高,之前耿聚忠和耿精忠争夺世子宝座的时候,收买基层将领都是非常顺利,但耿聚忠只是次子,手里掌握的权力和金钱有限,没能收买到太多基层将领。由此可见,耿精忠扯旗反清之后,如果战事顺利,对于各地军队或许还能做到如臂使指,但如果战事不利,情况或许就难说了。”

“这点没多大关系。”胡国柱冷笑说道:“我们也不要耿精忠牵制满狗主力多少时间,只要能有七八个月时间,我们的主力就可以从容起兵了。到时候,只要他还能活着,就一定能得到我们的增援。”

“侄婿也是这么想。”卢胖子附和道:“满狗的主力目前正被我们牵制在长江战场,余下的军队散布在各地镇守地方,新征军队经验奇缺,战斗力不足,耿精忠如果扯旗反清,短时间内,满狗朝廷很难给他致命一击,只要他的内部不出大的意外,牵制和消耗满狗半年时间,肯定不成问题。”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呢?”汪士荣追问道。

“分三步走。”卢胖子竖起三个指头,阴阴说道:“第一步,我军示敌以弱,让满狗错误判断我们的全面进攻时间,诱使满狗转移注意力,生出先易后难先除掉耿精忠这个心腹大患的念头,向耿精忠施加更大压力。”

“怎么示敌以弱?”胡国柱问道。

“请王爷向满狗朝廷上一道奏疏。”卢胖子低声答道:“就说王爷为了替满狗皇帝司牧五省计,准备将平西王府搬迁至偏沅衡州,请满狗皇帝批准,还有就是请满狗皇帝拨给王府搬迁的经费钱粮。并且在民间也大造舆论,让所有人都认为祖父准备搬迁王府。”

“这么一来,加上我们确实已经在衡州修建行宫,满狗皇帝和满狗朝廷必然产生错觉,或是认为王爷的宏图大志仅是割据西南五省,或是认为王爷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全面北伐,从而对我军掉以轻心,将心思放到危机四伏的东南福广。此计即便不成,满狗也会认为王爷既然准备南下衡州定府,短时间内难有大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会有部分松懈,对于我军将来的突然发难也大有好处。”

“此计甚妙,我都可以代岳父答应。”胡国柱大喜道:“劝说岳父上这道奏疏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多谢姑父。”卢胖子道谢,又苦笑说道:“第一步最简单,也最安全,即便失败我们也毫无损失。但第二步和第三步就不同了,稍有不慎,后果不堪想象啊。”

“先说来听听吧,具体走不走还可以商量。”胡国柱吩咐道。

“第二步,是利用我们和耿精忠的暗中结盟关系。”卢胖子压低声音,缓缓说道:“请祖父派出一员使者到福建面见耿精忠,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这个要求并不困难,对耿精忠也大有好处,所以他必然答应,只要他依法而行,我们的第三步就可以发挥效果了。”

“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和郑经取得联系,请求他的帮助,因为耿精忠反清对郑经有益无损,郑经为了自身更为了讨好祖父,也是必然答应,全力配合我们。至于出使耿精忠的使者人选,侄婿也已经想好了,就用侄婿那个师爷王少伯,他一定能够胜任。”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第三步了,请王爷把……派到广东,向尚可喜老贼和岳乐诈降,然后再利用尚可喜和尚之信之间的父子矛盾…………。届时,尚可喜和岳乐一旦中计,必然会生出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将计就计到预定地点去布置埋伏,而我们派到耿精忠身边的使者再乘机…………,还有郑经的伏兵也乘机行事,这么一来,耿精忠与尚可喜、岳乐互相误会,为了先下手为强,必然产生火并”

“而火并过后,不管胜败如何,耿精忠为了活命,肯定得立即起兵反清,替我们消耗满狗国力兵力,牵制满狗主力,也让满狗陷入多线作战窘境,我军则乘机坐收渔利,乱中取利”

待到卢胖子说完时,胡国柱和汪士荣都已经张大了嘴巴,瞪着卢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许久后,胡国柱才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贤侄婿,姑父真的是服了你了,这样玩弄三个王爷于鼓掌之间的诡计,姑父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想不出来”

“姑父谬赞,侄婿愧不敢当。”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又皱着眉头说道:“现在侄婿最担心的是,这个连环计实在太复杂了,也实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确实危险。”汪士荣阴沉着脸说道:“最起码,你计划中派去的诈降人选就不可靠,以他的性格和为人,只要稍微露出些破绽被尚可喜和岳乐这两条老狐狸发现,就马上能把我们卖得一干二净”

“没错,此人绝不可靠,也绝对会把我们出卖。”卢胖子大力点头,又狞笑道:“不过,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有时候,死间用得好了,效果比普通的细作使者更好”

“你打算把他当死间使用?”汪士荣心中一凛。

“良臣先生,难道你还为这样的人心疼?”卢胖子狞笑,摊手说道:“这样的人与其浪费粮食养着,还不如让他为王爷效一次力,他如果能够瞒过岳乐和尚可喜的眼睛,那是他的运气。如果瞒不过尚可喜和岳乐的眼睛,又把我们卖了,那是他罪有应得,我们又何必为他心疼呢?”

“死胖子,果然够狠”汪士荣发自肺腑的骂了一句,又转向胡国柱说道:“金吾将军,茂遐先生这个学生提出的计划,虽然有希望成功,但如果失败,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首先我们和耿精忠的关系肯定会恶化,说不定还会彻底破裂,其次,此计如果失败,我们再想招降敌将,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学生认为金吾将军应该三思”

“是啊,风险与机遇同在啊”胡国柱长叹一声,凝视着月光波澜的湖面盘算许久,胡国柱才转向汪士荣问道:“良臣先生,以你之见,这个计划,值得一试吗?”

“学生实在不敢表态。”汪士荣苦笑,“太冒险了,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但此计也有成功希望,如果能成,对于我军来说又十分有利,好处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所以学生不支持,但也绝不反对。”

“一峰,你呢?”胡国柱又转向卢胖子问道:“计划是你提出来的,你有几分把握?”

“回姑父,侄婿也不知道。”卢胖子更是苦笑,“实不相瞒,因为权衡利弊和盘算细节,侄婿之前在行辕门前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楞是忘了递腰牌求见,就是下不定这个决心是否建议祖父采纳此计。”

“我也下不定这个决心啊。”胡国柱长叹一声,回头又去看月光下的池水,犹豫着说道:“这么复杂又这么危险的计划,如果出了点差错,后果谁来承担?”

“你们不用犹豫了,后果老夫来承担就照此计行事”

身后忽然响起吴老汉奸熟悉的声音,并肩站在池塘旁边的卢胖子、胡国柱和汪士荣三人都吓了一大跳,赶紧一起回头去看时,却见不知何时,吴老汉奸竟然已经领着四个卫士站到了自己们身后。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赶紧行礼,胡国柱战战兢兢的问道:“岳父,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到的?小婿们怎么没听到人传报?”

“一峰刚开始提出第一步计划的时候,老夫就已经站到你们背后了,只是你们说得入神听得入神,所以没发现而已。”吴老汉奸笑吟吟的说道:“至于你们守在你们后花园门口的亲兵,是老夫不许他们传报声张的。”

“原来如此,小婿们有失远迎,请岳父恕罪。”胡国柱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们几人都还算老实,没在背后说吴老汉奸什么坏话,不然的话,吴老汉奸这会表情就绝对不会这么和蔼了。

“起来吧,用得着什么恕罪?”吴老汉奸挥手让胡国柱和卢胖子等人起身,又微笑说道:“刚才一峰提出的计划,老夫从头至尾都听到了,老夫认为,可以值得一试”

“岳父,可是……。”吴老汉奸忽然这么果断,胡国柱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不用说了,我知道后果,大不了就是耿精忠和老夫翻脸么,有什么了不起?”吴老汉奸挥手,又板起丑陋面孔,严肃说道:“借着这个机会,老夫也告诉你们一个经验,老夫用血换来的经验——在战场上,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所谓的盟友同伴最靠得住的也不是所谓的盟友,只有自己”

“当年在松山,老夫就是信任战友王朴,准备和他联手突围,结果他扔下老夫带头跑了,惊动了包围老夫的建奴大军,害得老夫直接统属的上万军队全军覆没,只有老夫一个人侥幸逃回宁远后来在密云战场,老夫也是因为信任战友范志完,孤军深入奋勇当先,结果他又扔下老夫单独率军跑了,让老夫孤军奋战,遭受人生之中的第二次惨败也是从那一天起,老夫就发下毒誓,以后在战场上,绝不再把希望寄托在战友身上,只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

“战友尚且如此,更何况盟友?”吴老汉奸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问道:“再说了,耿精忠这个盟友,你们扪心自问,靠得住吗?值得信任吗?”

胡国柱、卢胖子和汪士荣三人一起哑然,全都是一副受益良多的谦逊模样,最后由胡国柱奉承道:“岳父圣明烛照,耿精忠这样的盟友如果靠得住,当初我们起兵清君侧时,我们派去福建和他联系的使者,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神秘失踪了。”

“说得对他如果真心想要帮助老夫,那时候他就已经起兵了,又何必玩让老夫使者神秘失踪的无耻花招?”吴老汉奸鼓掌,又冷哼道:“既然这样的盟友靠不住,那么就算没有这样的盟友,又有什么了不起?乘着一峰给老夫琢磨出了这样的妙计,把他往死里利用一把,又有何妨?又何必让我们平西王府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让他这样的废物在后面拣便宜摘桃子?”

“祖父圣明。”卢胖子赶紧大拍马屁,“在西方也有这样的例子,有一个叫意大利的西洋国家就是这样,他如果和盟友翻脸,盟友只要三万人就能横扫他,他如果保持中立,盟友只要布置五万军队就能防范他,但他如果和盟友并肩作战,那事情就麻烦了——盟友得派十万军队才能保护他,还有填补他惨败后留下的阵线漏洞”

“还有这样的奇事?”吴老汉奸大笑,“不过也不奇怪,这样的军队,老夫以前也见过不少,依老夫之见,耿精忠恐怕也和这类的人差不多。”

胡国柱等人附和大笑,末了,胡国柱又赶紧建议道:“岳父,竟然你决心采纳此计,那依小婿之见,应该让一峰再去一趟广西,在最近的地方布置指挥,这样还能防范一些万一。”

“一峰,嵇茄山那边,你走得开吗?”吴老汉奸转向卢胖子问道。

“暂时离开一两个月,问题不大。”卢胖子答道:“击针枪和子弹的样品已经造出来了,如何大量生产和节约成本,献延先生比孙婿更擅长,有他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至于其他的东西,可以等孙婿回来再说。”

“那你就去吧。”吴老汉奸想起卢胖子上次离开云南到广西也没有耽误火器生产的事,立即一口答应,又吩咐道:“抓紧时间,把计划的细节完善一下,明天把你们准备那个降将叫来见我,让他去当我们的死间”

注:康麻子十二年是农历大年,不仅有二月二十九,还有二月三十。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归降

第二百二十七章归降

卢胖子在看女人方面确实不准——不然的话,也不会选臭名昭著的尚老汉奸小女儿当正妻,更不会选缐虞玄那个人妖当相好了。

看领导方面,卢胖子目光更不准——能选吴老汉奸这样的三姓家奴当辅佐对象的,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几个自古以来,有选择昏君当辅佐对象的,有选择权臣当辅佐对象的,甚至有选择女主甚至选择权宦当辅佐对象的,但是选择三姓家奴当辅佐对象的极品,比率还真的不高。

但是在看满狗和尤其是在看汉奸方面,卢胖子那双绿豆小眼就可以说是准极了,比方说卢胖子在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翁婿面前预言说,尚可喜老汉奸回到广州之后,一定会骨肉相残和亲生儿子尚之信产生冲突——结果果不其然,尚可喜在岳乐的保护下回到广州后,立即就和亲生儿子彻底的卯上了。

为了收回儿子手中的兵权,尚老汉奸在岳乐、广州螨营将军舒恕、总兵拜音达礼和都统尼雅翰的支持下,一口气免去十几个儿子心腹亲信的军内职务,并且释放被尚之信囚禁的尚之典等兄弟十三人,以他们为核心接替腾挪出来的军内职务。尚之信不甘示弱,也在同母兄弟尚之节、还有在王国栋、沈上达、张永祥和张永选等亲信心腹的支持下,与尚老汉奸展开公然较量。

针锋相对的争吵了许久,目前还没有正式承袭王爵的尚之信终究理短,加之又没有胆量、决心与父亲彻底撕破脸皮,更没有胆量弑父自立,率领平南王府上下投靠吴军,最终也只能做出重大让步,在保住王国栋、沈上达和张家兄弟等四个绝对亲信职位的前提下,被迫同意了尚老汉奸的人事调整,实力遭到极大削弱。

这还没完,更让尚之信暴跳如雷的还在后面,尚老汉奸刚控制了近办的广州军队,立即又抛出康麻子亲自布置、蓄谋已久的第二招——加封尚老汉奸第六子尚之典为平南大将军,名誉上统帅广东全军,而身为长子的尚之信仅被加封为讨寇将军,位居尚之典之下,名誉上还得听从六弟调遣。狂怒之下,尚之信不仅不肯接受康麻子册封的官职,还当场摔门而去,连起码的磕头谢恩大礼也不肯施行。

大儿子如此藐视康熙主子,尚老汉奸自然也是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岳乐冷静拉着,尚老汉奸只怕当场就能下令出动大军,与忠于长子的军队火并。好在岳乐苦口婆心劝说,说是目前大敌当前,广东危机四伏,如果这个时候再出内乱,必然会给吴老汉奸和郑经可乘之机,对于尚之信只能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尚老汉奸这才勉强压住怒气,又在忠于螨清的文武官员支持下,与大儿子展开争权夺利。

但很可惜,一次让步就连吃两个大亏后,尚之信也学乖了,对于嫡系军队抓得极紧,再不给汉奸老子半点可乘之机,同时在这个时候,广东高州总兵祖泽清也跳了出来,替尚之信分担了许多压力——祖泽清不仅拒绝了尚老汉奸将自己调到远离吴军的潮州府命令,还借口身体有病,坚决不肯到广州拜见尚老汉奸和岳乐,同时也借口防范海贼骚扰,封锁高州府的大小关隘,摆出武力对抗尚老汉奸与岳乐的坚决态度。

小小一个地方总兵也敢如此无礼,要换了别人,尚老汉奸和岳乐早就提刀过去就砍人了,但祖泽清是什么人?吴老汉奸的嫡亲表弟高州北面的梧州和西面的廉州又都被吴军直接控制,尚老汉奸和岳乐如果敢用武力解决高州问题,恐怕兵马还没出广州府,祖泽清就已经带着高州军队去投奔亲表哥混吃混喝了。所以尚老汉奸和岳乐虽然在心里已经恨不得要把祖泽清剥皮抽筋了,但为了不让局势更进一步恶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容忍了祖泽清的嚣张举动,甚至还派出使者带着礼物前往高州,探望‘卧病在床’的祖总兵。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一个地方总兵因为和吴老汉奸沾亲就敢如此嚣张,还逼得汉奸老爸和满狗亲王低声下气。身为世子的尚之信难免益发的后悔自己的软弱可欺,也益发的加紧了对嫡系军队的控制,同时也忍不住派出密使,与广西吴世综和高州祖泽清暗通款曲,巩固友谊,做好两边下注观望形势的准备。这么一来,广州城里的气氛难免更是紧张,老王党和世子党剑拔弩张,彼此之间几乎形同仇敌。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新的变故发生,平南王府细作探报,吴老汉奸针对广西东线再次做出重大人事调整,之前已经离开了广西战场的卢胖子被册封为广西按察使兼桂东总统将军,重返广西统率梧州、浔州、郁林和平乐四府兵马;副手则为靖南王府降将耿聚忠,加梧州将军并请封兴义侯,与卢胖子联手南下,摆出意图加强广西吴军力量的架势。

“马上点兵,去梧州和那个兔崽子决一死战”

听到这消息,尚老汉奸难免马上跳起来大吼大叫,要再次亲提广东大军,去和不孝女婿决一死战,一雪前耻还好,尚老汉奸身边总算有一个能够制止他卤莽行动的岳乐了,岳乐赶紧拉住他,“尚王爷,请冷静,冷静眼下广东局势复杂,内忧外患处处危机四伏,仓促起兵复仇,不仅没有多少胜算,还可能让本就复杂危险的局势更加复杂危险啊”

好说歹说,岳乐总算是拉住了尚老汉奸,又转向细作问道:“卢一峰狗贼这一次带了多少兵马南下?目前大概到那里了?”

“回王爷,卢一峰狗贼这一次带来的兵力很少,仅有五百骑兵。”报信细作如实答道:“但南下速度很快,差不多是日夜兼程一路急行,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到梧州城了。”

“这么点兵力?”岳乐楞了一楞,疑惑道:“才五百骑兵,能干什么?吴三桂老贼这一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王爷,卢一峰狗贼会不会从广西就地抽调兵力?”近来在平南王府中异军突起的尚之典赶紧开口,卖弄自己的见识道:“从广西就地抽调兵力,可以节约行军时间和行军粮草,还可以让军队不致过于疲惫。”

“话虽然有理,但这么一来,吴狗军队的战斗力,就不了避免的遭到削弱啊?”岳乐皱眉说道:“广西的吴狗主力仅有一万余人,这段时间招降纳叛招募新兵,军队大概扩充到了五万左右,数量虽然不少,但战斗力却明显不足,余下的马雄军队卢一峰狗贼又指挥不动,就算就地抽调军队,独力作战,也很难对我们形成致命威胁啊?”

“那会不会是吴狗并没有进攻广东的打算,只是打算增强东线防御,防范我们西进?”尚之典又提出一个可能。

“这小子始终还是差尚之信一截啊。”岳乐斜了尚之典一眼,心中嗟叹,嘴上则耐心解释道:“这绝对不可能,吴狗如果只是打算增强东线防御,那么只要派一员普通将领就能办到,卢一峰狗贼近来在吴狗军中地位扶摇直上,隐隐已有成为吴三桂老贼左膀右臂的势头,吴三桂老贼是绝对不会把这么一个重要助手派到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地方来的。”

“那么……?”尚之典终究还是原形毕露,搔着脑袋苦恼道:“那吴三桂老贼把卢一峰狗贼派来梧州府,又有什么用意呢?”

“管他有什么企图”尚老汉奸一挥手,喝道:“王爷,依老夫之见,既然卢一峰狗贼送上门来给老夫杀,那我们如果不动手,只会让天下人耻笑,王爷你请坐镇广州,老夫亲率三万大军过去,和那个狗咋种决一死战”

“王爷,请息怒。”岳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劝道:“你急于报仇雪耻的心思,小王理解,但是现在广东的情况放在这里,不要说三万军队,就是再往外调走一万军队,也必然会出大乱。”

“另外,我们大清朝廷已经和吴狗签定了停战和约,吴三桂老贼仍然尊吾皇为帝,自称为臣,皇上也继续承认吴三桂老贼这个臣子,金口玉言准许吴三桂老贼兼管五省一府军民事务,并承诺永不相犯王爷你在这个时候进攻梧州,不管是否大仇得报,吴三桂老贼都可以指责你率先重新挑起战火,皇上万岁也不会放过你啊”

考虑到重新挑起战火的后果,尚老汉奸彻底泄气了——康麻子好不容易用两千多万两银子买到停战的喘息时间,现在重建军队才刚刚开始,兵马钱粮武器一切都还没有齐备,自己就率先重新开战,康麻子追究起来,可能真的要把自己剥皮了。

“还有。”岳乐察言观色,又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你派去迎回小郡主的人已经出发,不日就有回音,你现在就起兵报仇,那不是让我们之前的安排功亏一篑吗?再说了,卢一峰这个时候来到梧州,对我们来说不是更有利吗?小格格如果能带着他的独生儿子回到广东,我们再想招降他,那不是容易方便许多了吗?”

尚老汉奸再也没有话说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依安王爷之见,现在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忍耐,观望。”岳乐沉声答道:“小王有一种预感,吴三桂老贼在这个敏感时刻把卢一峰派到梧州,与我军正面相对,其背后必有重大图谋我们必须要小心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巩固内部,不要让这条滑泥鳅有半点可乘之机”

“那好,让苗之秀率军三千,增援封川,严密监视卢一峰狗贼的一举一动。”尚老汉奸有气无力的答道。

“还有大王子。”岳乐轻声提醒道:“老王爷,恕小王直言,以卢一峰狗贼的性格为人,重新挑起战火侵犯广东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背黑锅的,只会从我们的内部下手,让我们陷入内乱,他坐收渔利,他最大的突破口,可能也就是和他交情不错的大王子了。”

“有理”尚老汉奸绿豆眼中凶光一闪,招手把第十三子尚之叔(名字没错),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亲自率领五十名精干士卒,假扮做普通百姓,分队分组,日夜监视你的大哥尚之信,一旦发现他和吴狗的人接触,不管什么时候,马上来报另外,再传令全军,广东大小关隘,广州各道城门,一律加强盘查,严防吴狗细作混入”

……………………

尚老汉奸和岳乐的提防努力还是收到了一定效果的,至少尚之信派去和卢胖子联系的密使,就被尚老汉奸的铁杆走狗苗之秀在封川逮到。但很可惜的是,在逮捕密使时,尚之信写给卢胖子的密信被密使及时销毁——嚼成纸浆咽进了肚子里,尚之信又一口咬定那封信上是谴责卢胖子擒拿岳父的不孝之举的内容,所以尚老汉奸和岳乐也拿尚之信无可奈何,无凭无据怎么收拾指责尚之信?

让尚老汉奸和岳乐摸不着头脑的是,在距离广州仅有两天多水路路程的情况下,卢胖子竟然始终没有向广州派出一个密使,同时尚之信主动寻求与卢胖子联系的事也可以证明,卢胖子的使者也并没有见到尚之信,与尚之信建立联络渠道。但尚老汉奸和岳乐也是被卢胖子的奸诈和歹毒弄怕了,从头至尾都不敢有半点松懈,只是拼命的加强盘查搜索,不给卢胖子的细作半点机会混入广州。

功夫不负有心人,康麻子十二年三月二十八这天,大鱼终于还是逮到了,而且这条鱼还大到了让尚老汉奸和岳乐都有些不敢置信的地步——严密监视梧州动静的尚老汉奸铁杆走狗苗之秀,在盘查珠江水道上过往船只的时候,竟然从一条顺流而下的运木船上,抓到了化装成普通商人企图南下广州的卢胖子副手、靖南王府二王子——耿聚忠

更让尚老汉奸和岳乐震惊的还在后面,苗之秀从耿聚忠的口中盘问得知,耿聚忠居然也不是卢胖子派来与尚之信联系的使者,而是耿聚忠背着吴军上下,自己化装成了贩木商人,逃出广西来到广州,其目的则是——向螨清朝廷投降反正

震惊归震惊,这么肥大的鱼儿自己送上门来,尚老汉奸和岳乐自然不可能不亲自接见。一天后,当耿聚忠被押回广州城又被押进平南王府时,尚老汉奸和岳乐二人立即联手接见,而见面之后,耿聚忠也毫不犹豫,马上就扑到尚老汉奸面前双膝跪下,嚎啕大哭,“伯父,小侄终于是见到你了,小侄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伯父,小侄知道自己错了,求伯父看在我们尚耿两家的世代交情份上,就原谅小侄一次吧”

哭喊着,耿聚忠拼命磕头,不断抽自己的耳光,拼命大骂自己不是东西,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向吴狗投降,帮着吴狗做了无数的孽,获罪于天,获罪于地,获罪于螨清朝廷和尚老汉奸,恳求尚老汉奸看在耿尚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也看在自己迷途知返的份上,饶自己一命,在康麻子和螨清朝廷那里替自己多说几句好话,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悔恨万分,痛心疾首之至。

看到耿聚忠这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尚老汉奸和岳乐都是将信将疑,当下岳乐在尚老汉奸耳边嘀咕几句后,尚老汉奸这才开口说道:“贤侄,起来吧,不要哭了,既然你迷途知返,知错能改,那么只要你真心改过,能够痛改前非,那么看在尚耿两家的世交份上,老夫自然会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请圣上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赦免你的前罪。”

“谢伯父,谢伯父。”耿聚忠连连磕头,直到尚老汉奸再三叫停,耿聚忠才抹着眼泪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偷看岳乐。

“二王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岳乐微笑问道。

“莫非,大人便是安亲王安王爷?”耿聚忠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不错,我就是岳乐。”岳乐微笑点头,又微笑着纠正道:“不过,本王因为作战不力,已经被皇上贬为郡王了。”

“果然是安王爷,罪臣耿聚忠,给王爷请安。”耿聚忠赶紧跪下磕头,又谄媚的说道:“安王爷,罪臣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了,卢一峰卢兄弟……,哦不,卢一峰狗贼曾经不只一次在罪臣面前说过,大清众王之中,他唯一忌惮和害怕的人,也就是你了。”

“他过奖了,不过本王也有同感,吴狗军中,本王唯一忌惮和害怕的人,也就是他了。”岳乐谦逊的笑笑,又问道:“二王子,你这次反正归来,有一点本王非常奇怪,吴三桂狗贼待你不薄,还给你向朝廷请封了兴义侯,你怎么还要离他而去,向我们归降?”

“回王爷,吴三桂狗贼他不公”耿聚忠愤怒的叫嚷起来,“都是归降的二王子,他为尚之孝尚兄请封的是顺庆公,给我请封的只是侯,罪臣气不过,加上罪臣痛恨自己当初的糊涂举动,就毅然决然的反正归来了。”

“真的只是这样?”岳乐追问道:“只为了这些事,你就反正了?”

耿聚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扭捏的说道:“安王爷明鉴,罪臣反正归来,确实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吴三桂老贼他用人任人唯亲,只喜欢提拔他的亲信旧部,亲眷子侄,对我们这些降将根本看不上眼,除了用点钱粮养着,其他一点权力都不给,不光是罪臣一个人,还有伯父的二王子和孙延龄孙将军兄弟,现在也都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们当初相信卢一峰那个狗贼的鬼话,猪油蒙了心做出了错事。”

“罪臣气愤不过的还有一件事。”耿聚忠又小声补充一句,“卢一峰那个狗贼,五年前他到福建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上任的知县,见到罪臣也只有磕头没有说话的份,可是现在吴三桂老贼却让他骑到罪臣头上,对罪臣发号司令,对罪臣呼来唤去如同驱使奴仆,罪臣越想越是闹心,就毅然决然的反正归来了。”

“是这样吗?”岳乐心里琢磨,心说吴三桂老贼喜欢任人唯亲倒是事实,不过他的子侄女婿和亲信旧部都争气啊,不是英勇善战就是足智多谋,将星荟萃,其中还不乏文武兼备的栋梁之材,凭什么放着这些可靠的人才不用,重用一个投降过来的不可靠的草包?难道说,耿聚忠这个草包,是真心反正归降?

“伯父,王爷,如果你们不相信罪臣,罪臣有办法证明自己的反正诚意。”耿聚忠忽然又开口主动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证明?”岳乐将信将疑的问道。

“罪臣可以给你们带路,帮你们攻破梧州城”耿聚忠语出惊人,“梧州城里现在只有三、四千军队,卢一峰狗贼和吴世综小贼从广西各地抽调来的军队,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抵达梧州,正是最空虚的时候。所以罪臣在离开梧州之时,已经和当年的几个旧部约好了,只要伯父你的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就马上打开城门,向王爷你们献出这道广西门户。”

“你有这个把握?”尚老汉奸惊喜问道:“梧州是在广西,你是福建出来的将领,梧州城里怎么会有你的旧部?”

“伯父有所不知,当年小侄一时糊涂,率领福建军队向吴狗投降后,福建降兵和其他地方的降兵就被打散重编了。”耿聚忠解释道:“所以梧州城里,不光有福建兵广西兵,还有伯父你以前的广东旧部兵马,只是梧州紧邻广东,吴狗怕广东将士思念故乡家人,出现逃亡现象,所以广东兵最少,福建兵和广西兵最少。”

“安王爷,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尚可喜大喜过望,赶紧转向岳乐建议道:“乘着这个好机会,我们找一个可以向朝廷交代的借口,让聚忠贤侄带路,去把梧州城夺回来。到时候,只要我们能生擒到卢一峰狗贼,或者能在战场上杀掉这个狗贼,为主子去掉这个心腹大患,我们就是有再大的罪过,皇上也可以原谅我们了。”

岳乐不答,一双如电鹰目,只是死死盯着耿聚忠,在这两道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耿聚忠虽然还能保持神情镇静,神色不变,但一双粗短肥腿,始终还是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识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被识破了

“二王子,你紧张什么?”

岳乐的声音冰冷如刀,就好象把耿聚忠胸膛脑袋破开,直入骨髓一般,又忽然开口,用阴冷刺骨的声音突然问道:“快四月了,广东的天气还很冷吗?二王子你怎么抖成这样?”

“我……,我没抖啊?”耿聚忠显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赶紧站直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神色之中,还是流露出了那么一点紧张与慌张——这也不真能怪耿聚忠,毕竟搞这类的事是要看天分的,不是人人都是卢胖子那样的变态。

这么一来,不要说冷静睿智的岳乐了,就是已经有些接近老糊涂的尚老汉奸也看出有些不对了,赶紧大喝道:“大胆耿聚忠小儿,你鼓动老夫偷袭梧州,到底是何居心?快快如实招来,如若不然,老夫立即下令,马上把你押赴刑场问斩”

“伯父,冤枉啊”耿聚忠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哭丧着脸大喊起来,“小侄真的没什么居心啊,小侄只是想立功赎罪,戴罪立功,所以才劝说伯父你偷袭梧州啊伯父如果不相信小侄,小侄不带路就是了,犯不着这样吓小侄啊。”

“你没什么居心?那你刚才抖什么?”尚老汉奸厉声喝问道。

“我真……。”耿聚忠还想辩解,但转念一想索性实话实说,哭丧着脸答道:“伯父,就算小侄真的在发抖,小侄也是在害怕啊,请伯父想想,小侄刚刚反正归来,就劝你偷袭梧州还表示愿意带路,到时候诈开城门,小侄能不怕伯父你们不相信吗?小侄能不怕你们误会小侄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吗?万一你们真的误会了小侄,小侄可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这倒是大实话。”岳乐微微点头,又问道:“二王子,既然如此,那本王问你,你建议我们出兵偷袭梧州,到时候有多少把握一定能打开城门?”

“十成把握的话,那谁也不敢说。”耿聚忠战战兢兢的说道:“但五六成把握还是有的,不过梧州城里真的只有三、四千吴狗兵,伯父和安王爷只要兵力和粮草足够,即便打不开城门,强攻梧州得手的把握也非常大。”

岳乐和尚老汉奸一起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们也早就知道自己们强攻梧州得手的把握很大,但问题是现在螨清朝廷和吴军已经签定了停战和约,正面强攻一旦不能生擒到卢胖子或者把这个大清第一祸害斩于马下,那么由此造成的所有后果,可就要自己们独力承担了,康麻子那里也不会放过自己们了。所以盘算了许久后,岳乐只得摇头说道:“二王子,既然你没有十足把握,那么偷袭梧州的事,就只能算了。”

“安王爷,罪臣已经说过了,偷袭不成可以强攻啊。”耿聚忠鼓动道:“卢一峰狗贼这次没从武昌带嫡系军队来,刚到梧州不要说如臂使指的指挥军队了,光是摆平人事就够他忙活十天半个月的,梧州城又是降兵居多,战斗力和士气都不高。罪臣可以担保,只要伯父和安王爷亲自领兵出征,拿下梧州城易如反掌”

“吃下去当然容易,拉不出来就麻烦了”岳乐冷哼,忽然又心中一凛,暗道:“不对,这小子为什么要拼命鼓动我们的强攻梧州?他有什么目的?是想诱使我们主动开战,背上重新挑起战火的罪名?还是想把我们的主力诱到广西?等等……,不对”

盘算到这里,岳乐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也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难道说,卢一峰狗贼是吴三桂老贼特意布置到广西来的诱饵,利用平南王对卢一峰狗贼的恨意,利用我们大清朝廷对卢一峰狗贼新式火器的垂涎,yin*我们主动进攻广西?

如果我们中计,那么吴三桂老贼不仅可以占据道义上风,尚可喜那个忤逆儿子尚之信不也就有机可乘了?”

“伯父,安王爷,你们不肯主动进攻梧州,是不是因为平南王府内部有问题?”果不其然,一计不成之后,耿聚忠果然又试探着问道:“伯父,小侄在梧州城中听说,伯父你这次重返广州,和平南王府的世子爷,好象有一些冲突。”

“你问这个干什么?”尚老汉奸警惕的问道。

“小侄当然是想立功赎罪啊。”耿聚忠老实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伯父,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小侄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助伯父解决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岳乐坐直身体,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安王爷,伯父,小侄斗胆。”耿聚忠压低声音,很是郑重的说道:“其实小侄早就知道了,尚之信世子爷想要架空伯父,独掌广东,伯父你也一直想废掉世子爷,只是伯父北狩期间,世子爷已经基本控制了广东军队和平南王府,现在伯父虽然有安王爷和广州旗营撑腰,但是实力还是不足以震慑世子爷的党羽,小侄有个建议,只要伯父依计而行,就一定能一举剪除世子爷的大小党羽,收回世子爷手中的兵权。”

尚老汉奸拉长了老脸,他虽然现在早就恨不得把亲生儿子千刀万剐了,但这种父子阋墙的丑事,尚老汉奸还是不肯让外人搀和的。倒是岳乐对此非常感兴趣,追问道:“二王子有什么妙计,请细细道来。”

“借兵”耿聚忠语出惊人,见尚老汉奸脸色不善,耿聚忠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了,不是想吴狗借兵,是向靖南王府借兵。小侄是靖南王府出身,可以替伯父到福州走上一遭,请兄长靖南王出兵一万南下,借口增强广东兵力抵御吴狗,直接来到广州城下。到时候伯父和安王爷你们,还有世子爷,肯定是要到城外迎接的,到时候家兄忽然发难,将世子爷当场生擒,伯父你再登高一呼,率兵与家兄军队联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世子爷的党羽剿杀得干干净净了。”

“你有把握说服你的兄长这么做?”岳乐满脸惊喜的问道。

“有十成把握。”耿聚忠一拍胸口,又补充道:“当然了,事成之后,伯父恐怕也得出一点血,答谢一下家兄。”

“哈哈哈哈哈哈……”岳乐仰天大笑起来,耿聚忠跟着傻笑,但就在这时候,岳乐忽然收住笑容,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本王把耿聚忠拿下,推出王府问斩”

“扎”旁边的卫士整齐答应,一轰而上把耿聚忠按在地上。耿聚忠则吓得魂飞魄散,杀猪一样的大叫起来,“王爷,罪臣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岳乐狞笑,吼道:“大胆耿聚忠小儿,竟敢前来诈降,意图帮助吴狗吞并平南王府,你可知罪?”

“我……,我没有啊。”耿聚忠惨叫起来,“罪臣真的是来反正归降啊,没有诈降,没有诈降啊”

“没有诈降?”岳乐冷笑问道:“你先是想要替吴狗施展调虎离山之计,把我们诱出广州,见事不成,就又打算替吴狗引狼入室,让耿精忠的奇兵入境,把我们平南王府一网打尽,是与不是?”

“没……没啊。”耿聚忠脸色苍白的狡辩,“安王爷,你误会了,罪臣真没有那个意思罪臣真没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打算啊。”

“再敢狡辩,小心人头落地”岳乐声色具厉的喝道:“再不如实交代,本王取你首级,乃是代天行事”

“没……,没……。”耿聚忠心里天人交战,犹豫吞吐。

“推出去,砍了”岳乐一挥手。

“我招我招”耿聚忠彻底崩溃了,大哭大喊的交代道:“王爷,伯父,罪臣该死,罪臣真的是来诈降的,真的是替吴狗来诈降的啊”

“哼,还想骗我?”岳乐得意冷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卫士放开耿聚忠,又大喝道:“说,是谁派你来诈降的,是不是卢一峰狗贼?”

“不……,不是他。”耿聚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是吴三桂老贼,他亲自派罪臣来诈降的。他还对末将承诺,事成之后,他就向朝廷为我请封王爵,另外再赐我纹银万两,良田三千亩,官封常德将军。”

“吴三桂,狗贼”尚老汉奸终于忍无可忍的跳了起来,冲到耿聚忠面前拳打脚踢,耿聚忠不敢躲闪更不敢反抗,只是硬挨着拼命磕头,痛哭流涕的哀求,“伯父饶命,小侄该死,小侄罪该万死只请伯父看在上辈人的交情份上,饶了小侄一条狗命吧。”

“老王爷,请冷静。”岳乐上来拉住尚老汉奸,又指着耿聚忠喝道:“耿聚忠,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给本王如实招来,吴三桂老贼派你前来诈降,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再有半点假话,本王现在就亲手砍了你”

“罪臣不敢说假话,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耿聚忠拼命磕头,捂着流血的鼻子哭诉道:“吴三桂老贼布置的是一个连环计,一共有三个后着。他第一步是把卢一峰狗贼派到梧州来当诱饵,因为他知道,尚伯父你恨这个不孝女婿入骨,知道他到梧州就肯定会生出攻打梧州的念头,只要伯父你亲自提兵北上,广州就空虚了,卢一峰狗贼放弃梧州诱伯父你深入广西,和尚伯父你已经翻了脸的世子乘机起兵,先断伯父你的后路,吴世综狗贼乘机和世子爷前后夹攻,将伯父你杀害。”

“平南王世子已经和吴狗联手了?”岳乐厉声问道。

“这个罪臣不太清楚。”耿聚忠哭哭啼啼的答道:“总之吴三桂老贼好象很有信心一样,另外他还准备了三个后着,都是预备着在伯父你不中计的情况下,用其他手段吞并广东的毒计,一招比一招阴险,一招比一招歹毒。”

“那三个后着?”岳乐追问。

“第一个就是让罪臣诈降,主动劝说伯父和王爷你们偷袭梧州。”耿聚忠老实答道:“如果伯父和王爷你们害怕承担挑起战火致使和约破裂的后果,不敢承担,就让罪臣用第二招,也就是劝说伯父你向我兄长耿精忠借兵。吴三桂老贼还说,只要伯父你中计,把靖南王府的军队请到广州,那么一切都不要我管了,只要我保住性命,就可以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和金银美女了。”

“果然是引狼入室之计。”岳乐冷哼,又喝问道:“那第三个后着呢?”

“第三个后着要过几天才发动。”耿聚忠哭丧着脸答道:“吴三桂老贼向罪臣吩咐,如果前两手伯父和王爷你们都没有中计,那罪将就不能再献计了,免得引起你们怀疑,要先低声下气取得你们信任。然后过一段时间,我的兄长耿精忠就会派使者来和伯父你们联系,找借口请伯父你们到广东潮州府和福建彰州府接壤的分水关会面,到时候我就乘机用联手收拾世子爷或者对付吴狗的借口,鼓动伯父和王爷你们答应。只要伯父和王爷你们中计,那么广东就再也威胁不到吴狗的东路了”

“吴三桂狗贼,果然阴毒”岳乐冷哼,“一计不成还有二计,二计不成还有三计,环环相扣,还选择在潮州分水关这样的交界地带见面,让我们掉以轻心。如果换了别人,非得中了他的诡计不可”

“耿精忠小儿,你果然还是投靠吴狗了啊”尚可喜一脚把耿聚忠踢了一个四脚朝天,咆哮道:“多亏老子们回广东的时候没走福建,不然的话,这个狗贼肯定已经把老子们的人头送给吴三桂老贼了”

“安王爷,不能犹豫了”尚老汉奸转向岳乐吼道:“耿精忠狗贼已经暗中投靠吴狗的事,我们得马上禀报皇上,请主子先下手为强,剪除这个狗贼”

“我们有证据吗?”岳乐有些迟疑。

“这个小咋种难道不是人证?”尚老汉奸又是一脚踢在耿聚忠身上,吼道:“吴三桂老贼派他来诈降,就是想让他把我们骗了主动送上门去,方便耿精忠那个狗咋种动手人证如山,他耿精忠如何狡辩?”

“可是……。”岳乐还是有些犹豫,迟疑道:“可是现在,皇上还敢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来平定耿精忠吗?吴三桂老贼目前正在武昌一带对长江北岸虎视耽耽,我们大清的精锐主力也主要集中在那一带,如果再对耿精忠动手,光是这兵力调动问题,就让万岁为难啊。”

“我们可以出兵啊”尚老汉奸话刚出口就马上后悔,现在广东清军内部有尚之信的隐忧,外部有吴军和台湾郑经的直接威胁,自保都还嫌不足,那来的力量对福建开战?所以尚老汉奸只得改口道:“可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啊,耿精忠小儿已经和老夫那个不孝逆子勾搭上了,准备把广东献给吴狗,我们不尽早杜绝这个隐患,以后后患无穷啊。”

岳乐阴沉着脸不说话,许久后,岳乐忽然心中一动,又一把揪起正跪在地上饮泣的耿聚忠,厉声喝道:“刚才你说的吴狗第三个后着,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回王爷,吴三桂老贼告诉罪臣。”生死关头,耿聚忠也不敢再耍花招了,老实答道:“他说王爷你们如果不中计,不肯攻打梧州和借我兄长耿精忠的兵平定广东之乱,就先设法取得你们信任,过段时间,我的兄长会派使者来和你们联络,找借口请你们到福建和广东接壤的分水关会面,到时候我就算完成他交代的差使了。”

“你有没有耍花招?”岳乐不放心的质问道:“本王告诉你,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再敢撒谎欺瞒本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王爷,罪臣可以对天发誓。”耿聚忠哀号道:“罪臣如果再说半句假话,愿意被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岳乐仔细观察耿聚忠神色,发现耿聚忠眼神之中,除了恐惧、哀求与无奈之后,已经再无半点心虚,这才将耿聚忠推给卫士,喝道:“把他嘴堵上,押下去好生看管,切记,万不可让他与外人接触,更不可走漏有关今天的事一字半句”

尚老汉奸的卫士答应,依令而行,拖着嘴巴被堵痛哭流涕的耿聚忠先下去了。岳乐则转向尚老汉奸,咬牙说道:“老王爷,既然耿精忠狗贼打算把我们诱到分水关动手,那我们索性来一个将计就计,替朝廷和替我们一举荡除这个隐患”

“怎么将计就计?”尚老汉奸惊喜问道。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岳乐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我们假装中计前往分水关和耿精忠狗贼会面,又提前在分水关布下埋伏,将耿精忠狗贼生擒活捉或者当场斩杀,那么福建的耿精忠贼军,也就不足为患了”

“妙计”尚老汉奸蹦了起来,大吼道:“现在我们手里捏着耿聚忠这个人证,完全可以把耿精忠狗贼先斩后奏杀了他,福建乱贼群龙无首,就算会出乱子,规模也绝对不大了”

……………………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梧州城中,尽管天色已晚,但卢胖子还是在梧州南面水门城楼之上盘桓,背着手看着水门下的珠江江面发呆。亲兵队长肖二郎捧来一件外套,亲手给卢胖子披上,又劝道:“少爷,不要担心了,担心也没用,天色不早了,夜里江面上风又这么大,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怎么能不担心呢?”卢胖子叹了口气,“我对广东的实际情况掌握有限,只是凭着分析和猜测布置的连环计,稍微出一点点差错,后果马上就不堪设想,对手还是岳乐那样的狠角色,简直就是往老虎嘴里拔牙啊。唉,还有王少伯那边,如果出了差错,他第一个跑不掉啊。”

“他**的,还有耿精忠我也得为他担心——那个墙头草如果真被尚可喜和岳乐擒贼先擒王了,那我可就是真正的弄巧成拙了。”

“少爷,不用担心了。”肖二郎安慰道:“现在人都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我相信,以少爷的聪明才智,这次的妙计一定还能成功。”

“希望如此吧。”卢胖子苦笑,又无奈的说道:“打我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弄这样的险计,即便是巴江那次,也没有这次危险。如果失败,我可真没有脸去见王爷了。”

“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肖二郎打气道:“现在我们军队里都有人说了,少爷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的妙计,一定能让满狗和耿精忠都上当,他们都是凡夫俗子,那是少爷你这个神仙转世的对手”

“呵,胡说八道。”卢胖子笑笑,又转向江面,喃喃说道:“算时间,耿聚忠也该见到尚可喜和岳乐了,这两条老狐狸,能上当吗?”

“大人,卢大人,武昌急报”这时候,一名传令兵忽然急匆匆冲上城楼,将一封贴有羽毛的书信呈到卢胖子面前。

“武昌出什么事了?”卢胖子吓了一大跳,赶紧接过书信拆开,就着火把微弱的光芒细看,但看完之后,卢胖子却楞住了,肥脸上还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少爷,出什么事了?”肖二郎惊讶问道:“你怎么这表情?”

“王爷收到京城密报。”卢胖子苦笑说道:“有准确消息,满狗皇帝密令尚可喜老贼以父亲身份出面,借口平南王妃病重,准备诱捕我的老婆你的少夫人,还有我的儿子你的小少爷。因为我们收到消息的时间晚了一些,算时间,尚可喜老贼派去云南的走狗应该已经动手了。”

“什么?满狗准备诱捕少夫人和小少爷?”肖二郎大吃一惊,赶紧自告奋勇道:“少爷,给我一点人马,我马上回云南去保护少夫人和小少爷。”

“你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卢胖子继续苦笑,“而且缐虞玄已经自告奋勇,带着王爷的手令回云南去了,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老婆和儿子。”

“那就好。”肖二郎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后,肖二郎又跳了起来,紧张叫道:“缐三将军去保护少夫人和小少爷?少爷,缐三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起醋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去保护少夫人和小少爷,真的没问题?”

“所以我才这样啊。”卢胖子彻底的哭笑不得了,“以那只母老虎的脾气,所谓的自告奋勇,肯定打的只是把我儿子抢回来的主意,至于婉欹的死活去向,她肯定管都不管,说不定还巴不得婉欹滚回广东,好给她腾出位置。”

“少爷,那我还是跑一趟云南吧。”肖二郎赶紧又自告奋勇道:“或者小的去一趟廉州,满狗要想劫走少夫人和小少爷,一定会走海路回广东,小的去请杜将军他们在海上拦截,一定把少夫人和小少爷救回来了。”

“来不及了。”卢胖子无力的摇头,又自我安慰的说道:“不过也没关系,虞儿知道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也知道我如果没了那个儿子,一定会对她不满,所以她就是再怎么辛苦,都会想办法把我的儿子抢回来。”

“那少夫人呢?”肖二郎紧张问道:“少爷你刚才不是说了,缐三将军肯定巴不得少夫人离开你,肯定不会想办法截回少夫人啊。”

卢胖子扭头看了一眼肖二郎,目光中尽是疑惑,低声问道:“你小子傻了?跟了我这么多年,连我的心思都不明白?婉欹离开了云南,我不是更没有牵绊了吗?她被尚可喜老贼接回广东不是更好,不管是尚可喜老贼还是尚之信,会对她不利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吴三好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总在发生着不同的事。三五中文网几乎是在卢胖子的简单队伍抵达广西梧州城的同时,被卢胖子寄以了厚望的奇丑师爷王少伯,也终于抵达了福州城中,来列了奢华异常的靖南王府门前。

人比人,气死人,五年前卢胖子以七品县令之身来到福州时,可是足足等候了六天,才被当时的靖南王世子一的卫士,象提垃圾一样提进靖南王府提到靖南王府的侧花园望海楼中,给当时还只是世子的耿精忠磕头请安。但是现在呢,卢胖子的丑师爷王少伯来到靖南王府前时,已经身为靖南王的耿精忠,居然亲自迎出犬门,客客气气的把王少伯请到正厅用茶待遇差别之巨大,虽然王少伯也是卢胖子用五十两银子一年雇来的帮凶,也足以让当年的卢胖子眼红嗟叹了。

传本王钧制备宴备盛宴,替本王款待平西王王使X卢大人幕宾!记住,要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歌女舞女都安排最好的……

靖南王爷的如此盛情,就连咱们的丑师爷王少伯都有此不好意思了,赶紧行礼谦虚道:王爷太客气了,太屈尊了,王少伯一介布衣,怎敢当王爷如此款待?实在是受宠若惊惮不敢当啊。”

少伯先生不必客气,千万不要客气口。耿精忠哈哈大笑,拉着王少伯的手很是亲热的说道先不说少伯先生是伯父平西王的尊使,来到福建如同伯父亲临,就是少伯先生的鼎鼎大名小王也是仰慕已久了啊。想当初少伯先生孤身一人立干巴江城头,以朝廷亲王为人质,楞是逼退了包围贵军的敌人干军万马,帮助卢一峰卢大人成就不世奇功……胆识智谋之过人实在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了不起,一王爷过奖过奖。王少伯赶紧谦虚……“学生不过是沾了东家三好大人的光,因缘巧合才侥幸建立一披微末之功王爷如此谬赞学生实在是当不起口……”

哎,当得起,当得起,少伯先生怎么和你的东家卢一峰卢大人,都这么喜欢过份谦虚。耿精忠顺乎又给王少伯戴了一顶高帽子这才感叹道:说到卢一峰卢大人,车年小王也真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有发现他的盖世奇才他从福建经过卜王不仅没有谦虚求教,尽力楗留,还对他颇为慢待,现在想来,小王真是羞悔万分,追悔莫及啊。

王爷太自责了。”王少伯赶紧给老大卢胖子说好话……东家也曾在学生面前提起过当年之事,说是当年若非王爷的救命之恩、赠银之德他那还有今天这个模样?他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倾尽所有,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那怕粉身碎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三好兄弟真是这么说的口耿精忠露出些惊喜神色见王少伯郑重点头,耿精忠更是高兴,赶紧拍着王少伯的肩膀说道少伯先生,请你回报:好兄弟,恩德什么的就不说了,改天他有时间,请他一定要到福建走上一趟,让小王弥补一下当年的慢待之过……卜王也就高兴得很了。还有,如果那一天三好兄弟在西南呆腻了,想到福建来住上几天,那他尽管可以过来,小王这靖南王府里的职位,随便他挑……

一定一定学生一定如实禀报东家口。王少伯拱手恭敬答应,心里则在郁闷,心说难怪平西王爷不肯把东家派来当这个使者,原来早知道靖南王牟也在打东家主意了啊,我那个东家比我帅不到那里去啊,怎么就比我受欢迎这么多呢9

说话的时候,酒宴已然备好,耿精忠赶紧邀请王少伯到望海楼入席同时为了表显自己对平西王府使者的尊敬和求贤若渴的诚意还传束两个绝对心腹曾养性和马九王作培,历史上坚决支持靖南王府反清的耿精忠两个叔父耿继善和耿继美也受邀到场,与耿精忠一起盛情款待西南来使,借机试探王少伯来意和吴军下一步的战略动向。

酒过二巡,歌舞开始,十余名姿色出众的美貌舞女在“竹声中翩翩起舞,姿态柔媚动人,撩人胸怀典型闱式文人出身的王少伯不象卢胖子那样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不仅看得入神,还一直的赞不绝口,称赞歌美曲美人更美感叹耿精忠实在太会享受。而耿精忠和他的狗腿子们看到王少伯那副色眯眯的猥琐模样,也悄悄松了口气心说这个丑家伙也不过尔尔,好酒好色容易对忖。一曲唱罢舞女躬身告退耿精忠却叫住她们,指着这十几个舞女冲王少伯笑道少伯先生,这此姑娘看得过眼的话,那就挑两个出来吧,让她们到你房中侍侯。

这……“王少伯假意犹豫了一下,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拱手道谢既然王爷如此盛情,学生再敢推辞就是忤逆了,学生也只能斗胆领赏了。“说罢,王少伯又指了指其中最漂亮的两个舞女,耿精忠哈哈大笑,忙吩咐那两名漂亮舞女留下,服侍王少伯饮酒。(卢胖子:少伯,我恨你)

酒色奉承王少伯全都中招了估摸着王少伯肯定吃人嘴软的耿精忠这才开口问道“少伯先生,如果卜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是卢一峰卢大人的心腹幕僚吧口而且小王还听人说卢大人的机密文书,都是委托先生代笔,有这事吗?”

回王爷,确实如此。王少伯恭敬答道蒙东家错爱,学生在东家幕府之中确实颇得重用东家的公私文书,都是学生和朱方旦朱先生共同代笔。“那么,少伯先生能不能帮我们王爷一个小忙呢。”曾养性迫不及待的冉道。

曾军门请说,学生蒙王爷盛情款待,敢不效劳。一王少伯楚紧答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曾养性说道:曾养性是粗人,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上次我们靖南王府从平西王爷那里买来的火箭和开花炮弹还有攻城用的炸龘药包,威力确实他娘的大得恐怖,用来杀人实在太他娘的方便!但就是数量太少了价格也太贵了从海上运过来又太危险陆地上还他娘的根本运过来,所以我们想请少伯先生帮帮忙,帮我们在福建也搞个可以造这些火器的工地,请少伯先生一定要帮这秀,忙如果可以,我们自然不会忘记少伯先生的大恩大德。

少伯先生曾军门的话话糙理不糙口……”耿精忠的叔父耿继美附和道侧不是我们靖南王府想偷平西王府的什么东西,关键是眼下我们和平西王爷约定的大事起事在即,急需新式火器提升战力但海上风高路险还有广东水师和台湾郑逆骚扰盘查,陆路又不通联系,我们就是买得再多运不到福建也是空余所以才打起在福建本地制造的主意。少伯先生如果能帮这个大忙我们靖南王府定有重谢!”

耿精忠并不说话一双锐利的眼睛只是紧盯着王少伯,等待王少伯的答复习王少伯则苦笑了费来,拱乎说道:曾军门耿老将军,不是学生推托,只是学生对此实在有心无力口实不相瞒,我们王爷和学生的东家在这方面保密都做得极好,有关此类火器的配方工艺从不录干文字全在东家和最可靠的几个工匠脑袋里装着,不要说学生了就是平西王爷的二王子吴应麒吴将军也都没办法接触到这些机密。”

这么严格?耿精忠眉头一皱,又不死心的问道那少伯先生随卢大人进火器营地时,可曾见过贵军工匠如何打造这些火器?”

王爷学生不敢骗你勺……”王少伯更是苦笑,学生跟着东家也快有一年时间了,但东家就从没能进过火器工地不要说学生了……就是跟了东家六年时间的朱方旦朱先生,也是从没机会踏进火器工地一步。不过这也不能怪学生的东家刻薄多疑,关键是我们王爷有严令要想随意进出火器营核心工地必须手拿王爷亲自颁赐的令牌,如若不然擅自闯入者立斩不赦!

是吗?”耿精忠大失所望和曾养性、马九玉等心腹对视一眼……也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遗憾神色一起暗骂吴老汉奸不是东西,几张破配方也保密得如此严格口也更后悔自己们当年的有眼无珠,当年卢胖子来到福建时,自己们怎么就没有把他坚决留下怎么就把这只天天下金蛋的肥公鸡又送还给了吴老汉奸。

王爷,其实学生觉得,你大不必如此遗憾。”王少伯乘机提起来意,向耿精忠拱手说道:……不敢欺瞒王爷,学生此次奉平西王爷钧旨来到福建拜见王爷,有两件事想要禀报王爷,其中一件就是与我军火器运输和销售的问题有关。”

“哦’是吗,请少伯先生细细道来。“死了从王少伯手中弄到新式火龘药配方心思的耿精忠重新打起精神,凝神细听王少伯来意。

王爷,这是我们平西王爷的亲笔书信。”王少伯取出吴老汉奸的亲笔书信,双手奉上,又耐心解释道:靖南王爷,我们平西王牟在信中主要提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干贵军与我军约定起事的问题了……”

哦,平西王爷是什么意思?,耿精忠并不急干拆开书信,只是随口询问,同时又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吴老汉奸要自己提前起事反清,那么是想都别想,自己还没傻到去当出头鸟的地步。

平西王爷希望靖南王爷千万慎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提前起兵口,王少伯的回答让耿精忠等人都是一楞,王少伯十分诚恳的说道:“靖南王爷想必也知道我们平西王府虽然接连拿下西南五省,但至今没有打通与贵军的陆路联系,同时我军内部问题急需解决,另外朝廷承诺支付的军饷钱粮至今还有三成没有付清,实在不方便立即起兵,与贵军会盟中原。”所以,我们平西王爷希望靖南王爷能够起兵大事上慎之再慎,万不可因为小人挑衅或者因为一时意气而仓促起兵,陷入战略被动。

一定要等到我们平西王府先行起兵,吸弓了敌人主力精锐之后王爷再兴起兵大事这样才能确保出敌不意,收到突然效果。否则的话我们平西王府兵马钱粮一时无法齐备,即便靖南王爷求援,我们也很难提供援军。”

吴三桂老贼人还不错嘛,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耿精忠心中一喜说什么也没想到吴老汉奸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竟然还主动给自己安排一个躲着背后摘桃子的好位置。当下耿精忠马上答道请少伯先生回报平西王爷,他的好意叮嘱,小王一定铭记在心,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意气用事,酿成大祸。

“如此最好,学生一定如实禀报。”王少伯很是高兴的答应,又不放心的叮嘱道:……靖南王爷请不要怪学生多嘴唠叨。眼下朝廷虽然刚刚经历惨败元气大伤兵力调遣方面处处捉襟见肘,福建北方的江南富庶之地也是兵力空虚,王爷突然起兵袭取江南虽然有很天胜算。但因为我们平西王府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实在很难为王爷提供有力支援。

所以,为了预防万……王爷最好还是不要仓促行事,一定要等到我军先行起兵攻占了江西安庆,打开了东进江南的门户然后再出兵与我军会师于南京这样才是万全之策啊……”

王少伯不这么叮嘱还好,这么一叮嘱下来硼生性多疑的耿精忠难免又生出狐疑,心道;“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这么担心我突然起兵?还要我等到他们先拿下安庆,打开江南门户再起兵?妈拉个巴子,这条老狐狸该不会是想独吞江南富庶之地吧?他如果拿下了安庆,满龘狗在江南就无险可守他顺江而下最多三天就能打到南京城下,我收到消息再起兵南京,就算再怎么顺利也得一个多月,到时候他旱就进了南京城住进前明皇宫了,我还想再分一杯羹?”

贤侄,吴三桂老贼会不会是想稳住我们?”同样多疑的耿精忠叔父耿继善也凑了上来,在耿精忠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莫非他是想独吞江南财富重地怕我们先拿下了江南,所以才这么假惺惺的劝说我们不要提前起兵?等他拿下了安庆我们再起兵,那我们还有染指江南的机会么?

一会再说等会仔细商量。”耿精忠低声答应,让叔叔坐回原位,又冲王少伯微笑说道少伯先生请回报平西王伯父,请他放心,小侄是他的晚辈,惟他老人家的马首是瞻,所以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小侄我何时起兵就全听他的安排命令口……”

多谢,学生一定人实禀报王爷口王少伯很是高兴的抱拳答应,又说道:平西王爷让学生嘱托的第二件事,和海路运输新式火器有关也与平南王府有关,只因我们平西王爷与平南王爷素来不和最近又发生了众多不快,所以我们平西王爷想请靖南王爷出面与平南王爷交涉一下。”

哦,那交涉此什么口耿精忠随口问道。

请王爷约见一下平南王爷,请他高抬贵手,不要再让广东水师在海面上拦截我们平西王府的海船了。”王少伯很是认真的说道:“这一年多来,平南王爷意气用事,已经多次在海面拦截骚扰我们平西王府的海船,给我们造成了重犬损失口所以为了我们平西王府的海船安全也为了靖南王爷的海路运输安全,请靖南王爷出面与平南王爷谈上一谈,请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海船,当然了,做为补偿,我们也会重重答诩靖南王爷和平南王爷已一这事啊。”耿精忠松了口气又皱眉说道按理来说,贵军乃是我军盟友,这样的忙我们应该帮也必须帮,和平南王爷交涉也不难……但是以平南王爷的脾气,还有现在的情况,平南王爷恐怕绝对不会答应。巴……”

所以我们平西王爷才想请靖南王爷亲自出面。”王少伯诚恳的说道: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是姻亲关系,情同手足,如果只是遣使谈判平南王爷肯定不会答应,也只有请王爷亲自出面劝说,这事才有可能成功。如果靖南王爷能够帮我们这个大忙事成之后,我们平西王府卖给贵军的火器,价格一律降低一成!”

另外。”王少伯忽然压低声音……“想必靖南王爷也清楚因为战乱破坏,我们前年种出来的八旗膏还有很多积压,如果靖南王爷能够劝说平南王爷高抬贵手,那么我们平西王府的八旗膏也可以运到福建港口委托王爷销售了。王爷,八旗福寿膏的利润有多丰厚,想必不用学生罗嗦了吧?

想到八旗福寿膏的丰厚暴利,耿精忠的喉咙中难免猛吞了一口。水,心中大动,但联想到尚老汉奸的狗熊脾气,还有想到尚老汉奸这次回广东都没敢走福建对自己的忌惮态度耿精忠难免有感觉到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耿继善咳嗽一声使了一个眼色耿精忠才回过神来说道“少伯先生,兹事体大得容小王与众人仔细商议一下,请少伯先生先下去休息,容小王仔细考虑之后再给先生答复。“那学生就静侯佳音了七一王少伯赶紧起身,拱手道谢,又补充道王爷,请容学生发表下个人意见其实学生觉得这件事看上去艰难,实际上一点不难。平南王爷虽然敌视我军,但并不敌视贵军所以王爷只需要说服平南王爷答应,不在海上拦截搜查悬挂贵军旗帜的海船,靖南王爷再同意我们的海船悬挂贵军旗帜,并且发给我们路弓公文,所有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咦,这剑是一个好法子,想不到这家伙丑归丑,还挺机灵的。耿精忠心中又是一动,忙说道多谢少伯先生指点,小王一定会慎重考虑此事。来人,送少伯先生到佳宾楼休息……定要好好款待。”

王少伯谢过,搂着两个漂亮舞女在卫士弓领下先走了,耿精忠等人却没有急着撤去残席,直接就在会客厅里商量起来口其中最为狡诈的耿继善第一个说道:贤侄,吴一桂要我们暂时不要起兵,虽然很符合我们的心思,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能帮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全。该不会没安什么好心吧。”

我也这么认为。”耿精忠点头,沉吟道眼下朝廷的主力覆灭,精锐丧失殆尽,江南虽然未被战火蹂蹒军队尚存,但基本上都是一此二线军队战斗力不是很强,又犬部分都被调到安庆防范吴三桂老贼顺江而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吴三桂老贼该不会是想独吞江南,所以才故意用这些好听话稳住我们,免得我们忽然起兵,独占江南。”

只有这个解释!耿继美斩钉截铁的说道:吴三桂老贼贪婪成性,对江南富华之地早就是垂涎三尺,对他来说他起兵之后,最有利的情况就是利用我们挡住郑经和尚可喜老贼,给他腾出时间攻取江南……最害怕的就是我们先动手拿下江南,让他在江南没有立足之地,所以才故意这么假惺惺的来说好话想把我们稳住口……”

王爷,要不现在我们就动手吧。曾养性迫不及待的说道:乘着现在满龘狗的走力巴经被吴三桂老贼申制在了湖广,腾不出兵力巩固江南防御,我们抢先把北上拿下淅江和南京……得此钱粮丰足之地,王爷的大事可济!

急什么?”耿精忠瞪了曾养性一眼,冷哼道:江南,本王是当然要的,但不是现在,必须先等吴三桂老贼和满龘狗战火重开,吏进一步牵制满龘狗的全国主力,然后再起兵攻打南京不迟。现在就动手,只会当出头鸟给吴三桂老贼做挡箭牌。”

可是过了这个村,怕就没这个店了。口曾养性不服气的说道:“满龘狗拥有全国之力,重建军队易如反掌,如果不乘着现在这个满龘狗最虚弱的机会拿下江南,将来再想起兵攻打江南恐怕难度就不同一般的高了。”

耿精忠不说话了,这也是耿精忠这段时间一直辗转反复、犹豫难决的事,现在满龘狗主力覆灭,余下的主力又被吴军牵制在湖广战场,现在动手攻打淅江南京势必十分有利,但害处就是成为吴老汉奸的挡箭牌,替吴军吸弓走螨清朝廷的注意力。而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了,将来吴军和螨清军队重新开战虽然是铁板定钉,但满龘狗军队喘过了这口气恢复了元气,自己还想这么容易就拿下江南吗?

关于这事,还是慢慢商量吧。”思来想去,耿精忠最终还是把这个念头放在了一边,转移话题道:“关于吴三桂老贼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你们怎么看?”

“可以试一试,反正就算失败了,我们也不损失什么。一耿继美表示赞同,道可如果谈成了,我们不仅可以在购买武器的开销上节约一大笔银子,还可以利用八旗福寿膏大赚一笔,积攒军饷粮草J而且那个王少伯出的主意也不错,尚可喜老贼即便不同意放过吴三桂老贼的海船,也很可能同意放过我们的海船,到时候我们再利用吴:桂老贼必须借挂我们旗帜的弱点,从他手里再敲一笔银子出来。”

只怕未必吧9之前直没有说话的福州都统马九玉忽然开口……阴阴说道:尚可喜老贼和岳乐这次南下返回广东,竟然连我们控制的福建都不进,饶了一牟大圈子从满龘狗控制的江西回家,证明他和满龘狗也在防着我们了,怕的就是我们在半路劫杀他们。尚可喜老贼对我们猜忌如此,我们要求他开放海路,他会那么容易答应。“这例也是。”耿精忠犹豫起来,苦恼道“其实尚可喜那个老东西也真是蠢得厉害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在半路劫杀他9怕他在半路被别人打着我们的旗号才是真的!而且他回到广东对我们好处更多……起码他和他的大儿子互相牵制,更不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南线我们又怎么会傻到给尚之信卜子做嫁衣?”

九玉,这么说系,你是反对王爷答应吴三桂老贼的请求了?”耿继美转向马九玉问道。

不。”马九玉摇头,沉声说道:“恰恰相反,末将认为王爷应该答应吴三桂老贼的请求,和尚可喜老贼联系一下,争取见上一面谈判此事。为什么?耿精忠凝神问道。

很简单乘机试探一下尚可喜老贼昧我们的敌意。马九玉答道尚可喜老贼对我们的提防和敌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我们至今都一无所知等干是敌暗我明,时刻都得提心吊胆。借个这个机会,王爷乘机约见尚可喜老贼,不仅给了吴三桂老贼一个交代,卖给他一个人情,还可以乘机试探尚可喜老贼对我们的态度,岂不是一举两得?”

妙,”耿精忠一鼓掌,赞道“此计大妙尚可喜老贼如果同意见我,那么证明他对我们还没有提防到视若仇敌的地步,借机还可以安抚一下尚可喜老贼,减轻我们的南线压力口更进一步,还可以劝说尚可喜老贼答应开放海路,方便我们从吴二桂老贼那里捞上一笔银子。“如果尚可喜老贼不肯答应见面,那我们心里也有底了。”耿继善补充道“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个老东西目前被大儿子掣肘得厉害,我们只需要提防他的暗箭,不用害怕他的明枪。如果不尽快摸清他对我们的态度,我们就永远都得提心吊胆。”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口耿精忠拍板道派使者去广州求见尚可喜老贼,就说本王有关于海运航路的问题,想和他当面谈谈。地点嘛,就在潮州分水关,那里是广东和福建的接壤地带……省得老东西胆小如鼠,怕本王对他不利。

贤侄,最好是秘密会面,免得范承谟(时任福建总督,臭名鼎鼎的范文程次子)那条老狗把你盯上,又跑到满龘狗皇帝那里告状。耿继善又建议道“为了让尚可喜老贼安心,最好是借口不便过干扰民,约定好随从人数,每人各带五十随从,以免扰民过多。”

“可以口耿精忠点头同意,又吩咐道那就让林日光跑上一趟,他口才好,让他告诉尚可喜老贼,本王准备以子侄礼拜见于他,与他商量耿尚两家互惠互利的好事让他不用多心……

遵命。一耿继善拱手答应,又建议道贤侄,我们卖给吴三桂老贼这么大的人情,应该从他手里多捞一点,我觉得,必须要求吴二桂老贼同意把火器价格降低两成。

“两成那里够?至少得降一成!开价四成,底价三成他妈的,他吴三桂老贼一支火箭敢给老子卖二十两银子,也该老子扳回一点本钱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恤U。比~~)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章 乱七八糟(上)

第二百三十章乱七八糟(上)

“终于还是他娘的来了”尚老汉奸重重一拳锤打在耿精忠的亲笔书信上,丑脸上除了愤怒之外,尽是狞笑。

“藩王出巡,若仪仗过甚,只恐地方不堪重负,黎民不胜其扰,故小侄仅带五十随从,万望伯父以家国天下计…………。”轻轻念着耿精忠的亲笔书信,岳乐也情不自禁的狞笑起来,喃喃道:“好狗贼,果然奸诈各自只带五十随从?到时候,你的伏兵一出,平南王爷就是束手就擒对不对?”

哼罢,岳乐又飞快回头,冲着尚老汉奸问道:“老王爷,分水关那边的情况,安排得这么样了?”

“安王爷放心,万无一失”尚老汉奸得意答道:“潮州总兵刘进忠已经遵从本王钧旨,在分水关一带严密盘查,只要他耿精忠小儿的伏兵敢到分水关,就是插翅难飞”

说到这里,尚老汉奸情不自禁的得意冷哼起来,“而且为了谨慎起见,老夫就连刘进忠小儿都没有告诉实情,只告诉他们是为了缉拿珠宝鬻私(走私)大盗和大股盐枭,让他们严密封锁消息,事成后拿到贼首者,所贼赃得一半做为奖励,耿精忠那个狗咋种再这么打听,也休想摸清楚老夫的动向。”

“如此最好,潮州与福建接壤,当地驻军肯定有和耿精忠逆贼勾结者,只有把他们都瞒了,才能确保万一。”岳乐满意点头,又不放心的安排道:“老王爷,耿精忠小儿约定每只带五十随从,虽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也只能公开携带这么多随从,但这些人一定要身手最好,全部身穿软甲,老王爷你也带穿上贴身软甲,预防万一。情况一旦出现不对,马上撤退并发出信号,小王会马上带着伏兵出来接应你。”

“安王爷放心,别看老夫年近八旬,对付耿精忠那个小儿,还是半点问题没有。”尚老汉奸得意冷哼,又劝道:“安王爷,依老夫之见,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潮州了,还是留在广州坐镇吧,一是那边比较危险,二是广州这边离不开人坐镇,要是老夫那个忤逆子乘机闹起事来,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老王爷,你的好意小王心领了,但潮州小王一定得去。”岳乐摇头,严肃说道:“不是小王不放心老王爷,关键是这事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一定得在分水关把耿精忠擒贼擒王,不然的话,一旦让他走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至于老王爷的令公子……。”岳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恕小王直言,老王爷这位大公子虽然胆大妄为,桀骜不驯,但做事还是十分谨慎的,不会随意冒进。所以小王认为,只要严密封锁我们已经离开广州的消息,他在摸不清楚我们虚实的情况下,肯定不敢随意轻举妄动。届时我们只要顺利得手,首先擒住耿精忠狗贼,福建贼军树倒猢狲散,断了他的外援,他就更不敢任意胡来了。”

“那好吧,既然王爷坚持要去,那老夫也不能阻拦。”尚老汉奸也不勉强,只是叮嘱道:“不过也请王爷一定要叮嘱好舒恕将军,我等离开广州之后,广州城里不管出什么样的乱子,他都一定要守好旗人居住的广州内城,只要坚持到我们大功告成回师广东,老夫那个忤逆儿子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翻不起风浪来了。”

岳乐点头答应,当下计议一定,尚老汉奸立即召见耿精忠使者林日光,告诉自己看在尚耿两家的世交份上,答应耿精忠的会面请求,并且约定每方只带五十随从,不穿王服不打仪仗以免扰民,于康麻子十二年四月十二这天,便衣微服到广东和福建接壤的潮州分水关会面——在这里说明一句,倒不是卢胖子神机妙算连尚耿二人选择的会面地点都能未卜先知,主要是广州到福州就潮州这条路最近也最平坦,分水关又是福建与广东接壤的分界处,在此会面对互相猜忌的双方都一样公平,所以卢胖子才能在计划中轻松猜中。

尚老汉奸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耿精忠的请求,靖南王府使者林日光难免大喜过望,赶紧告辞离开广州,返回福建向耿精忠报信。而此刻的耿精忠也早已亲赴漳州府城之中等待消息,见尚老汉奸一口答应自己要求,耿精忠也是大喜过望,冲着随行的叔父耿继善笑道:“尚可喜老贼这么容易就答应咱们的要求,看这个老东西终于还是知道错了,本王如果真有心想要害他,他上次绕道江西又怎么样,本王照样可以派人半路劫杀他,反正江西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南昌和吉安一带,还有谁拦住本王下手?”

“贤侄,还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好。”耿继善提醒道:“尚可喜如果真有心与我们靖南王府的和解,我们当然乐意,也可以和他商量如何在海运中分成,更进一步稳住他。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要防着这个老东西忽然发难,对贤侄你不利。”

“这是当然。”耿精忠点头,吩咐道:“这么办吧,叔父你去找海澄公黄梧,从他手里借一千兵马过来,小侄去和尚可喜老贼会面的时候,叔父你亲自率领这一千军队埋伏在分水关北面十里外,以焰火为号,一有情况,马上南下接应。”

耿继善答应,赶紧领命而去,到漳州城里的海澄公府借兵——为什么说借兵呢?这里顺便介绍一下这个海澄公黄梧的情况,黄梧原来是台湾郑成功的部将,螨清顺治十二年尚可喜老汉奸攻打揭阳得手,时任海澄守将的黄梧为求荣华富贵,在清军尚未抵达海澄之时,竟然率领心腹部将苏明等人发动兵变,杀害城中台湾军队数以千计,向螨清军队献出了海澄这座郑成功军队的粮草辎重囤积重地,致使满城粮饷军械沦入敌手,大陆上的郑成功军队被迫全线退守厦门,黄梧则被欣喜若狂的顺治封为海澄公爵,开府漳州。

其后,黄梧又因为劝降大汉奸施琅有功,被封为一等海澄公,加太子太保并准许世袭十二世,施琅死后,福建水师兵权一度落入耿精忠之手,但很快又因为与郑经军队交战惨败而遭剥夺——卢胖子送给陈近南的燃烧弹惹的祸。然后驻扎漳州的福建水师提督职位自然而然的又落入对螨清朝廷忠心耿耿的黄梧之手,并赐十三支王令许调各省军队平定郑经,还有康麻子亲许的直奏之权,可以绕过所有上司直递奏章至康麻子面前。这样的人物,耿精忠虽然名义上是他上司,却没有直接指挥他的权利,所以耿精忠即便想要调动他的军队,也只能是派叔父去低声下气的借了。

还好,黄梧从耿继善口中大概了解了借兵原因后,很爽快就答应让自己的儿子黄芳度率军一千配合耿精忠行动,并且听从耿精忠叔侄指挥。耿继善大喜,千恩万谢的拜别而去,但耿继善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黄梧后脚就把儿子黄芳度叫到面前,在他儿子耳边低声吩咐道:“你这次随耿精忠狗贼到分水关去,一定要小心行事,耿精忠狗贼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这次他约见平南老王爷却向我们借兵,说是预防万一但究竟打算干什么,谁有说不清楚,所以你一定要多用脑子,千万不能被耿精忠狗贼利用,陷入不忠不义的万劫不复死地。”

“孩儿明白。”黄芳度大力点头,又低声问道:“父帅,如果耿精忠狗贼命令孩儿对平南老王爷不利,孩儿当如何处置?”

“平南老王爷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是我大清在东南的第一栋梁。”黄梧沉声吩咐道:“耿精忠狗贼如果要你不利于老王爷,你马上把耿精忠狗贼叔侄擒下,然后把他们交给平南老王爷,报请圣上处置”

黄芳度抱拳,郑重一拱手,还略带稚气的双目之中,也喷涌出了忠君爱国的坚定刚毅神情。

……………………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约定好的康麻子十二年四月十二这一天终于到了,按着各自的路程远近,耿精忠叔侄和岳乐、尚老汉奸等人各自按路程远近出发,殊途同归,提前一个晚上一起来到了福建与广东接壤的分水关附近。为了方便这两位藩王见面,控制分水关的潮州清军早已按照尚老汉奸的命令贴出告示封关十二日一天,并且在夜间打开南面关门等候尚老汉奸的队伍入关。

因为尚老汉奸事前严密封锁消息,在看到穿着便衣的尚老汉奸和岳乐亲自率领一千精兵来到关门前时,奉命驻守在此的潮州参将杨希震难免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磕头行礼之余,又万分惊讶的试探着问道:“王爷,你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只是派十一王子来这里缉拿鬻私么?”

“杨希震,你怎么在这里?”尚老汉奸不答反问,冲着杨希震恶狠狠喝道:“你堂堂一个参将,怎么到分水关这样的小地方来了?”

“王爷,这是你老的命令啊。”杨希震哭丧着脸答道:“你命令刘军门加强分水关的防御和盘查,刘军门为了尊重你老人家,就把末将派到了这里亲自指挥。”

“原来如此。”尚老汉奸松了口气,又喝问道:“你这几天在分水关,有没有发现异常动静?尤其是有没有发现大队百姓从福建进广东,在分水关一带徘徊?或者有没有发现夹带武器的情况?”

“回王爷,没有。”杨希震赶紧行礼答道:“末将奉命在此驻守已有十余日,但除了抓到几个挑私盐的贩子,并未没有发现半点异常,进出关口的百姓也很正常,没发现大队集结或者私藏武器过关的迹象。”

“这样最好。”尚老汉奸满意点头,吩咐道:“马上交换防务,本王的军队接管分水关,你的队伍把旗帜留下,全部从南门离开关城,到黄冈哨所去暂时驻扎,多派人手严密巡查,一有异常,马上来报,本王会有重赏。”

“得令”杨希震抱拳,爽快答应,立即指挥关中守军换防。

“慢着”尚老汉奸又叫住杨希震,低声喝道:“听好,本王亲临分水关的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尤其是你的顶头上司刘进忠还有本王已经接管分水关防务的事,更是不能对外泄露半点风声如有差池,本王拿你人头是问”

“王爷放心,末将是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杨希震再次郑重答应,尚可喜满意点头,这才让杨希震下去率军交接防务。

“老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乘着军队换防的空隙,岳乐低声向尚老汉奸问道:“听老王爷的口气,好象对这个潮州总兵刘进忠不是十分放心的模样?”

尚老汉奸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答道:“王爷果然法眼如炬,本王确实对刘进忠不是十分放心,他是前明降将马得功的部下,听说当年马得功在镇江率领投降我大清军队时,马得功部下诸将都拥护他这个决定,惟独这个刘进忠坚决反对,发誓要和镇江共存亡,最后还是马得功让人把他绑了,才带着他归降的我们大清。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刘进忠虽然作战颇为勇敢,也往上爬了十八年才爬到总兵的位置。”

“这么危险的人物,你怎么还把他留在帐下?”岳乐大吃一惊。

“康熙八年兵部偏偏把他调到潮州来当总兵,老夫能有什么法子?”尚老汉奸无奈的说道:“这三年多来,老夫一直在找法子把这个刘进忠贬职或者赶出广东,可这个狗蛮子的奸诈狡猾和卢一峰那个狗贼有得一比,老夫一直都没抓到他的把柄,就一直没能得手。现在老夫那个忤逆子又在广州城里闹成那样,老夫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老王爷啊,你怎么……?”岳乐气急,可现在再想调整也来不及了,只得赶紧抓过两个心腹亲兵,在他们耳边低声命令道:“你们两个,马上回潮州城外去,严密监视潮州驻军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岳乐的亲兵领命而去,这时,杨希震已经率领分水关的六百驻军出了南门,奉命撤往后方十里外的黄冈哨所驻扎,尚老汉奸和岳乐的队伍则进驻分水关中,仍打原来的守军旗帜,少打火把,不生灶火,以免福建方面发现关中已经连夜驻扎重兵。但是和耿精忠叔侄一样,尚老汉奸和岳乐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颇为忌惮的潮州总兵刘进忠,此刻不仅没有在潮州城里,而且恰好就在杨希震等人的撤驻目标黄冈哨所的哨房里…………

……………………

“尚可喜老汉奸亲自来了?”听完心腹杨希震的报告,今年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刘进忠重重一拍桌子,狞笑说道:“老子就说嘛,稽查盐贩私贩用得着严密搜索伏兵?果然有问题幸亏老子的斥候发现他的队伍踪迹,老子跟到这里来探察,不然的话,这个老汉奸如果搞什么鬼花活,老子可就要被他欺瞒过去了。”

“军门,老汉奸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杨希震担心的问道。

“从他的口气来看,这次不象是要对我们不利。”刘进忠摇头,又沉吟道:“不过这个老东西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样呢?为什么要提防伏兵,又为什么要连夜接管分水关?这个卖国求荣的老不死,到底又要干什么对不起祖宗同胞的事了?”

猜了半天,始终猜不到尚老汉奸又打算干什么缺德事的刘进忠摇头,“猜不到,不猜了,总之这个老东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肯定又要祸害我们汉人讨好满狗了。”

“军门,末将还发现一件事。”杨希震低声报告道:“尚可喜老贼的身边,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神情甚是威严,和尚可喜老贼并骑而行,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和尚老汉奸并骑而行?”刘进忠有些惊讶,很快又醒悟过来,低声惊叫道:“难道是岳乐?满狗的安郡王岳乐?”

“有可能现在广东省里,唯一能和尚老汉奸平起平坐的,也就是这条满狗了”杨希震一拍大腿,又赶紧惊喜的说道:“军门,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如果我们能干掉这条大满狗和这个老汉奸,那我们就可以为大明将士百姓们报无数的血海深仇了”

刘进忠脸上也流露出一些激动表情,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十几个圈子后,刘进忠猛然停住脚步,转向杨希震问道:“老汉奸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不多,大约一千。”杨希震如实回答,又赶紧提醒道:“不过末将看得出来,这一千军队都是最精锐的士兵,战斗力绝对很强。”

“一千精兵。”刘进忠面露难色,知道自己虽然矢志反清,但手里能够控制的绝对忠诚军队不过两三千人,这点力量击败尚老汉奸的一千精兵或许还有希望,可是要想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歼,那难度就非同一般的高了。

“不行,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能错过。”思来想去,刘进忠始终还是舍不得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咬咬牙后,刘进忠命令道:“希震,你马上派人到澄海去,让陈琏借口协助缉拿私盐贩子,率领他的一千军队连夜赶往分水关,到黄冈溪出海口处埋伏,等候命令。再安排人回潮州城,让我的两个儿子约束军队做好准备,等候命令。”

“军门,我们的兵力太少了,要不让两位公子也率军出城接应吧?”杨希震建议道。

“不行,他们不能动。”刘进忠摇头,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潮州城里还住着汉奸沈瑞(螨清续顺公)一家,他们手里也有两千多军队,我的嫡系一旦有动作,肯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那我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杨希震担心的提醒道:“陈大哥的一千军队,加上我这里的六百多军队,总共才一千六百人,要想歼灭满狗的一千精兵,太难了。”

“我们不抢先动手。”刘进忠摇头,低声说道:“尚可喜老贼和岳乐满狗既然接管分水关,又在分水关里布置埋伏,说明他们是在准备对付什么人,而这附近能值得他们一起出手的,除了郑经也就是耿精忠了,如果真是这两个家伙,他们的手下也肯定不是肉脚,也肯定布置得有后手。我们大可以先等他们拼得两败俱伤,然后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注:刘进忠和杨希震皆为史实人物,历史上吴三桂老汉奸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后,檄文传到广东,第一个起兵响应的不是吴老汉奸的嫡亲表弟祖泽清,而是时任潮州总兵的刘进忠。《清三藩史料》也记载,刘进忠起兵之前,尚老汉奸向康麻子报告,说刘进忠‘年月不尊正朔,从叛已著’,要求康麻子收缴刘进忠兵权。其后,刘进忠在无法等到友军支援,又被尚老汉奸和大汉奸黄梧父子南北夹击的情况下,仍然毅然拒绝螨清朝廷招降,矢志不渝,直至在反清战场上壮烈牺牲。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乱七八糟(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乱七八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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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高度警惕煎熬了一夜,天色微明时,尚老汉奸和岳乐派往福建漳州府方向侦察敌情的斥候终于传来消息——距离分水关最近的福建城池诏安城附近,果然发现了异常军情,一支数量大约千人左右的福建军队进驻诏安城,具体目的不明。

要换了平时,这种规模的友军调动,尚老汉奸和岳乐肯定理都懒得理上一下,更别说生出警惕提防了,但是在现在这种疑邻盗斧的情况下,耿精忠这个正常举动就显得大大可疑了不是说好每人只带五十随从来分水关见面吗?你耿精忠小儿怎么带来了上千军队,你到底打算干什么?还有在昨天深夜,分水关东侧的海面上,连续出现的两艘不明身份的斥候小船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耿精忠小儿派来的?

耿精忠安排在诏安这支伏兵,尚老汉奸和岳乐并不害怕,因为耿精忠有伏兵,他们也有伏兵,反倒是昨夜出现在海岸边上的两条斥候船警醒了尚老汉奸和岳乐,害怕耿精忠伏兵海面奇袭的尚老汉奸和岳乐很快商定,一会见面的时候,自己们绝不离开分水关的关墙保护,只能是把耿精忠诱进关来,在关城里生擒活捉。为了预防万一,尚老汉奸和岳乐还连夜在分水关北门城内加设了一道悬门,关键时刻只要砍断绳索,悬门落下,就可以把耿精忠的队伍切成两截

一切准备工作都安排好了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康麻子十二年四月十二的上午巳时将至,同时斥候飞报,说是分水关北面的官道上,发现了一队大约五十余人的骑士,尚老汉奸和岳乐不敢怠慢,赶紧收拢军队,让关中守军偃旗息鼓,隐藏踪迹,又大开分水关北门以便诱敌入关,守在关门城楼之上耐心等候起来。其间虽然也有一些零散百姓商旅要求过关,但被守军以闭关为由赶走,百姓商人无奈,只得按着守军要求远离关门,逐渐散开。

巳时三刻,烈日照耀下的福建官道上尘烟滚滚,一队全由骑士组成的队伍驰骋而来,直至分水关门前半里处方才勒住马头,尚老汉奸和岳乐也在千里镜中一眼看出,这队人马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靖南王——耿精忠

因为关城之上并没有打出尚老汉奸旗帜,耿精忠也没有急着进关,只是派出心腹卫士黄庸到关前问话,打听关中情况和尚老汉奸是否与然抵达。而黄庸拍马来到关门下方后,抬头从关上叫道:“关上的弟兄,我是靖南王府的卫士队长,姓黄名庸。敢问各位兄弟,你们的平南王尚老王爷,可曾抵达此地?”

“老夫就是尚可喜。”尚老汉奸站出关墙,又让卫士打出自己的旗帜。黄庸见了不敢怠慢,赶紧下马磕头,“奴才黄庸,给老王爷请安。”

“去告诉你们靖南王爷。”尚老汉奸很是和蔼的说道:“老夫在这里等候已经久了,只是来得匆忙未曾准备仪仗,就不鸣锣打鼓和细沙垫道了,请他多多恕罪。请他尽管过来,老夫这就下关相迎。”

“扎,奴才这就去回禀王爷。”黄庸赶紧答应,又上马飞奔回耿精忠面前回报,耿精忠也不疑有他,还笑着说尚老汉奸竟然也有待人客气的一天,很快就领着随行的五十卫士一起过来,尚老汉奸也赶紧留下岳乐在关墙上指挥,自己亲自下到关墙,领着五十随从到关门处迎接耿精忠入关。

眼见耿精忠距离关门越来越近,尚老汉奸的心脏难免越跳越快,偏偏耿精忠为了表示尊敬没敢快马疾驰,还下马牵缰步行,速度更慢,也更折磨尚老汉奸脆弱的心脏。不过还好,耿精忠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情况不对,远远就脸上堆满笑容,准备着尽力讨好劝说尚老汉奸,一直都在向着暗藏杀机的分水关门不断靠近…………

如果事情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那么耿精忠十有八九会真的被尚老汉奸和岳乐生擒活捉,卢胖子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安排的连环毒计也会弄巧成拙,反倒帮螨清朝廷一举平定福建之乱。但就在尚老汉奸都能看清楚耿精忠丑脸上的谄媚笑容的时候,南北走向的分水关东面乱石草木丛中,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台湾口音的大吼,“有埋伏——”

“有埋伏?”声音虽然不是十分之大,距离也颇为遥远,但耿精忠身边的卫士好手中还是有不少耳目灵敏之人听到,也条件反射一般的下意识大吼起来,“王爷,有埋伏”

“有埋伏?”耿精忠好歹也是螨清三藩王之一,虽然是靠着长子嫡子优势承袭的王爵,但是能够统属驱使如狼似虎的靖南王府豺狼虎豹,本身的机警与反应也绝对差不多那里去,即便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情况,身体也是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勒住马缰。

“暴露了放箭”岳乐也是反应极快,根本来不及分析情况就下意识的呼喝命令。命令一处,几乎是在刹那间,刚才还平静如水的分水关上立即出现无数清军士兵,拉弓放箭开枪开火,羽箭弹丸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射向耿精忠一行。

“王爷,小心”忠心的卫士救了耿精忠一条小命,三四个卫士闪电和身扑上,把耿精忠按在身下,他们虽然都霎那间被羽箭射成刺猬,被火枪打成蜂窝,但耿精忠却得以侥幸逃过一劫,后面的卫士根本来不及收拾同伴尸体,一边挥舞刀剑格挡羽箭,一边拿起耿精忠就往北跑。

“骑兵出动,追杀”功败垂成,岳乐几乎气红了眼睛,大吼大叫道:“杀啊绝不能让耿精忠狗贼跑了”

“杀——”早已藏在关中等候命令的广东骑兵大吼着鱼贯而出,追向狼狈逃走的耿精忠队伍。但又是在这时候,一件让尚可喜、岳乐和耿精忠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之前示警的分水关北门东面草木丛中,忽然飞出三四道白烟,呼啸着射向分水关北门,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声冲天而起,躲避不及的广东清军骑兵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凌空飞起,远远摔开,门前顿时一片大乱。

“吴狗的火箭?那来的?”早就吃够了这种武器大亏的岳乐大惊失色,然后岳乐又猛然醒悟过来,“好你个耿精忠狗贼,果然和吴三桂老贼勾搭得够紧啊就连吴三桂老贼的看家法宝,你都有了啊”

“追追”侥幸没被火箭炸中的尚老汉奸气红了眼睛,爬上战马就是亲自率军追赶,关墙上岳乐也明白一旦让耿精忠逃走后果不堪设想,赶紧也是下到关墙,率领关中骑兵倾巢出动,杀气腾腾的追向还没来得及逃远的耿精忠。

“快放焰火,快放焰火,向叔父求救”紧张万分中,耿精忠终于想起向后方十里处的叔父耿继善求救,卫士拿出随身焰火喷上天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白烟。后面的尚老汉奸和岳乐更是急红了眼睛,大吼道:“快追追耿精忠狗贼的埋伏要出动了”

宽阔的官道上,耿精忠的四十余骑拼命向北,后面尚老汉奸和岳乐的上千骑兵亡命追赶,弓箭火枪不断开火,耿精忠的卫士纷纷落马倒地,无奈耿精忠的卫士都十分忠诚勇敢,即便拼着自己中箭中枪也要用身体护住耿精忠,所以尚老汉奸和岳乐队伍的弓箭火枪始终没有伤到耿精忠。而在耿精忠的队伍前方,耿继善也催动队伍,正在向着这边拼命冲来,每一个人都是紧张万分,也每一个人都是莫名其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也许是螨清的列祖列宗保佑,注定要再给尚老汉奸和岳乐一个建立盖世奇功的大好机会——耿精忠亡命逃窜间手忙脚乱,催马过甚,胯下战马跑得太快也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忽然惨嘶一声,一个倒栽葱摔在了地上,战马上的耿精忠也应声倒地,左右卫士慌忙救起时,耿精忠虽然没受重伤,但脚步也顿时为之一蹩,被尚老汉奸的队伍追上许多。

“老天保佑大清列祖列宗保佑啊”看到耿精忠落马,尚老汉奸惊喜得疯狂大笑起来,“弟兄们,杀啊拿到耿精忠狗贼,赏纹银万两”

“杀”被重赏刺激,尚老汉奸身边的清军骑兵全都红了眼睛,全都拼命催马,疯狂扑向慌乱不已的耿精忠队伍。

“杀啊——”新的喊杀声传来,东面海岸那边,不知何时冒出一队数量不知多少的骑兵——台湾骑兵,呐喊着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向着尚老汉奸队伍与耿精忠队伍的交接处横冲过来。

“台湾郑逆的军队?怎么可能?”看到台湾军队忽然加入战团,尚老汉奸、岳乐和耿精忠全都是惊讶万分又莫名其妙,“台湾郑逆的军队是那里来的?看模样还有所准备,他们怎么会在分水关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布置埋伏?他们又是针对谁?”

“砰砰砰砰”火枪声中,让尚老汉奸和岳乐气炸胸膛、又让耿精忠惊喜得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台湾军队竟然对着尚老汉奸的队伍拼命开火,摆出了替耿精忠拼死拦截尚老汉奸追兵的架势。

“上天保佑天不亡我耿精忠啊”耿精忠激动得大吼一声,也不敢亲自去和台湾军队交涉,只是派出黄庸去和台湾军队联系了解情况,自己则带着剩余卫士拼命开溜,往北去和叔父耿继善的队伍会合。

后方传来的如雷喊杀声中,得到台湾军队救援的耿精忠终于迎面撞上了耿继善和黄芳度的队伍,刚一见面,没等耿精忠松一口气,耿继善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贤侄,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尚可喜老贼会对你下手?还有台湾军队为什么会出现?”

“我怎么知道?我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啊”耿精忠没好气的大吼答道:“操他娘的尚可喜老贼,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在分水关里布置埋伏准备杀我幸亏有人向我报警,不然的话,我是说什么都回不来……,咦?刚才是谁喊的有埋伏?他为什么要救我?”

“王爷,应该是郑经的人。”一个耳朵好的卫士抢着答道:“小的刚才听到了他的声音,是台湾口音,虽然和我们福建口音很象,但小的还是分出来了。”

“郑经?”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黄芳度忽然开口,惊讶问道:“靖南王,台湾郑逆与我们大清不共戴天,他为什么要救你?”

“大概是……。”耿精忠差点说出自己早就和郑经秘密来往的消息,话到嘴边及时改口道:“本王也不清楚,不过本王已经派人去和台湾郑逆的军队交涉了,了解情况。”

“王爷,王爷,是台湾右武卫将军刘国轩的队伍”远处传来耿精忠卫士长黄庸的声音,黄庸直接冲到耿精忠的面前,拱手大声说道:“王爷,小的已经和台湾军队联系了,刘国轩将军亲口告诉小人,说是他的斥候发现尚可喜老贼的军队有异常调动,就率船队巡视至此,恰好发现尚可喜老贼企图对你不利,就出手救了你。”

“原来是这样啊。”耿精忠恍然大悟,庆幸道:“祖先保佑,如果不是刘将军及时出手,老子这条老命,今天可真要丢在这里了。”

“王爷。”黄庸又凑到耿精忠耳边,低声说道:“刘国轩将军还建议你马上回师夹击尚可喜老贼,只要拿到这个老贼,广东就是我们两家的了。”

“回师夹击?”耿精忠心中一动,开始动心,但考虑到这会和郑经军队联手夹击尚老汉奸,等于就是直接造反,不管能否得手,接下来想不提前起事也不行了,后果如此之严重,也由不得耿精忠不犹豫万分了。

“王爷,我们的队伍情况不对”新的变故发生,一个卫士忽然指着远处停住脚步的福建清军黄芳度队伍大叫。耿精忠和耿继善大吃一惊,赶紧回头去看情况时,却发现黄芳度不知何时已经溜回了队伍之中,正在队伍中举刀高呼,“弟兄们,耿精忠小儿勾结台湾郑逆,造反谋逆,罪恶昭彰,给我杀啊拿到耿精忠狗贼,赏纹银万两”

“黄芳度小儿你好大的胆子”耿精忠几乎气疯过去,说什么也没想到黄芳度会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临阵倒戈,又往自己背后捅上一刀

“贤侄,快走”耿继善比较冷静,连愤怒咆哮都没吼上一声,一把就将耿精忠重新推上战马,拉着耿精忠就往南跑。后面的黄芳度军则吼声如雷,快马加鞭冲了过来,口号声此起彼伏,“活捉耿精忠活捉狗贼耿精忠”

又是一阵亡命逃窜,耿精忠的卫士队伍终于也冲到了台湾刘国轩的军队面前。刚开始看到耿精忠的大队杀回时,刘国轩军队是欣喜若狂,还道耿精忠已经下定决心反清复明,和自己们联手收拾尚老汉奸;而尚老汉奸和岳乐则面如死灰,知道自己们不仅必败,还将导致福建全境乱起,动乱益发难以收拾。不过在听到黄芳度队伍的活捉耿精忠口号后,刘国轩、尚老汉奸和岳乐马上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操他娘,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刘国轩的旗阵之下,还没等耿精忠喘上一口气,刘国轩就已经是劈头盖脸的问道:“耿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福建军队,会追杀你?”

“我……,我也不知道啊”耿精忠差点没哭出声来,哭丧着脸说道:“今天的事情乱七八糟,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总之,刘将军的救命大恩,小王将来定有厚报”

“报不报恩一会说吧,我们还先撤吧。”刘国轩表情比耿精忠还哭丧,“我是真没想到你的队伍会临阵倒戈,现在我手里只有八百骑兵和五百水兵,挡不住这么多满狗,只有快向海边撤了,登船回台湾。”

“去那里都行,快走吧”耿精忠差点没哭喊出来。

这时候,黄芳度也已经派人和尚老汉奸、岳乐队伍取得了联系,向尚岳二人说明了自己是奉父命暗中监视耿精忠,一有异常就立即倒戈擒杀耿精忠,尚老汉奸和岳乐闻言大喜过望,感叹黄梧父子忠心为主之余,赶紧合兵一处,联手追杀刘国轩和耿精忠的小股军队。

刘国轩和耿精忠等人几乎是被清军咬着尾巴逃回海岸边上,停泊在海面上的台湾海船早已放出小船接应,可是小船数量较少,一次无法运载这么多军队上到大船,刘国轩只能分出一军单独殿后,拼死抵挡清军追兵,余者乘机登船。但岳乐、尚老汉奸和黄芳度也不是善于之辈,岳乐和尚老汉奸的队伍正面强攻,与刘国轩的殿后队伍纠缠,黄芳度的军队则迂回扑向海岸,阻止郑军与耿军登船,海岸线上杀声如雷,血流成河。

“又有新的军队来了”当战场乱成一团时,交战双方忽然都一起发现——又有一支清军出现在了岳乐和尚老汉奸的背后,正在向着这边疾扑而来,迎风飘荡的军旗之上写一个大字,刘

“是刘进忠的军队”看到广东潮州总兵刘进忠援军抵达,清军这边自然是欢声如雷,耿精忠和刘国轩等人都是面如土色,知道今天自己们必然要败得无比之惨。岳乐和尚老汉奸则是惊喜万分,既惊奇刘进忠的军队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又欢喜又获强援,生擒活捉耿精忠外加台湾悍将刘国轩已是大有希望,再就是赶紧派出使者去和刘进忠联系,要求刘进忠强攻郑耿联军正面。

“刘军门,王爷命令你……。”

尚老汉奸的亲兵冲到刘进忠面前,欢喜万分的传令话语还没说完,刘进忠忽然抬手一刀,将那尚老汉奸亲兵砍落马下,紧接着,刘进忠又一把扯去自己头上头盔,左手揪起无比难看的金钱老鼠尾,右手回刀割断,将老鼠尾巴奋力摔在地上,举刀大吼道:“弟兄们,反清复明誓杀尚可喜老贼”

“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整齐的呐喊声中,杨希震和陈琏等广东清军将领率领嫡系军队一起割辫,奋力掷地,举刀高吼,“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杀啊——”刘进忠再一声怒吼,拍马冲向尚老汉奸和岳乐的队伍背后,后面的一千多反清义士眼含热泪,呐喊着举刀疯狂冲上,口号如雷,声传十里,“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不会吧?”尚老汉奸目瞪口呆的惊叫出声,“我的军队也临阵倒戈了?还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临阵倒戈?这他娘的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刘进忠是来帮我们的?”在望远镜里看到刘进忠的割辫之举,刘国轩和耿精忠都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都怀疑是刘进忠在开玩笑,拿自己们寻开心。可是在看到刘进忠的军队冲进清军后阵疯狂砍杀时,海面上的郑耿军队和海岸边上郑耿军队都是欢声如雷起来,不用刘国轩下令,已经登船出海的郑耿军队都已经在拼命回划,重新登上大陆,与刘进忠的军队前后夹击尚老汉奸和岳乐的清军队伍。

后世有一个叫袁崇年的清史砖家著书称,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四月十二这天,卖国反贼耿精忠勾结台湾郑经乱军,率领广东潮州总兵刘进忠队伍起兵叛乱,不仅彻底暴露了他通贼卖国的丑恶面目,也掀开了历时多年的东南耿郑之乱。而大清安郡王岳乐和平南王则率领福建水师黄芳度部起兵平叛,无奈贼兵势众又遭背后偷袭,大清军队损失无比惨重。

袁叫兽的这本书出版之后,立即被多名打假专家告上法庭,起诉理由也很简单——你这只叫兽蒙谁呢?连耿精忠统率福建军队和尚老汉奸统率广东军队都不知道,竟然还说耿精忠带着广东清军造反,尚老汉奸带着福建清军平叛,乱七八糟什么玩意?退钱赔钱

乱七八糟到了这个地步,再想描述战场的混乱,真是笔者的笔力所不能企及的了,总之这一场仗的交战双方每一个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尚老汉奸和耿精忠会发生翻脸成仇?为什么台湾军队会突然出现,帮着耿精忠收拾尚老汉奸?至于本隶属于耿精忠的黄芳度为什么会对耿精忠下手,本隶属于尚老汉奸的刘进忠部忽然会临时决定倒向耿精忠,这两条就是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卢胖子也不明白了,这简直就是乱七八糟嘛

说老实话,分水关之战的规模之小,和三藩反清的其他战役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是这场战斗的影响力之巨大,却足以和吴军与螨清主力的安顺决战相媲美。

尚老汉奸和岳乐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理所当然的惨败狼狈逃回广东潮州后,耿郑刘三军又一直追杀到了潮州城下,驻守城中的刘进忠两个儿子的军队乘机打开城门,迎接父亲凯旋归来;同样驻守在潮州城中的大汉奸沈瑞则不甘示弱,率领忠于自己的汉奸军队与耿郑刘军队展开巷战,虽然螨清续顺公沈瑞最终兵败被擒,几乎已成瓮中之鳖的尚老汉奸和岳乐却仗着他的掩护逃出潮州,狼狈退往惠州,潮州也随之成为华夏东南第一个摆脱螨清残暴统治的汉家州府。

而在北面,黄芳度率领残军逃往漳州向父亲黄梧报信,然而消息走漏,历史上第一个在福建树起反清大旗的海澄总兵赵得胜闻知耿精忠起兵,也是激动得痛哭流涕,立即召集心腹众将一起割去老鼠尾巴,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率军劫击黄芳度,并在漳州总兵吴淑(福建第二反清义士)的忽然起兵配合下,乘势攻入漳州城,与黄梧父子的汉奸军队展开巷战,与吴淑联手将黄梧父子逼出漳州,光复了这座海防重镇。

风波继续扩大,当台湾水师用快船将消息送往福州时,驻守在福州城中的耿精忠叔父耿继美当机立断,在耿精忠心腹干将马九玉、曾养性、江员勋、白显忠和徐文耀等人支持下,借口福建总督范承谟勾结尚老汉奸谋害耿精忠,忽然发起兵变囚禁范承谟并控制福州城,随即又在耿精忠的书信命令下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宣布起兵反清——事情到了这一步,耿精忠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也只有先下手为强控制福建全境了,不然的话,也就等着螨清主力反应过来束手就擒吧。

福州战事之顺利,大大出乎耿精忠叔侄等人预料,反清大旗刚一打出,福州城中除了超铁杆汉奸范承谟之外,福建巡抚刘秉政、按察使席式、兵道吕应斗、粮道李学诗和城守沈伟等重要文武官员都立即到王府割辫投降,表示愿意跟随耿精忠反清复明(史实,载于《闽难记》)。

同时,郑经军队也再三向耿精忠军队表达善意,表示愿意与耿精忠联手反清,给予耿精忠军最为强力和有力的支援并且为了表达自己们的联盟诚意,在此之前已经有所准备的郑经又在陈永华的建议下,派出援剿总兵金汉臣率军五千登陆潮州,与刘进忠联手挡住广东清军反扑,为耿精忠守住南线,使得耿精忠可以专心处理福建内部问题,整合福建军队。

反清大业进展如此出奇顺利,盟友又如此给力并极够义气,部下和对手中反清义士还层出不穷,耿精忠闻讯欣喜若狂之余,难免也有些疑惑,“不对啊?我本来是打算等吴三桂老贼先反清复明再拣便宜的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变成我先当这个出头椽子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只是开始

第二百三十二章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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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精忠终于还是在福建扯旗造反,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宣誓起师,顺带着还带反了本隶属于平南王府的潮州总兵刘进忠,致使潮州沦陷和台湾军队登陆立稳跟脚,这一连串的闷棍可把尚老汉奸和岳乐敲得不轻,在他们的计划中,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拿下耿精忠一举消弭福建隐患啊,可是现在耿精忠没拿到不说,还把整个福建都给逼反了,这叫尚老汉奸和岳乐怎么向康麻子交代啊?

也是到了这一刻,螨清朝廷中唯一被卢胖子忌惮的岳乐也终于醒过一些味来了,发现很多不对和不正常了,发现在此之前,自己和尚可喜虽然对耿精忠极为提防警惕,但绝对没有生出过逼反耿精忠的打算啊?自己们又是什么时候生出对耿精忠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呢,好象是在识破耿聚忠诈降的时候吧?那时候自己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在听说耿精忠准备诱捕尚可喜之后,马上就生出了将计就计反过来诱捕耿精忠的计划?

是鬼使神差?还是有高手早就算准了自己急于消弭福建隐患的心思,甚至算准了自己急于建立功勋向皇帝证明清白的阴暗意识,从而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让自己落入圈套而不自知,被他牵着鼻子走又给耿精忠布置了一个圈套,从而导致耿精忠扯旗造反,福建隐患彻底爆发?

落入圈套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吗?盘算到这里,岳乐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猛然又发现了一个极不符合情理的环节——如果耿精忠真打算诱捕或者杀害尚可喜和自己,那么他肯定会带来最精锐也最忠诚的军队,又怎么会去向黄梧借兵?导致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的黄梧父子临阵倒戈,差点要了他耿精忠的狗命,这符合情理吗?

更不符合情理的是,黄芳度当时也说得非常清楚,耿精忠是为了预防万一和确保他自己的人身安全,才临时起意借的兵——耿精忠如果真有计划加害自己们,在有着充足时间布置准备的情况下,怎么会临时决定借兵?借一支根本靠不住的军队来干这样的大事?耿精忠傻了?

“难道说?我们所有人都中计了?”分析到这里,岳乐身上的冷汗开始淋漓了,“难道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陷阱,我和尚可喜,还有耿精忠,都是落入这个陷阱的猎物?本王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这个布置圈套的高手的暗示yin*,生出了设计生擒耿精忠的心思,而这个高手又把耿精忠诱进我的小圈套,让我们彻底撕破脸皮,逼得耿精忠不反也得反,他躲在背后坐收渔利?我们三个堂堂的大清王爷,都被这个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上,去把耿聚忠押来”生出这个念头后,岳乐马上象发了疯一样的跳起来,下令提审耿聚忠。又过片刻后,耿聚忠被押到岳乐面前,岳乐立即劈头盖脸的问道:“耿聚忠小儿,本王问你,当初吴三桂老贼派你来广州诈降时,你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替吴三桂老贼冒这个危险?”

“回王爷,罪臣不想来的啊。”耿聚忠哭丧着脸答道:“罪臣当时百般推辞,甚至还向吴三桂老贼磕头哀求,可吴三桂老贼就是要逼着罪臣来广州诈降,还威胁罪臣说,如果罪臣不来诈降,他马上就砍了罪臣,刀架在脖子上,罪臣才不得不来的。后来吴三桂老贼怕罪臣半路逃跑,还特地派了卢一峰狗贼押着罪臣来到梧州啊,就连罪臣上船的时候,也是卢一峰狗贼派人把罪臣押上船的啊”

岳乐彻底瘫了,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死间绝对的死间吴三桂老贼把他派来诈降,就是希望他倒戈叛变,让我们对这个死间的话信以为真,认为耿精忠准备对我们动手,诱使老子生出将计就计的心思但实际上,这个蠢货从吴三桂老贼那里听来的消息,也全是假的,只是老子识破了他的诈降,得意忘形下没有想到他也是上套者”

“那么,你可知道,是谁在吴三桂老贼献计,让你来这里诈降的?”岳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死心的问道。

“这个,这个罪臣就不知道了。”耿聚忠垂头丧气的说道:“罪臣不敢欺瞒王爷,罪臣在吴三桂老贼那边极不得重视,平时就是想见到吴三桂老贼或者他身边的重臣一面都难,罪臣只记得当时卢一峰狗贼和罪臣谈了大半天的话,然后第二天吴三桂老贼就突然传见罪臣,

逼着罪臣来广州诈降了。”

“卢一峰?”岳乐身体一震,下意识的离座而起,冲到耿聚忠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红着眼睛吼道:“快说,卢一峰狗贼和你谈话时,都谈了些什么?”

“主要是靖南王府的事。”耿聚忠这次倒是回答得非常爽快,“卢一峰狗贼说,他有可能被吴三桂老贼做为使者派往福建公干,但他对我们靖南王府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为了有备无患,所以从罪臣这里了解了很多靖南王府的情况和机密。”

说到这,耿聚忠赶紧又补充一句,“对了,当时尚之孝兄弟也在场,卢一峰狗贼也向他打听和了解了很多平南王府的情况,主要是尚老王爷和尚之信世子之间的矛盾,还有老王爷的喜好和习惯,另外还有尚世子和他几十个兄弟之间的情况。”

“中计了————”

岳乐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揪着耿聚忠的衣领拼命往下摔,耿聚忠被摔得头晕眼花却又不敢说话,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岳乐疯狂对天长啸,“卢一峰小儿,你高啊确实高啊本王,尚老王爷,耿精忠小儿,三个堂堂王爷,竟然都被你象木偶一样的牵着线玩,当猴子一样的耍,你确实高啊你这个狗贼不除,我们大清永无宁日啊——”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旁边至今还是满头雾水的尚老汉奸疑惑万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又把矛头对准卢一峰那个狗贼了?他怎么了?我们又怎么被他耍了?”

“老王爷,你还不明白?”岳乐捶胸顿足的叫起苦来:“耿精忠那个狗贼根本没打算现在就反,现在就反,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只会把我们大清朝廷的火力全部吸引到他的身上,便宜了真正能对我们大清朝廷形成巨大威胁的吴三桂老贼就算耿精忠狗贼真打算扯旗造反,最佳时机也绝对不是现在,所以耿精忠狗贼约见我们,很可能就真的只是为了商谈海路航线的问题,根本没有布置什么陷阱来害我们啊”

“那这个耿聚忠为什么对我们说,耿精忠准备在分水关布置陷阱谋害我们?”尚老汉奸大惊失色,指着趴在地上的耿聚忠惊叫道:“难道说,我们还是被这个狗贼骗了?”

“伯父,冤枉啊。”耿聚忠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小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骗你们啊”

“没有。”还好,岳乐及时给耿聚忠说了一句公道话,“他没有骗我们,他也是中计者,吴三桂老贼根本就没对他实话,只是算定了他会再次背叛,所以才告诉他假消息,又通过他的嘴告诉我们,诱使我们误认为耿精忠狗贼已经决心反叛,更诱使我们对耿精忠布置陷阱,台湾郑逆乘机出面做好人营救耿精忠,从而把耿精忠彻底逼反替他吴三桂老贼分担来自朝廷的主要压力”

“实际上,耿精忠根本就没想现在反啊,是我们中了吴三桂老贼的奸计,替他吴三桂老贼把耿精忠狗贼给提前逼反的啊我们的好心,彻底把事情给办坏了的啊”

尚老汉奸目瞪口呆,终于醒悟过来的耿聚忠张口结舌,全都不敢相信岳乐的判断——这件事的从头至尾,自己们都是被敌人给牵着鼻子走,替敌人办到了敌人无法办到却梦寐以求的大事,提前逼反耿精忠醒悟过来后,尚老汉奸又飞快问道:“安王爷,那你为什么又骂卢一峰狗贼?说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么多事?”

“除了他,还能有谁?”岳乐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吴三桂老贼要是有这样歹毒的心思,高明的手段,慎密的计算,那就根本没有我们大清入关了,我们大清八旗,早就被他吴三桂老贼灭在关外了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卢一峰狗贼来到梧州,根本不是来当什么诱饵,他算准了我们不敢背上重新挑起战火的罪名,所以才大摇大摆的来到梧州,为的就是在最近的地方遥控指挥,亲自布置这场惊天骗局”

尚老汉奸和耿聚忠全都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许久,尚老汉奸忽然也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卢一峰,狗咋种敢把你老子当猴子这样的耍?老子要亲手砍了你垛了你宰了你剐了你”

“卢一峰,**你母亲的十八代祖宗”耿聚忠也跳了起来,张牙舞爪的红着眼睛大吼大叫,“你到底要骗老子多少次?到底要骗老子多少次?竟然派老子来当死间,你根本没打算让我回去对不对?你就是让我来白白送死的对不对?**你母亲**爹**老丈人**老丈母娘……,伯父,小侄该死哎哟”

被尚老汉奸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后,耿聚忠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伯父,安王爷,罪臣愿意将功赎罪,罪臣愿意这就去一趟福建,向家兄说明这一切都是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布置的诡计,劝家兄不要造反,让家兄看穿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的丑恶面目,和朝廷联手,剿灭吴三桂老贼剿灭卢一峰狗贼”

“这倒是个主意。”尚老汉奸心中一动,忙转向岳乐问道:“安王爷,耿聚忠这个小咋种的主意,你觉得如何?”

“来不及了。”岳乐痛苦摇头,无奈的说道:“自古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耿精忠都已经扯旗造反了,也暴露了和台湾郑逆勾结的不赦罪行,还那来的回头路可走?事情到了这一步,耿精忠狗贼即便发现上当,也只会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了除非……。”

说到这里,岳乐顿了一顿,脸上现出犹豫,不肯继续往下说下去。尚老汉奸则迫不及待的问道:“安王爷,除非什么?你说啊。”

“除非皇上同意赦免耿精忠的一切罪行。”岳乐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如果我们向皇上奏明原委,又向皇上交出耿聚忠这个人证,请皇上下旨,赦免耿精忠的所有一切罪行,那么这件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就赶快向皇上奏明啊。”尚老汉奸跺脚说道:“耿精忠狗贼扯旗造反,我们现在被吴三桂老贼和郑经逆贼同时牵制,根本没力量单独平定福建动乱,耿精忠一旦整合了内部问题,那我们大清的江南财富重地可就危险了如果能制止住耿精忠狗贼再错下去,威胁到我们大清的财税重地,那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的?”

岳乐不答,许久后,岳乐才冲着旁边的卫士吩咐道:“把耿聚忠暂时押出去,你们也都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单独对老王爷说。”

众卫士依令而行,将拼命磕头哀求的耿聚忠先拖了出去,又一起退出房间,留下岳乐和尚老汉奸两人在房中密谈,直到房中没有了外人之后,岳乐这才低声说道:“老王爷,向皇上奏明实情当然可以,但老王爷你想过没有?如果皇上知道是我们中了吴三桂狗贼的诡计,无意之中逼反了耿精忠狗贼,导致东南大乱,直接威胁到我们大清的财税重地,那皇上会怎么看我们?又会怎么处置我们?”

尚老汉奸呆了一呆,这才想起如果向康麻子奏明实情,说明是自己们误中诡计才逼反了耿精忠,那康麻子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们?岳乐察言观色,又压低声音说道:“所以老王爷,如果我们不想背上这个罪责的话,那就只能马上把耿聚忠杀了灭口,又向皇上奏报,是耿精忠狗贼居心叵测想要谋害我们,被我们识破加以反击,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一切后果,我们在这件事中的立场,才只能被判定为有功无罪啊。”

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听到岳乐这番忧心忡忡的言语,那么不用说,肯定是马上宰了耿聚忠灭口,然后奏报说是耿精忠动手在先,自己们被迫反击,给康麻子落下一个有功无罪的印象。但很可惜的是,尚老汉奸是什么人?螨清三藩王中唯一一个卖国卖得连裤衩子都不要的超铁杆汉奸,宁可残杀同胞取悦主子,也不敢对主子狂吠一声的超铁杆走狗,所以咱们可怜的安王爷也只好跟着倒霉了。

“安王爷,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果不其然,尚老汉奸果然说道:“但我们是什么人?都是大清的臣子,都是皇上的奴才现在我们虽然做错了事,逼反了耿精忠狗贼,但我们又怎么能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就把皇上蒙在鼓里,置皇上的社稷于不顾,置大清列祖列宗抛头颅洒热血拿下来的江山于不顾?”

“所以,老夫认为,我们错了就是错了,向主子如实坦白,向主子如实奏报,这样才能让主子在平定叛乱这件事上做出正确判断,采取英明决策。不然的话,我们就是一错再错,欺君误国,白白便宜吴三桂老贼,即便不被戳穿,将来我们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大清的列位先皇?”

人品勉强还算不错的岳乐脸红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当初和图海联手栽赃鳌拜的光辉往事,暗叹自己那时还能有一些凛然正气,现在怎么就这么猥琐虚伪了?难道说,自己终于还是被图海和察尼影响了,堕落到了与这些曾经被自己无比鄙视的卑鄙小人一样的同类货色了?

“安王爷,老夫也听说过你的事。”尚老汉奸又难得诚恳的说道:“因为吴三桂老贼施展诡计,污蔑你企图谋朝篡位,所以你现在在朝廷里的情况十分不妙,生出这样的念头,老夫不怪你。这么办吧,老夫替你扛起这个罪名,老夫单独上表奏报主子,就说是因为老夫不慎中了吴三桂老贼的诡计,无意之中逼反了耿精忠狗贼,与你无关,再请主子对耿精忠狗贼尝试招抚,争取把这个并不打算立即造反的耿精忠狗贼重新稳住,等缓过了这口气,再慢慢收拾他不迟。”

“老王爷……。”岳乐彻底的脸红了,垂首说道:“与老王爷的坦荡胸怀一比,小王实在是无地自容之至,但过错是我犯的,弄巧成拙的将计就计也是小王提出来的,所以,还是我们联名上表吧,皇上就是把我这个郡王头衔削了,押回京城交宗人府永远圈禁,小王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就这么办吧。”尚老汉奸也不客气,马上就同意道:“王爷你写奏折,老夫去安排人手,今天晚上就连夜把耿聚忠和奏折绕道江西送往京城,请主子决断。”

说罢,尚老汉奸匆匆出门而去,看着尚老汉奸匆匆离去的背影,岳乐思绪万千,许久后,岳乐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骂道:“卢一峰,狗贼啊本王这一次,可又是被你给坑苦了”

……………………

“阿嚏阿嚏”

同一时间的梧州水门城楼上,正在读阅分水关战报的卢胖子连打两个喷嚏,嘀咕了一句肯定又有人在背后骂老子后,卢胖子又喜笑颜开的重新阅读起了刚送到梧州城的分水战报,越看越是开心,越看越是笑容满面,旁边的肖二郎则是乘机大拍马屁,“少爷妙计,神鬼莫测,耿精忠终于还是反了,王爷交代给少爷的重任,也终于是大功告成了。”

“错,这才只是开始。”卢胖子摇头,“耿精忠的事,还只是一个开始,要想让耿精忠为我们牵制满狗主力,消耗满狗的绝大部分人力物力,我们还得有很多事要做,还要付出无数努力。”

“只是开始?”肖二郎楞了一楞,问道:“少爷,王爷不是让我们诱反或者逼反耿精忠吗?现在耿精忠已经反了,我们已经大功告成了,你怎么还说只是开始?”

“你太小看敌人了。”卢胖子继续摇头,拿着战报指给肖二郎看其中一段,说道:“看到没有,满狗和耿精忠翻脸之后,耿精忠从漳州带到分水关的汉奸黄芳度军队临阵倒戈,帮着满狗追杀耿精忠和刘国轩——这证明什么?证明了耿精忠事先根本没有布置陷阱,所以才被自己的部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满狗那边即便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冷静下来后,也肯定会发现这个重大漏洞,从而顺藤摸瓜,发现这一切都是我们布置的圈套,明白是中了我们的连环计,无意中逼反了耿精忠”

“满狗有这么聪明?”肖二郎惊讶问道。

“蠢货”卢胖子顺手敲了肖二郎一个爆栗,怒道:“只有蠢货才会把敌人当蠢货我敢和你打赌,或许尚可喜老汉奸会被我们瞒过,但绝对瞒不过岳乐那条满狗搞不好,他这会就已经醒悟过来了,明白是中了我们的连环计了。”

“小的蠢货。”肖二郎无奈的捂头,又试探着问道:“少爷,既然你认为岳乐会识破你的妙计,那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他有两个理想选择。”卢胖子树起两根肥指头,斩钉截铁说道:“第一是将错就错,杀了耿聚忠那个蠢货灭口,隐瞒他和尚可喜老汉奸无意中逼反耿精忠的罪过,逃避满狗皇帝的处罚。”

“至于第二嘛,那就要看他的勇气了。”卢胖子沉吟着说道:“如果他有勇气承担责任的话,就会把耿聚忠押到北京交给满狗皇帝,向满狗麻子皇帝坦白罪过,让满狗皇帝以耿聚忠为人证,向耿精忠证明是我们布置的圈套,对耿精忠采取安抚政策,把耿精忠暂时安抚下来,确保江南财税重地安全无虞,等缓过了这口气,再慢慢收拾耿精忠不迟。”

“如果是这样,那可糟了。”肖二郎慌了手脚,说道:“如果证明了这一切都是我们安排的圈套,那耿精忠肯定恨我们入骨,再加上他害怕满狗的全国之力,说不定就会接受满狗皇帝安抚,让我们前功尽弃啊。还有王师爷,他在福建可就危险了。”

“王师爷的安全不用担心。”卢胖子摇头,“耿精忠这会已经打出了反清大旗,除非他想把我们王爷往死里得罪,否则就算发现上当,也不会对王师爷随便下手,以王师爷的精明强干,脱身自保并不困难。”

“哦,那就好。”肖二郎拍了拍胸膛,“王师爷没事就好——上次他喝花酒向我借的二两银子,可还没还。”

末了,肖二郎又担心的问道:“少爷,那么如果满狗皇帝对耿精忠采取安抚方略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对策?”

“暂时还没有。”卢胖子摇头,又微笑道:“不过不急,岳乐和尚可喜老汉奸就算决定把耿聚忠押往京城,路途之上速度也绝对快不到那里去,比不上我们的六百里加急快马传递消息,我们还有应对的准备时间。而且岳乐和尚可喜老汉奸肯定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出自我们的安排,只能是通篇奏报和据理分析,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出法子破解,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继续栽赃到岳乐和尚可喜老汉奸的头上,让他们更加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相信少爷一定能”肖二郎赶紧又拍马屁,拍着胸膛说道:“我家少爷是神仙转世,神机妙算,上百万满狗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少爷的一根小脚指头”

“滚,少乱拍马屁。”卢胖子笑骂,喝道:“别吵我,我要开始盘算对策了。”

肖二郎赶紧闭嘴,退到一旁垂首等候,卢胖子则眺望着雾气弥漫的珠江水面盘算起来,“如果岳乐和尚老汉奸把耿聚忠押往北京,建议康麻子对耿精忠采取安抚政策,康麻子会有什么反应?耿精忠知道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我要反过来破解,又该怎么安排布置…………?”

“少爷,少爷。”肖二郎的轻声呼唤打断了卢胖子的沉思,“少爷,你老师刘玄初从云南送来的急报,是关于少夫人和小少爷的事。”

“她们怎么样了,你直接说吧。”卢胖子心中一紧,几乎没有勇气去看刘玄初的书信。

“被少爷你料中了。”肖二郎翻看着书信,小心翼翼的说道:“缐三将军在罗平码头追上了少夫人和小少爷,但少夫人坚持要回广东探望额娘,还以死相逼,缐三将军只是夺回了小少爷,少夫人被尚可喜老贼的人带走了。”

卢胖子默然,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这么一幅画面,哭成泪人一般的尚婉欹立于船上,以刀架颈,逼迫缐虞玄的追兵退后,卢邦静则在缐虞玄的怀中哭喊,小手又拍又打,拼命挣扎,哭得几乎嗓子都哑了…………

“我对不起她们娘俩啊。”卢胖子长叹一声,喃喃道:“随她去吧,我和她的结合,或许就是一个错误,象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找一个铁杆汉奸的女儿当老婆呢?她的性格又那么倔强,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和她,迟早也会水火不容的啊。”

“少爷,既然少夫人是在罗平登的船。”肖二郎又建议道:“那么她的船肯定要走梧州经过才能回到广东,要不小的这就安排人加强盘查,争取把少夫人找出来。”

“不了。”卢胖子摇头,低声喃喃说道:“她回到娘家,将来也许更好一些,最起码尚可喜老贼和平南王妃是她的生身父母,再怎么恼怒她,也不会对她下毒手。可她要是继续留在云南,那么到了那个时候,那伙人,对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喃喃念到这里,卢胖子闭上眼睛,双眼眼角处,缓缓渗出两滴泪水,难得真情的泪水。

肖二郎默然,这才明白卢胖子当年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举动,也明白卢胖子为什么会在得知尚老汉奸准备诱捕女儿外孙后,不仅没有半点紧张,还反倒有那么一点惊喜。但正因为如此,也只有从头至尾目睹了卢胖子与尚婉欹相识相恋的肖二郎,才能够理解卢胖子心里的痛苦。

卢胖子在城楼上黯然神伤,但卢胖子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的脚下,就在珠江水面上的一条普通民船之上,一双泪眼朦胧的美目,也正凝视着灰暗破败的梧州城楼,泪如泉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恶人先告状

第二百三十三章恶人先告状

(PS:还是那句话,只有二十几个小时就是2012了,朋友们再不给纯洁狼投月票就晚了。)

因为路途远近和消息传递速度的关系,当尚老汉奸和岳乐派出的进京队伍,还押着耿聚忠绕着福建慢摇慢摇北上的时候,同时也是赖康麻子为了对付吴老汉奸而严格准备的驿站高效率传递之福,才到了四月二十六这天,耿精忠扯起反旗勾结台湾郑经与广东清军在闽粤交界处火并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大清京城,送到了螨清最高酋长康麻子面前。

听到这消息,还沉浸在行痴遇害的伤痛中的康麻子彻底瘫了,也再一次发狂了,跳起来又一次一脚把伪龙案踹翻,瞪圆着麻眼,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耿精忠,狗贼狗蛮子狗胆包天朕不把你千刀万剐,朕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反了反了狗蛮子全反了吧,吴三桂老贼反了,耿精忠狗贼也反了,孔四贞*子也失踪了,全都弃朕而去了全天下的汉蛮子都是贼,都是狗贼,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狗蛮子滚全都给朕滚给朕滚——就算全天下的汉蛮子全反了朕,朕也不怕朕的八旗铁骑,会把你们个个满门诛杀,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朕不怕来啊来啊都给朕来啊狗蛮子狗蛮子————”

看到康麻子气成这样,在场的康麻子索额图、明珠、冯溥、张英和高士奇等人全都是额头贴地,趴在南书房的地上战栗颤抖,全都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连劝康麻子息怒都没勇气开口。没办法,耿精忠这么一反,螨清朝廷本就无比恶劣的局面也更恶劣了,横征暴敛、敲骨吸髓弄来的钱粮银子,还有好不容易重新组建起来没来得及训练的新征军队,也大部分得投入东南战场,剿灭和平定吴三桂之乱也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对螨清朝廷来说,最可怕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耿精忠的叛军北上杀入浙江,直接破坏威胁螨清朝廷的钱粮第一重地江南诸省,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元气已经大伤的螨清朝廷再想组建起一支足以平定西南的大军,就更是千难万难不知何日了。

“尚可喜,岳乐,狗贼废物蠢货”状若疯癫的咆哮大骂着,喜欢推卸责任的康麻子自然而然也把矛头对准了可怜的安王爷和尚老王爷,踢着伪龙案红眼大骂,“你们出京的时候,朕是怎么说的?朕是怎么交代?千叮嘱万嘱咐,要你们暂时稳住耿精忠狗贼暂时稳住耿精忠狗贼,你们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就是要把耿精忠狗贼逼反,就是要他逼反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朕的旨意放在心上?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你们是不是故意想帮着耿精忠狗贼和吴三桂老贼,把朕的龙椅掀翻,把朕的江山败光?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到底是不是存心的?狗贼蠢材废物蠢货————”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直到康麻子咆哮到嗓子沙哑,怒吼到胸膛破裂,瘫坐回伪龙椅再也骂不出声来,明珠才膝行两步上前,小心翼翼的磕头说道:“主子请不必烦忧,耿精忠狗贼早有反迹,主子高瞻远瞩,也早在浙南浙东布置重兵做好了防御准备,耿精忠狗贼即便企图北上,也没那么容易就杀入浙江腹地。况且耿精忠狗贼兵马雄壮远不如吴三桂老贼,即便有台湾郑逆相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翻不起大的风浪,主子只需派遣一员大将率军南下,平定福建之乱即指日可待。”

“说得容易,派遣一员大将南下?那兵马呢?”康麻子有气无力的问道:“兵马从那来来?四十来万的大清军队,有超过二十万被吴三桂老贼牵制在湖广、陕西和江西,余下的二十来万军队,有五六万被包围在广东,剩下十几万又要守江南,又要防罗刹又要防察哈尔,还得镇守地方拱卫京畿,处处都是捉襟见肘,处处都是入不敷出,朕还从那里拿得出军队来去福建平叛?你给朕变戏法变出来?”

“主子,可以从湖广战场抽调军队。”明珠不愧是康麻子麾下的第一鹰派,马上答道:“从湖广战场抽调五万军队沿长江运河而下,不消半月便可直抵杭州,加上浙江本地的旗兵绿营三万兵力,平定耿精忠狗贼绰绰有余。”

“放屁”康麻子勃然大怒,怒道:“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南下,吴三桂老贼乘机渡江怎么办?”

“奴才愚见,吴三桂老贼未必有这个胆子敢乘机渡江。”明珠语出惊人,沉声说道:“第一,吴三桂老贼的水军尚未训练成熟,舟船稀少,即便从湖广战场抽调走五万步兵骑兵,只要我大清水师精锐还在,吴贼即便强行渡江,胜算也同样不大。第二,吴贼后方未稳,南昌又有董卫国的六万大军虎视耽耽,吴贼即便强行渡江得手,主力也不敢轻易北上,同样得先击败江西驻军方敢全力北上,我大清军队有舟船水路之利,照样可以从容回师,将吴贼兵马一切为二,各个击破。”

“还有第三。”明珠顿了一顿,又轻声提醒道:“不知主子可还记得二十天前,吴三桂老贼送来的那道表章?”

“那道表章?”康麻子先是一楞,然后马上回过神来,问道:“是不是吴三桂老贼奏请王府搬迁那道奏章?”

“回主子,正是这道表章。”明珠磕头,郑重说道:“从吴三桂老贼奏请王府搬迁至衡州一事来看,吴三桂老贼大有割据西南自立为帝的打算,未必真有图谋中原之心,而且衡州远离长江,平南王府一旦搬迁至此,吴三桂老贼的主要人力、物力与财力也势必向衡州全面倾斜,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再对我大清长江防线形成威胁,正是主子将耿吴二贼各个击破的难得良机啊。”

“是吗?”康麻子开始动心,开始盘算把耿精忠和吴老汉奸各个击破的可能。

“主子,万万不可如此。”索额图跪了出来,大声说道:“我大清头号国贼乃是吴三桂,不是耿精忠,主子若是不分主次,为了一个闽蟊小贼而姑息窃国大贼,只会给吴三桂老贼以可乘之机,突破我大清长江防线,长江天险一失,中原危矣啊况且那吴三桂老贼诡计多端,所谓王府搬迁,兵力南移,也有可能是他的示敌以虚之计啊”

“索相,真是不好意思。”明珠不服气的说道:“最新军情探报显示,吴狗那边已经在衡州开始了王宫修建,规模还不小,吴三桂老贼若是一意孤行打算渡江北上,那他在衡州修王宫干什么?他的钱粮银子多得没地方放了?”

“那也许只是吴三桂老贼的行宫”索额图寸步不让,马上又反驳道:“明相如果认为吴三桂老贼南下衡州就安全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前些天,就连没上过战场的礼部官员都上奏折提醒主子,吴三桂老贼将王宫迁移至衡州,很可能是在打吞并江西南部,打通与耿精忠狗贼陆路联系的主意。明相身为兵部尚书(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难道连这么一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吴三桂老贼想吞并江西南部,就让他去打去。”明珠冷笑说道:“江西南部多山多林,人烟稀少且道路艰难,本官还巴不得他把重兵投入那个地方,就算他打通了与耿精忠狗贼陆路联系,也只会把兵力白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赣南战场,宝贵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白白浪费在山岭道路之上,还把战线拉长,力量分散。而我大清军队背靠长江航道,运兵运粮易如反掌,正好把吴狗各部各个击破。”

“谁说吴三桂老贼一定要把重兵投入赣南了?”索额图更不服气的继续反驳道:“吴三桂老贼大可以分出一军去打通赣南,主力则乘机渡江,吴狗一旦在长江北岸站稳跟脚,那我大清中原和江南可就危如累卵了”

“吴三桂老贼有把握突破我大清水师封锁吗?”明珠干脆吼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吴狗水师初建,舟船稀少,主子即便从湖广战场抽调马兵步兵,只要水师还在,吴狗就没那么容易渡江。”

“那如果我们大清的主力在福建陷入消耗战怎么办?”索额图也吼了起来,“江西多山,福建就不多山了?耿精忠狗贼在此经营多年,城高壕深,轻易难破,我大清主力一旦陷入福建战场,吴三桂老贼岂不是要笑歪了嘴巴?”

“那怎么办?”明珠再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耿精忠狗贼攻入浙江,破坏我大清钱粮来源……。”

“闭嘴都给朕闭嘴”心里正憋着一肚子邪火的康麻子大吼起来,“再放肆一句,一起推出午门斩首”

“奴才失仪,有罪。”被康麻子这么一骂,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明珠和索额图这才想起自己们是身在南书房中,赶紧一起磕头,一起把嘴闭上。

“这里是朕的南书房,不是菜市场你们一个身为朝廷首辅,一个身为兵部尚书,吵成这样成什么体统?”康麻子借机发作,麻颜大怒,明珠和索额图汗出如浆,连连磕头。好不容易等康麻子又发泄够了,康麻子这才指着最新宠臣张英问道:“张英,你说,你是什么意见?”

“回皇上,微臣是文臣,不懂军事,不敢胡乱献谋,扰乱圣听。”张英磕头,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但微臣只想提醒皇上两件事,一是我大清细作探报,吴狗火器大营正在向偏沅嵇茄山搬迁,二是皇上承诺给吴贼的军饷钱粮,尚有三成未曾支付。”

“咦,朕怎么把这两件事忘了?”康麻子猛然想起这两个重要情况,心里立即开始盘算起来,“吴狗的火器虽然犀利,但消耗巨大,目前他的火器大营正在搬迁之中,火器产量必然不大,肯定还难发起大规模攻势。还有朕答应给吴狗的军饷钱粮,还有上千万两纹银和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没给,吴狗如果这个时候重新挑起战火,这笔钱粮可就泡了汤了,以吴三桂老贼的贪婪成性,舍得不要这笔钱粮吗?”

盘算了许久之后,康麻子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传旨,命正黄旗副都统玛哈达率满州官兵及察哈尔骁骑兵,共计一万五千人,星夜南下温州,防范耿精忠狗贼北上袭扰浙江。在途中,可抽调杭州驻防满兵两千人助战。”

“主子,这可是我们最后的预备队了。”索额图大惊失色的提醒道:“玛哈达将军再带着这支军队南下,我大清京畿可就空了。”

“再传旨图海。”康麻子并没有理会索额图的提醒,只是继续颁旨道:“命他准备好船只武器,选拔五万步骑精兵备用,一有旨意,即刻顺江而下,平定福建贼乱”

“主子,京畿空了。”索额图差点没哭出声来,赶紧再提醒道:“还有湖广战场,那是重中之重啊。”

“那你说怎么办?”康麻子忍无可忍的再度咆哮起来,大吼道:“难道要朕去求耿精忠狗贼,求他别反,再向对吴三桂老贼那样,再给送去三千五百万两纹银和五百万石军粮,求他暂时息兵?”

索额图哑口无言了,康麻子又铁青着脸命令道:“给图海的旨意,让杰书去做传旨钦差,宣旨之后留在湖广,等待朕的出兵旨意。另外再给岳乐和尚可喜传旨,命令他们两人从广东出兵北上,朕给他们三个月时间,旨到之日三个月内,不给朕拿回潮州与漳州威胁耿贼腹地,朕重罚不饶两个废物,都是他们干的好事,把朕逼到了这两难处境”

群臣战战兢兢的磕头领旨,按令拟旨去了,康麻子则瘫坐回了伪龙椅中,仰望着头顶的梁上浮藻发呆,心里只是痛骂岳乐和尚老汉奸无能愚蠢,吃错药了竟然把耿精忠逼反,导致自己连口气都没机会喘,刚暂时稳住吴老汉奸就又和耿精忠开战,长期以往下去,自己还不得被汉蛮子们此起彼伏的叛乱造反给拖死累死?也是到了这时候,康麻子也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没听孝庄的苦口婆心,不以诚意安抚吴老汉奸,反而听信熊赐履鬼话,弄巧成拙再度激怒吴老汉奸,弄得现在想稳住吴老汉奸先干掉耿精忠都没有把握。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艰难的选择也放到了康麻子面前,到底要不要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去福建平定耿精忠之乱?

………………

次日,康麻子三道旨意各自遣使颁诏,最先接旨的螨州正黄旗副都统玛哈达不敢怠慢,立即率领着康麻子在京畿一带的最后一支预备队一万五千军队南下,日夜兼程赶往浙江救火,防范耿精忠杀入螨清财富重地。而玛哈达的军队出发之后,螨清朝廷在调兵遣将方面捉襟见肘的窘境也彻底暴露在了天下人面前,而具体情况危急到了什么地步呢?——就连守卫只供螨清旗人居住的内城城门的螨州士兵,都只是一些十四、五岁的螨虫孩子(史实,载于《清史资料》第一辑第二零五页。)

这样的景象,自然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看到螨清朝廷在京城里的兵力已经空虚到了这地步,历史上在北京城里干出过漂亮事的杨起隆难免心中大动,赫赫有名的鼓楼事变自然而然的开始酝酿发酵。但杨起隆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同样发现这个情况而生出异心的不只他一个,还有——蒙古察哈尔部亲王布尔尼派来的细作这位老兄的名气虽然不是很大,可惜很遗憾的是,托无耻螨遗剧的福,卢胖子恰好知道这位让周培公和图海一战成名的蒙古帅哥…………

………………

如果事情照着岳乐和尚老汉奸的预想发展下去,等他们的奏章和人证耿聚忠送到了北京城里,那么焦头烂额的康麻子十有八九会同意他们的建议,尝试对仓促起兵的耿精忠采取安抚手段,而误中吴军诡计被迫起兵的耿精忠为自身利益打算,也很可能就接受了康麻子的安抚,捞一点好处就暂时老实下来,给康麻子制造一点喘息时间。但很可惜的是,有一个叫卢一峰的坏种却棋高一着,从梧州快马加鞭给吴老汉奸送去了一个馊主意,所以吴老汉奸的奏章通过螨清驿站的六百里加急,也就提前几天时间,提前送到了京城,提前送到了康麻子的面前。

无比恶毒的是,吴老汉奸的这道奏章是明发,在送到康麻子面前之前,螨清朝廷的通政使司、兵部和沿途经过的大小驿站,都已经知道了这道奏章的内容,而内容也更是恶毒得没了边——吴老汉奸向康麻子举报,螨清安郡王岳乐勾结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和蒙古察哈尔亲王布尔尼,企图谋朝篡位,改元雍正

顺便说一个刚才遗忘了的情况,咱们安王爷岳乐的大女儿(无姓名记载),嫁给了一位蒙古亲王,这位蒙古亲王,恰好就叫布尔尼——这是咱们卢胖子在研究岳乐情况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咱们做为大清头号忠臣的平西王爷自然不是胡乱栽赃,在举报安王爷岳乐企图谋反一事上,也是有凭有据有人证物证的。咱们的平西王爷向康麻子奏称,说是在半个月前,安王爷忽然派出秘密使者来到武昌,要求平西王爷起兵东下,攻打江西,安王爷又说自己已经联系了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可喜和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准备一起发难侵夺咱们康熙鞑帝的花花江山。事成之后,岳乐登基称帝改元雍正,将湖广与江西两省送于平西王爷,准许平西王爷在西南称帝,并承诺永不相犯。

为了让平西王爷安心,安王爷还在给平西王爷的亲笔书信上说明了自己的详细计划,先让耿精忠假意打出反清复明大旗,吸引康熙鞑帝的战略目光,尔后安王爷和平南王爷借口北上平叛,忽然杀入江西,逼迫康熙鞑帝把主力全部投入南方战场,安王爷的孝顺爱婿布尔尼王爷则乘机起兵,忽然偷袭张家口,长驱直入杀进京城要康熙鞑帝的命,康熙一死,岳乐则乘机登基称帝,招抚群龙无首的螨清各军,一举平定天下。

平西王爷又在奏章上称,自己看完这封书信之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逮捕岳乐密使,不曾想密使用随身携带的毒药自杀,平西王爷无奈,只得把这封书信连同奏章一起送来京城,使者尸体则装入棺木,已经送往汉阳为证。同时平西王爷还自告奋勇,说是自己准备出兵福建,帮助康熙皇上平定耿精忠之乱,只是湖广和福建之间还隔着一个江西,所以平西王爷又斗胆提出要求,希望康熙皇上能够让自己暂时兼管江西,待到平叛之后,定然双手奉还

——最后这句话,不管年轻多疑的康熙帝信不信,反正咱们老成持重的平西王爷自己是信了。

看完吴老汉奸这道无耻到了极点的奏章,康麻子简直是想把这道吴老汉奸的亲笔奏章拿去擦屁股的心思都有了,但这道奏章上关于察哈尔部谋反的内容,却又让康麻子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人比康麻子更清楚京城现在的防御究竟有多空虚了,如果察哈尔铁骑真的在背后发动奇袭,那康麻子的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惊惧之下,康麻子忍不住又拿起那封所谓的岳乐亲笔书信细看,发现字迹确实是出自岳乐之手,印章也确实是岳乐的亲王印章,虽然康麻子又知道模仿字迹十分容易,还有印章也可以用萝卜雕刻出来——而且岳乐现在还被降为郡王了。但康麻子还是情不自禁的又生出了一个念头,“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要上一道假得如此明显的奏章?他有什么目的?还有,岳乐那个女婿布尔尼,真的靠不住吗?”

“要不,随便找个借口,下旨召布尔尼进京来走上一趟?”康麻子忽然又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布尔尼敢进京城来陛见,那么不用说,吴三桂老贼就是在放屁,又在搞什么鬼花招。可如果布尔尼不敢来,或者干脆拒绝,那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卢胖子,叛变!

康麻子派去传召岳乐女婿布尔尼的使者赛棱,才刚出京五天,岳乐和尚老汉jiān联名派往京城的使节队伍,也终于抵达了北京城中,然而就在这支队伍正在内九城前交递文书并请求入城的时候。***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一道来历非同凡响的奏章,通过一条久久已经被人遗忘的传递渠道,同时送到了京城之中,并且抢在这支队伍的文书之前,直接送到了康麻子的面前。

这道奏章之所以能抢在别人前面送到康麻子面前,并不是这个上奏官员的官职有多高,在螨清吏部的存档记录之中,这个官员的品级仅有从四品一在旗人老爷的笑话中,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比这样的芝麻绿豆官多上不少。

这道奏章之所以能抢在别人前面送到康麻子面前,是因为这个上奏官员的名字叫卢一峰,字三好,又被称为卢胖子。同时他的这道奏章,也是通过当今螨清朝廷首辅索额图的渠道,直接送到了康麻子的面前一朋友们请说说,如此惊世骇俗的上奏官员,如此出类拔萃的上奏渠道,能不在传递速度上占点优势吗?

要换了其他从穷山恶水池方来的从四品知府奏折,通过当朝首辅索额图的手呈报到康麻子面前,康麻子铁定要把索额图臭骂一顿一自己堂堂一个大清最高酋长,日理万机,闲得没事干吃饱了撑着了才亲自看一个知府的奏折。可是当得知这道奏折来自卢胖子之手后,康麻子不仅没有臭骂索额图,反而一下子就惊呆了,还脱口惊叫道:“卢一峰狗贼的奏折,怎么可能?”

“回主子”刚接到折子时,奴才也不敢相信。”索额图深有同感的答道:“其实不光是奴才,就是奴才的门子也不敢相信,最后还是来使威胁说,如果门子不替他把奏折转递给奴才,他就去找兵部尚书王煦”请王煦转奏主子,奴才的门子才向奴才禀报了这件事。”,“快呈上来!”,康麻子又惊又喜的赶紧呼喝”但是当张万强把奏折转呈到康麻子面前时,发现自己过于失态的康麻子却又傲骄了起来,袖手哼道:“无耻狗奴才的东西,朕不想弄脏手”直接说吧,这个狗奴才在奏折上放了什么屁!”

“回主子”这是卢一峰狗贼弹劾平南王尚可喜和安郡王岳乐的折子。”看过奏折的索额图必恭必敬答道:“卢一峰狗贼奏报称,平南王尚可喜与安郡王岳乐假称平南王妃重病,企图绑架他的妻子尚婉欹与幼子卢邦静,罪恶昭彰,大损朝廷颜面,恳请吾皇万岁主持公道,对尚可喜与岳乐重加惩处,归还他的交妻幼子。”,“尚可喜和岳乐得手了?”,康麻子惊喜问道。

“从卢一峰狗贼的奏章来看,应该是得手了吧。”索额图恭敬答道:“不过广东距离遥远,而且因为耿精忠狗贼作乱”福建道路不通”安王爷与尚老王爷即便快马奏报此事,恐怕也要几天时间才到。”,“得手了就好,得手了就好。”脸sè难看了许久的康麻子麻脸上总算是露出些喜sè,抢过奏折细看着笑道:“如果尚老王爷和岳乐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卢一峰狗贼从吴三桂老贼那里弄过来,那么就等于是砍掉吴三桂老贼的一只胳膊了。”,“奴才也这么认为。”,索额图赶紧附和道:“如果尚老王爷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卢一峰狗贼弄到广东”那么也许主子就用不着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了,光靠广东的军队,就足以平定耿精忠狗贼和台湾郑逆了。”,“不错!”康麻子大力点头,微笑说道:“如果卢一峰狗贼真能为尚爱卿所用,那么凭借广东远胜于云贵的雄厚人力、物力和财力,最多半年时间,尚爱卿就能打造出一批足以平定耿精忠叛乱的新式火器。再给他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新式火器就足以横扫广西,光复云贵……。”

“咦?”说到这里,集麻子忽然低声惊呼一声,突然楞住。

“主子,怎么了?”索额图也是一楞,然后也是迅速醒悟过来,惊叫道:“主子,不能让卢一峰狗贼在广东打造新式火器!不然的话,不出数年,尚可喜就是第二个吴三桂!就算尚老王爷对主子忠心耿耿,尚之信也会变成第二个吴三桂老贼!”

康麻子和索额图的担心当然不是毫无道理,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卢胖子的牛叉之处了,在没有卢胖子之前,吴老汉jiān的云贵两省简直就是穷得掉渣,就连军饷粮草都得仰仗康麻子鼻息,火器更是烂得离谱,主战火炮甚至只能使用几百年前留下的洪武铜炮,在螨清朝廷的红夷大炮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然而在吴老汉jiān得到卢胖子之后呢,才短短两年时间,云贵财政就一下子脱胎换骨,不仅能够钱粮自给,还能腾出让康麻子都眼红的剩余钱粮打造新式火器,从而奠定横扫天下无敌手的武器基础。现在,经济、人口和地理环境综合情况远在云贵之上的广东,如果也得到了卢胖子这么一个活着的宝贝,擅长下金蛋的肥公鸡,那么恐怕不出三年,康麻好就是担心吴老汉jiān的威胁了,而是担心尚老汉jiān更强大的威胁了!

“尚可喜和尚之信的威胁,恐怕还是小的……。www.65txt.com”康麻子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果然命令道:“索额图,马上传旨广东,尚可喜与岳乐诱捕卢一峰如果已经成功,不得审问、虐待与伤害,必须马上押赴京城!记住强调一句,朕要活的!还有,如果诱捕卢一峰还没有成功,那么就把卢一峰的妻子儿子押赴京城,也要活的!”,额图赶紧答应,又试探着问道:“主子,那卢一峰的这道奏章怎么办?”,“下一道旨意连同这道奏章送去武昌,交给吴三桂老贼。

”康麻子也十分yīn损,yīn笑命令道:“卢一峰是平西王府选拔的官员,让吴三桂老贼酌情处理。顺便让吴三桂老贼知道,卢一峰狗贼的老婆和独生子已经在朕的手中,看他还敢不敢继续重用卢一峰狗贼!”,“扎主子高明,奴才明白了。”,索额图jiān笑着拍了一个马屁赶紧领旨下去安排。

在养心殿里又是紧张又是欢喜的盘算了许久,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时候,岳乐和尚老汉jiān那道联名奏章终于送到了康麻子面前,做为人证的耿聚忠也被押到了天牢之中关押随时等候康麻子的审问。而当看完这道联名奏章之后,康麻子既惊又喜还有点疑惑惊喜的当然是看到安抚耿精忠叛乱的曙光,更看到了摆脱两线车轮作战的一线希望,疑惑的则是吴老汉jiān之前的那道奏章一现在岳乐和尚可喜联名建议招抚耿精忠,已经完全证明了吴老汉jiān那道状告岳乐勾结耿精忠、尚可喜和布尔尼企图谋朝篡位的奏章,完全是在污蔑离间。

可是,以吴老汉jiān的jiān诈,又怎么能用这么一道一戳就穿的假奏章来污蔑离间?吴老汉jiān吃饱了没事干了,想给自己找一个笑柄,让天下人耻笑?这符合情理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康麻子再一次想到了自己那位足智多谋的祖母犹豫再三后康麻子终于还是拿着吴老汉jiān和岳乐、尚老汉jiān的两道奏章,来到了慈宁宫中,向孝庄征询意见。而孝庄也没有计较别子这会才想起向自己求援,只是拿着两道奏章反复盘算分析许久后,孝庄给出了两个〖答〗案。

“孙儿这件事有两个可能,一是吴三桂在撤谎,企图离间你和岳乐叔侄君臣亲情,让你做出自毁长城的决定,这个可能xìng最大。而第二个可能是,吴三桂老贼并没有撤谎,他是为了长期割据五省一府,向你示好,打算缓和你和他之间的敌对关系,所以才如实奏报了岳乐的篡位yīn谋,只是岳乐的计划小出了意外,所以做出了临时调整,拉着尚可喜建议你对耿精忠采取安抚手段,暂时保全住耿精忠的力量,等待机会再重新起兵。”

“当然了,第二个可能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存在。”,孝庄也怕自己误导了孙子,强调补充道:“以岳乐的xìng格与为人,祖母真的很难想象,他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祖母之所以告诉你第二点,只是让你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可能,虽然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防。”,康麻子不说话了,脑海里只是紧张盘算这两种可能那一种更大一些,但因为某人的巧妙暗示与故意误导,康麻子不仅越盘算越是生疑,也越盘算越是头晕脑胀、实在太复杂了,吴老汉jiān挑拨离间的意图很明显,但为什么要这么明显?岳乐窥视自己皇位的可能xìng很小,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岳乐真没有这个心思?自古以来,叔篡侄位、兄篡弟位的例子教训,还少么?

“别儿,你不用分析了。”,孝庄看出孙子的复杂心思,开口说道:“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你又不了解现场的详细情况,就靠这么分析想象,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迷糊,唯一的办法,是派可靠到亲信下去调查,了解了真正情况再做决断。”,“那耿精忠狗贼谋反一事,孙儿尖当如何处置呢?”康麻子犹豫着问道:“削儿是对他采取安抚手段,还是坚定〖镇〗压?”,“哀家赞同坚决〖镇〗压,快刀斩乱麻了结此事。”,孝庄严肃说道:“因为哀家认为,孙儿你即便采取了安抚手段,暂时稳住耿精忠狗贼,那么孙儿你肯定得答应耿精忠的一连串苛刻要求,让福建等同独立,将来到了吴三桂老贼与我大清朝廷再度决战的时候,耿精忠狗贼是否再反,谁也无法保证。”

“但如果孙儿你坚决〖镇〗压呢?”孝庄为康麻子分析道:“耿精忠狗贼的军力远不如吴三桂老贼的军力强盛,即便有台湾郑逆的直接支持,也远不是我大清铁骑的对手,届时先让他吃上几个大败仗,然后无论是下旨安抚招降,还是兵入福建斩草除根,别儿你都容易选择得多。”,“祖母高明,削儿明白了。”,康麻子恍然大悟忙拱手说道:“还是祖母见识明白,耿精忠狗贼既然包藏逆心,那么现在就下旨招抚,只会让他认为朕怕了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对朕提出一连串无理要求将来还不能保证他重新再反。倒不如强力回击,坚决打击他的嚣张气焰等他吃到了苦头,然后再招扶他或者斩草除根,那就容易得多了。”

“孙儿,话说得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见康麻子采纳了自己的主张,孝庄不仅没有半点欣喜神sè”反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孙儿,祖母这段时间虽然插手朝政了,但你现在的情况,祖母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你如果准备采纳祖母的主张,就要拿我们大清江a,的社稷安危来赌博了,你下定决心了吗?从湖广战场抽调主力南下平叛?”,康麻子又不说话了,也明白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实在是难从湖广抽调主力南下平叛容易,但如果吴军乘机突破长江防线”那再想把吴军赶回长江南岸”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低头为难许久后,康麻子终于难得的愧疚道:,“只恨孙儿当时糊涂,没有听取祖母的金玉良言,被熊赐履那个狗奴才误导,再度jī怒吴三桂老贼,弄得现在想稳住吴三桂先除掉耿精忠都没把握。”,“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干什么?”,孝庄微笑着摇摇头,又忽然问道:“别儿,听说吴三桂前些日子上表,打算把王府搬迁到衡州?”,“确有此事。”,康麻子点头,补充道:“他这道森章是一个多月前的送到京城的,不过这条老狗也就是象征xìng的走走过场,孙儿接到密报,没等朕批准,他的新王府已经在衡州破土动工了。”,“这是好事,削儿你为什么不马上批准呢?”孝庄微笑说道:“如果哀家是你,哀家不仅马上批准,还一定会派出钦差南下,去给吴三桂一点颁赏,他现在修建新的王宫,一定很缺钱粮。”,“他还缺钱粮?”,康麻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很快又醒悟过来,忙行礼说道:“孙儿明白了,多谢祖母指点,孙儿马上就派钦差南下,去给吴三桂颁赏。”,“这次别耍花样了。”孝庄不放心的警告道:“只要摸清楚吴三桂的虚实就行,千万不要再打什么收买笼络的主意,吴三桂吃过一次亏,必然会对你的钦差百般提防。你如果还梦想从吴三桂那里弄来什么新式火器,只会更进一步的弄巧成拙。”,“孙儿明白,孙儿一定叮嘱使者,一定要和吴三桂老贼友好相处,摸清楚他的军情虚实,试探他究竟有没有乘机北上的打算。

”,理亏的康麻子赔笑,又随口补充道:“至于新式火器,孙儿还忘了禀报祖母,尚可喜设计诱捕卢一峰妻儿的计划,可能已经得手了。”

“还有这事?怎么说可能呢?”孝庄惊讶的问道。

“因为尚可喜距离京城路途较远,所以还没收到准确消息。”,康麻子赶紧把卢胖子上折弹劾尚可喜和岳乐的事说了一遍,又笑道:“这件事是尚可喜出面做的,孙儿并没有亲自出手,而且孙儿已经把卢一峰的奏折连同旨意送去了武昌,吴三桂老贼就算有火气,也只会撤到尚可喜头上。”,这次轮到孝庄不说话了,孝庄倒不是不满康麻子又用此类宵小伎俩,而是猛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一如果岳乐和尚可喜已经从卢胖子手里拿到了新式火器和新式火药,那么他们临时调整造反计划的事,不就顺利成章了?先假装做好人保住耿精忠,然后争取时间集合福建广东之力,全力打造出一批新式火器,那么造反篡位的把握不是更大了?

“不可能,不可能。”想到这里,孝庄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从心里赶开,“这一定是吴三桂老贼的连环计,恶人先告状先污蔑岳乐,然后诱使哀家和皇上做出错误判断,误认为岳乐、耿精忠和尚可喜已经准备联手造反,从而诱使哀家和皇上自毁长城除掉岳乐,同时又分散哀家和皇上的注意力,为他的造反大计制造出其不意的契机。一好高明的心理战术”吴三桂老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诈了?”

“祖母,你怎么了?”康麻子看出孝庄老妖婆脸sè不对,不由惊讶问道:“祖母,是不是你觉得孙儿在这事上做得不妥,有失光明正大?”

“没有。”孝庄摇头,平静说道:“祖母只是想起了一些其他事情”孙儿,察哈尔的布尔尼那边”你要留点心,另外广东那边,你也盯紧点,别让新式火器随意扩散”这样会让汊妾子抵消我们大清八旗的弓马骑射威力。”

“布尔尼那边留点心?”康麻子也不傻,马上醒过味来”惊讶问道:“祖母,你也怀疑吴三桂老贼有可能是在说实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孝庄回答得十分含糊,“小心一点”可以预防万一。”

“孙儿明白了。”康麻子郑重点头,心里则琢磨道:“难道祖母也在怀疑岳乐了,只是怕误导了朕才没有说出来?如果老谋深算的祖母也怀疑岳乐的话,那这个岳乐,可就绝对不能留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康麻子除了派出嫡亲岳父咯布拉为钦差南下偏沅祝贺吴老汉jiān的王府搬迁外,并没有急于下旨从湖广抽调兵力南下福建平叛”也没有决定对耿精忠采取招抚政策”而是提心吊胆的等待南方消息,想再看看情况再做出决定、毕竟耿精忠造反起兵和湖广清军南下平叛都需要准备时间,康麻子也还有一点时间等待观望。

与康麻子的努力冷静忍耐截然相反的是,螨清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们却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抚天天吵成一团。以明珠为首的主战派坚决主张赌上一把,从湖广抽调精兵南下”迅速平定福建之乱,剪除吴老汉jiān羽翼:以索额图为首的老成持重官员则主张安抚耿精忠,暂时稳住他争取时间,等新军组建完毕再从容收拾不晚,不然的话抽调了湖广军队后,威胁最大的吴三桂军一旦乘机渡江成功,在长江北岸站稳跟脚,那螨清朝廷可就真是大事去矣了。

主战派与主和派各说各有各的道理,互不相让,天天都把康麻子的金鉴殿、南书房变成菜市场,犹豫万分的康麻子则冷眼旁观,耐心等待。而到了康麻子五月十五这天,福建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一耿精忠的军队逮捕了福建总督范承谟却没有急于杀害,只是把范承谟全家三百余口全部打入大牢,同时耿精忠派出爱将曾养xìng为将,率军三万起兵北伐,分水陆两路杀入浙江温州,矛头直指温台二州。

很明显,耿精忠已经平定决心,决心乘着螨清朝廷无暇反应的机会,一口气吃下浙江富华之地。

塘报送进南书房,康麻子的南书房自然又变成了菜市场,索额图认为既然耿精忠不肯杀害范承谟,是打算做人留一线,留下与螨清朝廷和谈的机会,不致彻底撕破脸皮,所以应该尽管遣使招抚,以免战乱扩大。明珠则认为耿精忠不肯杀范承谟不过是因为耿范两家世代联姻,不想对范承谟下手而已,而且现在就提出招抚,只会使耿精忠气焰更加嚣张,即便招抚成功也不可靠,反而会付出巨大代价,倒不如坚决打击,坚决〖镇〗压!

“主子,大喜!大喜!”正当索额图和明珠的嘴炮大战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南书房外忽然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小太监,刚过门槛就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启禀主子,兵部shì郎黄锡衮求见,说是有大喜事要禀奏主子。”,“大喜事?”,已经焦头烂额的康麻子生出一点希望,忙喝道:额图和明珠也闭上嘴巴,等着看到底是什么大喜事。

“扎!”小太监潇洒的一磕头,起身飞奔下去。片刻后,在康麻子剿灭鳌拜一党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兵部shì郎黄锡衮飞奔进了南书房,刚一进门就双膝跪下,迫不及待大声叫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广西准确军情探报,吴三桂贼军自相残杀,内讧火并,其从孙吴世综逮捕贼将卢一峰,将贼将卢一峰打入了囚车,押往武昌去了!”,“吴三桂老贼抓了卢一峰狗贼?”,康麻子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跳起来喝问道:“为什么?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要逮捕卢一峰狗贼?打听到原因没有?”

“卢一峰狗贼背叛了吴三桂。”黄锡衮笑眯眯的答道:“他把吴三桂老贼的新式火器草图与新式火药配方,泄露给了广东平南王府,被吴世综派去梧州监视卢一峰的眼线发现,吴世综立即借口给卢一峰增兵,乘着卢一峰狗贼出城迎接的机会,就把卢一峰狗贼给当场拿下了!我们的细作还探听到未经证实的消息,卢一峰狗贼,还很可能把飞舟的草图,也卖给了平南王府。”

“好!”康麻子狂喜过望,猛的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好,好!卢一峰狗贼助纣为虐,终于遭到报应了!吴三桂老贼的看家法宝,朕也终于有了!”

“吾皇洪福齐天,天神共估!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赶紧一起跪下,齐声高呼,大拍马屁。

“快,快传旨尚爱卿!”康麻子手忙脚乱的吩咐道:“让他赶快把卢一峰给他的东西全部送来,切记,万万不可抄录备份!还有,传旨,平南王尚可喜,加封平南亲王!”

英飞快磕头,赶紧站起来拟旨。但就在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小太监,磕头说道:“启禀主子,兵部尚书王煦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奏报,请求主子立即召见。”,麻子大度的一挥手,对,十万火急,这个再语也不这么在意了,有了卢胖子的火器、火药和飞艇,再加上康麻子本身拥有的全国之力,这会还再得着怕谁?

小太监领命而去,片刻后,明显又瘦了许多的王煦急匆匆进到南书房,因为走得太快,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才狼狈站稳。难得看到平时里不芶言笑的王煦如此狼狈,康麻子和明珠等人忍不住都是一阵偷笑,但是王煦接下来的话,却让康麻子等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皇上,大事不好了!下嫁蒙古察哈尔汗阿布奈的马喀塔公主随从长史辛柱,派遣其弟阿济根秘密进京,向微臣禀报阿布奈长子、安亲王岳乐之婿布尔尼,企图谋反!”,@。

第二百三十五章 往死里坑

第二百三十五章往死里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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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卢胖子还真是被打入囚车押往武昌城的,沿途的官民百姓将士也全都知道,卢胖子是因为向平南王府出卖了平西王府的火器机密,所以才一下子从平西王爷面前的超级大红人变成了阶下囚,遭到了这样的凄惨报应。

为什么囚车沿途经过的军民百姓们都知道呢?没办法,咱们的卢胖子实在太委屈了,也实在太冤枉了——就象卢胖子的忠心走狗肖二郎和刘家三兄弟抹着眼泪告诉路人的那样,是大清的安王爷把卢胖子的家人绑了票,用卢胖子家人的性命做要挟,逼着卢胖子泄露的火器机密,卢胖子真是无可奈何,而且卢胖子也没出卖所有的机密,仅仅只是出卖了新式火药的配方而已。

总之,可恶该死的不是咱们的卢胖子,而是咱们的安王爷岳乐咱们的卢胖子,只是被卑鄙无耻下流兼猥琐的安王爷岳乐要挟的牺牲品

卢胖子是否冤枉,是否被安王爷绑票的牺牲品,咱们暂且不去论他,总之卢胖子因为出卖平西王府新式火器机密而被吴军逮捕的消息传到广州时,平南王府里一下子就炸了锅岳乐怀疑卢胖子是在玩苦肉计,也更怀疑是尚可喜父子拿到了这个价值连城的机密,为了独吞而向自己隐瞒了消息。尚老汉奸则一边怀疑岳乐,一边怀疑大儿子尚之信,一边赶紧向康麻子快马急奏,禀报情况。

至于咱们的尚之信尚大世子,那更是一位行动派,几乎就是在消息传到广州的当天,平南老王爷身边出现的眼线细倍陡然增加了一倍,书房和卧室接连失窃,被来历不明的盗贼翻了个底朝天,另外还有安王爷,身边出现的眼线和细作也陡然增加了数倍——天地良心,尚大世子可以对天发誓,这些监视安王爷的眼线和细作,真的不全部是自己派去的——自己派去的,最多只占一半而已

还有台湾郑经和靖南王府耿精忠,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是迅速加强了对平南王府的侦察力度,碰巧赶上一支驻扎黄埔的平南王府营地正常搬迁,结果这支仅有千人规模的军队迁移期间,楞是发现了三、四十个来历不明的细作间谍监视刺探,倒也替尚老汉奸节约了一大笔反间谍开支——天地良心,这也是不孝女婿卢胖子这辈子第一次干出的孝顺老丈人的好事了。

说笑归说笑,幽默归幽默,为了制造出新式火器机密失窃的迹象,卢胖子的大舅哥吴世综也算是下足了血本,仅仅是押送卢胖子囚车的军队就达到了千人之巨,荷刀持枪戒备严密,恶如虎狠如狼气势汹汹,一路上招摇过市穿城越集,直弄得沿途人人侧目,个个交耳。而可怜的卢胖子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囚车之中,忍受着旅途颠簸与百姓辱骂,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能从囚车里出来,在囚车附近活动活动腿脚。

对于这样的处境,卢胖子自己倒是宠辱不惊,甘之如饴,卢胖子的几个铁杆走狗如肖二郎等人却看不下去了,快到长沙城的时候,乘着半夜放风的机会,肖二郎见旁边再无旁人,便低声向卢胖子劝道:“少爷,至于吗?为了制造一个火器机密失窃的假象,你至于这样委屈自己吗?小的看着都心疼啊。”

“没办法,敌人太狡猾了,不把戏演得象一些,敌人怎么可能上当?”卢胖子一边踢动着肥腿活动血脉,一边随口回答。

“可是就算敌人上当了,又能如何?”肖二郎不服气的说道:“了不起杀了岳乐满狗,杀了尚可喜老汉奸,这两个家伙都是少爷你的手下常败之将,根本不是少爷你的对手,少爷你要对付他们大可以在战场上直接了当的把他们干掉,犯得着用这样的苦肉计,把自己委屈成这模样?”

“你错了。”卢胖子摇头,一边背着手散步,一边低声对肖二郎说道:“自古以来,不败名将都是越打越小心,绝不轻视任何一个敌人,你的少爷在战场上还是菜鸟新手,就更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而且岳乐和尚老汉奸也绝对不象你想象中那么无能,他们之前之所以败在我的手下,都是因为他们对我掉以了轻心,大意之下才吃的大亏,现在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我的厉害,以后再在战场上碰面,他们还会象以前那么大意吗?”

“尚老汉奸是沙场老将,在战场上吃过的烽烟沙尘比我吃过的饭还多,经验丰富又能征善战;岳乐有大将之风,不骄不躁,冷静睿智,而且擅长笼络人心,文武双全,是满狗那边我唯一忌惮的敌人。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恨我入骨,倘若任由他们获得满狗皇帝信任,被满狗皇帝托以军国重任,那么将来到了战场之上,必然是我之死敌,我军之心腹巨患这样的敌人,纵然我不害怕他们,但如果能借满狗皇帝之手除掉他们,无异于就是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对于我们将来驱逐鞑虏,光复华夏,有着无穷无尽好处。”

“是吗?”肖二郎将信将疑,又问道:“少爷,小的觉得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从我们云贵军队起兵以来,岳乐和尚可喜老汉奸在我们云贵军队面前,好象一次便宜都没有占到啊?”

“那是他们没运气,没机会发挥而已。”卢胖子淡淡答道:“岳乐是一直被鳌拜的光辉掩盖,后来又被图海、察尼和蔡毓荣掣肘,没机会独当一面展露才能;尚可喜老汉奸是刚起兵就大意中计,被我侥幸生擒活捉。我们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他们的运气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烂下去,现在不尽快除掉他们,等到他们展露锋芒、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再想消灭他们,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少爷果然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肖二郎虽然对卢胖子的话并不是深以为然,但还是赶紧拍了一个马屁,奉承道:“相信少爷牺牲自己的这个苦肉计只要得手,岳乐和尚可喜老汉奸就要人头落地了。”

“倒霉的只会是岳乐,尚可喜老汉奸,满狗皇帝肯定不会随便动他。”卢胖子阴阴说道:“现在耿精忠已反,满狗皇帝如果再拿尚可喜老汉奸开刀,那么尚之信也必然失去控制,形同独立,满狗皇帝为了保住广东这颗在南方唯一的钉子,应该不会拿下尚可喜老汉奸的人头。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岳乐这次运气差点就直接人头落地,运气最好也是押回京城,交宗人府永远圈禁,另外换一个满狗王爷来广东和尚可喜老汉奸联手,努力维持住广东局面不至彻底崩溃。”

“只能除掉一个岳乐?”肖二郎搔起了脑袋,遗憾道:“只为了除掉一个岳乐,就要少爷受这么多罪,真是不值。”

“你又错了,我这么做了,还有两个目的。”肖二郎是卢胖子最忠心的走狗,卢胖子的一些心里话自然也敢对他说说,卢胖子低声说道:“第一个目的,我是要分散满狗的力量,诱使满狗从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南下福建平叛,监视广东,为我们突然发起渡江战役增加胜算。而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了。”

“为了少爷你自己的将来?”肖二郎惊讶问道。

“二郎,你没发现,我已经爬得太快了吗?锋芒太露了吗?”卢胖子语出惊人,低声说道:“做为一个加入平西王府刚满六年的新人,我不仅被王爷倚为心腹,还得到王爷赐婚,将孙女吴小菟许配给我,另外我不管是在战略决策上,还是在战场战术上,都已经超过无数平西王府老人,地位隐隐然已经超过了王爷所有的子侄谋士,直逼王爷第一心腹胡国柱。再这么下去,我还不能招人嫉恨,还不能招来闲言闲语?”

“所以少爷你就用这一招自毁名声,自讨苦吃,化解来自同僚的敌对妒忌?”肖二郎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卢胖子的良苦用心。

卢胖子缓缓点头,阴声说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要想不招来君王猜忌与同僚妒恨,无非就是学萧何自毁声名,学郭子仪以酒色掩饰,或者学石守信交出兵权,但这些我一样都想学,不仅不想交出权力军队,还想从王爷那里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军队,更进一步还想获得独当一面独立领兵的机会。可我现在心愿不仅还没有达成,就已经是锋芒毕露招来众人嫉恨,怎么办?除了更进一步获得王爷信任,同时又化解来自同僚的妒恨敌对,我还能怎么办?”

“所以少爷你才向王爷献这个苦肉计?”肖二郎终于恍然大悟,低声说道:“少爷你被囚车押回武昌,王爷部下那些红眼病看到了,气自然也就消了,对少爷你就不再嫉妒敌对了。但王爷心里却明白你是被冤枉的,更明白少爷你是为了他的江山大业作想,心甘情愿受这样的委屈,吃这样的苦头,自然对少爷你就更信任更放心了,少爷你即便被罢官免职,但实际上却更受重用了,一有机会,就能达成独当一面和独立领兵的心愿了。”

卢胖子笑笑,对肖二郎的长进万分满意,又低声说道:“这样的心里话,我也就是对你说说,你自己要机灵。不过你也放心,等到少爷我有一天成龙飞天的时候,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个最忠诚的兄弟,最可靠的兄弟。好了,天快亮了,送我回囚车去吧,别让满狗的细作发现了。”

……………………

卢胖子自讨苦吃的举动究竟是聪明还是傻,咱们姑且不去论他,但惟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卢胖子虽然是坐着囚车被押回的武昌城,路上虽然吃够了无数苦头,但广东方面的岳乐和尚老汉奸两个倒霉蛋,吃的苦头却远比卢胖子为多。原因无他,康麻子逼着他们交出吴军新式火器的生产机密,所以当康麻子的旨意在心腹侍卫吴丹快马疾驰送递广州之时,岳乐和尚老汉奸一下子就全都傻了眼睛,全都焦头烂额了起来。

“冤枉啊,老夫真的没拿到这些机密啊。”尚老汉奸擦着汗水,哭丧着脸辩解,“老夫可以对天发誓,对大清的列祖列宗发誓,老夫真的没拿到吴狗的火器机密啊老夫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女儿和卢一峰那个狗贼取得联系,卢一峰那个狗贼就已经吴狗军队给扣押了,根本没机会拿到这些东西啊”

“吴大人,小王可以为尚老王爷做证。”岳乐也对吴丹说道:“老王爷那位小格格十分倔强,发现是被老王爷骗回广东后,就再也没有和老王爷说一句话,更没答应帮老王爷从卢一峰狗贼手里拿到那些火器机密。”

“既然你们没有拿到吴狗的火器机密,那吴狗军队那边为什么要逮捕卢一峰狗贼?”吴丹逼问道:“如果卢一峰狗贼没有向你们泄露火器机密,那吴狗军队为什么要逮捕他?卢一峰狗贼是吴三桂老贼面前的大红人,吴狗军队没有真凭实据,会有胆子抓他?”

“关于这些,小王就真的不明白了。”岳乐差点没哭出来,无可奈何的答道:“小王这段时间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卢一峰那个狗贼在施苦肉计,故意装成被吴狗军队逮捕,制造火器机密失窃的假象。第二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冒充我们的使者,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走了吴狗的火器机密,栽赃嫁祸到我们头上。”

“安王爷,恕奴才再问一句。”吴丹追问道:“你说卢一峰狗贼是在施展苦肉计,那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苦肉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有人打着你们的旗号从卢一峰那里骗走了吴狗的火器机密,那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卢一峰狗贼那么奸诈精明,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这个……。”岳乐没话可说了,其实岳乐也在怀疑吴军火器泄密一事到底是真是假,尚可喜和尚之信这对极品父子会不会背着自己从卢胖子那里弄到了吴军火器机密又加以隐瞒,打算独吞这些无价之宝?

犹豫了许久后,岳乐只得硬着头皮建议道:“吴大人,你能不能再等一段时间?等探明清楚了卢一峰狗贼被押回武昌后,遭到了什么处置,卢一峰狗贼到底是不是在施展苦肉计,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安王爷言之有理。”尚老汉奸高举双手赞成,“吴侍卫,你是不知道老夫那个不孝女婿有多奸诈,在吴三桂老贼没砍下他的脑袋之前,就连老夫都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在耍苦肉计?如果证明了吴狗的火器机密确实已经被卢一峰狗贼泄露,那么吴侍卫请放心,老夫就是在广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冒充我们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到火器机密的骗子找出来,献给主子千刀万剐”

面对岳乐和尚老汉奸的誓言,吴丹不置可否,只是对尚老汉奸说道:“老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当然可以。”尚老汉奸先是一楞,然后猛然醒悟,赶紧答应,并把吴丹请到后堂,撇开众人与吴丹单独谈话。

“老王爷,主子口谕。”吴丹摆出严肃表情,尚老汉奸不敢怠慢,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奴才尚可喜,跪领皇上口谕,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南王,皇上问你。”吴丹沉声问道:“安郡王岳乐来到广东之后,可曾流露怨上之意?或有不臣之举?”

“主子问这个干什么?”尚老汉奸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赶紧磕头,老实答道:“奴才回禀主子,就奴才所知,安郡王对主子忠心耿耿,不敢怀有怨上之意,偶有瞒君之举,也在奴才劝说之下改正。”

“很好。”吴丹满意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主子再问你,安郡王可有独吞吴狗火器机密可能?比方说,瞒着你,或是单独行动,或是与你部下勾结,打着你的名号,暗中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走吴狗火器机密?”

“主子对安王爷疑心到了这个地步?”尚老汉奸又打了一个激灵,犹豫了片刻后,忠心好奴才尚老汉奸终于还是磕头说了老实话,“回主子,奴才无能,安王爷或是单独行动,或是与奴才部下勾结,暗中从卢一峰狗贼处骗走吴狗火器机密,是有可能,但奴才并未发现迹象。另外,奴才斗胆认为,以安王爷的为人与对主子的忠心,应该不会干出这事。”

“果然是老糊涂了啊。”吴丹暗叹一声,无可奈何的从怀中又掏出一道圣旨,捧在手中说道:“皇上密旨,平南王跪听。”

“奴才尚可喜接旨。”尚老汉奸大吃一惊,赶紧再次磕头。

“平南王尚可喜听旨。”吴丹念道:“令你即刻将安郡王岳乐拿下,打入囚车交一等侍卫吴丹押赴京城,安郡王及其同党若有反抗,你可即刻斩杀钦此”

“什么?”尚老汉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低声音惊叫道:“吴大人,主子太匆忙下定论了吧?现在吴狗那边火器机密究竟是否已经泄露,还有是否是被安郡王获得并加以隐瞒,都还没有定论,怎么能现在就把安郡王拿下?”

“老王爷,你不知道情况。”吴丹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道:“安王爷的女婿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已经反了,有证据显示,安王爷此前已经和布尔尼有所勾结,并且还想约吴三桂一起起兵,皇上再不赶快把安王爷拿下,不仅事态更加难以收拾,老王爷你也得受他连累啊。”

“还有。”吴丹看看张口结舌的尚老汉奸,补充提醒道:“老王爷,你还没有谢恩。”

“奴才……,领旨谢恩。”尚老汉奸终于回过神来,磕了一个头后,尚老汉奸马上跳了起来,快步冲回大厅,吴丹怕出意外赶紧跟上,同时摸了摸怀里的第三道圣旨——命令随行武士即刻处死尚老汉奸的圣旨不过还好,尚老汉奸冲进大厅后,马上就大喝道:“来人”

“在”门外进来几名王府卫士,一起抱拳答应。

“把安王爷拿下”尚老汉奸往岳乐一指。

“老王爷,你说什么?”岳乐差点没跳起来。那几个卫士也是面面相觑,怀疑自己们听错了命令,尚老汉奸却怒吼道:“还楞着干什么?拿下”

“扎”几个卫士终于答应,一起扑上把岳乐按在地上,岳乐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老王爷,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拿我?”

“为什么拿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尚老汉奸表情狰狞的说道:“安王爷,看来老夫还真是看走眼了啊,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啊,竟然还敢勾结吴三桂老贼和布尔尼狗贼谋反?”

“我?谋反?”岳乐几乎吓昏过去,大吼道:“老王爷,你是不是疯了?我和吴三桂老贼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和他勾结谋反?还有布尔尼,我和他至少有两年没见面了,怎么可能和他勾结谋反?”

“安王爷,这样的话,你还是等回到京城,去对刑部和宗人府说吧。”吴丹站了出来,好心劝道:“安王爷,如果你聪明的话,我想吴狗的火器机密你还是赶快交出来吧,那东西对主子有多重要你非常清楚,只要你肯交出来,相信主子看在同宗份上,一定会赦你不死。”

“我没有,我没有啊”岳乐拼命挣扎,带着哭腔大喊道:“老王爷,吴大人,天地为证,我真没有拿吴狗的火器机密啊这是吴狗的诡计,是卢一峰狗贼的诡计啊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啊”

“安王爷,你喊冤也没用了。”吴丹摇头,又提醒道:“安王爷,你最好不要挣扎,也不要乱来了,不然的话,老王爷可是接到了旨意,可以把你先斩后奏的。”

“先斩后奏?”岳乐如遭雷击,然后猛然醒悟,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起来,“卢一峰,你这个狗贼,你是往死里坑我啊本王到底是那里招惹到你了,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毒计来陷害我啊?狗贼,你这个奸贼,奸贼啊——”

再这么哭喊也没用了,摊上了布尔尼这样的倒霉女婿,又碰上了卢胖子这样的极品敌人,岳乐再怎么喊冤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也没办法,拥有兵权的宗室大将背上企图谋反的嫌疑,再怎么昏庸的帝王也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连对自己儿子都不放心的康麻子了。所以咱们倒霉的安王爷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被卫士拿下,然后再打入囚车,由传旨钦差吴丹押往京城受审。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见尚老汉奸确实没有谋反心思的吴丹才对尚老汉奸说了实话,“老王爷,主子还有旨意,岳乐的差使由贝勒勒尔锦接替,勒贝勒现在就在赣州城里,我把消息送到赣州之后,他会马上南下广州,接替岳乐与你联手统率广东军队,希望你们能齐心协力,为国尽忠。”

“勒贝勒就在赣州城里?”尚老汉奸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勒贝勒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吧?为了防范吴三桂老贼杀入江西,主子在江西部署有重兵,我如果不肯接旨,勒贝勒会不会就带着江西军队杀进广东了?

同样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还有尚老汉奸的宝贝儿子尚之信,在看到岳乐只不过稍微沾上一点独吞吴军火器机密嫌疑和谋反嫌疑,就马上从一个王爷变成一个阶下囚后,尚之信心里也不禁打鼓——若论嫌疑,不管是吞没火器机密还是谋反,自己的嫌疑可都比岳乐大得多,要是那天吴军那边也对自己来一个离间计,老头子还不把自己的皮剥了送去给满狗皇帝当人皮灯笼?

虽然晕头转向的被打入了囚车押出了广东,但岳乐还是抱有那么一线希望的,认为这件事如果真是卢胖子苦肉计的话,那么等到卢胖子被押进武昌城后,只要看吴老汉奸怎么处置卢胖子,自己的冤屈自然也能得到洗刷——毕竟,吴老汉奸不会真的杀掉卢胖子这么一个得力走狗吧?如果吴老汉奸不杀这条得力走狗,卢胖子用苦肉计陷害自己并且掀起东南大乱的真相,自然也会大白于天下了。

希望归希望,可是在北上途中终于听到卢胖子被押到武昌城的处境后,岳乐终于绝望了,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卢一峰狗贼,你真是把我往死里坑啊这一次,我真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跳进黄河也永远洗不清了”

岳乐是绝望,卢胖子押回武昌城后发生的事传到广州后,尚老汉奸父子和接替岳乐掌管广东满兵的勒尔锦,却是彻彻底底的晕头转向了,父子同僚一起都是都是战战兢兢,彼此猜疑,互相提防如临大敌,本来还保持得勉强不错的士气和斗志都是彻底崩溃涣散,一心只是提防对方,防着对方对自己突然下手,全然忘记了北方还有耿精忠这么一个主要敌人,不要说反攻潮州、漳州牵制耿精忠了,耿精忠不分兵来打广东,广东清军各部就得高喊阿弥陀佛了。

广东内乱,自然便宜福建,耿精忠摆脱了南线威胁之后,也得以专心北上,措手不及的温州、处州和台州等浙南重镇接连沦落,郑经的水师在浙江沿海频频出击,牵制袭扰,金华告急,宁波告急,绍兴告急,浙南告急,全浙告急急红了眼的康麻子也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从唯一兵力充足的湖广战场抽调军队沿江而下,扑灭耿精忠的反叛大火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相大白?

第二百三十六章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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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历史上一样,康麻子十二年对于康麻子来说,都是同样焦头烂额和措手不及的一年,历史上就是在这一年,被康麻子再三欺压的吴老汉奸反了,掀开了长达八年的三藩之乱。然而在这个时代,在卢胖子这只肥妖蛾子翅膀的影响,康麻子十二年对康麻子来说,无疑就是更加焦头烂额和更加措手不及的一年了。

主力丢了,精锐基本上丢光了,耿精忠直接反了,吴三桂老汉奸虽然没有正式打出造反旗号,但也等于是反了,布尔尼也确认了就快反了,就连最为忠心耿耿的尚可喜也靠不住了,指望不上了。南北十三省处处危机四伏,省省不得安宁,江山一片混乱,摇摇欲坠,康麻子天天急得脑门生烟,日日急得是坐立不安,可就是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来扑灭这股来势汹汹的反叛势头,更别说将这么多遭天杀的乱贼反贼一举剿灭了。

顺便说一句,类似的恶劣情况,在原来的历史上,康麻子也遇到过,只是走了狗屎运赶上吴老汉奸中风病死,没有可以服众的继承人镇住局面,平西王府内部自行分裂,各自为战沦为一盘散沙,这才给了康麻子将吴军各部各个击破的天赐良机。但是在这个时代,因为某只肥妖蛾子的翅膀影响,吴老汉奸提前两年起兵,并且提前四年彻底击垮了螨清主力,期间就连康麻子板倒鳌拜后的调整时间都没给康麻子,康麻子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就算康麻子还有这样的运气也没关系,吴老汉奸后继有人了,就算他真的在六十六岁中风病死,也能有人继承他的遗志,率领云贵军队继续反清大业了。——某胖子语。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随着耿精忠北伐浙江获得初步胜利与布尔尼即将谋反的消息接连传到京城,急得麻眼通红的康麻子也没了办法,如果不想再象对待吴老汉奸一样对待耿精忠,去找耿精忠求和谈判割地赔款,也就只剩下了从湖广主战场抽调兵力南下平叛一条路可走。也正因为如此,康麻子也只好给自己奉命出使吴军的老丈人一等承恩公赫舍里.噶布喇下了一道死命令,让他一定要摸清楚吴军的意图虚实,判断吴军是否可能渡江北上,乘机突破康麻子赖以苟延残喘的长江防线

事有凑巧,当噶布喇的钦差队伍抵达武昌城的六天后,因为向平南王府出卖吴军机密而被逮捕的卢胖子,也被吴世综派出的吴军队伍押送到了武昌城。囚车入城那天,武昌城里城外万人空巷,全都涌到官道两旁参观平西王爷面前大红人卢胖子的倒台杯具,囚车所到之处,武昌军民百姓怒吼震天,臭鸡蛋烂白菜和砖头瓦片雨点一般砸向卖主求荣的大叛徒卢胖子,全身挂满脚镣手铐的卢胖子则小眼垂泪,畏畏缩缩的缩在囚车一角,哭泣不止,不时绝望而又痛苦的喊上一句,“冤我冤啊——”

“杀了他杀了这叛徒剐了他剐了这个无耻叛徒狗贼叛贼”

也不知道是出于真心愤怒,还是只是为了讨好吴老汉奸的这个新主子,无数脾气暴躁的新老吴军将士都喊出了把卢胖子千刀万剐的口号,还有人挥舞武器冲向囚车,如果不是吴世综派来押送的人手够多,卢胖子铁定要在当场被众人活活打死,分尸而死。

“让开滚开滚一边去”吴世综的押送队拦得住普通将士,却拦不住吴老汉奸的小儿子吴应麒。怒吼咆哮声中,吴应麒领着一大群吴军重将提着武器,连踢带打的赶开押送卢胖子的吴军士兵,双眼布满血丝的冲到了卢胖子的囚车面前,大吼,“狗贼,还认识老子不?”

“叔……,叔父。”卢胖子睁开小眼睛,见是自己的知遇恩人到来,赶紧在囚车里爬倒跪下,含着眼泪说道:“侄婿卢一峰,给叔父请安。”

“老子没有你这个侄女婿”吴应麒也是彻底气疯了,一刀劈在囚车上,大吼道:“老子当年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提拔了你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狗叛徒?怎么还在父王面前保全你,举荐你?重用你?”

“侄婿该死……”卢胖子嚎啕大哭,连连磕头,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你他娘的早就该死了”吴应麒又是一声大吼,挥刀就猛砍起囚车木笼来,打算砸开木笼亲手把叛徒门人千刀万剐。吴应麒身后的吴军众文武官员则齐声叫好,争先恐后的冲上来帮助吴应麒打砸囚车,对卢胖子接连不断的青云直上的嫉妒怒气也彻底的一扫而空。另外还有噶布喇队伍的螨清官员侍卫挤在人群里看到,高声附和叫好之余,心里也是更为痛快,更为解气——真正的解气啊

“应麒,住手住手”上天不开眼,眼看卢胖子就要被揪出囚车当场活剥的时候,吴老汉奸的第一亲信长女婿胡国柱忽然带人赶到,一边亲手拉住暴跳如雷的吴应麒,一边指挥军队将吴军众将拦住,“住手都给我住手王爷钧旨,卢一峰狗贼卖主求荣,罪当凌迟,但现在不能杀,必须审讯后再杀”

“姐夫,你放手,你放开我”吴应麒一边挣扎一边大吼,“我要亲手杀了这个叛徒,亲手杀了这个吃里爬外的狗贼”

“闭嘴”胡国柱忽然发起火来,吼道:“应麒,你知不知道,这个卢一峰出卖了我们多少机密?出卖了我们多少新式火器?你不问清楚,现在就杀了他,岳父还怎么亲自审讯他?要杀这个狗叛徒还不容易,等押上法场的时候,我让你亲自动手就是了”

好说歹说,胡国柱总算是拉住了气急败坏的吴应麒,也拦住了心思各异的吴军众将官,直到众人被胡国柱的队伍拦开,场面稍微安静,卢胖子才跪在囚车里,抬起脏兮兮的肥脸来,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姑父……。”

“呸”胡国柱一口唾沫吐在卢胖子脸上,铁青着脸骂道:“闭嘴老子没你这个侄女婿来人,给我把这个狗贼押进死囚牢里去,加双倍看守”

平时里对自己最好的姑父都这么绝情,卢胖子难免更是痛哭失声,双手掩面,跪趴在囚车里哭得死去活来,胡国柱带来的吴军将士则毫不留情,把卢胖子的囚车拉起就走,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人群外终于挤进缐虞玄和李天植等卢胖子的亲信将领来,别人也还罢了,缐虞玄刚挤进人群就扑向卢胖子,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哭得是梨花带雨,天昏地暗,被吴军队伍拦住时,缐虞玄又扑到胡国柱面前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金吾将军,卢大人他冤……。”

“闭嘴”胡国柱冷冷的打断缐虞玄的哭诉,喝道:“他冤不冤,只有王爷定断,还轮不到你们插嘴还有,王爷已经颁布钧旨,从现在开始,叛贼卢一峰的军队由本官接掌,你们几个全部就地免职,解除兵权,等待本官重新安排”

“金吾将军……。”缐虞玄还要哭诉,胡国柱却一努嘴,让亲兵把缐虞玄生生拉开,亲自押着卢胖子的囚车扬长而去,留下缐虞玄跪在大道之上痛哭,“一峰,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

经过入城时的几段小插曲后,众目睽睽之下,卢胖子还真被押进了又臭又脏的死囚牢房之中,不过匆匆洗去身上污垢,换了一身新囚衣后,卢胖子又马上被吴老汉奸派来的卫士队伍提出死囚牢房,押往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接受吴老汉奸的亲自审讯。无数看热闹的军民百姓、吴军将士和螨清细作眼线又紧紧跟上,跟到吴老汉奸的临时行辕外观审,但很可惜的是,因为事关吴军火器机密,吴老汉奸并没有公开审讯卢胖子,包括吴应麒和夏国相这样的吴军重将都被拦在了行辕门外,没能得到现场观看卢胖子交代罪行。

单独被押到临时行辕的后堂中时,吴老汉奸和他的两大铁杆走狗胡国柱、汪士荣早已在此等候已久,还早就准备好了接风酒宴,而让卢胖子微微惊讶的是,本应驻守长沙的偏沅巡抚兼平西王府第一代重臣方光琛竟然也在后堂之中,所以刚一见面,卢胖子不由脱口问道:“献延先生,你怎么也来了?偏沅那边出什么事了?”

“偏沅的情况很好。”方光琛微笑答道:“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我不提前来,难道你要我这个快七十的老人明天快马加鞭冲到法场?要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时间,武昌城中还能有谁有那么大面子,求王爷刀下留人,饶你这个狗叛徒一条小命?让你到嵇茄山戴罪立功?”

话音刚落,后堂中已是笑成一团,气色明显比前几个月好了许多的吴老汉奸一边笑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卢胖子,叹息道:“一峰,你这是何苦呢?为了本王的大业,竟然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我已经听国柱说了,刚才他如果晚去一步,你可就要被我那个傻蛋儿子当场砍了。”

“没关系,只要能辅佐祖父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奠定万世不易的帝王大业,孙婿就是受再苦再多的委屈,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卢胖子赶紧行礼,乘机大拍马屁。

“起来吧,你受苦了。”吴老汉奸也是心下感动,亲自起身搀起卢胖子,略带哽咽的说道:“孤得一峰,胜得百万雄兵啊”胡国柱和方光琛连连点头,深有同感,惟有汪士荣还是那副卢胖子欠了他八百文钱的难看表情,但眼神之中,还是无法遏制的流露出了一些感动之色。

“谢祖父。”卢胖子赶紧道谢,又补充一句,“不过说到受苦,孙婿倒是绝对没有岳乐和尚可喜苦,他们两个,恐怕才真正的叫苦。”

“哈哈哈哈哈……”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再次轰笑起来,都说这句对得不能再对,和岳乐、尚可喜比起来,卢胖子吃的苦头简直不值一提。吴老汉奸还笑道:“这倒是实情,孤收到探报,满狗皇帝已经把岳乐给抓了,又从南昌抽调了两万军队南下赣州,就是在防着尚可喜老东西老东西给满狗当狗一辈子,到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恐怕心里现在的滋味,比岳乐还要不好受一些哈哈哈哈……”

众人再笑,卢胖子也跟着傻笑,心里大为解气,暗道尚老汉奸,现在知道卖国求荣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知道算计老子是什么下场了吧?等着吧,老子不把你这个铁杆老汉奸整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让满狗把你抄家问斩,凌迟活剐,老子就不姓卢

好不容易等到笑够了,吴老汉奸这才招呼众人入席,一边给卢胖子接风洗尘,一边讨论近来军情。也是到了这时候,卢胖子才总算是知道了康麻子岳父噶布喇抵达武昌的消息,又在听说噶布喇代表康麻子赏给吴老汉奸纹银万两,资助吴老汉奸搬迁王府后,卢胖子立即笑道:“看来满狗皇帝是急疯了,想从湖广战场抽调军队又怕我们乘机突破长江防线,所以才派老丈人来刺探虚实。不过也好,顺便可以让噶布喇亲眼看看,我这个平西王府的叛徒是怎么受到祖父重惩的。”

“那你可要把戏演象点。”心情极好的吴老汉奸难得开了一个玩笑,“明天把你扒光衣服凌迟活剐的时候,你最好在法场上尿一下裤子,让噶布喇看清楚点,看仔细点。”

吴老汉奸亲自开出的玩笑,胡国柱和卢胖子两个马屁精自然是赶紧附和大笑,方光琛和汪士荣虽然觉得不雅,但也忍不住跟着干笑几声。而吴老汉奸笑过之后,又马上把话转入正题,问道:“一峰,以你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是不是继续玩战略欺骗,假装没有北上之意,诱使满狗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

“孙婿斗胆反问祖父,献延先生、姑父和良臣先生是什么意思?”卢胖子不答反问。

“我们都赞同继续示弱。”方光琛替吴老汉奸答道:“我们想请王爷暂时移驾衡州,假做没有北上之意,诱使满狗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等满狗承诺的剩余钱粮军饷拿到手,然后再突然发难,一举突破满狗的长江防线”

卢胖子没有急着表示赞同,盘算片刻后,卢胖子这才向方光琛问道:“献延先生,学生斗胆请问一句——如果你是满狗皇帝,在急需抽调湖广军队南下平叛的时候,祖父他人家忽然南下衡州,将主力也调往远离长江的南线战场,在你快要落水时拉你一把,在你最需要睡觉的时候送来枕头,你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其中有诈?”

方光琛沉默,半晌后才答道:“关于这一点,老夫也有所考虑,也担心满狗皇帝觉得其中有诈,更加不敢从湖广抽调兵力,但如何让满狗皇帝彻底掉以轻心,彻底丧失警惕,老夫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一峰,知道你脑子快,思想灵活。”吴老汉奸也不和卢胖子客气,直接就催促道:“有什么好主意就直接说吧,不要拐来拐去了,先说出让我们都参详参详。”

“遵命。”卢胖子答应,又说道:“不过孙婿告罪,孙婿还要拐弯抹角一句,孙婿曾经逆向思考,假做自己是满狗皇帝,认为我们唯一能让他觉得不出预料的正常反应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吴老汉奸花白眉毛一扬,问道:“怎么趁火打劫?”

“征集民船,招募水手,摆出渡江强攻的模样”卢胖子沉声答道:“只有这么做,满狗皇帝才会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这么一来,满狗那边不就不敢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了啊?”胡国柱惊讶问道。

“姑父,现在才是六月,距离满狗承诺的军饷钱粮一年之期,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卢胖子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我们如果现在就直接诱使满狗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那么耿精忠一旦撑不住四个月,满狗就有充足的时间平定耿精忠反叛,并且及时回援湖广战场。而我们如果在此期间发起强攻,渡过长江,那么剩下的一千万两纹银和一百五十万石粮食也就打了水漂。”

“所以,孙婿斗胆认为,我们是要诱使满狗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但不是现在,至少得在三个月后在这三个月内,我们必须得替耿精忠分担一些压力,让他跳得更狂一些,让他的势头更猛一些,也让满狗皇帝的压力更大一些,更急切一些,这样才能逼迫满狗皇帝如约支付军饷粮草,也能更加确保我们忽然起兵的出其不意”

“说具体些,越细越好。”吴老汉奸不动声色的命令道。

“第一步,外紧内松。”卢胖子飞快说出自己在北上途中就酝酿好了的毒计,“首先,祖父可以下令征集民船,招募水手,摆出渡江强攻的架势,逼迫满狗皇帝不敢分兵。但同时在内部,祖父你可以让军队放松一些,该玩就玩,该喝就喝,武器粮草这些也不忙着运输,衡州那边的行宫也继续修,让满狗觉得我们外强中干,嘴上叫得厉害,实际上却没有真正动手的打算。”

“第二步,乘机要挟。孙婿斗胆建议,祖父可以向满狗提出三个条件,一是称帝,二是岁币,三是地盘,让满狗皇帝认为祖父你的趁火打劫,不过是为了裂土称帝,金银珠宝,并没有图谋中原的打算。”

“第三步,和满狗皇帝再签一个和约,承诺永不相反,接壤地带约定驻军数目,并且要求满狗皇帝同意祖父的一切要求,总之弄得越真越好,一定要让满狗皇帝认为,割据五省一府称帝,就是祖父你的最大心愿,这样他才敢真正从湖广战场抽调重兵难下。反正我们手里握有满狗皇帝那张亲笔手令,就算撕毁和约突然起兵,也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道义上不落下风。”

“第四步嘛,利用满狗的心理盲区……,什么心理盲区?这个,就是满狗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孙婿不注意说的西洋术语,请祖父恕罪。第四步是在和满狗签定了和约之后,在满狗准备支付承诺的军饷粮草的时候,利用满狗认为我们贪婪军饷粮草,即便想忽然发难也会耐心再等几天的时候,突然起兵,一举突破满狗的长江防线”

“可这么一来,我们的军饷粮草不是泡汤了?”胡国柱奇怪的问道。

“姑父,孙婿没说军饷粮草不要啊?”卢胖子奸笑答道:“满狗承诺的军饷粮草,肯定要运到汉阳囤积,和等满狗把军饷粮草送过江比起来,我们自己过江去拿,不是要省很多力气和民夫搬运工钱?”

“妙”方光琛轻轻一拍桌子,笑道:“到底还是一峰年轻头脑好使,能想出这样的妙计。假如满狗承诺在十月初四支付军饷粮草,那我们在十月初三晚上发起突袭,强行渡江攻打汉阳,不仅满狗那边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的军饷粮草还飞都飞不了”

“现在是雨季,江水猛涨,不利于我们渡江。”汪士荣不动声色的说道:“但四个月后就是枯水季节,有利于我们渡江。”

“那就这么办吧。”吴老汉奸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听卢胖子的馊主意了——虽然一个比一个馊,却一个比一个管用,又微笑着说道:“国柱,明天开始你就照着一峰的主意安排,大量征集民船水手,吓一吓北岸的满狗,也替耿精忠那边多分担一些压力。不然的话,以他福建那帮二流军队,要他在满狗的主力强攻下支撑三四个月时间,确实有够呛。”

“岳父圣明。”胡国柱赶紧起身答应,也是奸笑说道:“请岳父放心,小婿一定要让满狗吓破胆子,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就抽兵南下。”

“祖父,耿精忠那边,应该多给他一些火器支持。”卢胖子又建议道:“火器价格可以低一些,如果他暂时拿不出银子,可以暂时赊销,也可以让他拿硝石交换,他拿着我们的新式火器在浙江越猛,我们这边越轻松,将来在和约上,还可以用切断给耿精忠的火器供应为条件,从满狗那里多捞一些好处。”

“老子前天已经下令,让郭壮图白送给耿精忠一千支火箭,三千枚手雷和五百斤炸药”吴老汉奸豪气大发,狞笑说道:“耿精忠在福建这么一反,帮老子的军费开支省了无数,老子也该给他一点甜头了。”

“祖父英明。”卢胖子赶紧又拍马屁,“圣明烛照,明鉴万里,未雨绸缪,未卜先知,神武不凡……。”

“好了,好了,别乱拍马屁了。”吴老汉奸大笑着打断卢胖子的马屁,又问道:“一峰,明天献延先生把你从屠刀下救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孙婿背叛祖父,卖主求荣,罪该万死。”卢胖子做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假惺惺的哽咽说道:“所以孙婿甘愿到嵇茄山去做终身苦役,为祖父多打造一些高浓度酒精的燃烧弹,多开发一些新火器,以供祖父渡江时攻打满狗水师之用,将功赎罪,戴罪立功。”

“那好。”吴老汉奸顺口答应,转向胡国柱吩咐道:“国柱,去传本王钧旨,卢一峰狗贼卖主求荣,泄露我军火器机密,罪证确凿,不容狡辩明日午时三刻,在武昌法场当众凌迟处死还有,本王要亲自监刑,让天下人都看看,背叛本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谨遵岳父号令”胡国柱拱手答应,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口供笔录往卢胖子面前一放,喝道:“狗贼,画押认罪吧”话音未落,后堂之中已经尽是一片得意奸笑之声。

……………………

吴老汉奸对待叛徒确实狠毒,卢胖子加入平西王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更为吴老汉奸南征北战、内务军事的立下无数功劳,但不过是因为顾及妻子安危,向敌人泄露了几张草图和几份配方,就被吴老汉奸下令凌迟活剐消息传开,武昌全城震动,吴军全军震动,到了第二天,午时三刻还差着一个多时辰时,武昌城外的法场内外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军民百姓——当然了,自然更少不了螨清朝廷的明探暗探,钦差侍卫。

午时二刻,吴老汉奸的亲王仪仗和卢胖子的囚车同时抵达法场,然后吴老汉奸自然是登上观刑台亲自监刑,全身抖得象是筛糠一样的卢胖子则在吴军将士的唾骂声中被拖上行刑台,剥去外衣内衣只剩下一条大裤衩子,结结实实捆在木柱之上。卢胖子的忠实走狗肖二郎和秦勇等人则抬着棺材和拿着香烛纸钱,哭哭啼啼的守在行刑台下,等待着给卢胖子收尸。

“哇”首先引起众人惊呼的是刽子手拿出的渔网——对凌迟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叫做鱼鳞剐,用渔网捆绑全身,然后用刀从鱼网洞里一片一片的割,是凌迟刑之中最为残酷也最为歹毒的一种而当渔网捆满卢胖子全身时,以噶布喇为首的螨清官员、侍卫和细作们都是激动得全身颤抖,无不在心里大叫,“好活该”

烈日当空,刽子手屠刀闪闪发光,卢胖子则在行刑柱上痛哭流涕,不断哀求喊叫,“我有罪,我有罪,王爷,求你看在我的微末功劳份上,饶我不死吧。”可吴老汉奸却板着脸仿若不闻,当胡国柱报告午时三刻已到时,吴老汉奸立即抓起令箭往下一扔,大喝道:“行刑”

“刀下留人——”一声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欢呼,听到这声音,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人不由都是一楞,心道:“不对啊,这不是方光琛的声音啊?”还有等在远处正准备张口的方光琛也是一楞,心道:“不对啊,我怎么变成女人声音了?”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接连不断的叫喊声中,一个全身甲胄的年轻男子奋力推开人群,强行挤到法场中间,吴军士兵上前阻拦,却被胡国柱的部下拦住,任由那青年男子跌跌撞撞的冲进场中,爬上行刑台,冲到卢胖子身边,冲着吴老汉奸双膝跪下,大哭喊道:“王爷,末将求你了,求你饶了一峰一命有罪的不是他,是我,是我啊”

“缐虞玄?”吴老汉奸惊得站了起来,终于认出来人竟然是传说中与自己孙女婿有着不清不白关系的大男人缐虞玄。

“大胆缐虞玄,你擅闯法场,该当何罪?”胡国柱跳了出来,无比愤怒的指着缐虞玄问道。

“王爷,金吾将军,有罪的人不是卢一峰,是我”缐虞玄嚎啕大哭道:“是我吃醋,本来我都已经把他的夫人尚婉欹抓到了,可我为了让尚婉欹离开卢一峰,又故意放走了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一峰他也被逼着出卖了我们平西王府我该死,我该死,我愿意代替一峰受死,只求王爷你饶他一命”

“什么?”吴老汉奸终于来了一些真怒气,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既然已经截住了平南王府的小格格,为什么又把她放走?”

“因为……,因为我想让一峰休了她,娶我”缐虞玄也急了,脱口说出真正心思。

“娶你?男人娶一个男人?”无数人狂笑起来。吴老汉奸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缐虞玄喝道:“胡说八道你一个男人,卢一峰怎么娶你?”

“虞玄,本是女儿身”缐虞玄站了起来,先是扯去头上头盔,露出一头暗蓄短发,又脱去身上盔甲,露出仅穿着单薄女衣的玲珑浮凸姣好身材,最后才扯去嘴唇上的假胡子,带着哭腔喊道:“王爷请看,我是不是女人?我其实是叫缐虞儿,不叫缐虞玄。”

“哇——”这一次终于是全场轰动了,无数吴军将士做梦也没想到,曾经在训练场上把自己们操练得死去活来的缐虞玄,竟然只是一个女人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也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没想到,曾经为自己们在战场上生擒尚老汉奸的缐虞玄,竟然是一个女人

“虞儿,你疯了?”卢胖子终于惨叫了起来,“你这么做,你爹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缐虞玄也是急红了眼了,当众哭喊说道:“王爷,以前虞儿不幸早亡,家父又重病缠身,为了不使广西军队无人约束,虞儿就说服父亲,削去长发,改扮成男人模样,替父亲统率广西军队。本来虞儿还想,只要家父的病情能有所好转,虞儿就可以重新恢复女儿之身,将军队交还家父,不曾想家父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朝廷又下旨,册封了虞儿官职,虞儿如果再吐露实情,家父就是欺君,罪当问斩,虞儿无奈,只好把戏演下去,继续装扮成缐虞玄,缐三将军……。”

说到这里,缐虞儿已是泣不成声,吴老汉奸等人则是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是真。许久后,吴老汉奸才大声喝问道:“大胆缐虞儿,你父女既然身犯欺君之罪,那你今天为何当众认罪?”

“因为……。”缐虞儿彻底豁出去了,往卢胖子一指,红着粉脸大声说道:“因为虞儿喜欢他,爱他,想嫁给他,所以虞儿才故意放走他的妻子也因为虞儿爱他,喜欢他,所以虞儿不愿意他死,想替他而死”

说罢,缐虞儿又双膝跪下,含泪大喊道:“王爷,虞儿求你了,虞儿求你看在虞儿立下的一点功劳份上,饶了一峰一命吧,他是被虞儿害成这样的,是虞儿的错,虞儿愿意代替他去死王爷,虞儿求你了求你了——”

痛哭哀求着,缐虞儿连连磕头,直至白玉般的额头出血。见此情景,不仅吴老汉奸都为之动容,在场无数军民百姓也不禁凄然泪下,对卢胖子和缐虞儿都产生同情。而胡国柱回过神来后,又好气又好笑之余,赶紧附到吴老汉奸耳边低声说道:“岳父,好机会啊,这个时候赦免一峰不死,就是神仙来了,也分不出真假了”

现在,朋友们该明白岳乐为什么要惨叫,卢胖子是在往死里坑他了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崭露头角

第二百三十七章崭露头角

缐虞儿的一番肺腑之言,终于感动了心如豺狼的吴老汉奸,同时也就在这时候,平西王府第一代中已经所剩不多的老臣方光琛快马赶到,豁出老脸不要,为卢胖子求情,请求吴老汉奸看在卢胖子的种种功劳份上,饶这个卖主求荣的胖子不死,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弥补平西王府的火器机密泄露损失。同时方光琛也极解人意的顺便为缐虞儿求了一次情,希望吴老汉奸看在缐虞儿是难得孝女的份上,也饶她一命。

方光琛的面子,吴老汉奸当然不能不给——平西王府中,和吴老汉奸同一代的,也就只剩下方光琛、刘玄初和吴三枚三人了,卢胖子既是刘玄初的得意门生又得方光琛求情,缐虞儿的身世又那么可怜,孝行又那么感天动地,吴老汉奸再怎么歹毒无情,阴狠损毒,也不好意思继续固执己见了。

与此同时,与卢胖子一向关系不错的吴应旌、张足法、高得捷和王景等吴军将领也站了出来,一起为卢胖子求情,而让卢胖子颇为意外感动的是,并不知道实情的吴应麒犹豫再三后,竟然也站出来为卢胖子说了两句好话,希望老爸看在卢胖子之前的功劳份上,饶卢胖子一条狗命。

一向二百五的儿子都这么说了,吴老汉奸还能有什么话可说的?所以吴老汉奸也只好向缐虞儿逼问,问缐虞儿是否愿意与卢胖子同罪,一起解除所有官职,贬为奴仆,一起到嵇茄山去做终身苦役?

缐虞儿如何回答,相信也不用详细介绍了,总之卢胖子总算是凭此捡得一条狗命,在螨清钦差使团和眼线细作遗憾的叹息声中被免去死刑,罢免一切文武职位,充作苦役发望嵇茄山终身为奴然而消息传开之后,嫌疑最大的尚老汉奸、岳乐和尚之信自然也就吐了血了,他们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独吞吴军火器机密与造反谋逆的嫌疑了。

不过事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对康麻子来说,尚老汉奸和岳乐是否被冤枉现在已经并不是特别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螨清朝廷能否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南下的问题。然而让康麻子派来的奸细头子老丈人噶布喇坐立不安的是,安稳了许久的吴军在观望了一段时间的形势后,竟然大模大样的征集民船,招募水手,还不断的派出斥候船只探察长江水文,熟悉渡江航道——这是打算干什么?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还是打算浑水摸鱼?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与武昌吴军隔江对峙的汉阳清军绝大部分将领,这些被吴军给彻底打怕了的清军将领也纷纷涌到图海的帅帐之前,要求图海加强戒备,制订对策,以便防范吴军渡江强攻此外还有预备船只、军械与集结军队准备南下福建的工作,也必须得立即停止

让这些清军将领惊讶疑惑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为全军主帅的图海不仅不惊不惧,反而面露喜色,扶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路的速度也轻快了许多。另外还有图海的心腹幕僚周培公,也是又合掌又念佛,满面笑容的庆幸,“谢天谢地,吴三桂老贼果然是鼠目寸光,果然是鼠目寸光,吾皇有福,吾皇洪福齐天啊”

“大胆周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碰巧听到周培公嘀咕的康亲王杰书勃然大怒,呵斥道:“吴狗征集民船水手,摆明了是想渡江强攻,你还敢说是吾皇洪福齐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王爷你听到了?”周培公一惊,赶紧双膝跪倒,满面笑容的说道:“王爷勿怪,奴才也是高兴,看穿了吴三桂老贼的鼠目寸光,也看穿了吴三桂老贼绝对没有渡江强攻的打算,在耿精忠狗贼反叛一事上的首鼠两端,所以才兴奋高叹吾皇洪福齐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杰书满头雾水的问道。

“王爷,培公说得对,吴三桂老贼不这么做,那才最可怕。”图海接过话头,替心腹走狗解释道:“如果吴三桂老贼南下衡州,或者按兵不动,不做任何准备,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因为现在的局势放在这里,耿精忠狗贼起兵反叛,朝廷急需调集湖广军队南下福建平叛,吴三桂老贼如果外松内紧,表面南下或者按兵不动,示敌以虚,那我们湖广军队一旦分兵,吴三桂老贼必然会立即发动雷霆一击,强攻渡江”

“可是现在呢,吴三桂老贼却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征集民船水手,虚张声势,反倒证明了他没有强行渡江的决心。”周培公兴奋的补充道:“现在我们湖广军队还没有分兵,水师也依然占着绝对的水面优势,吴三桂老贼强攻渡江根本没有半分胜算所以奴才敢肯定,吴三桂老贼短期内绝对没有强攻汉阳的计划,其目的,不过是牵制我们湖广军队,不让我们分兵而已”

“是吗?你们真这么认为?”杰书将信将疑的追问道。

“铁板定钉,绝无意外”周培公得意的斩钉截铁回答,又微笑说道:“而且奴才斗胆揣测,吾皇万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必然会松一口气,少为我们湖广战局操几分心。”

一直被卢胖子闷杀的倒霉蛋周培公的乌鸦嘴总算是灵验了一次,吴军摆出强渡长江架势的消息用六百里送回京城后,正在紫禁城里坐立不安的康麻子果然长松了一口气。连声叫好之余,康麻子又赶紧用六百里加急接连颁布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给老丈人噶布喇,让他设法试探吴老汉奸价码,看看吴老汉奸究竟要提出什么条件,才肯放弃对耿精忠的支持,与螨清朝廷签定永久性互不侵犯协议?

康麻子的第二道圣旨是给图海,要求图海派遣一名部下入京面圣,代为述职,并且再三强调,来人一定要熟悉湖广战况,另外还得把湖广战场上的敌我双方布防图带上,以供康麻子制订战略时参考。而听到康麻子的这个旨意后,图海和周培公这对螨清的超白金搭档也立时心里明白——康麻子的心里,已经严重倾向于从湖广战场抽调军队南下平叛了。

康麻子的旨意,图海当然不可能不执行,而代替自己进京述职的代表,也非图海最信任和最宠爱的周培公莫属。只是图海并不知道的是,持才自傲却又一直被死敌卢胖子光辉掩盖的周培公,其实也早就在等着这么一个机会,等着这么一天所以在接到图海命令之后,周培公只是稍微假作推辞,马上就一口答应,然后带上湖广战场的双方兵力布防图,领着族弟周义民和几个心腹亲随骑上快马,不顾夏雨连绵,当夜就踏上了北上京城道路。

“堂哥,用不着走这么快吧?”被周培公领着连夜北上后,周义民虽然不敢抱怨,但也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听说皇上在旨意上并没有要求我们何时抵京,这段时间湖广的雨下这么大,堂兄你连夜赶路,要是不小心被夜雨淋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懂什么?”没有了外人在场,周培公也没了许多顾忌,在风雨中大笑说道:“我大展拳脚的机会,终于来了我现在只恨不得是肋生双翅,马上就飞到紫禁城中,马上就飞到主子面前,向主子展露我的才华,展露我的韬略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周培公的名字,都知道我周培公的文武韬略,是他卢一峰狗贼的一千倍,一万倍”

……………………

激动与期盼之下,一路快马加鞭的周培公队伍,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就从武昌赶到了京城,可康麻子却比周培公更要焦急,周培公七月二十一这天下午抵达京城向吏部报告后,七月二十二的正午就获得了康麻子的召见,并且还是在康麻子的新办公处南书房中,当着康麻子众多亲信的召见。

“奴才周培公,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穿着崭新七品官服的周培公潇洒的拍拍马蹄袖,双膝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努力给康麻子留下一个崭新的好印象。

“怎么又是你?”康麻子颇带不耐烦的语气一下子让周培公心凉了半截,“图海是干什么吃的?朕要他派一个得力的人进京代为述职,怎么把你派来了?”

“奴才……。”周培公苦起了脸,半晌才硬着头皮答道:“回主子,图中堂派遣奴才代为进京述职,是因为自打图中堂取代奸贼鳌拜接管全军以来,奴才一直在图中堂身边担任供奉(秘书),从头至尾亲眼目睹了我大清八旗健儿与吴逆贼军的生死搏杀,也亲身经历了贵州、偏沅和武昌大大小小的近百场血战,熟悉敌情,也熟悉我军形势,所以图中堂为了方便主子垂询前线军情,才把奴才派来京城代为述职。”

“难怪我们连丢西南五省一府。”索额图阴阴的插了一句嘴。话音未落,南书房中已是一片讥笑,周培公则面如死灰,心知索额图必然还是记得当年仇怨,对自己余怒未消,同时周培公心里对卢胖子的怨恨难免又多了三分——都是你这个天杀的狗胖子,把老子害成了这样

“算了算了,先将就着吧。”康麻子极不耐烦的打断众人嘲笑,也不赏周培公平身,直接就命令道:“把湖广战场的兵力布防图呈上来,顺便给众位大人都大概介绍一下。”

“扎。”周培公赶紧磕头答应,捧起一直抱在怀中的湖广战场兵力驻防图,双手举过头顶,自有太监上来接了转呈到康麻子面前。周培公则又清清嗓子,努力保持镇静的说道:“启禀主子,各位大人,我大清军队目前部署在湖广战场的兵力约十八万五千人,其中三万五千人驻防荆州,由简亲王喇布与贝勒尚善统率;南昌九江一线驻军约六万人,由贝子彰泰与江西总督董卫国统率;余下水步马兵大约九万人,驻扎在汉阳、黄州一线,与吴贼主力隔江对峙,主要将领有图海图中堂、总督蔡毓荣、贝勒察尼与长江水师都督杨捷。”

“吴贼那边,兵力大约十二万人,其中驻扎在澧州、松滋一线吴贼逆军约两万人,由贼将吴国贵统率,与我大清简亲王、尚贝勒隔江对峙。驻扎在长沙岳州的贼军约三万人,其中包括贼将吴应旌的步骑兵两万人,洞庭湖新建水师一万人,由贼将杜辉及叛国降将林兴珠、李国栋统率。余下约七万军队,由吴三桂老贼亲自统帅,驻扎武昌,同时与我汉阳军队、九江军队对峙。”

“除此之外,吴贼还有大约三万的军队驻扎在衡州、长沙南部与彬州一线,由贼将卫朴……。”

“慢着”康麻子粗暴的打断周培公,喝道:“等等,朕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吴三桂老贼的七万军队,同时与我大清湖广、江西两支重兵对峙?这么说来,吴三桂老贼的七万主力,就牵制了我大清十五万主力了?”

“回主子,确是如此。”周培公硬着头皮答道。

“混帐”康麻子勃然大怒,拍案咆哮道:“你们的军队足足是吴三桂老贼的一倍,竟然还把仗打成这样?湖广汉阳和南昌九江还有脸天天报急,天天说吴狗四面出击,制造摩擦?”

“回主子,前方情况十分复杂,并非一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周培公额头贴地,战战兢兢的答道:“但吴狗主动出击,多次制造两军摩擦,也确实是真,奴才斗胆揣测,吴三桂老贼很可能是为了保持士气,才故意纵容唆使贼军士卒主动出击,制造摩擦乘机蚕食我大清零散军队,但我大清军队忌惮和约,不敢……。”

“闭嘴朕不是问你这个”康麻子更是愤怒,又一拍桌子,大吼道:“朕是问你,为什么吴三桂老贼的七万军队,就能牵制朕的十五万主力?你们这些废物,兵力明明是吴狗的一倍还多,为什么还要天天叫苦,天天提心吊胆,害怕吴狗强渡长江?”

“主子,打仗不是简单的兵力对比啊。”周培公叫起苦来,“吴狗贼军除了水师之外,步兵骑兵都远胜我军,而且士气高昂,武器装备精良,还有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压阵,所以在野战之中,我大清军队难以占到半点便宜啊。还有,也不能说是吴狗主力七万人就能牵制我们大清十五万主力,吴狗驻扎在长沙和衡州等地的贼军,也实际上牵制了我们大清的江西驻军啊。”

“那荆州战场呢?”康麻子又大喝问道:“那个地方远离主战场,为什么喇布和尚善明明占据兵力优势,之前和约没有签定的时候,为什么还不敢进兵,杀入吴狗的偏沅腹地?切断吴狗主力与云贵后方的粮道?为湖广主战场减轻压力?”

“完了,我这位主子原来根本不懂军事啊。”周培公心中叫苦,这才明白一直被螨人主子们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康熙主子,在军事上竟然是一个超级草包无奈之下,周培公又只好哭丧着脸解释,“回主子,之前简亲王和尚贝勒之所以不敢进兵,是因为他们不仅要与澧州、松滋的吴狗贼军队对峙,还得防范驻扎重庆的吴狗贼军谭弘部。否则的话,他们一旦渡江,被吴狗诱入偏沅腹地,那么吴狗谭弘部乘机顺江而下,夺取荆州重镇,切断简亲王归路,那么简亲王的三万多大军,就匹马难回江北……了。”

周培公说一句,康麻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康麻子的麻脸干脆就变成了铁青色,南书房里的其他康麻子亲信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生怕触到霉头,引来康麻子转移火气,而周培公虽然始终不敢抬头,可光是听到康麻子那仿若牛哼的粗重喘息之声,也乖乖的把嘴闭上,不敢再说吴军野战远胜清军和吴军粮草早就不靠云贵供给的情况——现在的吴军大后方云贵两省,粮食早就已经反靠偏沅新占地供给了。

“都是一群废物”康麻子恶狠狠骂了一句,给自己安了一个台阶。末了,康麻子又问道:“那么你来京城的时候,图海有没有告诉你,朕如果从湖广战场和江西战场抽调兵力,在确保长江防线安全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抽调多少军队?”

“果然问到这问题了。”周培公更是犯愁,咬了咬牙齿后,周培公壮着胆子答道:“回主子,图中堂与奴才反复商量过,认为主子最多只能从江西战场抽调走两万以内的军队,才有可能确保江西战场万无一失。但湖广战场,如果要确保长江防线安全,那怕一兵一卒都不能抽调了。”

“周培公,你们图中堂胆子太小了吧?”明珠开口,问道:“湖广战场足足有九万精兵,为什么还不能抽调一兵一卒?他指挥下的长江水师,不是在水面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吗?只要扼守住水路,为什么不能从陆地上抽调兵力?”

“回明中堂,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对手,图中堂他都敢从汉阳、黄州抽调兵力。”周培公记忆力极好,从声音中分辨出了明珠的声音,继续额头贴地的答道:“但是,因为对手是吴三桂老贼,所以图中堂不敢分兵。”

“为什么?”康麻子粗暴的追问道:“为什么吴三桂老贼就不行?”

“因为吴三桂老贼……。”周培公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答道:“因为吴三桂老贼麾下有卢一峰狗贼,卢一峰这个狗贼虽然人品卑劣,无耻下作,但是在西学上的造诣却是天下无人能敌。武昌大战,他在巷战之中,都还能临时为吴三桂老贼造出一批专门克制战船的投掷火弹,重创了我军水师,有他在,我大清水师虽然占据优势,可不敢确保万一啊。”

说到这,周培公又战战兢兢的补充一句,“主子,图中堂也是忠心耿耿,为了大清江山社稷着想,才不敢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啊。长江是我大清唯一能遏制吴狗贼军的最后防线,吴狗一旦渡江成功,我大清中原就无险可守了。”

提到卢胖子的名字,本就怒火冲天的康麻子更是差点被自己的怒火烧死,也不由想起卢胖子进京时,正是眼前这个周培公和孔四贞、图海联手,对卢胖子百般陷害,千方污蔑,生生把栋梁之才卢胖子逼到了吴老汉奸那边——至少康麻子是这么认为的。也不由再次生出一个念头,把眼前这个周培公一脚踹死

“主子,奴才认为,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一事,可以暂时搁置一边。”索额图再次开口,小心翼翼说道:“而且湖广距离草原也太远了,实在不宜抽调北上,奴才认为,要解除眼前的迫睫之危,从陕甘抽调军队,才最合适。”

“湖广距离草原太远?迫睫之危?”听话听音,虽然索额图说得极其含糊,康麻子对布尔尼即将叛变一事也极力封锁——也不得不封锁了,但光是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天资聪颖甚至远在卢胖子之上的周培公心中立即为之一动,一个念头也随之浮上心头,“蒙古也有人要造反了是谁?”

“也只有如此了。”康麻子叹了口气,无奈的吩咐道:“拟旨吧,让鄂扎从陕甘分出两万军队,交给莫洛,即日起一个月内务必回师张家口,绝不能使布尔尼乱贼南下一步。”

“原来是布尔尼,怪不得安王爷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女婿,主子想不生疑心也难啊。”周培公恍然大悟,紧接着,周培公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主子,不必从陕甘抽调军队,京城之中,正有三万精兵可用,主子何不用之?”

“你说什么?”康麻子一楞,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培公才终于看到了阔别了两年之久的最终主子,然而让周培公大吃一惊的是,才两年时间不见,刚满十九岁的康麻子就已经象苍老了十岁一般,眼角甚至还生出了鱼尾纹,这两年来,最终主子过的是什么痛苦日子,周培公都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大胆未得主子许可,擅自抬头视君,你想刺王杀驾么?”恨周培公恨得蛋疼的索额图乘机发作,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君前无礼的周培公拿下”

“扎”守在南书房门口的曹寅和李煦一起答应,一起冲了进来扑向周培公。但就在这时候,康麻子忽然大喝道:“住手放开他”

“扎。”曹寅和李煦再次答应,乖乖放手。周培公则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磕头,重新额头贴地,“奴才无礼,奴才死罪,请皇上饶恕。”

“行了,朕赦你无罪。”康麻子一挥手,命令道:“周培公,你抬起头来。”

“扎。”周培公恭敬答应,小心抬起绝对比卢胖子英俊百倍的脸庞。

“周培公,朕问你。”康麻子放缓声气,问道:“你刚才说,朕在京城之中,尚有三万精兵可用,朕问你,这三万精兵,从何而来?”

“回主子,请主子下一道圣旨即可。”周培公大力磕头,咬牙答道:“京城之中,在京诸王、贝勒、贝子以及各旗旗主府中精壮家奴,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三万之数主子如果下一道圣旨把这些家奴征召起来,用一亲贵大将统率,以奴才为副,三月之内,如果不能平定布尔尼叛乱,奴才乞灭九族”

听到周培公这话,康麻子的麻眼难免为之一亮,索额图则大怒道:“大胆狗奴才,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用诸王贝勒的家奴去平定乱贼,亏你说得出来”

“回索中堂,家奴也是兵,也是我们满人”周培公大声答道:“想我大清太祖太宗用兵之时,麾下将士,那一个不是旗下家奴?还不是照样横扫六合,荡平八方,一统中原?这些家奴虽然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少习战阵,但他们身上的满人血脉尚存,血性犹在,只要激起他们的血性勇气,何愁布尔尼小丑跳梁?吴三桂老奴为乱?”

“胡说……。”索额图还想反驳,康麻子却大喝一声,“闭嘴,让朕仔细想想”

索额图无奈闭嘴,明珠和张英等人也是不敢出声,全都注视着康麻子以指敲桌,紧张盘算。而周培公深知生死荣辱在此一举,便又鼓起勇气说道:“主子,从陕甘抽调军队或许是一个法子,但陕甘重地,民风彪悍,南面吴贼叛军小丑跳梁,骚扰汉中,西北又有葛尔丹对甘肃宁夏虎视耽耽,若无重兵驻守,只怕动乱立起,西北大乱。倒不如起用新军,一战下来,不仅动乱平定,主子还有一支虎狼之师可用啊”

康麻子不断敲打的手指头忽然停住,嘶哑着嗓子问道:“朕可以下这道圣旨,但是朕没有军饷给你,你怎么办?”

“奴才不要军饷”周培公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奴才不要主子一两银子的军饷,照样可以平定草原贼乱”

康麻子麻眼凝视周培公,周培公鼓起勇气,与康麻子四目相对,连眼皮都不眨上一下。许久后,康麻子才嘶哑着嗓子说道:“平身,说,你打算怎么做,才能替朕平定布尔尼狗贼作乱?”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京城之乱

或许是慧眼识英才,或者是病急乱投医还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基情爆发,更有可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总之在与周培公一番长谈之后,康麻子最终还是改变了自己之前对周培公的恶劣印象,也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疯狂举动,下旨征召在京旗奴,不管是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旗主哥旗主,总之只要是有府邸在北京城里的螨清旗人老爷,家里的府里的窝里的家奴,按宗人府花名册,三日内会部到步兵统领衙门报告登记,整编入军!

除此之外,为了有效控制这些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包衣老爷,康麻子又让自己的嫡亲表兄佟国纲出任安北大将军,赐尚方宝剑,准许先斩后奏!又封周培公为四品参议道,担任佟国纲副手,协助佟国纲领兵出征,为佟国纲出谋划策,并赐密折直奏之权,关键时刻可以绕过朝廷各个衙门,直接把奏折递到康麻子面前!一从这一点来看,康麻子和周培公确实是命中注定的基情爆发了。www.65txt.com

还被说,周培公的话还真没说错,螨清包衣的兽性血液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在延续,康麻子的旨意丙颁布不到半天,就有超过两千的包衣旗奴来到步兵衙门登记造册,领取武器接受整编,成为即将让叛乱蒙军闻风丧胆的包衣军第一批战士!

见此情景,之前还七上八下硬着头皮上阵的佟国纲心中大定,开始相信周培公的预言一螨清旗奴包衣血性尚存,天子登高一呼,这些包衣旗奴必然个个奋勇当先,争相效力。但是佟国纲和康麻子没有想到的是,周培公自己本人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展身手的机会,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给周培公机会的人是杨起隆,名誉上是平西王府部属的杨起隆野心之大,其实并不在吴老汉奸和卢胖子之下直接控制他们的吴应熊惨死之后,平西王府其实早已无法有效控制杨起隆队伍了,之后杨起隆又利用吴老汉奸对他的情报依赖,还有孔四贞白送给他的不世奇功从吴老汉奸手里弄到了大笔的行动资金与大批的武器火器,队伍得以急剧扩张,力量也迅速扩大,埋藏在胸中的勃勃野心,自然也随之疯狂膨胀。

前面说过,为了确保浙江财税重地安全,康麻子已经把京畿地区的最后一支预备队派往了浙江,螨人旗人居住的北京内城甚至只能用一些半大螨虫守卫发现这一天赐良机后杨起隆自然酝酿起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鼓楼事变。

托孔四贞之福历史上导致鼓楼事变失败的黄吉已经提前了周全友家,历史上出卖鼓楼事变的周全友自然也没有了机会,杨起隆的队伍得以从容布置,制订计扑,准备在康麻子十二年七月二十六这天,以举火为号,忽然发起起义,刺杀大批螨清文武官员杀进防卫空虚的紫禁城,把康麻子全家千刀万剐录皮抽筋!然后杨起隆登龘基称帝,与吴老汉奸扑江为界。www.65txt.com

无巧不成书阴错阳差的是,眼看在距离发动起义只有五天时间的时候,周培公来到了京城之中,向康麻子提出了征集全城旗奴为军的计划,康麻子也当即批准,当天就下旨施行。

这么一来,杨起隆顿时就傻了眼睛,他的队伍本来就是以不肯屈服螨清残暴统治的旗奴为之主,这些人都征调入伍去打察哈尔,他还拿什么发动起义?

再想按原计扑发动起义显然不可能了,如果按原计划五天后发动起义,届时就算参与起义的旗奴们还没有被调出京城,螨清京城之中也会出现一支数量达到三万的新编军队,给起义制造无数麻烦与变数。无可奈何之下,杨起隆只得改变计扑,决定就在七月二十一这天深夜发动起义,攻打紫禁城,不过康麻子任何准备机会。

经过一番仓促而又措乎不及的联系联络,康麻子十二年七月二十一这天夜里三更,杨起隆起义正式爆发,为数接近三百人的起义军骨干在螨清京城的内城鼓楼一带集结,歃血为盟,发动起义,沿着事先准备好的路线杀向紫禁城,起义军外围人员则头裹白布以示呼应吴军之意,在内城之中四处放火,干扰守军判断,同时拿出暗藏武器杀向鼓楼,与杨起隆的主力会合。

起义丙爆发时十分顺利,因为内城之中四处火起,驻守内城的步兵统领衙门那点可怜的兵力顾此失彼,完全乱成一群没头苍蝇,计划中的上千起义军将士也有超过八百人云集到了杨起隆旗下,与杨起隆一起杀向皇宫东安门,螨清军队虽然也集结起了少量军队进行阻击,但是在起义军突然砸出的手雷面前却马上就溃不成军,几乎是瞬间崩溃,起义军又在杨起隆指挥下乘机喊出口号散播谣言,说是平西王的大军和靖南王的大军已经杀进京城,康熙麻子已死,导致内城大乱,军民百姓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事起突然,正趴在妃子肚皮上嘿咻的康麻子几乎吓成阳痿,赶紧下令加强宫门戒备,又派出侍卫出宫向步兵统领衙门、丰台大营和密云驻军求援,自己则钻到妃子床下瑟瑟发抖,还当场就尿湿了一条裤子。可丰台大营和密云驻军都距离太远,仓促间无法迅速赶到现场求援,步兵统领衙门的兵力又太少太弱,混乱之中即便能集结成军,也根本无法阻拦手中拿有新式火器的起义军队伍,起义军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杀到了东华门前,向东华门展开强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支谁也想不到的名的周培公还能客气到那里去?

巳时将至,五千驻扎在丰台的绿营兵终于在主将吉哈里的率领下进城平叛,结果也正如周培公所料为了尽快入城平叛,吉哈里队伍走的是最近的正南门这条路,也正好和包衣军联手把起义军大队前后包夹。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卢胖子在场或者吴老汉奸亲临,杨起隆义军也不可避免的注定要失败了。

无数的义军将士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却被杀红了眼的包衣军和清军毫不留情的当场砍杀。

无数的义军将士扯下头上白布逃入小巷,却给了包衣军士兵们更多的奸淫掳掠借口,汉人居住的外城中火头四起,大人喊小孩哭,女人尖叫与翻箱倒柜的打砸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是得知这一情况后,已经换好裤子并且赐死妃子灭口的康麻子却长舒了一口气一一反正外城住的全是汉人,死多少,咱们的麻子鞑帝都不心疼,包衣们如此忠心管用,也该给他们一点奖赏了。

所谓的搜索叛贼行动足足持续了一个白天,直到七月二十二的傍晚时分,佟国纲和周培公才在汉人官员的哀求下收兵回营,率领拿着大包小包的包衣军士兵心满意足的返回南海子临时驻地,换上顺天府差役与普通绿营兵继续搜查逮捕残余的义军将士,留下一片满目创痰与尸横遍野的大街小巷。

当然了,也有正直的官员上疏上表弹劾佟国纲与周培公,但康麻子却根本没要佟国纲和周培公上书辩解,直接就替忠心走狗辩解道:“绝大部分是乱贼干的!虽然佟国纲和周培公的部下也有极个别胡作非为者,但那也没办法控制。”

不管杨起隆起义的影响如何,总之托杨起隆之福,周培公总算是真正的一站成名了,不仅获得了北京内城里的螨人老爷们的一致赞誉,康麻子也极其大方的又给了周培公加了一个侍郎头衔,佟国纲爵晋一级,丙组建不到一天就立下盖世奇功的包衣军上下也全都获得康麻子重赏,一度停止的包衣军组建工作重新开始后,包衣旗奴们更是争先恐后的要求加入,心甘情愿的接受佟国纲与周培公训练调遣。

周培公和佟国纲倒是笑了,北京城里的汉人百姓们却哭了,居住内城的螨虫百姓和官员家眷也是人心惶惶,纷纷逃出北京移居他城,回过神来的康麻子也只好接连颁布旨意,宣布停止搜捕并绝不追究起义军家眷,借以稳定人心。也是多亏如此,杨起隆和张子房、金玉、环、郑得胜等几个起义军首领才得以逃脱搜索,化装逃出京城,但焦三、朱尚贤、李柱、张大、陈继志和史国柱等近三百起义军骨干却全军覆没,不是当场战死,就是被生擒活捉后凌迟处死。赫赫有名的杨起隆起义也和历史上一样,遭到了彻底失败的厄运。

失败归失败,但杨起隆起义给螨清统治者们造成的沉重打击,却远超过了历史上的那次起义。一夜时间里,至少三千螨清寄生虫惨死在混乱之中,损毁的房屋超过千间,其中还不乏螨清权贵的奢华府邸。震怒之下,负责九门防御的九门提督费扬古被康麻子下旨推出午门斩首,幸得周培公仗义执言,替费扬古禀明九门军队娃娃兵的战斗力过于低下,这才造成镇龘压不力,康麻子也这才饶了费扬古一条狗命,免去九门提督职位,发往佟再纲军中效力一这也是卢胖子知情后极为郁闷的一点,这个费扬古,在螨清诸将中,可绝对算得上扎手角色。

除此之外,康麻子也不得不下旨加强京城防御,从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内库中又挤出一些钱粮,征召旗人包衣补充进九门军队,这么一来,康麻子也不得不从其他战场削减投入了。然而消息传到武昌之后,吴老汉奸却不喜反怒,拍案大骂道:“杨起隆,蠢货!早知道你有这样的胆子,应该对本王禀奏一声啊!本王再给你送一些火器去,再给你派一个巷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去,会至于功败垂成吗?”

消息继续扩散,传到吴军新火器大营嵇茄山时,正领着工匠们搞毒气弹攻关和酒精提纯攻关的卢胖子扔下手中工具,阴沉着肥脸,背着手在工地里转了十几个圈子,忽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蠢货!竟然不知道周昌就是周培公!这次麻烦了,这个狗汉奸出头了,以后的仗更难打了!”

注:之前有朋友指出,杨起隆与吴老汉奸毫无联系,杨起隆起义更是和吴老汉奸无关,虽然螨清焚毁了绝大部分资料,但纯洁狼终于还是在《清史论丛》中找到了证据回答。该书引用了多段鲜为人知的史料,指出了杨起隆起义与吴老汉奸有关的两个证据。

一是时间:历史上杨起隆起义本定于康麻子十三年元旦夜,但康麻子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吴老汉奸密使进京,杨起隆即将起义发起时间提前为十二月二十三日。

二是起义军的信号颜色:众所周知,杨起隆是假借朱三太子之名起义,明尚火德,以红为尊,所以杨起隆在第一个起义计扑中约定是头戴红帽为号。但吴军密使进京之后,杨起隆又忽然改为头裹白布为号,与崇尚白色的吴军遥相呼应。由此可以推断,吴老汉奸不仅很可能临时参与了杨起隆起义,还肯定在事前与杨起隆有联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逼麻子选择

第二百三十九章逼麻子选择

康麻子十二年七月二十八这天,布尔尼起兵谋反的消息终于得以确认,布尔尼借口康麻子拘押其父阿布奈,连同察哈尔草原上的罗卜藏、阿杂里喇嘛、僧额浑津喇嘛和喀尔喀公垂扎布等部落,与察哈尔旗都统晋津、副都统布达里等人,共同起兵反清,纠集贼兵三千五百余人(数字没错,不要以为咱们的麻子鞑帝和周包衣真有多牛),表面上扬言攻打盛京解救其父阿布奈,实际上则急速南下,直奔草原连接中原的第一咽喉——张家口。

实际上让布尔尼吐血的是,他这点声东击南的把戏,粗浅得实在是够紧,不要说他宿命中的克星周培公,就连咱们的康麻子也一眼看了出来——你他娘的蒙谁呢?攻打盛京救你爹阿布奈?你要真有这孝心,那你还造什么反?你喜欢打盛京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去,反正这中原花花江山,我吃糠喝稀玄烨鞑帝是绝对不让

所以,咱们英明神武、天表英俊、岳立声洪、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修明政治,疏浚河运,文略武功直追晋惠元顺、开疆拓土远超钦徽敬塘、全挂子本事全都吹牛叉鞑帝——康熙,康酋长……接不上气了,喘一口先。总之,咱们的麻子酋长也只好咬着牙齿赌上一把,决定派出刚刚组建的三万包衣军,以表兄佟国纲为主帅,以周培公、费扬古为副手,北上张家口,平定布尔尼叛乱

除此之外,为了预防万一,康麻子又含着眼泪抽调驻扎热河的八旗骑兵三千人,交给佟国纲统率做为精锐战兵之用——真的是含着眼泪啊,鼎盛时期数量超过三万的热河驻军,现在已经只剩下八千了,再抽走这三千,螨清京畿正北面的防御也岌岌可危了。同时,为了加大胜算更为了防范意外,康麻子又严旨勒令科尔沁、翁牛特、敖汉、巴林、土默特、扎鲁特和喀喇沁等蒙古诸部出兵,与包衣军联手征讨布尔尼。

大概是否极泰来吧,十天后,距离京城最近的喀喇沁与翁牛特等蒙古诸部纷纷送来回音,表示自己们服从康麻子调遣,起兵征讨察哈尔,攻打布尔尼侧翼;同时张家口那边也传来噩耗,布尔尼的军队攻占了张家口正北的鄂西御马厂,杀死马厂官员并抢着全部战马。康麻子闻讯又喜又忧,赶紧命令佟国纲的大军出征,携带刚刚铸造出来的红夷大炮和子母炮五十余门,水连珠一百支,浩浩荡荡杀向张家口。

包衣军终于出征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候他们奏捷或者全军覆没的消息了,然而就在这个期间,南方却又有噩耗传来,被康麻子派去南方抵御耿军北上的满州正黄旗副都统玛哈达,竟然在台州湾吃了一个大败仗,一口气丢了近五千军队,被迫放弃宁海与象山撤回宁波奉化,耿精忠军乘势北上,兵临奉化城下,宁波与绍兴两府同时告急。

玛哈达这个败仗吃得实在是很冤,因为兵力不足和措手不及被迫投降耿军的清军黄岩总兵阿尔泰决心反正,与玛哈达取得联系,又设计准备在阵前倒戈,奇袭耿军旗阵,斩杀耿军北伐军主帅曾养性,不曾想阿尔泰派出的密使竟然在路上无意中被耿军斥候截获,写给玛哈达的密信也被搜了出来。

拿到密信后,一向脾气暴躁的曾养性破天荒的动了一次脑筋,绞死阿尔泰后又模仿阿尔泰的笔迹,给玛哈达写了三封血书假意献出台州城,唆使玛哈达兵分两路,一路正面强攻台州城,一路从海路在黄岩东面的海门登陆,与阿尔泰的军队会师,假做救援台州诈开台州城门,与陆路军队前后夹击台州。

玛哈达虽然一向以动谋万全著称,但因为阿尔泰的儿子目前正在玛哈达的麾下供职的缘故,素来智勇双全的玛哈达不疑有诈,当即在浙江水师提督常进功的配合下,兵分两路来取台州,结果陆路水路都走了曾养性这个莽夫的埋伏,在耿军大量使出的新式火器沉重打击下,两路同时遭受惨败,宁海城也被乔装成清军败兵的耿军偷袭得手,不得不撤回奉化。(曾养性此计非虚构,载于《宁海将军功绩录》)

智将竟然中了莽夫的诡计,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到了小河沟里竟然也会翻船?这样的倒霉事都落到自己头上,康麻子怨天尤人之余,难免破口大骂起来了——现在浙江的形势已经危急到了这地步了,你玛哈达还给朕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是不是收了耿精忠狗贼的银子,想和他联手把朕坑死?

再怎么骂也没用了,如果奉化和宁波再失守,杭州和绍兴两个浙江最重要的州府可就危如累卵了,康麻子气恼担忧之余,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南下的念头,难免也再一次浮上心头。同时也就在这时候,康麻子派去武昌的老丈人噶布喇终于再次送来奏表,向康麻子奏称,吴老汉奸已经让胡国柱口头开出了三个条件,一是准许吴老汉奸称帝,二是每年支付给吴老汉奸五百万两纹银的军饷,三是割让江西给吴老汉奸。

噶布喇又在奏章中称,胡国柱已经承诺,只要康麻子答应这三个条件,那么吴老汉奸就可以和康麻子签定一份永久性的互不侵犯和约,与螨清朝廷约定长江两岸的驻军数目,缓解长江战场的紧张局势,并且断绝对耿精忠军队的火器供应,反过来考虑对螨清军队展开火器贸易,帮助康麻子平定东南动乱

“称帝?每年要五百万两纹银的军饷?还要江西?”看完噶布喇的奏章,康麻子愤怒的一掌拍在伪龙案上,咆哮道:“想得美朕不是赵构更不是石敬瑭,会让你吴三桂老贼趁火打劫?”

“主子,奴才认为,吴三桂老贼很可能是打漫天要价的主意。”螨清朝廷里的主和派领头人索额图小心翼翼说道:“如果主子有心将吴贼耿贼各个击破,大可以着地还钱,与吴三桂老贼讨价还价,通过和约暂时稳住了吴三桂老贼,孤立耿精忠狗贼,等歼灭了耿精忠狗贼再慢慢着手平定吴三桂老贼不迟。”

康麻子犹豫万分,觉得吴老汉奸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别的不说,光是长江两岸约定驻军数目这一条,就可以彻底扭转自己目前调兵遣将捉襟见肘的窘境,还有断绝了给耿精忠的火器供应后,自己的八旗大军平定起耿精忠来自然要轻松许多,等收拾了耿精忠,消弭了广东隐患,剪除了吴军羽翼,再集中全国之力对付吴老汉奸,把握不是更大?而且吴老汉奸的开价摆明了是漫天要价,自己着地还钱,以最小的损失换取一份暂时性的和约,也不是没有可能。

“传旨噶布喇。”思来想去的盘算许久,康麻子终于咬着黄牙说道:“让他与吴狗讨价还价,军饷可以商量,但土地一分不能热,至于吴三桂老贼称帝,可以答应”

“扎。”索额图明白康麻子终于心动求和,赶紧一口答应。

“再拟一道旨意给玛哈达和浙江总督李之芳。”康麻子沙哑着嗓子补充道:“告诉他们,宁波和金华是朕给他的最后底限,宁波和金华再丢了,他们不必提头来见,直接就自刎谢罪吧。”

……………………

康麻子和螨清朝廷急,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在武昌更急,康麻子给噶布喇的谈判旨意送到武昌时,时间已经是康麻子十二年的八月中旬,距离吴军计划中发起的强渡长江战役时间,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如果在这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内,武昌北岸的螨清军队再不分兵南下,吴军强渡长江的计划势必遭到打乱,时间再往后推,混乱无比的全国局势究竟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楚了。

急归急,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汪士荣等吴军决策层却都非常清楚,再急也不能谈判桌上表露出来,否则的话,不仅不会在谈判桌上拿到半点好处,反而会让康麻子识破己方的战略意图,适得其反。所以吴老汉奸也只得一边指示胡国柱和汪士荣,让他们和噶布喇在谈判桌上锱铢必较的讨价还价,一边派快马知会身在长沙的方光琛和身在嵇茄山的卢胖子,让他们帮忙出一个主意,看看有什么办法诱使康麻子在这五十天内下定决心,从湖广抽调兵力南下浙江。

相信大家也没什么兴趣去看方光琛对此做何反应,总之吴老汉奸的书信用了两天多时间送到卢胖子面前后,卢胖子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一切工作,召集两个狗头军师朱方旦和王少伯,与他们商量对策。而大概了解了情况后,王少伯和朱方旦都一起苦起了脸,王少伯道:“东家,这太难为人了,从满狗钦差要求谈判这件事可以判断,满狗皇帝已经动心了,可是要促使他下定决心,那可就难了。”

“是啊,这事还不能急。”朱方旦附和道:“这事一旦着急了,满狗皇帝马上就能发现情况不对,更加不会从湖广战场分兵了。”

“所以我才头疼啊。”卢胖子习惯性的背着手转起了圈子,喃喃说道:“以康熙麻子的奸诈多疑,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肯定不会从湖广分兵。可如果时间拖长了,布尔尼被满狗平定了,耿精忠在浙江又有什么闪失,满狗的危急形势缓解,再想诱使满狗从湖广分兵,就不可能了。轻不得重不得,急不得缓不得,真是叫人头疼啊。”

“没办法。”在房间里转了二十几个圈子后,卢胖子忽然停住脚步,咬牙说道:“看来只能赌一把正反面了,逼满狗皇帝做一个抉择。”

“怎么赌?怎么逼?”王少伯和朱方旦异口同声问道。

“请王爷遣使联系耿精忠。”卢胖子咬牙说道:“劝耿精忠上表,要求满狗皇帝仿照西南例,割土赔款,换取耿精忠与满狗皇帝停战”

“东家,你疯了?”王少伯和朱方旦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耿精忠逼反,现在你又想让耿精忠和满狗停战?”

“我当然没疯。”卢胖子狞笑答道:“我还要请王爷告诉耿精忠,如果他耿精忠和满狗皇帝停战,那么我们平西王府立即扯旗造反,攻打南昌、九江、袁州和吉安,给他耿精忠争取巩固新占地盘控制的宝贵时间,便于将来再次起兵,再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

“东家,你在做梦吗?”朱方旦目瞪口呆的惊叫道:“我们出钱出粮出军队,帮耿精忠从满狗那里争取时间和争取钱粮,王爷有那么傻?”

“是……,等等”王少伯本想附和,但大小不一的两颗眼珠子一转后,王少伯迅速醒悟过来,惊喜问道:“东家,你想制造我们平西王府和靖南王府车轮战,轮流耗死满狗军队的假象?”

“说得对,不愧是贵州乡试第八名的高才生。”卢胖子点头,又狞笑说道:“不过你也说得太客气了,应该是轮流奸死满狗皇帝的假象我们这个计划一旦被满狗皇帝知晓,必然会下定决心做出选择,暂时稳住我们或者耿精忠的其中之一,腾出力量专心歼灭其中之一,把我们各个击破”

“我明白了,就好象赌铜钱的正反面一样,要么是我们,要么是耿精忠。”朱方旦终于醒悟过来,惊喜说道:“耿精忠比我们要弱得多,满狗皇帝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选择先对付耿精忠的可能性更大。”

“东家,请等等。”王少伯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忙提醒道:“东家,时间还来得及吗?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距离我们预定计划中的十月初四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十天的时间,我们从这里给王爷送信,就算王爷马上批准,马上派人去福建和耿精忠联系,耿精忠再做出反应上表满狗皇帝,满狗皇帝再做出反应,这路上再来来回回的一耽搁,五十天时间可是说什么都不够啊。”

卢胖子呆了一呆,半晌才无力的坐回椅子,抱着肥脑袋哀叹道:“是来不及了,我真是太懒了,怎么不早些预想到这样的情况,提前制订好应变对策,白白浪费这么多宝贵时间?我怎么就早些没想到呢?”

看到卢胖子那痛苦自责的模样,王少伯和朱方旦都是既心疼又可怜,却偏偏爱莫能助。但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又跳了起来,挥动肥胳膊喝道:“不行,我不能放弃,既然是冒险,那我就索性冒险到底,和满狗玩一次蒋干盗书”

“蒋干盗书?”王少伯又是一楞,疑惑道:“东家,你可别告诉学生,让满狗潜入王爷的书房,偷走王爷给耿精忠的书信?那怎么可能?这么老的计策,满狗还会中计?”

“故意让满狗劫杀我们的使者?拿走王爷给耿精忠的书信?”朱方旦提出一个新方案。

“当然不是让满狗潜入王爷书房,盗走王爷的机密书信,那康麻子会上当才怪。”卢胖子摇头,“让满狗劫杀我们的使者,虽然有点希望,但这么一来,满狗即便中计,也会认为王爷对满狗充满敌意,选择耿精忠做首先下手的对象时更加犹豫。”

“那怎么盗?”王少伯好奇问道。

“当然是从你身上盗。”卢胖子忽然一笑,用肥手指往王少伯脸上一指。

“从我身上盗?”王少伯指指自己,满脸惊讶的问道:“怎么让满狗从学生身上盗?”

“听好了,我的计划详细是这样的。”卢胖子压低声音,阴阴的说道:“第一,你们马上替我拟一封书信给王爷,请王爷传令看守行辕大门的卫士,借口我背叛王爷罪该万死,绝不允许我派去的信使进行辕求见,更不许通报和传递书信。”

“第二,做为一个戴罪立功的囚徒,我自然得拼命想办法立功赎罪,换取自由,所以你们再以我的口气写一封血书,建议王爷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联络耿精忠,和满狗展开车轮大战,逐步消耗满狗力量和蚕食江南土地。”

“第三嘛,我做为罚做终身苦役之人,自然无法离开嵇茄山,血书也就只好拜托少伯你代为送去武昌了,而少伯你第一天在行辕门口遭到王爷的卫士拒绝后,第二天你又不死心的到行辕门口守侯,终于赶上王爷碰巧出门,你在王爷马前拦马哭诉,我这封血书,自然也就终于送到王爷手里了。至于在第一天晚上,应该发生些什么事——少伯,以你的智慧,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

“高,实在是高”王少伯和朱方旦一起树起大拇指,大拍马屁。朱方旦还自告奋勇道:“东家,事不宜迟,学生这就去找一只鸡来,咱们一边写血书,一边吃干锅**。”

“有劳,快去吧。”卢胖子得意答道。

朱方旦答应,匆匆出门而去,而王少伯坐到书桌旁给吴老汉奸写约定演戏的书信时,又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说道:“东家,学生觉得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个计策有两个冒险的地方,一是可能被满狗识破,二是计划成功结果却弄巧成拙,满狗皇帝选择先暂时稳住耿精忠对付我们,这两处不管那一环出现差错,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啊。”

“任何计策都有风险,何况这本来就是险计。”卢胖子答道。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考虑一下失败后的对策?”王少伯又建议道:“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兵家正理。这个计划一旦失败,满狗不肯从湖广分兵,那我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动手,东家是不是先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卢胖子顺口答道:“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王爷已经准备好了?”王少伯大惊,疑惑问道:“那东家怎么从来没对学生提起过?”

卢胖子难得犹豫了一下,半晌才低声说道:“因为王爷也从来没对我提起过,我如果告诉了你,我已经发现了王爷暗中布置的后手,万一那天你不小心说漏了嘴,又不小心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那不是马上就招来一场滔天大祸?”

“王爷还在暗中布置了后手?”王少伯更是惊奇,压低声音问道:“东家,能给学生一点点拨吗?”

“云南四座火器大营,仅有洱海和怒勒山两座火器搬迁到了偏沅,合并成了现在这个嵇茄山火器大营。”卢胖子也是压低声音,阴阴说道:“剩下的楚雄和新兴两座火器大营,却一直没有停产,这两座火器大营生产出来的火器到那里去了?除了少部分卖给了耿精忠以外,广西的吴世综一支偏师,消耗得了这么多火器吗?余下的火器那里去了?”

“余下的火器那里去了?”王少伯稍做盘算,很快就答道:“谢东家指点,学生明白了,到底还是东家心细如发,能从这方面发现王爷的暗中布置。”

“明白了就好。”卢胖子点头,又警告道:“少伯,既然是暗中布置,那就最好藏在心里,不然的话,不仅可能坏了王爷的大事,还肯定会让你人头落地。”

王少伯赶紧点头,把嘴闭上。卢胖子则在心里哼道:“吴老汉奸,我都表现得这么忠心了,王辅臣的事,你竟然从始至终都没在我面前吐露一个字,看来你对我还不是放心啊。不过没关系,你做得了初一,我自然就能做十五了,将来我有机会独立的时候,也不会对你客气了。”

第二百四十章 麻子抉择

第二百四十章麻子抉择

(PS:天杀的糊涂庸医,纯洁狼一家差点没被她给吓死,更害得本书断更一天,罪该万死啊)

王少伯的乌鸦嘴准确度虽然比卢胖子小点,但也不是十分的差,当卢胖子将逼迫康麻子选择究竟与谁决一死战的计划呈报到了吴老汉奸面前后,不仅素来优柔寡断的吴老汉奸犹豫了,就连一向都对卢胖子十分信任并且言听计从的胡国柱也皱起了眉头,不敢立即表态支持。至于打一开始就看卢胖子不顺眼的汪士荣,那就更是坚而决之的强烈反对了。

“王爷,茂遐先生这个主意,说好听点是画蛇添足,说难听点就是脱了屁股放屁,多此一举”即便是当着吴老汉奸的面,汪士荣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现在满狗皇帝让噶布喇与我们展开秘密谈判,这足以证明满狗皇帝已经中计,也已经动心了,准备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到福建去平叛了。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假戏真做继续和噶布喇秘密谈判,那么谈判一旦达成,满狗皇帝自然会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我们自然也就有了乘机强攻渡江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又何必节外生枝,多此一举,又弄这个反间计去诈满狗上当?万一被满狗识破,那我们的渡江计划立即暴露不说,满狗皇帝也必然不会从湖广抽调兵力。再退一步说,就算卢一峰的这个计划不被识破,让满狗信以为真,那么满狗皇帝也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先和我们死战到底,二是先和耿精忠死战到底,万一满狗皇帝选择了我们,那我们不是彻底的弄巧成拙了?”

汪士荣的态度和语气虽然都十分激烈,但吴老汉奸和胡国柱却都是情绪不见波动,只是一起的皱眉盘算,直到许久后,胡国柱才拱手鞠躬说道:“岳父,良臣先生言之有理,现在我们的战略欺骗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成功希望非常之大,用不着行这样的险计,逼满狗皇帝做非正即反的选择。”

“是吧?我就说了,这时候再冒险就是画蛇添足。”见胡国柱难得在自己与卢胖子意见相反时站在自己一边,汪士荣不由露出了一些开心笑容——不曾想胡国柱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可是……。”

“可是什么?”吴老汉奸强打起精神,催促道:“一口气说完,本王听着的。”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何时达到诱使满狗皇帝从湖广战场抽调军队南下的战略目的,小婿又实在没有把握。”胡国柱无奈的说道:“现在察哈尔布尔尼的叛军兵力已经确定,才区区三千五百余人,蒙古诸王也全都不肯跟随布尔尼起兵,反而争先恐后的起兵帮着满狗平叛,相信不出三月,便是布尔尼覆灭之期。”

“届时,满狗朝廷上上下下必然士气大振,满狗皇帝既可以得到一支经历战火考验的新建军队,又可以乘机征调大量的蒙古骑兵听用,大大缓解兵力不足的窘境,我军再想诱使满狗从最为关键的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就更难了。”

“所以,小婿现在是既觉得良臣先生言之有理,又觉得一峰这个冒险计划有冒险价值,实在是为难万分,也只能请岳父乾纲独断,拿定主意了。”

“国柱,你这些话,说了等于白说啊。”吴老汉奸埋怨女婿一句,又捏着眉心说道:“本王如果不也是为难万分,又怎么会让你们发表意见呢?”

长叹了一口气后,吴老汉奸又问道:“国柱,你和噶布喇秘密谈判,谈得如何了?”

“回岳父,小婿和他都做了一些让步。”胡国柱如实答道:“除了准许岳父称帝这点没有争议外,目前小婿和噶布喇就是在岁币和土地上纠缠,小婿的最后开价是每年三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外加南昌九江两府,还有接壤地带每个州府只驻兵一万。噶布喇则坚持每年只给五十万两银子的军饷,土地一分不让,接壤地带的州府,双方驻军都不能超过一万。”

“其实这个条件完全可以答应了,反正孤也不打算把这新和约当一回事。”吴老汉奸笑笑,“只是答应这么爽快的话,康熙麻子那边肯定会更生疑心,更加不会上当受骗了。没办法,就采纳一峰的这个计划吧,逼康熙麻子赌一次正反面。”

“岳父,你下定决心了?”胡国柱有些惊讶,说什么也没想到一向优柔寡断的汉奸老丈人会这么快就决定这么重要的事。

“孤不得不下这个决心了啊。”吴老汉奸靠回椅背上,抬头看着房梁,许久才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马鹞子那边来密信了,他和满狗郡王鄂札,还有和满狗陕甘经略莫洛都相处得极其不好,满狗鄂札和莫洛都已经流露出了把他削去兵权,赶出陕甘的迹象,孤要是再不加快些速度,孤埋伏在满狗内部的最大钉子,可就要被满狗拔掉了。”

“原来如此。”胡国柱恍然大悟,忙附和道:“还是岳父考虑得周到,如果不用一峰此计,继续给满狗时间,那么马鹞子迟早会暴露或者会失权。但用了一峰此计,不管成与不成,满狗的全国局面势必都会再度恶化,满狗情况一危急,对马鹞子来说,不管是继续潜伏,还是忽然起兵,都十分有利。”

“可如果此计失败,那我们发动渡江战役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汪士荣不死心的说道:“我军水军既少且弱,正面突破满狗布防严密的长江防线,难度不只是一般的高啊。”

“如果渡不了江,本王就兵分两路,一路攻江西,打通和耿精忠、郑经的陆路联系。”吴老汉奸的声音忽然阴冷起来,“另一路,孤以马鹞子为内应,攻取陕甘,下潼关直入中原孤这一年多来,已经在四川秘密囤积了大量的新式火器,随时可以发起陕甘战役,让满狗首尾难顾”

说到这,吴老汉奸忽然又放缓脸色,微笑说道:“况且,也不是孤偏心一峰,只是这小子自打加入我们平西王府以来,提出的计划什么时候出过纰漏?孤相信,这一次,这个胖小子,说不定又会给孤的一个惊喜。”

吴老汉奸都已经这么说了,胡国柱和汪士荣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当下吴老汉奸让胡国柱以信鸽回复卢胖子,批准依计而行,信鸽飞抵嵇茄山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王少伯马上快马赶往武昌城,并且按照卢胖子事先编造好的剧本,于康麻子十二年八月二十八这天,在吴老汉奸行辕门前,上演了一出忠仆为主哭谏平西王的好戏。

还别说,做为卢胖子的得力走狗,王少伯还真有几分演戏天分,捧着卢胖子的血书,在吴老汉奸的行辕门前又是磕头又是落泪,哀求吴老汉奸能够见上自己一面,收下自己替主子卢胖子转递的血书,引来无数百姓路人围观。无奈卢胖子叛变平西王府的行为太过恶劣,王少伯受卢胖子连累,也早已被免去了一切职务,现在想见吴老汉奸自然不能再象之前那么容易,最终不仅没有见到吴老汉奸,反而被吴老汉奸的卫士给乱棍打了出来,加上天色已晚,王少伯无奈,也只好大哭着离去。

是夜,王少伯投宿于武昌外城的小客栈中,在入睡前,王少伯悄悄把一根细发粘在卢胖子的血书封口处,然后才放心酣睡。到了第二日,王少伯起床检查包裹中的血书,发现封口处的毛发果然已经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带上血书出门,再次来到吴老汉奸的行辕门前哭诉哀求。

也是王少伯的运气,二十九这天赶上吴老汉奸出城巡视军队训练,乘着吴老汉奸的仪仗出门之时,王少伯赶紧冒死拦住吴老汉奸的战马,痛哭流涕的呈上血书。看在卢胖子和王少伯之前的功劳份上,吴老汉奸终于勉强收下了血书,当众看完血书之后,吴老汉奸又对王少伯吩咐道:“回嵇茄山去告诉卢一峰,他说的事,孤已经知道了,孤会慎重考虑的。让他安心服刑,等他在火器方面再给本王立下功劳,本王会考虑给他减刑。”

“谢王爷,谢王爷。”王少伯大喜过望,赶紧连连磕头,又匆匆返回长沙嵇茄山,找卢胖子报喜去了。而在场所有吴军将士和路人百姓都万分好奇——大名鼎鼎的卢胖子在给吴老汉奸的血书上,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

在场吴军将士和路人百姓恐怕做梦也不想到的是,还有正如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人预料与期望的那样,就在同一天,卢胖子给吴老汉奸的血书抄件,还有吴老汉奸看完血书后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人详细抄录了装入信袋,火漆密封后当日送过长江,又通过螨清朝廷设立的驿站,用六百里加急,仅用了七天多时间,就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送到了螨清朝廷的现任最高酋长——康麻子面前。

“狗*养的卢一峰”

还是和卢胖子的预料一样,看完自己的血书抄件之后,康麻子对自己的恨意不仅更增三分,还拍起了伪龙案骂起娘来,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肥贱狗,吴三桂老贼都已经让你终身为奴,还在想着帮吴三桂老贼祸害我们大清等把你这条肥贱狗抓到,朕非得要亲手一刀一刀把你剐了,剁成狗肉酱喂狗”

“皇上请息怒,微臣觉得此事十分古怪。”一向少言慎行的大学士张英难得抢着说话,提醒道:“请皇上想象一下,卢一峰狗贼如果要给吴三桂老贼上书,就算他现在已经被降为奴役,也大可以委托昔日同僚故交转递,为什么非要派一个没有官职的普通部下专程送往武昌,引来我军使者注意,从而轻易盗得血书原件?况且,卢一峰知道吴贼那么多机密,又因泄密一事被罚为奴隶,又怎么能轻易与昔日部下见面,委托转递血书?请皇上三思。”

“张爱卿的意思是说,此事有诈?”康麻子沉吟着问道。

“微臣怀疑,这是吴三桂老贼故意安排的一场戏,故意演给我们看的,也是故意把书信内容泄露给我们知道的。”张英沉声答道:“书信究竟是否与卢一峰狗贼有关,恐怕还有待查证。”

“那么,吴三桂老贼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康麻子盘算着问道。

“有可能是打算恐吓朝廷。”张英迟疑着答道:“微臣认为,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耿精忠逆贼闹得越凶,对吴三桂老贼就越有利,这道血书中却流露出劝说耿精忠与皇上和谈的意思,这明显不符合情理。微臣斗胆揣测,吴三桂老贼或许是想恐吓朝廷,表明态度——就算皇上和耿精忠狗贼和谈,他也不会让皇上安生,只会和耿精忠联手,与我大清朝廷展开车轮大战,轮流消耗我大清国力,逐步蚕食江南土地。当然了,这只是微臣的一点愚见,事实究竟是否如此,还只能请皇上判断。”

“张中堂的话,是很有道理。”索额图站了出来,恭敬说道:“主子,依奴才愚见,不管这件事是吴三桂老贼故意演戏恐吓,还是卢一峰狗贼愚顽不灵,继续蛊惑吴三桂老贼大逆不道,但这道血书中提出的车轮战术,主子不得不防。”

“是啊,朕不能再委屈求全了。”康麻子大点麻头,恨恨说道:“朕之前就是对鳌拜奸贼让步,对吴三桂老贼让步,所以耿精忠、布尔尼、岳乐和尚之信这些狗贼才认为朕软弱可欺,才敢对朕登鼻子上脸,就连杨起隆那样的蛮子小丑,也敢在朕的京城之中小丑跳梁朕如果再软弱下去,与耿精忠狗贼谈判言和,那么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样的小丑蛮子跳出来,在朕的面前张牙舞爪,嚣张放肆”

“主子圣明。”螨清第一鹰派明珠赶紧磕头,“自古以来,谈判桌上低声下气换来的和平,就从来没有长久过对敌人越是让步,敌人就越是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耿精忠狗贼小丑跳梁,主子若是再仿照吴三桂老贼例,割地赔款向他求和,只会让更多心怀不轨的反贼逆贼看到希望,产生侥幸,使局面更加难以收拾。所以奴才认为,不管是吴三桂老贼,还是耿精忠狗贼,都只有坚决还击,坚决镇压,才能震慑更多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

“明中堂,你又想要镇压吴三桂老贼,又想要镇压耿精忠狗贼,那你的军队、军粮、军饷和武器从那里来?”索额图斜眼看着明珠,冷笑说道:“目前我们大清朝廷还能在各条战线维持均势,主要就是因为乱贼之中实力最强的吴三桂老贼和朝廷暂时休战,朝廷还能有点余力,如果再和吴三桂老贼重新开战,那我们恐怕连这点均势,都难以维持了吧?”

“那索中堂是不是又想请主子向耿精忠求和了?”明珠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索中堂是不是又想请主子派使者去安抚耿精忠,请他停止攻打浙江,请他退回福建,然后朝廷再仿造吴三桂老贼例,赏给他三千五百万两纹银的军饷,再赏给他五百万粮草?”

“两位中堂请不要争执,下官还有话向皇上禀奏。”张英怕明珠和索额图又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又转向康麻子拱手说道:“皇上,不知皇上可还记得秦灭六国之事?战国时期,秦国实力胜于六国任何一国,六国如果合力,又远胜秦国,但秦国最终却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皇上在其中,难道不能悟不出什么道理?”

“张爱卿的意思是,远交近攻,各个击破?”早就动过这个念头的康麻子再度心动,沉吟着问道:“先稳住吴三桂和耿精忠两个狗贼的其中之一,集中力量,先歼灭另一方,然后再收拾剩下一方。”

“确实如此。”张英点头,郑重说道:“远交近攻,各个击破,此乃千古不变之兵家正理,望圣上切不可意气用事,慎重三思。”

“主子,奴才附议。”索额图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奴才也认为,远交近攻,各个击破,是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望主子采纳。”

“奴才也赞同。”明珠也跪了下来,说道:“奴才虽然一向主战,但绝不主张蛮干,更不主张盲目的全面开战。先剪除乱贼羽翼,再诛灭乱贼首脑,奴才也万分赞同。”

康麻子闭上麻眼,盘算许久后,康麻子嘶哑着嗓子问道:“那你们说,朕应该先稳住那一方?”

“吴三桂”明珠、索额图和张英三人异口同声回答。索额图磕头说道:“主子,吴三桂老贼几度暗示,妄图与主子划江为治,割据西南自立为帝,可见其胸无大志,西南五省一府,已经足以填饱他的胃口,主子只要稍微点头,和约立即可以达成。然而耿精忠狗贼起兵不久,浙江也不过占得一半,主子若是向他求和,他势必贪得无厌,大张狮子之口,不仅和约难以迅速达成,且朝廷还要蒙受更多钱粮土地损失。”

“耿精忠弱,吴三桂老贼强,先易而后难,也是兵家正理。”明珠磕头说道:“我们大清太祖皇帝也曾经说过,大树要一斧一斧的砍,只有先诛灭耿精忠狗贼,剪除吴三桂老贼的羽翼,消弭隐患,集中全国之力,才有可能将吴三桂老贼歼灭。”

“皇上,微臣虽然不懂军事,但微臣从诸位大人的言谈之中也已得知,吴三桂老贼兵马雄壮甲于天下,火器之犀利更是举世无双,即便集中全国之力,也非旦夕可灭。”张英磕头,严肃说道:“然而耿精忠则不同,他的兵马既少且弱,火器全赖吴三桂老贼供给,目前能够跳梁一时,也全赖吴三桂老贼牵制住了我大清主力,皇上若能腾出手来,将其剿灭不过举手之劳,又何必舍强取弱?”

“况且。”说到这,张英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一句,“吴三桂老贼与我大清共有长江之险,皇上即便暂时稳住了耿精忠狗贼,倘若长江战事不利,耿精忠狗贼乘机再反,岂不是前功尽弃,虚耗无功?”

康麻子缓缓点头,却不说话,更不轻易下定决心,决定究竟是否采纳众臣公议。最后还是在场官职最小的南书房侍读高士奇看出康麻子心思,跪出来壮着胆子开口问道:“皇上,你可是担心吴三桂老贼耍诈,假借和议之名诱使主子分兵,乘机突破长江防线?”

康麻子不说话,许久后才缓缓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是这个心思。高士奇又磕头说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不难解决,主上可以请钦差噶布喇提出要求,要求吴三桂老贼将沿江各府兵力削减至一万以下,而我大清军队驻军三万。若吴三桂老贼答应,证明其确实没有背约之心,如果吴三桂老贼拒绝,主上便不难辨别其和谈诚意了。”

“妙啊,朕怎么没想到这招?”康麻子眼睛一亮,拍案道:“就这么办,虽然此举有示弱之嫌,但为了万无一失,也只有如此了。马上拟旨,六百里加急给噶布喇,让他向吴三桂老贼提出这个条件,只要吴三桂老贼答应这个条件,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

还是只用了七天多时间,康麻子的伟大指示便传递到了噶布喇手里,噶布喇不敢怠慢,赶紧再次约见胡国柱,向胡国柱提出沿江兵力部属一比三的要求,并且坦然承认,螨清朝廷确实是怕了吴老汉奸和吴军了,所以吴军不把沿江兵力削减到清军的三分之一,螨清朝廷实在不敢相信吴三桂老贼的和约诚意。

听到噶布喇转达的康麻子要求,胡国柱当然是又得意又欢喜又担心,得意的当然是自己们已经把满狗给彻底打怕了,欢喜的当然是康麻子已经中计,担心的自然是如果答应螨清朝廷的这个要求,自己们再想发起突然发动渡江战役,那就是千难万难了。然而让胡国柱惊讶的是,当他把消息禀报到了吴老汉奸面前后,吴老汉奸却一拍桌子,喝道:“答应满狗”

“岳父,答应满狗当然容易,可是我们把驻军削减到了满狗的三分之一,再想发起渡江战役,可就难了。”胡国柱为难的提醒道。

“笨”吴老汉奸狞笑起来,“孤把军队撤退到了长沙,满狗把军队调往了江南,那个远,那个近?是孤的大军北上武昌容易,还是满狗的主力从江南撤回湖广容易?不要忘了,战船顺江而下容易,逆水而上,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哎呀”胡国柱猛的一拍脑袋,惭愧道:“小婿糊涂,怎么把距离远近和逆水顺水都忘记了?”

“王爷虽然言之有理,但满狗不可能把所有军队都调往福建啊。”汪士荣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军水师初建,船只稀少,水兵缺乏经验,在水面上很难是满狗水师对手,就算我们再这么快速北上,从长沙到武昌七八百里路走下来,长江北面的螨狗军队,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和准备啊。”

“关于这些问题,留给一峰头疼去吧。”吴老汉奸狞笑起来,“本王相信,以他的本领,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况且,只要满狗的主力南下到了福建,就算不能偷袭,正面强攻,也比现在的把握大得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永久互不侵犯和约

第二百四十一章永久互不侵犯和约

历史上三藩之乱中的鄂札、图海和周培公,率领三万家奴、三千京畿精锐外加科尔沁、翁牛特、敖汉、巴林、土默特、扎鲁特和喀喇沁等蒙奸部落铁骑,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虽然这其中固然有布尔尼和他的弟弟罗布藏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缘故,但螨清军队及螨清包衣的骁勇善战,还有螨清八旗的兽性尚存,确实也占到了很大因素。当然了,还有蒙奸军队的有眼无珠和吃里爬外——历史上的布尔尼和罗布藏兄弟,就是被蒙奸科尔沁部台吉沙津诈入大营射死的。

而且在历史上,两个来月的平叛时间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浪费在行军方面,真正激战只有两天时间,达禄之战,在布尔尼兄弟抢先占据有利地形的情况下,螨清第一屠夫多铎之孙鄂札亲率一队,率领图海、洪世禄和吴丹率领其余三队,向布尔尼兄弟的军阵正面接连发起轮流冲击,结果只用了三波冲锋,就彻底击溃了布尔尼兄弟的乱军,迫使布尔尼兄弟仅率三十余骑逃亡,最终惨死在布尔尼之弟罗布藏的大舅子沙津手中。

历史归历史,这年头归这年头,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包括卢胖子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代千里之外的达禄之战中——赫赫然又出现了卢胖子的鬼魅魔影。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和历史上一样,为了鼓舞士气和昂扬斗志,出征路上,佟国纲和周培公等清军将领默许甚至暗中怂恿,纵容包衣军将领士兵尽情洗劫沿途村庄的汉人百姓,烧杀抢劫,奸yin掳掠,无恶无作,又放出谣言,说是察哈尔数百年基业,囤积金银珠宝不可胜数,仅库存黄金就超过一千万两,如果能拿下察哈尔,这些黄金珠宝一半归包衣军士卒所有弄得包衣军上上下下都是双眼直放绿光,兴奋得嗷傲直叫,士气斗志一起高涨。

还是和历史上一样,螨清的精锐斥候也抢先发现了布尔尼兄弟在山谷中的埋伏,给鬼子立碑那位帅哥的祖宗佟国纲也在周培公的建议下,决定利用布尔尼兄弟兵力单薄的弱点,置两翼埋伏于不顾,采取正面突破的战术,正面击破布尔尼兄弟脆弱得可笑的中军旗阵,从而一举击溃布尔尼兄弟的脆弱心理。

然而在行动开始之后,佟国纲和周培公才措手不及的发现,他们赖以为主心骨的螨清驻热河精锐骑兵,竟然迟迟没有依令出动,原因无他,长途跋涉辛苦了许久的八旗老爷们在抽大烟——因为出击时间正巧赶上这些八旗老爷们集体过瘾的时间,所以命令执行的时间就不可避免的被耽搁了。

气得吐血的佟国纲、费扬古和周培公好不容易把这帮八旗老爷请上战场时,稍纵即逝的战机已经错过了,因为清军长时间在埋伏圈门口停住脚步集结调整,布尔尼兄弟再蠢也明白清军已经识破自己兄弟的埋伏了,为了防止清军将计就计,匆忙将两翼伏兵收拢。待到清军再发动冲锋时,布尔尼兄弟虽然还不是对手,但也不象历史上那样毫不抵抗之力,接连挡住清军两次冲锋后,布尔尼兄弟果断放弃不利于蒙古骑兵流窜作战的山谷地形,改为向草原地方流窜。

布尔尼兄弟倒是侥幸跑了,佟国纲和周培公却吐了血了,匆忙催动大军追击时,草原茫茫,又何时是个头?可是抓不到杀不了布尔尼兄弟,这场叛乱自然也就无法平定,也只能在布尔尼兄弟的牵引下,向着无边无际的草原深处追击,再追击…………

消息传到京城,康麻子自然也吐了血——康麻子可太是想赶快铲除布尔尼兄弟这个背后隐患了,也太想赶快腾出预备军队,去收拾耿精忠或者抵御吴老汉奸了,可是被螨清朝廷上上下下寄以厚望的包衣军竟然错过了最佳的一战而定战机,现在布尔尼兄弟跑了不可能不管,这场仗到底还要打多少时间,康麻子真是说什么也没底了。

祸兮福所倚,正当康麻子焦躁万分坐卧不安的时候,九月二十这天,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传到京城——耿精忠逼迫被囚的福建总督范承谟上书,劝说康麻子对耿精忠采取招抚政策。同时送来的,还有耿精忠的亲笔奏疏,疏中不仅对自己的起兵谋反行为进行了无耻辩解——主要也就是嫁祸到岳乐和尚老汉奸头上,一口咬定是岳乐和尚老汉奸将自己逼反——不过说句良心话,事实也大半如此。

除此之外,耿精忠还开出了停战称臣条件,仿吴三桂例,耿精忠再度剃发结辫,奉康麻子为帝,但康麻子必须支付给耿精忠一千万两纹银的军饷和三百万石粮草,至于土地方面,咱们的靖南王爷就远没有咱们的平西王爷贪心了——只要再兼管浙江一个省

暴跳如雷的把耿精忠的奏折撕得粉碎后,同一天下午,噶布喇和吴老汉奸的奏折一同送到京城,噶布喇的奏折奏称,他与吴老汉奸的谈判已然结束,自己在谈判桌上获得巨大胜利,除了答应不反对吴三桂称帝和两国永久互不侵犯之外,螨清朝廷每年只需要支付给吴军一百二十万两纹银的军饷,另外吴军放弃对江西的领土要求,改为要求螨清朝廷同意吴老汉奸兼管广东廉州和高州两府——因为这两个广东州府早就实际处于吴军控制之中,吴老汉奸要求兼管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和争些面子,所以噶布喇一口答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在最为关键的驻军问题上,吴军无条件同意一比三的驻军比例,同时为了表示和谈诚意,自和约签署之日,吴军就已经在噶布喇的亲自监督下开始撤军行动,超过两万吴军向长沙撤退,使得湖广战场上的吴军降为五万人,与清军维持一比三驻军比例。另外,噶布喇还附上了自己与胡国柱联名签署的永久停战和约原文,请康麻子用印批准。

而在吴老汉奸的奏章上,那就是满纸奉承谄媚了,吴老汉奸不仅在语气中流露出了许多对螨清全国之力的畏惧,还主动表示,自己称帝之后,愿意与螨清结为兄弟之国,并且不顾自己年长康麻子四十余岁,厚颜无耻的表示愿意奉康麻子为兄,让子侄奉康麻子为叔,给足了康麻子面子,也给足了康麻子台阶。

至此,卢胖子所期望的逼迫康麻子抉择赌博的局面已经形成,康麻子要么就是选择答应耿精忠的无耻要求,换取东南停战,腾出力量全力对付吴老汉奸;要么就是选择相信吴老汉奸,答应吴老汉奸宽松得多的条件,暂时稳住叛军中实力最强的吴老汉奸,集中力量干掉耿精忠,先剪除吴老汉奸的羽翼,然后再等待时机成熟,将吴老汉奸一举歼灭

决定死生荣辱的关键时刻,往日里天天为了主和主战吵得不可开交的螨清朝廷两派全都闭上了嘴巴,不敢说一句话发表自己的意见,全都是跪在地上额头贴地,提心吊胆的等待康麻子拿定主意——这个时候不要说说错一句话了,随便说错一个字,将来的黑锅小鞋可就无穷无尽了而康麻子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只是无力的靠着在伪龙椅上,仰望着养心殿梁上的浮藻,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从下午一直到天色全黑,两三个时辰时间里,养心殿里始终都是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不管是康麻子,还是康麻子的亲信心腹和螨清朝廷文武重臣,都是或坐或跪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没有大声。也就是在这时候,孝庄老妖婆当年曾经对康麻子说过的一句话,再度浮上康麻子心头…………

“孙儿,你比鳌拜年轻,也比吴三桂年轻,这就是你最大的胜算,只要有时间,不管他们有多强大,你都能战胜他们。只要有时间,最后的胜利,永远都属于你。”

“祖母说得对,朕比吴三桂老贼年轻,吴三桂老贼后继无人,只要朕能多争取一些时间,胜利就永远属于朕。”喃喃着轻轻念出这句自言自语,康麻子挣扎着坐直身体,提起御笔,在永久停战和约上签下自己名字,又亲自盖上玉玺,最后将和约往养心殿正中一扔,嘶哑着嗓子吩咐道:“八百里快马,用最快速度送往武昌,让噶布喇与吴三桂老贼协商撤军时间。告诉噶布喇,其他细节可以慢慢谈,越快让吴三桂老贼从武昌撤军越好。”

“主子,那我们在汉阳一线和南昌九江一线保持多少兵力呢?”索额图战战兢兢的问道。

“汉阳在武昌一线,保持三万驻军。”康麻子颤抖着吩咐道:“余下六万军队,全部交给杰书统率,南下福建平叛。南昌军队,也只保持三万,余下撤往建昌和九江。要求噶布喇务必亲自监督,让吴三桂老贼与朕同时撤军。”

“扎……。”索额图颤抖着答应,又试探着问道:“主子,那么之前承诺给吴三桂老贼的军饷粮草,是否如期在十月初四支付?”

“这个不急。”康麻子摇头,“让噶布喇告诉吴三桂老贼,去年余下的三成军饷粮草,要等到新和约执行之日支付,反正朕身为天子,也不可能赖他的帐,叫他放心好了。”

…………………………

大清康麻子十二年九月二十夜,螨清朝廷最高酋长康熙终于在与平西王府的永久停战和约上签字,承诺不反对老汉奸吴三桂割据西南自立为帝,每年支付给吴老汉奸一百二十万两纹银的岁币,并割让广东高州、廉州二府,换取吴老汉奸从长江沿线撤军,将兵力削减为螨清驻军的三分之一。具体细节,由螨清一等承恩公、全权钦差大臣噶布喇与吴军协商完善。

在紧锣密鼓准备执行和约的同时,五天后,康麻子的旨意被螨清驿站用这个时代最快的八百里送递汉阳。闻知康麻子仅打算在武昌与黄州一线的正面保持三万驻军,图海难免大惊失色,连声叫苦,但又不敢私自截下这道旨意,只得一边派心腹送圣旨过江,与噶布喇一起协商驻军细节;一边上书京城,请求康麻子调整驻军,少从最重要的正面战场抽调一些兵力,多从次要的江西战场抽调一些军队。

康麻子是否采纳图海的建议,我们姑且不去说他,单说图海将圣旨转递过江后,噶布喇立即要求展开细节谈判,而这一次,早就迫不及待的吴老汉奸终于亲自出面,亲自与噶布喇展开细节谈判,同时在谈判桌上,吴老汉奸又极其难得的拿出了许多君子风度,在细节问题上一让再让,做出了许多对螨清朝廷极其有利的重大让步,仅用了一夜时间便达成谈判,也让噶布喇心中冷笑——这个老东西,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吴老汉奸亲自与噶布喇达成的和约各项细节中,最重要的有如下四条,一:去年临时和约中螨清朝廷承诺的军饷粮草,余下的一千零五十万两纹银和一百五十万石粮草,支付日期更改为康麻子十二年十月十八,吴老汉奸归还余下一万六千余螨清战俘时间也改为十月十八,交换地点仍为武昌城。但前提为在此之前,吴军必须完成约定的撤军行动,并断绝对耿精忠和郑经的火器支持。

二:鉴于长江战场的地理道路复杂,吴军将驻扎在武昌府的军队削减为一万人,但不得驻扎水师,驻扎岳州的吴军同样削减为一万三千人,其中必须包括吴军洞庭湖水师的军队在内,同时吴军松滋军队必须全部撤回澧州,仅在松滋与公安两地保留千人规模的军队以做监视。而清军的荆州军队不做调整,汉阳至黄州一线驻军削减为三万人,以示公平。

三:吴老汉奸称帝之后,螨清朝廷必须派人祝贺,吴老汉奸奉康麻子为兄,自称为弟,但吴老汉奸是否剪辫蓄发,螨清朝廷无权干涉,另约定届时将互派子孙做为质子,永不互犯。

四:除准许吴老汉奸称帝一事和割地这样的丢脸事外,其余条约全部公诸天下,请全天下生灵百姓共证,若有违约食言者,天弃之,地弃之

在细节化的和约上签字后,吴老汉奸也是亲自用印签字,吹干墨迹交给噶布喇后,吴老汉奸笑道:“噶大人请放心,老夫为家国天下和黎民苍生计,是太想早些执行这份和约了。这样吧,明天老夫就下旨撤军,证明老夫的和谈诚意。”

“多谢王爷大度。”噶布喇拱手道谢,又说道:“卑职也请王爷放心,卑职连夜就派人将这份和约细节送往京城,相信十天之后,王爷就能收到佳音。更请王爷放心的是,在此期间,我们大清军队也绝不会南下一步。”

“你们南下我也不怕啊。”吴老汉奸大笑起来,毫不客气的大笑说道:“老夫是没有多少战船,是过不了江,但是要到了陆地上么,嘿嘿,武昌城里就算只有一万军队,也足以挡住你们的十万二十万大军了”

噶布喇陪着干笑,心里则大骂吴老汉奸嚣张狂妄,不就是仗着火器犀利么,居然就狂妄到了这个地步。同时噶布喇也暗暗松了口气,吴老汉奸主动抢先撤军,表示执行和约诚意,看来这个老东西确实是不打算玩什么花样了。

胜利完成任务的噶布喇倒是松气了,可是和约的细节连夜送过长江后,直接负责长江战场的图海却提心吊胆了——从细节化约定的驻军数目来看,清军倒是占了很大便宜,对吴军形成了绝对性的兵力优势,可是吴军那边的战斗力优势和火器优势放在那里,事实上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更要命的是,清军主力顺江而下容易,逆江而上返回湖广战场困难,如果等到清军主力南下后陷入闽浙战场,吴军主力又忽然北上,强行攻打长江防线,那图海这点军队究竟能不能挡住吴军的全力攻打,支持到清军主力抽身回援,那可就是谁也说不准的事了。

提心吊胆归提心吊胆,皇帝已经在和约上签字用玺,和约的细节也已经被皇帝的老丈人与敌人约定,图海再想反对也是说什么也来不及和没胆子了。无奈之下,图海也只好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再次上书康麻子,向康麻子陈述吴军的野战陆战之强悍,请求康麻子调整兵力抽调问题,也就是恳求康麻子少从最要命的汉阳—黄州一线抽调兵力,给汉阳背后的德安保持一支预备队。

图海做出的第二手准备则是兵力布防问题,图海揣测估计,吴老汉奸如果不想耍花招,那么武昌吴军自然不足为惧;吴老汉奸如果想耍花招,那么吴军主力大量调动无论如何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斥候和细作眼睛,从长沙到武昌八百多里路走下来,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反应调整时间,所以吴军再想以武昌战场为突破口,已经十分之不现实,唯一可能被选择为吴军突破口的,也就只剩下紧邻洞庭湖口的螺山渡口了。

鉴于这些情况,图海很快做出大胆决定,如果康麻子执意从湖广战场抽调走六万军队,那么自己就把余下三万军队中的两万部署到螺山去,再请喇布分兵数千调往沔阳驻扎,做为预备队随时听用。至于汉阳和黄州两地,则只部署一万军队防御,反正和约约定吴军不得在武昌驻扎水师,即便临时征调民船渡江也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螺山驻军位居上游,发现情况不对,也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回援武昌,照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可以说是武昌到京城沿途驿站最劳累的几天时间,吴军各部履约调整的各种情况,都被噶布喇一日三报,每次都用平时从不轻易动用的八百里加急,日夜不断源源不绝的送往京城——这可最耗战马的传递方法,通常一道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都得累死两三匹战马,接连不断的八百里传递,马匹几乎都没有休息时间,那可就是更要命的消耗速度了。

战马的牺牲还是值得的,五天多后,和约细节与图海的奏疏同时送递京城,康麻子看完之后并不言语,只是耐心等候余下消息,而接连几天时间都收到吴军履约撤军的消息后,到了康麻子十二年十月初六这天,康麻子终于下定决心,下旨道:“第一道旨意,八百里加急给驻扎九江的漕运船队,让他们立即将军饷钱粮运往武昌,船队留武昌听用。”

“第二道旨意,也用八百里加急给杰书,令他率湖广驻军六万,乘漕运船队及长江水师战船南下,急赴浙江救援金华、宁波,务必歼灭耿精忠北上贼军”

“第三道旨意,用八百里加急给噶布喇,让他继续监视吴贼军队动静,另传令江西驻军,履行和约驻防调整。”

“扎。”索额图答应,又试探着问道:“主子,图海再三要求给湖广留下预备队的事……。”

“胆小如鼠”窝火了许久的康麻子总算是逮到了发泄的由头,拍着伪龙案咆哮道:“吴三桂老贼都已经先行从长江沿岸撤军了,他还有什么怕的?他手握优势水师,又有长江天险,还有喇布和尚善的军队支援,如果还守不住长江,那他可以去死了吴三桂老贼的军队野战陆战那么厉害,江西那边的军队,朕敢抽调么?要是让吴三桂老贼乘机拿下江西,打通了和耿精忠狗贼的联系,那朕的江南就完了”

“扎,扎。”索额图汗出如浆,赶紧连连磕头。

康麻子好不容易按住火气,又吩咐道:“顺便在旨意上告诉图海,叫他不用害怕,一个月之内,河南、直隶和山西等地新征的八万军队就能装备完善,南下湖广的德安、安陆和荆门一带,在那里一边训练,一边给他当预备队。”

索额图赶紧磕头答应,又率领南书房众臣飞快拟旨。数日后,三道旨意分别送到九江和汉阳,九江那边倒是马上依旨西进,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千零五十万两纹银和一百五十万石粮食送往汉阳了。而图海跪读完了康麻子的旨意后,却提心吊胆上了——虽然康麻子在旨意上说得很清楚,一个月内就能有新军抵达汉阳以北的增援,但是在这一个月内,清军长江防线将处于一个非常脆弱的危险状态,吴老汉奸如果耍诈毁约,即便是正面强攻,也有相当不小的得手把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长叹一声后,图海无可奈何的转向副手蔡毓荣问道:“武昌南面,最近几天可有异常?”

“回大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蔡毓荣恭敬答道:“吴三桂老贼除了派遣一千多军队押解我们的战俘队伍从岳州官道北上外,并没有任何军队调动,我们的细作和斥候也差不多把武昌南面的通山、崇阳和兴国一带翻遍了,并没有发现半个吴狗伏兵。看来,吴三桂老贼为了当皇帝,是打算老实履和约了。”

“希望如此吧。”图海又是一声长叹,又强打起精神,严肃说道:“蔡部堂,按照预定计划,康王爷率军南下后,我就和察贝勒移师螺山,汉阳城和汉口可就要拜托你了。虽然吴三桂老贼如果耍诈,撕毁和约忽然强攻长江防线,不可能逃过我们螺山驻军的眼睛,但为了预防万一,你在汉阳还是得给我慎之又慎,千万小心,那怕是睡着了,你也得给我睁开一只眼睛”

“请大帅放心,如果汉阳有失,不消大帅动手,下官自提人头向大帅请罪”蔡毓荣自信满满的答道。

“如果汉阳有失,你一颗人头绝对不够还有你的满门九族,一个都跑不掉”图海厉声提醒,又叮嘱道:“对了,还有到了交换俘虏的时候,我们的战船千万不能过江,要防着吴狗乘机抢船渡江你和吴狗留守武昌的吴应麒联系一下,随便找一个借口,那怕给他一点好处,也要他征调民船运载战俘过江,返程运输粮草和军饷过江但是在他的民船过江时,也要水师在江面上严密监视,码头上更得布置重兵防范”

“大帅请放心,包在卑职身上。”蔡毓荣微笑答道:“吴应麒那个草包是出了名的贪财好酒,随便给他一点好处,保管他一口答应。”

第二百四十二章 胖子毒计

第二百四十二章胖子毒计

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吴老汉奸亲自与噶布喇达成和约细节的那个晚上。亲自送走了垂头丧气的噶布喇之后,唇枪舌剑了许久的吴老汉奸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精神却还是十分之旺盛,又抬步回到了之前的秘密谈判会场之中,而被应该被吴老汉奸罚往嵇茄山做终身苦役的卢胖子,却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与同样神秘出现在此的方光琛联手,正埋头扎堆于吴老汉奸与噶布喇签署的和约之中钻研琢磨,寻找空子。

“给王爷请安。”见吴老汉奸领着胡国柱和汪士荣回来,卢胖子和方光琛赶紧起身行礼,方光琛又关心的说道:“王爷,二更了,你怎么还不回房休息?请当心身子,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商量。”

“不用不用。”吴老汉奸连连挥手,大笑道:“老夫心情这么高兴,还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康熙麻子那个小咋种,终于还是着了老夫的道了,只要他的主力一南下,呵呵,长江天险,就再也拦不住老夫的脚步了为老夫爱子报仇雪恨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王爷,请慎重。”汪士荣很有礼貌的提醒道:“我军陆战无敌,但水师太弱,满狗即便主力南下,只要水师还在,我军正面强攻,还是没有十成胜算。所以学生认为,长江防线,还是智取把握更大。”

“所以老夫才回到这里嘛。”吴老汉奸大笑着坐回中间主位,双腿一伸,笑道:“老夫把一峰和献延都叫回来,就是要你们齐心协力,给老夫想出一个智取长江的好法子,让老夫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祖父,孙婿在朱神医那里学了一些推拿的手法,请让孙婿为祖父解乏。”卢胖子也是脸皮厚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居然主动跪坐到吴老汉奸膝下,伸出肥手为吴老汉奸双腿按摩锤打,对胡国柱、汪士荣和方光琛等人鄙夷目光还完全的视若无睹。

“这是丫鬟做的事,那用得着你?”吴老汉奸开心大笑,但也没有坚决推辞,只是拍着卢胖子的肥脑门笑道:“一峰,本王能有今天,你居功至伟,你放心,你姑父他们在世之日,你是后辈稍微委屈一些,位居之下,等他们老了,随老夫走了,你就是本王子孙的首辅宰相,世袭罔替的监国王”“

“谢祖父错爱,孙婿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卢胖子赶紧答应,还满肥脸的忠厚老实。末了,卢胖子又更加谄媚的说道:“不过孙婿还是要斗胆纠正祖父一句,祖父和姑父,还有献延先生和良臣先生,都一定是长命百岁和永远健康,孙婿是绝对没福分服侍祖父的下一代的——孙婿的儿子或者孙子说不定还有这福分。”

“哈哈哈哈哈。”不要说吴老汉奸了,就是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吴老汉奸又拍拍卢胖子的肥脑门,笑道:“怪不得别人都叫你涂了油的肥泥鳅,油滑是好事——过度的油滑,那就是居心不良的奸猾了。好了,别乱拍马屁了,说吧,都有些什么见解,你先说。”

吴老汉奸点了名让自己先说,卢胖子倒也不好意思老是象以前那样等别人先说完了再跳出来发表真知灼见,只是一边给吴老汉奸推拿着双腿,一边恭敬的说道:“祖父,孙婿愚见,就螨狗朝廷目前的情况来看,打算利用永久和议玩弄战术花招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原因有二,一是满狗没有空余力量布置埋伏,重创我军渡江大军;二是满狗已经承担不起再度激怒我军的后果,就算湖广战场有长江天险可守,江西驻军却逃不过我军的恐怖报复,满狗皇帝现在没这个胆量了。”

“所以孙婿认为,满狗这一次与我军签定永久互不相反和议,至少有八成可能是出自真心半月之内,满狗必然从湖广抽调兵力,赶赴闽浙救急”

“小婿也是这个意见。”胡国柱附和帮腔道:“而且小婿认为,满狗皇帝就算想招抚耿精忠,对我们也没有多少影响了,耿精忠现在正在浙江战场上春风得意,满狗皇帝即便忍气吞声招抚他,也只会让耿精忠胃口越来越大,机会一旦到来,再度起兵是铁板定钉的事,同样能替我们牵制大量的满狗兵力,消耗大量的满狗国力。”

“嗯嗯,本王也这么认为。”吴老汉奸连连点头,很是得意的微笑说道:“本王用一峰教的法子,假设自己是满狗皇帝,也是绞尽脑汁的盘算,觉得满狗皇帝这个时候再想在和约的事上搞鬼,那就是叫花子端碗进茅厕——找死所以这条不说了,说怎么发起渡江攻势吧?”

“王爷,请恕学生言出不逊,渡江破防一事,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学生实在很难乐观。”汪士荣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因为王爷与满狗约定,武昌战场只驻扎一万军队,岳州战场只驻扎一万三千军队,松滋驻军向南后撤百里,这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发起渡江战役,就需要大量的军队调动,然而大规模军队调动又绝对不可能逃过满狗细作和斥候的眼睛,我们很难达到行动突然性,更难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休急,老夫有一计,可以秘密调动军队。”方光琛接过话头,建议道:“王爷可以把我们的步兵化整为零,扮做普通百姓或者普通商人赶往预定战场,速度最快的骑兵则约定期限出发,在预定战场处忽然集结,同样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献延先生太乐观了。”汪士荣摇头,沉声说道:“此计虽然可行,但效果绝对不会太大,最多只能秘密集结三四千步兵,多了的话,同样不可能瞒过敌人的眼睛。”

“这点我赞同。”卢胖子又是帮理不帮亲,替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汪士荣帮腔道:“偏沅与武昌刚经历战乱不久,过往商旅稀少,一道关口每天进出的商人百姓很难超过千人,猛然增加数倍,确实很难瞒过敌人眼睛。”

“茂遐先生的学生虽然糊涂一世,但这次总算是聪明一时了。”汪士荣点头,又补充道:“而且我军骑兵突然出动,要想在满狗做出反应之前抵达预定战场,那我们长江防线的突破口,就只能选择在临湘西面的螺山渡口。不然的话,如果把长江防线的突破口继续定在汉阳,那我们的骑兵再怎么忽然出动,长沙到武昌八百多里路走下来,就算再怎么不惜马力,至少也得四天以上的时间,而满狗的螺山驻军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顺流而下,把消息送抵汉阳,让我们徒劳无功。”

“老夫没说继续把长江防线突破口定在汉阳啊?”方光琛不甘示弱,板着指头计算道:“我们在岳州有一万三千军队,秘密调动四千步兵赶往岳州,再突然出动上万骑兵,届时我们在岳州就可以迅速集结起两万七千军队,用来攻打仅有五千满狗军队驻守的螺山,把握已经很大了。”

“献延先生,且慢。”卢胖子开口,打断道:“献延先生,我们能想到忽然突袭螺山渡口的计划,满狗那边就不能料到我们有此计划?我们兵力部署调整之后,如果满狗也随之做出调整,把主力军队部署到螺山来,那我们怎么办?”

方光琛楞了一楞,这才发现自己仅仅只计算了自军的计划变动,却忘了计算敌人也有可能随着局势变化,也做出兵力调整。这时,胡国柱也附和道:“一峰言之有理,如果我是图海满狗,那么我军主力驻防调整之后,我也肯定会把主力调到螺山来驻防,不仅可以防范我军突袭,还可以腾出多余力量严密监视我军兵力调动情况,必要时,只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顺流而下赶赴汉阳增援。”

几个狗头军师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反驳指出对方有欠考虑的失算地方,吴老汉奸一边听着,一边老脸也慢慢拉长了,更发现自己刚才有欠考虑,对满狗让步过大,导致即便骗走敌人主力,也让自军失去了突然动手先发制人的先机。盘算片刻后,吴老汉奸迟疑道:“这么说来,我们也只有等满狗主力南下走远了,然后再发起正面强攻了?”

“王爷莫急,学生有一计,定可一举破敌。”汪士荣奸笑起来,阴阴说道:“王爷,如果我军驻防调整之后,满狗军队果真把主力移师螺山,那我们大可以玩一出调虎离山。将军队分为两队,水军与骑兵忽然北上武昌,满狗为防汉阳有失,必然全力北上汉阳救援。而我军第二队则乘机利用民船小舟强攻满狗防卫空虚的螺山渡口,定可一举渡江成功。”

“妙,这是一个好办法啊。”吴老汉奸眼睛一亮。

“且慢。”卢胖子赶紧打断,抢着说道:“良臣先生,你可别在意,其实刚才你们和祖父还在谈判的时候,我都已经在后堂盘算过这手调虎离山了,发现有一个漏洞,必然导致我们调虎离山之计失败。”

“那个漏洞?”汪士荣拉长了俊脸。

“荆州满狗”卢胖子回答得十分干脆,“如果我是图海,为了预防万一,我必然会命令驻防荆州的满狗喇布、尚善分出一军,赶赴沔阳做为预备。届时,我军即便调虎离山,满狗也大可以利用上游水路的运兵快捷省力的优势,暂时观望一天时间,确保螺山不失,同时命令沔阳驻军急速南下,赶赴螺山填补防线空当,主力水师则从容顺江而下,增援汉阳,同样可以确保两个渡口万无一失——毕竟,我们军队在陆地上再怎么快,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两天时间内,都不可能走完岳州到武昌的六百里路。”

“有这个可能。”吴老汉奸点头,老脸也拉得更长。

“满狗会考虑到这一点吗?”汪士荣不福气的说道:“你不过是知道我军调虎离山的突然袭击计划,这才未雨绸缪考虑到了这个安排,满狗那边,有可能象你这样考虑得这么周到吗?”

“如果满狗考虑到了,那我们怎么办?临时调整计划,来得及吗?”卢胖子一句话问得汪士荣哑口无言。顿了一顿之后,卢胖子又严肃说道:“而且良臣先生,你们还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这次的渡江计划绝对不是冲破满狗长江防线就了事,还必须得歼灭或者重创满狗的长江水师不然的话,只要满狗的长江水师还存在,我们即便渡江成功,渡江过去的军队也可能变成一支孤军。”

“一峰的话虽然有些贪心不足,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胡国柱沉吟道:“如果被满狗水师切断了我们的后援补给,我们的过江军队确实只是一支孤军,不仅难有大的作为,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我们的战船仅有满狗水师的四成,连一半都不到,又是刚刚组建,没有多少水战经验,要想重创或者歼灭满狗水师,唯一的法子,也就是依赖我们的陆地火炮支援了。”

“这么说来,还是只有正面强攻了?”吴老汉奸皱眉说道:“选择我们建有炮台的螺山或者汉阳做为突破口正面强攻,拼着损失大一些,只要在水战中歼灭或者重创满狗水师,突破长江防线就易如反掌了。”

“岳父言之有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胡国柱附和道:“我们也不能贪心不足,能够诱使满狗分兵,我们也已经有胜算了,总好过之前的半点把握都没有。”

“怕就怕我们的水师也赔进去啊。”方光琛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我们的水师损失大了,突破满狗长江防线的计划,恐怕就要失败了。”

“这个没关系。”吴老汉奸语出惊人,冷笑道:“老夫就是拼着水师全军覆没,只要能把满狗水师拉了垫背,老夫也不亏了。妈拉个巴子,满狗军队坐着船在江上跑,又省时又省力,不把满狗水师干掉,老夫想打江西都吃力。”

众人默然,全都明白吴老汉奸是有恃无恐,即便长江防线无法突破,也还有其他路可以走。胡国柱则安慰道:“岳父也不必如此高估满狗,我们的水师确实比满狗水师弱,但我们的武器却比满狗强,交起手来,谁胜谁负还说不一定。”

吴老汉奸点头,内心却颇为失望——如果能够突破长江防线,吴军不仅可以顺流而下直取两淮天下第一富华之地,还可以直取京城或者北上陕甘,与王辅臣连成一片,战略选择余地远比攻取陕甘或者攻取江西为大,可是水师短板限制,吴老汉奸纵然再有满腔抱负,也是干瞪眼没法子了。

“呵呵。”这时,一直在给吴老汉奸锤腿的卢胖子忽然笑了起来,笑道:“祖父,姑父,怎么你们说着说着,连放弃突破螨清长江防线的打算都有了?在孙婿看来,长江防线不难突破,满狗水师也不难歼灭。孙婿有一计,既可突破满狗长江防线,又可重创满狗长江水师”

“那你早说啊。”吴老汉奸颇有些不满的在卢胖子肥脑袋上敲了一下,“一定要等别人都失望了,都束手无策了,你再出来力挽狂澜,不这样显不出你的诡计多端是不是?快说,老子就知道你的鬼主意多。”

“祖父恕罪,孙婿倒不是故意卖弄,只是之前有几个关键环节一直没有考虑完善,所以才没有急着说出来。”卢胖子告了个罪,解释道:“不过在听了良臣先生、献延先生和姑父的见解之后,孙婿又得到一些启发,那些关键环节总算是想通了。”

“那你快说?什么计策?”吴老汉奸坐直身体,强打起了精神凝神细听,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也全都竖起了耳朵,细听卢胖子新盘算出来的馊主意。

“孙婿这一招,还是声东击西。”卢胖子沉声说道:“明攻螺山,牵制并且乘机歼灭满狗水师,实攻汉阳,以汉阳为突破口,一举粉碎满狗的长江防线。”

“具体怎么做?”胡国柱追问道。

“第一步,撤军,但不撤武器。”卢胖子数起肥指头,“从明天开始,我军可以按照和约约定撤军,诱使满狗从湖广战场分兵,但最为关键的新式火器都不带走,继续留在武昌城和岳州城中备用。”

“第二步,用献延先生的化整为零战术,让三千步兵秘密潜入岳州城中集结,以便待用。”

“第三步,待到十月十六日下午,我军主力午时造饭,申时出兵,务必在十月十八日天明之前,抵达岳州螺山战场,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同时摆出全面强攻螺山渡口架势,将满狗主力及预备队全部缠在螺山,为武昌军队奇袭汉阳创造先机”

“第四步和第三步同时,我军提前派遣一军北上,瞒过满狗斥候探察,抵达武昌听用。”

“第五步,十月十七夜,因为第二天就是战俘和军饷粮草交换的日子,当夜满狗必然疏于戒备,我军武昌军队可乘机偷袭满狗兵力空虚的汉阳渡口,率先发起渡江战役,成功把握极大。而我军是在夜间发起攻击,以汉阳到螺山的距离,无论水路陆路,满狗都绝对不可能在十月十八日天明前把消息送到螺山。”

“第六步,十月十八日清晨,我军水军陆军同时出动,向满狗驻扎在螺山的水师发动强攻,在江岸炮台掩护之下,与满狗水师展开决战而决战期间,满狗汉阳的求援信使抵达螺山,满狗主力既要尽快增援汉阳,又要面临我军主力强攻,必然军心大乱,我军水师大胜,必成定局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又攻占汉阳得手,又乘机重创了满狗水师?”

好不容易听完卢胖子的滔滔不绝,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等人都已是陷入沉思,仔细盘算卢胖子诡计的每一个环节。而汪士荣运思极快,马上就指出两个致命漏洞,“等等,你这个计划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根本不可能一,你凭什么断定十月十七那天晚上,满狗的汉阳驻军兵力空虚?二,岳州到武场六百里路,你怎么瞒过满狗斥候和细作的眼睛,让我们的军队北上?”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卢胖子摊手答道:“湖广满狗分兵南下之后,留守的满狗驻军主力必然西进,到螺山驻扎,既可以起到监视我军的作用,又可以防范我军主力向最近的螺山渡口强攻,所以那一天晚上,汉阳的满狗军队不仅疏于防范,而且肯定还兵力空虚”

“算是有道理吧。”汪士荣点头,又追问道:“那第二呢?你怎么让我们的大军瞒过满狗眼线,让满狗不做提防的北上武昌听用?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只打算武昌留守的这一万军队去打渡江战役吧?”

“光是武昌留守的军队的话,那兵力是肯定不够的。”卢胖子奸笑起来,“不过良臣先生好象忘了,就在这几天,我们就要有一支接近两万的军队北上武昌,合法合理,大摇大摆的北上武昌,满狗就算发现,也不会产生警惕,更不会留下重兵防御。”

“还有这样的军队?”汪士荣彻底被卢胖子饶糊涂了,疑惑道:“既可以大摇大摆的北上,又不会让满狗警惕,世上还有……。”

“咦?”说到这里,汪士荣忽然醒悟过来,也瞪着卢胖子说不出话来了。

“我明白了”胡国柱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是有那么一支军队,可以大摇大摆北上,又不会引起满狗警觉”

“我也明白了。”方光琛也醒悟过来,大声鼓掌。

“啊,老夫怎么把他们忘了?”吴老汉奸惊叫起来,也顿时明白了卢胖子的诡计核心加黑心所在。

“怎么样?”卢胖子奸笑问道:“祖父,姑父,献延先生,良臣先生,你们说,这支军队能不能瞒过满狗的眼睛?”

吴老汉奸、胡国柱、方光琛和汪士荣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向卢胖子打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异口同声骂道:“你这个死胖子真毒这样的毒计,竟然也琢磨得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牺牲

第二百四十三章牺牲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正道吧,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月十四这天,装载着军饷粮草的螨清漕运船队抵达汉阳,卸下山那么高的粮草白银后,虽然忧心忡忡的清军湖广战场主帅抚远大将军图海再三劝阻,希望船队多留数日,无奈新任闽浙战场主帅兼奉命大将军再兼康郡王杰书着急到浙江一展身手,一雪被敌军俘虏前耻,船队还是在当天装载了六万湖广清军主力,张帆顺流东下,急赴危急万分的浙江战场救援。

让图海图大主帅更加郁闷的是,因为运载兵力船只不足,皇帝的亲堂哥康郡王杰书,又逼着自己抽调出二十条战船,借给康王爷运兵东下——其实只要挤一挤,漕运船队也勉强可以装下这六万大军的,只是这么以来船载过重,船速势必减慢,所以急着到浙江战场虐待菜鸟建功立业的康郡王就不满足了。——当然了,到了后来,这也成为了康王爷高瞻远瞩的一大铁证。

赖以为基石的主力终于还是被调往福建战场了,图海再怎么担忧不满也只能徒叹奈何了。无奈之下,图海为了确保万一,也只能在当天就做出驻防调整,由自己亲率两万大军连夜逆流而上,赶往敌我双方兵力调整后的第一主战场螺山渡,在那里重新组建阻击吴军渡江北上的主阵地。兵力已经空虚到十分危险程度的汉阳—黄州防线,则被图海托付给了老奸巨滑的螨清四川湖广总督蔡毓荣,还有黄州知府——大于成龙

为了确保万一,限于螨清军队目前的财力和时间之紧迫,图海虽然没有象关羽那样在沿江修筑烽火台,但还是对蔡毓荣和大于成龙再三叮嘱,要求蔡毓荣和于成龙两人务必一日三报汉阳和黄州军情,若一日只收到两次军报,图海立即分兵回援——但如果是出自蔡毓荣或者于成龙的误报,导致图海大军来回奔波徒劳无功,那么军法无情蔡毓荣与匆忙赶来汉阳领命的于成龙汗出如浆,恭敬答应,图海这才放心领兵西进。

十月十五清晨,图海、察尼和杨捷率领的湖广清军主力终于全部启程赶往了螺山,在再三确认了斥候探报没有发现吴军有任何异常之后,咱们留守汉阳的蔡大总督总算是松了口气,笑着对于成龙说道:“咱们的图大帅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一些,武昌吴狗不过一万兵力,又没有水师驻扎,就算突然杀过江来,咱们一对一也是稳操胜券,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蔡部堂勿怪。”于成龙恭敬答道:“卑职认为,图中堂如此谨慎,也是为了我们大清的江山社稷安危着想,如果长江防线有失,那么我大清中原将无险可守,而且吴逆贼军狡猾多诈,所谓和约,是否长期履约罢战,还有待时间考证,万望部堂慎重。”

“这个本官当然知道。”蔡毓荣冷哼,又吩咐道:“于大人,不是本官催促,为了谨慎起见,你也应该返回黄州城(今黄冈)了,给本官严密监视武昌县城(今鄂城市)和樊口的吴狗军队动静,一日三报敌情,不得有误——若有差池,后果如何,想必也不用本官强调了吧?”

“遵命,下官立即启程返回黄州。”于成龙起身拱手,又好心说道:“蔡部堂,驻守在黄州的三千军队,要不要调一些到汉阳来?下官在黄州已经招募四千义勇乡兵,人手倒也还算充足。”

“不”蔡毓荣果断拒绝于成龙的好意,正色喝道:“千万不要因为武昌县和樊口的吴狗兵少就掉以轻心,你新招募的那些所谓乡兵,在吴狗的精兵火器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不给你留下三千主力战兵,你叫我如何敢放心黄州?”

“下官明白,谢部堂关爱,那下官告辞了。”于成龙也没有坚持,拱手行礼之后,立即告辞离去。蔡毓荣也不相送,只是叮嘱于成龙再三小心,又派第三子蔡玑将于成龙送往汉阳码头,乘船返回黄州。

于成龙走后,蔡毓荣又叫来了长子蔡琳与次子蔡珣,向他们吩咐道:“琳儿,珣儿,现在局势如何,为父也不多说了,为父只给你们分别两个差事,珣儿你从现在开始,专门负责斥候和细作的安排,都给为父加双倍,要严密监视武昌府南部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吴狗有异常调动,只要是超过百人规模以上的军队调动,不管什么时间,立即禀报事关重大,切不可松懈,更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请父帅放心。”蔡珣恭敬答应。

“琳儿,你除了帮着为父整军严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差使交给你。”蔡毓荣又转向长子蔡琳,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与吴狗遣使联络的事交给你,一定要在三天之内、也就是十八之前,说服吴狗那边同意,十八那天由他们派船运载战俘过江,运载军饷粮草返回。还有,据为父所知,吴狗留守武昌的贼将吴应麒是出了名的贪财,你可以动用五千两之内的纹银收买他,这是为父之前和图中堂说好了的,由我们湖广驻军的帐房支出。”

“父帅,为什么?”蔡琳有些糊涂,疑惑问道:“交换战俘时,我们派船和吴狗派船,不是一样,干嘛还要花银子贿赂吴狗?一定要吴狗派船?”

“蠢货”蔡毓荣拉长脸骂道:“大部分战船和水兵都被图中堂带到螺山去了,现在汉阳码头就只剩下十五条战船和一些艨艟民船,如果我们派战船运载粮草军饷过去,吴狗乘机发难夺船,那我们不就惨了?可如果吴狗派船过来,水面上有咱们的战船监视,码头上有咱们的军队戒备,吴狗就算想耍花招,还不是白白送死?”

“明白了,父帅英明,孩儿这就下去安排。”蔡琳恍然大悟,赶紧拱手答应,与蔡珣匆匆下去安排,蔡毓荣则又率领湖广提督桑峨与水师副将方正色,亲自到汉阳码头布置江岸防御不提。

时已初冬,长江一带北风渐起,蔡毓荣父子派出的清军使者船借顺风,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了武昌码头。然而早在半月之前,吴老汉奸就已经率领着绝大部分的吴军文武官员和主力大军履约撤回长沙,现在武昌城里仅有吴老汉奸的二百五儿子吴应麒领着一帮二流军队胡作非为——居然还把赌场开到了武昌水门码头上,上至副将参将,下到普通士卒,全都围在赌桌之旁耍骰摸牌,吆五喝六,喧嚣得热火朝天。手打白旗的清军使者暗笑之余,赶紧向码头守军说明来意,请求吴应麒接见。

还好,吴应麒很爽快就答应了接见清军使者,不过这个清军使者被领到吴军中军令堂之时,不由又目瞪口呆了——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帅堂重地,竟然到处都是赌桌酒坛,还有喝得脸红脖子粗、赌得红眉毛绿眼睛的吴军将士而身为武昌吴军主帅的吴应麒,不仅没有管一下胡作非为的部下将领,反而还带头捧着一个大酒坛子,领着一大帮子吴军将士围在一张最大的赌桌旁赌钱

“你来干什么?”清军使者被领到吴应麒面前后,吴应麒还是不肯放下手中骨牌,只是一边摸着牌一边懒洋洋的问道:“蔡毓荣那个老东西,有什么事?有屁快放,莫耽搁老子赌钱。”

“回二王子,确实是蔡部堂派遣小使前来。”清军使者也不恼怒吴应麒的粗鲁脏话,只是恭敬递上蔡毓荣书信,行礼说道:“三天之后的十月十八,是贵军与我军约定的战俘交换之期,只因我们汉阳驻军的船只大都已经调往外地,运载战俘和军饷粮草的船只严重不足,所以蔡部堂想请二王子帮个小忙,由贵军征集船只运载战俘、军饷和粮草,以便战俘交换一事能够顺利如期进行。”

“放屁”吴应麒身边的一个丑亲兵破口大骂起来,道:“和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由你们出船运载军饷粮草交换战俘,现在凭什么又要我们出船了?征调民船的工钱船钱谁出?”

“没错,银子谁出?”提到‘钱’这个字眼,咱们的二王子吴应麒马上来了精神,放下手中骨牌质问道:“征用一条民船,那怕是载货用的货船,一天也得一两五钱银子,还有渔民水手的工钱,谁出?”

“当然是我们支付。”清军使者赶紧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裹,双手捧到吴应麒面前,恭敬说道:“二王子,既然要求是我们提出的,征调船只和渔民的费用,当然是由我们支付,只是我们汉阳附近的百姓民船已经被征调一空,实在找不到那么多船只,所以只能二王子帮这个小忙了。这是我们蔡部堂的一点心意,请二王子笑纳,事成之后,我们蔡部堂定然还有厚报。”

说着,那清军使者把包裹往赌桌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硬物碰撞声音,吴应麒伸手摸了摸,发现包裹里硬邦邦的全是硬货,不由心中一喜,忙用眼角去瞟身边那个丑亲兵。那丑亲兵大小不一的两颗珠子转了几转,忙附到吴应麒耳边嘀咕了一通,吴应麒听完大喜,忙招手把那清军使者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回去告诉蔡毓荣,他的要求本王子可以答应,但本王子有一个条件。”

“二王子请说。”那清军使者赶紧答应。

“告诉他,要我征调民船运载战俘和军饷粮草可以,但条件是,他必须和我联手,做八旗膏生意”吴应麒低声说道:“老子现在手里大概还有两万多两的八旗膏,一两二钱银子一两膏,他如果能帮我在江北找到买主,把这批八旗膏全部卖掉,以后我再往江北卖八旗膏,他也帮我开点后门,我就答应帮他这个忙。”

“走私八旗膏?”那清军使者先是楞了一楞,然后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赶紧拱手答应,“请二王子放心,小使一定向蔡部堂如实禀报,相信蔡部堂也一定会尽力帮忙。只是现在战火频繁,八旗膏的行情不如前些年,怕是这个价格高了些。”

“放屁”咱们的吴二王子勃然大怒起来,也不顾旁边众多将士听着,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八旗膏行情不好?你还想占老子的便宜?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因为打仗道路不通,别的地方的八旗膏价格不但没降,还有点往上涨,光是在你们汉阳城里,现在一两八旗膏就可以卖到一两五钱银子,北京是一两八,江南是一两六还多,还想蒙老子?”

“娘的,这个二百五在这方面倒很精明嘛?”那清军使者心中嘀咕,忙躬身答道:“二王子所言极是,只是小使对这方面并不精通,所以说错了话,请二王子千万不要见怪,也请二王子放心,小使一定向蔡部堂如实禀报,请蔡部堂尽力安排。”

“快去吧,让他快点,只有三天了。”吴应麒挥手驱赶,又拿起骰子吆喝起来,“下了下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妈,下二钱银子滚旁边桌子上去,老子这里低于一两银子不准下”

…………………………

哭笑不得的清军使者回到汉阳向蔡毓荣父子禀报后,蔡毓荣和蔡琳父子都是捧腹大笑,都说吴老汉奸奸猾一世,到头来却生了这么一个草包儿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土地,将来想不被败光败完恐怕也难啊。然而大笑过后,蔡琳又向蔡毓荣提醒道:“父帅,吴应麒虽然是出了名的草包,但我们也要防着他扮猪吃老虎,熊赐履熊大学士,就是毁在他的手里。”

“不同,情况不同。”蔡毓荣大笑着摇头,“熊赐履那次,是收买吴应麒草包准备吴三桂老贼不利,吴应麒再怎么草包也知道点孝心,所以熊赐履才失手了。但咱们不同,咱们没有恶意,吴应麒草包只要明白这点,就不会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我将来把长江上的私货航路一掐死,他就有得哭了。”

“那父帅是打算帮他这个忙了?”蔡琳问道。

“反正咱们不吃亏,卖个人情给他,以后也好相处。”蔡毓荣笑道:“你去找城里的行商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吃下这批八旗膏,如果他们吃不了这么多,我们就拿点银子把剩下的全卖了,反正八旗膏是战场治伤的灵药,咱们军队里也要用。”嘴上这么说着,咱们的蔡大总督心里却忍不住又开始琢磨,如果能和吴应麒联手开辟一条八旗膏走私通道,将来这银子还是照样滚滚而来?

蔡琳答应,蔡毓荣又指着那清军使者吩咐道:“你再辛苦一趟,再去见一见吴应麒,告诉他,他的条件,老夫答应了,过了今天,他随时可以派人把八旗膏送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拜托他帮忙征调船只的事,也得说定了。”

郎有情,妾也有意,蔡大总督与吴二王子的肮脏交易自然是干柴烈火勾搭成奸,一拍即合。听到清军使者回报后,吴二王子不仅一口答应,马上下令张榜征集水夫民船,还表示第二天就派人把八旗膏送过江去,委托蔡大总督代为销售,而清军使者再次返回汉阳禀报后,蔡毓荣也是心中大定,对武昌吴军的提防大减。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吴军和清军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意外事情发生了,黄州知府于成龙快船飞报,他乘座的战船在即将抵达黄州码头时,无意中发现一个杀害官差的黄州凶犯抢夺民船逃往江南,于成龙得追凶差役报告后,立即派船追击这个名叫易成的凶犯,不曾想动作迟了一步,易成独自驾驶的小船提前逃进了樊口吴军的防地,于成龙的人怕给吴军重新开战的借口,没敢继续追击,劫回这个凶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吴军士兵扣押,押往吴军驻地。

要换了平时,这样的事等于就是鸡毛蒜皮,吴军和清军高层都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但问题是,追击易成的黄州清军亲耳听到,这个易成被樊哭吴军扣押时,大喊大叫说要见平西王爷,还说有天大的事禀报,心细如发的于成龙难免产生警觉,赶紧派人与樊口吴军联络,要求吴军根据永久互不侵犯和约的约定,把这个杀害螨清官差逃往吴军控制地的凶犯,移交给自己审问处理。

吴老汉奸在与螨清钦差联名签署的和约上,确实有这么一条——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必须无条件移交对方然而于成龙的使者与樊口吴军守将江义交涉后,江义不仅一口拒绝,还派出大队吴军将这个易成护送去武昌城献给吴应麒于成龙知道其中定有古怪,这才赶紧上报蔡毓荣,请蔡毓荣决断定夺而蔡毓荣闻讯后又觉得事情不属寻常,赶紧又派出使者出使武昌,要求吴应麒移交这个凶犯易成

第二天清晨,忽然之间被吴军和清军共同瞩目的无名小卒易成被押到武昌城后,吴应麒和象老鼠一样潜藏在武昌城中的卢胖子不敢怠慢,吴应麒在大堂之中公开审讯易成,卢胖子则躲在后堂偷看偷听,方便随时给吴应麒支招出馊主意。

“我要见平西王爷,我要见平西王爷”挣扎叫喊声中,易成被吴军士兵押上大堂,从相貌举止来看,这个易成明显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农民,容貌平常,身体壮健,骨骼粗大,褴褛衣衫上尽是斑斑血迹,两只脚一只赤luo着,一只穿着破旧草鞋,但全都血淋淋的尽是磨伤擦伤,由此可见,在来到武昌的路上,他不知已经吃过了多少苦头。

“叫什么叫?”吴应麒大模大样的一拍惊堂木,喝道:“我父王已经回长沙去了,我是平西二王子吴应麒,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你真是平西王府的二王子?”那易成楞了一楞,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当然了,不信你可以问旁边的人,我是不是?”吴应麒大模大样的指着旁边的吴军将士问道。

“二……王子……。”易成颤抖着叫了一声,尽是血迹污渍的脸上忽然流出两行热泪。

“你哭什么?”吴应麒莫名其妙的问道:“我还没下令用刑,你哭什么哭?”

“二王子——”那易成忽然激动大叫一声,双膝跪下,冲着吴应麒连连磕头,嚎啕大哭道:“二王子,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麻城的父老乡亲,救救我们麻城的老百姓,求你了,我替麻城父老乡亲求你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们渡江,我们马上起事,杀到黄州接应平西王爷的大军,我们个个都准备好了……。”

“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吴应麒慌了手脚,赶紧连连安慰。

“二王子,我叫易成,是黄州府麻城的东山人。”易成嚎啕大哭着说道:“我们麻城老百姓苦啊,满狗那边根本就不把我们汉人当人,逼着我们给他们苦役,不给吃,不给工钱,今年光我们村里,就活活累死了五个弟兄啊,还有许四他媳妇,被满狗兵糟蹋了,投井了,许四的父母告到官府,官府不但不管,还把他们给轰了出来,说再告就要他们下大牢,老两口回到家,就一起上吊了啊……呜呜呜呜呜……”

哭诉着,易成连连磕头,直至额头出血,以至于一向狼心狗肺的吴应麒也被易成的真情打动,亲自起身下堂,亲手搀起易成,安慰道:“兄弟,别哭,有话好好说,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二王子……”易成心中感动,更是嚎啕大哭,直到许久才抽抽噎噎的向吴应麒等人说明了事情原委。原来,这个易成确实是咱们被后世光腚总菊捧上天的于成龙于大青天的治下百姓,他的家乡黄州麻城,位于汉阳、黄州通往河南、安徽和山东等地的必经官道,长江战事一起,康麻子不断从北方抽调军队南下,途经麻城时,麻城的汉人百姓就遭了大殃,不是被抢就是被杀,奸yin妇女与强虏民夫的事更是屡见不鲜,就算告到官府也没人敢管——谁敢管?

有压迫的地方自然就有反抗,麻城东山的一个名叫何士荣的热血青年就不甘家乡父老被清军欺凌,联络许多当地百姓准备发起东山起义,迎接吴军渡江解救黄州百姓,为了与吴军取得联络不至孤立无援,何士荣又派出了同乡易成等人南下,打算偷偷渡江与吴军联系,约期起事。

本来这事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不曾想到就在易成等人南下的路上,又撞见了一个满兵奸yin一名不满十岁的**,热血沸腾的易成虽然杀死了这个满人解救了少女,但也招来黄州府差役和驻军的追杀,四个同伴为了掩护怀揣何士荣密信的易成牺牲,仅有易成一人逃到长江边上,抢到一条小船,侥幸逃到了南岸,与樊口吴军取得了联络。

“二王子,这是何大哥的信。”哭诉着,易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满血迹的书信,双手捧到吴应麒面前,哽咽道:“二王子,只要你们攻打黄州,我们马上起事,我们几千弟兄个个可以给你们卖命,三刀六洞,绝不皱一下眉头。”

“可怜啊。”吴应麒抹去一把眼泪,接过书信打开,见信中所说与易成描述大致相使,即将起事的何士荣义军确实愿意接应吴军渡江,恳求吴军出兵解放黄州,还附上了起义军首领的姓名与手印——而且这封信,还是用鲜血写成

“二王子,二王子。”化装成亲兵的王少伯忽然拉拉吴应麒的袖子,向后堂轻轻一努嘴,吴应麒会意,忙说道:“易成兄弟,你先等一等,我和其他兄弟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好,好,我等多久都行。”易成连声答应,吴应麒这才撇下众人,单独回到后堂,并且在这里见到了卢胖子。

“叔父,不要中计。”刚一见面,卢胖子不等吴应麒说话,马上就说道:“这是满狗的诡计,这个易成也是满狗派来打算引我们上钩的,我们如果中计,十月十八的计划,立即暴露”

“不会吧?”吴应麒吓了一大跳,惊讶问道:“贤侄婿,你是不是看错人了?你看他哭成那样,会象是假的吗?”

“叔父,这是演戏了。”卢胖子微笑着说道:“叔父难道忘了,说到演戏,谁有我的师爷王少伯演得象,连尚可喜那个老东西都能瞒过去?这个易成这点小把戏,还能瞒过我的眼睛?”

“真的?”吴应麒将信将疑的说道:“可我怎么看,怎么不象是假的啊?”

“叔父,侄婿我还会坑你吗?”卢胖子严肃说道:“叔父请不要忘了,现在汉阳的满狗已经只剩下七千,黄州的满狗也只剩下三千,正是最脆弱最危险的时候,满狗为了谨慎起见,能不派人骗一下我们,试探一下我们到底有没有乘机渡江的打算?如果叔父中了满狗的这个雕虫小计,误了祖父的大事,祖父责怪下来,谁来承担后果?”

想到老爸临行时的威严命令,吴应麒打了一个寒战,忙问道:“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把这个易成,还有这封血书,一起送去交给满狗蔡毓荣”卢胖子沉声说道:“让使者告诉蔡毓荣,就说我们平西王府言出如山,说停战就停战,答应过抓到逃犯移交就移交,希望他也遵守和约,今后我们这边有逃犯逃到江北,他们也得移交过来。”

“那就这样吧。”吴应麒也不愧为平西王府的第一二百五,二话不说就拿着血书回到大堂,大喝道:“来人,把这个骗子给我捆结实了,押到汉阳去交给蔡毓荣”

“二王子,我不是骗子,我是真心的,我和何大哥他们都是真心的”易成疯狂哭喊起来,但吴军的军纪严格,将士虽然不解吴应麒的命令,但还是马上扑了上来,重新把易成捆结实了押往码头。

“二王子,我们是真心的我们不是假的二王子,我不是骗子,麻城的乡亲们,等着你们去救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易成被押出大堂了,卢胖子却在后堂之中向着声音逐渐消失的方向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喃喃道:“易壮士,易英雄,我知道你是真的,也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麻城离长江太远了,时间只有两天了,你又被满狗发现了踪迹,为了迷惑满狗,为了少牺牲更多的汉人英雄,也为了解救更多的汉人百姓,我只能……,牺牲你了。将来,你也一定会明白,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言罢,卢胖子已是泪流满面,冲着易成声音消失的方向,连连磕头。

注:麻城东山反清起义绝非虚构,起义军领袖何士荣也确有其人,但这场在三藩之乱中响应吴军反清的起义很快遭到螨清军队镇压,何士荣在右手被清军斩断后仍然以左手英勇奋战,杀汉奸把总吴之兰,后因不慎跌落泥河被俘,后被螨清军队残酷杀害。而残酷镇压这次反清起义的刽子手,正是当时的黄州知府、现在天天被光腚总菊舔屁股沟子的——于成龙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开始

第二百四十四章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咱们的蔡毓荣蔡大总督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事,敌人竟然会出卖敌人自己的友军,自断外援自灭接应,然而在用尽百般酷刑折磨吴应麒送来的易成,易成至死仍然没有吐露一句口供后,咱们的蔡大总督逐渐开始相信——自己这次确实是中奖了,终于在敌人之中碰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草包二百五了.

一天后,十月十七日清晨,咱们的蔡大总督收到于成龙于大清官紧急回报,易成一事,很大可能是确认无误——因为就在头一天,麻城守将吴之兰急报,麻城东山一带,有大量的当地百姓异常聚集,并且大都手拿锄头、铁叉与猎枪、棍棒等行凶之物,似乎有民变苗头,且吴之兰收到当地地主报告,这群百姓的领头人,就是麻城东山人,何士荣

“快船给于成龙传令,让他组织军队进剿,一定要把东山贼乱扼杀在苗头”确认了情况危急后,蔡毓荣蔡大总督当机立断,马上下令道:“还有,让汉阳副将郝仁率军一千从黄阪北上,到麻城协助于成龙平叛”

“父帅,还要从汉阳抽调军队啊?”蔡琳吓了一大跳,赶紧劝阻道:“父帅,用不着吧?我们汉阳的兵力本来就是捉襟见肘,一帮泥腿子作乱,犯得着还用从汉阳抽调军队吗?依孩儿之见,用黄州的军队平叛就足够了,最多时间长点,剿灭麻城这帮乱贼照样易如反掌。”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你懂个屁”蔡毓荣没好气的呵斥儿子一句,又压低声音解释道:“你懂什么?图中堂和察贝勒原先在汉阳的时候,汉阳至黄州防线一直是稳如泰山,固若金汤,现在他们刚走,黄州麻城马上就出乱子,为父如果不尽快铲除这帮乱贼,如何向图中堂交代?就算图中堂通情达理,明白事出偶然,可皇上派来汉阳监督战俘交换的恭亲王此刻就在汉阳城里,他可是皇上的亲五哥,他如果回京随便对皇上说上一句,那我们蔡家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蔡毓荣所说的恭亲王,就是顺治的第五个儿子、同时也是康麻子的嫡亲五哥——爱新觉罗.常宁,他是三天前随着漕运船队一起来到汉阳的,准备领着户部侍郎达都一起监督军饷粮草交割,还有迎接战俘队伍归来。虽然阴险狡诈的康麻子派常宁来担任交换战俘的差使,其中不乏故意让常宁背上骂名的歹毒用意,但常宁如果把图海、察尼刚走汉黄防线就出现纰漏的事对康麻子随便提一下,本就因为连丢四川、偏沅而倍受康麻子冷遇的蔡毓荣,在康麻子铁定也光彩了。

“父帅所言极是,孩儿明白了。”被蔡毓荣仔细一解释,蔡琳总算是明白了汉奸老爸的良苦用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但是父帅,汉阳这边……。”

“汉阳这边不会有事,至少在这一两天内绝对不会出事。”蔡毓荣一挥手,冷笑说道:“明天就是军饷粮草和战俘交换的日子了,吴三桂老贼不想要军饷粮草了,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倒是黄州那边,军队本来就少,后方又出这样的动乱,为父如果不给于成龙派援军,黄州那边搞不好倒会出大事。”

“明白了,孩儿这就去安排了。”蔡琳争不过汉奸老爸,也只好乖乖领命。

同时蔡琳心里琢磨,吴应麒既然能把东山乱贼的联络人交给自己们,自毁前程出卖渡江接应人,足以证明吴军那边是很有诚意执行永久互不侵犯和约的,至少在短期内,不会有发起渡江战役的可能,而且武昌南面也一直没有发现吴军的异常调动,光靠武昌城里这一万嗜赌成命的吴军二流军队,想要突破长江天险也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蔡琳也不再耽搁犹豫,赶紧替蔡毓荣传令,命令汉阳副将郝仁率军一千北上,帮助黄州清军平定麻城之乱。

和蔡琳抱着同样心思的清军将领官员,在信阳城里绝对不只蔡琳一个,蔡毓荣和他的其他儿子也大都是这个心思,认为吴军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发起渡江战役。另外还有蔡毓荣在军事上的两大副手桑峨和方正色,也是觉得吴应麒这么够意思,自己们还象防贼防强盗一样的防着他,未免显得太过小肚鸡肠,所以还都一起建议蔡毓荣遣使答谢,借以清军与吴军的紧张关系,便于将来的长期友好相处,蔡毓荣一听正中下怀,当即派出使者携礼渡江,到吴应麒面前答谢。

清军使者再次来到长江南岸时,武昌码头还是和昨前天一样防卫松懈——还明显的更加松懈,惟独多出了无数临时征调而来的民船渔船。而见到吴应麒后,正拉着一帮吴军将领斗酒的吴应麒很爽快就收下了蔡毓荣的厚礼,又极其大方的回赠给蔡毓荣十坛陈年茅台和五对宣威火腿,并且要求清军使者回报蔡毓荣,待到战俘交换一事结束之后,自己能够和蔡毓荣继续保持紧密联络,联手做一些粮食、盐巴和药材的生意,一起赚一点小钱填补家用,清军使者大喜,再三拜谢而去。

清军使者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吴应麒的府邸,刚才还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吴应麒后脚就跳了起来,拉过副手解先声与王绪,在他们耳边低声问道:“武器和军旗、军衣,都送进战俘营没有?”

“回二王子,都送到得差不多了。”解先声低声答道:“因为怕暴露,我们只是在夜间和送饭的时候分批运送,所以大概还有两千多弟兄没有领到武器,不过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能全部运送到位”

“很好,天黑之前,一定要把武器全部运送到位”吴应麒低声喝令道:“还有,今天的晚饭给弟兄们加餐,让他们吃好些,另外再让伙房准备干粮,每个弟兄至少得领到一天的干粮。再传令各营将领,酉时城门关闭后,酉时二刻之前,全部赶到帅堂集合,不得延误”解先声与王绪一起拱手,低声答应。

吴军倒是在长江南岸紧锣密鼓的暗中备战了,然而长江北岸的清军这边,清军使者将吴应麒回赠的礼物带回汉阳城后,本就是酒色之徒的蔡毓荣见到许久未得品尝的陈年茅台,食指大动之下甚至还生出大宴众人的念头,下令今夜在汉阳城中召开宴会,亲率文武众将宴请康麻子的亲哥哥常宁和户部侍郎达都。蔡琳与蔡珣等人虽有心劝阻,但考虑到明天就是战俘交换之期,吴军即便想耍花招也不会选择在今天晚上,所以也都没有力劝阻止,全都依令而行。

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月十八日傍晚,酉时正,吴军控制的武昌城与清军汉阳城同时关闭城门,在反复探察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清军大小将领倒是齐聚蔡毓荣的帅堂去喝酒吃肉了,吴军的大小将领则也是迅速汇聚到吴应麒的帅堂,然而让绝大部分的吴军将领大吃一惊的是,迎接他们的不仅不是美酒佳肴,还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物,四个月前因为出卖吴军机密、差点在武昌法场被吴老汉奸凌迟处死的——卢胖子

“卢一峰,你这个狗叛徒,还有什么脸来这里?”愤怒之下,无数的吴军将领大吼起来,“滚出去滚出去”

“都给老子闭嘴”吴二王子跳了出来,意气风发的大叫道:“都听好了,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了,一峰他,一直是我的好侄女婿,好门生,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我,更没有背叛过我们平西王府他之所以忍辱负重,甘愿背上叛徒之名,受尽屈辱,不过是为了离间满狗君臣,还有就是为了今天从现在开始,一峰官复原职,你们也要向以前那样的尊敬他,爱护他不然的话,老子饶不了你们听明白没有?”

“什么?上次的事是假的?”无数的吴军将领惊叫起来。卢胖子则笑嘻嘻的向吴军众将行了一个拱手礼,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实在抱歉,为了让满狗信以为真,所以小弟我把你们也给瞒了,冒犯之处,还望各位兄弟千万原谅。”

“一峰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最高兴的还是卢胖子的拜把兄弟王景,扑上来一把抱住卢胖子大吼大叫,“好兄弟,你果然是好样的,没给我们遇云南人丢脸,没给我们平西王府丢脸”

“一峰兄弟,上次用鸡蛋砸你,是我们不知道情况,你可不要在意。”许多曾经侮辱给卢胖子的吴军将领都围了上来,向卢胖子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连连道歉,卢胖子则哈哈大笑,连说自己从没在意。

“好了,好了,都安静,都给我站好。”吴应麒打断吴军众将与卢胖子的亲热,呼喝道:“都给老子站好,一峰要宣布我父王的两道钧旨,都给老子站好听清楚”

吴军众将依令而行,各回各自位置站好,让众人惊讶的是,吴应麒竟然也站到了堂下前列,把中间帅位让了出来,卢胖子则大步走到中间帅位上,面对吴军众将站好,又从桌上捧起一道平黄卷轴,大声喝道:“都出来吧,本官要宣读王爷钧旨了”

“都出来吧?什么意思?”大部分吴军将领都是一楞。这时候,帅堂之后,忽然又鱼贯走出一队吴军武将,大部分是此前已经随着吴老汉奸撤回长沙的吴军猛将勇将,还有卢胖子的嫡系李天植、秦勇、胡同春、全节和孔凡林等人,另外还有好几个从来没在武昌露过面的吴军将领,而更让众多吴军将领震惊的是,这些陌生面孔竟然都没有剃成金钱鼠尾,而是蓄着一头长发

“你们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许多吴军将领都惊叫起来,“还有这几位兄弟,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们早就来了。”忽然出现的吴军将领笑道:“不过我们来到武昌后,一直住在战俘营里。”

“都不要吵,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卢胖子挥手打断吴军众将惊呼,解释道:“这些兄弟确实是早就来到武昌的,不过他们一直是冒充满狗战俘躲在战俘营里,战俘营里的所有俘虏,也都是我们云贵大军的将士,只是他们公开露面的时候,都用细绳子把右手拇指捆在了掌心,所以不要说满狗斥候和细作了,就是你们,也没有分出真假。”

说着,卢胖子又指着那几张陌生面孔介绍道:“至于这几位兄弟,领头的这位叫陈文焕,是来自台湾延平王府的将军,和他在一起的几位将军,也都是延平王爷秘密派来,帮助我们训练和组建水师的水战好手,这次渡江大战,他们将是我们的开路人”

“好了,都别吵了,我要宣读王爷的钧旨了。”卢胖子又制止住吴军众将惊呼与欢呼,从桌上捧起一道平黄卷轴展开,大声喝道:“王爷钧旨,众将跪听”

吴军众将知道今夜必有大事,赶紧一起跪下,凝神细听卢胖子朗读,只听卢胖子朗声念道:“王爷钧旨:满州伪帝康熙,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杀本王爱子吴应熊于前,嫁罪鳌拜于后,幸得苍天庇佑,义女四贞密奏实情,呈献罪证于案,本王不胜震怒,决意伐暴救民,应天顺人,克日兴师,征讨满州伪帝,复华夏衣冠,慰万民之望,报爱子血仇”

“世子爷是满狗皇帝杀的?”好几个吴军将领都惊叫起来。

“不错”卢胖子放下吴老汉奸的钧旨,严肃说道:“满狗皇帝康熙欺我们王爷年老,想要杀掉我们世子,断王爷的后,可又怕彻底激怒王爷和我们平西王府的大小将士,就派人冒充鳌拜党羽,杀害了我们的世子,又无耻嫁祸到了鳌拜头上,辛得王爷的义女孔四贞孔四小姐天良未泯,冒着生命危险为王爷秘密保存了康熙狗皇帝的亲笔手令,呈献到了王爷面前。现在满狗皇帝的亲笔手令,就在王爷手里,待到王爷重返长江之时,各位兄弟都可以亲眼看到这个铁证”

“日他**的康熙小儿,不要脸的满狗,和他拼了,给世子爷报仇”无数吴军将领怒吼起来,还有人直接喊道:“二王子,请王爷带着我们直接造反吧,把满狗皇帝抓来千刀万剐,请王爷做皇帝,二王子你当太子”

话音刚落,立即激起满场掌声彩声,吴应麒则连连点头,满脸的得意,以陈文焕为首的台湾将领却面带不悦——他们的志向是反清复明,可不是想拥戴吴老汉奸当皇帝。还好,在场有一个政治天才卢胖子,及时制止道:“各位兄弟,各位将军,请冷静,造反的事要等一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突破这长江天险,等拿下了汉阳城,在长江北面站稳了跟脚,我们再听王爷号令。”

好说歹说,群情激奋的吴军众将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卢胖子又展开吴老汉奸的第二道钧旨,大声念道:“王爷郡旨:中书承制、曲靖将军卢一峰,忠诚勤慎,智勇双全,人才难得,今加封武昌将军,赐假节宝剑,统领武昌诸军攻打汉阳,突破长江。武昌各军大小将官,务必听从卢一峰指挥调遣,奋勇作战,如若不然,卢一峰可持本王宝剑,先斩后奏”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吴军众将先是整齐答应,然后又一起去看吴应麒,一起心说我们听卢胖子的指挥命令没问题,关键看你这个二王子了。吴应麒则笑道:“都看我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恨干动脑筋的事,这次攻打汉阳是智取,你们和我一样,都听一峰的吧,他和我不同,在这方面最擅长。其他的事,等打下汉阳,再听父王的安排。”

官职和身份都最高的吴应麒都这么说了,吴军众将还能有什么说的,赶紧都一起向卢胖子道喜,卢胖子则赶紧谦虚,又向吴应麒拱手说道:“叔父,祖父错爱,让侄婿暂且指挥于你,侄婿不敢违背祖父钧旨,所以就只能冒犯了。”

“没事没事,你是叔父亲自提拔的人,现在你能指挥我,是证明我的眼光好,有什么可丢脸的?”早得吴老汉奸叮嘱严令的吴应麒大笑,挥手说道:“不用客气了,快下命令吧,谁要是敢不服气你,叔父替你收拾他”

“多谢,多谢。”卢胖子赶紧拱手道谢,又站直身体问道:“各位将军,渡江之战,船只水手由台湾友军负责,冲锋陷阵,则由我军将士承担,何人敢为先锋,去捣毁满狗水师,为我渡江大军打开道路?”

“末将愿往”让卢胖子颇为吃惊的是,在场除了卢胖子的几个心腹嫡系之外,竟然还有好几个吴军将领站了出来,向卢胖子行礼讨令。其中吴应麒的副手王绪态度最是坚决,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拱手大声说道:“卢大帅,末将王绪,愿为全军先锋,为大军渡江打开道路”

“王将军,不是兄弟我不相信你……。”卢胖子有些迟疑——这个叫王绪的吴军将领与卢胖子接触不多,平时又沉默寡言,卢胖子对他不是十分了解,所以还真不敢把最重要的任务交代给他。

“卢大帅,你可是觉得末将不习水战,所以对末将不是十分放心?”王绪看出卢胖子的心思,主动说道:“末将不敢欺瞒卢大帅与二王子,其实早在拿下武昌之时,末将就已经断定王爷迟早会发起渡江大战,所以这一年以来,末将每天都率领本部轮流到长江与梁子湖训练游泳操船,现在末将麾下千余将士,都已是水性颇熟,能驾船只。末将苦练一年,也就是为了今天,万望大帅成全”

“一峰,这点叔父可以替王绪做证。”吴应麒开口道:“叔父可以做证,叔父带着弟兄们赌钱玩乐的时候,王绪都是在带着本部训练水战,为此叔父还夸奖过他。只是你经常不在武昌,所以不太清楚。”

“人才啊,又一个被我忽视的人才啊。”卢胖子眉毛一扬,开始对这个平时里沉默寡语的王绪刮目相看——能有如此远见,不是人才是什么?当下卢胖子当即点头说道:“很好,那么王将军,先锋重任,我就拜托给你了”

(注:王绪此人非虚构,为三藩之乱中期战场历练出来的吴军勇将,曾在长沙大战中力破岳乐大军,迫使岳乐撤回荆州,三藩之乱中表现得最出色的螨清将领穆占也在此战中被王绪独力击败,后此人下落不明。)

第二百四十五章 胖子渡江

第二百四十五章胖子渡江

寒风刺骨,江水哗哗,波涛连绵,夜色笼罩下的武昌至汉阳江面漆黑一片,仅有双方军队的寥寥几艘斥候哨船点着孤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江面之上穿梭巡逻。不过,和前段时间比起来,不管是北岸的清军防区,还是南岸的吴军防区,双方的斥候巡逻明显都减少许多,态度也松懈了许多,对江面上行驶的普通民船更是没有原先搜查得那么紧了,除非是南北行驶的船只,顺江而下或者逆流而上的普通民船渔船,基本上都没有斥候船上去搜查盘问了。

时近二更,江面上逐渐生起一层薄雾,气温益发的低下,视线也益发的不良,吴军的斥候船大概是见呆在江面上也没有多少作用,索性都收队向南,收缩到了武昌码头一带聚集,在那里聊天烤火。清军斥候从灯光判断出吴军斥候动静,不由也生出了偷懒的心思,好几条斥候船都开始往汉阳码头收缩,只有一条比较老实的斥候船还在江心附近飘荡,继续监视江面上的各种动静。

大冬天的雾夜里还要如此忠于职守,这条清军斥候船上的什长倒是还能忍受,其他的普通士兵可无法忍耐了,其中一个士兵将空荡荡的酒葫芦往船舷里一砸,骂道:“日他**,讲好的值夜半斤黄酒,最多有三两,剩下的二两,肯定又被黄大头那个王八老乌龟拿去换八旗膏抽了。笃头,你回去可得对孙游击说一说,那黄大头那个狗日的揪起来打几十军棍。”

“孙游击说话管球用”一个清兵插话道:“黄大头家妹子,是总督大人家里的丫鬟,听说还在床上把总督大人服侍得好,要收妾,孙游击敢惹他个球”

“那老子们就活该倒霉了?”那发泄不满的清兵怒道:“军饷拖了一个多月没发就不说了,连守夜的黄酒还要克扣,还让不让老子们巡逻了。”

“闭嘴”斥候船上的清军什长终于开口,怒骂道:“陈二狗,你那张狗嘴,迟早有一天要把你坑死你信不信?少喝二两就少喝二两,有**了不起?还想喝,老子的尿你喝不喝?”

“笃头,我又不是冲你,你发什么火?”那陈二狗不服气的说道:“这么冷的天,连口暖身的酒都没有,要守到明天天亮,谁受得了?依我看,我们倒不如象其他船一样,退到码头旁边烤烤火去,别在这里傻了。”

“是啊,笃头,别人都回码头去了,我们也回去吧。”其他几个清兵斥候也附和起来,“反正已经停战了,还那么傻干什么?别人都退了,我们也退吧。”

考虑到其他同伴都在偷懒,那清军什长难免有些动心,但就在这时候,一个清军士兵忽然低声惊叫起来,“笃头,快听,有划船的声音”那笃头赶紧侧耳一听,果然听到南面传来船浆破浪的声音,但薄雾中却不见灯火,似乎正有船只在秘密靠近。

“准备报警铜锣”那笃头当机立断,果断喝令清军士兵准备铜锣随时保警。可话音刚落,清军士兵刚拿出铜锣,对面的黑暗处忽然亮起一盏灯火,还有人操着云贵口音叫道:“别放箭,我们是送八旗膏过来的,你们谁是蔡总督派来接我们的人?”

“送八旗膏来的?”斥候船的清军士兵都是一楞,也都没有急着敲锣抱警。片刻后,一条民用货船果然出现在了清军众斥候面前,船上站出几个吴军将士,全都没带武器,其中一个穿着将军服色的吴军将领看了一眼清军斥候船,很随意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蔡总督派来的?八旗膏在那里卸货?”

“你们想干什么?什么八旗膏?”那笃头警觉的问道。

“我们是送八旗膏来的啊?”那吴军将军很是奇怪的反问道:“怎么着,你们不是蔡总督派来迎接我们的?”

“不是。”那笃头摇头。

“操,徐二,是不是时间错了,现在究竟是不是二更?”那吴军将军回头喝问骂道。一个吴军士兵答道:“没错啊,是二更啊。”

“那是出什么问题了?”那吴军将军搔搔脑袋,又一拍脑袋,恍然道:“肯定是你们蔡总督记错时间了,或者忘记了”说罢,那吴军将军又爬在船舷上对笃头说道:“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去码头上问一问,到底蔡总督谁是来接货的人?如果再没有,就麻烦你向蔡总督通报一声,我们送八旗膏来了,请他快派船来接,我们在这里等。”

话说到这里,那笃头心里也猜出事情的大概原委了,八成是总督蔡毓荣和吴军联手做八旗膏走私的生意,只是不知道那里出了小纰漏,所以送货的吴军货船才把自己们当成了接货的船。这时,那吴军将军又往清军斥候船上扔了一个纸包,大模大样的说道:“一斤八旗膏,弟兄们拿去用。”

“谢将军,谢将军。”没等笃头开口,陈二狗已经迫不及待的第一个把八旗膏捡起,又转向笃头说道:“笃头,南边的兄弟这么够意思,帮他们一个忙回去问一问吧。”

那笃头先瞪了陈二狗一眼,这才转向吴军众人说道:“那好吧,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帮你们问。”

吴军众人连声道谢,笃头这才下令掉过船头,准备返回码头,但也就在清军士兵放下铜锣划桨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吴军货船上忽然火光一闪,船舷处忽然冒出无数人头,紧接着,羽箭接连落下,铺天盖地落到清军斥候船头上,船上的十几个清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被射死大半。同时吴军货船上飞下几钩,两钩钩中清军斥候船,飞快拉了靠近,然后船上接连跳下好几个吴军士兵,手起刀落,将那准备去拣铜锣的笃头砍死,连人带锣扔下江中。

“啊……”一个想要喊叫的清军士兵又被一刀捅死,四五个抢上斥候船的吴军士兵又接连不断的钢刀起落,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将剩下的几个清军士兵砍翻,轮到砍陈二狗时,手里还紧紧抓着八旗膏的陈二狗福至心灵,赶紧压低声音惨叫起来,“别,别杀我,我投降,我不喊,我不喊。”

“留下他,问他满狗的口令。”货船上的吴军将军低声喝道。吴军士兵依令住手,然而不等吴军士兵逼问,陈二狗已经抢先答道:“口令是恭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云贵大爷,不要杀我,我投降。”

“算你小子聪明,拣了一条命。”那吴军将领王绪冷哼一声,又喝道:“十个人穿满狗军衣上船,上前开路,让这小子回答口令,如果敢耍花招,马上宰了。”

吴军士兵一起低声答应,当下十名穿着清军军衣的吴军士兵上到斥候船,又飞快把船上的断箭尸体全部扔进江中,抹去明显血迹,把陈二狗双手捆在背后,用刀抵在他的背心坐在船头,摇撸划浆驶向北岸,王绪则率领二十条满载吴军士兵的民船尾随其后,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向汉阳码头。

在此期间,吴军又从陈二狗口中了解到,原来汉阳清军的十五条战船今夜全都没有离港,全都是在码头处停泊,王煦闻讯大喜,赶紧临时调整夜袭计划,准备用一半人上岸厮杀放火,一半人抢夺战船——只要拿下这十五条战船,吴军不仅可以完全控制水面优势,也可以源源不绝的把军队送往南岸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战俘交换的日子,做梦也想不到吴军会冒着放弃这笔巨额军饷粮草偷袭的汉阳清军,这个晚上的防务确实松懈得够紧,码头附近的清军斥候船看到自家的斥候船返回,仅仅是在百丈开外问了一句口令,发现口令无误后,就再没有理会,还随着陈二狗这条船一起回码头聚集,在那里烤火取暖,结果直到陈二狗的斥候船在码头黑暗偏僻处靠岸,清军都还没有发现吴军的船队逼近。

与此同时,收到王煦船队船尾红灯信号的吴军主力,也已经驾驶着临时征调而来的大小民船扬帆起航,悄悄向着北岸逼近。

“弟兄们,看江上,那是什么?”当王绪的船队距离码头不到百丈的时候,码头上聚集的清军士兵借着码头灯火,也终于发现了吴军船队的踪影。而控制着陈二狗的吴军士兵也大概是被卢胖子的带坏了,逼着陈二狗大喊道:“弟兄们,不用怕,是螺山来的船,我们自己人,是我们自己人”

“是自己人?”还别说,陈二狗的呼喊竟然还起到了一定的迷惑作用,许多的清军士兵将领都信以为真,没有马上报警鸣锣。而王绪也让旗号手连打信号,命令船队以最快速度靠岸,不过在王绪的旗舰靠上码头时,王绪终于大喊起来,“弟兄们,杀啊抢船抢不到的,就全烧掉”

“杀啊——”如雷吼叫声中,吴军士兵或是跳上码头见人就砍,或是直接撞向清军战船,抛出飞钩攀爬上船,与守船清军展开肉搏血战。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清军士兵这才是如梦初醒,赶紧大喊大叫着疯狂敲击铜锣,“敌袭敌袭敌袭吴狗杀过江来了——”

“轰隆轰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担任前锋的王绪军将士象不要钱一样的疯狂抛掷手雷,只要见到清军士兵多的地方,就马上是四五枚甚至更多的手雷扔过去,直炸得清军士兵是晕头转向,鬼哭狼嚎。

因为吴军力争夺取战船的缘故,在船上休息睡觉的清军士兵状况虽然好点,没被吴军用手雷招待,但是等到他们迷迷糊糊的光着脚空着手时,迎接他们的则是最为凶悍也最为勇猛的吴军勇士钢刀,无数的清军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杀死,无数的清军士兵还没看清敌人长什么模样,就已经被凶如虎狼的吴军士兵乱刀分尸,码头上和战船上都是乱成一片,哭喊声、吼叫声、厮杀声、爆炸声与报警锣鼓声汇为一股,声传十里。

听到这声音,还在偷偷摸摸前进的吴军主力自然是抛去武装,催促水手渔民拼命前行,不断大吼拿下汉阳,所有参战水夫渔民可以共同得到二十万两纹银巨赏,鼓舞百姓士气,躲在武昌水门上指挥全局的卢胖子则不动声色,努力保持神色平静正常,命令船只过江后立即返回,运载更多吴军将士过江。

还是听到这声音,正在汉阳城豪宅之中痛饮举杯的蔡毓荣和常宁等人却是晕了脑袋,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蔡毓荣的次子蔡珣跌跌撞撞的冲进宴会大厅,高声大喊吴狗偷袭,蔡毓荣和常宁等人才象打了鸡血一样的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疯狂大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吴狗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是啊”常宁也是象杀猪一样的惨叫道:“吴三桂老贼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刚签了永久停战和约才几天,吴三桂老贼怎么就又开战了?是不是那里弄错了?”

“王爷,没错啊”蔡珣带着哭腔大喊道:“是吴狗偷袭,千真万确是吴狗偷袭他们不知怎么的就杀到了码头上,正在拼命的抢我们的战船和杀我们的水师啊”

“吴三桂,老贼——卑鄙无耻——”蔡毓荣是彻底气疯了,疯狂大吼道:“马上召集所有军队,到码头救援,一定要把战船抢回来,再把吴狗杀光杀绝”

“父帅,得马上向黄州和螺山求援”蔡琳大声提醒道。

“好,你去安排。”蔡毓荣也是彻底慌了手脚,大吼大叫道:“派人从水路,不,从陆路,不,水陆两路都派出求援信使,要他们赶快救援汉阳——”

“吴三桂老贼,**你母亲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这么卑鄙无耻,你是想害我满门九族啊吴三桂老贼…………”破口大骂间,咱们的蔡大总督话音里都带上哭腔了——图海和察尼才离开汉阳三四天,吴军就向汉阳发起偷袭,要是汉阳在蔡大总督手里丢了,导致螨清朝廷拱卫中原的最后一道天险防线被吴军突破,那么蔡大总督满门九族,铁定都要人人脑袋落地了。

哭归哭,骂归骂,要想满门九族活命,蔡大总督也只剩下拼命反攻码头一条路走了,然而匆忙之间,汉阳的六千清军也不可能完全集结起来,无奈之下,蔡大总督也只好亲自率领着匆匆召集的一千多军队首先杀向码头,留下桑峨和蔡琳等人在汉阳城内继续集结军队。

当蔡毓荣的这支军队冲到汉阳码头时,江面上和码头上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四艘抵抗得最为激烈的清军战船被吴军燃烧弹点燃,余下的十一条也已经有一半落入吴军之手,剩下的一半虽然还有清军士兵在负隅顽抗,但是从船上密密麻麻的吴军士兵来看,这一半战船沦陷几乎已成定局。不过说到最乱的还是汉阳码头,吴军以百人为一队,正在王绪等将的率领下在码头上横冲直撞,到处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见蔡毓荣的援军到来,吴军不仅不惧,反而嗷嗷嚎叫着反扑而上,冲向蔡毓荣的援军。

“弟兄们,汉阳丢了,谁也别想活命”蔡毓荣也是彻底急红了眼了,举刀疯狂大吼道:“杀啊,杀光背信弃义的无耻吴狗,把他们全部赶下江去”

“杀啊”清军鼓起勇气呐喊而上,然而他们还没靠近,吴军那边的手雷已经雨点冰雹一般砸了过来,隆隆爆炸声中,清军士兵纷纷惨叫倒地,蔡毓荣和方正色等清军将领则红着眼睛继续催促军队冲锋,与吴军搅在一起,震天动地的厮杀声音,也在码头入口处回荡起来。

吴军的第一波登陆军队仅有千余人,又要分兵一半去抢战船,余下的五百多人纵然有手雷助阵,要想完全挡住清军大队也确实非常吃力,可也就是到了这一时刻,吴军新锐将领王绪的猛将本色也开始了展露了出来,赤着胳膊提着一把板斧,吼叫着在清军士兵刀山枪海中横冲直撞,如同虎入羊群,清兵畏惧其勇纷纷后退,吴军将士则士气大振,跟在王绪背后刀砍枪捅,一个赛一个的勇猛无畏,一时之间竟然与清军大队打了一个平手,也使得蔡毓荣和方正色抢占码头防止吴军主力登陆的计划彻底流产。

“来了来了”如雷的欢呼声中,吴应麒亲自率领的吴军主力船队终于靠岸,同样是以勇猛闻名的吴应麒挥舞钢刀,第一个跳上码头杀向敌人,后面的吴军士兵争先恐后跳上码头或者跳落江中,淌水杀向清军,后面的吴军大小船只也纷纷如此,转眼之间就有上千军队登上码头,加入战团。然而清军的战船不是被吴军的高浓度酒精燃烧弹烧得浓烟滚滚,就是已经被吴军士兵控制半控制,压根分不出身来阻击吴军的后续船队。

虽然第二波吴军已经登陆成功,在没有水师封锁江面的情况下,再想把吴军赶回南岸已经是痴人说梦,但是丢失汉阳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也太恐怖了,所以咱们的蔡大总督父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率领匆匆集结的清军队伍向码头发起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幻想在吴军第三波军队登陆前将江北吴军杀光杀绝,重新稳住阵地。然而让蔡大总督绝望的是,他们这一次碰到的不仅有吴应麒这样的著名猛将,还有卢胖子从吴军精锐中挑选出来的最精锐军队,其中参加过巴江血战的卢胖子嫡系胖子军——这支军队连螨清第一大将鳌拜都不怕,更何况出了名贪生怕死脚底抹油溜得快蔡大总督?

当蔡琳和桑峨率领的汉阳最后军队抵达战场时,急红了眼的蔡大总督发狂了,不仅马上把军队投入码头战场,还把自己庞大的亲兵队伍全部改编为临时督战队,挥舞着钢刀一边象疯一样的砍杀怯战士兵,一边象发疯一样的吼叫,“杀杀杀给老子杀吴狗后退一步者,立斩”

不得不承认,在长江防线即将被突破的生死关头,螨清士兵也拿出了难以想象的勇气与斗志,向着码头上的吴军队伍发起了破釜沉舟的疯狂冲击,头顶戴着红色冠缨的清军士兵象一波*红色浪头,一浪高过一浪的拍向吴军这座白色孤岛,勇猛即便如吴应麒、王绪与李天植等吴军队伍,也在清军的疯狂冲锋面前连连后退,被迫缩向码头一角。还有战船上的清军士兵,也是在孤立无援注定全灭的情况下拼死抵抗,使得吴军夺船运兵的计划落空——不过也没关系了,卢胖子交给王绪的任务是夺取或者摧毁清军战船,只要清军战船不能出港,吴军的民船就能源源不断的把援军运往江北。

这时,吴军的船队已经返回了武昌码头,开始运载吴军大将张足法与王永清的军队过江,卢胖子虽然无法亲身目睹江北战场情况,但是凭借清晰可闻的喊杀声,卢胖子也可以确认——汉阳清军必然已经是倾巢出动,杀向了码头战场。所以卢胖子很快就让肖二郎给张足法、王永清传令,让他们兵分两路,张足法的军队继续从码头登陆,支援在那里苦战的吴应麒和王绪,王永清军则携带云梯在码头西侧登陆,围魏救赵去打守卫空虚的汉阳城——如果攻城不利,就掉头回来去攻清军背后。

张足法与王永清领命而去后,卢胖子又开始了紧张的等待观望,心中不断计算双方的兵力对比,王绪的第一波是一千人,吴应麒第二波是两千六百人,如果张王二将登陆顺利,那么自己在江北的登陆军队就能七千余人,这已经超过了整个汉阳清军的总兵力,基本上已经能在北岸立稳跟脚,然后最重要的除了继续运兵过江外,也就是防范来自黄州的清军救兵了。

“希望蔡毓荣能继续误认为我这里仅有一万军队。”卢胖子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他继续这么认为,必然会放弃码头战场,撤回汉阳城守城,等待救兵切断我们水面运兵道路。如果他继续死守码头,那我们纵然提前拿下了汉阳城,伤亡也必然小不到那里去。”

战争固然不是简单的兵力数字比较,但战术上重视对手的卢胖子还是对吴军的战斗力相当充满信心的,然而头两波登陆的吴军吴应麒和王绪军队也没有让卢胖子失望,蔡毓荣父子的军队固然冲得凶猛,但吴应麒和王绪两军也守得十分顽强,一直到张足法的军队登陆,吴应麒和王绪两军仍然在码头上控制着相当一块区域,为张足法的军队登陆腾出了空间和时间,而随着吴军的第三次登陆成功,清军全军上下也开始动摇了,敌人越打越多,这还怎么打?

又强撑着血战了半个多时辰,新的噩耗传来,一支吴军从码头西面登陆,已经迂回杀向守军空虚的汉阳城去了。这么一来,蔡大总督虽然明知吴军是在围魏救赵,但也陷入了两难,要么就是继续赌下去,赌自己能继续守住码头,保住一息尚存的重要战船,争取坚持到友军来源;要么就是乘着兵力尚存,立即放弃码头阵地,退守城高壕深的汉阳城,借助坚城死守待援——还有就是保住常宁和达都两位京城贵客,不然的话,他们一旦落入吴军之手,自己的满门九族就肯定不是斩首而是凌迟了。

“吴狗在武昌仅有一万兵力,如果退守汉阳,长时间守住汉阳还是很有希望的,可如果继续在码头上,等吴狗拿下了汉阳城,在江北钉下钉子,再想拔掉这颗钉子,怕就是难了。而且恭亲王一旦落到吴狗手里,我就是更别想活命了”再三权衡利弊之后,蔡大总督终于是一跺脚,大吼道:“鸣金,放弃码头去救汉阳城”

“铛铛铛铛铛”鸣金声一响,在码头上与吴军纠缠许久仍然难进寸步的清军如蒙大赦,开始潮水一般退却,随着蔡毓荣逃向汉阳城。然而还在战船上顽抗的清军士兵则嚎啕大哭,大骂蔡毓荣无情无义,竟然忍心抛弃自己们这些坚持到了现在的忠勇战士,吴军则士气大振,吴应熊率领步兵紧追着蔡毓荣的军队砍杀,王绪率领本部冲上清军战船,展开对死守船舱的残余清兵剿杀。

天色微明时,随着第四波吴军队伍登上码头,汉阳码头战场的大局落定,吴军不仅夺得水深流缓的码头理想登陆地,还夺得汉阳清军水师的冲沙船一十一艘,彻底摧毁另外四艘,还夺得普通民船与艨艟、哨船无数,让武昌江面水军优势彻底易手,完全保证了后续的第五波、第六波渡江军队安全,蔡毓荣则率领五千多败兵逃回汉阳城,凭借坚固城池死守待援。消息传回武昌,武昌码头上顿时欢声如雷,无数吴军将士又蹦又跳,庆祝渡江战役终于成功。

“谢天谢地,总算是成功过了长江了。”合掌庆幸一声之后,卢胖子又飞快命令道:“赶紧给王绪和陈文焕传令,让他们驾驶满狗战船多带燃烧火瓶,换上满狗军衣,假装满狗水师败兵,顺江而下去迎黄州的满狗水师救兵,就说是被我们杀败到黄州求援和补充兵力的,混入黄州的满狗船队后怎么干,让他们自己去想吧”

“得令”肖二郎一拱手答应,飞快奔下传令。旁边王少伯则担心的说道:“东家,你把战船派往了下游,如果螺山满狗从上游杀来,那怎么办?”

“螺山满狗?”卢胖子狞笑一声,道:“等他们先摆脱我们水师主力纠缠再说吧,不出意外的话,王爷那边也已经开始了螺山战役,满狗水师主力就算是这会就提前收到了汉阳求援要求,恐怕也不敢南下救援了。”

上午午时将至,卢胖子留王景守武昌,亲自率领第六波渡江军队横穿长江,抵达长江北岸,亲自指挥攻打汉阳城池的战斗。当双脚踏上被鲜血浸透的江北地面时,卢胖子情不自禁的双膝跪下,俯身轻轻亲吻江北土地,潸然泪下,抬头大喊道““长江,我终于过来了满狗,你们等着,爷就要找你们算帐来了找你们新帐老帐一起算来了”

与此同时的汉阳城楼上,当看到吴军第六波船队登陆,使得江北军队明显超过万数时,咱们的蔡大总督也彻底癫狂了,“天啊武昌吴狗那来的这么多军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天上飞来的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长江大战(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长江大战(上)

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八日清晨,天色微明时,几乎就是在汉阳码头大战尘埃落定的同时,吴老汉奸也领着一大帮吴军的重要文臣武将,来到了与清军螺山大营隔江向望的临湘儒溪口,在这里布下吴军旗阵,亲自指挥至关重要的螺山大战。

也是到了这时候,螺山清军也终于发现了吴军主力的突然到来,破口大骂吴老汉奸卑鄙无耻兼下流之余,螺山大营的清军水师步兵和骑兵也彻底乱成了一团,步骑兵匆匆出营集结,赶赴江岸阵地填补防线;水师上下匆匆奔上战船,张帆摇橹驶立码头,到渡江航线上一字排开,阻击吴军渡江;图海、察尼和杨捷等清军将帅则一边赶赴渡口布置旗阵,一边暴跳如雷的咆哮,“斥候呢?细作呢?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吴三桂老贼亲自来到螺山了,才向我们禀报?”

“回大帅,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此前的螺山守将、现在为图海负责螺山一带敌情探察的二等阿达哈哈番鄂内哭丧着脸答道:“我们的斥候在青冈发现吴狗的主力突然北上,是马上快马加鞭赶来螺山回报的,可是吴狗的岳州驻军忽然封闭了大小关口,不许任何人出入经过,我们的斥候好不容易才绕道到了长江边上,回到这里来报信,结果他们前脚刚进营,吴狗的前锋后脚就到对岸了。”

“那我们的细作呢?”图海大吼道:“我们派往长沙的细作呢?吴三桂老贼的主力从归义出兵,再怎么快也得前天傍晚出动,为什么这一天多时间,我们的细作就没有一个来报警?”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鄂内表情更是哭丧,答道:“末将派往归义的十几个细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回来,看来他们不是被抓了,就是遇害了。”

“废物蠢货”图海大吼一声,又吼道:“现在老子懒得和你计较,马上把你的本部军队带到江心岛上去,那里扼守吴狗渡江咽喉,守住了,老子饶你不死守不住,就别回来,回来老子也要和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扎,扎。”鄂内连声答应,赶紧冲回直系队中,率领本部人马匆匆登船,赶往扼守渡江咽喉的江心岛,配合岛上守军巩固此地防御。

清军在北岸手忙脚乱的布置防御,事前准备充分的吴军主力则在长江南岸不紧不慢的布置进攻,骑兵摆开阵势便下马就地休息,给战马喂养草料储蓄体力,步兵则一边把从洞庭湖口炮台搬来的大小火炮摆放到位,安装调试,一边紧急加固码头和修建临时码头。另外还有靠着炮台掩护躲在洞庭湖里练兵近一年的吴军水师,这一次也是倾巢出动,护卫着从民间紧急征调而来的大小民船,不紧不慢的沿着南岸顺江而下,驶向螺山渡口听用。

下面来介绍一下敌我双方的具体兵力情况,清军这边是螺山驻军是两万人,其中水师超过八千人,有适合载兵载炮的冲沙船五十余艘,灵活且快速的鸟船和霆船各二十余艘,唬船和哨船等小型战船八十余艘,艨艟小舟与普通民船渔船多达数百,几以千计——这也是康麻子在长江战场上的最重要水师家底了。另外清军还有各种大小火炮近百门,其中八成以上都是安装在冲沙船、鸟船和霆船上,战斗力相当之强悍。

吴军这边,岳州原有的一万三千驻军几乎倾巢出动,还有吴军化整为零秘密潜入岳州集结的三千军队,再加上吴老汉奸从长沙归义带来的三万主力步骑兵,兵力是清军的一倍还多,达到了四万五千以上,其中新建水军近万人。不过吴军的大部分水师不是才在水上训练一年的云贵旱鸭子,就是从没上过战场长江渔民,仅有之前归降的清军水师不到两千人有真正水战经验,人数虽然占优,但战斗力却比清军水师明显逊色一筹。

战船方面,因为吴军水师是新组建,得到台湾水师技术支援的吴老汉奸决定全部采用中型鸟船为主力战舰,数量有三十五艘。这种来自海航技术的鸟船因为船首形似鸟嘴而得名,在抗风浪和水面作战方面都有很大优势,但缺点是运载量不如清军的水战主力冲沙船,并不适合运载军队登陆作战,而吴老汉奸也没打算用这种战船运兵,只是希望这支船队能够在水面上与清军水师抗衡,从而掩护普通民船运兵渡江。

(注:吴军战船资料出自《平滇总录》,该史料又记载,吴老汉奸死后,这支吴军船队在韦爵爷的好基友林兴珠率领下投降螨清,帮助螨清控制洞庭湖布袋口,切断岳州吴军粮道,致使岳州陷落。)

除此之外,吴军还有当年岳州参将李国柱自愿担任吴军内应,向吴军投降时带来的清军水师大小战船二十余艘,还有征集或者强抢来的各色大小民船鱼船超过五百艘,这些民船不仅将要承担运载吴军将士过江的重任,必要时刻,也将担任冲锋重任,由吴军敢死将士驾驶,装载炸药冲向清军战船,与清军战船同归于尽——这样下流恶毒的馊主意,自然是出自咱们的胖子卢一峰之手。

至于在火炮和火器方面,那就彻底是吴军的天下了,其中光是最大射程达到十里的红夷大炮,吴军就有超过六十门参战,另有子母炮和十二磅青铜榴弹炮一百八十余门,三十五条鸟船每条配备这样的轻型炮两门,火箭四十枚,投掷手雷与投掷燃烧弹无数——且可就地靠岸补给,在火力上拥有巨大优势。但清军也装备了两百来支连射火枪水连珠,是吴军从未得见,同时吴军这边新装备的击针枪,也从未被清军所知,所以到了枪战之时,还得考验这两种新式火枪究竟谁更实用,谁的威力更大。

介绍完了双方的兵力、战船与武器对比,下面来说说螺山渡口的地形情况,其实相对武昌渡口来说,螺山渡口并不是一个最为理想的大军渡口,因为这个渡口实在太宽了一些,江面最宽处达到七里,而且江心还有一座面积大约七八百亩的江心岛,紧扼着水流平缓的渡江航道咽喉,吴军的运兵船队横穿长江,必须要从这座江心岛的东面高崖下通过,清军也早已在这座江心岛上修建了坚固工事,部署重兵防守,以弓箭、火炮与火枪覆盖航道,是抵在吴军渡江路线上的第一尖刀。

如果换了别人,碰到了江心岛这样的硬钉子,难免要大皱眉头一般,然而亲自指挥这次渡江决战的吴老汉奸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几十年了的战场老泥鳅了,仔细观察了地形与距离之后,吴老汉奸不由笑了,道:“图海小儿,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在这座江心岛上部署重兵扼守航道,你以为是很高明的策略吗?错了,依老夫之见,这座江心岛,其实是你的催命符”

“岳父,这座江心岛,分明是满狗在我们咽喉上钉的钉子,你怎么反倒说它是满狗的催命符?”胡国柱惊讶的问道。

“如果我们没有一峰的新式开花炮弹,那么满狗部署重兵在这座江心岛上,确实是一着很高明的安排。”吴老汉奸指着江心岛笑道:“因为这座岛土地颇大,足足有七八百亩,如果换成了从前,我们用实心炮弹或者落地炮弹,就算是开上几千炮恐怕也杀不光岛上的满狗。但是现在呢,一峰给咱们造的开花炮弹,是实心炮弹和落地炸可比吗?还有,这座江心岛距离南岸较近,最远三里最近不到两里,不要说红夷大炮了,就是咱们的子母炮与青铜炮,还不是照样可以轻松打到岛上?”

“岳父高明,明鉴万里,明察秋毫。”胡国柱恍然大悟,拍了一个马屁又赶紧说道:“岳父,小婿这就去安排,把火炮全部集中起来对准江心岛,先拔掉这颗钉子。”

“错不能急着拔掉这颗钉子”吴老汉奸果断制止,喝道:“老夫要用图海小儿的这颗钉子当诱饵,拉整支满狗船队陪葬”

“拉满狗船队陪葬,那具体怎么办?”胡国柱惊喜问道。

“传令。”吴老汉奸厉声喝道:“第一道命令,让杜辉、林兴珠的战船抢占江心岛西端上游位置,满狗船队如果逼近,立即迎战,民船队到江心岛南侧靠岸第二道命令,夏国相率炮队转移至江心岛下游,炮口对准江心岛东端入口处,敌船一旦从此逆流而上,立即开火击沉第三道命令,韩大任率军三千,至江心岛南侧岸边登船,准备登岛强攻,祖述舜率三千军为第二队,杨奉先与巴养元为第三、四队”

“得令”胡国柱虽然一时不太明白汉奸老丈人的用意所在,但也是马上拱手答应,飞快下去传令布置。吴老汉奸又转向旁边的卫士吩咐道:“去,让人把噶布喇押上来。”

卫士领命而去,片刻后,全身上下象是被捆成一个粽子一样的噶布喇被吴军士兵押到吴老汉奸面前,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呜呜出声,只可惜嘴巴已经被麻布堵上,听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吴老汉奸再一努嘴时,卫士会意,一把扯出噶布喇口中麻布,而噶布喇也马上破口大骂起来,“老贼老贼卑鄙无耻,背信弃义,毫无廉耻,不要脸不要脸的无耻老贼”

“掌嘴,让他安静。”吴老汉奸不动声色的吩咐,旁边鲁虾等卫士毫不犹豫,上去抡开浑圆膀子,对着大骂不止的康麻子老丈人噶布喇就是一阵狂抽,直抽得噶布喇是满脸开花,牙掉齿落,口鼻出血,直到噶布喇再也骂不出声,吴老汉奸点头喝止方才停手。

“看看这是什么?”吴老汉奸一只手亮出康麻子那张亲笔手令,一只手揪着噶布喇的小辫子,把他的脑袋拉得昂起,让他看清康麻子亲笔手令的内容,狞笑道:“现在该明白,老夫为什么要骗你们了吧?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不要说在和约上玩玩花样,就是杀了他康熙小儿的全家,操了他康熙小儿的妈妈,天下人也只会说老夫杀得好,操得好”

“不可能,这不可能”噶布喇满嘴是血的含糊惊叫起来,惨叫道:“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是你伪造的”

“是不是老夫伪造的,回去问你的麻子女婿吧。”吴老汉奸冷笑说道:“本来老夫是想拿你的脑袋祭旗的,不过念在你是使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老夫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放你过江。回去之后,告诉你的女婿,老夫的爱子之仇,老夫一定要亲手去报也给老夫告诉你们满人,让他们都知道,你们的满狗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奸诈无耻货色,给他卖命,都有些什么下场”

说罢,吴老汉奸一脚踹在噶布喇小腹上,喝道:“押下去,派一条小船送他过江,交给满狗,顺便告诉对岸的满狗,早些投降,老夫可以饶他们不死再传老夫郡旨,将噶布喇带来的满狗侍卫全部阵前斩首祭旗,释放鳌拜全家,加封鳌拜之子纳穆福为顺义侯,赐予禄米府邸”

“带一些大嗓门的,拿着满狗皇帝的这张手令,到各军阵前出示宣扬。”吴老汉奸也从卢胖子那里学来了不少攻心手段,将康麻子的手令递给鲁虾,吩咐道:“告诉全军将士,是满狗皇帝亲自杀害的老夫爱子,又嫁祸到了死人鳌拜头上,卑鄙无耻,罪该万死杀掉满狗皇帝替老夫报仇者,老夫封他为万户侯,赏赐黄金万两”

当吴军出示康麻子手令铁证宣扬仇恨鼓舞士气时,噶布喇提前被一条民间小船送到了长江北岸,图海和察尼等人闻得康麻子老丈人归来,自然是赶紧到码头迎接,而当见到双颊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噶布喇后,图海和察尼等人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自然是赶紧向噶布喇了解情况,打听吴军主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撕毁和约,又是怎么神兵天降,忽然杀到了螺山对岸。

也是通过了噶布喇的介绍,图海察尼等人这才知道,原来果然是早在十月十六这天的下午,驻扎在长沙的吴军骑兵主力就逮捕了噶布喇一行突然出动,同时驻扎在归义的吴军步兵主力和吴军岳州驻军借口缉拿珠宝大盗,严密封锁了长沙到长江的大小关口,并且忽然动手搜杀了早已发现的清军细作,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行动突然性,再加上吴军对于行程时间计算把握得极准,几乎没给深入偏沅境内的清军斥候细作丝毫反应时间,这才造成了现在情报与吴军主力同时抵达螺山的情况。

至于在吴军突然撕毁和约的原因方面,噶布喇则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婿会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大骂吴老汉奸卑鄙无耻,伪造康麻子亲笔手令,污蔑栽赃,察尼和杨捷等人也不太相信康麻子会无耻到嫁祸鳌拜的地步,陪着噶布喇一起大骂,惟有知道内情的图海是额头冷汗淋漓,心知那张手令——十有八九不假

这时候,吴军的战术布置已经基本完毕,通过千里镜仔细观察了吴军的战术部署后,图海很快就察觉了吴老汉奸的第一个战术目的——以炮阵和水师船队为掩护,强攻江心岛,拔掉这颗钉在渡江咽喉上的钉子所以图海稍一思索后,马上就吩咐道:“杨捷将军,你的水师马上张帆,吴狗开始进攻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逆流而上,去江心岛西端缠住吴狗的水师船队,寻机歼灭一路从江心岛东端逆流而上,歼灭吴狗运兵船队”

“不要怕吴狗的炮火猛烈,吴狗的战船全在西面,没有多余的战船护卫,只要有一半的船冲过吴狗的炮火,吴狗的运兵船就死定了”

“等等”杨捷大吃一惊,赶紧拱手说道:“图中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水战最忌分兵,我们的水师是占优势,可是分兵两路后,分兵在吴狗船队面前的优势就被大大削弱了,而且吴狗还占着上游之利,会给吴狗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啊依末将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师集中为一股,直接北上去与吴狗的水师决战,只要吴狗的水师一被我军水师歼灭,螺山渡口就可以稳如泰山了”

“放屁”图海勃然大怒,厉声问道:“那我问你,我把所有水师交给你,让你去和吴狗水师决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吴狗歼灭?”

“这个……。”杨捷有些傻眼,心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左右水战胜负进程的情况比陆地还多,谁敢保证需要多少时间就消灭敌人全军?

“没话说了吧?”图海指着江心岛吼道:“看到没有,那座江心岛位于江心,如果你还在和吴狗水师纠缠的时候,吴狗就已经抢占此岛,把子母炮和青铜炮这些轻便搬上江心岛,那么我们的水师在江面上就将无处藏身如果吴狗又把红夷大炮搬上江心岛,那么不光是我们的水师,就是我们的螺山大营,都会彻底暴露在吴狗的炮火之下要守住螺山,首先得先给我守住这座江心岛”

“中堂高明,末将遵命就是了。”杨捷将信将疑又无可奈何的答应,只得赶紧叫来副手张韬安排,让张韬率领三分之一的船队去攻吴军运兵船队,自己则亲自率领余下的三分之二船队逆流而上,去与吴军水师决战。

巳时初刻,吴军阵中战鼓擂响,韩大任的三千前锋在民船运载下,首先向着清军将领鄂内把持的江心岛发动冲锋,大小船只如同一支支离弦之箭,向着江心岛全速冲锋。与此同时,清军那边也是鼓声大作,预备用来增援江心岛的后续军队登上运兵船准备,主力战舰船队则兵分两路,一路笔直过来冲击江心岛东端水口,一路逆流而上,向着吴军水师主力发动冲锋,寻求决战。

见此情景,吴老汉奸不惊反喜,鼓掌笑道:“好,满狗果然中老夫的计了,快,传令吴应旌,让他准备四十条自杀爆破船,让我们挑选好的敢死队登船,东面这支吴狗船队一旦突破我们的火炮封锁,逼近我们的运兵船队,立即发动冲锋,一定要全歼东面这支满狗船队告诉那些敢死队的兄弟,战死沙场的,赏给他们家人纹银五百两活着回来的,每人赏银千两,官升两级”

“岳父,现在就用自杀船啊?”胡国柱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惊叫道:“一峰当初献计的时候,可是强调过的,这招杀戮过大,最好只能在最后关头动用。现在战事才刚刚开始,岳父你怎么就……。”

“那条涂油肥泥鳅会有这么好的心?”吴老汉奸斜了女婿一眼,狞笑道:“学着点吧,你以为他不希望老夫一早就用这招,挫折满狗水师的锐气?他只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所以才说些遮面子的话,老夫也只不过是不想点破他而已。”

第二百四十七章 长江大战(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长江大战(中)

“咚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螺山大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围绕着螺山江面正中的江心岛布置了三个水陆战场,同时展开三场血战,而第一个首先打响的战场,也就是吴军大将韩大任与清军江心岛守将鄂内展开的江心岛滩头争夺战。

“砰砰砰砰砰砰砰”让吴老汉奸颇为惊讶的是,江心岛上的清军守兵火力竟然颇为密集,从枪声的连续程度判断,岛上的清军火枪甚至可能达到了六七百支左右,这点也让吴老汉奸不由楞了一楞,心道:“图海小儿怎么会在江心岛上布置那么多火枪?难道他把军队里一半的火枪手都安排到江心岛上了?”

吴老汉奸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吴老汉奸非常清楚清军的火枪装备情况,平均一百步兵中装备鸟枪的士兵连十人都不到(康麻子十三年数据),图海在螺山大营有两万军队这点是反复确认无误了的,按理来说火枪顶多有两千多柄,然而图海却一下子把这么多火枪安排到了江心岛上,这接下来增援江心岛的清军和守卫北岸的清军还要不要火枪了?

“岳父,快请看。”疑惑间,年轻眼尖的胡国柱首先看出端倪,一只手拿着千里镜,一只手指着江心岛叫道:“岳父,满狗使用了新火枪,好象琵琶一样,可以连续开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满狗新装备的水连珠?”

吴老汉奸不紧不慢的举起千里镜,在江心岛的清军滩头阵地上仔细搜索,果不其然,吴老汉奸很快就发现,有好几个躲在鹿角背后的清军士兵手中,果然拿着外表形似琵琶的新式火枪,正对着逐渐靠岸的吴军船队砰砰砰砰开火,不需要填装弹药,射速非常之快,几乎是毫无停顿的连续开枪发射,一支枪也几乎能顶上七八支普通火枪的发射速度。吴老汉奸恍然大悟之余,不由也有些胆怯——自己的登岛军队,能冲过这样的新式火枪封锁吗?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这个时代的望远镜质量也不是甚高,吴老汉奸实在很难仔细观察到清军水连珠的具体威力如何,也只好把这事暂时抛到一边,集中注意力去观察韩大任军的冲锋情况。而让吴老汉奸颇为欣慰的是,被自己期以厚望的韩大任终究还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率领的船队在清军的密集火力面前毫不避让,一边用盾牌护住船头,一边呐喊着全速前行,船刚靠岸,无数吴军将士就已经跳下齐腰深的江水中,挥舞盾牌格挡清军弹药弓箭,吼叫着淌水攻岛,即便中箭中枪倒下,也是前仆后继的继续前行,向着清军摊头工事全力冲锋。

………………

这时候,新的剧烈轰鸣声传来,随着第一条清军战船出现在江心岛东端,夏国相率领的吴军炮队开始了疯狂倾泄,隆隆轰鸣声中,一枚接一枚的炮弹腾空而去,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劈头盖脸的砸向清军船队,第一条清军霆级战船当即连中五炮,甲板桅杆被砸得木屑横飞,其中三枚开花弹又在甲板上和船舱中炸开,船上清军水兵不是血肉横飞就是惨叫着凌空飞起,远远摔入江水中,战船也随之立即失去控制,打着漩儿被江水冲向下游。

“轰隆轰隆轰隆”吴军的强大炮队接连不断的咆哮怒吼,倾泻炮火,但水战经验丰富的清军水师也拿出了难以想象的勇气与顽强,在吴军的炮火肆虐中艰难转舵,逆流而上,杀向江心岛侧面中段的吴军运兵船队。

大江上,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与轰鸣声彻底遮盖了其他一切声音,火光不断在江面绽放,被爆炸激起的水花一道比一道冲得更高,清军水师战船则在这猛烈的炮火中桅断杆折,苦苦挣扎,不知多少清军战船起火燃烧,也不知道多少清军战船的甲板破碎,船舷断裂。

至少两条清军战船的船舷吃水处被吴军开花炮弹恰巧命中,炸开了几个数尺大洞,江水汹涌入舱,战船猛然倾斜,甲板上站立不稳的清军水兵惨叫着纷纷摔落江中。

更精彩的还是吴军开花弹命中清军战船浆舱的情景,躲在船舱之中摇浆的清军士兵本来正挥汗如雨摇得好好的,结果一声巨响后钻进来一个冒着青烟的黑铁球,连反应躲闪的时间与机会都没有,铁球就直接炸开,剧烈的冲击波淤积舱中,清军桨手即便不被弹片射中,也会被冲击波生生震死震伤,血浪从破口处喷出,就好象战船本身喷出血箭,将大片江水染得通红。

最倒霉的是清军哨船之类的小型船只,这些船虽然轻便灵活,但是一旦被炮弹击中,那怕是被实心炮弹击中,也会被当场击穿船底,距离沉没为期不远,如果是被开花弹击中,那乐子就更大了,一船十来个士兵,当场就能惨死七八个,余下的也全部带伤,彻底丧失战斗力。

一时间,江面上到处都是火光水花四起,到处都是漂浮的木板尸体,然而吴军的炮火虽然猛烈至此,率领这支船队的清军水师副总兵张韬还是不断大吼发令,“打旗号,打旗号,让所有船加快冲锋,不要怕吴狗的火炮,只要冲上去和吴狗的运兵船搅在一起,我们就赢定了冲,给老子冲啊”

……………………

与此同时,狭长入鱼的江心岛鱼尾西端处也终于传来了爆炸声,宣告了清军水师主力与新组建的吴军水师决战展开,占据上游之利的吴军船队菱形排列,以船首的火炮拼命轰击逆流而上的清军船队,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清军战船则一边开炮还击,一边疯狂划桨而上,拼命拉近与吴军船队的距离。大江上火光爆炸不绝,大小不一的炮弹在天空中呼啸来往,宛如飞蝗,壮观无比。

“火箭准备”当清军船队距离吴军船队低于四里时,吴军水师主将杜辉让旗号台打出旗号,片刻后,当清军近半战船进入吴军火箭射程之内时,杜辉果断又是一声大喝,更加壮观璀璨的景象也随之出现在了双方士兵面前,数以百计的火箭拖拽着硝烟,呼啸着翻腾着射向清军船队。

经过徐正明的巧手改良,吴军的火箭在精度与飞翔稳定程度上明显都有了极大提升——至少不会飞着飞着忽然盘旋掉头,反过来打向吴军了。三十五条吴军战船一口气射出的近三百枚火箭,至少有七成钻进清军船队爆炸,其中又有相当不少还是直接射中清军战船炸开,至少有八条清军战船的桅杆被同时炸断,甲板上的清军士兵更是倒了大霉,要么是被火箭炸死炸伤,要么就是被自家桅杆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清军船队中火头黑烟四起,蔑视吴军水师的嚣张势头也不由为之一蹩。

“咻——咻——咻——咻”吴军战船的火箭一直在不断发射,就好象想把船上运载的火箭全部发射出去一样——事实也正是这样,两军水师一旦纠缠在一起,吴军的直射火箭就太容易误伤友军了。而清军水师也很清楚自己们在远程武器上拼不过吴军战船,所以杨捷乘座的清军旗舰一直打出的旗号就是同一条——冲锋冲上去与吴军近舷肉搏

虽然早在明朝嘉靖年间,明军就已经在戚继光那个变态率领下用上了世界上最早的二级火箭火龙出水,但吴军的改良火箭威力却明显胜过火龙出水百倍,不惜血本的接连发射下,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四艘清军冲沙船甲板上的士兵几乎被炸光炸绝,失去控制横在江中,还有超过十条的清军战船上升起冲天大火,被迫靠岸暂时退出战斗,被吴军火炮与火箭摧毁的小型战船和小舟更是难以计数,至少两成的船只连吴军士兵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就已经含恨退出战斗。

吴军这边,仅有四条战船中炮起火,还很快被士兵扑灭,另外小型战船与艨艟小舟的损失也相当轻微,落水士兵也靠着系在腰间的葫芦保住性命,逃上友军战船。然而面对远程武器对射全胜的战果,吴军水师主将杜辉却没有半点笑容,只是默默估算距离与自军的火箭消耗情况,当旗舰火箭即将耗尽与清军战舰距离自军不足一里时,杜辉站了起来,大喝道:“打旗号,把所有火箭射完,擂鼓,全军冲锋散开冲上去,和满狗船队搅在一起,用手雷和燃烧弹招待满狗记住,优先烧满狗的鸟船和霆船”

………………

当吴军水师主力展开反冲锋时,韩大任率领的吴军步兵也已经全部冲上江心岛滩头,一边以弓箭火枪疯狂还击,射杀工事后方的清军士兵,一边迅速抢占滩头阵地为后军腾出登陆空间,后面的运兵民船则纷纷掉头,全速划回南岸运载下一波登岛军队。见此情景,正在高处用千里镜观察战斗的图海也彻底急了,大吼道:“马上打旗号传令,让鄂内的军队反冲锋,把吴狗步兵赶下沙滩再给张韬打旗号,让他的船队加速冲锋,不管损失多少战船,都得给我把吴狗的第二波运兵船拦住,给江心岛守军歼灭登岛吴狗争取时间”

命令下达,江心岛的清军鄂内部首先作出调整,大约三千军队越出阵地,呐喊着向占据沙滩的吴军韩大任部发动冲锋,韩大任也明白清军用意,将腰间的葫芦扯下来往地上一扔,举刀大吼道:“弟兄们,把葫芦都扯了,和满狗决一死战”

无数吴军士兵依令而行,扯去赖以漂浮渡江的腰间葫芦,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跟在韩大任的背后,向着清军发动反冲锋,交战双方同时冲锋之下,犹如红色与白色两道洪流迎头相撞,碰撞乍一开始,立即就象炸药一样爆炸开了。双方的士兵都是象疯了一样,在刀山枪海中各自为战,红着眼睛在沙滩上对着敌人又劈又砍,矛捅斧砸,残肢断臂与鲜血浪花漫天飞舞,残酷得笔墨完全无法形容。

与此同时,吴军的步战利器手雷也开始发威,虽然因为渡江携带的手雷有限,吴军只能把手雷集中使用,由躲在后方的吴军手雷投掷手分队分批,专挑清军士兵密集的地方集体投掷,但一次几十枚手雷集体投掷爆炸的威力也不是盖的,直炸得清军士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不仅把吴军冲不下沙滩,反倒被吴军冲得节节败退。无奈之下,图海也只得提前派出援军,用民船渔船运载上岛,增加江心岛的防御强度,梦想利用优势兵力歼灭韩大任这支吴军孤军。

残酷的绝对不只江心岛一处战场,在江心岛的东端,清军水师张韬部就一直身处在钢铁与火药的残酷地狱之中,在吴军火炮的集中肆虐下苦苦挣扎,艰难前行,超过十条的战船已经彻底被吴军的火炮击沉,另外还有十几条船被炸毁浆舱或者炸毁船舵,成为漂浮在江面上废物孤岛,不仅成为吴军火炮的练习靶标,还极大的迟滞了清军余下战船的西进脚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图海才隐隐后悔没有听从水师宿将杨捷的建议,但为了面子起见,图海还是不断催促了望台打出旗号,催促张韬的船队前行。

“图中堂,快看我们的水师和吴狗水师搅在一起了”察尼的惊叫打断了图海的懊悔。图海扭头一看时,发现情况果然如此,吴军的水师船队以弱势力量发动冲锋后,借着上游顺水之利,几乎是在瞬间就冲进了清军的船队,与清军船队彻底搅在了一起。见此情景,图海心中不由一喜,暗道:“好,只要歼灭了吴狗的水师船队,这场仗就赢定了”

“高手啊杜辉小儿真不愧是郑成功的当年爱将,水战果然有一套”与没有水战经验的图海截然相反的是,看到吴军战船并没有使用菱形阵切割冲锋,反而将本就数量不足的战船打散冲锋,完全搅入自军船队中,水战经验的清军水师主将杨捷心中不由一沉,明白自己是碰上对手了——杜辉此举,摆明了想发挥吴军鸟船灵活机动的特点,限制自军主力战船冲沙船稳重耐撞的威力,以灵制拙克制自军主力战船。

“打旗号,冲沙船继续前进,脱离战场在上游集结”佩服归佩服,历史上在九江渡江大战中让吴军韩大任部全军覆没的杨捷也不是吃素的,果断命令道:“鸟船、霆船和哨船留下,和吴狗船队纠缠,等待冲沙船掉头接应……。”

“将军——快看吴狗又用燃烧弹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断了杨捷的命令,杨捷跳起身来四下一看,发现情况确实如此,吴军战船只要一与清军战船靠近,马上就是十几二十个燃烧弹扔出去,而且吴军的燃烧弹威力明显比武昌大战时更大,一枚燃烧弹只要砸中清军战船,方圆数丈内马上就是一片火海,遇水不灭,烧得清军士兵嗷嗷惨叫,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更让杨捷胆战心惊的是,吴军的燃烧弹与手雷等投掷武器,竟然是集中招呼自军的鸟船与霆船,对笨重迟缓容易烧的冲沙船却几乎是置之不理。杨捷不由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杜辉小儿,想先干掉我们的灵活战船,再收拾我们的冲沙船?算盘打得挺好,可惜,做梦打旗号,改变刚才命令,冲沙船停止前行,靠近吴狗战船,跳上甲板肉搏”

旗号打出,载兵最多的清军冲沙船全部停止前进,笨拙的掉转船头,努力靠近吴军战船,跳上甲板与吴军士兵肉搏。而杜辉发现杨捷的邪恶企图之后,也是马上大吼道:“打旗号,尽量避免肉搏,穿梭作战,用燃烧弹招呼满狗战船,用手雷招呼满狗士兵”

一边是拼命想要肉搏,一边是拼命避免肉搏,江心岛北侧宽阔的长江战场上,也就上演了一出难得一见的战船混战,清军的大小战船拼命围追堵截想要包围吴军战船,吴军则仗着船只轻便灵活,在敌人舰队之中穿梭游动,仿若游鱼,一旦靠近能在灵活快速方面赶上自军战船的清军鸟船霆船,马上就是一连串的燃烧弹和手雷砸过去,对于清军载兵最多的冲沙船却根本靠都不靠近——等收拾了机动灵活的鸟船霆船,靠着陆地上弹药火器补给,再收拾笨重迟缓的冲沙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怕敌人想跑都没这个机会吧?

有吴军战船因为过于敌群被敌船团团包围,敌船上的水兵向下饺子一样的跳上吴军战船,与吴军士兵甲板血战,以众凌寡残酷屠杀吴军水兵,吴军则抱以手雷燃烧瓶,抱着对方士兵扭打滚爬间滚入江中的画面屡见不鲜。然而更多的清军战船则在吴军战船的游击战术面前纷纷起火燃烧,恰好被高浓酒精烧中的清军士兵惨叫震天,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跑,不是带着满身的焦臭跳落江中,就是被活活烧死,继而引燃自船的更多部位。

近舷战打得如此激烈,第一次在水面上遭遇如此战术的杨捷这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过于轻视了敌军,更过于轻视了吴军的水战法宝燃烧弹——区区一年时间,威力竟然提升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仗打到了这地步,杨捷再想回头调整也不可能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肉搏战术,仗着船多兵精,打算拼着损失一半战船,也要拉着整支吴军水师陪葬这么一来,江心岛北侧的船战自然陷入了胶着,短时间内休想分出胜负。

水战陷入胶着,暂时无法分出胜负;靠着援军增援,江心岛的清军战线已经重新稳住阵线,开始逐步逐寸的压缩韩大任军活动空间,虽然占据主动却也很难迅速分出胜负;对于清军主帅图海来说,唯一能够打破僵局的,自然也就是江心岛东侧的清军张韬船队了——如果张韬能够冲破吴军火炮封锁,切断吴军运兵上岛的航道,那么江心岛战事自然是清军稳操胜算,歼灭了登岛吴军,腾出手来的张韬船队再去增援杨捷,水师决战也就是十拿九稳,水师作战再取胜,清军在螺山决战自然也是稳赢不输了。

权衡到了这点利弊,图海不由再次怒吼,“再给张韬传令,半个时辰内,不能突破吴狗火封锁,提头来见还有,再给江心岛派三千援军,一定要把登岛吴狗给老子杀光杀绝,不要俘虏”

“万岁——”嘈杂的欢呼声忽然传来,原来终于有两艘清军战船突破了吴军火炮封锁,突入了江心岛崖壁掩护的安全角落,同时吴军的火炮因为接连开炮,炮火明显稀落了许多,让士气大振的清军船队乘机又冲过了七八条战船。见此情景,知道清军战船迟早会突破吴军火炮封锁的吴老汉奸咬了咬牙,喝道:“传令夏国相,火炮队暂停发射,整修大炮,装填弹药,给满狗船队集结时间,等满狗战船往下逃时再收拾他们再派三百架单发火箭车到岸边侯着,等满狗船队回撤,一旦逃入火箭射程,马上给老夫狠狠的炸”

命令传达,刚才还不断开炮的吴军炮阵忽然全部停止发射,抓紧时间搬运弹药,冷却与清洁炮筒,已经只剩下二十来条中大型战船的张韬见吴军炮阵忽然停火,惊喜之下不加考虑,立即下令全军冲锋,抓紧时间绕过江心岛东端悬崖,迅速集结成队,杀气腾腾的扑向吴军运兵航线。

然而,杨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吴军的运兵船队时,四十条满载三好牌烈性炸药的小舟,已经在八十名腰悬葫芦的吴军敢死队员驾驶下,悄悄掉转船头,摩拳擦掌,对准了艰难逆流而上的清军张韬船队…………

“吴三桂老贼的火炮怎么停了?”发现吴军火炮停止发射,清军主帅图海也是一楞,心说吴三桂老贼发善心了,会停止开炮给我们船队突破集结的时间?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大帅图大帅”就在这时候,螺山下游的江面之上,忽然又冲来了一艘清军哨船,船还没有靠岸,哨船上的清军士兵就已经带着哭腔大喊了起来,“图大帅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二更,武昌吴狗忽然渡江,已经杀上汉阳码头了”

“武昌吴狗已经突破长江防线了?”图海脑袋一晕,差点昏在地上。察尼则冲上去双手揪住汉阳信使,直接揪着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大吼道:“武昌吴狗突破长江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武昌吴狗连一条战船都没有,蔡毓荣和方正色是干什么吃的?”

“贝勒爷,吴狗是夜间偷袭”信使大哭答道:“因为今天就是交换战俘的日子,蔡总督和方军门他们都没想到吴狗会在昨天晚上偷袭,没有安排战船出港巡逻,全都在汉阳城里饮宴喝酒,结果吴狗用民船载兵忽然杀上码头时,我们的战船,就再没有出航的机会了”

察尼呆住,双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任由那汉阳信使摔落在地。而就在察尼背后,图海已经发疯一样的跳了起来,拔刀猛砍面前席案,疯狂嘶喊,“蔡毓荣方正色桑峨你们这帮畜生,你们个个都罪该灭门罪该凌迟————”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驻防黄州的清军湖广水师副将葛秉贞,在收到汉阳守军求援后,也已经率领着以十条战船为核心的黄州船队张帆起航,逆流而上,全速来到了汉阳府的沙口水面。正当葛秉贞勒令全军再度加快速度时,前方斥候船忽然掉头飞报,说是前方发现了自军战船,葛秉贞又喜又忧,忙派斥候上前盘问。

片刻后,斥候船再次掉头飞报,说是前方出现的船队乃是汉阳水师副总兵方正色的船队,只因突然遇袭,船上士兵损失惨重,总督蔡毓荣又已经退守汉阳城,无处补充兵员,不得已只好顺流而下,到黄州补充兵员以便再战。葛秉贞闻讯更是大喜,赶紧让全军加速而上,去迎接友军船队。

又过片刻,十一条悬挂着清军旗帜的清军战船果然出现在了江面上,全都是船身血迹斑斑,布满弹孔箭头与焦痕,还要好几条战船还在冒着轻微黑烟,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葛秉贞仔细再看时,发现这十一条清军战船虽然狼狈,但都还算完整,还可以继续投入战斗,心中不由更是欢喜,忙吩咐道:“给前方战船打旗号,让他们停下等待,我直接分兵给他们。”

旗号打出,前方的清军战船果然停止了前进,葛秉贞船队则加速前行,逐渐靠上那十一条战船,当葛秉贞的旗舰靠上这支船队中悬挂着旗舰旗帜的清军旗舰时,关心汉阳战事的葛秉贞第一个跳上友军旗舰,冲着上起来迎接的清军士兵喝道:“我是大清湖广水师副将葛秉贞,是黄州水师的指挥官,你们这里谁的官职最大?出来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葛秉贞忽然发现,眼前这群清军将领士兵不仅不和自己答话,还互相的面面相觑,好象都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的惊喜一般。葛秉贞不由大怒,又喝道:“本将军再问一遍,你们这里谁的官职最大?方军门在不在船……?”

“喂你们干什么?哎哟,大胆,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吃豹子胆了?敢拿本将军?”

第二百四十八章 长江大战(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长江大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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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毓荣,桑峨,方正色,你们三个蠢货废物千古罪人等回到了京城,主子一定会把你们千刀万剐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就是杀你们剐你们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更难消主子的心头之恨你们这三头蠢猪啊————”

狂舞着腰刀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图海生生将面前摆房地图的桌子连图带桌砍成了碎片,然而旁边的清军中高级将领什么的,却是连劝说安慰图海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全都是呆若木鸡的发痴发愣,就好象已经是魂飞天外一般,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长江防线完了,大清也完了”

“图中堂,求求你了,快给汉阳派救兵啊再不派援军去,汉阳怕就是保不住了呜呜呜呜呜……。”

最后,还是汉阳求援使者的哭喊声音,把图海从状若疯癫的震怒恐惧中拉了回来,图海赶紧又抛下钢刀,一瘸一拐的冲到那使者面前,也是一把揪着衣领将他提离地面,红着眼睛大吼问道:“说,昨天晚上吴狗偷渡成功后,后来的战事如何?吴狗又有多少偷袭军队?”

“小人离开汉阳的时候,蔡部堂他们正在全力反攻码头。”求援信使如实答道:“从喊杀声判断,吴狗的偷袭军队似乎不算太多,大概只有千把人最的不会超过一千五,只是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抢占了码头让我们的战船无法出航,所以吴狗的民船才能继续运兵靠岸。再后来因为小人急着来螺山求援,就不知道了。”

“就算一千五百人吧。”图海心中盘算起来,“我们在汉阳有六千军队,挡住这一千五百吴狗把握很大,就算吴狗的军队可以接连渡江登陆,最迟到今天午时,黄州的水师也能赶到汉阳增援,吴狗在武昌没有战船,葛秉贞切断吴狗运兵船队的航道把握也很大。这也就是说,即便吴狗抢在葛秉贞船队抵达之前,把武昌主力运载到了长江北岸,除去留守武昌、樊哭等地的军队,渡江军队也绝对不会超过七千,蔡毓荣据汉阳坚城而守,再加葛秉贞的水路增援,挡住吴狗一两天时间希望很大”

盘算到这里,图海又赶紧冲那信使问道:“那我再回你,你们的蔡部堂,这几天可曾发现吴狗军队增援武昌?”

“这个绝对没有。”信使飞快答道:“如果发现武昌的吴狗军队有异常,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昨天晚上也不敢掉以轻心啊。”

“亏你母亲的还有脸说这话”图海一把将那信使摔在地上,恼怒的踢了一脚,又转向旁边的清军众将喝道:“汉阳还有希望马上派人到江面上联络杨捷,命令他在三个时辰之内,务必击败吴狗水师再给张韬传令,让他在……。”

“轰隆”忽然传来的爆炸声音打断了图海的命令,虽说在血肉横飞的水陆战场之上,火药爆炸声音随处可见,但这一次的爆炸声音实在是巨大得吓人,几乎就象是一道惊雷在图海等清军将领耳边炸响一般响亮震撼。听到这声音,图海和察尼等清军将领都是下意识的循声看去,可是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这声爆炸竟然是从江心岛南面的长江航道方向传来的,只可惜江心岛岛上的悬崖恰好拦住了图海的人视线,所以到底是什么发出如此剧烈的爆炸,图海和察尼等人就一时半会难以知晓了。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同样巨大的爆炸声音传来,虽然还是看不到爆炸原因,可是看到南岸吴军振臂欢呼和江心岛上清军士兵抱头惨叫的模样,图海和察尼等清军将领心头还是同时升起了一种预感,严重不妙的预感…………

………………

能够发出如此巨响的,当然是吴军满载炸药的胖子牌回天鱼雷,刚开始的时候,当吴军炮队忽然停止发射后,清军水师张韬船队虽然很是奇怪原因,但还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迅速转过了吴军火炮覆盖的江心岛东端崖角,在这个位置匆忙集结北上,杀向腾腾的扑向狭长如鱼的江心岛中段航道,然而就在这条船道上,满载着士兵的吴军运兵船队还在艰难的靠近江心岛沙滩,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

歼灭吴军运兵船队的天大功劳触手可及,旁边还没有吴军的战船干扰破坏,长期以来一直被杨捷骑在头上的张韬激动得手心都忍不住冒汗了,没做任何思索就命令旗舰打出旗号——全军冲锋冲进吴军运兵船队大开杀戒而看到旗号命令后,清军各船的将领士兵也象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嗷嗷嚎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划动浆轮,拼命冲向吴军运兵船队。

见到清军战船突破炮火封锁逼近,没有战船保护的吴军运兵船队确实出现了不小的慌乱,还有相当不少的胆小士兵跳船逃命,然而让张韬等清军水师将领哈哈大笑的是,吴军运兵船队中,竟然分出三四十条舢板小船,一人摇浆,一人掌舵,排着极其松散的队形,螳臂当车一般冲向还拥有着二十多条大型战船的张韬船队,看模样是想与清军船队做拼死一搏,掩护自军运兵船队撤退。

“哈哈哈哈哈哈,吴狗狗急跳墙了,几十条舢板也想拦住老子的船队?真真正正的蚍蜉撼树啊”得意狂笑之余,张韬张狂大吼道:“再传老子命令,不许开枪、开炮和放箭,冲上去,把这几十条吴狗的舢板全部撞翻”

“弟兄们,不要开枪开炮,更不要放箭,撞上去,把吴狗的舢板全撞翻”命令传达,清军各船的指挥将领也全都嚎叫了起来,清军士兵更是个个奋勇卖力,拼命划浆,恰在此时,天遂人愿,江面上忽然刮起一阵东南之风,正在向正西偏北的清军船队得风力相助,乘风破浪,行驶更是神速,片刻之间就冲到了距离吴军舢板不到半里的地方。

“满狗船队怎么没开枪开炮?”在南岸看到清军战船如此托大,吴老汉奸不由也是一楞,差点怀疑清军船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不过醒悟之后,吴老汉奸很快就狞笑了起来,“想撞翻老夫的舢板?谢谢,老夫正巴不得你们撞呢。”

“弟兄们,努力,冲啊”大吼声中,一条清军鸟船率与一条吴军舢板迎面相遇,眼看只差几丈就要撞上吴军舢板时,舢板上的两个吴军士兵大概是胆怯之极,竟然一起跳落江中,泅水逃命去了,引来战船上的清军将领士兵又是一阵得意狂笑。可就在这时候,那条已经无人驾驶的吴军舢板顺流而下间,已经撞上了清军战船,也是到了这时候,这条清军战船上终于有士兵发现不对,大叫道:“将军,吴狗的舢板在冒烟,好象……。”

“轰隆隆”话还没有喊完,那条已经无人驾驶的吴军舢板忽然剧烈炸开,爆炸威力之大,不仅激起超过十丈之高的水花,还一下子把前端翘起的清军鸟船掀得船头抬起,船上物件与士兵也象断线风筝一样的向后摔出,噼里啪啦的掉落长江水中,船舱里的清军士兵更是象被一只只无形巨手推动一般,在船舱里翻滚摔跌起来,惨叫声也随之响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澎”清军鸟船船头再摔落水面时,船头已经被炸出了一个两三丈大的巨洞,江水汹涌冲入舱中,瞬间就淹没了船舱里的无数清军士兵,船头随之迅速下沉,船尾则向上翘起,直看得周围的清军士兵将领目瞪口呆,仿佛身在梦中。

“出什么事了?”听到这激烈爆炸声音,刚坐下喘气休息的张韬跳了起来,伸长脖子向江面张望。也就在这时候,两条吴军舢板,一前一后钻进了一条清军战船中最大的冲沙船船头下方,紧接着,两声同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音先后响起,那条倒霉的冲沙船则象是被神鬼之力推动一般,直接船头跳起做了一个后空翻,直接船底朝天的砸进江中,不管是甲板上还是船舱中的清军士兵,都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随着战船被江水直接淹没。

见此情景,战场四周的吴军将士自然是欢声震天,吴老汉奸则干脆从座位上跳起,奋力挥舞胳膊大吼一声好,旁边的胡国柱和马宝等将则是兴奋狂吼,“炸得好炸得漂亮好样的”

“自杀船?”吴军倒是欢呼雀跃手舞足蹈了,清军张韬船队上下则全傻了眼睛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恶毒无耻的战术,让舢板满载炸药去撞敌人战船,一两条舢板就换一条庞然巨舰?这么缺德歹毒的绝户战术,到底是那个坏种琢磨出来的?

“中计了”张韬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快掉头,掉头跑放箭,放箭开枪,开炮不要让吴狗的舢板靠近我们”

“轰隆轰隆轰隆”张韬的命令明显下得晚了一些,已经顺流冲进了清军船队中的吴军回天舢板四处开花,一条接一条的点燃引线,撞上清军战船与敌人同归于尽,清军船队则彻彻底底的乱了方寸,将领士兵带着哭腔在甲板上呼喊奔跑,或是开枪放箭阻拦吴军舢板靠近,或是转舵掉头,逃往下游避难,更有无数的清军士兵因为胆怯害怕,直接跳进江水之中逃命,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对于抱着必死决心发起自杀攻击的吴军敢死队员来说,这样的局面无疑是他们的天赐良机,乘着清军船大难以掉头和互相碰撞的混乱机会,一条接连一条的吴军舢板撞上清军战船船舷,舢板前端的尖锐倒钩钻进船舷固定,点火跳水逃命——虽然这么做也是九死一生,跳水的敢死队员很难逃过满满一船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但相对的,船舷直接受力的清军战船情况自然凄惨百倍,最轻也是船舷被炸出巨洞,进水沉没,重的干脆就是直接颠覆倾翻了。

在吴军提前了近三百年出现的无耻战术面前,才那么一柱多香时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清军船队已经只剩下了三条战船勉强带伤逃回,余下的近二十条战船,包括张韬的旗舰在内,都已经永远的回不到大清康麻子温暖的怀抱了,不是直接倾翻就是进水沉没,还有的是船身大半入水,失去抢救修补价值,而最倒霉的还是张韬的旗舰,因为同时被三条吴军回天舢板盯上,船头被直接炸成了零件状态,张韬连跳水的逃命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抛上半空活活摔死,全船士兵无一活命。江面上到处都是起火燃烧与进水沉没的清军战船,还有到处都是挣扎呼救的清军士兵和战船残骸,悲惨得笔者几乎不忍描述。

逃往下游的清军大小船只也没什么好下场,先是被吴老汉奸提前布置在岸边堤上的火箭亲密招待,然后又遭到吴军火炮队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最后的三条中大型战船当场中炮沉没,小舟哨船损失无数,仅有不到十条小船狼狈逃回北岸,去向图海和察尼哭诉控诉去了——世上那有这么不要脸的水战战术?打不过就同归于尽,一条舢板就想拉咱们大清的一条战船陪葬?

收到张韬船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图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裆当场精湿。然而亲眼看到清军张韬船队全军覆没的壮观景象,又闻知仍然有十三名敢死队员生还之后,吴老汉奸当场就大吼道:“准备银子,把这十三个弟兄搀上来,本王要当场颁赏众将士,也给老夫列队迎接我们的勇士”

片刻后,十三名全身还是湿淋淋的吴军勇士被同伴搀到吴老汉奸面前,吴老汉奸的旗阵鼓乐齐鸣,文武官员列队两旁,行礼迎接这十三名生还勇士,而当吴老汉奸亲自将十三箱白花花的银子放到十三名勇士面前后,十三名生还勇士当场嚎啕大哭,向吴老汉奸连连磕头,周围则是掌声欢声四起。

“都起来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吴老汉奸亲自将十三名勇士一一搀起,又传令道:“传本王钧旨,今天殉职的六十七名我军勇士,也是每人抚恤纹银千两,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银子送到他们的家眷手里,不许有一分一毫的克扣违令者,立斩不赦”

“得令”吴军众将官一起抱拳答应,十三名勇士想起短短片刻时间,与自己们并肩作战的同伴就十去八九,忍不住又是嚎啕大哭起来,然而周围的吴军将士则个个羡慕不已,懊悔自己们当初没有主动要求参加敢死队,白白错过了这个发财机会,一千两银子啊,足够自己们全家享受一辈子了

“吴应旌,再去准备四十条装满炸药的舢板”错过的机会也有回头的,乘着士气高涨的时候,用回天鱼雷用上了瘾的吴老汉奸又大喝道:“将士们,江心岛的北面,我们的水师还在和满狗的水师苦战,还有谁愿意去当敢死队的?站出来,本王奖励依旧”

“小人愿往”山呼海啸的答应声中,无数吴军将士上前一步,向吴老汉奸拱手行礼,请求出战。吴老汉奸哈哈大笑,忙命吴应旌仔细挑选,再派回天舢板去仍然处于胶着状态的北面战场打破僵局,一举奠定胜势

“算时间,武昌那边的消息,也该传到这里了。”吴老汉奸掐指计算,心中有底后,吴老汉奸又冲胡国柱吩咐道:“国柱,去传令,让攻岛军队后撤,再给你连襟传令,炮队转移,对准江心岛,开火覆盖,给老夫拔掉这个钉子,顺便多消耗一些满狗兵力。”

胡国柱依令而行,飞快将命令传达到了吴军各部,已经登岛的清军韩大任和祖述舜军队依次撤退,或是登船,或是仰仗腰间葫芦泅水过江,很快就全员撤出沙滩阵地。正当江心岛上的清军士兵将领欢呼庆祝之时,已经匆匆转移了位置的吴军炮阵却再度发威,两百多门大炮同时开火,将一枚接一枚的开花炮弹铺天盖地的砸向驻有清军重兵的江心岛,直轰得岛上是地动山摇,树断石飞,清军士兵则在炮火中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却无处藏身。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清军主帅图海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全然忘记了吴军火炮威力大增,生搬硬套旧有经验,在江心岛上部署重兵妄图扼守吴军渡江咽喉,结果这座江心岛不仅没有成为钉在吴军咽喉航道的钉子,反而成为了自己螺山大军的催命符,不仅拉着自己的一支船队陪葬,还白白消耗了数千本就不多的宝贵兵力——在如此密集的炮火覆盖面前,江心岛上的六千多守军无处藏身更无处可避,即便立即派船接应,还能有几个活着回来?

“派船去接回我们的守岛将士吧,江心岛没有守卫价值了。”图海淡淡吩咐一声,让亲兵下去传令后,图海又缓缓抽出身上腰刀,抬头看天,叹道:“螺山惨败,我之罪也,与他人……无关。”

颤抖着叹罢,图海又颤抖着回刀去架自己脖子,还好旁边的清军众将早就看出情况不对,赶紧一起涌上,把图海手里的钢刀抢了回来,哭喊道:“大帅,不能啊,不能啊你不能这样啊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啊”

“图中堂,你千万不能这样啊”察尼更是紧张,拉着图海的胳膊哭泣道:“图中堂,你不能这样,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这次输了,还有下次,还有下次可以找补回来啊你如果走了,你如果走了……。”

“你如果走了,那所有罪责可就要我这个倒霉蛋背了。”察尼心中补充道。

“我还有下次吗?”图海惨然一笑,道:“武昌那边吴狗已经在汉阳登陆了,我这里伤亡惨重,已经没力量再支援汉阳了,吴狗突破长江防线,已经是定局了。我现在不死,回到了京城,皇上也不会让我活啊。”

“可我们还有水师,我们还有机会。”察尼指着远处的水师决战,大哭说道:“我们的水师还在和吴狗水师恶战,还占着一定上风,只要击溃了吴狗的水师,我们就还有机会翻盘”

图海默然,图海心里很清楚,仗打到了这地步,即便杨捷的水师在与吴军水师决战中取胜,也肯定只是一场惨胜,根本再没力量救援汉阳,汉阳失守,长江防线被吴军突破,康麻子照样不会饶了自己——而且杀掉吴应熊嫁祸给鳌拜的主意,也是自己给康麻子出的,现在事情败露,康麻子不杀自己灭口才怪。更何况,吴军那边自杀船战术已经奏效,肯定还会如法炮制,用来对付杨捷的水师主力,杨捷究竟还能不能取胜,也是两说。

“再赌一把吧。”思来想去,图海终究还是不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咬牙命令道:“再去给杨捷传令,让他一定要歼灭吴狗水师,让吴狗主力无法在螺山渡江还有,告诉杨捷,要他一定要防着吴狗的自杀船,尽量多保留一些战船”

和察尼说的那样,清军这边唯一还能占据优势的,也就是杨捷率领的清军水师主力,而靠着远胜于吴军的战船数量优势与水兵经验优势,杨捷船队还在江心岛北面的战场上始终占据着战事主动,半天的激战下来,已经击沉了九艘吴军新鸟船,俘虏和击沉了十三艘岳州参将李国栋当年献给吴军的清军各式老船,击沉和俘虏的吴军小型船只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是重创了吴军水师。

当然了,吴军的新式高浓度酒精燃烧弹也不是吃素了,同样有二十一艘清军战船被吴军焚毁,其中还大部分都是清军队伍中灵活快速的鸟船与霆船,也让杨捷逐渐的开始忧心忡忡,如果剩下中型战船都被吴军摧毁,那么吴军只要还保留着三分之一的战船,面对笨重迟缓的清军冲沙船,只要将领指挥得力,战术得当,都还有翻盘希望——而且很明显,当年郑成功的麾下爱将杜辉就是这样的可怕将领

一边强大而相对迟钝,一边弱小但相对灵活,双方的指挥官又都经验丰富指挥得当,不犯半点差错,清军与吴军的水师决战自然打成了旷时持久的消耗战。清军这边仗着船多舰重载兵打,一直在想和吴军打肉搏战;吴军则仗着战船灵活吃水浅,火器威力强大,始终在游动穿梭作战,尽量不给清军舷战机会;双方战船在宽阔的江面上你来我往,或是互相碰撞,或是互相追逐,或是开炮射击,或是近身投弹,江面上浓烟滚滚,杀声震天,江水中尸体船骸随波逐流,翻腾呼救的双方士兵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卢胖子的自杀船缺德战术,那么吴军水师与清军水师的这场决战,谁胜谁败还真说不准,而且清军水师的获胜把握也肯定更大一些,可就是因为卢胖子这手缺德战术,初次领教这手毒招的清军水师难免有些措手不及了。即便是被吴老汉奸和卢胖子都视为吴军渡江战役最大绊脚石的清军水师主帅杨捷,在接到吴军自杀船战术警告后,也难免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甚至就连是否要把警告下放到各条战船,杨捷都彻底拿不定主意了。

“要不要警告所有战船呢?”杨捷万分犹豫,“如果发出警告,让各船小心吴狗的自杀舢板,那么混战之中到处是大船小船,水师将士肯定会分心,更会动摇士气,于决战大为不利。如果不发出警告,等吴狗的自杀船冲进战场,我们的损失搞不好就更大了”

“不行,还是得发出警告,要不然等到吴狗的自杀船冲进战场,重创了我们的主力舰队,那什么都晚了”权衡利弊许久,杨捷终于还是一咬牙,喝道:“马上派人逐船通知,警告众船提防吴狗的自杀舢板”

同一时间的长江南岸,已经准备好了自杀舢板和挑选好了敢死勇士的吴应旌飞奔到吴老汉奸旗阵下,单膝跪禀,请示是否立即出击。正在为水师主力战场胶着不下而揪心的吴老汉奸毫不迟疑,马上大喝道:“出击”

“且慢”汪士荣忽然站了出来,冲吴老汉奸拱手道:“王爷,我军自杀船战术之前已经重创了满狗,现在满狗水师必然已经有所准备,再如法炮制,只怕再难收到神效,必须换一个法子。”

“换什么法子?”吴老汉奸问道。

“让我们的敢死队穿上满狗军衣,船上插满狗旗帜。”汪士荣阴笑说道:“化整为零,借着岛屿与烟雾掩饰,悄悄混进水师主力的决战战场。”

吴老汉奸阴阴一笑,道:“准奏,应旌,给伯父依计行事。”

注:之前遗漏的注解,历史上韦爵爷的好基友林兴珠,是利用吴军水师主将杜辉单独返回岳州公干的机会,率领吴军洞庭湖水师投降的螨清,后杜辉一直陪伴吴应麒在岳州抵御螨清围攻,直至牺牲。

第二百四十九章 突破长江

第二百四十九章突破长江

申时将至,螺山战场的水师决战还在持续,始终占据着船只数目与水师战力优势的螨清水师,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一项新上风——士兵体力上风

清军水师的战术是少动制多动,利用兵精船大,力争与吴军水师船舷战;吴军水师则是以多动制少动,企图以游击战术,发挥船只灵活快捷与火器强大的优势,以灵补弱,以快补少。

两种战术各有所长,各有所强,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分出上下,但时间一长了,随着划桨水手的体力消耗,吴军战船载兵量少的弱点也就逐渐暴露了出来,几乎每一名士兵都累得筋疲力尽,几乎每一名士兵都已经被轮流派上了体力消耗最大的划桨岗位多次,反复如此,体力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恢复的时间,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而且吴军战船一直在流窜穿梭作战,士兵的体力消耗,自然更为巨大。

截然相反的是,笨重但载兵量大的清军战船,在时间持久之后,士兵运动量少,并且得以时间休息恢复体力的优势,却逐渐的展露了出来,即便是最为笨重迟缓的冲沙船,也已经在速度上逐渐追上了吴军轻便灵活的中型战船,逐渐拉近了与吴军战船的距离。

“杜辉小儿啊,你到底是打海战出身的海贼啊。”看到自军战船逐渐追上吴军战船的速度,杨捷还算俊秀的脸上不由露出狞笑,喃喃道:“所以你忘了,江河战不比海面战啊。海面上,只要风力洋流合适,船小灵活,确实要占许多便宜,辗转腾挪的余地大,水兵有时间借风力行驶休息,你用类似的战术即便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败可是在水面狭窄的江河战场,呵呵,你的船只全靠人力划桨快速穿梭,爷倒要看看,你的水师新兵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杨捷小儿,你的运气好啊。”同样发现这个情况的杜辉也在苦笑,暗叹道:“如果我的战船能再多二十条……,那怕再多十条,或者我的水手再多一些经验和历练,之前体力充足时能多消灭一些满狗战船,这场仗,以弱胜强不是做梦。可是……,呵呵,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

“打旗号”又观察了许久的战场情况,杨捷站起身来,命令道:“众船向旗舰靠拢,把外围水面让给吴狗,再给吴狗玩一会,等他们体力耗尽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旗号打出,训练有素的清军各船开始向旗舰汇聚,压缩吴军战船在战场内部的活动空间,把相对宽阔的外围水面让给了吴军。见此情景,杜辉虽然马上明白杨捷是想更快消耗自军士兵体力的险恶用心,但苦于船少兵弱,更缺乏耐撞沉重的战船冲破清军的乌龟阵,也只能命令众船继续在外围游走作战,乘机苦思破敌之策。

“轰隆”就在这时候,清军船队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条清军冲沙船剧烈晃荡,侧舷爆出火光,炸出一个三丈以上的大洞,江水汹涌入舱,迅速倾斜,船上的清军士兵连反应调整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惨叫着滚叫着纷纷滚落下水,清军船队为之大乱。

“吴狗的自杀舢板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杨捷惊得跳了起来,赶紧大吼道:“快传令,小心吴狗舢板小船,船队中间的吴狗小船,全部击沉”

“轰隆”又一声巨响从杨捷的旗舰船头下方响起,船头象触电一般跳起,杨捷象是被人猛推一把,猛然一个踉跄仰面摔倒,幸得亲兵赶紧搀住,可是不等杨捷等人站稳,旗舰船头已经再一次砸向江面,巨大的惯性带着杨捷和亲兵一起向前俯冲,全都摔了一个狗吃屎。

“军门,军门”好几个清军士兵扑了上来,想要搀起杨捷,杨捷则不顾下巴在甲板上擦破了一大块油皮,只是疯狂的大吼道:“快传令,传令,击沉所有吴狗舢板击沉所有的吴狗舢板”

“轰隆轰隆轰隆”虽然战场上的所有吴军舢板小船都遭到了清军战船的重点照顾,但恐怖的剧烈爆炸声音却还是在清军船队中接二连三响起,好几条清军战船同时被炸伤炸毁,这些战船上的清军士兵将领也万分纳闷,自己们周围明明没有吴军船只啊,怎么自己们战船就无缘无故的被炸了?

“是我们自己的船炸的”终于有清军士兵看清情况,大吼道:“我看见了,是我们的舢板炸的,刚才那条爆炸的船上,插着我们的旗帜是我们的船,不是吴狗的船”

消息终于传到杨捷面前时,杨捷已经放弃了被爆炸损伤严重的期间,转移到了旁边的一条清军鸟船上。而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杨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大吼道:“中计了吴狗的自杀船肯定是做了伪装,伪装成了我们的船,混进了我们的船队快,快传令,要提防所有小船和舢板”

如此复杂又第一次碰到的命令,旗号手自然无法用旗号向清军众船传达,只能派出小船挨船挨舰传令,但这么一来,命令传达的速度自然大受限制,然而伪装成了清军舢板的吴军回天舢板则毫不留情,或是各自作战,或是两条为一组,乘着爆炸连连清军船队大乱的机会,看准目标混到清军大船旁边,或是直接撞到清军战船舷上点火跳水,或是抛钩钩住清军战船,点火跳水,然后剧烈的爆炸自然也就在清军战船的吃水线旁边发生了,不要完全接触,光是那冲击波,都能彻底粉碎清军船舷,让它严重进水,彻底丧失战斗力。

前端翘起又载重量大的清军冲沙船是吴军回头舢板的最爱,钻到船头下引爆,一炸一个准,一条小舢板就能拉着一条载重近千吨的清军冲沙船陪葬,就算不能直接炸沉,也会把它变成一条漂浮在江面上的废物,除了缓缓沉没之外,再没有任何作战价值。清军船队中爆炸不断,大船小船互相碰撞碾压,士兵奔跑逃命,惨叫声与号哭求救声不绝于耳,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吴军水师主将杜辉也怎么会错过?一声令下后,残余的吴军战船一起冲进乱成一团的清军船队中,疯狂抛出最后的燃烧弹与手雷,到处杀人放火,清军船队更是大乱,杨捷完全无法指挥约束,无数的清军大船小船掉头就跑,吴军战船则乘机分进合击,一口气点燃了七八条清军战船,包围了两条清军霆船,跳上甲板杀人夺船。清军水师上下彻底丧失斗志,包括杨捷在内,全都是掉头逃跑,吴军船队全力追杀。

看到这样的情况,吴老汉奸自然是马上命令民船出击,给杜辉的船队运载武器弹药补充,以便吴军水师继续扩大战果。而图海则在北岸嚎啕大哭,不顾众将劝说,冲破阻拦跳进长江投水自杀,被清军士兵救起拖上堤坝后,图海又大哭道:“你们不要救我了,再救我,是在害我啊长江防线被吴狗突破,主子不会饶过我,我与其等被押回京城千刀万剐,不如现在死了干净啊”

“图中堂,这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啊”无数清军将领嚎啕大哭,“是我们的军队被调走了,是我们的主力被调去了福建了,长江才被吴狗突破的啊如果我们的主力还在,吴狗就是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我们的长江防线啊”

“各位将军,你们千万不能这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私自利了一辈子的图海在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也极其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大哭道:“你们记住,在向主子奏报长江战事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能说长江被吴狗突破,是因为主子调走了我们的主力。你们只能说,是吴狗奸诈无耻,偷袭得手,或者说我指挥运筹失误都行,但千万

不能说是因为主子调走了我们的主力……。”

“不然的话,你们个个都会象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啊”

图海如此情真意切的关心言语,清军众将听在耳里,难免更是感动痛哭,其中穆占拉着图海的袖子大哭说道:“图中堂,既然吴狗突破长江已成定局,那我们就不要白白浪费宝贵兵力,乘着吴狗还在追杀我们的水师,赶快往荆州撤退,那里还有简亲王的两万多军队,还有彝陵(夷陵,既现在的宜昌)徐正治的水师,那里位居上游,只要我们守住那里,吴狗就不敢全力杀入中原,四川的吴狗和湖广的吴狗也无法连成一线,主子也有反应和调整的时间,等到我们的主力回师,也还有重新封锁长江的希望啊。”

“那汉阳怎么办?”图海大哭问道:“我们如果不救援汉阳,汉阳再失守,怎么办?”

“图中堂,我们现在还有力量救援汉阳吗?”穆占大哭说道:“我们的水师已经惨败了,没办法再从水路运兵了,等从陆路过去,吴狗的军队早就从水路赶到汉阳了。依末将之见,汉阳也放弃吧,先保住我们的军队再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图海沉默,半晌后,图海才咬着牙齿挣扎站起,哽咽说道:“左右都是灭门,为了大清,为了皇上,所有的罪我都来背吧。传令,全军放弃螺山,取陆路撤往荆州再给杨捷传令,让他撤往九江鄱阳湖与董卫国会合再让他给蔡毓荣去一道命令,让蔡毓荣守得住汉阳就守,守不住就放弃汉阳撤往麻城吧,挡住吴狗北上安徽产粮区的道路。”

清军一起大哭答应,片刻后,驻扎在螺山的清军大队放弃阵地向北逃窜,水师则取顺流向长江下游撤退,吴军乘机渡江,抢占清军螺山大营,宣告螺山大战胜利结束,也宣告了清军长江防线被吴军彻底突破,长江天险,已经再也无法阻拦西南健儿北上的脚步

……………………

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武昌正北的汉阳攻防,也已经在卢胖子的亲自指挥下打得如火如荼,蔡毓荣军在城高壕深的汉阳城中垂死挣扎,死守待援,卢胖子则是毫不客气的使出火炮大阵,将吴军武昌炮台上的轻便火炮全部搬运过江,对准汉阳西门狂轰滥炸,直炸得汉阳西门城墙是地动山摇,摇摇欲坠,也炸得汉阳清军是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如同身处修罗地狱。

申时初刻,吴军终于停止炮击,吴军大将刘之福与许洪仁二将各率本部出阵,向着已经被炸出无数缺口和所有城楼全部轰塌的汉阳西门发起冲锋,下城避炮的清军匆忙上城迎战,无奈城防工事被吴军炮火摧毁严重,将领士兵也是士气崩溃,不要说有效挡住吴军攻势了,就连城墙上射出的箭镞枪弹也是稀稀疏疏,根本无力抵挡吴军脚步。

眼看着云梯一架接一架的搭上汉阳城头,吴军士兵潮水一般涌上汉阳城墙,吴应麒乐得直拍卢胖子的肩膀,大笑道:“贤侄婿,有一套,先用炮火密集覆盖,炸光了满狗胆气再攻城,是比直接攻城更有效果。好,这一次攻城战,我们是赢定了以后再遇到满狗坚城,都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攻城了。”

“叔父过奖了,这一手有效是有效,但就是弹药消耗太大了。如果不是汉阳太重要了,侄婿还真不想用这一招。”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所以将来我们遇到坚城,最好还是多用些其他的法子破城,不然的话,每座城都是这样,我们的后勤根本无力承担,火器大营也造不出这么多弹药。”

“那是,还特别的耗银子。”吴应麒大点其头,对卢胖子的意见万分赞同。

“叔父,侄婿再送一份功劳给你。”卢胖子忽然压低声音,低声说道:“现在汉阳城西面正被我们强攻,东面被我们缴获来的战船封锁,南面是长江,满狗想逃也不过去,所以侄婿断定,满狗如果突围逃跑,必然要出北门往汉江上游逃命,侄婿分三千骑兵给叔父你,至于怎么办,相信不用侄婿说了吧?”

“明白。”吴应麒露出狞笑,道:“贤侄婿放心,你在这里指挥攻城,等满狗突围逃跑,叔父一定会在路上好生招待他们的。”

“既如此,那就拜托了。”卢胖子拱拱手,又低声提醒道:“叔父,还有,据我们的细作探报,汉阳城里还有满狗皇帝的亲兄弟恭亲王常宁,满狗如果突围,他必然位居队伍正中,叔父如果能够把他生擒活捉回来,相信祖父一定会万分欢喜。”吴应麒大笑答应,当即下去点拔骑兵,提前赶往清军突围逃命路上埋伏,卢胖子则指挥主力加紧攻城不提。

才刚开始步兵攻城就提前布置埋伏,卢胖子倒不是狂妄托大,主要是卢胖子太了解清军汉阳守将蔡毓荣的性格了,当年在岳州,是蔡毓荣第一个带头逃命,后来在武昌,蔡毓荣又是扔下全城军民单独过江逃命,贪生怕死至此,还能有多少的死战决心?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随着吴军攻城大战的展开,蔡毓荣父子难免又生出了突围保命的打算,只是顾忌到汉阳一旦失守,康麻子肯定不会饶了自己,所以蔡毓荣父子又难免有些迟疑,一时半会下不定这个决心。

给蔡总督机会的是康麻子的弟弟恭亲王常宁,看到吴军杀上西门城墙,生怕被俘虏割大拇指的恭亲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蔡总督面前,拉着蔡毓荣的袖子带着哭腔问道:“蔡部堂,汉阳能守住吗?能守住吗?吴狗都已经杀上西门城墙了啊”

“王爷请放心,吴狗虽然势大,火器也犀利。”蔡总督慷慨激昂的答道:“但奴才身为大清臣子,自然是誓于汉阳共存亡,那怕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吴狗就休想踏进汉阳城半步”

“那我怎么办?”常宁差点没吼出声来,哭丧着脸说道:“那本王呢?吴狗会饶过本王吗?”

“这个……。”蔡毓荣本想说你也可以自杀殉国啊,可是转念一想后,蔡毓荣又改口道:“那么恭王爷,你说奴才该怎么办?”

“突围吧。”常宁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刚才问了,吴狗没在北门安排军队,我们现在从北门突围,还来得及。”

“王爷,这个命令奴才可不敢下。”蔡毓荣赶紧摇头,说道:“虽然奴才手中的兵力连吴狗的三成都不到,吴狗也已经把汉阳西门城墙轰塌了一半,攻破汉阳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但奴才身负皇差,受主子重托,只能与汉阳城共存亡,城在奴才在,城破奴才亡,所以这道命令,奴才绝不能下,如果下了,奴才就没办法向皇上万岁交代了。”

“我替你交代”恭亲王跺脚道:“蔡总督,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军务了,怎么连不可拘泥于一城一地得失的道理都不懂?现在湖广中段也就你这一支军队了,如果全部折损在了汉阳城,还拿什么挡住吴狗的大军北上?”

“这个……。”蔡总督假惺惺的沉吟,“王爷的话,当然是至善至理,可是主子那里……。”

“我已经说了,我替你交代”常宁更是跺脚,焦急道:“难道你连本王的话都不相信?要不要本王当着你的面,替你写一道奏章?说明你是为了保护我突围才放弃汉阳的,所有罪责我来承担我就不信了,三哥会想让我这个亲弟弟象杰书、勒尔锦那帮人一样,被吴狗俘虏切指头,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有你这句话就行。”蔡毓荣心中一乐,脸上却犹豫万分的说道:“王爷当然言之有理,可是……。”

“我就知道,你怕担当这个责任”常宁无可奈何的大吼道:“拿纸笔来,本王这就给蔡部堂墨吃纸,证明撤退命令是本王下的。”

说着,恭亲王还真的给蔡毓荣写了一道亲笔手令,命令蔡毓荣放弃汉阳护卫自己突围,然后硬塞进了蔡毓荣手里,拿到这张手令,蔡毓荣彻底放下心来,加上吴军攻打实在紧急,清军节节败退破城已成定局,蔡毓荣很快便发布命令,“来人,召集众军,护卫恭王爷向北城突围,到汉水上游寻找渡口过河。”

片刻后,蔡毓荣匆匆集结起了最后的两千多军队,也不管西门城墙上还在苦战的自军将士,簇拥着常宁就向北门突围去了。消息传到西门,清军西门守军上下无不破口大骂,纷纷扔下武器向吴军投降,吴军乘机冲入城内,攻占了这座了长江重要堡垒,囤积在城内准备支付给吴军交换战俘的军饷粮草也物归原主,一点不少的落到吴军手中。

顺利突围的蔡毓荣军也没有高兴多久,他们的队伍沿着汉水向北还没逃出三十里,就遭到了在此等候已久的吴应麒骑兵伏击,一番激战下来,士气彻底崩溃的三千清军全军覆没,近半被歼,余者全部投降,蔡毓荣和长子蔡琳、次子蔡珣抱着木头泅水逃过汉水,蔡玑等另外三个儿子则惨死在乱军之中,被吴军铁骑生生踩成肉酱。

至于咱们的恭亲王,因为身份太过尊贵一直被吴军盯着,又没有勇气跳水逃命,最后还是抱着掉手指头总比掉脑袋强的心思,向吴军举手投降,成为了吴军渡江战役中抓获的最重要俘虏,常宁的副手户部侍郎达都也无奈投降,和常宁一起被吴军擒获。

至此,吴军忽然发动的渡江战役以大获全胜告终,清军的洞庭湖至汉阳防线线被吴军全线突破,水师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步骑兵损失惨重,仅有不到一半的军队逃往了荆州、黄州和九江等地苟延残喘,长江重镇汉阳失守,成为吴军北伐的前进基地。螨清的湖广北部州府、河南、安徽与陕西等地,也象一个个剥光了衣服的美女,彻底暴露在了平西王府这条贪得无厌的大色狼面前中原大地,螨清也已经是,无险可守

第二百五十章 乐极生悲

第二百五十章乐极生悲

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月二十七这一天,对于焦头烂额了许久的鞑清最高酋长康麻子来说,无疑是是自打他登基以来最为扬眉吐气的一天——原因无他,就在一天,大清包衣军安北将军参议道周培公周道台,亲自携带着胆敢造反作乱的贼王布尔尼与其弟罗卜藏的人头返回京城,向康麻子报捷请功

至于为什么要包衣军副帅周培公亲自把布尔尼兄弟的人头送回京呢?这倒不完全是咱们的周培公周大帅哥存心想要露脸邀功,主要是这次迅速平定布尔尼反叛,周培公确实是居功至伟,起到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周培公的存在,布尔尼之乱绝对不可能平定这么快

达禄之战中,布尔尼兄弟侥幸逃脱了全军覆没的厄运,牵着包衣军的鼻子向着无边无际的草原大漠深处逃窜,鉴于地广人稀的草原地形与蒙古骑兵的高机动性,螨清朝廷上上下下包括康麻子在内,都认为这场平叛战争将要旷日持久,没有半年时间休想结束——这也是康麻子决心从湖广战场抽兵南下福建平叛的一个重要原因。

乱世出英雄,有危机自然就有周培公大展拳脚的机会,在布尔尼叛军不断流窜难以围歼的情况下,周培公果断建议佟国纲让包衣军停止追击,在锡拉察汉湖一带停下休整,又让蒙奸军队攻打布尔尼兄弟的老巢察罕浩特,使布尔尼陷入兄弟要么就彻底放弃老巢、要么就回援老巢的进退两难窘境,紧接着,周培公又利用布尔尼兄弟罗卜藏之妻是科尔沁和硕额附沙津妹妹的关系,派遣沙津到布尔尼军中招降,承诺只要布尔尼兄弟率军投降,那么佟国纲和周培公等人可以在康麻子面前力保他们不死。

和历史上一样,布尔尼兄弟确实是一对志大才疏的草包兄弟,见沙津招降便动了投降心思,只是顾忌康麻子心狠手辣没敢立即答应,提出条件要求清军出示康麻子赦罪诏书,方才同意归降,周培公则利用布尔尼兄弟谈判期间不再流窜和放松警惕的机会,忽然出动精锐骑兵杀入布尔尼兄弟营地,将布尔尼兄弟诛杀,击溃布尔尼叛军并招降了大多数余部,取得了这场平叛战争的决定性胜利。

虽然手段不够光彩,但胜了就是胜了,对于两年多来已经习惯了连战连败的螨清朝廷来说,这一场胜利不仅解决了来自背后的威胁,还不折不扣是一针强心剂,不折不扣的是一场救命的及时雨——况且和卢胖子的恶劣手段相比,这样的手段已经算是十分的光明正大了。所以在收到周培公的报捷之后,康麻子还是麻颜大悦,当即下旨犒赏三军,为舅舅佟国纲和周培公等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厚加赏赐,就连戴罪立功的费扬古也跟着沾光,被康麻子赦免前罪,官升一级。

祸不单行昨日行,福无双至今朝至,正当康麻子琢磨着怎么宣扬夸大这次草原大捷鼓舞士气时,同一天正午,浙江又送来捷报,耿军大将曾养性派总兵马瑞之率领偏师杀入绍兴府,意图诱使宁波清军分兵调虎离山,不曾想马瑞之轻敌冒进,绍兴守将满进贵与绍兴知府许弘勋乘机率军在嵊县长岭桂门山布置埋伏,伏击耿精忠叛军,阵斩首级一千七百余人,生擒耿军将领马瑞之、邱尔章与马玉等十四人,迫使耿军残部退回台州,并且还缴获了一批吴军援助耿军的新式火器,取得自耿精忠之乱以来的东南清军首次大胜

蒙古战场和东南战场都同时获得大胜,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康麻子这份欣喜若狂,简直就无法用笔墨言表,当场下旨重赏满进贵与许弘勋等有功之臣之余,康麻子又下令在体仁阁摆设宴席,大宴群臣,与所有文武官员一起庆祝这两次大捷。

下午酉时正,庆功宴会正式举行,康麻子亲率文武百官入席,大功臣周培公坐了首桌,与索额图和明珠等康麻子的心腹走狗们同席,文武百官则按官职大小,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各自入座,接着自然是百官朝贺,歌功颂德大拍马屁,盛赞两场大捷都是在康麻子的伟光正领导下取得,都是康麻子的洪福庇佑下取得,康麻子虽然早已听腻了类似的言语,但今日却因为心情大好,忽然又感觉百听不腻,直听得是摇头晃脑,麻脸尽是笑容,得意志满之至。

好不容易等张英率领一群文官念完《万寿无疆赋》,康麻子挥手制止下一批官员的阿谀谄媚,举杯微笑说道:“各位爱卿,你们就不要再冲着朕来了,这两场大捷,真正的功臣,还是我们大清的千万将士,还有佟国纲、周培公、满进贵和许弘勋这些忠臣能臣,如果不是他们运筹得当,将士用命,我大清何来这两次大捷?朕要你们举杯,一起敬这些将士功臣一杯”

“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山呼,一起举杯遥敬南北将士。放下酒杯后,索额图又赶紧大声说道:“万岁,今平察哈尔布尔尼乱贼、重挫耿精忠贼军,实乃万岁之福荫,可以庇护千秋万代,上越历代明君圣主,下为后世帝王之楷模,奴才深感荣幸,斗胆恳请吾皇万岁举杯,接受奴才等臣子共敬一杯。”

“索爱卿可真会说话,准奏”康麻子大笑答应,旁边张万强赶紧又给康麻子斟上一杯酒,康麻子举杯大笑道:“各位爱卿,请了。”

“谢万岁”文武百官一起欢喜答应,赶紧举杯遥敬,与康麻子一起把杯中之物饮下。放下酒杯后,康麻子又笑道:“众位爱卿,今日收到这两道捷报,朕心中不仅是欣喜万分,也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啊,北面的布尔尼已经授首了,南面的耿精忠乱贼覆灭之期,也指日可待了。相信只要我大清的主力军队抵达浙江战场,不出半年,光复福建全境的喜讯,也将传到宫中了”

“吾皇文治武功,远超秦皇汉武,古今罕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赶紧一起跪下,再次山呼万岁。

“众爱卿,过誉了,过誉了。”康麻子得意大笑,又叹道:“如果有朝一日,朕能收到平定西南的捷报,那才是真正的文治武功,真正的追越秦皇汉武啊”

“主子,请不要着急。”明珠谄媚的说道:“只等我大清八旗荡平了耿郑罪孽,剪除了西贼羽翼,集合了全国之力,西南大捷的喜讯,自然是迟早会送到主子面前的。”

“是啊,是啊,这只是迟早的事啊。”无数文武官员大声附和,康麻子更是欢喜,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一定要再在这体仁阁中赐宴,与众位爱卿欢庆三日,庆祝我大清江山再归一统,永固——万年”

“永固万年”百官齐声附和。康麻子又一次放声大笑,又举杯道:“各位爱卿,再举杯……,咦,黄爱卿,刚才小太监对你说什么?有什么事吗?怎么神色如此焦急?”

“回皇上,刚才有公公向微臣通报。”兵部左侍郎黄锡衮出列,磕头说道:“兵部刚收到了一道八百里加急军情塘报,信使不能进宫,只能请侍卫和公公向微臣转报,说是十万火急,要微臣立即去接。”

“那里来的军情塘报?”康麻子有些紧张的问道。

“回皇上,刚才那位小公公没说清楚。”黄锡衮恭敬答道:“只说是外地来的信使,情况万分紧急,要微臣立即去接。”

“那你去吧。”康麻子大度的微笑安排道:“速去速回,如果是好消息,那就马上呈到朕的面前。”

“微臣遵旨。”黄锡衮磕头,匆匆赶往宫门而去。康麻子等数百官员权贵则在体仁阁中继续饮酒作乐,庆祝南北大捷,顺便等待黄锡衮带来好消息——更好的好消息

“主子,奴才有一个提议。”乘着这个空当,螨清朝廷里的第一鹰派明珠乘机建议道:“请主子将蒙古与浙江的这两场大捷抄入邸报,明发天下,鼓舞我大清臣民与各地将士,也随便警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使这些跳梁小丑不敢再生异心。”

“爱卿所言极善,准奏”康麻子一听正中下怀,得意的一挥手喝道:“邸报发布之后,给朕的岳父承恩公也送一份过去,让西南百姓都知道,我们八旗将士的骁勇神武”

“扎,奴才遵旨。”明珠赶紧磕头得意,旁边一些比较正直的汉人官员比如王煦之流,虽然觉得康麻子此举有小人得志之嫌,但考虑到康麻子憋屈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两场大胜,大喜过望间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也属正常,便也没有劝谏,只是跟着群臣一起庆祝道贺。

这时候,体仁阁的正门前人影一晃,之前出去接收军情塘报兵部侍郎黄锡衮忽然又出现在了体仁阁正门前,康麻子笑道:“黄爱卿回来了,走这么快,看来又是好消……。”话说到这里,康麻子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黄锡衮进门时竟然被门槛给绊了一下,直接一个狗吃屎跌在地上。

众臣惊讶的目光中,黄锡衮狼狈不堪的爬了站起,连滚带爬的冲到康麻子面前——真正的连滚带爬啊,快步行走间,素来以老成持重和老谋深算著称的黄锡衮竟然左脚绊右脚几次,差点又摔倒几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宴会场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每一个人心头都生出了一个念头,“怕是要出大事了。”

紧张注视中,黄锡衮在康麻子的面前双膝跪下,一个头磕下去额头贴地,却说什么不肯抬头,更不肯说一个字。最后,还是康麻子忍不住主动问道:“黄爱卿,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收到了什么的军情塘报,紧张成了这样?”

“是啊,黄大人,再是什么大事你也得奏报啊。”明珠附和问道:“天塌了?地陷了?就算是天塌地陷,也用不着狼狈成这样吧?”

“皇上,比天塌地陷更可怕。”黄锡衮颤抖着说道:“请皇上千万冷静,千万不要动怒,伤了龙体,微臣要奏报了。”

“说吧,什么事?”康麻子紧张问道。

“吴……吴……。”黄锡衮嘴唇颤抖,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吴狗突破长江了。”

“朕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吴狗突破长江啊。”康麻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笑了笑,不过笑到半截时,康麻子猛的就跳了起来,大吼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吴狗突破长江了?”

“回皇上,确实如此。”黄锡衮双手捧起刚收到的军情塘报,带着哭腔说道:“抚远大将军图海八百里加急奏报,康熙十二年十月十七夜,吴逆贼军无耻撕毁和约,由贼将卢一峰率军三万,首先向我大清汉阳重镇发动进攻康熙十二年十月十八日清晨,吴三桂老贼亲率五万大军突袭螺山,我大清八旗将士虽浴血苦战,无奈寡不敌众,伤亡惨重,一日之内,螺山与汉阳两地相继失守,吴逆贼军全线渡过……长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珠疯狂的大吼起来,“吴三桂老贼不是全线南撤到了长沙府了吗?那来的那么多军队攻打我们的长江防线?还有那个卢一峰,他不是被吴三桂老贼罢去所有官职,罚为终身苦役了吗?怎么还可能率军攻打汉阳?”

“明中堂,我们中计了啊”黄锡衮大哭起来,“图海他事后才探察到,原来吴逆贼军押往武昌交换的战俘,全是吴逆贼军的精锐士兵改扮的卢一峰狗贼再度出山的事,虽然一时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很可能又是吴狗的诡计啊还有,恭亲王在汉阳大战中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被吴狗俘虏或者杀害了”

明珠呆住了,在场的所有螨清文武官员也全都呆住了,诺大的体仁阁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转移到了康麻子的麻脸上。而咱们的康麻子鞑帝,也已经彻底呆住了,一张麻脸先是呆若木鸡,然后是逐渐铁青,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最后逐渐变灰。

“吴三桂老贼朕要把你千刀万剐——”发自肺腑的吼出这句话,康麻子长满黄牙口中忽然一口肮脏血液喷出,人也仰天摔倒,两腿一蹬,当场气得吓得晕死过去。

“皇上——”

“主子————”

……………………

待到康麻子被救醒过来时,身边自然已经围满了数以十计的太医,号称医卜星相无一不通的周培公也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康麻子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药瓶子,另外还有孝庄老妖婆也已经闻讯赶来。见康麻子苏醒,脸上还有泪痕的孝庄赶紧合掌,道:“阿弥陀佛,皇上,你总算是醒来了,幸得这个周培公精通医术,提议用陈香配药才救醒了你,比这些饭桶太医强多了。”

“祖母……。”康麻子苦涩的叫了一声,强撑着想要坐起,孝庄赶紧说道:“孙儿别动,你这是气急攻心,要躺着顺气,不能坐。”

“祖母。”康麻子又叫了一声,眼泪不争气的滚滚而落。孝庄哽咽道:“孙儿,你不用哭,也不用急,你是真龙天子,吴三桂那个老东西过了长江也没什么,这花花江山,还是

你的,他抢不走。”

哽咽说着,孝庄却忍不住也是流出眼泪,旁边众人无不垂泪,也是到了这时候,康麻子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养心殿中,索额图、明珠和张英等亲近心腹跪在门旁,只是不知道周培公怎么也跟了进来,而周培公见康麻子小眼转向自己,顿时明白原因,忙向孝庄磕头道:“老祖宗,皇上已经醒了,微臣也该告退了。”

“你留下,你懂医道,不能走。”孝庄慌忙阻止,又转向康麻子说道:“孙儿,你应该好好奖赏这个周培公,刚才你在体仁阁昏过去,一口痰堵住了喉咙,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了,多亏了这个周培公要宫女用嘴替你把喉咙里的痰吸了出来,这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哀家见他懂医道,就把他也叫到了这养心殿。”

——孝庄没说真话,刚才周培公是要宫女吸痰不假,但宫女肺活量太小,吸不出痰,最后还是周培公亲自动嘴,这才救了康麻子的命,只是此事太过不雅,孝庄不好对康麻子言明而已。

“周爱卿,有劳了。”康麻子微微点头,又咬牙说道:“周爱卿,你也别去其他地方了,就留在京城里,朕要亲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去与吴三桂老贼决一死战你留在朕的身边,陪王伴驾,随朕亲征吴三桂老贼”

“主子,不可啊”明珠和索额图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起磕头道:“主子,御驾亲征万万不可啊京师重地,主子万不可远离啊”

“闭嘴”康麻子躺在床上怒喝,“吴三桂老贼无耻背约,突破朕的长江防线,朕的中原已是无险可守,朕再不亲自出征,难道要等到吴三桂老贼打到京城门口,朕再学崇祯煤山自尽么?朕意已决,无须多言”

“孙儿,你不要这么冲动。”孝庄开口,先是命令众太医到殿中跪侯,这才和蔼说道:“皇上,你打算御驾亲征吴三桂老贼,心思是好的,但哀家认为没这个必要,皇上只要选派一员得力大将为帅,将吴三桂老贼重新逐回长江以南,也不是没有希望,还用不着皇上你亲自出兵。”

“祖母,孙儿现在除了自己,还能有什么人可派?”康麻子抽泣起来,“杰书,岳乐,勒尔锦,图海,喇布,尚可喜,这些所谓的朝廷柱石,那一个没在吴三桂老贼面前损兵折将,那一个不是惨败而归?现在朕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可以托付重任,去挡住吴三桂老贼的逆军?”

“主子,其实奴才觉得,主子大不可如此悲观。”周培公语出惊人,磕头说道:“因为奴才认为,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吴三桂老贼即便突破了长江防线,短时间内也难以发动北伐,主子还有调兵遣将的备战时间,只要主子运筹得当,将吴三桂老贼重新赶回偏沅,并不是毫无希望。”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康麻子有些紧张的问道。

“原因有二,一是荆州和江西还在主子手中。”周培公朗声说道:“荆州位居长江上游,是钉在四川吴逆与偏沅吴逆两股之间的钉子,不拔掉这颗钉子,吴三桂老贼绝不敢主力北伐江西与偏沅东面直接接壤,不消灭我们大清的江西军队,吴三桂老贼的后方就时刻遭受我江西大军威胁,吴三桂老贼同样不敢全力北伐。”

“二是我大清主力未遭重创,实力尚存。奴才斗胆,刚才已经看过了图中堂的奏报,知道长江之战吴狗虽然突破长江,但我大清三万大军仅损失一万多人,水师也还一息尚存,同时图中堂已经回师荆州,巩固荆州防御,水师也已经撤往了九江与董卫国总督会合,巩固江西防御,另外还有被康王爷带往江南的六万大军,也是未损一兵一卒,所以主子只要及时命令康王爷回师,重新封锁长江大有希望”

“所以,奴才认为,主子可以下三道圣旨,第一道给荆州,让那里的驻军死守城池,堵住四川吴逆与偏沅吴逆的会师道路第二道圣旨给江西,命令江西军队死守九江鄱阳湖,堵住吴狗的东进道路,确保江南财税重地第三道圣旨给康亲王,让他分兵回师,一军守庐州六安,一军巩固安庆防御,就可以打消吴三桂老贼的侥幸北上念头,逼他攻取荆州江西,为我大清赢得至少三个月的备战时间”

“那如果吴狗直接北上河南呢?怎么办?”康麻子疑惑问道。

“主子请放心。”周培公阴声说道:“吴狗如果敢直接北上河南,奴才只要三千老弱士兵,便可挡住他的十万大军,百万大军”

“朕不想听你吹牛,你怎么挡?”康麻子恼怒的问道。

“主子,不知道你可知道河南有一个地方,叫做寸金堤?”周培公阴阴说道:“在南宋朝的时候,我们大清的蒙古友军,就是用这个地方挡住了汉蛮子的北上大军。”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返回岳州

第二百五十一章返回岳州

一张嘴难说两家话,就在康麻子吐血昏死的同一天,初步巩固了对新占城池的控制后,卢胖子和吴应麒两个倒霉蛋,留下王景、王绪和刘之福等将镇守汉阳与武昌两城,押解着更加倒霉的恭亲王常宁,领着一大帮随从走狗,取水路从武昌回到洞庭湖畔的岳州重镇,到这里参加吴老汉奸亲自主持召开的吴军大会——能够让吴应麒和卢胖子把新占地扔给副手擅离职守的,也只有吴老汉奸亲自发布的命令了。

还好,吴应麒和卢胖子这两个倒霉蛋还有难兄难弟,同样被吴老汉奸急召至岳州参加会议的,还有吴军偏沅巡抚方光琛父子,还有卢胖子的老丈人之一吴国贵和偏沅南部的众多吴军重将。而吴老汉奸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讨论与决断吴军在渡江成功后的下一步战略进攻方向,还有平西王府下一步的政治方向——也就是究竟是否继续自称为螨清臣子,还是就此打出反清复明旗号,或者是不是干脆就让吴老汉奸自立为帝,旗帜鲜明与康小麻子争夺天下?

还真不能怪吴老汉奸临时抱佛脚,等打过了长江才决定这样的大事,白白浪费宝贵的北伐时间,关键是前段时间吴军的内政军事诸般事务太过紧张,至关重要的渡江战役又不是十拿九稳,吴军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到了发起渡江大战的准备工作之中,吴老汉奸虽然也曾考虑过召开会议讨论此事,但因为亲信走狗们分散各地,无法集中起来讨论敲定这两件大事,所以也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还好,吴军周边的清军队伍不是被调走就是被重创,余下的力量自保尚且困难,就更别说短时间内对吴军各部形成致命威胁了,同时即便发起北伐也需要一段准备时间,吴老汉奸自然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敲定这两项更加至关重要的大事方略。

“一峰,你头脑机灵,你给叔父说说。”乘座的战船快要靠上岳州码头的时候,吴应麒立在船头,眉飞色舞的向旁边的卢胖子问道:“你觉得这次大会,你的祖父我的父王,是打算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帜?还是直接称帝,封我为太子?”

“嘘,叔父,你小声点。”卢胖子赶紧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叔父,不是侄婿忤逆说你,有些事就得谦让,就算祖父再有这个意思,你也必须得谦让,更不能嚷嚷出来。要学三皇五帝受禅而三辞,以绝天下之口,不然的话,天下百姓可就要笑话叔父你贪图皇位,没有城府了。”

卢胖子这话可真是把自己不学无术的本质给暴露无遗了——受禅而三辞,那是三皇五帝的事吗?不过吴应麒倒也听不出来,只是紧张的看看左右,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贤侄婿所言极是,叔父是焦急了一些,以后叔父再犯这样的错误,贤侄婿你可得多多劝谏。还有,叔父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可还没回答。”

卢胖子有些犹疑,本来对于野心勃勃的卢胖子来说,吴老汉奸是打出复明旗号还是打出称帝旗号根本无所谓——反正卢胖子憋足了坏心想让吴老汉奸给自己做嫁衣的。可问题是,这个旗号问题,却又牵涉到了两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一是天下汉人对吴老汉奸的支持,二是能否迎合吴老汉奸的心思,再狠狠拍一次吴老汉奸的马屁,在吴军下一步的进军方略中捞到独立领兵的机会。

一边是天下民心,一边是吴老汉奸的个人私心,卢胖子即便在亲手提拔自己的恩人吴应麒面前也不敢轻易表明态度了,只能低声说道:“回叔父,从侄婿内心来讲,当然是希望祖父称帝,封叔父你为太子。但侄婿现在又担心祖父想学明太祖、周文王和唐高祖,广积粮缓称王,不想急着打出称帝旗号,想等到定下大局再考虑称帝问题,所以侄婿实在不敢揣测祖父心思,也无法为叔父你提供参考。”

“是吗?你也猜不出来?”吴应麒表情有些失望。

“实在猜不出来。”卢胖子摇头,又低声说道:“不过叔父你也别担心,不管祖父是直接称帝,还是暂缓称帝,等到大局一定,祖父称帝也只是水到渠成的问题了。到时候就算祖父不称帝,侄婿也要学石守信,拉着咱们平西王府的文臣武将,把皇帝的龙袍硬披到祖父身上,把太子的平龙袍套在叔父你的身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应麒大喜过望,拍着卢胖子的肩膀,低声说道:“等叔父有了那一天,一定封你为大学士,进内阁当首辅一辈子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叔父,侄婿誓死效忠叔父,为叔父你冲锋陷阵,统率百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卢胖子嘴上象抹了蜜一样的道谢,心里则在冷哼,“一辈子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哥的才学能力,等你登上了皇位,就算你没鸟尽弓藏的心思,怕是第一时间就有无数人唆使你赐我一杯毒酒吧?”

低声交谈间,卢胖子和吴应麒的座船已经靠上了岳州码头,平西王府的礼曹掌印王天钟则率领着一帮礼曹官员在此等候已久,见面行礼过后,吴应麒随口问起都有什么人来了,王天钟恭敬答道:“回二王子,王爷宣召的文武官员都已到齐,二王子和卢王子你们两人是最后一批,王爷现在正在岳阳楼中会见各位将军和大人,有交代说二王子和卢大人到了,可以直接过去。”

吴应麒和卢胖子闻言不敢怠慢,忙让随行队伍押着常宁到城中关押,仅带了几个亲兵便和王天钟赶往岳阳楼拜见吴老汉奸,不曾想着随卢胖子一同来到岳州的缐虞儿也非闹着同去,还理直气壮的说卢胖子已经官复原职还升了官,自己这个无辜受害者却到现在还没安排新差使,这次非得请吴老汉奸重新给自己安排一个新官职不可。卢胖子争也争不过她,打更打不过她,也只好乖乖答应,带着缐虞儿一起赶往了岳阳楼拜见。

中国三大名楼之一的岳阳楼坐落洞庭湖畔,距离岳州码头并不遥远,卢胖子一行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楼下,而此刻的岳阳楼周边早已被吴军士兵重重包围,严密戒备,楼上楼下则到处都是吴老汉奸的帮凶走狗,有说有笑十分热闹。见得吴应麒和卢胖子等人到来,场面顿时更是活跃,无数平西王府的文武官员慌忙上来行礼请安,与吴应麒、卢胖子互叙别来之情,又在看到已经恢复女装蓄起长发的缐虞儿后,卢胖子的一帮损友坏笑之余,难免又拿卢胖子和缐虞儿大开玩笑。

“哎哟,这不是缐三将军吗?”开玩笑最卤莽的是猛将马宝,上来伸手就拉缐虞儿,笑道:“缐兄弟,上次咱们的比划没分出胜负,今天再比试一次如何?今天就不比刀剑了,空手肉搏,马大哥我不用脚,只用双手仅你?”

“缐三将军,别和老马比,和哥哥我比。”高得捷也不是什么好鸟,也是伸手来拉缐虞儿,笑嘻嘻的说道:“看在卢兄弟的份上,我让你双脚加一只手,如果你赢了,我今天晚上就请卢兄弟喝花酒”

吴军众将一起yin笑,缐虞儿却羞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喝道:“滚,谁和你们比拳脚?要比就比弓箭,老娘一箭射瞎你们眼睛”

“不用你射,我们的眼睛早就瞎了”好几个吴军将领嚷嚷起来,“这么一个大美人,我们之前怎么就一直没发现,要是早发现的话,在行军露营的时候,呵呵。”

“日”卢胖子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就算你们早发现了又怎么样?虞儿天天晚上和我睡在一起,你们还能抢了去了?”

吴军众将再度yin笑,缐虞儿则羞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躲在卢胖子背后猛掐卢胖子背上肥肉,卢胖子忍疼傻笑,可是笑到了半截,卢胖子就笑不下去了——因为卢胖子的未来老丈人吴国贵,正板着一张十分威严的国字脸,已经站到了岳阳楼的一楼正门口。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拉起缐虞儿过去,向吴国贵屈膝行礼,道:“小婿卢一峰,叩见岳父大人。”

“侄女缐虞儿,见过吴叔父,给叔父请安。”正宗小三缐虞儿也是战战兢兢的行礼,紧张不安的给吴国贵请安。

吴国贵并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缐虞儿的模样身段,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也不奇怪,女儿还没正式出嫁,女婿就先包了一个漂亮二奶,换成那个老丈人心里能痛快了?那边吴应麒见情况不妙,忙上来打哈哈道:“义兄,莫生气莫生气,哈哈,男人嘛,义兄你还不是有几个小妾,一峰是咱们平西王府第三代中最出色的,多找个吧也是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啊。”

“国贵兄,二王子这话说得对。”高得捷也怕闹起来伤了和气,忙也是上前拉住吴国贵,笑道:“缐姑娘是大孝女,她和一峰兄弟两情相悦,也是你的福气,将来我敢保证,缐姑娘一定会向孝顺缐老将军一样孝顺你的。”

吴国贵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也不答吴应麒和高得捷的话,只是淡淡说道:“缐侄女请起,一路辛苦了。”缐虞儿谢了,小心翼翼的起身,吴国贵却又一脚踢在卢胖子身上,喝道:“起来吧,王爷在三楼等你,快上去给他请安。”卢胖子战战兢兢的爬起,象老鼠见着猫一样的对吴国贵点头哈腰,吴国贵则懒得理会不孝女婿,只是随便一努嘴示意卢胖子跟上,回头就往里走,卢胖子拉着缐虞儿赶紧跟上,留下背后一片轰笑声音。

一路上得这座三国时代吴国大将鲁肃的阅军楼三楼,吴老汉奸果然正在楼中倚窗饮茶赏景,胡国柱、汪士荣和方光琛等吴军重臣也全部在场,而让卢胖子惊喜万分的是,自己的老师刘玄初竟然也不知何时来到了岳州城,也站在了吴老汉奸身边。卢胖子大喜之下赶紧和吴应麒等人给吴老汉奸行礼问侯,又拉着缐虞儿过去冲刘玄初跪下,磕头道:“学生卢一峰,拜见恩师。”

“缐虞儿,拜见茂遐先生。”缐虞儿也知道卢胖子对刘玄初的尊敬,也是十分恭敬的磕头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刘玄初赶紧搀起卢胖子和缐虞儿。旁边吴老汉奸却阴阳怪气的说道:“一峰,缐侄女,有了老师就忘了王爷了?见你们小夫妻的老师是磕头,拜见本王就打个千,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了?”

胡国柱和方光琛等人一起大笑,卢胖子却尴尬万分,赶紧又拉着缐虞儿重新行礼,吴老汉奸挥手笑道:“罢了,你们师生久别重逢,先到外面去叙叙旧吧,其他事一会再说。缐侄女留下,老夫有些话要对你说。”卢胖子和缐虞儿答应,卢胖子和刘玄初出门到二楼的观景走廊上密谈,缐虞儿则留在了三楼,与吴老汉奸等人谈话。

“为师是两天前到的岳州。”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站定,刘玄初向卢胖子低声介绍起自己的情况,“王爷两个月前派人送信回昆明,要求为师领着郭壮图的儿子和几个平西王府的重要成员在十月十八前抵达长沙侯命,按时抵达岳州后,为师这才知道你们已经展开了渡江大战,又匆匆赶到了岳州。”

“十月十八?”卢胖子眉毛一扬,低声说道:“这么说来,两个多月前,王爷就已经决定召开这个大会了。”

“只有这个解释。”刘玄初点头,又低声说道:“你在曲靖府的民政副手陈斗也被王爷点名被我叫来了,不过他今天没来岳阳楼,一会你回到城里,相信就能和他重新见面。”卢胖子点头,心里则颇有些疑惑,陈斗不过是一个代理知府,吴老汉奸干嘛要点名让他参加这个重要会议?

“还有一个人也来了,至于是谁为师就不说了,一会你回城就知道了。”刘玄初笑着补充一句,卖了一个关子,又低声说道:“一峰,以你的聪明,相信早就猜出王爷召开这次大会的目的了,你说说,我们应该建议王爷怎么选择?”

“继续向满狗称臣是不可能了,从此剪辫蓄发那是肯定的。”卢胖子答道:“至于剩下两个选择,关键就要看王爷自己了,如果王爷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们再怎么劝也不会有用。”

“为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此啊。”刘玄初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王爷称帝,名誉上虽然倒是马上好听了,但天下人能心服口服了?明亡未久,各地百姓士子思念前明者不计其数,如果能打出反清复明旗号,那怕是尊一个假朱三太子当皇帝,那也能立即拉拢一大批百姓士子之心,对于我们光复中原有着莫大助力。为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爷为了贪图一个虚名,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卢胖子不敢搭腔,因为卢胖子到现在还摸不清楚吴老汉奸的心里所想,生怕下错了注触怒了吴老汉奸,让自己争取独立领军的机会前功尽弃。可刘玄初却不象学生这样是涂了油的肥泥鳅,又低声说道:“不过为师看得出来,王爷现在也是犹豫万分,既想称帝过一把瘾,又担心人心不服,更怕丧失盟友支持,所以为师要你在这次大会上,必须和为师站在一起,旗帜鲜明的拥护王爷打出反清复明旗号,不要让王爷犯糊涂,做错事”

“学生尽力。”卢胖子愁眉苦脸的答应,心里则在哀嚎,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爱出难题的老师呢?上次逼反耿精忠侥幸成功,这次又要自己旗帜鲜明的反对吴老汉奸立即称帝,这赌注要是押对了还好,押错了,自己在吴老汉奸面前苦心经营的忠心听话印象,可就彻底的前功尽弃了。

“一峰,为师知道你圆滑为人,更知道你不想触怒王爷。”刘玄初看出卢胖子的犹豫心思,不放心的叮嘱道:“但这事关系太大,关系到我们师徒驱逐鞑虏的壮志大业,所以为师再强调一句,你如果还当为师是你老师的话,你就不要再当骑墙派脚踩两条船了,必须得和为师坚决站在一起”

“学生谨遵师命。”卢胖子恭敬答应,心里则在琢磨,“我上辈子,该不会是欠这个老师八吊钱没还,所以这一世得加倍还吧?”

又和刘玄初商量了几句,了解了云贵大后方现在的具体情况后,卢胖子和刘玄初再次回到岳阳楼的三楼,然而进楼之后,卢胖子却惊讶的看到缐虞儿正双膝跪在吴老汉奸面前,眼圈红通通的,脸颊上挂有泪水,显然刚刚才哭过,卢胖子不由惊讶问道:“虞儿,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缐虞玄回头看了卢胖子一眼,红唇微动,美目中却忍不住又流出了两行泪水。最后,还是吴老汉奸为缐虞儿解释道:“一峰,多安慰一下她吧,祖父刚才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昨天刚收到的消息,她的父亲缐国安老将军,已经在南宁病重不治了。”

“啊”卢胖子惊叫出声,“缐老将军过世了?”

吴老汉奸沉重点头,缐虞儿却忍不住哭出了声,卢胖子慌忙上前将她搀起,拉起她的小手温柔抚摸,寻思如何安慰。吴老汉奸叹气道:“缐国安老将军,也算是本王在广西唯一看得起的老将军了,他的过世,本王也十分心疼,所以一峰,祖父刚才已经将缐姑娘收为了义孙女,让她的弟弟缐奇宇接替他父亲的职位,等到成年之后再走马上任,以后她们姐弟两人,祖父可就要托付给你了。”

“祖父请放心,孙婿一定会尽力照顾缐姑娘和奇宇兄弟。”卢胖子慌忙行礼答应,心里也颇有些感激吴老汉奸替缐虞儿考虑得周到。

“这样就好。”吴老汉奸点头,又吩咐道:“其他事你回去等通知吧,你先送本王的孙女回岳州城去,顺便在岳州给缐老将军搭一个灵堂祭奠,本王会抽时间去灵前上香。还有,你和缐姑娘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但缐姑娘对你的深情厚意你不能不报,所以你得给缐老将军披麻戴孝,行孝子事。”倒霉女婿卢胖子乖乖答应,搀着缐虞儿下楼回城,到礼曹官员给自己安排的宅院为缐国安搭建灵堂祭奠。

………………

便宜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为缐国安搭建灵堂的花费必须得卢胖子自掏腰包就不说了,然后卢胖子还得穿上孝衣戴上孝帽在灵前跪迎祭客,偏巧卢胖子在平西王府中人缘极好,听说了这事之后,绝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文武官员都到了灵堂上香磕头,逼着卢胖子不断磕头还礼,几乎把肥脑袋碰掉,最后末了,卢胖子还得掏腰包摆白酒宴款待这帮客人,几乎把卢胖子吃穷。

花银子磕头还是好的,更麻烦的是照顾缐虞儿,卢胖子的这位小三本就是一个难得的大孝女,这次缐国安过世缐虞儿和缐奇宇居然都没能在床边侍侯汤药,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每当想到如此,缐虞儿就马上是泪如泉涌,哭得死去活来,卢胖子也只能一直陪着柔声安慰,细心照顾,结果从正午回到岳州一直到了天色全黑,卢胖子楞是没能休息上一分钟,差点累得瘫地。

“爹,女儿不孝——”这不,缐虞儿忽然又扑到灵位前嚎啕大哭,呼天抢地的悲痛欲绝,卢胖子只得赶紧又上去拉住安慰,“虞儿,岳父他人家已经去了,你就不要这么伤心了。他病痛缠身多年,现在撒手而去,你也应该为他高兴,最起码,岳父他再也不用被病痛折磨了。虞儿乖,别哭了,保重身子,保重你的身子。”

缐虞儿压根不听,只是挣扎号哭,这时候,一只白嫩异常的小手忽然带着醉人香风伸来,和卢胖子一起搀住缐虞儿,银铃一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哽咽说道:“虞姐姐,你不能再这么伤心了,如果缐伯父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一定难以瞑目。”

“咦,这声音怎么好象听过?”卢胖子楞了一楞,惊讶扭头一看时,却见旁边俏生生站立一女,瓜子脸柳叶眉,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动人非凡,赫赫然就是自己很少见面的未婚妻——八面观音吴小菟

“小菟,你怎么也来岳州了?”惊喜之下,卢胖子忍不住脱口问道。

“是祖父下书,让我随茂遐先生一起来岳州的。”多年不见,已经二十出头的吴小菟还是那么端庄有礼,只是在解释来到岳州的原因时,吴小菟远比缐虞儿漂亮的脸蛋就有些发红了,尽是羞涩的低声说道:“祖父在书信中说,我马上就到二十一了,再不……,就拖得太大了。”

“再不赶快嫁给我,你的年纪就拖得太大了对不对?”卢胖子心花怒放,在心中替吴小菟把话说完。可就在这时候,卢胖子腰间肥肉忽然一阵剧疼,再扭头一看时,却见缐虞儿不知何时已经收住了哭泣,正柳眉倒竖的恶狠狠瞪着自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旧友身份

第二百五十二章旧友身份

三奶父亲的灵堂上碰到二奶,悲痛欲绝中的三奶又忽然发现二奶原来生得这么漂亮,二奶把三奶比了下去、二奶才是狐狸精、三奶竟然是黄脸婆——这么一来,私生活糜烂放荡的卢胖子自然就倒了大霉了,刚丧了父亲的漂亮三奶在一旁虎视耽耽,即将升任正妻的更漂亮二奶在一旁柔笑旁观,究竟该巴结那一个讨好那一个,卢胖子就真的更不知道了。

还好,卢胖子的命好,长得很象狐狸精还几乎已经注定将要升任正房的吴小菟脾气涵养之好,绝对不是尚婉欹和缐虞玄之类的醋坛子可比,在明知未来丈夫与缐虞儿有着不清不白关系、还有缐虞儿已经明显流露出敌意的情况下,吴小菟还是丝毫不见怒色更不见妒色,只是向缐虞儿轻轻一福行礼,柔声说道:“虞儿姐姐,小妹吴小菟,给姐姐请安。缐伯父的事,小妹已经知道了,还请虞儿姐姐千万要节哀顺变,切不可因为悲痛而哭坏了身子,这样的话,不仅缐伯父的在天之灵伤心,小菟和……卢大哥,更会伤心。”

“他会伤心?我怎么看不出来?”缐虞儿一边悄悄狠拧卢胖子的后腰肥肉,一边满怀醋意的上下打量吴小菟,还在心里酸溜溜的补充了一句,“果然是狐狸精”

“卢大哥当然会伤心了。”吴小菟颇有些羞涩的说道:“难道虞儿姐你还没有发现,自打回到岳州以来,卢大哥就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一直照顾着你,一直在为你迎侯致祭宾客,如果卢大哥不是关心你,疼着你,会这么做吗?”

缐虞儿恶狠狠的刮了卢胖子一眼,又转向吴小菟哼道:“这是他应该做的,倒是你,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面对缐虞儿的明知故问,吴小菟小脸更红,半晌才用轻微得象蚊子哼一样的声音说道:“我是……卢大哥,未……未过门……的妻子,虞儿姐姐,你和卢大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卢大哥了。”

“你不介意?”缐虞儿有些紧张又有些惊讶的问道。

“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吴小菟的俏脸几乎红到了脖子根,低声说道:“不过我也为卢大哥高兴,他能有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那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最起码,以后小菟不在卢大哥身边的时候,小菟……小菟也不用为卢大哥的饮食起居担心了……,即便小菟不在,卢大哥也能按时吃饱,天冷穿暖……。”

大醋坛子缐虞儿目瞪口呆,忽然有一种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惭愧感觉,旁边卢胖子则苦笑说道:“虞儿,看到了吧?不要说你了,就是婉欹那条母老虎,在小菟面前也生不起气来,学着点吧。”

“死胖子”缐虞儿总算是逮到一个发泄的机会,又在卢胖子的后腰肥肉上狠狠一拧,疼得卢胖子呲牙咧嘴,差点没惨叫出声。吴小菟却丝毫不见怒色,只是无比温柔的说道:“虞儿姐姐,卢大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小菟已经征得父亲同意,今夜想和你们一起为缐伯父守灵,聊表哀思。”

“好啊,那就有劳小菟妹妹了。”自打和吴小菟定亲以来,卢胖子和吴小菟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够数一只手的指头,说不想念那也是假的,今夜能与吴小菟共处一夜,卢胖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死胖子”看到卢胖子的这副迫不及待模样,缐虞儿少不得更是醋海生波,不过吴小菟既然已经主动提出为缐国安守灵,于情于理缐虞儿都不能拒绝,也只能赶紧招呼吴小菟到一旁坐下,又让丫鬟给吴小菟上茶上点心,然而吴小菟却极有规矩的先给缐国安上香,又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又让贴身丫鬟取来白色素花戴在头上,最后才坐下陪着卢胖子和缐虞儿给缐国安守灵。

有了脾气好象一团软酵面似的吴小菟在一旁帮忙,卢胖子还真是轻松了相当不少——最起码缐虞儿再哭的时候,有人可以温柔的帮助劝慰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才算是知道自己儿子卢邦静的最新处境,之前被缐虞儿从泗城码头抢回来的卢邦静被送回昆明后,一直是由吴小菟代为照顾,吴小菟离开昆明时又把卢邦静托付给了胡国柱的老婆,倒也生活得逍遥自在。

“是不是找个机会在吴老汉奸提提儿子的事,求他把儿子带来前线见上一面?”卢胖子心里琢磨,“或者求他把儿子交给舅父照顾,让这个多疑的老汉奸安安心?不然的话,我这个当爹的连续几年不见儿子都不介意,老汉奸就算不起疑,也会认为我薄情寡义,对我降低印象。”

“一峰贤侄婿,快出来迎接,叔父带人吊丧来了”盘算间,灵堂门外忽然又响起吴应麒粗豪的叫嚷声,不等卢胖子和缐虞儿等人起身相迎,吴应麒已经率领着一帮武将大步进到了灵堂,身后还跟着一队抬着祭品的亲兵。刚一进堂,吴应麒就大声叫嚷道:“一峰贤侄婿,缐侄女,你们可别怪叔父来晚了,叔父是有公事耽搁了。咦,小菟侄女你怎么也来岳州了?”

“叔父客气了,你能亲自来为侄婿的老泰山吊丧,侄婿与虞儿已经是感激不尽,何谈早晚?”卢胖子赶紧行礼客套,那边缐虞儿和吴小菟也赶紧行礼,吴小菟还大概介绍了自己是随着刘玄初的队伍同到的岳州。

紧接着,吴应麒让亲兵将祭品置于缐国安灵前,领着十几个武将一一奠酒,磕头行礼,卢胖子和缐虞儿还礼,折腾完了,卢胖子又赶紧让肖二郎等心腹亲兵摆宴致谢,吴应麒却一挥手说道:“贤侄婿不必客气,叔父和这些兄弟刚才已经用过酒饭了,你随我到后堂来,叔父有事要对你说。”

卢胖子答应,赶紧起身和吴应麒进到后堂,吴应麒带来的赵昭阳、廖进忠和朱万年等人也跟了进来。而进到后堂后,吴应麒忽然一把拉住卢胖子的手,向左右的将领一努嘴,低声说道:“贤侄婿,叔父刚才和这些将军们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大会召开的时候,叔父准备领着这些兄弟一起拥戴父王称帝,你是叔父一手提拔的,所以你也得和叔父站在一起,一定要请父王马上称帝,然后再发起北伐。”

“叔父,各位将军,你们都决定了?”卢胖子脑袋有些发晕——老师刘玄初要自己立场坚定的反对吴老汉奸即刻称帝,仕途领路人吴应麒却要自己旗帜鲜明的拥护吴老汉奸立即称帝,这到底该听谁的好啊?

“我们都决定了”吴军众将异口同声的低声答道。廖进忠还压低声音说道:“卢兄弟,我们都仔细商量过了,都觉得前明亡国多年,民心尽失,即便打出反清复明旗号也不会有多少人拥戴,而且我们出生入死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江山,还要委屈王爷向别人屈膝磕头,实在太不划算,倒不如请王爷直接称帝,我们为王爷打江山争天下,再怎么辛苦也心甘情愿。”

“没错,我们也觉得不必多此一举,反正是杀满狗,与其脱了裤子放屁反清复明,不如直接拥戴王爷当皇帝。”赵昭阳附和,又说道:“卢兄弟,我们都是粗人,砍人还马虎,在大会上和人斗嘴皮子就不行了,所以这件事我们就拜托你了。你是王爷的孙女婿,又是我们平西王府公认的文武全才,到时候你出面和那些反对王爷直接称帝的腐儒斗嘴皮子,我们在背后支持你,给你助拳。”

“对,对。”吴应麒大点其头,又说道:“贤侄婿你的口才,那是大姐夫都赞不绝口,说是天下恐怕没有那个能在嘴皮子上赢过你,所以叔父今天晚上来这里除了给缐老将军吊丧外,还有就是把这事拜托给你,等到了大会上,叔父们可就要看你的了”

“请叔父放心,也请各位将军放心,这事包在我的身上,到了大会上,我一定追随叔父和各位前辈,全力拥戴祖父称帝”尽管心里万分为难,但卢胖子还是拍着胸口斩钉截铁答应,又厚颜无耻的说道:“侄婿不敢欺瞒叔父,更不敢欺瞒诸位前辈,其实我也早就想拥戴王爷称帝登基了,我们平西王府的弟兄们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还不就是为了让王爷当皇帝,我们跟着王爷沾光享福,干嘛要白白便宜他们老朱家?”

“还是一峰兄弟有见识,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赵昭阳和廖进忠等人一起点头称善,吴应麒也是大喜过望,知道有这么有个好侄女婿帮忙,劝说老爸即刻称帝的把握肯定大增——劝说老爸立自己为太子的把握,自然也跟着大增。

敲定了这件大事后,吴应麒和赵昭阳等人也没有过多耽搁,很快就告辞离去,卢胖子自然得亲自送到灵堂门口,再三道谢吴应麒等人的吊丧之情,可是在吴应麒和赵昭阳等人走远之后,卢胖子却犯起了愁来,虽说自己对吴老汉奸是否称帝并不是十分在意,可自己先是答应了刘玄初反对吴老汉奸即刻称帝,现在又答应了吴应麒拥护吴老汉奸即刻称帝,等到了大会上,自己可该怎么说话啊?

“卢大人,卢大人。”又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传来,将卢胖子从盘算间拉了回来,卢胖子左右张望时,却猛然看到自己当年在曲靖府的副手陈斗拿着一份祭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右侧近处。

“哎呀呀,原来是陈斗兄。”旧友重逢,卢胖子万分欢喜,赶紧一鞠到地,恭敬说道:“小弟不知兄长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大人不必客气。”与昔日相处得还算愉快的同僚重新见面,总是愁眉苦脸的陈斗脸上也难得露出些笑容,还礼说道:“本来下官早就应该过来拜会大人,给缐老将军灵位磕头的,只是下官来了几次灵堂前都是宾客如云,下官不喜交际,就一直等到了现在。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千万不要介意。”

“兄长说什么样的话,千万不要折杀小弟。”卢胖子赶紧摆手,又邀请道:“陈斗兄,快里面请,二郎,快,给陈大人上茶。”

陈斗也不客气,随着卢胖子就进到了灵堂,先是到缐国安的灵位前行了礼节,然后又向缐虞儿和吴小菟都行了礼节,最后才试探着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下官斗胆,想和你单独密谈片刻,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陈兄太客气了,快后堂请。”卢胖子当然不会拒绝陈斗的这个小小要求,很快就又把陈斗请进了之前与吴应麒等人密谈的后堂,留下缐虞儿在灵堂中直翻白眼,暗骂卢胖子这个不孝女婿狼心狗肺,竟然把老丈人的灵堂当成了会客场。

缐虞儿的埋怨嘀咕自然不用去理她,单说卢胖子与陈斗来到后堂坐定后,直到肖二郎等人识趣的全部退出后堂,陈斗才向卢胖子努力挤出一些微笑,道:“卢大人,金子终于放光了啊,之前在曲靖的时候,大人只是以生财之名名满天下,现在却是以武勇名震华夏了,不光曲靖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他们的卢青天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恐怕全天下的百姓中,大人的名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陈兄过奖了,小弟不过是侥幸打了几个小胜仗,走运而已,那谈得上什么战无不胜?”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末了又好奇的问道:“陈兄,你可一向都是惜言如金的,今天邀请小弟密谈,恐怕不是为了说这几句谬赞之语吧?”

“卢大人果然是直人快语,不错,下官这次确实另有他事。”陈斗点头承认,又清清嗓子说道:“实不相瞒,下官这次是来向大人告别的,明天下官就要离开岳州了。”

“干嘛急着离开?”卢胖子惊讶问道:“陈兄你到岳州才几天,怎么就急着走?攸关我们平西王府前途命运的大会就要召开了,陈兄你不留下参与?”

“不参加了。”陈斗摇头,低声说道:“而且不仅不参加了,王爷还答应了让我辞官归隐、浪迹天涯了,从此之后,世上将再没有陈斗这个人了。”

“为什么?”卢胖子惊讶问道:“陈兄,王爷点名让你来偏沅参加大会,显然是十分重视陈兄,陈兄你为什么还要辞官归隐?”

陈斗沉默,半晌才轻轻说道:“卢大人,这个问题,我不回答行吗?”

“如果陈兄不愿回答,那么小弟自然不会追问。”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道。

“多谢。”陈斗轻声道谢,又低声说道:“不瞒大人,其实王爷这次传召下官,不光是想让下官参与这次大会,还想让下官再办一件事,但下官拒绝了,王爷明白下官已是心如死灰,这才答应了下官的辞官归隐要求。”

“什么……?”卢胖子本想问是什么事,但考虑到陈斗肯定不会回答,所以卢胖子又把疑问重新咽回肚中,后堂中也安静了下来。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陈斗起身拱手,轻声说道:“卢大人,下官的话已经说完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下官就告辞了,明日天明,下官就将离城而去,就不到这里来辞行了。大人,请多保重。”

“陈兄,你也请保重。”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起身还礼,又拉着陈斗的手说道:“陈兄,兄弟知道你不爱银子,但更知道你身无长物,全靠俸禄过活,辞官之后,只怕钱财方面难以为继,如果兄台不嫌弃,小弟想……。”

“多谢卢兄,但不用了。”陈斗摇头,低声说道:“王爷也想赐我纹银千两,但我也拒绝了,我在曲靖这几年也算有些积蓄,又不想娶妻生子,孤身一人,想来也够了。”

“陈兄,你这到底是干什么?”卢胖子很是奇怪的拉着陈斗的手追问道:“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兄你年龄也不算太大,为什么就不想传递香火,留下一丝血脉?”

陈斗重新沉默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身负血海深仇,却无力雪耻,父蒙千古奇冤,却无处可伸,无法辩白,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更无颜面去见父母祖先,做人至此,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传递香火?”

“陈兄,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卢胖子疑惑问道:“你身上既然有血海深仇,那报就是了,不管这仇人是谁,王爷对你这么好,我就不信他会包庇偏袒你的仇人你的父亲蒙受千古奇冤,那你为他洗刷冤屈就是了,为什么说无处可伸,无法辩白?”

“洗刷不了,辩白不了。”陈斗连连摇头,低声说道:“家父的冤情,牵涉实在太广,不仅牵涉到了王爷和王爷的父亲身上,甚至还牵涉到了前明庄烈皇帝身上,即便是王爷,也不敢为家父翻案。况且,当年的证人证据早已被满狗毁灭破坏,家父也有做法不当之处,完全就是一笔烂帐,无论如何声辩,都无法洗清了。”

卢胖子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陈斗,实在想不通陈斗到底是什么冤情,是什么身份。还好,陈斗似乎也不想让卢胖子永远糊涂下去,又低声说道:“卢大人,陈斗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陈兄请说,小弟尽力而为。”卢胖子赶紧答道。

“卢大人,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为王爷光复辽东,攻克建州。”陈斗缓缓说道:“或者将来在战场之上,卢大人你在敌人之中,碰到了一个叫袁文弼的汉奸旗人,请大人千万不要赦免他,请一定要替陈斗杀了他。陈斗无能,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也只有拜托卢兄了。”

“袁文弼?”卢胖子楞了一楞,脱口叫道:“陈兄,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你是……。”

“大人,请千万不要说出来。”陈斗赶紧打断,又沉声说道:“平西王府中,仅有王爷和你知道我的身份,王爷已经答应替我保密,陈斗冒昧,想请大人也替陈斗保密,陈斗实在不想祖宗父母再为陈斗蒙羞。”

卢胖子呆了一呆,半晌才严肃点头,又用力握紧了陈斗的手,郑重说道:“请前辈放心,将来晚辈如果能在战场上抓到汉奸袁文弼,晚辈一定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为前辈出这口恶气”

“既如此,那陈斗就代父亲向大人道谢了。”陈斗双膝跪下,就要向卢胖子磕头道谢。

“前辈,你千万不要这样。”卢胖子赶紧搀住陈斗,又压低声音说道:“前辈太尊的气节,晚辈万分钦佩,前辈家族的冤屈苦难,晚辈也有所耳闻,请前辈放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待到有朝一日晚辈攻克北京,晚辈一定会尽力收集证据,力争还前辈一家一个清白。”

“恐怕难了。”陈斗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道:“满狗为了他们的江山永固着想,拼命抹黑家父,抬高家父仇人,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毁灭得一干二净,当时的当事人不是当了汉奸就是已经殉国,即便是王爷这样的当事人,也说不清楚当年的事到底谁对谁错,陈斗也已经死了为家父伸冤之心,只盼能借大人之手,将仇人之子诛杀,那么陈斗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爷也说不清楚当时的事谁对谁错?”卢胖子惊讶问道。

“王爷当时在皮岛,没在现场。”陈斗摇头,又低声说道:“况且,王爷的父母舅舅都是陈斗的仇家派系,如果翻案,王爷的家族也难逃牵涉,所以即便王爷明知家父蒙冤,恐怕也只会烂在肚里,绝对不会自己抽自己父母舅舅耳光了。”

卢胖子沉默,卢胖子也知道吴老汉奸是十五岁时投入的陈斗父亲帐下,直到陈斗父亲遇害才离开,而且吴老汉奸的父亲吴襄故意把吴老汉奸送往敌对派系,除了避人口舌给吴老汉奸镀金之外,搞不好还有让吴老汉奸充当眼线细作的目的——如此丑事,吴老汉奸岂可亲口承认?认出陈斗身份却不肯加害,只怕也是吴老汉奸良心发现的善举了。

“卢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陈斗就告辞了。”见卢胖子再无话说,陈斗再次提出告辞。

“前辈……。”卢胖子声音中带上了哽咽,但话到嘴边,卢胖子忽然又心中一动,忙说道:“前辈且慢,晚辈忽然想起一事,委托前辈去办,最为合适”

“卢大人请说,陈斗尽力而为。”陈斗大度的答应。

“前辈,晚辈想请你再去见一次王爷。”卢胖子压低声音说道:“请前辈尽力劝说王爷不要急于称帝,要学周文王,学李渊学朱元璋,先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等到大局落定再称帝不迟。到了那时候,江山军队在手,再想称帝易如反掌,不必急于一时,不仅丧失民望,还落下千古笑柄。”

“这样的话,你直接去对王爷说不就是了?干嘛要我去?”陈斗很是奇怪的反问道。

“因为这话从前辈嘴里说出来,效果才最好。”卢胖子低声说道:“原因有三,一是前辈身份特殊,算起来是与王爷同辈之人,说出来的话分量足够。二是前辈已经辞官归隐,无欲无求,王爷自然不会疑心前辈怀有私心,明白前辈是吐露衷肠,容易采信。”

“最关键的是第三个原因,前辈父亲的冤案,这世上除了尚可喜老贼之外,恐怕再没有一个人比王爷更清楚了。满狗为了民心大义,不惜颠倒黑白,栽赃前辈父亲——蛮夷满狗尚且能有如此心机,王爷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先占住大义名分,然后待到大局落定,再称帝登基?”

“那好吧。”陈斗答道:“反正我是要走的人了,也不在乎合不合王爷的心思胃口了,我马上去求见王爷,力劝他先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然后再图谋称帝。”

“那就拜托了。”卢胖子拱手,强调道:“请前辈尽力促使王爷提前下定决心,不然的话,到了大会之上你一言我一语,以咱们王爷优柔寡断的脾气,只怕想要敲定这件事就要大费口舌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反清复明

第二百五十三章反清复明

(PS:尽力赶出了一章,再祝各位朋友新年快乐,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月二十八,这是一个注定要被大清包衣螨遗们唾弃鄙夷的日子,当日正午未时正,大清偏沅岳州府城西侧,洞庭湖畔的岳阳楼下,数以百计的西贼党羽齐聚于此,参加由西贼寇酋吴三桂老汉奸亲自主持召开的西南乱贼大会——就象后世螨遗们常常哀叹的那样,这时候如果那一位大清朝廷的忠臣孝子能够一炮轰塌岳阳楼,那么大清也许真的就能江山永固万万年、螨虫繁衍无数载了。

因为缐国安灵堂有事需要张罗的缘故,匆匆脱下孝衣换上官服的卢胖子直到会议即将召开的最后一刻,才最后一个赶到岳阳楼会场门口报到。这样的事要换了别人,即便不挨军棍,一顿臭骂也是绝对跑不掉的,不过还好,做为吴老汉奸面前的大红人加之事出有因,所以负责值守会场安全的吴老汉奸义子内府将军吴国柱不仅没有刁难,还点头哈腰的招呼道:“卢大人快请进,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就差你最后一人了。”

“多谢,多谢国柱叔父。”卢胖子点头哈腰的答应,心里却益发的更加犯愁——如果陈斗昨天晚上没能促使吴老汉奸下定决心,一会吴老汉奸要求众表态究竟是支持他称帝,还是支持他反清复明,自己可就真没法子回答了。

急匆匆进得岳阳楼会场,岳阳楼下的院子里早已坐满了数以百计的平西王府豺狼虎豹,吴老汉奸则直接坐在岳阳楼二楼的走廊之中,胡国柱站在他的身边,一起居高临下俯视众将。见卢胖子进来,不少与卢胖子关系好的将领都点头打招呼,吴应麒更是迫不及待的招呼卢胖子坐到自己身边,惟有胡国柱在二楼喝道:“一峰,你怎么现在才来?差点误了时辰你知不知道?”

“回姑父,侄婿因为有事,是到晚了一些。”卢胖子赶紧解释,吴老汉奸则在二楼挥手说道:“不用解释了,知道你这几天事多,没误时辰就好,坐下吧。”

“谢祖父体谅。”卢胖子拱手道谢,老老实实的坐到吴应麒旁边,刘玄初在那边连使眼色,吴应麒却又更加迫不及待的拉着卢胖子的袖子,低声叮嘱道:“一会就看你的了,记住,一定要拥护我父王即刻称帝”卢胖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低声答应。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都静一静,老夫要开始了。”吴老汉奸开口提醒,待到会场安静下来之后,吴老汉奸清清嗓子,提高声音说道:“各位,赖各位的实心办差,勇于任事,也赖西南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奋勇争先,我西南大军,终于突破长江,踏进中原了”

“啪啪啪啪啪……”这样的事,自然是卢胖子卖弄快反应和好马屁的好机会,吴老汉奸话音刚落,卢胖子马上第一个拼命鼓掌,放声高叫,“此乃王爷洪福齐天,福荫庇佑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洪福齐天,福荫庇佑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大群平西王府的马屁精赶紧跟着卢胖子大喊,也下意识的学着卢胖子拼命鼓掌,会场中顿时掌声如雷。听到这掌声,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的吴老汉奸既是惊奇,又是欣慰——雷鸣般的掌声,确实比干巴巴的叫好声音有气势得多了。而余下的吴军将领官员诧异之余,也情不自禁跟着鼓起掌来,会场之中掌声自然更是热烈,从此之后,集体鼓掌也成为吴军会议上的必备马屁不提。

好不容易等到掌声停歇,吴老汉奸这才又开口说道:“本王撕毁和约,突袭满狗长江的原因,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满狗皇帝康熙小儿无耻阴毒,悍然杀害孤的爱子吴应熊,而后又更加卑鄙的嫁祸到鳌拜身上,妄图借孤之手替他除掉功勋老臣全家,幸得苍天庇佑,孤的义女孔四贞良心发现,向孤呈献铁证,戳穿了满狗皇帝的卑鄙面目,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了满狗皇帝的小人嘴脸,也让老夫明白谁是仇人,谁是值得尊敬的敌人所以孤决定,上为天下苍生,华夏百姓,下为家族爱子,驱逐鞑虏,光复中原”

“驱逐鞑虏,光复中原”卢胖子又是第一个振臂高呼,“攻破北京,生擒康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驱逐鞑虏,光复中原攻破北京,生擒康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平西王府的马屁精们再次跟着挥臂大喊,心里则暗暗佩服卢胖子——马屁昨就那么多呢?

“很好,大家能有如此志向,孤深感欣慰。”吴老汉奸满意点头,又大声说道:“现在,我军虽然已经突破了满狗的长江防线,但满狗皇帝康熙那个无道昏君,还在京城之中狼戾生灵,垂死挣扎,昏君的走狗党羽也还在苟延残喘,荼毒百姓。孤决定,我军将继续兴师,直捣燕山,长驱潞水,出铜驼于荆棘,奠玉灼于金汤快臣民之心,雪天人之愤兴汉灭满,光复华夏”

“兴汉灭满,光复华夏”这次不需要卢胖子带头了,每一个平西王府的文武官员都整齐振臂大喊起来,“兴汉灭满,光复华夏兴汉灭满,光复华夏——”

“很好,很好。”见众人都是毫不迟疑支持自己的决断,吴老汉奸更是满意,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各位,正所谓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我西南大军兴师北伐,征讨鞑虏,自然也要取大义而正人心……。”

“贤侄婿,到时候了。”吴应麒一拐卢胖子,低声说道:“马上就开始了,看你的了。”

卢胖子强笑点头,表示让吴应麒放心,可就在这时候,吴老汉奸却直接在岳阳楼上大声说道:“所以本王决定,我西南大军将要打出反清复明旗号,驱逐鞑虏,重兴我大明江山即日起,令到之处,西南军民百姓,一起剪辫蓄发,恢复大明衣衫,以示与鞑虏满酋彻底决裂”

“反清复明?”好几个平西王府的激进派都是惊叫出声,吴应麒则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父王,为什么要反清复明?父王你直接称帝不是更好?”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吴老汉奸很是大义凛然的喝道:“为父深叨明朝世爵,世受大明君恩,岂能擅自称帝,做那大义不道之事?大明宗庙虽已颠覆,但人心尚存,上到白须老翁,下到学语小儿,无不思念大明恩德,为父反清复明,驱逐鞑虏,也是为了不复百姓之望,不寒天下之心”

“好,陈斗终于还是说服吴老汉奸了。”卢胖子心中暗喜,暗暗心道:“吴老汉奸,我让陈斗去劝你打出反清复明旗号,还真不是坑你,关键是你的名声实在太臭了,直接称帝的话,被你直接控制的西南五省可能还好点,其他地方能有几个听的?倒不如先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笼络人心,等到大局一定,想称帝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老汉奸竟然跳过了讨论环节直接敲定打出反清复明旗号,还真有点出乎平西王府众人的预料,老奸巨滑如刘玄初和方光琛之流惊奇之余,难免也有些暗暗欢喜,都道吴老汉奸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在这个关键时刻终于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以吴应麒为首的称帝派将领官员却个个措手不及,说什么也没想到吴老汉奸会这么快就决定打出反清复明旗号,根本不给自己们拥戴他称帝的机会,不过大部分的官员将领却表现得非常无所谓——反正都是造反,打什么旗号吴老汉奸说了算就是了,自己们犯不着一个口号问题去找吴老汉奸斥骂。

“一峰,快,看你的了。”吴应麒又不死心的捅了卢胖子一把,卢胖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但不等卢胖子开口,吴老汉奸已经在二楼喝道:“一峰,坐下,孤意已决,你就别说话了,其他人也别说了,本王已经决定了,反清复明,驱逐鞑虏”

吴老汉奸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卢胖子,吴应麒也没了主意,只好垂头丧气和卢胖子重新坐回原位,卢胖子心中偷笑之余,忙又捅了捅吴应麒,低声说道:“叔父,别灰心,祖父这么决定也有他的考虑,你也不用急,不要忘了李渊和朱元璋,他们也是先奉别人为帝,最后才自己称帝,祖父肯定是在向他们学习。”

事已至此,吴应麒再蠢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心里则盘算什么时候能够当上太子,什么时候能够继承皇位当上皇帝。这时,吴老汉奸又大声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大人,请看好了,请天地做证,也请各位做证,我吴三桂今天当众割辫蓄发,改换大明衣衫,就任总统天下水陆大师兴明讨虏大将军一职”

说罢,吴老汉奸从胡国柱手中接过出鞘宝剑,扯去头上的螨清斗笠摔在地上,又一把揪起脑袋上的老鼠尾巴,回剑割断,将辫子奋力掷到楼下,大吼道:“从今日起,西南将士,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卢胖子迫不及待跳起,也是学着吴老汉奸把脑袋上的斗笠摔在地上,揪起让自己蒙羞多年的老鼠尾巴,抽出身上宝剑回剑割断,扔在地上又重重跺了两脚,含泪大吼道:“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从今天起,我重新做回堂堂正正的人了”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无数吴军将士怒吼起来,争先恐后的起身割辫,将螨清鞑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耻辱标志割断,重重摔在地上。一时间,岳阳楼下刀光剑影,金钱鼠尾漫天飞舞,整齐而又嘹亮的呼喊声音也在洞庭湖畔回荡起来,“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反清复明,驱逐鞑虏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反清复明,驱逐鞑虏”

当吴老汉奸穿着大明衣衫重新回到众人面前时,岳阳楼下顿时又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掌声,“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反清复明,驱逐鞑虏————”

“众位将官”欢呼声中,吴老汉奸志得意满的大喝道:“本王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大明官甲,你们可以随本王一起穿上,来人,给本王抬上来,分发给各位将官”

话音刚落,岳阳楼后已然走出一队已经割去辫子的吴军将士,用木盘抬着一套套吴老汉奸早已暗中准备的前明对襟军服,一一分发到吴军众将面前。而当分到这套惜别多年的军服时,相当不少的吴军将领潸然泪下,痛哭出声,卢胖子也是嚎啕大哭,先捧着军服对着北面明陵方向和吴老汉奸郑重行礼,最后才扯去身上的螨清服装撕成碎片,套上首次得见的大明军服,无数吴军将领如法效仿。

“刘玄初、方光琛听令”吴老汉奸大声喝道:“命你二人即刻提笔,为本王做檄文一道,昭告天下,反清复明,兴汉灭满”

“谨遵王爷钧旨”刘玄初与方光琛二人一起单膝跪下,抱拳大声答应。

“吴应旌听令”吴老汉奸又喝道:“令你为岳州总统将军,即刻张榜知会全城百姓剪辫蓄发,率军上街监督岳州百姓军民割辫,但有拒绝剪辫者,以通虏罪即刻斩杀,不容赦免”

“谨遵王爷钧旨”吴应旌也是抱拳大声答应。

“夏国相、马宝、祖述舜听令”吴老汉奸又一口气连点三将名字,喝道:“令你三人率军监督军中剪辫,有违令者,无论是谁,即刻斩杀”

“得令”三将一起抱拳答应。

“其余众将,回到各自驻地之后。”吴老汉奸厉声喝道:“三日,本王给你们三日时间,务必督使我军将士全部剪辫蓄发,如有违令者,斩执行不力者,罢免一切官职,永不叙用”

“谨遵王爷号令”卢胖子等将一起抱拳,整齐答应。

“很好。”将领这一级推行剪辫蓄发如此顺利,吴老汉奸自然是万分满意,又大声说道:“胡国柱听令,准备大明庄烈皇帝灵位,本王今日要率领众将士拜祭先帝灵位,誓师伐清”

吴老汉奸这道命令等于是废话,所谓的崇祯灵位是早就暗中准备好了的东西,胡国柱只是随便吩咐一声,吴老汉奸的卫士即捧出崇祯灵牌,供于岳阳楼大堂正中,又摆上三牲祭品,设置香案,吴老汉奸则换上方巾素服,跪于崇祯灵位前宣誓起兵,三拜恸哭,伏地久久不起,卢胖子和胡国柱等吴军将士也是随着他泪如雨下,哭声如雷——当然了,包括卢胖子在内,绝大部分人都是假哭的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假哭明君的闹剧,刘玄初与方光琛两人联手所做讨清檄文已经收工——这两个老反骨仔早就不知道在心里把这道檄文润色多少遍了,现在写了,自然是下笔如飞,行文如流。而当胡国柱站在崇祯灵牌旁念完这道檄文之后,岳阳楼下顿时又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口号声音,“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反清复明,驱逐鞑虏——”

“反清复明,驱逐鞑虏”喊得最大声的自然是卢胖子,一边喊着口号,卢胖子心里一边琢磨,“虽然仓促了些,吴老汉奸的反清复明也摆明了是当了*子又立牌坊,但不管怎么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不错了。接下来,就该是摆明车马和满狗争天下了,我也得尽快摆脱吴老汉奸的控制,争取独立领兵建立班底了。”

“不过在这之前,吴老汉奸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内部,应该不会立即全力北伐,应该是先派出一支军队,拔掉荆州满狗这颗钉子,打通和四川王屏藩的联系,呼应吴老汉奸在满狗内部最大的内线王辅臣起兵,那么荆州这一场大战,我应不应该去参与呢?”

“不行,我不能去荆州从武昌渡江这一战来看,吴三桂老贼已经有心让我独立领兵作战了,我如果去了荆州,那么将来就只能往湖广北部或者四川发展,这些地方都不适合我建立后方,不能建立自己的后方,就得一辈子给吴三桂老贼打工,所以绝不能去这事必须得推,让别人去”

卢胖子的如意算盘能否如愿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意外钉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意外钉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意外钉子

什么叫大会?大会就是会议结束后有宴会

古今如此,中外如此,尽是汉奸、反贼、卖国贼和反骨仔的平西王府自然更是如此。遵循这个前例,决定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的吴军岳州大会结束后,吴老汉奸自然少不得吩咐大张宴席,款待文武众将官,卢胖子有事也不敢推辞,也只得留下参与其会。于是乎,很快的,岳阳楼下场地中很快点起无数火把,摆上几十张方桌,准备充足的平西王府卫士也很快上满无数酒菜,宴会就此开始。

和历史上一样,历史上吴老汉奸打出反清扶明宣布造反后,吴老汉奸麾下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豺狼虎豹们是绝大部分发自内心的拥护支持,少数比方说象卢胖子老丈人吴国贵之流不想冒险造反的将领,也只是在口头表示一定程度的软弱反对,然后也毫不犹豫的投入反清大业,直至捐躯沙场仍然至死不渝,只有极其少数的几个走狗胆怯叛变,逃离反清队伍——而且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猫小狗小角色。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吴军目前的情况远比历史上起兵时的情况为好——历史上可真的是孤注一掷的一隅敌全国,现在却是清军精锐丧失殆尽,吴军突破长江把握战略主动。所以总的来说,这个庆祝造反的宴会气氛还是热闹和谐的,不仅没有一个人搅场闹场,攻进北京城、活捉康麻子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还每说一次都能激起一片叫好的鼓掌声,更赢得无数人大声附和,就好象不跟着说两句杀光康麻子全家操光康麻子妈妈就对吴老汉奸不够忠心一样。

大概是热烈气氛感染,或许是乐观态度蔓延,更有可能是表忠卖萌,总之当场还有十几名吴军将领迫不及待到吴老汉奸面前主动请缨,自告奋勇领军出征,北取河南、安徽或直插江南,为吴军主力北伐充当急先锋可惜吴老汉奸除了喝酒吃肉之外,然后就是笑而不语,对于吴军众将的争先恐后始终不置可否,甚至都始终没有说一句何时北伐的话。

还真不是吴老汉奸战略保守,战术死板,关键是吴军并不是李自成的闯军或者张献忠之类的流寇军队,打到那里算那里,没地盘没后方补给在前方,蝗虫过境抢到多少算多少,吴军不仅是有着政治主张政治抱负的虎狼之师,还有自己的地盘与后方,尤其是吴军现在已经逐渐开始向着全火器兵种的目标发展的情况下,对后方补给的依赖日益加大,老于军务的吴老汉奸就更不会孤注一掷的发起赌博性北伐了。

“老泰山,小婿不才。”因为收受熊赐履贿赂而惨遭削权的吴老汉奸次婿夏国相更是迫不及待,为了早日扭转自己在老丈人面前的恶劣印象,夏国相挤到吴老汉奸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拼命请战道:“小婿斗胆,想请老泰山拨给小婿三万军队,乘着满狗中原兵力空虚的机会,取安徽路或河南路北上,为老泰山直捣黄龙,生擒满狗皇帝献于帐下,万望岳父恩准。”

“贤婿能有这番雄志,本王十分欣慰。”吴老汉奸终于开口,微笑说道:“不过北伐中原不是小事,得慢慢商量,仔细斟酌考虑。”

“岳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夏国相焦急说道:“现在满狗残余的精锐主力不是在江南,就是在陕甘,中原只有少量地方绿营把守,没有一城一地能够挡住我军铁蹄,正是我军千载难逢的北伐良机,如果不赶快抓住这个机会,等到满狗缓过了这口气,在中原重新布置了重兵防御,再想北伐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贤婿的话算是有点道理。”吴老汉奸笑笑,又摇头说道:“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北伐之事,还得容本王与献延先生、茂遐先生他们仔细商议。”

夏国相也是急于立功赎罪,又追问道:“老泰山,现在时机怎么不成熟了?那里不成熟了?小婿就不明白了,满狗在中原还有什么拦住我们大军铁骑了?”

吴老汉奸拉长了脸,脸上逐渐露出怒色,旁边卢胖子见势不妙,忙上前拉住夏国相,微笑道:“二姑父,你一心想为祖父立功,这是好事,但你也得为祖父考虑考虑,祖父也是疼你担心你,所以才不急着答应你的这个请求。”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夏国相转向卢胖子问道。

“原因很多,但第一关键的就是荆州这颗钉子还没有拔掉”卢胖子答道:“荆州位于江岳上游,地处湖广与四川联络的水陆咽喉,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我军湖广军队不仅无法打通与四川王屏藩将军的联络,还随时面临荆州满狗顺江而下重新封锁长江的危险,而且荆州的北面与陕甘有道路相通,满狗部署在陕甘的精锐主力随时可以取陆路南下,增援荆州,进而威胁我们的后方腹地和北伐粮道,所以荆州这颗钉子不拔掉,祖父他实在难以安心北伐。”

“就荆州那帮败兵之将?就连谭弘、吴之茂都打不过的喇布,也配称为钉子?”夏国相和许多吴军将领都大笑起来,对交战数年都始终不敢和吴军主力正面硬碰硬的清喇布部鄙夷到了极点。夏国相又转向吴老汉奸问道:“老泰山,该不会真象一峰贤侄婿说的一样,你担心荆州这帮满狗,所以暂时不能下定决心北伐?”

“一峰什么时候就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了?”吴老汉奸没好气的呵斥女婿一句,又点头说道:“不过一峰的话也很有道理,不拔掉荆州这颗长江上游的钉子,本王是很难放心实施北伐。”

说罢,吴老汉奸又瞟了一眼卢胖子,问道:“一峰,既然你已经看出荆州的重要性,那你有没有兴趣到荆州去,和你的岳父吴国贵联手,替老夫拔掉这颗钉子?”

“天杀的老汉奸,这个时候又想起我来了?”早就打定算盘不想去荆州的卢胖子心里嘀咕,脸上则赔笑道:“祖父差遣,孙婿那敢不从,只是……。”

“老泰山,让我去吧。”夏国相迫不及待的说道:“一峰他这段时间领的差使太多了,也该歇歇了,还有就是缐老将军的事,也离不开一峰张罗,所以这个差使就让小婿去办吧,请岳父给小婿两万军队逆流而上,为老泰山攻取荆州”

“这个……。”吴老汉奸有些迟疑,这倒不是吴老汉奸信不过战场经验丰富的二女婿,而是吴老汉奸想让卢胖子去指挥荆州战役后还有其他目的,所以才点了卢胖子的名字。

“王爷,学生认为攻取荆州,非一峰不可。”一向都反对吴老汉奸重用吴应麒和夏国相两个草包的方光琛看情况不妙,赶紧站出来拱手说道:“王爷,整个湖广战场上,满狗也就只剩下荆州这一支军队了,为了牵制我军与阻止我军川湖军队会师,满狗皇帝必然命令喇布、图海死守荆州,图海、喇布二贼无路可退,也必然会倾尽全力死守此城,等待援军救援。”

“如此,荆州这一战必然是血战硬战,本来夏将军作战勇敢,逢战当先,确实也是攻取荆州的理想人选,但敌人如果死战,我军纵然得胜,也势必是伤亡惨重,耗时长久,而一峰不仅能打硬仗,又作战风格灵活,擅长因地制宜扬长避短,他去攻取荆州,不仅把握更大,而且还可以把我军的损失降到最低。”

“献延先生言之有理,小婿也认为此战非一峰不可。”胡国柱站在吴军利益的角度考虑,也赞同道:“一峰与图海交手多次,熟悉图海的用兵风格与作战习惯,知己知彼,自然百战百胜。”

“老夫也觉得此战应该派一峰去。”吴老汉奸点头,又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你怎么看?你愿不愿去?”

“祖父、姑父与献延先生如此抬爱谬赞,孙婿再说不去,那就是矫情了。”卢胖子心中苦笑,答道:“孙婿当然愿去……。”

“一峰,你等等。”夏国相拉住卢胖子,又向吴老汉奸双膝跪下,抱拳拱手,大声说道:“岳父,我军自起兵以来,小婿至今未立尺寸之功,深感惭愧,只求岳父再给小婿一个机会,让小婿为岳父攻取荆州,聊表孝心。如若攻城不利,小婿甘受军法处置”

说罢,夏国相连连磕头,态度十分坚决,吴老汉奸却颇为犹豫,心说你小子急着抢什么功劳?老子让一峰去打荆州,是打算等打下荆州后,让他随老夫进四川去指挥陕甘大战,让你统率东路军去打江西,你现在抢着去了西线,将来老夫又把一峰从东线调往西线,不仅多费手脚,还会让一峰犯嘀咕说老夫偏袒女婿。犹豫了片刻后,吴老汉奸又看看满脸坚定的夏国相,终于还是咬牙说道:“那好吧,老夫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攻荆州。”

“谢岳父,小婿定然不让岳父失望。”夏国相大喜过望,赶紧磕头道谢。

“王爷……。”方光琛有些着急,吴老汉奸却挥手制止,只是冲夏国相说道:“老夫给你两万精兵,再把新式火枪给你八百支,岳州水师分一半给你统属,另外松滋吴国贵的两万军队也归你指挥,但老夫要你在一个月之内,务必拿下荆州,打通我湖广军队与四川的联络”

“请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不让你失望。”夏国相自信满满的答应,又颇为狂妄的说道:“而且小婿也用不着一个月时间,二十天,二十天内不拿下荆州城,小婿甘领军法。”

“军中无戏言,你最好少给老子说大话。”吴老汉奸冷哼,“一个月内,拿不下荆州,你以后也别想有什么独当一面的机会了”

夏国相大声答应,满心欢喜的行礼道谢,吴老汉奸则又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你也别急着回武昌了,等把缐老将军的丧事办完,你就给老夫和小菟完婚吧,小菟也不小了,老夫还等着抱重外孙。”终于不用去荆州的卢胖子大喜,赶紧也是行礼道谢。

………………

到了第三天,夏国相果然率领着两万大军出发了,从长江北岸直接西进荆州去拔这颗钉子,卢胖子的老丈人吴国贵也匆匆返回松滋,指挥那里的两万吴军渡江,协助夏国相攻取荆州,吴应麒也返回武昌驻地,去指挥那里的吴军准备进兵大计了,卢胖子则在吴老汉奸的要求下留在了岳州,一边继续替缐国安挂孝守灵,一边帮着吴老汉奸处理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后的内部问题。

虽然是到了最后关头才放弃立即称帝的念头决定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但是让卢胖子暗暗钦佩的是,天生反骨仔吴老汉奸显然是在暗中做好了两手准备,因为就在岳州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吴老汉奸决定改号自封周王,并且决定将康麻子十三年改为大周元年后,吴老汉奸竟然马上就拿出了大周印信颁发文武众官,替换回了吴军众将官一直在使用的螨清印信;另外还下令停用螨清的钱币康熙通宝,改用大周利用通宝,又当场出示‘利用通宝’的母钱币样,下发西南各地州府依样铸造。至于军旗、军服与将领头盔之类,吴老汉奸更是在暗中准备得无比充足,不到一天时间就岳州全军替换完毕,就连夏国相的西征军队也是替换了军旗军帽之后方才出征。

军队是吴老汉奸控制得最紧的命根子,剪辫易冠推行自然容易,可是到了民间之后,却多多少少的遇到了一些麻烦,极少数百姓和部分满州降人因为惧怕螨清留发不留头的残酷法规,说什么都不肯剪去头上的老鼠尾巴。不过吴老汉奸的侄儿子吴应旌也不是吃素的,一口气砍了三四十个不肯剪辫的百姓人头之后,岳州全城百姓也都乖乖的剪去老鼠尾巴,改戴汉人方巾,而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大都如此,在心狠手辣丝毫不比螨清军队逊色的吴军屠刀面前,西南五省百姓全都乖乖的剪去老鼠尾巴,重拾汉家装束,几乎被螨清所断绝的华夏衣冠,也在西南一带得以重新延续。

剪辫易冠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吴军的敌我区别工作轻松了许多,笼络招揽不肯屈服螨清残暴统治的有骨气的汉人百姓也轻松了许多,远的不说,至少在吴老汉奸的剪辫易冠檄文传到黄州之后,正在麻城东山一带与螨清军队周旋的何士荣、黄金龙起义军就马上剪去头上的老鼠尾巴,宣布接受吴老汉奸统属。

消息传回岳州,吴军这次也终于没让麻城义军失望,吴将黄乃忠奉命率领两千骑兵北上增援,帮助义军击退了于成龙的镇压军队,并且在义军内应帮助下攻占麻城县城,切断了黄州府城与河南的联系,迫使于成龙退回黄州城苟延残喘,吴军刀锋则直逼安徽、河南,中原为之震动。

到了十一月初九这天,当吴军改换旗号后的内部整顿问题告一段落时,螨清朝廷的战略调整也陆续传来消息,结果和吴军决策层预料的相差无几——康麻子果然下令杰书率领的六万清军停止南下福建,兵分两路,一路急赴安徽庐州增援,防范吴军北上安徽、江苏和山东,一路回援安庆,巩固江西防御,确保江南财税重地安全。

唯一让吴老汉奸等人意外的是,康麻子在河南、直隶和山西等地新征的八万军队,竟然大部分投入了南阳、勋阳、归德和安徽战场,对于武昌正北面的河南腹地却投入兵力极少,河南人口最多经济也最发达的开封、洛阳一带仍然防卫十分空虚,螨清的中原防线上仍然有着一个巨大漏洞。

“康麻子是在搞什么名堂?”亲手在全国地图沙盘上标注了清军兵力部署后,吴老汉奸皱起了眉头,疑惑的冲方光琛、刘玄初和汪士荣等智囊问道:“你们说说,满狗皇帝为什么要在武昌汉阳的正北面留出这么大的空当?难道他就不怕我军直捣河南腹地,直接威胁到他的直隶京畿?”

“学生认为,满狗皇帝应该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了。”方光琛恭敬答道:“满狗皇帝既要确保两江财税重地,又要防范我军攻占荆州、襄阳和勋阳,打通与四川联络并左右包夹他的陕甘主力,兵力根本不够部署,就只能赌上一把,放开河南腹地,将重兵部署到河南两翼,还可以避免在漫长防线上被我军各个击破的危险。”

“或许满狗皇帝是想利用河南布置一个陷阱,yin*我军北上。”刘玄初指出道:“如果我军主力深入河南腹地,那么康麻子布置在两翼的军队就可以左右包夹,重新以重兵封锁长江,切断我军主力与后方的联系,使我军主力陷入无粮无饷的窘境。”

“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汪士荣阴阴的插话道:“河南腹地最可怕的不是满狗的军队,还有一样东西更可怕,王爷不会猜不到吧?”

“良臣先生不会是说黄河吧?”吴老汉奸笑了起来,说道:“满狗皇帝又不是疯子,会挖开黄河水淹我军?河南腹地的人丁众多,黄河一旦决堤,那可是好几百万人都得无家可归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疯狂的事满狗皇帝也干得出来。”汪士荣严肃答道:“请王爷想一想,对于毫无人性的满狗皇帝来说,到底是他一条狗的性命重要,还是几百万汉人的性命重要?”

“良臣先生言之有理,此事不得不防。”方光琛和刘玄初一起脸色凝重的提醒道。

吴老汉奸想了想,又笑了笑,道:“那老夫的主力就不走这条路北伐,只派一支偏师去取河南腹地,看他康麻子有没有胆子为了老夫的一支偏师,去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爷言之有理,派一支偏师去取河南,确实是一招妙策,既可以扰乱满狗的中原防线,又可以削弱满狗的人力财力,确保主力安全。”刘玄初先是拍了一个马屁,又提醒道:“不过王爷的下一步战略也该敲定主意了,我军主力究竟是先取陕甘,还是先取江南,还得请王爷尽快拿定主意。我军现在虽然势头不错,但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还远远不是满狗的对手,时间拖得越长,对我军就越不利。”

“这个老夫当然知道。”吴老汉奸点头,又皱眉说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不拔掉荆州这颗钉子,老夫无论是先取江南还是先取陕甘,都无法倾尽全力——这个夏国相,算时间他至少四天前就该和荆州满狗交上手了,究竟是胜是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消息?”

“应该快了吧。”刘玄初安慰道:“请王爷放心,夏将军沙场经验丰富,又有吴国贵将军的鼎力相助,即便急切取不下荆州城,在战场上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吴老汉奸点头,表示赞同刘玄初的这个说法,可就在这时候,胡国柱拿着一叠文书匆匆进到了吴老汉奸的议事堂,刚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岳父,荆州那边有消息了。”

“如何?”吴老汉奸迫不及待问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也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岳父想先听那一个。”胡国柱哭丧着脸答道。

“先说好消息。”吴老汉奸心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消息是茂遐先生的公子昭勇将军刘之复立功了。”胡国柱答道:“满狗勋阳提督佟国瑶派襄阳总兵杨来嘉增援荆州,兵至荆门时,夏国相让刘之复将军率军拦截,刘将军知道杨来嘉是郑成功旧将,当年郑成功北伐失败时,杨来嘉孤军被围,被迫投降,刘将军就遣使招降,结果杨来嘉还真举兵来投,替我们拿下荆门城,暂时切断了满狗其他军队增援荆州的道路。”

“茂遐先生,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吴老汉奸大喜过望,刘玄初也是满面喜色,很是高兴自己唯一的儿子争气。

“还有坏消息,岳父你听了可别生气。”胡国柱很是无奈的说道:“连襟他在荆州吃败仗了,五天里三次攻城都被满狗击退,损失了三千多士卒。另外我们的水师林兴珠部和国贵兄弟的渡江军队,也在长江上吃了败仗,满狗的彝陵水师总兵徐治都利用我军吴国贵部渡江的机会,忽然发动奇袭,击沉我军战船九条,运兵船二十余条,小船近百,我军士卒损失,也超过了……三千。”

“哗啦”吴老汉奸一把将桌子掀翻,狂吼道:“夏国相、吴国贵和林兴珠是吃干饭长大的?竟然会在渡江的时候给满狗水师偷袭?还损失这么大?”

“回岳父,不是小婿替连襟和国贵兄弟开脱,不是他们无能,是徐治都那个狗汉奸太狡猾了。”胡国柱战战兢兢的答道:“据国贵兄弟报告,徐治都那个狗汉奸先是假装怯战,故意从宜都撤回彝陵,诱使我军松滋军队渡江,然后又在夜里利用顺风顺水的机会突然出兵,仅用一夜时间就抵达了荆州虎渡口,杀了我们渡江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更气人的是,徐治都竟然连他的老婆都用上了,他亲自率领战船冲入我们的船队,和我们的水师纠缠,他的老婆许*子乘机袭击了我们的运兵船队,给我军造成重创,如果不是我军渡江将士都系有救命葫芦,损失铁定更大。”

“废物都是废物”好不容易突破长江,结果却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吃到了起兵以来的第一场大败仗,还是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吴老汉奸的鼻子顿时差点没气歪了,大吼道:“马上给夏国相和吴国贵传令,给他们十天时间,给老夫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不然的话,军法从事”

第二百五十五 假仁假义

第二百五十五假仁假义

因为家事与婚事忙碌的缘故,荆州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回吴军决策层的时候,卢胖子不在现场,但没过多久,这消息始终还是传进了卢胖子的耳朵里——但不是胡国柱和方光琛两人传的,也不是卢胖子拣来的好老师刘玄初传的,而是吴军决策层中唯一和卢胖子不对头的汪士荣传的。

很明显,汪士荣把这消息告诉给卢胖子时,典型是没安什么好心——因为汪士荣是特意来嘲笑卢胖子的,当初吴老汉奸决定选派夏国相为将攻打荆州时,就连方光琛都表示了反对,本已经被吴老汉奸钦点为主将的卢胖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才导致了吴军的荆州大败。末了,汪士荣又用嘲讽的口吻向卢胖子质问,对于荆州战事的渺茫前景,卢胖子这个罪魁祸首又有什么悲观态度?

汪士荣的傲骄性格,卢胖子可谓是领会极深了,所以卢胖子也没有生气,只是细细阅读汪士荣带来的荆州战报——汪士荣阅读过后又一字不差默写出来的荆州战报而当看完战报之后,卢胖子很快就拍案道:“二姑父和岳父输得不冤,他们这一次是太急了,也是遇上对手了,这个彝陵总兵徐治都名声虽然不响,但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确实是一个难缠的狗汉奸”

“卢大人可真是孝子贤婿,确实能为长辈找借口。”汪士荣继续嘲讽道:“渡江之时,不去防备上游敌人来船就匆忙渡江,被敌人偷袭得手,然后就猛往敌人脸上贴金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一个好法子,往敌人脸上贴金,也确实是比骂自己无能要强得多。”

“良臣先生误会了,学生绝对不是往敌人脸上贴金,更不是为岳父贴金。”卢胖子对汪士荣的冷嘲热讽也不生气,只是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那你倒说说原因啊。”汪士荣终于露出些急切模样。

“良臣先生请注意时间。”卢胖子指着战报说道:“良臣先生请看,二姑父他们在五天里发起了三次攻城,又在第五天、也就是昨天清晨遭到汉奸徐治都的偷袭,然而二姑父他们从出发至今,仅仅用去了十天时间——这也就是说,二姑父他们仅用了四天多时间,就走完了从岳州到荆州的四百多里路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然后又发动如此高密度的攻城战事,这意味着什么?”

汪士荣沉默,半晌才冒出一句,“夏国相将军太急了,急着立功,让满狗钻了空子。”

“没错”卢胖子一拍战报,斩钉截铁道:“二姑父着急的迹象还不只这一点,我们的松滋军队还没来得及渡过长江,他就迫不及待的发动了三次攻城,满狗就是再傻也明白二姑父是急于破城了。汉奸徐治都也是抓住了二姑父的这个焦急心态,假意怯战撤退,诱使二姑父急调松滋军队渡江增援,结果二姑父果然中计,就让徐治都钻到这个空子了。”

汪士荣再度沉默,卢胖子又补充道:“而且我还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徐治都绝对是一个有魄力有胆量的狗汉奸,因为他从宜都撤回彝陵之后,顺风顺水确实可以在一夜之间忽然赶赴荆州战场,但荆州战场的消息要想传回彝陵,即便是信鸽也很难在一夜之内抵达,就更别说徐治都的行军时间和准备时间了。所以我可以肯定,徐治都初七撤回彝陵时,必是已然料定我军松滋军队必然会在初八清晨渡江,这才在初七傍晚出发,初八清晨抵达荆州,杀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说来,这个徐治都的用兵风格和你十分相象了。”汪士荣沉吟道:“都是喜欢剑走偏锋,擅长捕捉敌人的心理弱点,看准机会就全部押上,赢就赢大的,输的话……。”

“输的话,徐治都也没有半点损失。”卢胖子摊手说道:“除非二姑父或者我的岳父识破他的诡计,提前布置埋伏以逸待劳,不然的话,我军即便初八早上没有渡江,徐治都顶天也就是暴露计划,不会损失一兵一卒。”

汪士荣又不说话了,片刻后,汪士荣忽然又惊叫起来,“不好敌人如此狡诈难缠,夏将军如此急切轻进,王爷现在又命令夏将军尽快报仇找回面子,本就心态焦急的夏将军只怕还要吃大亏”

“祖父他让二姑父尽快复仇?”卢胖子也是大吃一惊,当汪士荣飞快介绍完吴老汉奸给夏国相的命令后,卢胖子立即叫起苦来,赶紧起身说道:“不行,我得马上去求见祖父,请他收回成命,让二姑父切不可轻敌冒进,必须得稳扎稳打,不能再给满狗钻空子的机会了。”

“你不能去我去”汪士荣果断阻止道:“你资历这么浅就这么得王爷重用,已经很招人妒恨了,这会你又去指责王爷的女婿无能轻进,风声一旦传到夏国相耳朵里,他还不得恨死你?我去,只有我去劝说王爷才合适。”

“咦?”卢胖子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汪士荣一通,笑道:“良臣先生,下官还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很关心下官的处境和立场啊?”

汪士荣脸一红,哼道:“是我把这些话和这个消息透露给你的,我是怕王爷追究你从那里得知的消息,至于你的死活,关我屁事?”说罢,汪士荣起身大步出房,留下卢胖子在房间里摇头苦笑。

吴老汉奸还算听得进别人的劝谏,当汪士荣把卢胖子的推测变个口吻向吴老汉奸禀奏后,吴老汉奸也觉得自己给夏国相的命令有些欠考虑了。当下吴老汉奸也不迟疑,马上派出第二名信使赶赴荆州联系夏国相,要求夏国相不要急于报仇,更不能继续轻敌冒进,再给敌人空子可钻,必须稳扎稳打,谋定而后动。

卢胖子、汪士荣和吴老汉奸可以说都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吴军好更是为了夏国相好,然而卢胖子和汪士荣等人都失算的是,夏国相的心态之焦急,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所以当吴老汉奸的先后两道命令都传到夏国相面前后,夏国相更是沉不住气了,也更是急于找回这个面子了——不过也不奇怪,因为收受熊赐履的贿赂,夏国相本就在吴老汉奸面前挨了耳光臭骂,现在又一手导致了吴军起兵以来的最大惨败,夏国相要是再不尽快把场子找回来,以后再想被吴老汉奸委以重任,那就更是千难万难了。

急切之下,夏国相不由想起当初卢胖子攻破武昌的招数,当下在十一月十二这天夜里,夏国相也是如法炮制,集中火炮猛轰荆州西门吸引守军注意力,乘机用攻城桌在荆州北门挖掘城墙,打算埋藏炸药炸开城墙。但很可惜的是,已经在武昌吃过吴军这招大亏的图海一眼就识破了夏国相的意图,乘着吴军开始挖掘城墙的时候,忽然向城下投掷了大量火把与万人敌,结果不仅烧死烧伤了许多吴军士兵,还引爆了吴军用于炸墙的炸药,给吴军造成巨大损失。

其后,清军彝陵水师徐治都部又利用吴军吴国贵部急于渡江增援荆州战事的机会,始终盘踞吴军渡口上游的宜都一带,逼迫吴军水师林兴珠部主动出击,逆流而上去驱逐徐治都船队。然而水战之中最讲究的就是水流风向,偏巧时值初冬,北风大作,天时地利都在徐治都手中,林兴珠的水师逆流逆风,不要说正常交战了,就是再想用回天舢板也因为船速缓慢的原因,还没来得及靠近清军船队就已经被清军小船拦截狙杀。结果两场水战下来,吴军水师不仅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更没有赶走专门恶心人的徐治都船队,反而被徐治都抢走八条自杀舢板,船上炸药尽数落入清军之手,反过来威胁到了吴军船队安全。

与此同时,螨清贝子准达率领的三万新征清军也已经抵达荆门州,将仅有五千兵力的吴军刘之复与杨来嘉部包围,另外康麻子从陕甘急调南下增援荆州的一万军队也已经抵达勋阳境内,使得荆州战事的优劣之势逐渐逆转,原本占据一定优势的吴军不仅处于了劣势,甚至还有被清军包围歼灭的危险。而仗打到这地步,虽然夏国相还想继续硬撑下去,但是对吴老汉奸忠心耿耿的吴国贵却不干了,接连派出两波信使返回岳州,向吴老汉奸通报荆州战情,请求吴老汉奸定夺。

一场十拿九稳的局部战役,竟然被无能女婿打成了逐渐添兵增将的大型会战,白白错过了全面摧毁清军长江中段防线的难得战机,吴老汉奸大骂女婿其蠢如猪之余,也只好决定留下胡国柱守岳州,亲率三万大军去增援荆州战场,亲自指挥荆州大战——不过还好,岳州一带的长江南北两岸都在吴军控制之中,吴军在岳州渡江西进,倒也不用象吴国贵的松滋大军那样,渡个江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上游来敌。

敲定了这个决议,吴老汉奸先是点派了一大堆平西王府中从不缺少的得力武将,然后在钦点随军参谋时,吴老汉奸却又有点犹豫了,平西王府四大谋士,刘玄初已经返回了云南大后方去协助郭壮图负责云贵后方的剪辫易冠,更迭政权,胡国柱和方光琛一个要守岳州一个要去长沙调拨粮草,仅剩一个汪士荣可用,人手太过单薄,最后吴老汉奸将目光定格到卢胖子身上时,表情不由更加的犹豫起来——再过两天时间,可就是卢胖子和吴小菟的成婚之日了。

“祖父,孙婿斗胆恳请随行,辅佐祖父攻取荆州。”卢胖子看出吴老汉奸的心思,赶紧主动站出来跳忠字舞,拱手行礼说道:“孙婿与小菟的婚事,可以再拖一拖。”

“都已经拖三年了,还拖?”吴老汉奸很是勉强的哼了一声。

“祖父见谅,孙婿也知道自己与小菟的婚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卢胖子赶紧行了个大礼,恭敬说道:“但孙婿与小菟的亲事再大,也没有祖父的反清复明大业大,现在荆州大战已经逐渐打成了会战之势,孙婿再怎么不孝,也不忍心让祖父、岳父在前方与满狗血战,自己留在后方享福啊?”

说罢,卢胖子又给吴老汉奸修了一个台阶,“况且,孙婿与小菟的婚事没有祖父在场,没有岳父在场,孙婿与小菟就算按期拜堂成亲,也会觉得万分遗憾啊。”

卢胖子这番话说得漂亮而又得体,立即搏得在场的吴军众将一片彩声,人人都道卢胖子难怪如此获得吴老汉奸信任重用,就凭这份先公后私的忠心,就远非常人可比而吴老汉奸还算帅气的老脸上也终于露出些笑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把小菟带上,等拿下荆州,你们马上在荆州城里拜堂成亲,本王亲自给你们主婚。”

卢胖子赶紧道谢,于是乎好事多磨,本已经决定在十一月二十二这天成亲的卢胖子与吴小菟这对苦命鸳鸯只得再次把婚期无限期推辞,双双随着吴老汉奸率军赶赴荆州战场增援,卢胖子自掏腰包筹备的婚礼也就此浪费,吴军众将与卢胖子的大小走狗无不遗憾,惟有必须要为缐国安守孝二十七个月的缐虞儿心中暗乐,“死胖子,拖得越长越好,最好是再拖三年,我先嫁过去做大,她再过去做小”

………………

螨清康麻子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鉴于荆州战场形势变化,成功突破长江防线并且公然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的吴军主力被迫放弃乘胜追击的扩大战果计划,改为力求稳妥,由吴老汉奸亲率三万大军赶赴荆州增援,以求拔掉这颗长江中游的最大钉子再图谋北伐,本已经惊慌失措的螨清朝廷也赢得了一点无比宝贵的喘息时间。

消息传到京城,焦头烂额的康麻子大叫苍天保佑之余,赶紧又八百里加急传旨荆州,勒令荆州城中的图海、喇布与尚善等人死守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同时下旨陕甘,勒令多罗郡王鄂札亲自率军南下增援荆州战场,另外又一口气征调山东兖州统领查哈泰部、河南府都统龚图、南漳驻军与河南提督佟徽年诸部,赶赴荆州战场增援,以求为螨清朝廷赢得更多喘息时间。

其实也根本用不着康麻子画蛇添足给荆州清军下死命令了,刚从斥候口中得知吴老汉奸亲征荆州的消息时,清军的荆州守将图海、喇布、尚善与徐治都夫妻都明白生死攸关的最后时刻已经到了,如果能守住这荆州城,等到各地援军抵达,那么螨清朝廷不仅能赢得宝贵的备战时间,还能乘机重新稳固长江防线,重新将吴军封锁在长江之南但如果再丢了这荆州城,那么就算图海和喇布等人的败军能够侥幸突围成功,那么康麻子也不可能再饶过他们了——尤其是图海,那更是绝对死定了

鉴于这样的情况,图海与喇布、尚善等人匆匆商议之后,一致决定要求贝子准达的援军放弃攻打荆门计划,全速南下荆州增强防御力量,拼命加固荆州城防,准备利用坚城和吴军赌上一把。同时为了巩固城防与利用百姓,图海又故技重施,大肆散播吴军破城之后必然屠城的谣言,逼迫十余万荆州百姓全力守城,以求生机。而铁杆汉奸徐治都的‘贤内助’许氏更是捐出了所有首饰劳军,协助丈夫统率清军水师,并且与丈夫约定誓死报国,绝不投降。

因为距离远近与心态不同的关系,当吴军主力于十一月二十七天抵达荆州城下时,清军援军准达部已经在头一天抢先抵达了荆州,夏国相拦截失败,仅在野战之中杀敌近两千,余者全都在荆州守军的接应下进驻荆州城,使得清军的荆州守军兵力达到了六万之巨,已经反过来超过了吴军夏国相、吴国贵两部兵力之和夏国相与吴国贵自觉颜面无光,所以吴老汉奸的大军刚一抵达,夏国相和吴国贵便双双到吴老汉奸请罪,请求吴老汉奸处置自己们作战不力之罪。

“都起来吧,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还好,吴老汉奸还算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治夏国相和吴国贵的罪,还下马亲自搀起了夏国相和吴国贵,安慰道:“自古以来攻城大战就最为难打,现在荆州满狗已经无路可退,死守坚城垂死挣扎,你们急切难下,也是在情理之中。”

“谢父王(岳父)不斩之恩。”吴国贵和夏国相双双磕头道谢,这才站起身来。吴老汉奸又往身后一指,笑道:“国贵,你看看,为父给你把谁带来了?”

说话间,随军而来的吴小菟已经走到了吴国贵面前,向吴国贵盈盈一拜,红着脸叫了一声父亲。吴国贵又惊又喜,忙问道:“父王,你怎么把小菟带来了?这军旅颠簸,她受得了吗?”

“能不带来吗?因为荆州的事,一峰必须得来,你女儿和一峰的好事又往后推了。”吴老汉奸苦笑说道:“老夫也是心疼这个孙女,不想再让她拖下去了,准备等打下了这个荆州,让他们在荆州城里完婚……,咦?”

也是说到这里,吴老汉奸才发现事情有那么一点不对,忙问道:“小菟,你未来相公呢?刚才你们还在一起,怎么这会他还不过来给你的父亲磕头?”

“他到那里去了。”吴小菟往前方的西面一指,羞答答的说道:“刚才卢大哥看到那道大堤,就马上带了几个亲兵快马跑了过去,说是要观察地形,一会再过来给父亲磕头。”

吴老汉奸扭头冲着吴小菟指点的地方一看,发现吴小菟所指的地方是荆州西南面的一道长江大堤,地势甚高,居高临下正好可以俯视荆州城一带的所有地形,吴老汉奸不由一笑,道:“这个小胖子,一办起差来就连老丈人都不要了。不过也算他有眼光,在那个地方观察地形,确实可以看得最仔细,对了,那道堤有名字吗?”

“回禀父王,那道堤叫万人堤,相传是集合了万人之力才修建成功。”吴国贵恭敬答道:“这道大堤也是我军与满狗争夺的主战场之一,因为我军松滋驻军要想渡江,就必须登上此堤。”

“哦,那老夫一会也抽空去看上一看。”吴老汉奸点头,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背靠太白湖扎营,多派斥候,严密巡视荆州一带的所有敌情。”吴老汉奸带来的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各自指挥所部背靠太白湖安营扎寨,吴老汉奸则又亲率一军,亲赴荆州城下观察城防,研究破敌之策。

当吴老汉奸的旗帜出现在荆州城下时,荆州城上的清军难免为之骚乱,大呼小叫不绝于耳,吴老汉奸则根本懒得理会,只是领着一帮吴军将领绕城巡视,观察敌情。然而让吴老汉奸皱眉和恍然的是,荆州城防确实坚固无比,城高壕深弓弩众多这些就不用罗嗦了,再仔细一问地下情况,又得知荆州城地势低洼,地下水十分丰富,吴军根本是连挖地道攻城的希望都没有。

最让吴老汉奸头疼的还是荆州的守军兵力,托夏国相的福错过了破城良机,现在荆州城里的清军守军已经超过了六万之巨,外围还有徐治都的四千精锐水师遥相呼应,使得吴军松滋军队就连渡江都难,而吴军在长江北岸的军队仅有四万多人,兵力比荆州守军还少,战斗力虽然超过清军,但攻城战中佯攻坚城的劣势抵消下来,实力却又与清军实际上在伯仲之间。

“这场仗,不好打啊。”见此情景,即便是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丘八吴老汉奸,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句。

“父王,一峰他们回来了。”旁边的吴国贵低声提醒道。

吴老汉奸抬头一看,见卢胖子领着一队骑兵,果然正快马加鞭的向着这边冲来。人还在远处,卢胖子得意的大笑声音就已经传来了,“哈哈哈哈,祖父,好消息,好消息,孙婿已经有办法破城了,已经有办法攻破荆州城了”

大笑间,卢胖子已经冲到了吴老汉奸等人面前,无比潇洒的甩鞭下马,更加潇洒的向吴老汉奸单膝跪下,满面喜色的拱手说道:“祖父,孙婿不才,已有一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攻破这荆州坚城”

“臭小子,你在吹什么牛?”未来女婿见面不磕头也罢了,竟然还敢在刚刚在荆州城下连吃败仗的自己面前吹这样的牛,吴国贵不由气得是七窍生烟,呵斥道:“少给老子说大话不费一兵一卒攻破这荆州城,你以为你是神仙?”

“国贵,不用生气,你的女婿不是在吹牛。”吴老汉奸不动声色的说道。

“父王,你怎么知道?”吴国贵大吃一惊,卢胖子也惊讶的抬起肥脑袋,仔细去看吴老汉奸。

吴老汉奸笑了笑,问道:“一峰,你是想让本王挖开万人堤,水淹荆州城,对不对?”

“祖父,你怎么知道的?”卢胖子更是震惊。

“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做起事来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吴老汉奸平静说道:“从你刚才抛下我们单独去万人堤上巡视的时候,老夫就已经猜到了,你一定上已经发现了荆州城地势低洼,万人堤地势高,只要挖开万人堤,引长江水水灌荆州城,荆州城里就是有再多的满狗,也尽成鱼鳖。”

“啊”吴国贵和夏国相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又互相对视一眼,再度异口同声的惊叫道:“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招?”

“好主意啊”旁边的马宝也挥拳大吼起来,“挖开万人堤,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要了全城满狗的狗命”

“那荆州城里的百姓怎么办?荆州府的百姓怎么办?”吴老汉奸语出惊人,向卢胖子等吴军众将问道:“我们为了攻破一座城,就挖开了百姓集合万人之力修建的万人江堤,那么洪水滔天,荆州府的十几万百姓怎么办?下游的上百万百姓怎么办?不要忘了,这里是产粮区,挖开万人堤淹了良田,周边的百姓吃什么?”

吴军众将全都哑口无言,卢胖子则象不认识一样的上下打量吴老汉奸,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吴老汉奸却又沉声喝道:“传孤旨意,为万千生灵计,谁也不许碰万人堤的一砖一石荆州城,孤要堂堂正正的打下来”

注:三藩之乱的荆州大战中,吴老汉奸在战事激烈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仍然假仁假义顾惜百姓,拒挖万人堤一事,绝非虚构。历史上真有其事,载于《广阳杂记》第四卷第179-180、204页。对此,大清史料评价为:暮气已深后世包衣腾某评价为:战略保守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讨苦吃

第二百五十六章自讨苦吃

“这个老东西,放着这么好的法子不用,偏要舍近求远舍易求难,这不是难为卢哥我么?”

细看着荆州一带的地图沙盘和兵力部署标志,搔着光脑袋上毫米级的新头发,卢胖子的肥脸上尽是哭笑不得,明显很容易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因为必须要付出一定牺牲,就要把这件简单的事变成复杂的事,容易的事变成困难的事,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幸亏卢哥我有先见之明啊,当初易成那件事,幸亏卢哥我是把吴应麒那个二百五推出去当替死鬼啊”偷偷在心底庆幸一句,卢胖子又很是恍然的偷偷嘀咕了一句,“难怪在历史上,吴老汉奸没能把康麻子扳倒,差距,这就是差距啊,吴老汉奸输得不冤啊。”

偷偷摸摸的感叹了几句,卢胖子努力把满腹牢骚抛在脑后,定下心来开始盘算其他破城战术,然而和吴老汉奸一样,卢胖子也对目前荆州战场上敌我兵力对比十分头疼,现在在荆州战场的长江北岸,吴军水军陆军总兵力包括杨来嘉的降兵在内,都还不到五万人,然而在荆州城中据城死守的清军却超过了六万——虽然其中三万是螨清刚刚组建的新军,战斗力不足,但是在有坚城可依的情况下,这个弱点暴露并不明显,吴军照样很难将这三万菜鸟歼灭。

另外在长江南岸,吴军松滋军队虽然还有一万七千左右的兵力,但铁杆汉奸徐治都夫妻率领的清军彝陵水师,却象一条癞皮狗一样,始终盘踞在渡口上游的宜都到枝江一带的江面上,时刻威胁着松滋吴军的渡江安全,变相的替荆州清军牵制了吴军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吴军水师因为水流、风向与战场全部处于下风的缘故,也始终拿这条癞皮狗束手无策,致使松滋吴军迟迟无法渡过长江,投入荆州战场,白白浪费一支宝贵兵力。

“王爷回帐”盘算间,中军大帐外忽然响起卫士呼喝声音,紧接着,亲自率军巡营的吴老汉奸领着汪士荣、方学诗与鲁虾等亲信大步踏入帐中,卢胖子赶紧上前行礼请安,吴老汉奸则挥手说道:“罢了,天这么冷,怎么还不回寝帐休息?”

“回祖父,孙婿一会就回去,想再研究研究敌情。”卢胖子恭敬答道。

“那研究得怎么样了?”吴老汉奸扯下身上披风,顺手扔进鲁虾怀里,坐到炭火盆,一边烤火取暖一边随口问道:“有没有琢磨到什么好的破城之策?”

“回祖父,暂时还没有。”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道:“兵力不足,本就是敌众我寡,我军还要攻敌军却是守,我军的战斗力优势与武器优势都很难发挥,孙婿无能,一时半会间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攻城。”

“慢慢来,不急,我们还有点时间。”吴老汉奸很是大度的挥手说道:“老夫已经说过了,自古以来就数攻城战最为难打,你们和老夫一样,都得做好长期苦战的准备。”

“王爷,我们拖不起啊。”汪士荣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军突破长江已有一月,再不抓住时间扩大战果,等到满狗缓过气来,所有的机会可就全部错过了。”

“这个问题老夫能不知道?”吴老汉奸无奈说道:“问题是,现在不拔掉荆州这颗钉子,我军湖广军队与四川军队就无法联成一片,钱粮大后方偏沅的腹地也时刻受到满狗威胁,老夫再着急也没用啊。”

“那么王爷,茂遐先生这个学生今天的提议……?”汪士荣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老夫已经说过,此事毋庸再议”吴老汉奸断然否决,斩钉截铁道:“老夫反清复明,是为解救百姓于苦海,不是为了陷百姓于苦海。”

汪士荣无可奈何的闭上嘴巴,卢胖子苦笑,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问道:“祖父,那我们能不能从四川抽调一支军队顺江而下,一抄满狗徐治都的老窝彝陵城,迫使徐治都退守,二是投入荆州战场增援——既然荆州大战已经差不多打成了一场会战,那我们索性就再把战役规模打大一些,力争在荆州多歼灭一些满狗的有生力量,为我军下一步的全面反攻奠定胜利基础?”

“老夫也曾考虑过这个计划。”吴老汉奸沉吟答道:“只是现在我们的四川军队已经集中到了阳平关和朝天关一带,随时准备发动北伐,攻占汉中进取陕甘,如果这会又从四川抽调军队,不仅路途遥远军队需要千里跋涉,汉中战役的准备也就前功尽弃了。”

卢胖子为难的敲了敲脑袋,更觉头疼——现在吴军同时在多个战场上作战,处处兵力都是捉襟见肘,确实已经很难再从其他战场抽调军队增援荆州了。吴老汉奸则叹息道:“悔不该不听方献延之言啊,如果当时老夫是派一峰你来攻取荆州就好了,以你的才具能力,荆州城肯定早就是老夫的囊中之物了。那用得着象现在,一场十拿九稳的攻城战楞是被国相这个草包给打成了消耗战?”

“祖父过奖了,就算当时是孙婿来打荆州,以荆州战场的情况,孙婿也未必有把握拿下荆州。”卢胖子谦虚,又强打精神说道:“祖父,事已至此,悔也无用,依孙婿之见,既然我军要拔掉荆州这颗大钉子,那首先就得拔掉满狗徐治都这颗小钉子,不然的话,我军松滋军队不仅很难渡江参战,我军的水上粮道也会受到严重威胁。所以孙婿认为,我军主力不应该急于攻城,应该一边着手准备攻城器械,一边集中兵力,干掉徐治都的满狗水师,剪除荆州满狗的羽翼,让荆州满狗胆寒,然后再图破城。”

“有见地,老夫也是这个打算。”吴老汉奸满意点头,又向卢胖子问道:“那么一峰,老夫把松滋军队与林兴珠水师交给你指挥,由你负责歼灭满狗徐治都的水师,如何?”

“祖父差遣,孙婿敢不从命?”卢胖子赶紧抱拳,又面露难色道:“只是……,只是……。”

“只是怕你的老丈人不听话对不对?”吴老汉奸一眼看出卢胖子的担忧,微笑说道:“没关系,老夫写一道亲笔手令给你带过江去,让你交给你的岳父,他是老夫的义子,敢不听老子的话”卢胖子苦笑,只得赶紧拱手道谢。

………………

于是乎,在明显可以轻松攻下荆州重镇、却因为假仁假义吴老汉奸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卢胖子只好自讨苦吃的带着吴老汉奸的亲笔手令过江,到长江南岸的虎渡大营去接管松滋吴军与林兴珠水师的指挥大权。结果和卢胖子预料的一样,看到吴老汉奸的手令后,在安顺战场上被吴军包围而投降的林兴珠倒是乖乖领命了,吴国贵的副手张国柱、董世兴、马隆兴、熊天章和鲁大捷知道卢胖子是吴老汉奸面前红人,不敢得罪,也都乖乖领命,惟有吴国贵板着脸,不肯说话。

“岳父见谅,不是小婿僭越,实在是祖父差遣,小婿不敢不从。”卢胖子也没有办法,只能当众向吴国贵行礼请罪,低声下气的说道:“祖父派遣小婿过江,与其说是让小婿发号司令,指挥作战,不如说是让小婿为岳父参谋军机,协助岳父铲除徐治都这条癞皮满狗。况且,临阵换帅也是兵家大忌,所以小婿这次过来只是为岳父出谋划策,调兵遣将和发号司令什么的,还得烦恼岳父代为下令。”

卢胖子把话说到这地步,同时又带来了吴老汉奸的亲笔手令,吴国贵再怎么不满和再怎么面子上挂不住,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很勉强的点头说道:“那好吧,你说吧,这一场仗应该怎么打?”

“不忙,小婿先得摸清楚一些情况。”卢胖子摇头,抬步走到松滋大营的地图沙盘旁,向林兴珠招招手让他过来,吩咐道:“林将军,烦劳你把满狗水师活动的位置,还有他们的兵力船只情况,对我介绍一下,越详细越好。”

“遵命。”林兴珠抱拳答应,又指着沙盘介绍道:“经过我军的仔细探察,确定满狗徐治都的水师共计三千四百余人,有沙船、鸟船与唬船等战船二十二条,艨艟小船一百二十多条,主要是在宜都到枝江这一带水面活动,背靠北岸扎营。平时里,徐治都狗贼都是派出斥候快船监视我松滋大军活动,一旦发现我军有所异常,满狗的船队立即顺江而下,一个多时辰便可杀到渡口,袭击我军渡江船队。”

“那我军水师上次主动出击,为什么会吃到败仗?”卢胖子追问道:“我军有各式大型战船二十八条,艨艟小船一百六十余条,水师四千余人,实力在满狗水师之上,为什么主动出击还损失那么大?一口气丢了九条战船?”

“末将无能,关键是风向和水流都对我军太不利了。”林兴珠无可奈何的答道:“满狗水师位居西北上游,现在气候入冬,西北风大作,我军主动出击逆水又逆风,船速上不去,满狗水师又快又灵活,所以就吃了大亏。”

说到这,林兴珠又顿了一顿,更加无奈的说道:“还有一点,徐治都那条满狗实在太狡猾了,他活动的宜都到枝江那一带暗礁密布,浅滩众多,水道无比复杂,我军对航道地形的了解远不如满狗水师,主动出击,自然吃亏。”

“这么说来,我军水师要想击败满狗水师,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了?”卢胖子沉吟问道:“一是诱使满狗离开他们熟悉的复杂水道?二是让他们失去顺风顺水的优势?”

“不错。”林兴珠赶紧点头,又强调道:“如果卢大人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那么末将敢拿脑袋担保,水战中不把先前的仇报了,末将提头谢罪”

卢胖子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地图沙盘紧张盘算,旁边的吴国贵等吴军众将也都不说话,全都看着卢胖子等待下文,个个心说老子们倒要看看,你这个爬得比谁都快的死胖子到底有什么厉害,能神通广大到了解决风向与水流这两个**烦?

“林将军,我还有一个问题。”半晌后,卢胖子忽然又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满狗水师一旦发现我军有所异常,满狗水师马上南下袭击我军渡江船队,那么从虎渡到枝江六十多里航道,满狗水师如何能迅速传递消息?”

“点狼烟,放焰火。”林兴珠飞快答道:“徐治都狗贼每隔五里布置几条斥候船,一旦发现我军异动,他们的斥候船上马上白天点狼烟,晚上放焰火,不用半刻时间就能把消息传到他们的水师船队。”

“明白了。”卢胖子点头,又看看天色见是上午,便微笑说道:“林将军,那么你现在马上给我派出五条斥候船逆流而上,船上多备柴禾,到满狗斥候船活动的位置去,给我点上狼烟”

“我们自己点狼烟?干什么?”吴军众将一片哗然。

“干什么?”卢胖子笑道:“当然是打招呼了,兄弟我蒙王爷错爱,奉命来这里指挥水师招待徐治都小儿,自然要先认识一下这个对手。”

“打招呼?”林兴珠更是傻眼。

“不用多问,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快去吧。”卢胖子笑道:“顺便让水师和炮队都做好迎战准备,徐治都狗汉奸白跑一趟,万一发现我军没有准备迎战,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向我军水师发动强攻了。”

林兴珠更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下去安排布置了。卢胖子再扭头去看吴军众将时,却见众将大都是满头雾水,惟有老丈人吴国贵若有所思,见卢胖子目光转向自己,吴国贵先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冷哼道:“满狗最多只上一两次当,以后怎么办?”

“如果满狗水师有胆量坐视我军渡江,那他们就不上当吧。”卢胖子微笑答道:“满狗有张良计,小婿自然有翻墙梯,一天之内,我要上游这支满狗水师全军覆灭”

………………

片刻后,吴军斥候船果然在上游清军斥候小船活动的位置点燃了狼烟,弄得附近的清军斥候莫名其妙,但再上游五里处的清军斥候看到冲天狼烟时却不敢怠慢,赶紧也是点燃狼烟,向再再上游的同伴报警,然后每隔五里一个活动烽火台的报警信号传到枝江水面,正躲在安全地带藏身的清军水师徐治都船队不敢怠慢,赶紧全军张帆出航,借着呼啸北风与顺流江水,风驰电逝一般杀向下游。

不到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徐治都夫妻率领的清军船队冲到了吴军渡江必经的虎渡口江面,然而让这对汉奸夫妻目瞪口呆的是,长江南岸的松滋吴军不仅没有半点登船渡江的迹象,之前在他们夫妻手下连吃大亏的吴军船队则在有着炮火掩护的南岸附近菱形排开,严阵以待。本钱微薄的徐治都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把报警斥候叫到旗舰,劈头盖脸赏了几个耳光,大吼道:“你傻了还是疯了?吴狗没有渡江,你放什么狼烟?”

“军门,冤枉啊。”清军斥候大声喊冤,哭丧着脸解释道:“狼烟不是我们放的啊,是吴狗斥候船放的,他们逆流上到了我们的巡逻区域,在我们负责巡逻的江面上放的狼烟,所以上游的弟兄们就误会了。”

“真的?”徐治都大吃一惊。

“标下敢拿脑袋发誓,狼烟真是吴狗放的啊。”斥候队长惨叫答道。

“相公,我们这次遇上高手了。”徐治都的‘贤内助’许氏站了出来,严肃说道:“吴狗那边已经识破了我们的信号传递方式,所以故意如法炮制,诱使我们上游的斥候船发出假信号,让我们船队来回折腾,徒劳无功,疲惫我军,逼迫我军离开有利地形。”

“那怎么办?”徐治都为难的问道。

“奴家认为,改变信号方式。”许氏建议道:“派人登上北岸高地,发现真正敌情,江面与陆上高地同时发出信号,再上游的斥候船再发出信号报警,这样就可以避免敌人伪造信号了。”

“行,就按夫人的妙计行事。”徐治都大喜,忙一脚踢在那斥候队长身上,吼道:“听到没有了?马上派人到北岸高地去,发现吴狗异动,江上和岸上同时点狼烟”

倒霉的斥候队长答应,赶紧下去安排,徐治都则冲着南面有着火炮保护的吴军船队重重吐了一口浓痰,骂了一句,“无耻吴狗,有种就到江心来决一死战,躲在火炮背后,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骂归骂,身上担负有坚决阻击松滋吴军渡江重任的徐治都始终没胆量拿这点微薄本钱去和吴军水师硬拼,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率军返航,顶着凛冽北风与水流冲击,全靠浆力艰难回航,同时又下令上游的活动烽火台注意伪报,千万不要再让吴军伪报得逞。

顺风顺水而下自然又快又容易,可是逆风逆流而上那就是千难万难了,足足花去了四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全黑时,徐治都的船队才好不容易返回了绝对安全的宜枝水面,然而没等筋疲力尽的清军水手吃饭休息,下游方向忽然又接连升起几团焰火,飞上天空炸开,显示虎渡口又有敌情异动。徐治都夫妻手足无措,既不清楚到底是真,也不明白到底是假,只能是硬着头皮催促全军重新张帆,赶赴下游阻击吴军渡江。

还好,徐治都夫妻在彝陵水师中还算深得军心,一道命令发出,疲惫不堪的清军水师还是依令而行,重新张帆掉头,借着夜色掩护冲向下游。又是一个多时辰后,徐治都夫妻的船队再度抵达虎渡口时,让这对汉奸夫妻气歪鼻子的是,南岸的吴军大营中还是毫无动静,仅有严阵以待的吴军水师炮阵和嘻哈大笑的吴军将士。

“**你母亲的十八代祖宗”一天之内接连白跑两趟,徐治都算是彻底气疯了,把连续两次报错假警的斥候队长抓了过来,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吼,“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正军法”

“军门,吴狗刚才确实是在渡江啊”倒霉的斥候队长嚎啕大哭道:“一个多时辰前,一支吴狗军队登上了民船,在这里渡过了长江,登上北岸去了,标下这才报的警,只是标下没想到,那支吴狗军队渡江成功后,就再没动静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为其他弟兄啊,标下如果有半句假话,标下情愿领死”

“相公,不要为难他了,他没在说假话。”许氏拉住徐治都,无奈的说道:“奴家刚才已经问了其他斥候,事实确实如此,吴狗是渡过了一支军队大约两千人,但只渡了一次,然后就歇了。”

“他娘的,狗吴狗”徐治都大吼起来,“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很明显,吴狗就是想要折腾我们。”许氏无奈的说道:“他们就是要逼着我们来回跑,浪费时间和士兵体力,然后逼着我们放弃枝江到宜都那一带的有利航道,到吴狗已经熟悉了的虎渡口这一带来驻扎。”

“不行,不能在这里驻扎。”徐治都打了一个寒战,赶紧摇头道:“虎渡口的南北两岸都已经被吴狗控制了,我们步兵骑兵又不敢出城接应,如果在这里驻扎,吴狗水师发动突袭,我们可就是要孤军应战了。”

“有两个办法。”许氏很有主见的说道:“一是分兵,相公你和奴家把船队一分为二,轮流留下监视吴狗动静,二是把我们的营地迁移到沧港,这样的话,吴狗只要一开始渡江,我们也就能马上出兵阻击了。”

“绝不能分兵。”徐治都赶紧又是摇头,说道:“夫人,你虽然精通韬钤,

善于骑射,但你对水战始终了解不多,水战最忌讳的就是分兵,一旦分兵,互相之间实在很难救援,远比陆地上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我们就只能撤到沧港了。”许氏语气更加的无奈起来,“不然的话,再撤回绝对安全的枝江水面,士兵的体力已经支撑不起了。”

“那就只能这样了。”徐治都垂头丧气的传令道:“打旗号,回撤二十里,到沧港休息。”

被卢胖子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徐治都夫妻船队终于又撤退了,卢胖子却丝毫没有半点满足的模样,只是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徐治都船队的灯火许久,确定徐治都夫妻确实不是在诈退之后,卢胖子很快就对吴国贵吩咐道:“烦劳岳父再下两道命令,第一道是给咱们的运兵船队,一个时辰后,再运两千军队过江;第二道给林兴珠,让他做好准备,满狗船队第三次折头杀回的时候,马上出击,全力抢占上游的有利位置,接下来该怎么办,让他自己考虑吧。”

“明白。”吴国贵有气无力的答应,又问道:“你呢?你怎么办?”

“小婿累了,想去休息了。”卢胖子打了个呵欠,“岳父你如果累的话,也可以休息了,把满狗折腾到了这地步,林兴珠还打不了胜仗,那他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注:徐治都的汉奸老婆许氏并非虚构,为史实人物,螨清史料吹嘘其为‘精韬钤,

善骑射,每每偕夫出征’,历史上三藩之乱中的荆州大战开始前,徐治都被吴军牵制在常德一带,许氏发现吴军有进攻荆州迹象,便替汉奸丈夫约束军队,整顿军纪,并捐出所有首饰犒劳士兵,使得徐治都返回彝陵后得以立即领兵增援荆州。后许氏又与徐治都并肩出战吴军,被吴军击杀于彝陵,康麻子特旨优恤,封世职云骑尉,由其子徐永年承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为了大清

第二百五十七章为了大清

(PS:说明一下,纯洁狼从大年初一开始就一直在病中,带病坚持了几天,感冒却越来越严重,低烧烧得嘴唇尽是硬痂,脑袋昏昏沉沉,今天本来都想请假,虽然又强撑了半天但实在撑不住了,所以字数少一些,请朋友们多多体谅。)

“报——满狗水师第三次掉头袭击虎渡口,我军运兵船队距离北岸还有近一里路程”

“报————满狗水师向我军运兵船队发动进攻,但我军水师至今没有出兵拦截,似有可能怯阵逃跑”

“报——————我军运兵船队刚靠上岸,满狗水师便已冲入我军船队之中,已经和我军江岸守军开战,战事激烈,我军士兵落水者众多然而不知为何,我军水师仍未出现在战场上”

一道比一道紧急的流星快报送进长江北岸的吴军大营中,直接送进吴老汉奸休息下榻的寝帐里,闻讯赶来寝帐中等候命令的吴军众将大都急成了热锅上蚂蚁,全都焦急看向吴老汉奸,等候吴老汉奸的出兵接应命令,然而披衣起身听取探报的吴老汉奸却大大打了一个呵欠,挥手说道:“好了,不必再报了,各位将军,也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没你们的事了。”

“没我们的事了?”夏国相目瞪口呆,赶紧上前抱拳惊叫道:“岳父,怎么能说没有我们的事了?现在满狗水师正在袭击我们的运兵船队,我们的水师又不知所踪,情况如此危急,怎么能说没有我们的事?”

“情况危急不假,但危急不是我们,是满狗。”吴老汉奸笑笑,随口说道:“如果老夫没有料错的话,这会满狗水师也该发现情况不对了。放心,一峰的能耐本王了解,这场水战,我们赢定了。”

“王爷,不能这么乐观吧?”汪士荣也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之前我们水师的林兴珠部和满狗水师的徐治都部交手三次,全部铩羽而归,这会我们的水师究竟在干什么,王爷你都还不知道,怎么能如此乐观的认定我军必胜?”

“你们不懂江河水战啊。”吴老汉奸笑得更是开心,得意道:“老夫虽然也不是十分精通水战,但老夫也知道江河水战之中,最为讲究的就是风向与水流,之前我们水师三战三败,全是败在了风向与水流不利的原因了。现在一峰用运兵船当诱饵吸引满狗水师,我们的水师却不知所踪,干什么去了?除了去抢上风顺流的有利位置之外,还能去干什么?”

“况且,一峰还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先机。”吴老汉奸更是得意的补充道:“一天之内,他已经把满狗水师来回折腾了三次,满狗水师的士兵现在还能有多少体力?我们以逸待劳又抢占了有利地形,这场仗再打不赢,那老夫看林兴珠也别当水师的副总兵了,可以直接进大牢里蹲着去了。”

吴老汉奸对卢胖子如此信任,吴军众将难免都是将信将疑,然而吴老汉奸也不给众将继续追问的机会,只是挥手说道:“好了,都下去吧,值夜的要加强巡视,其他的都好好休息,等一峰拔掉外围这颗小钉子,就该你们出手拔荆州这颗大钉子了。”

说罢,吴老汉奸直接让卫士将众将赶出寝帐,倒头继续大睡,吴军众将虽不完全放心,但看到吴老汉奸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也都不再坚持,都按命令各自回营休息不提。同时整个下半夜,渡口战场果然是喊杀声炮声爆炸声不断,交战万分激烈。

到了第二天清晨,捷报果然传来,吴军渡江船队在损失了三四百名士兵后,迂回抢占了上游与上风的吴军掉头杀回,借着顺风顺水杀入清军船队之中。筋疲力尽的清军水师根本难以形成有效抵抗,被立誓复仇的吴军水师杀得大败,二十二条战船被吴军一口气击沉十二条,缴获四条,击毙与俘虏清军士兵超过两千,徐治都的汉奸老婆许氏也在近舷战中被吴军士兵乱枪捅死,生生扎成蜂窝。徐治都率败军逃回彝陵,再也不敢出港骚扰,荆州附近的江面也终于被吴军水师彻底控制。

终于报了三战三败的血仇,扬眉吐气的吴军水师一致请战,要求乘胜追击到彝陵城,攻破城池将狗汉奸徐治都全家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卢胖子却一口拒绝,“不行,得给荆州满狗留一个念想,留一条退路,不然的话,荆州满狗就真的死战不出了。反正满狗水师已经没办法威胁到我们的运兵船队安全了,就让他们再活两天,等打下了荆州再收拾他们不迟。”

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功劳卢胖子却不许去拿,吴军众将当然不服,好几个吴军将领都把状告到了吴老汉奸面前,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吴老汉奸不仅没有对卢胖子有半点不满,反而拈须微笑道:“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小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耐性和这样的长远目光,不错,看来老夫是该考虑多给他一些独当一面的机会了。”

………………

吴军终于干掉了癞皮狗一样纠缠不清的汉奸徐治都船队,长江南北两岸的吴军将士都喜笑颜开了,然而荆州城里的清军却慌了手脚了,虽然吴军主力至今没有发动攻城,松滋吴军也才刚刚开始全线渡江,但荆州清军上上下下都已经有一种末日临近的感觉。弃守荆州退往彝陵的计划,也一度提上了清军决策层的议程——至于原因嘛,当然是清军也很清楚荆州城西面那道要命的万人提,一旦被吴军掘开,那荆州城里的清军将领士兵可就一个都别想跑了。

还好,荆州清军决策中还有一个头脑十分冷静的图海,及时制止了喇布、尚善、察尼与准达等人的愚蠢讨论,并且指出原因道:“荆州城绝不能放弃,原因有两个,一是我军野战不如吴狗,弃守荆州撤往彝陵两百多里陆路,已经足够吴狗把我们杀光杀绝了。二是粮草,荆州城里的粮草足够我们六万大军和全城百姓支用一年以上,但彝陵城里粮草即便不算百姓,也不够我们用一个月所以撤往彝陵,只会是死路一条。”

“那吴狗如果掘开万人提怎么办?”尚善忧心忡忡的问道。

“这也是我坚持要把周边百姓全部收拢入城的原因了。”图海脸色凝重的答道:“因为只有让蛮子百姓入城,让他们无处可逃,吴狗那边才会投鼠忌器,不敢随便掘开万人堤,不然的话,只怕吴狗早就动手掘堤了。”

“吴狗会理会百姓的死活?为了十几万蛮子百姓就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喇布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吴三桂老贼已经公然打出反清复明的大逆不道旗号,证明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们的主子争天下了。”图海耐心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老贼不会不顾虑到他的名声与民望,毁堤淹城这样的手段太过恶劣,吴三桂老贼为了民心,不到最后关头应该绝不会用。另外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吴狗的大营也是驻扎在背靠太白湖的低洼地带,这足以证明吴三桂老贼并没有掘堤打算,不然的话,万人堤一旦被掘,他们首先就跑不掉。”

听图海这么一解释,喇布、尚善和准达等人这才想起,吴军大营确实也是驻扎在了低洼地带,万人堤一旦被掘,首先跑不掉的就是吴军自己,也这才都放下心来。然而咱们的大清简亲王喇布放心之下,忽然又灵机一动,低声说道:“图中堂,尚贝勒,察贝勒,准贝子,既然吴狗屯兵低处不肯掘堤,那我们自己挖开万人堤如何?我们有城池保护,即便洪水滔天也可以抵挡一时,但是露天扎营的吴狗大军,可就一个都别想跑掉了”

“妙啊”尚善牙一拍大腿,喜道:“拼着淹死一些蛮子百姓,只要能淹死城外的吴狗,付出多大的牺牲也值得了”

“如果能把吴三桂老贼淹死,那我们就立下盖世奇功了”准达也是激动得全身颤抖,握着拳头说道:“现在吴三桂老贼已经亲临荆州城下,我们用洪水冲毁他的大军,即便不能马上淹死他,也可以乘胜追击,将他生擒活捉或者阵前斩首也有很大希望如果得手,我们可就是大清朝廷的头号功臣了”

“那我们怎么挖?”图海一瓢冷水泼了出来,冷笑道:“我们那一支军队敢出城去挖万人堤?谁又有把握在吴狗的狂攻下坚持到友军挖开万人堤?”

喇布、尚善、察尼和准达全都不说话了,现在荆州城里的清军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图海和察尼从螺山带来的军队,全是在野战中已经被吴军打破了胆的败兵;一部分是喇布和尚善原有的荆州守军,也是三年前被吴军王屏藩部撵出重庆的那支军队,同样是被吴军打怕了的败兵;另外还有准达带来的三万新建军队,让这些基本上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出城去和豺狼饿虎一般的吴军一线精锐野战,那不是让他们送死是什么?——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城墙保护,吴军只需要派出三千猓猓兵,就足以把这三万清军新兵送回老家

“咦?”泼了同伴冷水后,图海又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等等,诸位,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好象上次徐治都夫妻向我们报捷的时候,提到过这么一件事,他们缴获了几条吴狗的自杀船?船上的吴狗新式火药也被他们夫妻缴获了?”

“图中堂,你没有记错。”一直没说话的察尼站了起来,“我记得很清楚,徐治都夫妻缴获了八船的吴狗新式火药,就是不知道现在他们用了没有。”

“简王爷,徐治都归你统属,请你马上派人和他联系”图海当机立断,马上起身说道:“告诉他,如果那八船吴狗新式火药还没有使用的话,那就千万别乱用让他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用这八船新式火药把万人堤给我们炸了”

“图中堂,徐治都有这个把握吗?”喇布惊喜问道。

“成不成都得赌上一把了。”图海咬牙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松滋的吴狗全部渡过长江后,吴狗主力就要向我们荆州城发起强攻了,吴狗攻城喜欢夜战,利用夜色减少我们的弓箭火枪威胁,我们坚守城池吸引吴狗注意,徐治都乘机动手,应该有几成的得手把握”

“那好吧。”喇布也站了起来,咬牙说道:“为了大清,本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本王马上派骑兵出城,杀出重围去给徐治都送信,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炸掉万人堤,水淹吴狗大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意失荆州

第二百五十八章大意失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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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时间的耐心准备之后,康麻子十二年腊月初一这天的夜间初更戌时,喜欢在夜间发动攻城的吴军主力终于向着荆州坚城发起了进攻。

和吴军夏国相部前几次的攻城一样,吴军主力这一次还是用集中火炮轰击荆州城墙的新式攻城战术,火炮轰击的重点也是夏国相之前选择的荆州西门,清军明知吴军战术却苦于火力无法抗衡,更不敢出城袭击吴军火炮阵地,也只能在吴军火炮肆虐之下苦苦挣扎,艰难支撑。

经过一年多来的实战锻炼,吴军炮手的操炮技术比之从前明显有了进步,不仅通过熟练调整射高打得更准了,填药装弹的发射速度也较之从前明显加快,同时对于开花炮弹的延迟爆炸时间掌握也接近了炉火纯青,基本上能做到要空炸就空炸,要落地炸就落地炸。如此以来,荆州西门上的清军守兵自然也就倒足了大霉,被吴军的钢铁火药压得彻底抬不起头来,无力抵抗又无处可逃。

引取了之前的火炮攻坚经验,吴军火炮已经彻底淘汰了原始的黑火药开花炮弹,甚至也基本淘汰了威力较小的硝化棉开花炮弹,取而代之的则是威力最大的三好牌炸药开花炮弹,而吴军的三好炸药生产能够跟上如此巨大的消耗,除了吴老汉奸舍得往这方面砸银子之外,还有一个无比关键的原因,那就是吴军在打出云贵之后,无意之中控制了一个火药重镇——长沙府浏阳县

自打从唐朝开始,浏阳就是中国最为著名的火药之乡,县内善于制造鞭炮烟花的能工巧匠不计,配制生产火药的熟练工匠那更是数不胜数,吴军攻占西南五省之后,因为战火破坏与商路断绝的缘故,这些熟练工匠大都断了生计,而当吴军将火器大营搬迁到了长沙宁乡县的嵇茄山后,因为大量招募火药工匠的缘故,这些从小就靠火药吃饭的浏阳工匠自然一窝蜂的涌到了嵇茄山,不仅为吴军提供了无数根本不用培训的火药工匠,还给了吴军带来了无数的各式各样的火药生产工艺,也是在这批火药工匠的帮助下,吴军也开发出了用流水降温的硝酸甘油生产工艺,使得硝酸甘油的产量大增,三好炸药的产量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吴军自然更不会放着价廉物美的三好火药不用,去用价高品劣的硝化棉了。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从吴军火炮攻城一开始,荆州西门的清军守军就算是彻底的身处铁火地狱之中了,吴军的开花炮弹象冰雹一样铺天盖地不断砸下,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城墙上的清军士兵将领个个双耳失聪,爆炸的冲击波又震得城墙摇摇欲垮,残存与临时修补的驻兵城楼几乎是在吴军第一轮炮击中全部垮塌,炮火中的清军士兵更是可怜,不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就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扫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无数的士兵被抛下城墙摔伤摔死,无数的士兵在爆炸中七窍出血,内脏破裂,死得苦不堪言,更多的清军士兵则是跌跌撞撞的逃下城墙,躲在城墙背后的火炮射击死角苟延残喘。

仅仅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在吴军的一百多门大小火炮猛烈轰击下,荆州西门城墙上的驻兵城楼已经被完全轰塌,箭垛、台堞和鹿角等城防工事也基本上被一扫而空。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亲自指挥这次攻城大战的吴老汉奸才下令停止炮击,将火炮阵地转移往荆州东门,同时吴军的攻城步兵也开始出阵,可以防箭防弹的楯车充当先锋,推到护城河边上一字排开,组成移动工事,吴军弓箭手火枪手藏身车后,对着城墙上开枪放箭,压制城上守军,其他步兵则乘机挑石扛包填塞护城河,开辟攻城道路。

“呸老不死的老滑头”收到吴军攻城的步骤战报,图海和喇布等清军统帅都是重重唾了一口,大骂吴老汉奸谨慎奸诈,不急着云梯攻城,先填护城河,摆明了是在打磨刀不误砍柴工的主意,准备稳扎稳打,先荡平攻城道路上的大小障碍,再以最小的人员伤亡拿下荆州坚城。

“王爷,如果奴才所料不差的话,吴狗很快又要向荆州东城开炮了。”紧张思索后,图海很快向荆州清军的总指挥简亲王喇布建议道:“我军应该尽快撤下东门城墙上的大部分兵力,只留少量军队监视吴狗动静,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至于西门这边,应该多派一些弓箭手和鸟枪手上去,不用吝啬火油,多抛火把火油照明,尽量射杀吴狗的填河步兵。”

“恐怕不行吧,我们的火油不多了。”喇布为难的说道:“吴狗喜欢夜间攻城,如果火油用光了,以后我们可就要抓瞎了。”

“没关系,我们这里打得越激烈,徐治都那边就越有机会。”图海摇头,又压低声音说道:“吴狗火器之犀利,我军根本无法抵挡,吴三桂老贼的攻城战术又如此稳健,长此以往下去,荆州失守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奴才认为,我军想要败中求胜,也只有和吴狗赌上一把了。”

深知吴军与己方战力差距的喇布咬咬牙,终于还是采纳了图海的建议,依策下令。片刻后,成队成队的清军弓箭手与鸟枪手涌上西门城头,先是抛下无数浸满火油的火把与柴禾,在城下引燃冲天大火,照亮吴军步兵动向,然后鸟枪弓箭一起发射,拼命射杀扛包填河的吴军步兵。躲在楯车背后的吴军弓手火枪手则拼命还击,城上城下箭镞弹丸来往如蝗,遮天蔽月,壮观无比。

清军对吴军的填河行动采取如此坚决的还击行动,甚至不惜大量浪费守城中最为有用和有效的宝贵火油用来照明,倒还真有点出乎吴军众将的意料。不过早在此战开始之前,吴军上下也早已做好了付出重大代价的心理准备,吴军步兵还是在抗着麻袋沙包一波接着一波的向着荆州城墙发动冲击,拼命填塞阻拦攻城武器靠近的护城河流,吴军的弓手火枪手也时刻不停的向着城墙上方倾泻弓箭弹丸,与清军对拼箭镞与弹药的消耗。

大约一个时辰后,荆州东门方向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音,已经转移到荆州东城门外的吴军火炮向着清军的东门防御工事发起强攻,砖木结构的东门城楼在爆炸声中不断颤抖,逐渐坍塌,守军赖以藏身的箭垛与台堞也在火炮肆虐下逐渐破碎,失去保护价值,还有阻拦云梯靠拢的鹿角栅栏,更是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接连不断的断裂粉碎,彻底丧失修补价值,清军士兵则在炮火中垂死挣扎,苦不堪言。

吴老汉奸亲自指挥的这次攻城大战战术确实十分谨慎,腊月初一傍晚到腊月初二清晨整整一个晚上时间,吴军始终都没有发起一次兵员消耗巨大的云梯攻城,只是耐心的利用火炮优势扫荡清军的城防工事,有条不紊的填塞阻拦吴军攻城的荆州护城河,同时逼迫清军大量浪费守城物资,到了天色初明,守军视线清晰时,吴军立即收兵回营休息,只留下骑兵部队监视守军,防范清军在白天出城疏通护城河。

谨慎的战术虽然见效慢,但最大的好处就是见效稳固,一夜时间的攻城大战下来,荆州东西两门的城防工事彻底被吴军火炮摧毁,西门的护城河也彻底被填平,东门的护城河被填平大半,已经很难起到阻拦吴军攻城武器靠近的作用,还有夜战的宝贵火油,也在这半个多月来吴军的连续夜战中消耗大半,库存岌岌可危。

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不要说清军的普通士卒和荆州城中的普通百姓了,就是图海、喇布和察尼等清军统帅都急得团团直转,而喇布派去彝陵与徐治都联系的信使也至今没有回音,不知道是在半路被吴军劫杀,还是徐治都没这个胆量掘万人大堤,干瞪眼直跺脚却束手无策。

腊月初二的下午,正当图海和喇布等人商量是否再派一队人马突围去与徐治都联系时,一只信鸽携带着徐治都的亲笔书信从天而降,而在信鸽带来的这张半指宽一指长的小纸条上,徐治都仅写了八个小字——准备完毕,今夜动手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看到这八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图海和喇布等清军统帅都是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庆幸不已,“主子果然是洪福齐天啊,我们可还一直在担心,担心徐治都不敢动这个手或者新式火药用完了。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啊。”

“快,快传令。”庆幸过后,喇布又赶紧下令道:“让士兵停止修补城墙上方的缺口和箭垛,改为修补地基,一定要堵死所有可能进水的地方。”

“慢着”图海及时叫住传令兵,转向喇布拱手说道:“王爷,依奴才之见,我军如果停止修补城墙上方的缺口和箭垛,吴狗定然生疑,甚至可能推算出我军会向万人堤下手。所以奴才认为,我军应该继续组织百姓修补箭垛和缺口,另派一军堵死四门,堵塞进水坑道。”

“图中堂果然高明,吴狗奸诈异常,发现异常是有可能生出疑心。”喇布大喜,赶紧修改命令,让城上军队继续修补城墙缺口与箭垛,同时另派一军,抓紧时间堵塞荆州城可能进水的漏洞坑道。

………………

还别说,图海这一手还真起到了极大的迷惑作用,包括吴军中公认最为奸诈的卢胖子在看到清军加班加点修补城墙上方的城防工事后,也都没有想到清军实际上还在修补城墙下的进水漏洞,同时鉴于气候原因,吴军的飞艇至今还在嵇茄山大营没有参战,也就无法飞临荆州城池的上空侦察敌情,所以吴军上上下下全都在安心休息,耐心等候天色全黑,然后乘夜发起攻城。

冬天昼短,到了初更戌时的时候,天色再度全黑,吴军主力也再度出动,在荆州东西两门外摆开阵势,摩拳擦掌准备攻城,吴军的火炮也被再度集中到了荆州西门,准备为主力攻城提供掩护。

戌时时二刻,吴军火炮照例开始首先发威,一通狂轰滥炸先将清军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工事重新破坏,然后楯车上前组成移动工事,保护弓手枪手开枪放箭,压制守军火力;同时吴军大量赶制的云梯、云台与裹铁车开始上前,云梯车、云台上的弓箭手与火枪手继续开枪放箭压制守军,裹铁车靠上城墙,藏在车内的吴军工兵疯狂挖掘城墙,准备填塞炸药炸城,另外吴军步兵也扛着飞梯开始向荆州西门城墙发起冲锋,给清军守军制造处处都有可能上城的压力。

梯台攻城自古就是最残酷的消耗战术,战斗基本上是从吴军云梯靠上城墙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的进入了白热化,吴军步兵高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一波接一波的向着城墙攀登冲击,清军士兵则高喊着城在人在的口号,拼命的开枪放箭,投石砸车,阻拦吴军掘城,对云梯云台伤害最大的火箭万人敌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向下倾泻,将一架一架的吴军云梯云台引燃,又扛着巨木猛烈撞击吴军的攻城云梯,将一队接一队的吴军士兵掀翻在地,城上城下喊杀声声震如雷,直插云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军士兵战斗力强大与经验丰富的优势开始逐渐体现了出来,登上城墙的吴军士兵死守梯口,保护同伴登城,没有登上城墙的吴军士兵则不焦不躁,耐心寻找敌人的城防破绽,专挑清军士兵守卫薄弱的墙段搭梯登城,而不是集中在一起让清军方便防御。然而清军这边也仗着兵多将广,接连不断的向城墙上投入兵力,仔细填补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空当,与吴军纠缠苦战。

鏖战至三更时分,吴军攻城队伍后方忽然鸣金之声大作,久攻不下的吴军士兵开始迅速退却,没等清军守兵欢呼打退吴军进攻,沉默了许久的吴军炮队忽然又开始发威,将上百枚开花炮弹送上西门城墙,送到根本来不及撤下城墙躲避的清军士兵头上,隆隆爆炸声中,城墙上密集拥挤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起来,被吴军的开花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抱头鼠窜,无数的清军士兵或是慌不择路,或是被同伴推挤,竟然直接从城墙上摔跌下来,不是摔死就是摔伤,还有拥挤在城墙背后的清军士兵也是措手不及,被吴军的开花炮弹炸得死伤惨重,乱成一团。

“日他娘吴狗还有这么一手”消息传到位于城墙后方安全地带的清军指挥部,图海和喇布等人无不是破口大骂,这才明白吴军的险恶用心——利用攻城恶战吸引清军大量上城,然后突然撤退,以重炮大量杀伤清军士兵

“赶快传令,以后吴狗一旦鸣金,城上的士兵马上撤退,只留少量军队监视,不要再给吴狗这样的机会”图海飞快传达应对之策,又跺脚说道:“这个徐治都,怎么还不动手?三更了,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与清军指挥部的怒火冲天不同,与此同时的吴军旗阵之下,因为看到了城上清军伤亡惨重的景象,却是欢声笑语一片,吴老汉奸还无比满意的拍着卢胖子的肩膀笑道:“还是你这个小子机灵,琢磨得出这样的招数,先把满狗吸引上城,然后再突然开炮,果然收到了奇效。”

“祖父过奖了,这也多亏祖父治军有方,对将士们训练有素,才能做到令行禁止,进退有序。”卢胖子拍了一个不算过于奉承的马屁,笑道:“如果换成了满狗的军队,攻城这么激烈的时候忽然鸣金,恐怕没有半个时辰时间,前方的军队根本撤不回安全地带。”

“王爷,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们是不是尝试一下新的攻城战术?”汪士荣比较冷静,仔细观察后建议道:“以后我们在有优势火炮掩护攻城的时候,是不是尝试放弃笨重的云梯车和云台车,只用轻便灵活的飞梯攻城?这样的话,我们在攻城时前进后退不就更方便了?”

“关于这点,得慎重考虑。”吴老汉奸沉吟道:“类似的招数虽然有效,可以大量杀伤敌军,但士气可鼓不可泄,攻城之时几次三番的前进后退,很容易让士兵形成惰性,攻城之时只会攀着鸣金,不肯出力死战,反倒适得其反。”

“祖父高明,此论确实甚高,士气只能鼓,不能泄。”卢胖子赶紧大拍马屁,又建议道:“祖父,关于鼓舞士气这方面,孙婿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孙婿发现,我们的军队在攻城恶战之时,喊杀的口号十分凌乱,起到的感染效果十分微小,所以孙婿认为,祖父应该统一一个简单有效口号,以便全军统一呼喊,鼓舞士气。”

“好建议。”吴老汉奸一听十分满意,又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口号最合适?”

“大周”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大周’这两个字既代表了我军身份,又简单易记,容易形成节奏,成千上万将士整齐呼喊这个口号的时候,肯定能起到鼓舞同伴与威慑满狗的作用。”

“妙”吴老汉奸一拍大腿,赶紧下令道:“众将听令,一会我军步兵重新开始攻城之时,旗号每挥动一次,全军上下统一呼喊二字——大周”

“遵命”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老汉奸又吩咐道:“再把这个命令传到前方去,让攻城将士也这么……。”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声打断了吴老汉奸的颁令,吴老汉奸和吴军众将惊讶寻声看去,却更加惊讶的发现爆炸来自自军背后的万人江堤,没等吴老汉奸惊叫出声,万人堤上忽然又是火光乍现,又一声无比剧烈的爆炸声音隆隆传来。

“是谁?是谁炸堤?”吴老汉奸怒吼起来,“本王已经再三交代,不许动万人堤一砖一石,谁胆子这么大,敢背着本王炸毁江堤?”

“祖父,不可能是我们的军队”卢胖子大吼起来,“如果是我们的将士炸堤,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满狗,肯定是满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岂曰无衣

第二百五十九章岂曰无衣

“满狗炸的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听到卢胖子的推测,吴老汉奸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还是不可能——满狗怎么可能会自己动手炸堤?就算满狗可以不理不问百姓的死活,可炸了堤,荆州城里的满狗军队往那里跑?

“满狗那来的炸药?”汪士荣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从爆炸的声音大小判断,炸堤的火药确定是吴军的三好炸药无疑——但满狗那边那来的三好炸药?

“我怎么知道?”卢胖子大吼起来,“祖父,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我军应该立即向高地转移,再派一支军队去万人堤,看看能不能暂时保住堤坝”

“对。”吴老汉奸终于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赶紧喝道:“一峰,你和高得捷率本部兵马去万人堤,其他人,全部收兵回营,带上辎重往高地转移”

“铛铛铛铛铛铛”命令传达,紧急收兵的铜锣敲响,训练有素的吴军各队紧急收兵归队,急匆匆赶往太白湖西侧的大营转移辎重粮草——也多亏了吴军刚才已经停止了步兵攻坚,不然的话,攻上城墙的吴军将士可真是一个都别想从城墙下方回来了。卢胖子和高得捷则连滚带爬的飞奔上马,领上高得捷的本部四千精锐骑兵,打着火把匆匆杀向西面的万人堤。

不说吴老汉奸亲自指挥的吴军主力大撤退,单说卢胖子和高得捷率军一路冲到万人堤附近时,距离万人堤还有一里多路,地面上的洪水就已经淹没了脚背,而且水流十分遄急,上涨势头极快,高洪宸等将都担心洪水无情,将自己全军卷走,都劝卢胖子和高得捷收兵,赶紧撤往高地。高得捷有些犹豫,卢胖子却大吼道:“不能撤,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们就得付出百分努力不然的话,我们的主力就完了,王爷也完了”

曾经替吴老汉奸亲手生擒永历帝的高得捷对吴老汉奸的耿耿忠心自不用多言,听到卢胖子这话,高得捷把牙一咬,也是拔刀大吼道:“继续冲,后退一步者,立斩”吴军骑兵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顶着遄急洪水继续冲锋,淌水冲向万人堤。

好不容易冲到万人堤下时,洪水已经淹到马腹,而万人堤上水声哗哗,人声鼎沸,隐约还能听到“快挖”、“快挖”和“挖大些”之类的叫喊声音,天色太黑吴军众人看不清楚堤上情况,也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着堤上冲锋。而冲到万人堤的顶端时,让卢胖子和高得捷暴跳如雷的情况发生了,

一队大约四五百人的清军士兵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围着两个汹涌出水的堤坝缺口,正在疯狂的挖掘堤坝

“弟兄们,杀”高得捷红着眼睛大吼,“杀上去,把满狗都给老子宰了,一个不许留不要俘虏”

“杀”暴跳如雷的吴军骑兵俯冲而上,挥刀疯狂砍杀那帮灭绝人性的螨清士兵。卢胖子则一把揪过肖二郎,红着眼睛吼道:“马上去向王爷报告,万人堤还有抢救价值,请王爷马上派步兵带工具上来”

“得令”肖二郎二话不说,带上几个亲兵就拍马重新冲下大堤。卢胖子又转向旁边的洪熙官和方世玉等人吼道:“都给老子上,满狗,一个不留”卢胖子的亲兵队也是二话不说,全部拔出腰刀,血红着眼睛冲向那帮清军士兵。

“杀——”吼叫声中,吴军骑兵席卷而上,清军士兵一边大吼报警,一边举着锄头铁锹等掘堤工具奋力抵抗,然而他们碰到的,不仅是吴军之中最为精锐的王牌骑兵,还是彻底气红了眼睛的暴怒之师,其结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杀”几乎是在两军相撞的第一瞬间,打头的十几个清军士兵就被迎面的吴军骑兵砍成了碎片,后面的吴军骑兵潮水一般涌上,雪亮马刀狂风暴雨般此起彼落,鲜血与脑浆顿时四处喷溅起来,人头断肢也在人群中漫天飞舞,被刺枪挑上半空的清军士兵杀猪一样掺叫,但叫不得三声,就又已经被吴军骑兵的马刀砍成了几十上百段,更多的清军士兵则是被直接撞倒,然后被无数马蹄生生踏成肉酱,四五百人组成的清军队伍,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吴军骑兵冲成了一片散沙,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吴狗厉害,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清军士兵纷纷扔下锄头工具撒腿就跑,杀红了眼的吴军骑兵紧追不舍,卢胖子则拉住高得捷大吼道:“大节兄,你带一半弟兄追杀满狗,余下的留给我堵缺口,能堵多少算多少”

高得捷一口答应,赶紧让后军停下交给卢胖子指挥,又率领前军继续追杀清军士兵,卢胖子则跳下马冲到被清军炸出的堤坝缺口观察,让卢胖子松了口气的是,清军在对炸药爆破这方面明显不够熟练,炸药的量也不算大,爆破加挖掘,也仅仅在堤坝的顶端处炸出了两个宽度不到两米的缺口,虽然缺口还在水流的冲刷下不断扩大,但情况还有挽回的机会。

“大人,小心。”洪熙官怕卢胖子掉进水口,忙拉住卢胖子的肥手。卢胖子也不理会,只是回头吼道:“马上收集工具,把满狗士兵的尸体全部搬过来,用绳子捆在一起塞进水口里,挖土填塞快快快”

一连串的吼叫催促声中,吴军骑兵赶紧一起行动,收集清军士兵扔下的锄头铁锹工具,又将现场的清军士兵尸体收集起来,用腰带和马缰捆成一团一团,又在卢胖子的指挥下,将一捆一捆的清军士兵尸体搬了过来,往已经迅速扩大到了一丈以上的水口中填塞,但万人堤的堤坝是呈斜面梯形,加上水流遄急,连续两团尸体刚塞进水口就被冲了出去,滚下堤坝。见此情景,卢胖子更是焦急,大吼道:“拿马缰绳来,捆上活人,往水里跳去堵缺口”

连成长条的马缰绳迅速送上,卢胖子顺手抓起就往自己的腰上系,打算亲自跳水去堵缺口,旁边的吴军将士既是感动又是慌张,赶紧一轰而上去把卢胖子按住,其中几十个身体最强壮的吴军骑兵则飞快往自己腰上系上缰绳,将另一头交给同伴拉住,又手拉手跳下水去,努力顶住水流冲击堵住缺口,余下的吴军将士则飞快抬来清军士兵尸体,塞进水口。而这一次,因为已经有吴军士兵挡住了水流,尸团总算是没有再被冲走,只是飘在水中,吴军士兵又接连塞下尸团,总算是把缺口大部堵住,然后吴军士又赶紧兜土搬石,花了许多功夫,总算是勉强堵住了一个缺口

专门派出一支军队继续加固临时工事后,卢胖子又带着吴军队伍冲到了二十几丈外的另一个缺口处,然而因为时间耽搁,这个缺口已经被水流刷到了两丈多宽近一丈深,吴军士兵即便跳水也挡不住水流,卢胖子焦急万分,无奈之下只得大吼道:“弟兄们,为了王爷,为了我们的主力多来些不怕死的爷们,拴上绳子往下跳,不管跳多少,都得给我把缺口堵住牺牲的,老子奏请王爷,请王爷给他的家里人三倍的抚恤”

水流实在太大,在火把照耀下如同一条白色巨龙,汹涌奔腾堪比烈马,往这样的水流里跳基本上就是找死,但吴军将士中却还是站出了数以百计的云贵男儿,默不作声的系上马缰,手勾着手大吼着一队一队的往水里跳,“王爷万岁”

“反清复明”

“弟兄们,给我报仇杀光满狗啊”

“爹娘孩儿不孝了——”

“华儿,给爹报仇”

让在场众人泪如泉涌的豪迈呼喊声中,一队接一队的吴军将士手勾着手跳下激流,打头的两队吴军士兵几乎是在落水的瞬间就被水流冲走,岸上的吴军士兵拉都不拉住,还有几名不肯舍弃同伴的士兵也被带入水中卷走,第三队则落水即被冲散,虽然还是没能在冰寒入骨的水流中站稳跟脚,却给了第四队跳水吴军将士机会,接着第五队跳下,连马缰绳都用光了的第六队、第七队和第八队跳下,在寒冷刺髓中洪水中手勾手拼命站稳,用血肉之躯堵住这道即将让吴军主力全军覆灭的洪魔巨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目睹到这一悲壮景象,泪流满面的卢胖子情不自禁的带着哭腔念起这首秦风,吴军将士也是个个哭成泪人,但还是一队接着一队的手臂勾手臂跳下洪流,踩在先行同伴身上,一层接一层的迅速堆叠,将洪流势头挡上,余下的吴军将士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来清军士兵的尸体和石头,抛入缺口堵塞抵挡。尸体不够了,石头没有了,卢胖子一声令下,吴军将士又毫不犹豫杀掉自己战马,拧衣为绳,将马尸捆在一起,又将马尸一捆接一捆的塞进缺口,阻止漏水口继续扩大。

终于有一队吴军步兵带着工具赶到,看到吴军骑兵用身体堵住缺口,领队的许洪仁二话不说,马上也是命令士兵系绳跳下缺口去堵洪流,又飞快命令士兵装土挑石,冲上前来填补缺口。同时高得捷也已经提着徐治都的人头赶回,看到自己的嫡系为了抢救缺口伤亡如此之大,高得捷当场哭出声来,赶紧命令部下去搬石头尸体堵漏,另外还有对岸的吴军水师也已经闻讯赶到,又在卢胖子的命令下在缺口处凿沉了一条战船,沉船堵口,这才勉强堵住了第二个缺口,为主力军队争取到了转移与反应时间。

真的也是吴军主力的运气,两条很关键的原因救了吴军主力全军的性命,一是现在正处冬季枯水季节,长江水量相对较小,二是炸堤清军对爆破不够精通,不明白吴军三好炸药的恐怖威力,炸药埋浅了只发挥了小部分威力,两个巧合加在一起,这才给了吴军亡羊补牢和及时转移的机会。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吴军主力不仅全部转移到了绝对安全的高地,被清军炸出的两个缺口也得以弥补,重新收口合龙,不再向下倾泻江水。

话虽如此,到了第二天清晨,吴老汉奸亲自率军上到万人堤视察情况时,当看到了吴军精锐为了抢险而伤亡惨重后,又在看到那些至死都还保持着手臂勾着手臂姿势的吴军将士尸体后,吴老汉奸的眼睛也红了,然后脸色又开始铁青了,凝视着牺牲将士的遗体,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没有说一句话。周围的吴军将领也全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

许久后,吴老汉奸才脱下头上头盔,向集中在一起的吴军将士遗体深深一鞠,吴军众将官如法炮制,也全都脱帽鞠躬,向为了保护主力而牺牲的将士行礼。又过了许久,吴老汉奸才直起身体,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传令,昨夜为了堵口而牺牲的将士,一律重恤”

“得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老汉奸又回头看看匆匆修补的堤坝缺口,脸上露出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几乎就想下令重新掘开大堤,水淹仍然被包围在荆州城中的清军满狗。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传令兵匆匆跑上堤来,在吴老汉奸的面前奏道:“启禀王爷,荆州满狗遣使求见,说是解释昨夜的炸堤原因。”

“炸堤原因?”吴老汉奸狰狞一笑,喝道:“押上来,老子倒要听听满狗还能放什么屁?”

传令兵领命而去,片刻后,清军使者被押到吴老汉奸面前,刚一见面,那清军使者就马上双膝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使奉命简王爷之命,叩见平西王爷,简王爷命小使跪禀平西王爷,昨夜炸堤之事,与我荆州军民无关,全是彝陵总兵徐治都丧心病狂,擅自行事,幸得贵军全力抢修,这才救了荆州全城军民一命。简王爷不胜感激,特命小使前来赠礼道谢,并且知会贵军,简王爷不日就将上奏朝廷,请大清朝廷将擅自掘堤的徐治都全家斩首,株连九族”

说着,那清军使者还战战兢兢的举起一个礼盒,吴军众将则个个满面怒色,只是吴老汉奸还没开口,不敢说话,吴老汉奸则是淡淡一笑,道:“搞了半天,原来昨天晚上是徐治都擅自炸堤啊?”

“确实如此。”那清军使者磕头,又满脸谄媚的说道:“简王爷他们事先确实不知道这事,所以昨天晚上徐治都炸堤之后,我们大清军队也没有乘机出击,就是怕贵军误会。”

“放你母亲的十八代狗臭屁”吴老汉奸终于发起飙来,抬腿一脚把那使者踹翻在地,大吼道:“你当老子上三岁小孩?怕老子误会没有乘机出击,你们如果不是早知道徐治都炸堤,会躲在城里不出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使者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连磕头,惨叫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拖下去,砍了”吴老汉奸也是彻底疯狂了,大吼道:“把这条满狗的人头,连同满狗的礼物,一起送回荆州城去顺便告诉城里的满狗,城破之日,全城满狗,一个不饶全部给本王杀光杀绝,一个都不饶”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卢胖子乘机振臂大吼,吴军众将一起呼应,挥舞手臂整齐高呼,“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无数吴军将士举起武器,红着眼睛大吼起来,“杀光满狗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光满狗——杀——”愤怒而又整齐的怒吼声汇成一股,声冲云霄,在长江江面上回荡不休,即便是躲在荆州城中的清军将领士卒,也个个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怒吼声音,清军上上下下都不由生出一种念头,胆战心惊的绝望念头。

第二百六十章 恐吓

第二百六十章恐吓

“荆州城里的满狗听着老子们不要你们的投降洗干净你们的狗脖子,等着受死吧”

“荆州满狗听好了大周王爷有令,荆州满狗,不受投降一个不饶鸡犬不留”

“满狗咋种等着受死等着受死受——死————”

积水尚未排尽,荆州城四面都是泥泞一片,加上吴军的主力大营在向西面的堆金台高地迁移——不得不预防万一了,所以在腊月初三和腊月初四这两天时间里,吴军都没有向荆州城发起进攻,但是吴军的几支骑兵部队却象几条饿狼一样,始终盘旋在荆州的四门城外,日夜不停叫嚷辱骂,红着眼睛扔出一串接一串的挑衅威胁,全力狙杀每一个胆敢出城探察的清军斥候,弄得荆州清军与外联络已经只能全靠信鸽,匹马只人难出重围。

鉴于吴老汉奸破天荒的斩使宣战,心里有鬼的清军上下没有一个敢对吴军的恐怖威胁置若罔闻,同时清军上下也更无比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吴老汉奸彻底激怒,不择手段挖开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胆怯之下,图海、喇布与尚善等人不仅天天把徐治都的祖宗十八代骂得狗血淋头,放弃荆州撤往彝陵的议案,也重新放到了清军决策层的案头。

腊月初四傍晚,天色将黑时,喇布、图海与尚善等人再度来到荆州西门,眺望荆州西北面的堆金台高地,却见高地上的吴军营地中篝火似海,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人喊马嘶之声,就连在荆州城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喇布和图海等人难免都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再转目去看西南面的万人大堤时,却见大堤顶端也是灯火通明,打着火把的吴军队伍来往不绝,密如繁星,图海和喇布等人难免更是提心吊胆——现在吴军大营已经转移到了高地了,如果吴军队伍忽然掘开大堤,荆州城里的满狗可就一个都别想跑了。

“图中堂,你一向料事如神,请你说说,吴狗到底会不会掘堤?”尚善又一次向图海问道。

“尚贝勒,今天你已经是第十五次问奴才这个问题了。”图海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还是那个答案,吴狗突然掘开大堤的可能是有,但不大——不然的话,这两天吴狗也不会抽出人力物力修补堤坝了。”

“那吴狗为什么还在堤坝上集中那么多军队?”尚善追问道:“现在就连徐治都都被吴狗杀了,荆州周边已经没有一支大清军队能够威胁到万人堤,为什么吴狗还在上面驻扎那么多的军队?”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或许吴狗是为了预防万一吧。”图海无奈摇头,很牵强的找了一个借口回答,但图海心里却非常清楚,鉴于清军炸堤在先,吴军之中肯定已经出现了掘堤淹城的声音,恐怕就连吴老汉奸的内心深处,只怕都已经升出了这样的念头了。

“恐怕吴狗那边也在争论是否炸堤了吧?”喇布忧心忡忡的替图海说出心里话,“之前吴狗驻扎低处,摆明了是不想炸堤害民,但现在因为这道大堤差点吃了大亏,只怕吴三桂老贼和他的走狗们,都已经在讨论是否以牙还牙了。”

“如果吴狗以牙还牙,那我们不是惨了?”尚善苍白着脸说道:“前天晚上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徐治都才炸出了两个小口子,江水就把荆州周边全淹到小腿深,吴狗那边有的是新式火药,他们如果动手炸堤,恐怕还用不了一个时辰,江水就能把荆州城全淹了啊”

喇布、图海和察尼全都不说话,但也全都面有忧色,吃不准吴老汉奸到底会不会灭绝人性到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招数。而尚善战栗了许久后,忽然又说道:“简王爷,图中堂,要不我们撤吧,放弃荆州向彝陵或者襄阳突围,到彝陵或者襄阳去继续抵抗吴狗。主子那边,只要我们向主子奏明实情,说明荆州城实在无法坚守,相信主子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喇布和察尼还是不说话,肚子里却开始动心,图海则坚决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能撤一是我军野战不如吴狗,吴狗又正在众志成城立誓复仇之时,我军一旦弃城,必在野战之中遭到吴狗迎头痛击二是荆州已经是我们大清在长江中上游的唯一钉子,一旦放弃,四川吴狗与湖广吴狗立即联成一片,吴狗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大清的中原、江南和西北可就要同时告急了”

“那吴狗如果掘堤怎么办?”尚善追问道:“保住了军队,我们大清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反攻的机会,但如果把湖广最后的这支军队也丢了,我们大清还拿什么阻拦吴狗杀向中原?”

面对这个先有鸡还是有蛋的问题,图海也无言可对,沉默许久后,图海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荆州大军是由简王爷统率,奴才只有建议之权,具体是否放弃荆州,还得请简王爷乾纲独断,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但还是那句话,奴才反对立即放弃荆州,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固守为妙。”

皮球被踢回喇布面前,喇布暗骂图海奸诈之余,也只能十分勉强对尚善和察尼说道:“再看看吧,如果确定了吴狗要掘堤,为了保存我大清军队的元气,本王是可以考虑放弃荆州突围。如果吴狗还是不肯掘堤,荆州,本王绝不放弃”

“叔父,那我们怎么确定吴狗要掘堤呢?”察尼忽然开口向喇布问道。

喇布呆了一呆,又看看图海、察尼和尚善三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力的低下脑袋,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也不知道。”

……………………

被图海和喇布说准了,与此同时的吴军大营中,已经全部迁移到了高地的吴军众将大部分都是怒火冲天,联名拜见吴老汉奸,一致要求吴老汉奸掘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报复清军前夜的无耻举动。而吴老汉奸本人也开始动摇,甚至还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越大心肠越软,为了荆州百姓而甘愿错过快速有效歼灭敌军的有效战术。犹豫之下,吴老汉奸只得答复众将,要求吴军众将再给自己一夜时间考虑,第二天清晨再给众将答复,吴军众将这才散去。

天色终于全黑了,寒风凛冽的夜空中还飘起了荆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花,但吴老汉奸坐在吴军中帐的地图沙盘旁捏眉沉思,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对卫士劝说自己回帐休息的好心建议置若罔闻,仿若入定。一直到了接近二更,卫士通报说卢胖子求见,吴老汉奸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片刻后,卢胖子进到中军大帐,向吴老汉奸单膝跪地,行礼请安,吴老汉奸却又象是入定了一般,也不叫卢胖子起身,只是继续捏着眉头,苦苦思索,马屁精卢胖子也不敢起身,只是单膝跪在吴老汉奸面前耐心等待,中军大帐中安静得连帐外的雪花落地声都几乎能够听清。

“一峰。”许久后,吴老汉奸终于开口,声音无比低沉的说道:“老夫记得,我军之中,是你第一个提出掘堤攻城战术,被老夫拒绝后,你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本王不怪罪你,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老了,糊涂了,胆小懦弱了?”

“祖父,那孙婿说实话了。”卢胖子轻声答道:“祖父误会了,孙婿的战术被祖父否决后,孙婿不仅没有对祖父有半点不满,相反的,孙婿还对祖父你充满敬意。自古以来,能象祖父你这样交战之时还考虑万千生灵的人,真的不多。”

“这么说来,你认为祖父没做错了?”吴老汉奸又问道。

“回祖父,祖父的决定不但没错,还是太对了。”卢胖子难得诚恳的说道:“就象祖父形容孙婿的一样,孙婿确实是一个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孙婿情愿放弃满狗的荣华富贵,自愿跟随祖父起兵反清,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兴汉灭满,解救汉人百姓于水火?”

“虽然掘堤淹城,是为了更快更多的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牺牲可以说得通,良心也过意得去,但是对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公平吗?对荆州府的汉人百姓又公平吗?他们是无辜的,孙婿的战术是自私的,而祖父你的决定……是伟大的”

“生命无价,每一条生命都无比宝贵,是金山银海都换不回来的,何况是十几万、几十万的生命?虽然我们可以为了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必要的牺牲,但是能够避免的牺牲,孙婿还是高举双手赞成避免的——因为,孙婿和祖父一样,都是汉人,做错过事,但知道自我救赎的、堂堂正正的汉人”

吴老汉奸凝视卢胖子的肥脸,又过了许久后,吴老汉奸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微笑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老夫没有做错,老夫已经决定了,万人堤,老夫绝不毁荆州的百姓,老夫尽力去救”

“祖父圣明。”卢胖子另一条腿也跪下,难得发自内心的说道:“祖父在上,请容许孙婿代表荆州的百万生灵,向祖父一拜”

说罢,卢胖子向吴老汉奸重重一拜,额头直接贴到地上。吴老汉奸大笑,疑虑尽去,起身亲自搀起卢胖子,微笑说道:“好小子,我军之中,也只有你最了解祖父的心思了。起来吧,咱们祖孙两人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才能既不毁堤,又能攻破这荆州城”

“谢祖父。”卢胖子赶紧道谢,起身坐到吴老汉奸身边后,卢胖子又压低声音说道:“祖父,其实孙婿正是为了如何攻破荆州而来。”

“哦,那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吴老汉奸欢喜问道。

“好主意不敢说,只是一个没有绝对把握的战术计划,请祖父定夺。”卢胖子低声说道:“孙婿认为,我军兵少却主攻,满狗兵多却据坚城而守,如果坚持之前的强行攻城战术,即便顺利攻城得手,只怕我军将士也会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所以孙婿觉得,我军要想拿下荆州,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城里的满狗逼出来,在野外和他们决战”

“如何把满狗逼出城来?”吴老汉奸飞快追问。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腊月初五的清晨,吴老汉奸履约升帐议事,吴军众将刚一到齐,吴老汉奸就大声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将官,本王经过一夜时间的深思熟虑,决定接受你们的建议,炸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满狗”

“好啊”大部分的吴军将领都挥舞手臂呼喊起来,但也有一部分吴军将官心里一沉,心知吴老汉奸终究还是抛弃了荆州百姓。其中刘玄初的长子刘之复站出了出来,想吴老汉奸拱手说道:“王爷,炸堤淹城,固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全歼荆州满狗的妙计,但是城中百姓众多,洪水一至……。”

“不用多说了,孤意已决”吴老汉奸挥手,让刘之复退下,又大声喝道:“卢一峰何在?”

“末将在。”卢胖子站出队列,抱拳答应。

“你精通火器火药,炸堤淹城的事,孤就交给你了。”吴老汉奸拿起令牌吩咐道:“孤与你三千步兵,炸药百斛,务必要一举炸毁荆州大堤,让满狗无路可退”

“末将遵命”卢胖子答应,双手接过令牌,又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王爷,何时动手炸堤?”

“腊月初八”吴老汉奸想都不想就吩咐道:“你先去堤上做好准备,腊月初八那天,孤的钧旨一到,立即动手炸堤”

“遵命”卢胖子答应退下。吴老汉奸又喝道:“高得捷、陶继智二将听令。”

“在。”高得捷和陶继智出列。吴老汉奸拿起令牌命令道:“从今日起,你二人率领本部骑兵掩护卢一峰的步兵炸堤,日夜守侯在万人堤下,满狗倘若出城袭击大堤,坚决迎击”

“遵命”高陶二将整齐答应。吴老汉奸又拿起第三道令牌,喝道:“方飞阳听令。”

“下官在。”吴军礼曹主事方飞阳出列,心中却万分纳闷——自己是文官,不管炸堤还是迎战,应该都不关自己什么事啊?

“你速速选派一名能言文士,进荆州城去与满狗联络。”吴老汉奸吩咐道:“让使者告诉满狗,托他们的福,万人堤在徐治都小儿的袭击下损毁严重,我军虽然极力抢修,但苦于人手器材不足,万人堤已无法修复,估计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坍塌崩毁——本王出于悲天悯人之心,特意遣使知会他们,让他们好自为之”

“卑职遵命。”方飞阳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我军前日斩杀了满狗使者,倘若满狗如法炮制……。”

“谅满狗也没那个胆子,敢杀孤的使者。”吴老汉奸冷哼,又说道:“不过为了万一着想,你还是到我军抓获的满狗战俘中去挑选一个使者,让他携带书信入城知会满狗。”方飞阳赶紧答应,吴老汉奸又挥手喝道:“马上去办,越快越好。”

方飞阳飞奔出帐下去安排,吴老汉奸又手指众将吩咐道:“剩下的人,全部给老夫知会本部将士,我军将于腊月初八这天炸堤淹城,腊月初八天明之后,谁也不许擅自离开高地不然的话,老夫就算不行军法,他们恐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谨遵王爷号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惟有汪士荣眼珠一转,单独出列奏道:“王爷,学生认为,是否也知会一下周边的荆州百姓,让他们知道满狗炸毁了万人大堤,堤坝已难固守,让他们也暂时离开此地逃命?”

吴老汉奸先是和卢胖子飞快对视一眼,心知汪士荣已经看出端倪,然后吴老汉奸才点头说道:“不错,是应该知会百姓一声,让百姓也离家逃命。柯铎,范齐韩,这事交给你们,你们派出本部骑兵,到荆州周边及下游的村庄去通知百姓,让他们往高地转移,躲避洪水——记住,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满狗炸了堤坝,我们尽力抢修,但实在修不了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决议突围

第二百六十一章决议突围

“吴三桂老贼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东西老不死的老狐狸**你十八代祖宗的十八代祖宗——”

看完清军战俘带进荆州城来的吴军书信,咱们的和硕简纯亲王喇布喇王爷差点瘫在地上,一边三下两下把吴老汉奸的书信撕得粉碎,一边捶胸顿足的破口大骂,“老不死的老东西不要脸的老滑头罪该万死的叛贼狗贼总有那么一天,本王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王爷息怒,简王爷,请先息怒。”图海和尚善一起拉住简王爷,紧张问道:“王爷,吴狗在书信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不会看?”简王爷暴跳如雷的将手中书信一递,然后才发现书信早被自己在震怒之中撕成碎片,无奈下只得介绍道:“吴狗在信上知会我军,说是万人堤被徐治都损毁严重,他们无力抢修,预计大堤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崩溃垮坝,他们出于悲天悯人之心知会我军,让我们做好准备,自谋出路。”

“万人堤被徐治都损毁严重?吴狗无力抢修?预计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崩垮?”在场的图海、察尼、尚善和准达等螨清将领个个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无耻的掘堤借口,明明是吴军打算掘堤淹城,竟然还把责任全部推到清军头上,一口咬定是清军造成的结果?紧接着,图海和察尼等人自然也少不得破口大骂起来,直把吴老汉奸骂得是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再怎么骂也没用了,吴老汉奸既听不到,更不可能把吴老汉奸骂掉一根毫毛,所以把嗓子骂干了后,喇布和图海等清军主帅很快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卑劣无耻又丧心病狂的吴老汉奸,到底会不会真的掘开万人堤,水淹荆州清军和荆州全城的汉人百姓?如果吴老汉奸真的掘堤,我们该怎么办?

“叔父,我们还是快突围吧。”胆子最小的尚善最先崩溃,首先提议道:“乘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赶快突围,不然的话,我们可就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不能突围”图海再次反对,“吴狗派俘虏送信进城,摆明了是想逼我们突围,他们就可以乘机在野战中把我们杀光杀绝了。”

“那我们留在荆州城里等死吗?”早就看图海不顺眼的尚善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起来,红着眼睛咆哮道:“吴狗已经直接说明白要掘堤了,你还不让突围,你想害死荆州城里的六万大军?”

“尚兄,请冷静。”与图海交情极其不错的察尼拉住尚善,帮腔道:“小弟认为图中堂言之有理,吴狗如果真打算掘堤,直接掘了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故意报信给我们,让我们有机会突围逃命?所以小弟认为,吴狗掘堤一事,还有可疑之处。”

“喇王爷,你看情况会不会是这样?”在场爵位最低的贝子准达开口,很有见解的说道:“会不会是吴三桂老贼既不想随意掘堤,又不想在攻坚战中付出重大损失,所以才故意扬言掘堤?如果我军因为害怕洪水被迫突围,放弃荆州,那么吴三桂老贼既可以得到荆州,又可以乘机在野战中重创我军。如果我军不肯突围,那么腊月初八这天,吴狗就真的掘开大堤,让荆州城里的蛮子百姓和我们同归于尽。”

“准贝子说得对,这个可能最大。”喇布飞快点头,认可道:“吴三桂老贼既想歼灭我军,又怕背上毁堤害民的恶名,所以就故意放出风声恐吓我军,我军如果放弃荆州突围,自然遂他所愿。我军如果不突围,那么吴三桂老贼就可以说自己是仁至义尽,掘堤淹城歼灭我军,然后又嫁祸到徐治都头上,一口咬定是徐治都炸塌的大堤。”

“没错,准贝子说得对,吴狗肯定是这个打算。”察尼也点头赞同这个观点。

“我也赞同这个看法。”尚善大力点头,又催促道:“喇王爷,快拿主意吧,什么时候突围?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一定”图海再次否决,斩钉截铁说道:“依我之见,腊月初八这天,吴狗未必就真敢掘堤,荆州还有坚守的价值”

“那你自己守,我们突围”尚善又大吼起来,“你带你的本部人马守荆州,我们自己突围,看谁全军覆没,谁为大清保留住元气”

图海不敢吭声,一是尚善的爵位与血统是他无法招惹的,二是他手里只有不到一万的湖广败兵,独力坚守荆州,基本上也就是等着如狼似虎的吴军把自己全军杀光杀绝了。还好,在场爵位和官职都最高的简纯亲王喇布还算冷静,及时劝道:“尚贝勒,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误了我军大计。”

“叔父,不是小侄要和他斗气,小侄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着想啊”尚善愤怒的叫嚷道:“现在湖广就只有我们这最后一支军队了,如果这六万大军再在荆州丢了,整个湖广就全完了湖广再完了,吴狗乘机北上,我们的陕甘主力就要被吴狗两面包夹了还有河南、山西和安徽,也到处暴露在吴狗的铁蹄之下了”

喇布闭口不语,紧张盘算许久后,喇布咬牙说道:“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尚贝勒、察贝勒和准贝子,你们三位从现在开始,着手布置突围准备,军队准备好十天的干粮,粮仓武库堆上柴火,备好火油。等本王命令一下,全军立即突围,把粮仓和武库都烧了,不留一点粮草辎重给吴狗”

“扎。”尚善、察尼和准达三人一起打千答应,图海则惊叫道:“王爷,不能啊,吴狗不一定敢挖堤啊荆州还有……。”

“图中堂,你听本王把话说完。”喇布打断图海的惊呼,沉声说道:“本王还有第二是准备,现在是腊月初五的午时,本王给你两天时间,腊月初七的午时之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得给本王确认吴狗是否真的打算掘堤如果你能证明吴狗确实不敢挖堤,本王自然不会随意放弃荆州,但你如果无法证明,那么本王为了六万大军的将士性命着想,也只能下令突围了。”

“让我证明吴狗是否真的打算掘堤?”图海有些傻眼,心说我总不能亲自去问吴三桂老贼,问他到底掘不掘堤吧?但喇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图海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奴才尽力而为,但奴才觉得,吴狗掘堤淹城的可能实在很小。”

“我不要你的认为,我只要你的证据”喇布冷冷答道:“如果本王听信了你的认为,结果你的认为又错了,那本王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主子砍了。”

“扎。”图海无可奈何的答应。紧张盘算片刻后,图海建议道:“喇王爷,那么奴才建议,我军应该多派斥候出城,不惜代价探察荆州周边的各种情况。另外再派出一支精兵,到万人堤去探察现场情况。”

“可以。”喇布点头,吩咐道:“斥候本王马上派,去万人堤探察现场情况的精兵,从你的湖广军队中抽调,你亲自安排吧。”

“扎。”图海无奈,只得再次答应,让副手察尼到湖广军队挑选两千精锐骑兵,由自己从安顺战场上救回来的猛将穆占率领,到万人堤上去武力侦察现场情况。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图海决定自己也亲自去一趟万人堤探察,但图海已经断了一条大腿,所以清军骑兵也只能交给穆占指挥作战。

准备完毕后,午时将过时,紧闭了许久的荆州西门终于打开,图海与穆占同时率领着两千精锐骑兵出城,乘着吴军无暇反应的机会,全力冲向万人堤武力侦察,同时喇布亲自安排的斥候队伍也乘机出城,以十人为一队快速散开,赶往荆江周边的乡村城镇侦察情况。

因为吴军大营已经搬迁到了距离荆州城较远的堆金台,城外仅保留有少量军队监视城中情况,所以图海和穆占的骑兵没花多少力气就冲破了吴军的阻击,风驰电逝一般的杀到了八里外的万人堤大坝下。然而让图海和穆占气结的是,吴军之前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会有清军队伍袭击万人堤,早已在万人堤的堤坝上部署了两支精锐骑兵,清军骑兵才刚刚靠近万人堤,堤坝半腰上的吴军骑兵高得捷部和陶继智部共计六千骑兵立即出动,居高临下杀向清军骑兵,全力阻击清军骑兵上堤。

这是一场最为正宗的骑兵战,清军的将领穆占与吴军的将领高得捷、陶继智都是当世一流的骑兵战好手,在地势开阔的万人堤下迎面相撞,自然就爆发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骑兵大战。擅长冲锋的高得捷让本部组成锥形阵势直接冲锋,红着眼睛直插清军骑兵队伍正面中部,意图将清军队伍直接切为两截。陶继智则极其狡猾的指挥着本队围着清军绕起了圈子,不断以弓箭火枪射杀清军队伍的外围骑兵,诱使清军分兵。然而穆占却深知自军兵少,一旦分兵迎击等于是自寻死路,所以严格勒令清军骑兵不得散开,集成一团一边以弓箭火枪还击吴军陶继指部,一边以马刀密阵阻拦高得捷的冲锋势头,战场上雪尘蔽天,马蹄声、喊杀声、箭镞破空声与火枪声交相辉映,震耳欲聋。

从古至今,由南向北进攻的各支军队中,大概也只有吴老汉奸的云贵军队骑兵最多最精了,这其中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吴军之前本来就有螨清朝廷的战马供应,云贵和四川都产战马,同时吴老汉奸与西藏五世和谐喇嘛的关系极好,可以通过贸易手段从五世和谐喇嘛手中源源不绝的获得藏马,再加上控制陕甘产马区的王辅臣的暗中供应,所以吴军主力在战马装备方面竟然还颇为充裕。

二是控制战马的士兵方面,吴老汉奸本人就是前明军队中排得上号的一流骑兵名将,从辽东带来的部属中骑兵良将更是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手把手训练出来的骑兵自然差不多到那里,最后再加上吴军年年征伐水西拿奢香的后代练兵,作战经验甚至还在现在的清军八旗骑兵之上,所以到了骑兵战场上,吴军骑兵面对清军骑兵不仅不吃半点亏,甚至可以说是还能占到一点优势。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堤下战场上刀光剑影,弓矢枪弹来往如蝗,喊杀声与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但是被亲兵簇拥在清军队伍最中间的图海却根本无暇顾及战场情况,一双鹰隼一般的锐利小眼透过西洋进贡的上等千里镜,只是飞快而又仔细的扫视着万人堤上的各种情况,耐心寻找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借以判断吴军是否真的打算掘堤。

很快的,图海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了,吴军准备炸堤淹城的迹象太明显了,万人堤的中上部到处是新挖出来的新鲜泥土,又到处是挖堤掘坝的锄头工具,还有被吴军步兵严密保护着的堆积成山的火药木桶,另外甚至还有二十几口大号水缸,图海是聪明人,自然马上明白这些水缸的用途——把炸药装入缸中,埋进堤坝中引爆

“不用怕,吴狗肯定不敢炸堤,肯定不敢。”暗暗安慰着自己,图海放下千里镜,揉揉已经有些发花的眼睛,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又举起千里镜观察堤上情景。很快的,堤上吴军步兵统帅的旗帜就又落入了图海眼中,无意中瞟了一眼旗上大字时,图海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又一下子落下了,但不是落回肚子里,而是落入了无底深渊,因为那面大旗上——是一个‘卢’字

“卢一峰?”图海还带着疤痕的脸都白了,本已痊愈的断腿也开始了隐隐发疼,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吴狗肯定是要炸堤了这个不要脸的卢胖子,心肠可是比吴三桂老贼还要狠毒百倍以他的歹毒无耻性格,绝不会错过把我们大清军队全部歼灭的机会”

“图中堂,吴狗大营那边来援军了”亲兵疯狂的惨叫声把图海从失魂落魄中拉了回来,图海放下千里镜往北面一看,见吴军大营那边果然杀来一支黑压压的军队,而堤下战场上,穆占的骑兵虽然还支撑得住,但白雪皑皑的土地上也是横尸以百计,伤亡不小。图海当机立断,马上喝道:“去给穆占传令,不往堤上冲了,全军回城,不要给吴狗把我们包围的机会”

命令传达,死活冲不上大堤的清军骑兵飞快掉头,簇拥着图海全力撤退回城,高得捷和陶继智两支骑兵则紧追不舍,拼命砍杀射杀落单的清军骑兵,北面赶来的吴军队伍则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南下来阻击清军骑兵归路,一路则转向正东,到清军骑兵回城的必经道路上列阵阻击。穆占率领的清军骑兵无心应战,只是仗着马快拼命撤退,与北来的那支吴军步兵比赛速度。

战马的四条腿始终还是比人的两条腿跑得快,吴军步兵的两支拦截队伍都只是袭击到清军骑兵的侧翼,没能及时赶到正面阻拦住清军骑兵的回城道路,穆占和图海的骑兵终于还是赶在了吴军合围之前撤回了荆州城守军的火炮掩护范围之内,迫使未做充足准备的吴军停止追击。饶是如此,图海和穆占带出荆州城池的两千骑兵,还是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士兵逃回了荆州城里,余者全部被杀,即便跪地投降也被吴军乱刀砍死,没留一个俘虏。

连滚带爬的逃回荆州城中,刚被亲兵搀扶下马,还没等气喘吁吁的图海缓过这口气,喇布、察尼和准达三人就迎了上来,一起迫不及待的问道:“万人堤上的情况怎么样?吴狗到底有没有毁堤打算?”

图海沉默,只是不断喘息,直到喇布再三追问,图海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吴狗至少有八成可能炸堤了。”

“为什么?”喇布不死心的追问道:“图中堂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

“因为万人堤上,指挥炸堤的那个吴狗将领,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那个卢一峰卢胖子。”图海声音无比苦涩的说道:“这条吴狗的心肠之歹毒,远胜吴三桂老贼百倍,做起事来只求目的,从来不择手段——奴才甚至敢拿脑袋打赌,第一个向吴三桂老贼提出炸堤淹城的吴狗,绝对就是这个心如蛇蝎豺狼的卢一峰”

这次终于轮到喇布和察尼不说话了,倒是没吃过亏上过当的准达万分惊奇,忍不住问道:“图中堂,喇王爷,察贝勒,你们怎么都这么害怕这个卢一峰蛮子?我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卢三好吗?什么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怎么你们还这么形容他?”

“卢三好?呸狗屁”喇布、察尼和图海三人不约而同的吐了一口唾沫,图海指着自己的断腿,红着眼睛说道:“准贝子你看,奴才这条断腿,就是被那个卢一峰给害断的奴才在那之前根本没招过他惹过他啊,他竟然就捏造伪证,硬生生害得奴才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们的武昌城,汉阳城,都是被那条吴狗给吴三桂老贼出馊主意拿下的”察尼也怒吼道:“那个不要脸的狗蛮子,竟然让吴狗精锐假扮成我们的战俘偷袭汉阳城,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他都琢磨得出来,你还说他是卢三好?”

“我们大清精锐损失最大的一仗,是贵州的巴江大战。”喇布恨恨说道:“那一次,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卢一峰狗蛮子假扮成我军败兵,偷袭巴江城得手,切断了我们大清主力的道路,直接死在他手里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八旗健儿,数以万计康亲王、顺郡王、安亲王和平南王,就没有一个不恨他入骨”

准达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这么说来,吴三桂老贼派他去万人堤,是铁了心要炸堤淹城了?”

图海、喇布和察尼三人都不说话,半晌后才一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观点。

虽然包括卢胖子自己都没有料到因为自己出现在万人堤上,会让清军的统帅们一致认定吴军十有八九会炸堤淹城,但最终让清军决策层下定决心放弃荆州的,还是清军派到周边去侦察情况的斥候回报——清军斥候在吴军全力截杀下付出惨重代价后发现,吴军已经派出了大量骑兵四散到荆州城周边的沙市、角店、郝穴口和龙湾一带,命令当地的百姓向高地转移,躲避即将到来的滔天洪水。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最奸诈也最狡猾的图海都已经不再坚持继续坚守荆州,改为支持寻机突围,为清军主力保留元气。

没有了图海的反对,弃城突围的议案终于在清军决策层中一致通过,然而在选择突围时间时,图海却又与众人的意见出现了相左,喇布和尚善等人都倾向于在腊月初七这天晚上突围,理由是吴军即将炸堤,肯定会把所有军队转移往高地,这时候突围最大限度避免吴军阻击,最大限度减少军队损失。然而图海却相反,倾向于在腊月初六晚上连夜突围。

“喇王爷,请你们细想一下。”为了说服喇布,图海耐心分析道:“如果你们是吴三桂老贼,你们认为我们最有可能突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肯定是腊月初七夜间因为吴狗是事先声明了要在腊月初八这天炸堤,照常理推断,我们会在最后一夜突围的可能最大,所以腊月初七晚上,吴狗那边必然是严加防备,严阵以待,一旦发现我军突围就必然立即出兵阻击,惟有腊月初六这个晚上,因为时间还有一天一夜,吴狗料定我军必然还要做垂死挣扎,即便有所准备也不会十分充分,所以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对我军来说最为有利。”

图海的分析极有道理,包括与图海不和的尚善都没有表示反对,喇布也很快点头,道:“那就明天晚上、腊月初六的晚上突围,但我们往那个方向突围呢?正北面的荆门已经被杨进泰狗贼献给吴狗了,又有虎牙关天险阻拦,绝不能去,我们是往正西面的彝陵城突围?还是往东北面的安陆府突围?”

“正西面的彝陵”图海第一个答道。

“东北面的安陆”察尼、尚善和准达三人异口同声答道。

“怎么又有分歧了?”喇布拉长了脸。

第二百六十二章 敌情判断

第二百六十二章敌情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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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堤上白等了一个下午,死活不见荆州再次出城来袭击大堤,卢胖子交代了一句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动万人堤的一砖一石,然后便启程悄悄返回堆金台的吴军主营。临行前,吴老汉奸派来协助卢胖子负责炸堤的吴军信武将军王君极有些不放心,拉着卢胖子的袖子担心的问道:“卢大人,你回大营没问题,但满狗乘夜来袭大堤怎么办?别的还好说,咱们的炸药是露天堆放,万一满狗不顾死活的一支火把扔上去……。”

“满狗为什么要来袭击大堤?为什么要烧我们的炸药?”卢胖子笑了起来,“满狗来袭击大堤,不仅要冒着被我军野战歼灭的危险,对我军的炸堤淹城也不会造成半点影响,就算满狗可以烧掉这里的所有炸药,我们照样可以从堆金台大营重新运炸药过来炸堤,这样得不偿失的买卖,比狐狸还狡猾的满狗会做?”

“末将糊涂,还是大人高明。”王君极恍然大悟,忙笑道:“这么说来,今天晚上弟兄们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了。”

“好好休息吧,不过岗哨一定要多派,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卢胖子挥挥手,又交代了几句不可随意损毁大堤,这才领着一队亲兵上马,连夜返回堆金台大营拜见吴老汉奸。

进到了戒备森严的吴军主力大营,再来到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前,吴老汉奸果然还没有回寝帐休息,而是在与汪士荣、吴国贵和夏国相几个心腹亲信在研究军情,另外还有新近极得吴老汉奸与夏国相宠信的韩大任也在帐中。见卢胖子进帐行礼,吴老汉奸先是挥手让卢胖子起身,又转向吴国贵笑道:“国贵,为父没有说错吧?你这个女婿什么时候都是把公事放在第一位,不管再晚再忙都要回营了解军情,你还不信,现在果然来了不是?”

“还是父王神目如电,知人善任,这小子确实就这点好。”吴国贵有点尴尬,很是勉强的笑了笑,又瞪了一眼向自己行礼的又一直看不顺眼的女婿,没好气的喝道:“起来吧,万人堤的情况如何了?”

“回岳父,一切正常,祖父交代的差使也办得很顺利。”卢胖子也不知道吴老汉奸有没有把真相告诉给吴国贵,所以回答得很含糊,态度也十分恭敬,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好了,国贵,你这个女婿不错了,你就不要老是对他没好声气了。”吴老汉奸看出卢胖子的拘谨,便笑道:“别一天到晚对他就没有一张好脸色,弄得他看到你就象老鼠看到猫一样,一峰是为父为你挑的女婿,你是在嫌弃为父没给你挑好么?”

“孩儿不敢。”吴国贵赶紧起身请罪。吴老汉奸大笑,招手让吴国贵坐下,又向卢胖子招手吩咐,让卢胖子坐到自己的右侧第一个位置,卢胖子先行谢过,然后才起身坐到吴老汉奸身边,落坐之时,卢胖子又无意中看到坐在夏国相身边的韩大任,见他目光闪烁,表情似乎有所不屑,卢胖子知道他是妒忌自己深得吴老汉奸信任,但也没有理会——自古以来,不招人妒那才叫庸才。

“一峰,情况和你分析的一样,满狗今天确实是不惜代价冲了一次万人堤,又派出了大量斥候到周边探察情况。”吴老汉奸似乎已经把卢胖子的诈敌计划知会给了几个亲信,直接就向卢胖子开门见山问道:“依你之见,满狗是否已经确信了我军即将炸堤淹城?”

“回祖父,至少有八成可能,满狗已经确信了我军已经炸堤”卢胖子斩钉截铁答道:“满狗现在已经根本无力阻止我军炸堤,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希望祖父你慈悲为怀,顾忌百姓而不肯炸堤了。但满狗自己立身不正,良心有亏,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又怎么能理解与明白祖父的一片苦心?所以孙婿敢断定,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满狗必然放弃荆州,全军突围”

吴老汉奸微笑点头,无比满意卢胖子给出的答案。吴国贵则是习惯性的呵斥道:“少说大话,你的馊主意到底能不能奏效,还要等满狗真正弃城突围的那一刻才能确认现在你在这里吹牛不要紧,误导了你祖父对敌情的判断,你的罪过就大了。”

卢胖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则万分纳闷——自己的三个老丈人,怎么就有两个怎么看自己不顺眼呢?可就在这时候,夏国相忽然开口说道:“国贵兄,这次你的女婿我的侄女婿真不是在吹牛,小淮阴(韩大任绰号)也是这么认为,刚才在进帐之前,大任也已经给我分析过,认为满狗在两天之内必然弃城突围。”

吴国贵不说话,心里嘀咕说老子骂自己的女婿,要你这外人插屁的嘴?吴老汉奸、汪士荣和卢胖子则都惊讶的看了一眼韩大任,韩大任明白众人心思,忙解释道:“王爷勿怪,其实在此之前,末将也拿不准王爷究竟是否会真的炸堤,但末将惟独敢认定的是,荆州城里的满狗绝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与六万大军赌博,赌王爷不敢炸堤,所以自打王爷散播炸堤传言的那一刻开始,末将就已断定,满狗必在腊月初八前弃城突围”

“那你认为,满狗会在什么时候突围?往那个方向突围?”吴老汉奸也是想多给自己发掘几个人才,便刻意追问道。

“回王爷,末将认为,满狗必在腊月初七夜间突围”韩大任也知道机会来临,赶紧打起精神,朗声说道:“虽说明天的腊月初六夜里满狗也有可能突围,但是要放弃粮草丰足又城池坚固的荆州重镇,不管是谁都很难下定这个决心。所以末将觉得,满狗很可能要垂死挣扎到最后一刻,直到腊月初七夜间才有可能下定决心突围,在此期间,满狗必然还要千方百计的刺探我军动向,判断我军是否真的打算下定决心炸堤,所以我军炸堤淹城这场戏必须还得演下去,也得继续演足”

“至于满狗的突围方向。”韩大任顿了一顿,也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末将认为,满狗必然是往安陆突围因为满狗的三个突围方向中,正北荆门州已在我军控制之中,又有虎牙关天险拦道,要想绕开这道天险至少得多走近百里路,对满狗十分不利,所以满狗最不可能走这条路突围。正西的彝陵,我军主力就驻扎在荆州西面,满狗走这条路突围易遭阻击,满狗走这条路突围的可能极小。惟有安陆,最有可能”

吴老汉奸微微点头,对韩大任的判断颇为赞赏,那边吴国贵也赞同道:“父王,孩儿也觉得满狗腊月初七晚上往安陆方向突围的可能最大,安陆位于荆州西北,这个方向我军兵力薄弱,又远离我军大营,往这个方向突围不仅把握最大,还可以起到拉长我军追击路线的作用,一举两得。更关键的是,安陆府全境还在满狗控制之中,虽说那里的满狗绿营不堪一击,但可以为满狗提供落脚之地与粮草补给,让满狗可以放弃辎重快速突围,对满狗十分有利。”

“有理,有理,国贵兄和小淮阴都言之有理。”在有勇无谋这方面比吴应麒强不了多少的夏国相连连点头,又建议道:“老泰山,小婿认为,我军应该派遣一支精兵到满狗突围的必经之路后港埋伏,等到满狗逃到那里,伏兵尽出,与追兵前后夹击,必可大获全胜”

吴老汉奸微微点头,但并不说话下令,只是转头看了看两旁的汪士荣和卢胖子,汪士荣会意,沉吟道:“韩将军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按常理推断,情况也应该是这样,但是……。”

“但是什么?”吴老汉奸追问道。

“但是我们能想到得到的,满狗也必然能想得到。”卢胖子终于开口,郑重说道:“所以孙婿认为,满狗必然不会按常理出牌,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以小的代价突出重围。”

“满狗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吴老汉奸斜瞟着卢胖子问道。

“提前一天突围,腊月初六夜里突围,让我军无法布置准备伏兵。”卢胖子就象是故意和韩大任抬杠一样,斩钉截铁说道:“不走最理想最安全的东北突围,往正西面的彝陵突围”

“腊月初六突围?往彝陵突围?”吴国贵楞了一楞,然后大怒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满狗提前一天突围或许有可能,但满狗怎么可能往彝陵突围?”那边夏国相和韩大任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卢胖子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荒唐结论。

“岳父勿怪,请听小婿细细道来。”卢胖子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岳父仔细想想,我们在这里分析满狗的突围时间,满狗能不在荆州城里分析判断我们的阻击时间?就象韩将军说的一样,满狗最有可能在腊月初七这天突围,我们应该在腊月初七这天夜里全力布置阻击,我们能想到这点,满狗能不想到这点?满狗既然能想到这点,那他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提前一天突围,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国贵语塞,韩大任则不服气的说道:“荆州如此重要,满狗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轻易下定决心放弃?”

“荆州对我们和满狗来说,确实都同样重要。”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满狗是为了什么要突围?是因为我们要炸堤淹城,满狗无法继续坚守下去,这才不得不放弃,既然满狗不得不放弃荆州,那么为了保存兵力和减少突围时的损失,满狗为什么就不能提前一天突围?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韩大任确实也算一个难得的文武双全的人才,但是在辩论方面却连给卢胖子提鞋子都不配,被卢胖子这么一狡辩,韩大任也没了话说了。卢胖子则又补充道:“我甚至还可以肯定,满狗如果不是为了准备突围的干粮和销毁荆州城里的粮草辎重,他们肯定今天晚上就会突围也正因为如此,满狗不想把粮草辎重留给我们,也只有选择在腊月初六晚上突围了。”

“好了,关于满狗突围时间这点,不用争了。”吴老汉奸挥挥手,笑道:“一峰认为满狗会在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大任认为满狗会在腊月初七晚上突围,这点区别并不是很大,我们只需要连续准备两个晚上就行了,我们的军队已经连续三天没攻城了,士卒体力还算充足,连续准备两个晚上绝对不成问题,况且白天还可以轮流休息。”

“不过。”说到这,吴老汉奸又把丑恶面孔转向卢胖子,严肃问道:“一峰,你为什么判断满狗会向彝陵突围?和向安陆突围比起来,满狗向彝陵突围不仅难度大,路上也危险啊?”

“因为满狗和我们一样,都知道往安陆突围把握大又相对安全,所以满狗必然认定,我军会在他们逃往安陆的道路上布置伏兵。”卢胖子沉声说道:“请祖父、岳父和二姑父想一想,如果换成你们指挥荆州满狗突围,在清楚我军很可能在东北设伏的情况下,是选择去安陆自投罗网,还是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反其道而行之往彝陵突围?”

吴老汉奸、吴国贵和夏国相等人全都沉默,既觉得卢胖子言之有理,又觉得事情太过冒险,等于是在赌博满狗会不会舍易取难。韩大任则心中大怒,暗骂卢胖子小人得志便坑害忠良,故意颠倒黑白,堵塞后人上进之路。最后,还是夏国相提议道:“岳父,小婿觉得一峰和大任都言之有理,那我们干脆在这方面也做好两手准备,同时派出两支伏兵,一支去满狗逃往安陆的必经之路后港埋伏,一支去满狗逃往彝陵的必经之路董市埋伏,这样不管满狗往那个方向突围,我们都可以确保万一了。”

“老子那来的那么多兵力?”吴老汉奸恶狠狠瞪了草包女婿一眼。

“祖父言之有理。”卢胖子也是大拍马屁,“我军兵少满狗兵多,虽然在野战之中我军强过满狗,但过于分兵之后,这点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而且满狗突围之时,必然火焚荆州粮仓武库,我军后勤单薄,这些粮草辎重烧了实在可惜,必须马上派出一军进城接管抢救,在兵力的调遣分配方面,确实是十分的捉襟见肘。”

吴老汉奸默默点头,赞同卢胖子的判断,吴国贵则沉吟道:“这么说来,我军就必须面临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了,要么就是判断对了满狗的突围方向,集中力量重创满狗,要么就是判断失误,只能得到一座荆州空城,无法重创满狗在湖广的最后一支主力。”

“没错,就是这道理。”吴老汉奸点头,又坐直身体,严肃说道:“那你们说吧,我们应该选择东北面还是西面?选择在后港布置伏兵,还是选择在董市布置伏兵?”

“王爷,末将坚持认为,满狗必往东北突围。”韩大任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说道:“末将愿领一军去后港埋伏,如果满狗不走此路,末将甘领军法。”

吴老汉奸不说话,目光转向夏国相,夏国相犹豫了一下,答道:“岳父,小婿虽然觉得一峰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满狗那边未必就象一峰分析的一样,会放着相对安全的安陆不去,往彝陵撤退。所以小婿还是觉得,满狗向安陆突围的可能最大。”

“父王,不是孩儿对女婿不满,只是他说得太玄乎了。”吴国贵也毫不留情的站到了女婿的对立面,严肃说道:“他认定满狗会往彝陵突围,是建立在认定满狗会反其道而行之的基础上,先不说满狗未必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就说满狗能不能考虑到这一招,恐怕还是两说。所以孩儿这次支持韩大任将军,愿领一军去后港埋伏。”

“一峰,你这个女婿很不招老丈人喜欢啊。”吴老汉奸笑了起来,向卢胖子笑道:“连你的岳父都不支持你的判断,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婿还是认为满狗会向彝陵突围。”卢胖子也不理会吴国贵的难看脸色,只是严肃说道:“因为还有一个原因,满狗不是不能据城而守,只是荆州的特殊地形决定了满狗无法坚守。满狗如果向彝陵突围成功,虽然粮草不够长期坚守,但彝陵的地形却比荆州更险峻,更加易守难攻,又不存在万人堤这样的致命要害,还可以起到继续牵制我军主力的作用——祖父,想必你也清楚,现在对我们和满狗皇帝来说,最宝贵的已经不是兵力和粮草,而是时间啊”

“这一次,我赞同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的判断。”汪士荣终于开口,严肃说道:“我军主力一天不能歼灭荆州这支满狗主力,就一天不能打通与四川的联络,也一天不能发起全面反攻。满狗主力如果撤往安陆,那么我军即便不能歼灭他们,也照样可以达到打通长江航道的战略目的,这对满狗十分不利。”

“但如果满狗主力向彝陵突围成功,彝陵就能代替荆州成为满狗在长江中上游航道上的新钉子,继续起到牵制掣肘我军的作用,满狗主力放弃荆州的罪过再大,满狗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向他们下重手治重罪了。所以这一次,我赞同茂遐先生这个学生的判断,满狗往彝陵突围的可能最大”

“那我们就在董市布置埋伏吧。”吴老汉奸笑笑,手一指吴国贵,微笑道:“国贵,计划是你女婿提出的,带兵去董市布置埋伏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听到吴老汉奸这话,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崭露头角的韩大任难免大失所望,吴国贵也是大为焦急,赶紧开口争取道:“父王,你……。”

“不要说了,孤意已决。”吴老汉奸挥手打断,冷冷说道:“你的女婿考虑得最周到,为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你的女婿如果判断错了,为父最多不过是让荆州城里的满狗多活几天,照样可以达到打通与四川联系的目的。但如果你的女婿判断对了,为父却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让满狗向彝陵突围成功——那为父就是有后悔药,也来不及吃了。”

吴国贵呆了一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孩儿遵命。”说罢,吴国贵又转向卢胖子,也是恶狠狠瞪上一眼,低声威胁道:“如果你让老子往董市白跑一趟,那你就等着老子的收拾吧”

卢胖子脑袋一缩,不敢吭声,吴老汉奸则大笑道:“那好,如果一峰你的判断错了,老夫不罚你,就让你的岳父收拾你吧。”

言罢,吴老汉奸与夏国相一起大笑,卢胖子和吴国贵一起尴尬苦笑,韩大任则低下脑袋,对卢胖子的妒恨更生——只是韩大任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吴老汉奸一直在暗中留心着他,见他面露不满还偷偷怒视卢胖子,吴老汉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暗暗欢喜,心道:“好,一峰这个小滑头连老子那个草包儿子都能哄得团团转,派去监视他的人更是派去一个被他笼络一个,没几天就和他穿一条裤子——不赶快给他培养一个敌人,老子还真不放心更进一步重用他。”

………………

各怀鬼胎的结束了战前的敌情分析会议,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腊月初六的清晨,外松内紧的吴军主力开始了阻击战的战前准备,吴军猛将吴国贵率领一万精兵出营,借着晨雾与雪花掩护,悄悄赶往荆州正西的董市小镇埋伏,吴军主力则一边准备干粮武器,一边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仅派出少量军队监视荆州清军动静,耐心等待清军突围逃命。

冬天昼短,又是一个白天很快过去,刚到初更,天色便已全黑,天上风雪更大,不仅寒风刺骨,视线更是大为受阻。见此情景,吴老汉奸虽然命令全军继续明松暗紧,马不卸鞍人不解甲,干粮武器随时带在身边,随时准备出击,内心却颇为担忧——如果满狗不在今夜突围,那么在这恶劣气候中一夜时间折腾下来,士卒的体力消耗可绝对小不到那里。还有卢胖子如果真的判断错了清军的突击方向,那么在东北方向基本上毫无准备的吴军不仅无法阻拦清军阻拦,就是想连夜追击,难度也比平常大多了。

时近二更,荆州清军还是毫无动静,齐聚中军大帐等候军令的吴军众将却被已经被冻得搓手跺脚,喷嚏不断,坐在火盆旁边的吴老汉奸虽然暂时无碍,但也觉得十分疲惫,眼皮不断上下打架。而夏国相和韩大任等将搓手缩脖之余,难免对卢胖子怒目而视,小声嘀咕埋怨,卢胖子明白解释无用,只是微闭肥眼装做没看到,耐心等待探马急报。

二更过半,荆州城中还是毫无动静,吴军众将虽然不敢公开埋怨,但也难免都小声嘀咕起来,夏国相最沉不住气,走到吴老汉奸身边低声说道:“岳父,天太冷了,简直是滴水成冰,将士们在露天集合,实在难受,你看是不是……。”

“不急,再等等。”吴老汉奸眼睛都不睁的答道。

“再等下去,如果满狗不在今天晚上突围,那将士们可就惨了。”夏国相哭丧起了脸,“这种鬼天气,露天白等一夜,到了明天早上,恐怕至少得冻病一半的人啊。”

吴老汉奸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内心之中却颇为犹豫,但就在这时候,帐外忽然响起嘈杂声音,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未及行礼就大声叫道:“启禀王爷,荆州城中,不知为何忽然火头四起火势极大,在这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终于来了。”吴老汉奸终于睁开浑浊老眼,丑恶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些轻松的满意笑容。

“满狗在往什么方向突围?”夏国相迫不及待问道。

“满狗往什么方向突围?”那传令兵楞了一楞,哭丧着脸答道:“回夏将军,隔这么远,小人看不到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惨败

第二百六十三章惨败

“回夏将军,隔得太远了,小人看不到满狗向什么地方突围啊。”

传令兵哭丧着脸回答,夏国相又急又怒,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废物,吴老汉奸却不紧不忙,起身披上斗篷大步出帐,亲自到帐外眺望荆州情况,又冷又冻在大帐里等待了许久的吴军众将赶紧跟了出来,之前对白等半夜的怨气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尽是兴奋与钦佩,惟有韩大任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看着卢胖子的目光简直就象看到了外星人一模一样。

出得大帐向正东方向仔细一看,果不其然,雪花纷飞的夜色方向,荆州城所在的那个位置,果然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际映得有如白昼,隐约还能喊杀声音,很明显,荆州清军已经与城外监视的吴军队伍交上了手,但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与夜黑雪大的缘故,无论是喊杀声与火光,都无法让吴军众将判断出荆州清军的具体突围方向。

又过片刻,一匹快马冲到中军大帐的寨栅前,马上骑兵滚鞍下马,脚不沾地的冲到吴老汉奸面前单膝跪下,未及喘气就大声说道:“启禀王爷,荆州满狗借着夜色掩护忽然出城,目前已与我军刘之复部交上了手,刘之复将军兵少不能抵挡,请求王爷派兵增援”

“满狗是往那个方向突围?”吴老汉奸厉声喝问道。

“回王爷,满狗同时从四门出城,目前还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突围方向”新来的传令兵喘着粗气答道。

“速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吴老汉奸厉声喝令,传令兵应声飞奔而去。吴老汉奸先是闭上眼睛紧张盘算,很快又猛的睁开眼睛,喝道:“祖述舜、卢一峰听令,令你二人速率步兵一万出营,到荆州城外增援刘之复军,劫杀突围满狗切记,不可与满狗主力死战,尽量劫杀招降满狗辅助军队,与满狗主力脱离接触后,立即进城救火,尽力抢救城中的粮草辎重”

“得令”祖述舜与卢胖子一起抱拳答应,匆匆领命而去。吴老汉奸又喝道:“马宝、夏国相、王会、吴真、何继、柯铎听令,你六人各率本部骑兵少打火把出营,到荆州通往彝陵的必经之路沧港埋伏,满狗主力若向彝陵突围,不可当道阻拦,放过其首,劫杀其腰,尽量给老夫多杀一些满狗”

“得令”马宝和夏国相等六将一起答应,各自领命而去。吴老汉奸又转向汪士荣命令道:“派人去万人堤联系高得捷与陶继智,命他二人各率本部骑兵出战,截杀满狗突围大军。但千万切记,不可当道拦截满狗前队,只可冲杀满狗后队”

“学生马上去办。”汪士荣拱手答应,又犹豫道:“但王爷,满狗的突围方向,还没有确定……。”

“天这么黑,雪这么大,等确定了满狗的突围方向,黄花菜都凉了”吴老汉奸冷哼,“战机稍纵即逝,马上去办”

汪士荣答应,赶紧安排快马飞驰传令,定下逐口吃下满狗全军毒计的吴老汉奸则又转向余下众将说道:“都随本王回大帐去吧,等情况明了了,本王再给你们分派差事。”

余下的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全都随着吴老汉奸回帐等待,惟有韩大任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眺望着远方的荆州大火,心情复杂万分,既妒忌卢胖子的料事如神,又希望卢胖子对满狗的突围方向也判断正确,让吴军可以逐口逐口的把荆州满狗主力啃个干净,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又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期盼…………

风雪益大,远方传来的喊杀声与爆炸声也越来越激烈,但直到吴军各部全部离开大营,赶往了预定战场参战或者埋伏,荆州战场却始终没有一道新的消息传来。面对如此混乱的情况,久经沙场的吴老汉奸还好一点,始终还能保持着心静如水耐心等待,可大帐中余下的吴军将领却个个都沉不住气了,伸头探脑不断的向外张望,期盼尽快传来准确消息,让自己们也好到战场上一显身手,趁火打劫痛打落水狗。

还好,老天爷大概是良心发现,终于没有继续太过折磨吴军众将,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帐外便传来了急促而又兴奋的脚步声音,紧接着,一个满身雪花冰屑的吴军传令兵冲进大帐,在帐门前迫不及待的跪倒,大声奏道:“启禀王爷,满狗的突围方向已经确定,是荆州东北面的安陆府方向目前已有一支大队的满狗步兵带着辎重率先冲出重围,往东北方向逃命去了”

“东北方向?怎么可能?”吴老汉奸吃惊得站了起来。旁边汪士荣和吴军众将也是个个目瞪口呆,韩大任则是既惊喜又失望,心中暗道:“重创满狗主力的天赐良机,终于还是错过了,可惜。”

“你们确认满狗是往东北方向突围?”汪士荣不死心的追问道。

“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满狗步兵带着部分辎重,往东北的安陆方向去了”那传令兵飞快答道:“昭勇将军也是这么吩咐小人向王爷奏报,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这方向记错。”

吴老汉奸无力的坐下,汪士荣也黯然无语,半晌才向吴老汉奸苦笑说道:“王爷,看来茂遐先生的学生只是猜对了满狗的突围时间,但猜错了满狗的突围方向了。”

“王爷,现在补救还来得及。”韩大任鼓起勇气说道:“请王爷即刻下令,让我军伏兵放弃伏击,全力追杀满狗主力,就算不能歼灭满狗主力,至少也能获得部分战果。”

“也只有这样了。”吴老汉奸勉强一笑,无奈的摇摇头,吩咐道:“即刻传令各路伏兵……。”

“王爷,小人肖二郎,奉曲靖将军卢一峰命十万火急求见王爷”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吴老汉奸的颁令。得到吴老汉奸准许后,平时里根本没资格的肖二郎也是带着一身风雪冲进大帐,向吴老汉奸磕头奏道:“启禀王爷,曲靖将军卢一峰命小人奏报王爷,目前虽有一支满狗军队向着荆州东北突围,但天色太黑战场混乱,尚且无法辨别这支突围满狗军队是真是假,不能排除满狗强迫城中百姓扮成军队突围所以卢将军叩请王爷暂时忍耐,待到确定了满狗主力的真正突围方向,再做决断不迟”

吴老汉奸又楞住了,一双鹰隼般的锐利双目中也露出了凶光,紧张分析卢胖子的判断是否正确。那边韩大任却忍无可忍的大喝起来,“肖二郎,你那个少爷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都这个时候了,都有一支满狗军队向东北突围了,他还在坚持认为满狗向彝陵突围?”

“韩将军,我家少爷知道你会这么说。”肖二郎毫不畏惧,只是朗声说道:“所以我家少爷要小人再禀报王爷,如果他的判断失误,他情愿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

“怕是他承担不起吧?”韩大任冷笑起来。

“如果加上我呢?足够承担了吧?”汪士荣忽然开口,出列向吴老汉奸双膝跪下,拱手说道:“王爷,你是知道的,学生与卢一峰一向不和,彼此间素有嫌隙,但学生与卢一峰的嫌隙只是私人问题,在效忠王爷的大事上,学生对卢一峰还是万分敬佩的。所以学生今天愿为卢一峰的判断做保,担保他的判断无误,如有差池,学生愿意与卢一峰共同承担贻误军机重罪”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吴老汉奸沙哑着嗓子问道。

“学生有”汪士荣斩钉截铁说道:“因为学生早就发现了,卢一峰自加入我军以来,不仅对王爷忠心可鉴日月,而且对政事军情的判断,从未有过失误所以学生相信,这次也和以前一样,卢一峰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吴老汉奸凝视汪士荣,汪士荣毫无惧色,抬头挺胸回视吴老汉奸,目光之中尽是坚定。半晌后,吴老汉奸忽然沙哑着嗓子说道:“韩大任,听令。”

“末将在”韩大任迫不及待的抱拳答应。

“令你率步兵八千,去荆州东北方向,追杀满狗突围军队。”吴老汉奸吩咐道:“切记两点,一是多打旗帜与火把,造成我军主力出动的假象,二是如果发现那支满狗军队确实是荆州百姓改扮,不得滥杀无辜,放他们走。”

“王爷,如果那支军队真是满狗主力呢?”韩大任哭丧着脸问道。

“那你看着办吧。”吴老汉奸很是无奈的吩咐道:“打得过就打,拦得住就拦,实在不行就以保全军队为上,本王会给你记大功一件。”

“末将遵命。”韩大任无可奈何的答应,起身飞奔出帐率军出动,心里则恨恨道:“卢一峰,你给老子等着,如果你这次错了,你以后就再别想有半点翻身的机会了”

………………

韩大任的军队出动后,荆州城外战场上,正率领着清军主力与吴军激战的清军主帅喇布通过灯光观察,发现吴军大营的东北面火光涌动,正在向着东北方向通往安陆官道的方向移动,而吴军大营南面通往彝陵的官道则灯火寥寥无几,显然没有多少军队阻拦,喇布顿时大喜过望,大吼道:“吴狗中计了,主力已经向安陆去了,发信号,全力向彝陵突围”

三团焰火飞上半空炸开,好不容易才出城集结成阵的清军队伍立即开始行动,按着之前布置的突围计划,依次向着西面的彝陵方向快速挺进,图海与察尼率领前军上前开路,喇布率领中军跟上,殿后的差使则交给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准达与之前坚持往安陆突围的尚善——这也是尚善自己的要求,如果大军向彝陵突围不利,尚贝勒再向安陆逃命也方便不是?

众志成城的亡命冲杀之下,清军主力前队很快就冲开了吴军薄弱的阻击,沿着官道风驰电逝一般冲向彝陵方向,喇布的中军紧紧跟上,最后是准达与尚善的殿后军队,荆州城外的吴军祖述舜、刘之复与卢胖子各部则根本无力阻拦六万清军的全力冲击,只能让开大路在两翼袭杀清军队伍,但清军主力早已是无心恋战,扔下被吴军缠住的队伍不管,一个劲的只是向着西面冲锋。

很快的,清军主力前队便已抵达了万人堤正北面的官道,然而万人堤驻扎的吴军队伍兵力太少,不敢当道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图海、察尼的清军前队与喇布的中队通过防区,直到喇布的中军快要走完时,高得捷和陶继智二将才从侧翼杀出,袭击清军主力的后腰部,清军无心纠缠,一个劲的只是抛弃友军抵挡,继续全速西进。万人堤大坝下杀声震天,炮声如雷,清军主力马步争驰,自相践踏,弓甲遍野,尸横满地,伤亡极其惨重。

高得捷与陶继智两支骑兵还算是好的,总共只有五千兵力再怎么勇猛也不可能重创到清军元气,真正让清军主帅们惧怕的还是吴军大营南面的沧港一带,这里才是最有可能遭到吴军重兵伏击的位置,然而让已经下定决心死战开路的图海和察尼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率领的前军直到全部通过沧港,路上都没有出现一个吴军士兵阻拦,后面的喇布也是欢喜万分,一个劲的只是催促军队急行,还忍不住笑了一笑,“好,看来最少都能带着四五万的主力撤往彝陵了。”

“杀啊”正当喇布洋洋得意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忽然杀声大作,漫天蔽野的火把凭空出现,难以计数的吴军步骑兵潮水般杀来,清军上下无不惨叫出声,喇布更是面如土色,歇斯底里的大吼,“中埋伏了快冲,快冲啊”

“大周”喇布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没用了,六支吴军精锐兵分数十路,已经从四面八方杀向了清军兵力最多的中军大队,清军首尾难顾,四面皆敌,根本无心应战,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向前,自相践踏,死者无数,诸路吴军则如猛虎下山,又如虎入羊群,冲进清军大队只是猛砍猛杀,疯狂收割清军士卒性命,清军由上到下个个都号哭齐天,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命,直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满渠,降者死者无可数计。

必须得承认,咱们的图中堂人品虽然不敢让人恭维,但是对螨清朝廷还是有的,发现中军遇伏,也曾下令掉头迎击,接应中军突围,无奈清军的败兵如潮,一下子就冲乱了图中堂和察贝勒的队列,不仅没能起到接应效果,反倒害得自己的前军也被吴军咬上,混战间伤亡惨重。而清军殿后的尚善、准达发现中军遇伏,也曾打过掉头再往东面突围的主意,无奈吴老汉奸已经亲自率领着余下的吴军队伍倾巢出动,自东北面尾随杀来,尚善和准达害怕被吴军各个击破,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不惜代价的突破吴军伏兵阻击。

仿佛是当年的明军与清军的松山之战重演,又象是吴军与清军的安顺决战再现,准备充分的吴军各部气势如虹,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劫杀,喊杀声与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清军各路则手足无措,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四散奔走间逃上长江大堤,又被吴军追兵驱逐下江,落水而死者数以万千计,即便有懂水性泅水逃生者,也遭到逆流而上的吴军水师歹毒残杀,江面上浮尸,与波上下,如乘潮雁鹜。

看到这样的景象,咱们的简王爷少不得嚎啕大哭,大骂图海误国,出什么馊主意声东击西,反其道而行之向彝陵突围,生生害死了无数大清忠心奴才,良善包衣被吴军打得晕头转向的图中堂则是满头雾水,不断惨叫,“那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本中堂已经连用三个迷惑吴狗的妙计了,怎么还中了吴狗的埋伏?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本中堂,把本中堂的妙计泄露给了吴狗?”

清军到底还是太多了,不要说六万清军主力了,就是六万头猪放在了野外,沧港战场上的三万多吴军也很难在一夜间把它们全部杀光杀绝,半夜血战下来,到了天色全明时,还是有接近两万的清军队伍突出了吴军包围,继续向着西面逃命,余者不是投降被杀,就是四散而逃,留下一片尸山血海,满目疮痍。吴老汉奸则一边分兵追杀招降清军溃兵,一边亲自率军继续追杀清军大队,说什么都不想给清军大队再度逃入彝陵坚守的机会。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连尖针头盔都不知道飞到那里去的简王爷喇布,终于在乱军中见到了胡子眉毛尽是冰屑的图中堂,刚一见面,简王爷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图中堂重重一记耳光,含着眼泪大吼道:“你干的好事你不是说向彝陵突围吴狗绝对想不到么?你不是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吴狗绝对想不到么?你不是说让荆州知府和同知带百姓率先向东北突围可以迷惑吴狗么?结果你的馊主意,有那一招奏效了?”

图海捂着滚烫发肿的脸不吭声,心里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三着连环妙计,怎么就全部被吴军给识破了?喇布则更是恼怒,提起马鞭来就往图海脸上身上猛抽,大骂道:“狗奴才,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们的六万大军?放着安全好走的安陆不去,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往彝陵来?”

“王爷,奴才的罪过,奴才自会承担。”被抽得满脸开花的图中堂捂着脑袋惨叫,“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撤往彝陵,吴狗就要追上来了只有赶快撤往彝陵,我们剩下的军队才能保住啊”

凶神恶煞杀来的吴军追兵救了图中堂一条小命,鉴于吴军追赶过急,简亲王总算是放弃了当场抽死图中堂的打算,一边整理败军,一边硬着头皮率领败军继续向彝陵逃命——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东面有豺狼饿虎一般的吴军追兵,南面有长江,北面则是一片雪原荒漠,就算再侥幸穿过这片雪原,再北面还是已经被杨进泰献给吴军的荆门,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很幸运的是,清军的几个重要将领除了贝子准达在沧港混战中不知所踪之外,尚善和察尼都还没有被杀或者被擒,也先后带着败兵与喇布、图海会合,而后面的吴军追杀也不算亡命,除了咬住清军的尾巴不放外,始终没有全力杀上前来与清军决战——很明显,吴军也累得不行了。也正因为如此,简亲王和图中堂才得以逃出生天,继续向着彝陵逃命。

这样的好事只持续一个上午,到了正午的时候,吴军追兵的体力已经逐渐恢复,开始轮流突击砍杀清军后队,而清军队伍中已经找不出一支象样的军队来全力殿后了,只能象狗熊扳玉米一样,走一路洒一地,不断抛出成编制的队伍给吴军砍杀,借同伴的命来争取时间逃命,队伍所经之地,到处都是一片尸山血海,就象铺上了一层血肉地毯一般,伤亡大得连清军自己都不忍统计。

就这么凄凄惨惨的到了傍晚时分,好不容易逃到了董市附近,让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图中堂惊喜万分的是,玛瑙河西侧的董市小镇周边竟然空无一人,看不到半点人影——这可是足以让清军败兵全军覆没的阻击好地形啊松懈之下,图海赶紧又向喇布建议道:“喇王爷,我们的军队已经累得不行了,奴才建议,我们赶快过玛瑙河在董市过夜休息,只要派一支军队守住河岸,就可以挡住同样累得不行的吴狗追兵。”

“这点还用你这个狗奴才指点?”简王爷大吼一声,差点又是一马鞭抽到图中堂尽是谄媚的脸上。图中堂讪讪退下,心里则自我安慰道:“也是老子运气好,如果吴狗在这里布置一支伏兵,我们大清在湖广的最后一支主力,可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嘭”

庆幸的嘀咕话音未落,玛瑙河对岸的董市小镇中忽然炮声一响,然后民房中、树林中和小镇背后杀声四起,一队队吴军将士呐喊着漫天遍野涌来,为首一员吴军大将在马上哈哈大笑,“老子的臭女婿,还真他娘的有一套满狗还真向这边来了”

“完了”图中堂一头栽下战马,疯狂哀嚎道:“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怎么吴狗就料定了我们向彝陵突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

“既生瑜,何生亮啊?”

同样哀嚎的还有吴军队伍中最倒霉的将领韩大任,他带着五千步兵吃风喝雪,好不容易在长湖湖畔追上那支首先突围的清军时,却目瞪口呆的发现这支清军竟然全是荆州城里的普通百姓打着清军旗帜改扮,领队的也只是两个普通文官荆州知府李雨商和同知张秀升而且被韩大任追上后,这两个倒霉蛋连抵抗都没有抵抗,马上就带着差役与杂兵跪在路上投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解释事情来自喇布和图海强迫,恳求韩大任千万不要伤害普通百姓,弄得韩大任连想找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卢一峰,你是比我高啊——”韩大任再度哀嚎起来,“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

第二百六十章恐吓

第二百六十章恐吓

“荆州城里的满狗听着老子们不要你们的投降洗干净你们的狗脖子,等着受死吧”

“荆州满狗听好了大周王爷有令,荆州满狗,不受投降一个不饶犬不留”

“满狗咋种等着受死等着受死受——死”

积水尚未排尽,荆州城四面都是泥泞一片,加上吴军的主力大营在向西面的堆金台高地迁移——不得不预防万一了,所以在腊月初三和腊月初四这两天时间里,吴军都没有向荆州城发起进攻,但是吴军的几支骑兵部队却象几条饿狼一样,始终盘旋在荆州的四én城外,日夜不停叫嚷辱骂,红着眼睛扔出一串接一串的挑衅威胁,全力狙杀每一个胆敢出城探察的清军斥候,nn得荆州清军与外联络已经只能全靠信鸽,匹马只人难出重围。三五中文网本实时lzh鉴于吴老汉n破天荒的斩使宣战,心里有鬼的清军上下没有一个敢对吴军的恐怖威胁置若罔闻,同时清军上下也更无比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吴老汉n彻底怒,不择手段挖开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胆怯之下,图海、喇布与尚善等人不仅天天把徐治都的祖宗十八代骂得狗血淋头,放弃荆州撤往彝陵的议案,也重新放到了清军决策层的案头。

腊月初四傍晚,天sè将黑时,喇布、图海与尚善等人再度来到荆州西én,眺望荆州西北面的堆金台高地,却见高地上的吴军营地中篝火似海,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人喊马嘶之声,就连在荆州城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喇布和图海等人难免都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再转目去看西南面的万人大堤时,却见大堤顶端也是灯火通明,打着火把的吴军队伍来往不绝,密如繁星,图海和喇布等人难免更是提心吊胆——现在吴军大营已经转移到了高地了,如果吴军队伍忽然掘开大堤,荆州城里的满狗可就一个都别想跑了。

“图中堂,你一向料事如神,请你说说,吴狗到底会不会掘堤?”尚善又一次向图海问道。

“尚贝勒,今天你已经是第十五次问奴才这个问题了。”图海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还是那个答案,吴狗突然掘开大堤的可能是有,但不大——不然的话,这两天吴狗也不会h出人力物力修补堤坝了。”

“那吴狗为什么还在堤坝上集中那么多军队?”尚善追问道:“现在就连徐治都都被吴狗杀了,荆州周边已经没有一支大清军队能够威胁到万人堤,为什么吴狗还在上面驻扎那么多的军队?”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或许吴狗是为了预防万一吧。”图海无奈摇头,很牵强的找了一个借口回答,但图海心里却非常清楚,鉴于清军炸堤在先,吴军之中肯定已经出现了掘堤淹城的声音,恐怕就连吴老汉n的内心深处,只怕都已经升出了这样的念头了来自怕吴狗那边也在争论是否炸堤了吧?”喇布忧心忡忡的替图海说出心里话,“之前吴狗驻扎低处,摆明了是不想炸堤害民,但现在因为这道大堤差点吃了大亏,只怕吴三桂老贼和他的走狗们,都已经在讨论是否以牙还牙了。”

“如果吴狗以牙还牙,那我们不是惨了?”尚善苍白着脸说道:“前天晚上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徐治都才炸出了两个口子,江水就把荆州周边全淹到深,吴狗那边有的是新式火,他们如果动手炸堤,恐怕还用不了一个时辰,江水就能把荆州城全淹了啊”

喇布、图海和察尼全都不说话,但也全都面有忧sè,吃不准吴老汉n到底会不会灭绝人n到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招数。三五中文网而尚善战栗了许久后,忽然又说道:“简王爷,图中堂,要不我们撤吧,放弃荆州向彝陵或者襄阳突围,到彝陵或者襄阳去继续抵抗吴狗。主子那边,只要我们向主子奏明实情,说明荆州城实在无法坚守,相信主子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喇布和察尼还是不说话,肚子里却开始动心,图海则坚决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能撤一是我军野战不如吴狗,吴狗又正在众志成城立誓复仇之时,我军一旦弃城,必在野战之中遭到吴狗迎头痛击二是荆州已经是我们大清在长江中上游的唯一钉子,一旦放弃川吴狗与湖广吴狗立即联成一片,吴狗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大清的中原、江南和西北可就要同时告急了”

“那吴狗如果掘堤怎么办?”尚善追问道:“保住了军队,我们大清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反攻的机会,但如果把湖广最后的这支军队也丢了,我们大清还拿什么阻拦吴狗杀向中原?”

面对这个先有还是有蛋的问题,图海也无言可对,沉默许久后,图海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荆州大军是由简王爷统率,奴才只有建议之权,具体是否放弃荆州,还得请简王爷乾纲独断,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但还是那句话,奴才反对立即放弃荆州,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固守为妙。”

皮球被踢回喇布面前,喇布暗骂图海n诈之余,也只能十分勉强对尚善和察尼说道:“再,如果确定了吴狗要掘堤,为了保存我大清军队的元气,本王是可以考虑放弃荆州突围。如果吴狗还是不肯掘堤,荆州,本王绝不放弃”

“叔父,那我们怎么确定吴狗要掘堤呢?”察尼忽然开口向喇布问道。

喇布呆了一呆,又看看图海、察尼和尚善三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力的低下脑袋,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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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图海和喇布说准了,与此同时的吴军大营中,已经全部迁移到了高地的吴军众将大部分都是怒火冲天,联名拜见吴老汉n,一致要求吴老汉n掘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报复清军前夜的无耻举动节而吴老汉n本人也开始动摇,甚至还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越大心肠越软,为了荆州百姓而甘愿错过快速有效歼灭敌军的有效战术。犹豫之下,吴老汉n只得答复众将,要求吴军众将再给自己一夜时间考虑,第二天清晨再给众将答复,吴军众将这才散去。

天sè终于全黑了,寒风凛冽的夜空中还飘起了荆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h,但吴老汉n坐在吴军中帐的地图沙盘旁捏眉沉思,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对卫士劝说自己回帐休息的好心建议置若罔闻,仿若入定。一直到了接近二更,卫士通报说卢胖子求见,吴老汉n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片刻后,卢胖子进到中军大帐,向吴老汉n单膝跪地,行礼请安,吴老汉n却又象是入定了一般,也不叫卢胖子起身,只是继续捏着眉头,苦苦思索,马屁n卢胖子也不敢起身,只是单膝跪在吴老汉n面前耐心等待,中军大帐中安静得连帐外的雪h落地声都几乎能够听清。

“一峰。”许久后,吴老汉n终于开口,声音无比低沉的说道:“老夫记得,我军之中,是你第一个提出掘堤攻城战术,被老夫拒绝后,你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本王不怪罪你,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老了,糊涂了,胆懦弱了?”

“祖父,那孙婿说实话了。”卢胖子轻声答道:“祖父误会了,孙婿的战术被祖父否决后,孙婿不仅没有对祖父有半点不满,相反的,孙婿还对祖父你充满敬意。自古以来,能象祖父你这样战之时还考虑万千生灵的人,真的不多。”

“这么说来,你认为祖父没做错了?”吴老汉n又问道。

“回祖父,祖父的决定不但没错,还是太对了。”卢胖子难得诚恳的说道:“就象祖父形容孙婿的一样,孙婿确实是一个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孙婿情愿放弃满狗的荣华富贵,自愿跟随祖父起兵反清,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兴汉灭满,解救汉人百姓于水火?”

“虽然掘堤淹城,是为了多的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牺牲可以说得通,良心也过意得去,但是对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公平吗?对荆州府的汉人百姓又公平吗?他们是无辜的,孙婿的战术是自s的,而祖父你的决定……是伟大的”

“生命无价,每一条生命都无比宝贵,是金山银海都换不回来的,何况是十几万、几十万的生命?虽然我们可以为了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必要的牺牲,但是能够避免的牺牲,孙婿还是高举双手赞成避免的——因为,孙婿和祖父一样,都是汉人,做错过事,但知道自我救赎的、堂堂正正的汉人”

吴老汉n凝视卢胖子的fé脸,又过了许久后,吴老汉n脸上终于l出笑容,微笑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老夫没有做错,老夫已经决定了人堤,老夫绝不毁荆州的百姓,老夫尽力去救”

“祖父圣明。”卢胖子另一条也跪下,难得发自内心的说道:“祖父在上,请容许孙婿代表荆州的百万生灵,向祖父一拜”

说罢,卢胖子向吴老汉n重重一拜,额头直接贴到地上。吴老汉n大笑,疑虑尽去,起身亲自搀起卢胖子,微笑说道:“好子,我军之中,也只有你最了解祖父的心思了。起来吧,咱们祖孙两人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才能既不毁堤,又能攻破这荆州城”

“谢祖父。”卢胖子赶紧道谢,起身坐到吴老汉n身边后,卢胖子又压低声音说道:“祖父,其实孙婿正是为了如何攻破荆州而来。”

“哦,那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吴老汉n欢喜问道。

“好主意不敢说,只是一个没有绝对把握的战术计划,请祖父定夺。”卢胖子低声说道:“孙婿认为,我军兵少却主攻,满狗兵多却据坚城而守,如果坚持之前的强行攻城战术,即便顺利攻城得手,只怕我军将士也会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所以孙婿觉得,我军要想拿下荆州,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城里的满**出来,在野外和他们决战”

“如何把满**出城来?”吴老汉n飞快追问。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腊月初五的清晨,吴老汉n履约升帐议事,吴军众将刚一到齐,吴老汉n就大声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将官,本王经过一夜时间的深思熟虑,决定接受你们的建议,炸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满狗”

“好啊”大部分的吴军将领都挥舞手臂呼喊起来,但也有一部分吴军将官心里一沉,心知吴老汉n终究还是抛弃了荆州百姓。其中刘玄初的长子刘之复站出了出来,想吴老汉n拱手说道:“王爷,炸堤淹城,固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全歼荆州满狗的妙计,但是城中百姓众多,洪水一至……。”

“不用多说了,孤意已决”吴老汉n挥手,让刘之复退下,又大声喝道:“卢一峰何在?”

“末将在。”卢胖子站出队列,抱拳答应。

“你n通火器火,炸堤淹城的事,孤就给你了。”吴老汉n拿起令牌吩咐道:“孤与你三千步兵,炸百斛,务必要一举炸毁荆州大堤,让满狗无路可退”

“末将遵命”卢胖子答应,双手接过令牌,又心翼翼问道:“敢问王爷,何时动手炸堤?”

“腊月初八”吴老汉n想都不想就吩咐道:“你先去堤上做好准备,腊月初八那天,孤的钧旨一到,立即动手炸堤”

“遵命”卢胖子答应退下。吴老汉n又喝道:“高得捷、陶继智二将听令。”

得捷和陶继智出列。吴老汉n拿起令牌命令道:“从今日起,你二人率领本部骑兵掩护卢一峰的步兵炸堤,日夜守侯在万人堤下,满狗倘若出城袭击大堤,坚决迎击”

“遵命”高陶二将整齐答应。吴老汉n又拿起第三道令牌,喝道:“方飞阳听令。”

“下官在。”吴军礼曹主事方飞阳出列,心中却万分纳闷——自己是文官,不管炸堤还是迎战,应该都不关自己什么事啊?

“你速速选派一名能言文士,进荆州城去与满狗联络。”吴老汉n吩咐道:“让使者告诉满狗,托他们的福人堤在徐治都儿的袭击下损毁严重,我军虽然极力抢修,但苦于人手器材不足人堤已无法修复,估计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坍塌崩毁王出于悲天悯人之心,特意遣使知会他们,让他们好自为之”

“卑职遵命。”方飞阳恭敬答应,又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我军前日斩杀了满狗使者,倘若满狗如法炮制……。”

“谅满狗也没那个胆子,敢杀孤的使者。”吴老汉n冷哼,又说道:“不过为了万一着想,你还是到我军抓获的满狗战俘中去挑选一个使者,让他携带信入城知会满狗。”方飞阳赶紧答应,吴老汉n又挥手喝道:“马上去办,越快越好。”

方飞阳飞奔出帐下去安排,吴老汉n又手指众将吩咐道:“剩下的人,全部给老夫知会本部将士,我军将于腊月初八这天炸堤淹城,腊月初八天明之后,谁也不许擅自离开高地不然的话,老夫就算不行军法,他们恐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谨遵王爷号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惟有汪士荣眼珠一转,单独出列奏道:“王爷,学生认为,是否也知会一下周边的荆州百姓,让他们知道满狗炸毁了万人大堤,堤坝已难固守,让他们也暂时离开此地逃命?”

吴老汉n先是和卢胖子飞快对视一眼,心知汪士荣已经看出端倪,然后吴老汉n才点头说道:“不错,是应该知会百姓一声,让百姓也离家逃命。柯铎,范齐韩,这事给你们,你们派出本部骑兵,到荆州周边及下游的村庄去通知百姓,让他们往高地转移,躲避洪水——记住,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满狗炸了堤坝,我们尽力抢修,但实在修不了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决议突围

第二百六十一章决议突围

“吴三桂老贼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东西老不死的老狐狸**你十八代祖宗的十八代祖宗——”

看完清军战俘带进荆州城来的吴军书信,咱们的和硕简纯亲王喇布喇王爷差点瘫在地上,一边三下两下把吴老汉奸的书信撕得粉碎,一边捶胸顿足的破口大骂,“老不死的老东西不要脸的老滑头罪该万死的叛贼狗贼总有那么一天,本王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王爷息怒,简王爷,请先息怒。三五中文网”图海和尚善一起拉住简王爷,紧张问道:“王爷,吴狗在书信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不会看?”简王爷暴跳如雷的将信一递,然后才发现书信早被自己在震怒之中撕成碎片,无奈下只得介绍道:“吴狗在信上知会我军,人堤被徐治都损毁严重,他们无力抢修,预计大堤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崩溃垮坝,他们出于悲天悯人之心知会我军,让我们做好准备,自谋出路。”

“万人堤被徐治都损毁严重?吴狗无力抢修?预计将在腊月初八这天崩垮?”在场的图海、察尼、尚善和准达等螨清将领个个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无耻的掘堤借口,明明是吴军打算掘堤淹城,竟然还把责任全部推到清军头上,一口咬定是清军造成的结果?紧接着,图海和察尼等人自然也少不得破口大骂起来,直把吴老汉奸骂得是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再怎么骂也没用了,吴老汉奸既听不到,更不可能把吴老汉奸骂掉一根毫毛,所以把嗓子骂干了后,喇布和图海等清军主帅很快又开始大眼瞪眼了,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卑劣无耻又丧心病狂的吴老汉奸,到底会不会真的掘开万人堤,水淹荆州清军和荆州全城的汉人百姓?如果吴老汉奸真的掘堤,我们该怎么办?

“叔父,我们还是快突围吧。”胆子最的尚善最先崩溃,首先提议道:“乘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赶快突围,不然的话,我们可就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不能突围”图海再次反对,“吴狗派俘虏送信进城,摆明了是想逼我们突围,他们就可以乘机在野战中把我们杀光杀绝了。”

“那我们留在荆州城里等死吗?”早就看图海不顺眼的尚善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起来,红着眼睛咆哮道:“吴狗已经直接说明白要掘堤了,你还不让突围,你想害死荆州城里的六万大军?”

“尚兄,请冷静。”与图海交情极其不错的察尼拉住尚善,帮腔道:“弟认为图中堂言之有理,吴狗如果真打算掘堤,直接掘了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故意报信给我们,让我们有机会突围逃命?所以弟认为,吴狗掘堤一事,还有可疑之处。”

“喇王爷,你看情况会不会是这样?”在场爵位最低的贝子准达开口,很有见解的说道:“会不会是吴三桂老贼既不想随意掘堤,又不想在攻坚战中付出重大损失,所以才故意扬言掘堤?如果我军因为害怕洪水被迫突围,放弃荆州,那么吴三桂老贼既可以得到荆州,又可以乘机在野战中重创我军。如果我军不肯突围,那么腊月初八这天,吴狗就真的掘开大堤,让荆州城里的蛮子百姓和我们同归于尽。”

“准贝子说得对,这个可能最大。”喇布飞快点头,认可道:“吴三桂老贼既想歼灭我军,又怕背上毁堤害民的恶名,所以就故意放出风声恐吓我军,我军如果放弃荆州突围,自然遂他所愿。我军如果不突围,那么吴三桂老贼就可以说自己是仁至义尽,掘堤淹城歼灭我军,然后又嫁祸到徐治都头上,一口咬定是徐治都炸塌的大堤。”

“没错,准贝子说得对,吴狗肯定是这个打算。”察尼也点头赞同这个观点。

“我也赞同这个看法。”尚善大力点头,又催促道:“喇王爷,快拿主意吧,什么时候突围?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一定”图海再次否决,斩钉截铁说道:“依我之见,腊月初八这天,吴狗未必就真敢掘堤,荆州还有坚守的价值”

“那你自己守,我们突围”尚善又大吼起来,“你带你的本部人马守荆州,我们自己突围,看谁全军覆没,谁为大清保留住元气”

图海不敢吭声,一是尚善的爵位与血统是他无法招惹的,二是他手里只有不到一万的湖广败兵,独力坚守荆州,基本上也就是等着如狼似虎的吴军把自己全军杀光杀绝了。35zww.com还好,在场爵位和官职都最高的简纯亲王喇布还算冷静,及时劝道:“尚贝勒,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误了我军大计。”

“叔父,不是侄要和他斗气,侄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着想啊”尚善愤怒的叫嚷道:“现在湖广就只有我们这最后一支军队了,如果这六万大军再在荆州丢了,整个湖广就全完了湖广再完了,吴狗乘机北上,我们的陕甘主力就要被吴狗两面包夹了还有河南、山西和安徽,也到处暴露在吴狗的铁蹄之下了”

喇布闭口不语,紧张盘算许久后,喇布咬牙说道:“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尚贝勒、察贝勒和准贝子,你们三位从现在开始,着手布置突围准备,军队准备好十天的干粮,粮仓武库堆上柴火,备好火油。等本王命令一下,全军立即突围,把粮仓和武库都烧了,不留一点粮草辎重给吴狗”

善、察尼和准达三人一起打千答应,图海则惊叫道:“王爷,不能啊,吴狗不一定敢挖堤啊荆州还有……。”

“图中堂,你听本王把话说完。”喇布打断图海的惊呼,沉声说道:“本王还有第二是准备,现在是腊月初五的午时,本王给你两天时间,腊月初七的午时之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得给本王确认吴狗是否真的打算掘堤如果你能证明吴狗确实不敢挖堤,本王自然不会随意放弃荆州,但你如果无法证明,那么本王为了六万大军的将士性命着想,也只能下令突围了。”

“让我证明吴狗是否真的打算掘堤?”图海有些傻眼,心说我总不能亲自去问吴三桂老贼,问他到底掘不掘堤吧?但喇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图海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奴才尽力而为,但奴才觉得,吴狗掘堤淹城的可能实在很”

“我不要你的认为,我只要你的证据”喇布冷冷答道:“如果本王听信了你的认为,结果你的认为又错了,那本王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主子砍了。”

海无可奈何的答应。紧张盘算片刻后,图海建议道:“喇王爷,那么奴才建议,我军应该多派斥候出城,不惜代价探察荆州周边的各种情况。另外再派出一支精兵,到万人堤去探察现场情况。”

“可以。”喇布点头,吩咐道:“斥候本王马上派,去万人堤探察现场情况的精兵,从你的湖广军队中抽调,你亲自安排吧。”

海无奈,只得再次答应,让副手察尼到湖广军队挑选两千精锐骑兵,由自己从安顺战场上救回来的猛将穆占率领,到万人堤上去武力侦察现场情况。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图海决定自己也亲自去一趟万人堤探察,但图海已经断了一条大腿,所以清军骑兵也只能交给穆占指挥作战。

准备完毕后,午时将过时,紧闭了许久的荆州西门终于打开,图海与穆占同时率领着两千精锐骑兵出城,乘着吴军无暇反应的机会,全力冲向万人堤武力侦察,同时喇布亲自安排的斥候队伍也乘机出城,以十人为一队快速散开,赶往荆江周边的乡村城镇侦察情况。

因为吴军大营已经搬迁到了距离荆州城较远的堆金台,城外仅保留有少量军队监视城中情况,所以图海和穆占的骑兵没花多少力气就冲破了吴军的阻击,风驰电逝一般的杀到了八里外的万人堤大坝下。然而让图海和穆占气结的是,吴军之前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会有清军队伍袭击万人堤,早已在万人堤的堤坝上部署了两支精锐骑兵,清军骑兵才刚刚靠近万人堤,堤坝半腰上的吴军骑兵高得捷部和陶继智部共计六千骑兵立即出动,居高临下杀向清军骑兵,全力阻击清军骑兵上堤。

这是一场最为正宗的骑兵战,清军的将领穆占与吴军的将领高得捷、陶继智都是当世一流的骑兵战好手,在地势开阔的万人堤下迎面相撞,自然就爆发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骑兵大战。擅长冲锋的高得捷让本部组成锥形阵势直接冲锋,红着眼睛直插清军骑兵队伍正面中部,意图将清军队伍直接切为两截。陶继智则极其狡猾的指挥着本队围着清军绕起了圈子,不断以弓箭火枪射杀清军队伍的外围骑兵,诱使清军分兵。然而穆占却深知自军兵少,一旦分兵迎击等于是自寻死路,所以严格勒令清军骑兵不得散开,集成一团一边以弓箭火枪还击吴军陶继指部,一边以马刀密阵阻拦高得捷的冲锋势头,战场上雪尘蔽天,马蹄声、喊杀声、箭镞破空声与火枪声交相辉映,震耳欲聋。

从古至今,由南向北进攻的各支军队中,大概也只有吴老汉奸的云贵军队骑兵最多最精了,这其中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吴军之前本来就有螨清朝廷的战马供应,云贵和四川都产战马,同时吴老汉奸与西藏五世和谐喇嘛的关系极好,可以通过贸易手段从五世和谐喇嘛手中源源不绝的获得藏马,再加上控制陕甘产马区的王辅臣的暗中供应,所以吴军主力在战马装备方面竟然还颇为充裕。

二是控制战马的士兵方面,吴老汉奸本人就是前明军队中排得上号的一流骑兵名将,从辽东带来的部属中骑兵良将更是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手把手训练出来的骑兵自然差不多到那里,最后再加上吴军年年征伐水西拿奢香的后代练兵,作战经验甚至还在现在的清军八旗骑兵之上,所以到了骑兵战场上,吴军骑兵面对清军骑兵不仅不吃半点亏,甚至可以说是还能占到一点优势。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堤下战场上刀光剑影,弓矢枪弹来往如蝗,喊杀声与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但是被亲兵簇拥在清军队伍最中间的图海却根本无暇顾及战场情况,一双鹰隼一般的锐利眼透过西洋进贡的上等千里镜,只是飞快而又仔细的扫视着万人堤上的各种情况,耐心寻找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借以判断吴军是否真的打算掘堤。

很快的,图海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了,吴军准备炸堤淹城的迹象太明显了人堤的中上部到处是新挖出来的新鲜泥土,又到处是挖堤掘坝的锄头工具,还有被吴军步兵严密保护着的堆积成山的火药木桶,另外甚至还有二十几口大号水缸,图海是聪明人,自然马上明白这些水缸的用途——把炸药装入缸中,埋进堤坝中引爆

“不用怕,吴狗肯定不敢炸堤,肯定不敢。”暗暗安慰着自己,图海放下千里镜,揉揉已经有些发花的眼睛,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又举起千里镜观察堤上情景。很快的,堤上吴军步兵统帅的旗帜就又落入了图海眼中,无意中瞟了一眼旗上大字时,图海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又一下子落下了,但不是落回肚子里,而是落入了无底深渊,因为那面大旗一个‘卢’字

“卢一峰?”图海还带着疤痕的脸都白了,本已痊愈的断腿也开始了隐隐发疼,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吴狗肯定是要炸堤了这个不要脸的卢胖子,心肠可是比吴三桂老贼还要狠毒百倍以他的歹毒无耻性格,绝不会错过把我们大清军队全部歼灭的机会”

“图中堂,吴狗大营那边来援军了”亲兵疯狂的惨叫声把图海从失魂落魄中拉了回来,图海放下千里镜往北面一看,见吴军大营那边果然杀来一支黑压压的军队,而堤下战场上,穆占的骑兵虽然还支撑得住,但白雪皑皑的土地上也是横尸以百计,伤亡不图海当机立断,马上喝道:“去给穆占传令,不往堤上冲了,全军回城,不要给吴狗把我们包围的机会”

命令传达,死活冲不上大堤的清军骑兵飞快掉头,簇拥着图海全力撤退回城,高得捷和陶继智两支骑兵则紧追不舍,拼命砍杀射杀落单的清军骑兵,北面赶来的吴军队伍则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南下来阻击清军骑兵归路,一路则转向正东,到清军骑兵回城的必经道路上列阵阻击。穆占率领的清军骑兵无心应战,只是仗着马快拼命撤退,与北来的那支吴军步兵比赛速度。

战马的四条腿始终还是比人的两条腿跑得快,吴军步兵的两支拦截队伍都只是袭击到清军骑兵的侧翼,没能及时赶到正面阻拦住清军骑兵的回城道路,穆占和图海的骑兵终于还是赶在了吴军合围之前撤回了荆州城守军的火炮掩护范围之内,迫使未做充足准备的吴军停止追击。饶是如此,图海和穆占带出荆州城池的两千骑兵,还是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士兵逃回了荆州城里,余者全部被杀,即便跪地投降也被吴军乱刀砍死,没留一个俘虏。

连滚带爬的逃回荆州城中,刚被亲兵搀扶下马,还没等气喘吁吁的图海缓过这口气,喇布、察尼和准达三人就迎了上来,一起迫不及待的问道:“万人堤上的情况怎么样?吴狗到底有没有毁堤打算?”

图海沉默,只是不断喘息,直到喇布再三追问,图海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吴狗至少有八成可能炸堤了。”

“为什么?”喇布不死心的追问道:“图中堂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

“因为万人堤上,指挥炸堤的那个吴狗将领,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那个卢一峰卢胖子。”图海声音无比苦涩的说道:“这条吴狗的心肠之歹毒,远胜吴三桂老贼百倍,做起事来只求目的,从来不择手段——奴才甚至敢拿脑袋打赌,第一个向吴三桂老贼提出炸堤淹城的吴狗,绝对就是这个心如蛇蝎豺狼的卢一峰”

这次终于轮到喇布和察尼不说话了,倒是没吃过亏上过当的准达万分惊奇,忍不住问道:“图中堂,喇王爷,察贝勒,你们怎么都这么害怕这个卢一峰蛮子?我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卢三好吗?什么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怎么你们还这么形容他?”

“卢三好?呸狗屁”喇布、察尼和图海三人不约而同的吐了一口唾沫,图海指着自己的断腿,红着眼睛说道:“准贝子你看,奴才这条断腿,就是被那个卢一峰给害断的奴才在那之前根本没招过他惹过他啊,他竟然就捏造伪证,硬生生害得奴才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们的武昌城,汉阳城,都是被那条吴狗给吴三桂老贼出馊主意拿下的”察尼也怒吼道:“那个不要脸的狗蛮子,竟然让吴狗精锐假扮成我们的战俘偷袭汉阳城,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他都琢磨得出来,你还说他是卢三好?”

“我们大清精锐损失最大的一仗,是贵州的巴江大战。”喇布恨恨说道:“那一次,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卢一峰狗蛮子假扮成我军败兵,偷袭巴江城得手,切断了我们大清主力的道路,直接死在他手里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八旗健儿,数以万计康亲王、顺郡王、安亲王和平南王,就没有一个不恨他入骨”

准达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这么说来,吴三桂老贼派他去万人堤,是铁了心要炸堤淹城了?”

图海、喇布和察尼三人都不说话,半晌后才一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观点。

虽然包括卢胖子自己都没有料到因为自己出现在万人堤上,会让清军的统帅们一致认定吴军十有**会炸堤淹城,但最终让清军决策层下定决心放弃荆州的,还是清军派到周边去侦察情况的斥候回报——清军斥候在吴军全力截杀下付出惨重代价后发现,吴军已经派出了大量骑兵四散到荆州城周边的沙市、角店、郝穴口和龙湾一带,命令当地的百姓向高地转移,躲避即将到来的滔天洪水。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最奸诈也最狡猾的图海都已经不再坚持继续坚守荆州,改为支持寻机突围,为清军主力保留元气。

没有了图海的反对,弃城突围的议案终于在清军决策层中一致通过,然而在选择突围时间时,图海却又与众人的意见出现了相左,喇布和尚善等人都倾向于在腊月初七这天晚上突围,理由是吴军即将炸堤,肯定会把所有军队转移往高地,这时候突围最大限度避免吴军阻击,最大限度减少军队损失。然而图海却相反,倾向于在腊月初六晚上连夜突围。

“喇王爷,请你们细想一下。”为了说服喇布,图海耐心分析道:“如果你们是吴三桂老贼,你们认为我们最有可能突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肯定是腊月初七夜间因为吴狗是事先声明了要在腊月初八这天炸堤,照常理推断,我们会在最后一夜突围的可能最大,所以腊月初七晚上,吴狗那边必然是严加防备,严阵以待,一旦发现我军突围就必然立即出兵阻击,惟有腊月初六这个晚上,因为时间还有一天一夜,吴狗料定我军必然还要做垂死挣扎,即便有所准备也不会十分充分,所以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对我军来说最为有利。”

图海的分析极有道理,包括与图海不和的尚善都没有表示反对,喇布也很快点头,道:“那就明天晚上、腊月初六的晚上突围,但我们往那个方向突围呢?正北面的荆门已经被杨进泰狗贼献给吴狗了,又有虎牙关天险阻拦,绝不能去,我们是往正西面的彝陵城突围?还是往东北面的安陆府突围?”

“正西面的彝陵”图海第一个答道。

“东北面的安陆”察尼、尚善和准达三人异口同声答道。

“怎么又有分歧了?”喇布拉长了脸。。。

第二百六十二章敌情判断

第二百六十二章敌情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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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堤上白等了一个下午,死活不见荆州再次出城来袭击大堤,卢胖子交代了一句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动万人堤的一砖一石,然后便启程悄悄返回堆金台的吴军主营。临行前,吴老汉奸派来协助卢胖子负责炸堤的吴军信武将军王君极有些不放心,拉着卢胖子的袖子担心的问道:“卢大人,你回大营没问题,但满狗乘夜来袭大堤怎么办?别的还好说,咱们的炸药是露天堆放一满狗不顾死活的一支火把扔上去……。”

“满狗为什么要来袭击大堤?为什么要烧我们的炸药?”卢胖子笑了起来,“满狗来袭击大堤,不仅要冒着被我军野战歼灭的危险,对我军的炸堤淹城也不会造成半点影响,就算满狗可以烧掉这里的所有炸药,我们照样可以从堆金台大营重新运炸药过来炸堤,这样得不偿失的买卖,比狐狸还狡猾的满狗会做?”

“末将糊涂,还是大人高明。”王君极恍然大悟,忙笑道:“这么说来,今天晚上弟兄们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了。”

“好好休息吧,不过岗哨一定要多派,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卢胖子挥挥手,又交代了几句不可随意损毁大堤,这才领着一队亲兵上马,连夜返回堆金台大营拜见吴老汉奸。

进到了戒备森严的吴军主力大营,再来到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前,吴老汉奸果然还没有回寝帐休息,而是在与汪士荣、吴国贵和夏国相几个心腹亲信在研究军情,另外还有新近极得吴老汉奸与夏国相宠信的韩大任也在帐中。见卢胖子进帐行礼,吴老汉奸先是挥手让卢胖子起身,又转向吴国贵笑道:“国贵,为父没有说错吧?你这个女婿什么时候都是把公事放在第一位,不管再晚再忙都要回营了解军情,你还不信,现在果然来了不是?”

“还是父王神目如电,知人善任,这子确实就这点好。”吴国贵有点尴尬,很是勉强的笑了笑,又瞪了一眼向自己行礼的又一直看不顺眼的女婿,没好气的喝道:“起来吧人堤的情况如何了?”

“回岳父,一切正常,祖父交代的差使也办得很顺利。”卢胖子也不知道吴老汉奸有没有把真相告诉给吴国贵,所以回答得很含糊,态度也十分恭敬,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好了,国贵,你这个女婿不错了,你就不要老是对他没好声气了。”吴老汉奸看出卢胖子的拘谨,便笑道:“别一天到晚对他就没有一张好脸色,弄得他看到你就象老鼠看到猫一样,一峰是为父为你挑的女婿,你是在嫌弃为父没给你挑好么?”

“孩儿不敢。”吴国贵赶紧起身请罪。吴老汉奸大笑,招手让吴国贵坐下,又向卢胖子招手吩咐,让卢胖子坐到自己的右侧第一个位置,卢胖子先行谢过,然后才起身坐到吴老汉奸身边,落坐之时,卢胖子又无意中看到坐在夏国相身边的韩大任,见他目光闪烁,表情似乎有所不屑,卢胖子知道他是妒忌自己深得吴老汉奸信任,但也没有理会——自古以来,不招人妒那才叫庸才。

“一峰,情况和你分析的一样,满狗今天确实是不惜代价冲了一次万人堤,又派出了大量斥候到周边探察情况。”吴老汉奸似乎已经把卢胖子的诈敌计划知会给了几个亲信,直接就向卢胖子开门见山问道:“依你之见,满狗是否已经确信了我军即将炸堤淹城?”

“回祖父,至少有八成可能,满狗已经确信了我军已经炸堤”卢胖子斩钉截铁答道:“满狗现在已经根本无力阻止我军炸堤,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希望祖父你慈悲为怀,顾忌百姓而不肯炸堤了。但满狗自己立身不正,良心有亏,以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又怎么能理解与明白祖父的一片苦心?所以孙婿敢断定,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满狗必然放弃荆州,全军突围”

吴老汉奸微笑点头,无比满意卢胖子给出的答案。吴国贵则是习惯性的呵斥道:“少说大话,你的馊主意到底能不能奏效,还要等满狗真正弃城突围的那一刻才能确认现在你在这里吹牛不要紧,误导了你祖父对敌情的判断,你的罪过就大了。”

卢胖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则万分纳闷——自己的三个老丈人,怎么就有两个怎么看自己不顺眼呢?可就在这时候,夏国相忽然开口说道:“国贵兄,这次你的女婿我的侄女婿真不是在吹牛,淮阴(韩大任绰号)也是这么认为,刚才在进帐之前,大任也已经给我分析过,认为满狗在两天之内必然弃城突围。”

吴国贵不说话,心里嘀咕说老子骂自己的女婿,要你这外人插屁的嘴?吴老汉奸、汪士荣和卢胖子则都惊讶的看了一眼韩大任,韩大任明白众人心思,忙解释道:“王爷勿怪,其实在此之前,末将也拿不准王爷究竟是否会真的炸堤,但末将惟独敢认定的是,荆州城里的满狗绝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与六万大军赌博,赌王爷不敢炸堤,所以自打王爷散播炸堤传言的那一刻开始,末将就已断定,满狗必在腊月初八前弃城突围”

“那你认为,满狗会在什么时候突围?往那个方向突围?”吴老汉奸也是想多给自己发掘几个人才,便刻意追问道。www.65txt.com

“回王爷,末将认为,满狗必在腊月初七夜间突围”韩大任也知道机会来临,赶紧打起精神,朗声说道:“虽说明天的腊月初六夜里满狗也有可能突围,但是要放弃粮草丰足又城池坚固的荆州重镇,不管是谁都很难下定这个决心。所以末将觉得,满狗很可能要垂死挣扎到最后一刻,直到腊月初七夜间才有可能下定决心突围,在此期间,满狗必然还要千方百计的刺探我军动向,判断我军是否真的打算下定决心炸堤,所以我军炸堤淹城这场戏必须还得演下去,也得继续演足”

“至于满狗的突围方向。”韩大任顿了一顿,也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末将认为,满狗必然是往安陆突围因为满狗的三个突围方向中,正北荆门州已在我军控制之中,又有虎牙关天险拦道,要想绕开这道天险至少得多走近百里路,对满狗十分不利,所以满狗最不可能走这条路突围。正西的彝陵,我军主力就驻扎在荆州西面,满狗走这条路突围易遭阻击,满狗走这条路突围的可能极惟有安陆,最有可能”

吴老汉奸微微点头,对韩大任的判断颇为赞赏,那边吴国贵也赞同道:“父王,孩儿也觉得满狗腊月初七晚上往安陆方向突围的可能最大,安陆位于荆州西北,这个方向我军兵力薄弱,又远离我军大营,往这个方向突围不仅把握最大,还可以起到拉长我军追击路线的作用,一举两得。更关键的是,安陆府全境还在满狗控制之中,虽说那里的满狗绿营不堪一击,但可以为满狗提供落脚之地与粮草补给,让满狗可以放弃辎重快速突围,对满狗十分有利。”

“有理,有理,国贵兄和淮阴都言之有理。”在有勇无谋这方面比吴应麒强不了多少的夏国相连连点头,又建议道:“老泰山,婿认为,我军应该派遣一支精兵到满狗突围的必经之路后港埋伏,等到满狗逃到那里,伏兵尽出,与追兵前后夹击,必可大获全胜”

吴老汉奸微微点头,但并不说话下令,只是转头看了看两旁的汪士荣和卢胖子,汪士荣会意,沉吟道:“韩将军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按常理推断,情况也应该是这样,但是……。”

“但是什么?”吴老汉奸追问道。

“但是我们能想到得到的,满狗也必然能想得到。”卢胖子终于开口,郑重说道:“所以孙婿认为,满狗必然不会按常理出牌,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以的代价突出重围。”

“满狗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吴老汉奸斜瞟着卢胖子问道。

“提前一天突围,腊月初六夜里突围,让我军无法布置准备伏兵。”卢胖子就象是故意和韩大任抬杠一样,斩钉截铁说道:“不走最理想最安全的东北突围,往正西面的彝陵突围”

“腊月初六突围?往彝陵突围?”吴国贵楞了一楞,然后大怒道:“你子胡说八道什么?满狗提前一天突围或许有可能,但满狗怎么可能往彝陵突围?”那边夏国相和韩大任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卢胖子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荒唐结论。

“岳父勿怪,请听婿细细道来。”卢胖子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岳父仔细想想,我们在这里分析满狗的突围时间,满狗能不在荆州城里分析判断我们的阻击时间?就象韩将军说的一样,满狗最有可能在腊月初七这天突围,我们应该在腊月初七这天夜里全力布置阻击,我们能想到这点,满狗能不想到这点?满狗既然能想到这点,那他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提前一天突围,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国贵语塞,韩大任则不服气的说道:“荆州如此重要,满狗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轻易下定决心放弃?”

“荆州对我们和满狗来说,确实都同样重要。”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满狗是为了什么要突围?是因为我们要炸堤淹城,满狗无法继续坚守下去,这才不得不放弃,既然满狗不得不放弃荆州,那么为了保存兵力和减少突围时的损失,满狗为什么就不能提前一天突围?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韩大任确实也算一个难得的文武双全的人才,但是在辩论方面却连给卢胖子提鞋子都不配,被卢胖子这么一狡辩,韩大任也没了话说了。卢胖子则又补充道:“我甚至还可以肯定,满狗如果不是为了准备突围的干粮和销毁荆州城里的粮草辎重,他们肯定今天晚上就会突围也正因为如此,满狗不想把粮草辎重留给我们,也只有选择在腊月初六晚上突围了。”

“好了,关于满狗突围时间这点,不用争了。”吴老汉奸挥挥手,笑道:“一峰认为满狗会在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大任认为满狗会在腊月初七晚上突围,这点区别并不是很大,我们只需要连续准备两个晚上就行了,我们的军队已经连续三天没攻城了,士卒体力还算充足,连续准备两个晚上绝对不成问题,况且白天还可以轮流休息。”

“不过。”说到这,吴老汉奸又把丑恶面孔转向卢胖子,严肃问道:“一峰,你为什么判断满狗会向彝陵突围?和向安陆突围比起来,满狗向彝陵突围不仅难度大,路上也危险啊?”

“因为满狗和我们一样,都知道往安陆突围把握大又相对安全,所以满狗必然认定,我军会在他们逃往安陆的道置伏兵。”卢胖子沉声说道:“请祖父、岳父和二姑父想一想,如果换成你们指挥荆州满狗突围,在清楚我军很可能在东北设伏的情况下,是选择去安陆自投罗网,还是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反其道而行之往彝陵突围?”

吴老汉奸、吴国贵和夏国相等人全都沉默,既觉得卢胖子言之有理,又觉得事情太过冒险,等于是在赌博满狗会不会舍易取难。韩大任则心中大怒,暗骂卢胖子人得志便坑害忠良,故意颠倒黑白,堵塞后人上进之路。最后,还是夏国相提议道:“岳父,婿觉得一峰和大任都言之有理,那我们干脆在这方面也做好两手准备,同时派出两支伏兵,一支去满狗逃往安陆的必经之路后港埋伏,一支去满狗逃往彝陵的必经之路董市埋伏,这样不管满狗往那个方向突围,我们都可以确保万一了。”

“老子那来的那么多兵力?”吴老汉奸恶狠狠瞪了草包女婿一眼。

“祖父言之有理。”卢胖子也是大拍马屁,“我军兵少满狗兵多,虽然在野战之中我军强过满狗,但过于分兵之后,这点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而且满狗突围之时,必然火焚荆州粮仓武库,我军后勤单薄,这些粮草辎重烧了实在可惜,必须马上派出一军进城接管抢救,在兵力的调遣分配方面,确实是十分的捉襟见肘。”

吴老汉奸默默点头,赞同卢胖子的判断,吴国贵则沉吟道:“这么说来,我军就必须面临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了,要么就是判断对了满狗的突围方向,集中力量重创满狗,要么就是判断失误,只能得到一座荆州空城,无法重创满狗在湖广的最后一支主力。”

“没错,就是这道理。”吴老汉奸点头,又坐直身体,严肃说道:“那你们说吧,我们应该选择东北面还是西面?选择在后港布置伏兵,还是选择在董市布置伏兵?”

“王爷,末将坚持认为,满狗必往东北突围。”韩大任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说道:“末将愿领一军去后港埋伏,如果满狗不走此路,末将甘领军法。”

吴老汉奸不说话,目光转向夏国相,夏国相犹豫了一下,答道:“岳父,婿虽然觉得一峰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满狗那边未必就象一峰分析的一样,会放着相对安全的安陆不去,往彝陵撤退。所以婿还是觉得,满狗向安陆突围的可能最大。”

“父王,不是孩儿对女婿不满,只是他说得太玄乎了。”吴国贵也毫不留情的站到了女婿的对立面,严肃说道:“他认定满狗会往彝陵突围,是建立在认定满狗会反其道而行之的基础上,先不说满狗未必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就说满狗能不能考虑到这一招,恐怕还是两说。所以孩儿这次支持韩大任将军,愿领一军去后港埋伏。”

“一峰,你这个女婿很不招老丈人喜欢啊。”吴老汉奸笑了起来,向卢胖子笑道:“连你的岳父都不支持你的判断,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婿还是认为满狗会向彝陵突围。”卢胖子也不理会吴国贵的难看脸色,只是严肃说道:“因为还有一个原因,满狗不是不能据城而守,只是荆州的特殊地形决定了满狗无法坚守。满狗如果向彝陵突围成功,虽然粮草不够长期坚守,但彝陵的地形却比荆州更险峻,更加易守难攻,又不存在万人堤这样的致命要害,还可以起到继续牵制我军主力的作用——祖父,想必你也清楚,现在对我们和满狗皇帝来说,最宝贵的已经不是兵力和粮草,而是时间啊”

“这一次,我赞同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的判断。”汪士荣终于开口,严肃说道:“我军主力一天不能歼灭荆州这支满狗主力,就一天不能打通与四川的联络,也一天不能发起全面反攻。满狗主力如果撤往安陆,那么我军即便不能歼灭他们,也照样可以达到打通长江航道的战略目的,这对满狗十分不利。”

“但如果满狗主力向彝陵突围成功,彝陵就能代替荆州成为满狗在长江中上游航道上的新钉子,继续起到牵制掣肘我军的作用,满狗主力放弃荆州的罪过再大,满狗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向他们下重手治重罪了。所以这一次,我赞同茂遐先生这个学生的判断,满狗往彝陵突围的可能最大”

“那我们就在董市布置埋伏吧。”吴老汉奸笑笑,手一指吴国贵,微笑道:“国贵,计划是你女婿提出的,带兵去董市布置埋伏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听到吴老汉奸这话,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崭露头角的韩大任难免大失所望,吴国贵也是大为焦急,赶紧开口争取道:“父王,你……。”

“不要说了,孤意已决。”吴老汉奸挥手打断,冷冷说道:“你的女婿考虑得最周到,为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你的女婿如果判断错了,为父最多不过是让荆州城里的满狗多活几天,照样可以达到打通与四川联系的目的。但如果你的女婿判断对了,为父却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让满狗向彝陵突围成功——那为父就是有后悔药,也来不及吃了。”

吴国贵呆了一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孩儿遵命。”说罢,吴国贵又转向卢胖子,也是恶狠狠瞪上一眼,低声威胁道:“如果你让老子往董市白跑一趟,那你就等着老子的收拾吧”

卢胖子脑袋一缩,不敢吭声,吴老汉奸则大笑道:“那好,如果一峰你的判断错了,老夫不罚你,就让你的岳父收拾你吧。”

言罢,吴老汉奸与夏国相一起大笑,卢胖子和吴国贵一起尴尬苦笑,韩大任则低下脑袋,对卢胖子的妒恨更生——只是韩大任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吴老汉奸一直在暗中留心着他,见他面露不满还偷偷怒视卢胖子,吴老汉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暗暗欢喜,心道:“好,一峰这个滑头连老子那个草包儿子都能哄得团团转,派去监视他的人更是派去一个被他笼络一个,没几天就和他穿一条裤子——不赶快给他培养一个敌人,老子还真不放心更进一步重用他。”

………………

各怀鬼胎的结束了战前的敌情分析会议,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腊月初六的清晨,外松内紧的吴军主力开始了阻击战的战前准备,吴军猛将吴国贵率领一万精兵出营,借着晨雾与雪花掩护,悄悄赶往荆州正西的董市镇埋伏,吴军主力则一边准备干粮武器,一边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仅派出少量军队监视荆州清军动静,耐心等待清军突围逃命。

冬天昼短,又是一个白天很快过去,刚到初更,天色便已全黑,天上风雪更大,不仅寒风刺骨,视线更是大为受阻。见此情景,吴老汉奸虽然命令全军继续明松暗紧,马不卸鞍人不解甲,干粮武器随时带在身边,随时准备出击,内心却颇为担忧——如果满狗不在今夜突围,那么在这恶劣气候中一夜时间折腾下来,士卒的体力消耗可绝对不到那里。还有卢胖子如果真的判断错了清军的突击方向,那么在东北方向基本上毫无准备的吴军不仅无法阻拦清军阻拦,就是想连夜追击,难度也比平常大多了。

时近二更,荆州清军还是毫无动静,齐聚中军大帐等候军令的吴军众将却被已经被冻得搓手跺脚,喷嚏不断,坐在火盆旁边的吴老汉奸虽然暂时无碍,但也觉得十分疲惫,眼皮不断上下打架。而夏国相和韩大任等将搓手缩脖之余,难免对卢胖子怒目而视,声嘀咕埋怨,卢胖子明白解释无用,只是微闭肥眼装做没看到,耐心等待探马急报。

二更过半,荆州城中还是毫无动静,吴军众将虽然不敢公开埋怨,但也难免都声嘀咕起来,夏国相最沉不住气,走到吴老汉奸身边低声说道:“岳父,天太冷了,简直是滴水成冰,将士们在露天集合,实在难受,你看是不是……。”

“不急,再等等。”吴老汉奸眼睛都不睁的答道。

“再等下去,如果满狗不在今天晚上突围,那将士们可就惨了。”夏国相哭丧起了脸,“这种鬼天气,露天白等一夜,到了明天早上,恐怕至少得冻病一半的人啊。”

吴老汉奸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内心之中却颇为犹豫,但就在这时候,帐外忽然响起嘈杂声音,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未及行礼就大声叫道:“启禀王爷,荆州城中,不知为何忽然火头四起火势极大,在这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终于来了。”吴老汉奸终于睁开浑浊老眼,丑恶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些轻松的满意笑容。

“满狗在往什么方向突围?”夏国相迫不及待问道。

“满狗往什么方向突围?”那传令兵楞了一楞,哭丧着脸答道:“回夏将军,隔这么远,人看不到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惨败

虏野?

“回夏将军,隔得太远了,小人看不到满狗向什么地方突围啊。”

传令兵哭丧着脸回答,夏国相又急又怒,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废物,吴老汉奸却不紧不忙,起身披上斗篷大步出帐,亲自到帐外眺望荆州情况,又冷又冻在大帐里等待了许久的吴军众将赶紧跟了出来,之前对白等半夜的怨气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尽是兴奋与钦佩,惟有韩大任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看着卢胖子的目光简直就象看到了外星人一模一样。

出得大帐向正东方向仔细一看,果不其然,雪花纷飞的夜色方向,荆州城所在的那个位置,果然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际映得有如白昼,隐约还能喊杀声音,很明显,荆州清军已经与城外监视的吴军队伍交上了手,但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与夜黑雪大的缘故,无论是喊杀声与火光,都无法让吴军众将判断出荆州清军的具体突围方向。

又过片刻,一匹快马冲到中军大帐的寨栅前,马上骑兵滚鞍下马,脚不沾地的冲到吴老汉奸面前单膝跪下,未及喘气就大声说道:“启禀王爷,荆州满狗借着夜色掩护忽然出城,目前已与我军刘之复部交上了手,刘之复将军兵少不能抵挡,请求王爷派兵增援”

“满狗是往那个方向突围?”吴老汉奸厉声喝问道。

“回王爷,满狗同时从四门出城,目前还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突围方向”新来的传令兵喘着粗气答道。

“速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吴老汉奸厉声喝令,传令兵应声飞奔而去。吴老汉奸先是闭上眼睛紧张盘算,很快又猛的睁开眼睛,喝道:“祖述舜、卢一峰听令,令你二人速率步兵一万出营,到荆州城外增援刘之复军,劫杀突围满狗切记,不可与满狗主力死战,尽量劫杀招降满狗辅助军队,与满狗主力脱离接触后,立即进城救火,尽力抢救城中的粮草辎重”

“得令”祖述舜与卢胖子一起抱拳答应,匆匆领命而去。吴老汉奸又喝道:“马宝、夏国相、王会、吴真、何继、柯铎听令,你六人各率本部骑兵少打火把出营,到荆州通往彝陵的必经之路沧港埋伏,满狗主力若向彝陵突围,不可当道阻拦,放过其首,劫杀其腰,尽量给老夫多杀一些满狗”

“得令”马宝和夏国相等六将一起答应,各自领命而去。吴老汉奸又转向汪士荣命令道:“派人去万人堤联系高得捷与陶继智,命他二人各率本部骑兵出战,截杀满狗突围大军。但千万切记,不可当道拦截满狗前队,只可冲杀满狗后队”

“学生马上去办。”汪士荣拱手答应,又犹豫道:“但王爷,满狗的突围方向,还没有确定……。”

“天这么黑,雪这么大,等确定了满狗的突围方向,黄花菜都凉了”吴老汉奸冷哼,“战机稍纵即逝,马上去办”

汪士荣答应,赶紧安排快马飞驰传令,定下逐口吃下满狗全军毒计的吴老汉奸则又转向余下众将说道:“都随本王回大帐去吧,等情况明了了,本王再给你们分派差事。”

余下的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全都随着吴老汉奸回帐等待,惟有韩大任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眺望着远方的荆州大火,心情复杂万分,既妒忌卢胖子的料事如神,又希望卢胖子对满狗的突围方向也判断正确,让吴军可以逐口逐口的把荆州满狗主力啃个干净,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又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期盼…………

风雪益大,远方传来的喊杀声与爆炸声也越来越激烈,但直到吴军各部全部离开大营,赶往了预定战场参战或者埋伏,荆州战场却始终没有一道新的消息传来。面对如此混乱的情况,久经沙场的吴老汉奸还好一点,始终还能保持着心静如水耐心等待,可大帐中余下的吴军将领却个个都沉不住气了,伸头探脑不断的向外张望,期盼尽快传来准确消息,让自己们也好到战场上一显身手,趁火打劫痛打落水狗。

还好,老天爷大概是良心发现,终于没有继续太过折磨吴军众将,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帐外便传来了急促而又兴奋的脚步声音,紧接着,一个满身雪花冰屑的吴军传令兵冲进大帐,在帐门前迫不及待的跪倒,大声奏道:“启禀王爷,满狗的突围方向已经确定,是荆州东北面的安陆府方向目前已有一支大队的满狗步兵带着辎重率先冲出重围,往东北方向逃命去了”

“东北方向?怎么可能?”吴老汉奸吃惊得站了起来。旁边汪士荣和吴军众将也是个个目瞪口呆,韩大任则是既惊喜又失望,心中暗道:“重创满狗主力的天赐良机,终于还是错过了,可惜。”

“你们确认满狗是往东北方向突围?”汪士荣不死心的追问道。

“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满狗步兵带着部分辎重,往东北的安陆方向去了”那传令兵飞快答道:“昭勇将军也是这么吩咐小人向王爷奏报,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这方向记错。”

吴老汉奸无力的坐下,汪士荣也黯然无语,半晌才向吴老汉奸苦笑说道:“王爷,看来茂遐先生的学生只是猜对了满狗的突围时间,但猜错了满狗的突围方向了。”

“王爷,现在补救还来得及。”韩大任鼓起勇气说道:“请王爷即刻下令,让我军伏兵放弃伏击,全力追杀满狗主力,就算不能歼灭满狗主力,至少也能获得部分战果。”

“也只有这样了。”吴老汉奸勉强一笑,无奈的摇摇头,吩咐道:“即刻传令各路伏兵……。”

“王爷,小人肖二郎,奉曲靖将军卢一峰命十万火急求见王爷”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吴老汉奸的颁令。得到吴老汉奸准许后,平时里根本没资格的肖二郎也是带着一身风雪冲进大帐,向吴老汉奸磕头奏道:“启禀王爷,曲靖将军卢一峰命小人奏报王爷,目前虽有一支满狗军队向着荆州东北突围,但天色太黑战场混乱,尚且无法辨别这支突围满狗军队是真是假,不能排除满狗强迫城中百姓扮成军队突围所以卢将军叩请王爷暂时忍耐,待到确定了满狗主力的真正突围方向,再做决断不迟”

吴老汉奸又楞住了,一双鹰隼般的锐利双目中也露出了凶光,紧张分析卢胖子的判断是否正确。那边韩大任却忍无可忍的大喝起来,“肖二郎,你那个少爷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都这个时候了,都有一支满狗军队向东北突围了,他还在坚持认为满狗向彝陵突围?”

“韩将军,我家少爷知道你会这么说。”肖二郎毫不畏惧,只是朗声说道:“所以我家少爷要小人再禀报王爷,如果他的判断失误,他情愿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

“怕是他承担不起吧?”韩大任冷笑起来。

“如果加上我呢?足够承担了吧?”汪士荣忽然开口,出列向吴老汉奸双膝跪下,拱手说道:“王爷,你是知道的,学生与卢一峰一向不和,彼此间素有嫌隙,但学生与卢一峰的嫌隙只是私人问题,在效忠王爷的大事上,学生对卢一峰还是万分敬佩的。所以学生今天愿为卢一峰的判断做保,担保他的判断无误,如有差池,学生愿意与卢一峰共同承担贻误军机重罪”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吴老汉奸沙哑着嗓子问道。

“学生有”汪士荣斩钉截铁说道:“因为学生早就发现了,卢一峰自加入我军以来,不仅对王爷忠心可鉴日月,而且对政事军情的判断,从未有过失误所以学生相信,这次也和以前一样,卢一峰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吴老汉奸凝视汪士荣,汪士荣毫无惧色,抬头挺胸回视吴老汉奸,目光之中尽是坚定。半晌后,吴老汉奸忽然沙哑着嗓子说道:“韩大任,听令。”

“末将在”韩大任迫不及待的抱拳答应。

“令你率步兵八千,去荆州东北方向,追杀满狗突围军队。”吴老汉奸吩咐道:“切记两点,一是多打旗帜与火把,造成我军主力出动的假象,二是如果发现那支满狗军队确实是荆州百姓改扮,不得滥杀无辜,放他们走。”

“王爷,如果那支军队真是满狗主力呢?”韩大任哭丧着脸问道。

“那你看着办吧。”吴老汉奸很是无奈的吩咐道:“打得过就打,拦得住就拦,实在不行就以保全军队为上,本王会给你记大功一件。”

“末将遵命。”韩大任无可奈何的答应,起身飞奔出帐率军出动,心里则恨恨道:“卢一峰,你给老子等着,如果你这次错了,你以后就再别想有半点翻身的机会了”

………………

韩大任的军队出动后,荆州城外战场上,正率领着清军主力与吴军激战的清军主帅喇布通过灯光观察,发现吴军大营的东北面火光涌动,正在向着东北方向通往安陆官道的方向移动,而吴军大营南面通往彝陵的官道则灯火寥寥无几,显然没有多少军队阻拦,喇布顿时大喜过望,大吼道:“吴狗中计了,主力已经向安陆去了,发信号,全力向彝陵突围”

三团焰火飞上半空炸开,好不容易才出城集结成阵的清军队伍立即开始行动,按着之前布置的突围计划,依次向着西面的彝陵方向快速挺进,图海与察尼率领前军上前开路,喇布率领中军跟上,殿后的差使则交给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准达与之前坚持往安陆突围的尚善——这也是尚善自己的要求,如果大军向彝陵突围不利,尚贝勒再向安陆逃命也方便不是?

众志成城的亡命冲杀之下,清军主力前队很快就冲开了吴军薄弱的阻击,沿着官道风驰电逝一般冲向彝陵方向,喇布的中军紧紧跟上,最后是准达与尚善的殿后军队,荆州城外的吴军祖述舜、刘之复与卢胖子各部则根本无力阻拦六万清军的全力冲击,只能让开大路在两翼袭杀清军队伍,但清军主力早已是无心恋战,扔下被吴军缠住的队伍不管,一个劲的只是向着西面冲锋。

很快的,清军主力前队便已抵达了万人堤正北面的官道,然而万人堤驻扎的吴军队伍兵力太少,不敢当道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图海、察尼的清军前队与喇布的中队通过防区,直到喇布的中军快要走完时,高得捷和陶继智二将才从侧翼杀出,袭击清军主力的后腰部,清军无心纠缠,一个劲的只是抛弃友军抵挡,继续全速西进。万人堤大坝下杀声震天,炮声如雷,清军主力马步争驰,自相践踏,弓甲遍野,尸横满地,伤亡极其惨重。

高得捷与陶继智两支骑兵还算是好的,总共只有五千兵力再怎么勇猛也不可能重创到清军元气,真正让清军主帅们惧怕的还是吴军大营南面的沧港一带,这里才是最有可能遭到吴军重兵伏击的位置,然而让已经下定决心死战开路的图海和察尼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率领的前军直到全部通过沧港,路上都没有出现一个吴军士兵阻拦,后面的喇布也是欢喜万分,一个劲的只是催促军队急行,还忍不住笑了一笑,“好,看来最少都能带着四五万的主力撤往彝陵了。”

“杀啊”正当喇布洋洋得意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忽然杀声大作,漫天蔽野的火把凭空出现,难以计数的吴军步骑兵潮水般杀来,清军上下无不惨叫出声,喇布更是面如土色,歇斯底里的大吼,“中埋伏了快冲,快冲啊”

“大周”喇布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没用了,六支吴军精锐兵分数十路,已经从四面八方杀向了清军兵力最多的中军大队,清军首尾难顾,四面皆敌,根本无心应战,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向前,自相践踏,死者无数,诸路吴军则如猛虎下山,又如虎入羊群,冲进清军大队只是猛砍猛杀,疯狂收割清军士卒性命,清军由上到下个个都号哭齐天,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命,直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满渠,降者死者无可数计。

必须得承认,咱们的图中堂人品虽然不敢让人恭维,但是对螨清朝廷还是有的,发现中军遇伏,也曾下令掉头迎击,接应中军突围,无奈清军的败兵如潮,一下子就冲乱了图中堂和察贝勒的队列,不仅没能起到接应效果,反倒害得自己的前军也被吴军咬上,混战间伤亡惨重。而清军殿后的尚善、准达发现中军遇伏,也曾打过掉头再往东面突围的主意,无奈吴老汉奸已经亲自率领着余下的吴军队伍倾巢出动,自东北面尾随杀来,尚善和准达害怕被吴军各个击破,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不惜代价的突破吴军伏兵阻击。

仿佛是当年的明军与清军的松山之战重演,又象是吴军与清军的安顺决战再现,准备充分的吴军各部气势如虹,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劫杀,喊杀声与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清军各路则手足无措,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四散奔走间逃上长江大堤,又被吴军追兵驱逐下江,落水而死者数以万千计,即便有懂水性泅水逃生者,也遭到逆流而上的吴军水师歹毒残杀,江面上浮尸,与波上下,如乘潮雁鹜。

看到这样的景象,咱们的简王爷少不得嚎啕大哭,大骂图海误国,出什么馊主意声东击西,反其道而行之向彝陵突围,生生害死了无数大清忠心奴才,良善包衣被吴军打得晕头转向的图中堂则是满头雾水,不断惨叫,“那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本中堂已经连用三个迷惑吴狗的妙计了,怎么还中了吴狗的埋伏?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本中堂,把本中堂的妙计泄露给了吴狗?”

清军到底还是太多了,不要说六万清军主力了,就是六万头猪放在了野外,沧港战场上的三万多吴军也很难在一夜间把它们全部杀光杀绝,半夜血战下来,到了天色全明时,还是有接近两万的清军队伍突出了吴军包围,继续向着西面逃命,余者不是投降被杀,就是四散而逃,留下一片尸山血海,满目疮痍。吴老汉奸则一边分兵追杀招降清军溃兵,一边亲自率军继续追杀清军大队,说什么都不想给清军大队再度逃入彝陵坚守的机会。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连尖针头盔都不知道飞到那里去的简王爷喇布,终于在乱军中见到了胡子眉毛尽是冰屑的图中堂,刚一见面,简王爷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图中堂重重一记耳光,含着眼泪大吼道:“你干的好事你不是说向彝陵突围吴狗绝对想不到么?你不是腊月初六晚上突围吴狗绝对想不到么?你不是说让荆州知府和同知带百姓率先向东北突围可以迷惑吴狗么?结果你的馊主意,有那一招奏效了?”

图海捂着滚烫发肿的脸不吭声,心里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三着连环妙计,怎么就全部被吴军给识破了?喇布则更是恼怒,提起马鞭来就往图海脸上身上猛抽,大骂道:“狗奴才,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们的六万大军?放着安全好走的安陆不去,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往彝陵来?”

“王爷,奴才的罪过,奴才自会承担。”被抽得满脸开花的图中堂捂着脑袋惨叫,“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撤往彝陵,吴狗就要追上来了只有赶快撤往彝陵,我们剩下的军队才能保住啊”

凶神恶煞杀来的吴军追兵救了图中堂一条小命,鉴于吴军追赶过急,简亲王总算是放弃了当场抽死图中堂的打算,一边整理败军,一边硬着头皮率领败军继续向彝陵逃命——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东面有豺狼饿虎一般的吴军追兵,南面有长江,北面则是一片雪原荒漠,就算再侥幸穿过这片雪原,再北面还是已经被杨进泰献给吴军的荆门,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很幸运的是,清军的几个重要将领除了贝子准达在沧港混战中不知所踪之外,尚善和察尼都还没有被杀或者被擒,也先后带着败兵与喇布、图海会合,而后面的吴军追杀也不算亡命,除了咬住清军的尾巴不放外,始终没有全力杀上前来与清军决战——很明显,吴军也累得不行了。也正因为如此,简亲王和图中堂才得以逃出生天,继续向着彝陵逃命。

这样的好事只持续一个上午,到了正午的时候,吴军追兵的体力已经逐渐恢复,开始轮流突击砍杀清军后队,而清军队伍中已经找不出一支象样的军队来全力殿后了,只能象狗熊扳玉米一样,走一路洒一地,不断抛出成编制的队伍给吴军砍杀,借同伴的命来争取时间逃命,队伍所经之地,到处都是一片尸山血海,就象铺上了一层血肉地毯一般,伤亡大得连清军自己都不忍统计。

就这么凄凄惨惨的到了傍晚时分,好不容易逃到了董市附近,让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图中堂惊喜万分的是,玛瑙河西侧的董市小镇周边竟然空无一人,看不到半点人影——这可是足以让清军败兵全军覆没的阻击好地形啊松懈之下,图海赶紧又向喇布建议道:“喇王爷,我们的军队已经累得不行了,奴才建议,我们赶快过玛瑙河在董市过夜休息,只要派一支军队守住河岸,就可以挡住同样累得不行的吴狗追兵。”

“这点还用你这个狗奴才指点?”简王爷大吼一声,差点又是一马鞭抽到图中堂尽是谄媚的脸上。图中堂讪讪退下,心里则自我安慰道:“也是老子运气好,如果吴狗在这里布置一支伏兵,我们大清在湖广的最后一支主力,可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嘭”

庆幸的嘀咕话音未落,玛瑙河对岸的董市小镇中忽然炮声一响,然后民房中、树林中和小镇背后杀声四起,一队队吴军将士呐喊着漫天遍野涌来,为首一员吴军大将在马上哈哈大笑,“老子的臭女婿,还真他娘的有一套满狗还真向这边来了”

“完了”图中堂一头栽下战马,疯狂哀嚎道:“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怎么吴狗就料定了我们向彝陵突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

“既生瑜,何生亮啊?”

同样哀嚎的还有吴军队伍中最倒霉的将领韩大任,他带着五千步兵吃风喝雪,好不容易在长湖湖畔追上那支首先突围的清军时,却目瞪口呆的发现这支清军竟然全是荆州城里的普通百姓打着清军旗帜改扮,领队的也只是两个普通文官荆州知府李雨商和同知张秀升而且被韩大任追上后,这两个倒霉蛋连抵抗都没有抵抗,马上就带着差役与杂兵跪在路上投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解释事情来自喇布和图海强迫,恳求韩大任千万不要伤害普通百姓,弄得韩大任连想找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卢一峰,你是比我高啊——”韩大任再度哀嚎起来,“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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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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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清廷反应

第二百六十四章清廷反应

(PS:明天正月十五,提前祝各位朋友元宵快乐。另外明天要出门过元宵节的缘故,明天的更新,纯洁狼争取)

荆州大战的一波三折,真是把咱们可怜的康麻子那更加可怜的小心肝折磨得实在够戗,刚开始时图海和察尼的败军逃入荆州,吴军不给他们半点喘息之机,夏国相部与吴国贵部又联手进犯荆州。消息传到京城,康麻子大骂吴军狗胆包天吴三桂老贼无耻卑劣之余,还一度对荆州战局陷入绝望,认为已经失去水师主力的清军已经很难守住荆州孤城,荆州沦陷,将成定局。

不要说军事草包康麻子了,就连自命为诸葛再世张良重生的周昌周培公,也认为荆州败局已经注定,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挽回——因为周培公从战略角度分析,发现荆州对吴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拔掉这颗钉子,四川吴军与湖广吴军就不能连成一线,好不容易突破长江防线的吴军主力也无法放心抽身北伐或者向其他方向扩大战果,吴三桂老贼不管是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会倾尽全力以最短时间拿下荆州,不会留给螨清朝廷半点侥幸机会。

而从战术角度分析,荆州战场的情况对清军来说更是不妙,首先是长江天险已经被吴军突破,包括清军长江水师杨捷都被迫率领残兵败将逃往了九江鄱阳湖,荆州周边已经只剩下一支兵寡船少的徐治都水师,清军在荆州战场上的最大倚仗长江天险已经无法阻拦吴军铁骑。其次是驻扎荆州的清军喇布、尚善部战斗力都不算太强,图海和察尼带进荆州的败兵又是被吴军杀怕了的惊弓之鸟,周边的清军也力量不足,无法向荆州提供有力支援,同时清军的其他主力军队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穷途末路的荆州清军在吴军主力的强攻下,能否撑过十天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

战事的初期发展似乎印证了康麻子和周培公的预料,尤其是襄阳总兵杨进泰的临阵倒戈,更是给了康麻子和周培公致命一击,让他们对荆州战役彻底陷入了绝望。可就是这时候,几乎被螨清朝廷遗忘了的彝陵总兵徐治都却跳了出来,和他的汉奸老婆联手,在水面上重创了吴军水师与松滋吴军,替康麻子取得了清军自与吴军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

收到这消息,康麻子狂喜过望的下旨将徐治都连升四级加封左都督之余,难免又对荆州战场生出了一点幻想——荆州清军能不能象邻近的襄阳在历史上那样,象被包衣们肆意侮辱丑化的吕文德兄弟一样,替螨清朝廷长期牵制住吴军主力?康麻子也不要喇布和尚善这帮人象吕文德兄弟一样,以孤城之力顶住来自半个地球的狂攻六年之久,只要荆州清军能顶住吴军主力一年、甚至只要能顶住吴军主力半年时间,焦头烂额的螨清朝廷就能赢得转机啊

希望似乎并不渺茫,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康麻子又意外并惊喜的接连接到了几到来自荆州的报捷文书,这些年来在吴军面前屡战屡败的喇布、尚善和图海等人凭借荆州坚城,还有凭借徐治都来自水面上的有力支持配合,竟然在荆州城下连败吴军,水陆联手杀敌近万,甚至还打得松滋吴军根本不敢过江。与此同时,几乎已经注定不可能及时抵达战场的准达援军也终于抵达荆门,反过来包围叛贼杨进泰与吴军刘之复部,不仅一举扭转了荆州战场上的双方力量对比,甚至还出现了歼灭荆州吴军的曙光。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溜走,周培公惊呼天佑大清之余,赶紧向康麻子建议继续向荆州增派援军,力争把荆州的局部战役打成大型会战,逼迫吴军从东西两线抽调军队增援荆州,如此一来,吴军即便取得荆州会战的最终胜利,也会失去宝贵的全面反攻时间,螨清朝廷即便荆州会战最终失败,也能赢得宝贵的战略调整时间,除荆州外各地危机全部化解。而康麻子也没有辜负好基友的期望,不仅立即决定从陕甘战场继续抽调军队南下荆州战场增援,还决定让草原上的包衣军紧急回师,会同蒙古友军南下荆州增援。

康麻子指的蒙古友军自然是蒙古草原上的各个部落的私兵,为了平定布尔尼之乱,康麻子下旨蒙古诸部出兵,结果一下子就凑到了上万军队,帮助包衣军秒杀布尔尼立下大功,这会北线危机化解,南线危机爆发,康麻子自然少不得再打草原基友的主意。而康麻子最终也没有失望,一道出兵勤王的圣旨颁布后,蒙古诸王一口气向康麻子进贡了超过两万的军队——还全是自带干粮的大清版蒙古五毛,武器、盔甲和战马都自行携带,不用康麻子操心劳神为他们解决,加上已经经过战场考验的三万包衣军,一直在为兵力捉襟见肘的康麻子竟然一下子有了超过五万的预备队,可以随意投放到任何战场。

紧张而又激动的等待中,到了大清康麻子十二年的腊月二十一这天,张家口传来急报,康麻子的舅舅佟国纲与费扬古率领包衣军会同蒙古友军,已经越过张家口进入宣府境内,请求康麻子指示这支大军的下一步动向。收到消息,康麻子大喜过望,赶紧在南书房召集一干心腹与好基友周培公,准备安排周培公捧旨急赴张家口,协助佟国纲等人取陆路直赴湖广荆州战场增援,逼迫吴老汉奸从东西两线抽调兵力投入荆州战场,缓解各地危机。

在向周培公颁布了旨意后,康麻子又拉着周培公的手千交代万嘱咐,要求周培公一定要辅佐好佟国纲,在务必牵制住吴军主力的前提下尽量保住军队,尽量多杀伤胆敢背信弃义公然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的吴逆反贼,为螨清朝廷的全面反扑争取时间和奠定基础。末了,康麻子又拍着胸口向周培公保证,只要周培公等人能守住荆州到彝陵一线半年时间,自己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再给荆州战场派去十万援军。

受宠若惊的千恩万谢之余,周培公也向康麻子叮嘱道:“主子,吴三桂老贼奸诈多谋,其部属中也不乏类似于卢一峰之流的奸恶之徒,若是闻知我大清五万大军南下荆州,吴贼十有八九会生出调虎离山毒心,或是向东佯攻江南,或是向西北佯攻陕甘,借以迷惑主子,诱使主子将我军投入其他战场。奴才斗胆,想请主子记住一点,只要荆州还在我军之手,吴狗就绝不敢将重兵投入其他战场万望主子切记,不要中了吴贼诡计。”

“这个朕当然理会得。”康麻子一挥手,洋洋得意的说道:“朕对军事也十分精通,知道只要荆州还在朕之掌握,四川与湖广的吴狗就无法打通水路联系,吴狗唯一的产粮重地偏沅一日不得安宁,吴三桂老贼也一日不敢分兵”

末了,康麻子又大言不惭的提醒道:“倒是你们,到了荆州之后,一定要小心吴狗的诡计,吴狗久攻荆州不下,必然会生出歹意,或是诈退,或是诈败,诱使你们离城决战,千万小心,不要让吴狗得逞。”

“主子教诲,奴才铭记在心,时刻不敢稍有忘怀。”周培公赶紧跪下磕头,满脸受诲良多的感激表情。

“周侍郎,不要怪本官多嘴。”小心眼的索额图显然还在记仇,故意提醒道:“你们的军队南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严格一下军纪,不要走到那里就抢到那里?中原不比口外,口外地广人稀,百姓还有一个可以逃的地方,中原可不行。”

周培公表情开始尴尬了,康麻子的麻脸也有些挂不住了,恶狠狠瞪一眼把索额图瞪得脑袋一缩后,又勉强打哈哈道:“周爱卿,索中堂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失为老成谋国之言,你的军纪,是应该严格一下了。现在吴三桂老贼已经公然打出了大逆不道的反清复明旗号,与朕争取民心,你可不要在外面毁坏朕的名声噢。”

“不抢百姓的,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周培公心中冷哼,嘴上则恭敬答道:“奴才谨记主子教诲,这一次南下荆州平叛,奴才一定劝说佟公爷约束军纪,严禁士卒劫掠。”

“这就好,这就好。”康麻子很是满意的点头——好象就已经看到铁树开花公鸡下蛋一般的欣慰,又问道:“周爱卿,那你什么时候动身赶赴张家口?”

“军情似火,奴才打算立即就……。”周培公答道。

“噔噔噔噔噔。”突如其来的紧张脚步声打断了周培公的话,紧接着,一个小太监跪在南书房门口,磕头说道:“启禀主子,兵部汉尚书王煦与侍郎黄锡兖联名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塘报呈奏。”

“不见”想起上次在庆功宴上乐极生悲的旧事,心情正好的康麻子就冒出一股无名火,喝道:“告诉他们,把塘报递进养心殿,别打扰朕的心情,朕晚上再去看。”

“扎。”那小太监磕头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王大人和黄大人他们好象很急,黄大人下轿后连鞋子都跑掉了。”

“主子,搞不好出大事了。”明珠是兵部螨尚书,对军情比较敏感,也是小心翼翼建议道:“奴才认为,最好还是传见一下,或者让他们把塘报直接递进来吧。”

“那就让他们把折子递进来吧。”康麻子长叹一声,闷闷不乐的嘀咕道:“朕就知道,有个混帐就是喜欢让朕好看,喜欢让朕先惊喜后失望,先高兴后伤心——混蛋东西”

小太监飞奔而去,周培公也知道定有大事发生,所以也不再急着提出辞行,只是留在南书房中耐心等待。片刻后,之前那个小太监又飞奔进了南书房门口跪下,将一道贴有羽毛代表十万火急的军情塘报双手举过头顶,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赶紧上去接过,转呈到康麻子面前,康麻子本想伸手去接,转念一想又往明珠、索额图等人一指,喝道:“拿给他们看,好消息就象朕禀奏,坏消息就别说话了。”

张万强小声答应,赶紧把塘报递到索额图手里,索额图赶紧打开细看,明珠也凑了上来同看,但是只看得一眼,索额图和明珠的脸色就一起都白了,也不敢吭声了。康麻子察言观色,叹了口气说道:“朕就知道,唉,算了,什么事一会再说,周爱卿,你是打算现在就启程去张家口吧?张万强,拿酒来,朕亲自给周爱卿饯行。”

“扎。”张万强小心答应,正要转身时,索额图却哭丧着脸说道:“主子,奴才看你就不用为周侍郎饯行了,周侍郎已经不用去荆州了。”

“怎么?”康麻子和周培公都是一楞,然后周培公首先醒悟过来,惨白着脸颤抖问道:“索中堂,明中堂,难道说,荆州已经……?”

索额图和明珠一起沉默,半晌才默默点头。而康麻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道:“怎么可能?荆州之前一直在打胜仗,怎么可能失守?喇布、尚善、图海、察尼和准达这些狗奴才是干什么吃的?”

“吴三桂老贼听取了卢一峰狗贼的建议,准备炸荆州西面的万人堤,水淹荆州城。”索额图哭丧着脸答道:“喇王爷他们被逼无奈,只得弃城突围。”

“吴三桂老贼——”康麻子不知第几次掀翻伪龙案,更不知第几次歇斯底里的骂出同样的句子,“卢一峰,狗贼————”

“索中堂,那喇中堂他们现在突围到那里了?”周培公紧张问道:“如果他们是突围到了彝陵,也许还有转机”

索额图又沉默了,康麻子则大吼道:“没听到吗?回答”

“喇中堂他们是向彝陵突围。”索额图颤抖着答道:“但是他们在路上遭到吴狗埋伏,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察尼贝勒在阵上被吴狗斩首,图海跳进长江逃命,死活不知,准达被吴狗生擒活捉,喇王爷和尚贝勒换上了士兵衣服,乘着夜色逃命,侥幸逃过了吴狗的追杀……。这道塘报,还是喇王爷他们逃到了荆门州的远安县境内,遇到我大清陕甘援军获救后,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康麻子和周培公一起感觉天旋地转,一对好基友差点一同晕死,明珠却嘴皮微动,颤抖着补充道:“还有,吴狗又在腊月初九这天攻破了彝陵,彻底打通了与四川吴狗的水路联络,徐治都全家,被吴狗在城楼上活剥了皮……。”

康麻子无力的坐回伪龙椅上,周培公直接瘫跪在了地上,明珠、索额图、张英和高士奇等人也是跟着跪下,南书房中鸦雀无声,安静得连康麻子喉咙里的浓痰涌动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让周培公暗暗祷告,“主子,你可千万再被痰堵住喉咙了啊——你的口臭,实在太严重了。”

许久后,康麻子才勉强撑着伪龙椅扶手站了起来,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沙哑着嗓子艰难说道:“好啊,吴狗终于还是打通了和四川的联络了,好,接下来,吴狗也该北伐了吧?没关系,来吧,正好朕这里有五万精兵可用,朕要亲自率领这五万大军御驾亲征,去和吴狗决一死战”

“主子,你就别祸害我们大清了好不好?就你那点军事才能,不要说吴三桂老贼了,卢一峰狗贼都能摆平你。”周培公心中嘀咕,嘴上则恭敬说道:“主子,奴才认为,主子现在就提御驾亲征,为时尚早。”

“放屁”康麻子总算是逮了一个发泄的对象,大吼道:“吴三桂老贼就要杀到京城脚下了,你还说为时尚早?”

“主子请息怒,请听奴才细细道来。”周培公不慌不忙的说道:“吴三桂老贼不比李闯张献忠之流,顾头不顾尾直如蝗虫过境,打到那里算那里,而是效仿历代蛮子开国君主的吞并天下之策,广积粮缓称王,先剪除敌人羽翼,然后再图首脑。不然的话,吴三桂老贼早在突破长江之后便已全力北伐,然而吴三桂老贼却坐视中原空虚的北伐良机稍纵即逝,选择了攻打荆州,这足以证明吴三桂老贼顾及后方家小,不敢轻率冒进,准备稳扎稳打,逐步歼灭我大清各地主力,最后再图谋直捣京城,一举奠定基业。”

“所以,奴才认为,吴三桂老贼接下来定然不会轻率北伐,而是会选择陕甘或者江南做为进攻重点,歼灭我大清在陕甘和江南的最后主力,然后再图谋进取中原”

以倾国之兵都打不赢几百哥萨克和一个葛尔丹的康麻子军事才能确实平庸,被周培公这么一忽悠,康麻子难免又有些将信将疑,盘算片刻后,康麻子又问道:“那以你之见,吴三桂老贼下一步会选择那里为进攻重点?”

“从吴三桂老贼的兵力部署来看,吴三桂老贼下一步会四面出击的可能最大。”周培公沉声答道:“如果奴才所料不差,吴三桂老贼下一步很可能会这样选择,派遣一军攻打勋阳,一军攻汉中,令我大清陕甘主力首尾难顾。除此之外,吴三桂老贼还会同时派出多路偏师,向着广东、江西北部、南部与河南同时发动进攻,既起到呼应耿精忠与郑经二贼的作用,又可以扰乱我大清防御的效果,使主子……。”

“等等。”康麻子打断道:“你刚刚才说了吴狗会选择陕甘和江南的其中之一作为进攻重点,这会怎么又说吴狗会同时多路出击,同时侵犯朕的江西南北部、广东和河南?”

“吴狗同时进攻多地,目的是为了使主子调兵遣将间更加捉襟见肘,更加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周培公恭敬解释道:“吴狗兵精而少,若是多路防御而一路主攻,我大清可以凭借雄厚人力物力逐步消耗他的主力精锐,等他一路一路的打下来,那点主力精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惟有多路出击,一路主攻,才可令我大清应接不暇,不知何处才是防范重点,偏师只要有一路得手,也可牵制我大清十倍兵力,减轻他主力战场压力,使其可以从容歼灭我大清两大主力之一,彻底奠定天下胜势”

康麻子三角眼乱转,仔细盘算其中可能,许久后,康麻子忽然又问道:“那你认为,吴狗主力的进攻重点将是那里?陕甘?还是江南?”

“陕甘”周培公斩钉截铁答道:“奴才揣测,吴三桂老贼下一步,必然是亲征陕甘,歼灭我大清的陕甘主力”

“为什么不是江南?”康麻子疑惑问道:“江南是财税第一重地,兵力不如陕甘,还有耿精忠和郑经二贼呼应,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不选择主力进攻江南?”

“奴才刚才已经说过了,吴三桂老贼兵精而少。”周培公沉声答道:“江南兵弱,陕甘兵强,吴狗强攻陕甘得手,可以获得陕甘雄兵与远胜云贵四川的产马良地,迅速壮大总体实力。而吴狗如果主力进攻江南,不仅难以补充合格兵员,还得在极不适应的多湖多河江南水乡苦战,即便取胜,也耗时良久,很难速胜,但陕甘一带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吴三桂老贼有速胜的把握与希望。”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周培公又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吴狗主力进攻陕甘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更进一步确保他的后方安全,我大清军队的陕甘主力一旦被他歼灭,他就是彻底的后顾无忧了。但他主力进攻江南则不同,四川与勋阳的两路偏师只要有一路失利,四川失利则云贵危,勋阳失利则湖广与偏沅一起告急。而我大清的江南军队正被耿精忠和郑经二贼牵制甚紧,自保或许有余进取远远不足,他主力攻打陕甘,后顾可以无忧。”

“这么说来,朕应该把最后这五万精兵,立即向陕甘方向投放了?”康麻子终于得出一个正确结论。

“主子万万不可”索额图跳了出来,紧张说道:“江南是我大清第一重地,只能继续加强防御,万不可放松警惕万一周培公判断有误,吴三桂老贼选择江南为主力进攻方向,则我大清危矣”

康麻子震了一震,麻脸上开始露出担忧神色——螨清朝廷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容不得江南有半点闪失了。而明珠跪了出来,磕头说道:“主子,奴才认为这事不难解决,主子可命佟国纲的五万大军即刻南下大名府或东昌府一带侯命,便可确保万无一失。若吴狗主力攻江南,大军可以沿运河南下增援江南,若吴狗攻陕甘,大军可西进直抵陕甘增援,若吴狗主力直接北上河南,大军顷刻之间便可抵达战场阻击。”

“妙。”康麻子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一个万全之策。”

“主子,不可啊。”周培公大吃一惊,忙劝道:“吴狗最求急战,进兵必然十分神速,若是等到探明吴狗主力动向再做反应,只怕已经晚了。依奴才之见,佟国纲将军的这五万大军应该立即西进,穿过山西直抵陕甘,尽快赶赴战场,这样才能让吴狗的速战毒计无法得逞啊”

“那如果吴狗主力进攻江南怎么办?”索额图恶狠狠问道。

“回索中堂,奴才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吴狗不会选择江南做为主力进攻方向。”周培公不卑不亢的问道:“要是索中堂没有听明白,奴才可以再仔细的重复一遍。”

“不要说了。”康麻子开口,挥手打断索额图和周培公的争论,阴阴说道:“江南财税重地,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就按明珠的法子办,让佟国纲的五万大军南下大名府侯命。”

“主子……。”周培公还有点不死心。

“闭嘴,朕已经说过了,江南不容有半点闪失”康麻子忽然提高声音,吓得周培公一缩脑袋,康麻子忽然却又放缓声音,“周爱卿,你也不必焦急,朕会赐给佟国纲临机专断之权,你们在大名府一旦确认了吴狗主力的进攻方向,可以不必请旨,立即出兵。”

“扎,奴才遵旨。”周培公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则嘀咕道:“这样做的话,最多也只能节约六七天时间——这六七天时间,可千万别要了我们陕甘主力的命啊。”

“就这么办吧,张英,你速速拟旨,朕亲自用印。”康麻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张英拟旨,又眺望门外雪花飘扬的天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卢胖子那张足以让人呕吐的丑陋面孔,心中恨恨说道:“卢一峰,狗贼又是你,又是你祸害你真是我大清第一祸害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只欠东风

第二百六十五章只欠东风

(PS:没吃早饭和午饭终于赶出了一章,祝朋友们元宵快乐。)

康麻子觉得卢胖子容貌丑陋面目狰狞虽然很坚定,可有的人就坚决不这么认为——至少吴国贵的宝贵女儿八面观音吴小菟就不这么认为,因为就在康麻子收到荆州惨败消息的这一天,恰好也是卢胖子与吴小菟正式成亲的同一天。

多年的苦恋终于修成正果——至少卢胖子自己是这么评价,已经托到二十一进二十二高龄出嫁的吴小菟害羞与腼腆之余,内心深处也确实既兴奋又紧张。而卢胖子与吴小菟的婚礼也确实丰富多彩,风光逼人,是在吴军刚刚夺下的荆州城里举行双喜临门不说,道贺宾客还一个比一个尊贵高贵,吴军带将军称号的到齐一半以上,没能赶到现场参与的也基本都派出使者到场赠礼庆祝,另外还有福建耿精忠、台湾郑经与西藏和谐喇嘛常驻吴军控制地的使者,也全都赶到了现场庆祝。

当然了,这些人这么给面子,除了看在吴国贵嫁女的面子上之外,更关键还是看着吴老汉奸的面子上,不过他们也没有失望,一向在这方面名声不错的吴老汉奸不仅下令热情招待了他们,还亲自出面主持了这场婚礼,当众把最疼爱的孙女正式嫁给了最得力的走狗。吴小菟感激不尽,卢胖子假惺惺的受宠若惊,夫妻俩联手到吴老汉奸面前磕头致谢,共祝吴老汉奸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宾客主人皆大欢喜——惟有卢胖子还在守孝期间的正式三奶缐虞儿毫不欢喜,还有最近有意无意视卢胖子为敌的韩大任也高兴不到那里。

拜了天地,羞答答的吴小菟倒是被搀进洞房去了,胸口挂着大红花的卢胖子却被一帮没安什么好心的吴军将领包围,一个个提着酒坛子存心要把酒量出了名不好的卢胖子灌翻,让卢胖子今天晚上成就不了好事,放着千娇百媚的美新娘在旁却站不起来。还好,卢胖子对此早有实际准备,提前约好了高得捷、刘之复和李天植等几个酒量不错的好友当挡箭牌,替自己抵挡这帮不安好心的坏种,喜宴上猜拳行令,吆五喝六,吵吵嚷嚷喧哗热闹无比。

毕竟是恶战大捷后的双喜临门,平时里还算老成持重的卢胖子欢喜之下,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很快就有了一些醺醺之意,另外又想起喜宴开始后还没来得及向吴老汉奸和吴国贵单独敬酒,赶紧推开众人四处寻找二人下落,很快就看到吴老汉奸和吴国贵、汪士荣、方学诗等人坐在首桌,正在那里一边小酌一边低声交谈,卢胖子慌忙上前,捧杯向吴老汉奸和吴国贵鞠躬行礼,恭敬说道:“祖父,岳父,小婿忙于招待众位将军,未及向你们敬酒,失礼之处,万望祖父和岳父恕罪。”

“没事,你忙吧。”吴老汉奸仿佛很大度的一挥手,微笑说道:“今天是你和小菟大喜的日子,用不着那么客气拘礼,该玩就玩,该闹就闹,别把场面搞冷落了。”

“你酒量不行,少喝点。”吴国贵难得对卢胖子有一个好脸色,嘱咐道:“小菟还在洞房里等你,别象前几次宴会那样,当场被人灌趴下了,最后让人抬回房去。”

“是是,小婿谨遵祖父教诲。”卢胖子连声致谢,又举杯敬酒道:“祖父,岳父,小婿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把小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许给小婿,小婿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好了,只能先祝你们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吴老汉奸笑吟吟的举杯,吴国贵则一边举杯一边教训道:“你知道小菟是好姑娘就好,你如果想感谢我们,以后对父王就要更忠心更听话,千万不要辜负了父王对你的如天厚恩。”

卢胖子连声答应,与吴老汉奸和吴国贵一起把酒饮下,然后卢胖子又向同桌的汪士荣和方学诗等人敬酒,众人也都饮了。末了,吴老汉奸挥手吩咐道:“去忙你的吧,祖父和你岳父还有些事商量,抓紧时间和小菟好好聚一聚。军情如火,过不了几天,你就又要和她暂时分别了。”

“父王,要不就让一峰留在荆州吧。”吴国贵心疼女儿,向吴老汉奸恳求道:“让一峰留在荆州辅助孩儿,顺便让他和小菟多聚一段时间。”

“不行啊。”吴老汉奸无奈的说道:“不是老夫不疼孙女,我军即将向满狗发动全面反攻,战事紧急,象一峰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老夫怎么能把他留在后方白白浪费?”

“祖父,那下一步,你打算把孙婿派往那一个战场?”卢胖子乘机试探问道:“还是让孙婿跟着你,辅佐你率领我军主力与满狗主力决战?”

“那你希望到那个战场上?”吴老汉奸微笑反问道:“你是愿意继续跟随主力出动,还是到其他战场上去,和别人联手向满狗发动进攻?”

“老子想单独领兵,独当一面”早就盼着摆脱吴老汉奸控制的卢胖子心里嘀咕,嘴上则恭敬说道:“孙婿当然是希望能继续留在祖父身边,辅佐祖父率领我军主力与满狗决战,但祖父如果觉得孙婿应该到其他战场上去,孙婿也绝不敢推辞,只会继续倾尽全力,为祖父大业鞠躬尽瘁。”

吴老汉奸笑而不语,鹰隼般的三角小眼只是凝视卢胖子的绿豆小眼,直看得卢胖子心里发毛,也不知道吴老汉奸究竟有没有看出自己早已盼着单独领兵。许久后,吴老汉奸忽然微笑开口,问道:“那么,祖父如果让你单独统帅一军,单独负责一个战场,交给你一个更重的担子,你可有信心和胆量把这个重担挑起来?”

“吴老汉奸终于有这打算了?”卢胖子心中惊喜,嘴上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既想坦白回答又怕暴露野心适得其反,只能假惺惺的犹豫道:“这个……,孙婿才具浅薄,怕是……。”

“没信心的话就算了,那就继续跟着本王吧。”吴老汉奸挥手说道。

“孙婿有信心”卢胖子憋着心里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操切呢?

“哈哈哈哈。”吴老汉奸和吴国贵、汪士荣都被卢胖子的急切模样逗得大笑。吴老汉奸又拍拍卢胖子的脑袋,微笑说道:“臭小子,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不是?不过你虽然有这个信心,但老夫还得慎重考虑一下啊,这样吧,你去忙你的,容祖父再考虑三天,三天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安排你。”

“孙婿遵命。”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应,躬身告退,临转身时,卢胖子犹豫了一下,又拱手说道:“请祖父放心,孙婿确实希望能为祖父独当一面不假,但孙婿更大的愿望是辅佐祖父驱逐鞑虏,兴汉灭满,所以不管祖父如何安排孙婿,孙婿都不会有半点怨言,只要能继续为祖父的大业献策献力,添砖加瓦,孙婿此心足矣。”

吴老汉奸笑笑,并不回答,只是挥手让卢胖子离开,看着卢胖子的背影,吴老汉奸心中也是犹豫万分,“该不该给这个小胖子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呢?本来他的能力倒是足够,可如果把他放飞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

……………………

被吴老汉奸有意无意的撩拨起了在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心事,卢胖子心情矛盾之下,难免给了那些憋着坏心的吴军众将机会,几杯酒灌下来,酒量出名不好的卢胖子难免酩酊大醉,开始主动抱着酒坛四处敬酒,不一会便酒水淋漓,洒满吉服前胸,最后干脆趴在桌子鼾声大睡,推叫不醒。

见此情景,诡计得逞的吴军众将难免哄堂大笑,吴老汉奸则笑骂众将缺德,无奈下命人将卢胖子抬进洞房,但是搬动间,卢胖子竟然还在含糊嘀咕,“干,再干,马大哥,我还要和你再干一坛酒……。”听到这话,吴军众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带头猛灌卢胖子的马宝更是得意,“哈哈哈,卢兄弟,马大哥还要和你干三坛子。”

叫着醉话被抬进洞房,正坐在床边含羞等待的吴小菟难免傻了眼睛,只能羞答答的谢过搬抬卢胖子进房的马宝等人,恳求他们将卢胖子放到床上,又被马宝等粗人调笑了许久,直到一张小脸比红盖头还红,马宝等人才扬长而去,返回宴会大厅继续喝酒。吴小菟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去把房门关好闩上,又回头去给卢胖子除鞋,可是走到床边半掀起红盖头一看,吴小菟顿时呆立当场,床上空荡荡的,刚才还象死猪一样醉卧牙床的卢胖子竟然不知了去向。

“娘子。”惊讶间,一双肥手从背后伸来,忽然抱住了吴小菟的杨柳细腰,直把吴小菟吓得花容失色,回头一看时,却见卢胖子笑眯眯的站在背后,一张不算难看的肥脸上,那里还有什么醉意?

“你不是喝醉了吗?”吴小菟惊讶问道。

“我如果不喝醉,那些坏种会让我这么快进洞房?”卢胖子坏笑答道。

“你是装醉?”吴小菟也不算太笨,很快就明白了卢胖子的奸诈之处。见卢胖子满脸yin笑的点头,吴小菟难得发一次娇嗔,一把推开卢胖子,红着俏脸说道:“坏难怪别人都叫你涂油泥鳅,连我都骗,差点没把我吓死。”

“娘子,你可是冤枉死相公了。”卢胖子笑嘻嘻的说道:“相公还不是为了你好?如果相公不是耍一个心机,我的新娘子,今天晚上可就要一个人独坐到天亮了。”

吴小菟白了卢胖子一眼,比鲜花还要娇艳的小脸又红成了一块红布,而卢胖子与吴小菟聚少离多,即便偶尔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几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细看吴小菟的俏颜,却见她柳眉弯弯,嘴唇微翘,肌肤白嫩得仿佛新炼凝脂,不由yin心大起,张臂将她抱在怀中,在她滚烫如火的嫩颊上轻轻一吻,低声说道:“娘子,差不多六年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被卢胖子忽然一抱,吴小菟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玲珑娇躯一紧,几乎绷成一根弓弦,连脖颈处的肌肤都羞成了粉红色,同时吴小菟又万分惊奇,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低低问道:“相公,你记错了吧?我们定亲至今,才三年多啊?”

“傻丫头,我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我们是差不多六年前第一次见的面对不对?从那一次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娶你为妻——另外我也知道,你也是那次开始喜欢上我的,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嫁给我的。”

“谁……,谁在心里发……发这样的誓了?”饶是吴小菟再怎么温婉柔顺,此刻也忍不住为卢胖子的恬不知耻气结。

“当然是我的娘子啊。”卢胖子用肥指头挑起吴小菟尖尖的下巴,yin笑道:“娘子,你就不用害羞了,咱们已经拜了堂了,你就承认这个事实吧。”

“呸,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都拜了堂了,你想不理我也不行了。来,乖,让相公替你脱衣服。”

“不……,不,相公,我们还没……,没……,没喝交杯……。”

“啊,差点忘了,是还没喝交杯酒,来,娘子,你看是你用嘴我,还是我用嘴喂你?”

“呸,坏相公,你再捉弄奴家,奴家就真不理……,唔……,唔……,不要,不……要……。”

“咦?娘子,你也很敏感嘛,这么快就出水了?”

“坏……相公,再……说下流话,奴家……啊——”

酣畅淋漓的连续尽兴三次,卢胖子终于放过初承雨露连连求饶的吴小菟,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倚在自己宽厚的肥胸膛上含羞酣睡,肥手一边在她柔滑白嫩的肌肤上肆意游走,心里一边琢磨,“从吴老汉奸的口气来看,他应该是动了让我独当一面的心思了,只是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对我完全放心这点还说不准,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彻底信任,把我放飞出去龙入大海呢?”

“如果我是吴老汉奸,卢一峰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对他彻底放心呢?怎么才能让我放心给他机会,让他独立领兵独当一面?是继续联姻,还是再交人质,或者是自请监视?头疼啊,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吴老汉奸下定这个决心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雪夜求将

第二百六十六章雪夜求将

其实绝对不止卢胖子一个人在盯着单独领兵的机会,从来不缺沙场宿将的吴军队伍中,有资格有能力也有野心捞取单独领兵机会的绝对不在少数,他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这倒不是吴军众将人人都象卢胖子这么吃里爬外,从加入吴军那天开始就憋着坏一边利用吴军一边寻找自立门户的机会,关键是单独领兵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威风八面又位高权重自不用说,不用天天看上司主帅脸色行事也不去说,另外还有打了败仗可以找部下背黑锅,打了胜仗功劳自捞,还有攻占城池后城中钱货美女先由自己挑等等等等好处,这些对于吴军队伍中老丘八们来说,实在是十分诱人。

机会终于还是来了,吴军公然打出了反清复明旗号,剪辫蓄发,又拔掉了荆州这颗硬钉子,是人都知道吴军的全面反攻在即,反攻路线还绝对不止一路——这一点,从荆州战事的经过也可以轻松看出来,在以少攻多兵力不足的劣势处境中,吴老汉奸说什么都不肯调动近在咫尺的岳州驻军和武昌驻军增援,也没有调动战事稀少兵力充足的衡州驻军与四川驻军增援荆州战场,这足以吴老汉奸不想打乱战略部署,准备着在全面反攻中多路出击让清军应接不暇,为吴军主力创造歼敌良机。

吴军究竟将同时发动几路进攻,目前大概只有吴老汉奸和他的几个绝对亲信胡国柱、方光琛等人知道,但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吴军不管发动几路进攻,这诸路大军的主帅人选都绝对不够分的。因为盯上这个位置的人实在太多了,四大金吾将军和四大亲军将军个个都够资格,八人中除了吴世综远在广西肯定独霸一路外,另外七个全都在长江战场沿线蹲着,基本上除了年老体衰的金吾后将军赵昭阳外,全都是单独领兵出战的热门人选。

除此之外,还有吴军四大骁骑将军之首的马宝,素来极得吴老汉奸信任的卫朴和陶继智,近来表现极其出色的刘弘毅、刘之复、高得捷和韩大任,远在四川战场的吴之茂、谭弘和李本深,也全都是黑马级的主帅人选,其中擅长骑兵战并多有单独统兵经验的马宝,那更是足以和吴老汉奸众子侄不相上下的热门人选。资历尚浅的卢胖子想要从这么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分到一块蛋糕,难度丝毫不亚于再打一次荆州战役或者武昌战役。

僧多粥少,几乎是在荆州大战结束的同时,平时里表面上还算团结的吴军众将就开始明争暗斗,最有希望的吴国贵、夏国相、马宝、吴应旌和祖述舜等人天天在吴老汉奸面前争宠献媚自不用说,陶继智和刘弘毅等将也是在四处钻营,拿着历来立下的功劳在吴老汉奸面前显摆,恳求吴老汉奸给自己们一个机会。

甚至就连韩大任,被图海玩弄于股掌间而几乎丧失信心的他,却因为吴老汉奸意外的将他俘虏荆州知府、同知的功劳定为荆州第三功,加封仁武将军兼兵曹掌印,成为吴军中第三个同时兼任文武职位的官员,让他不由再燃斗志野心,加入了独领一军的主帅人选争夺战,利用自己与夏国相、胡国柱的良好关系在吴老汉奸面前献媚,企图从中分一杯羹。

竞争对手们早就开足了马力明争暗斗了,可怜的卢胖子却因为筹备婚礼的缘故,直到结婚当天才找到机会在吴老汉奸面前提到这事,可惜吴老汉奸的回答却模棱两可,既没有堵死卢胖子的希望,也没有暗示将给卢胖子一个机会,卢胖子干着急直跺脚,却无可奈何,一时之间束手无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从吴老汉奸手中捞到这么一个职位。

为了卢胖子单独领兵机会着急的也不只卢胖子本人一个,卢胖子嫡系的王少伯、朱方旦和李天植等人也是万分焦急,也不希望错过跟着卢胖子水涨船高的机会,卢胖子和吴小菟正式成亲的第二天,卢胖子的这几个绝对亲信就乘着卢胖子婚假在家休息的机会,联手登门拜访,给卢胖子出谋划策献馊主意,唆使卢胖子强势夺帅。

联手登门拜访的有王少伯、朱方旦、李天植和胡同春四人——自缐虞儿暴露身份后,缐虞儿从广西给卢胖子带来的嫡系就交给了胡同春统率,对缐家父女忠心耿耿的胡同春自然也取代了缐虞儿的位置,成为卢胖子在战场上的重要助手,如此大事,又涉及到广西吴军的根本利益,胡同春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而通情达理的吴小菟见卢胖子的几个心腹到齐,自然也明白卢胖子要和他们商量大事,见礼过后便主动告辞,亲自下去安排宴席,给卢胖子和卢胖子的走狗们腾出了密谈空间。

“卢兄弟,兄弟我听到风声,说是你还要跟着王爷到四川战场去,有这事吗?”脾气比较暴躁的胡同春最是沉不住气,开门见山的就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王爷把我们从武昌战场调往四川战场的可能很小,你走了的话,谁来管我们?”

“谁说我要去四川了?”卢胖子无可奈何的答道:“我下一步该怎么走,是继续留在王爷身边还是被调往其他战场,现在就连王爷自己都还没拿定主意,谁胡说八道说我要去四川了?别乱听乱传这样的谣言,小心背上动摇军心的黑锅。”

“是谣言就好。”胡同春松了口气,忙又说道:“卢兄弟,不是我乱听谣言,你也知道我们广西军队的情况,我们不是王爷的嫡系旧部,如果没有你罩着,替我们在王爷面前活动,我们不要说武器装备和军饷军粮这些和王爷的旧部一样了,搞不好那天就会被派去当攻城敢死队,把兄弟们白白浪费在城墙上和护城河里。”

“这倒不会。”卢胖子强打笑容,安慰道:“胡大哥,你们确实不是王爷的旧部不假,可是你们缐家军的战斗力放在那里,走到那里都是一流的主力战兵,包括王爷自己,也绝对舍不得把你们当成炮灰使用,这点我倒可以担保。”

“希望如此吧。”胡同春叹了口气,又试探着问道:“卢兄弟,那么王爷那边,有没有放出口风,让你单独率领一军反清复明?攻城略地?”

“是啊,卢兄弟,现在的情况你比我们清楚。”李天植也乘机说道:“衡州位居偏沅腹地,没有半点大的战事,王爷却在那里部署了四万大军,这摆明了是打算从衡州出兵江西南部,打通和耿精忠的联系,彻底切断满狗和广东的联系。那里的满狗守军兵少力弱,王爷不可能去这样的次要战场,肯定要委派一员大将去衡州统兵——卢兄弟你这么得王爷的信任重用,难道就不想办法谋一谋这个差使?”

“没错,没错。”朱方旦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湖广北部、安徽、河南和鄱阳湖西面的江西北部战场,都是东家你大展拳脚的好地方,东家你只想一辈子给人出谋划策当军师,就没想过单独领兵征战沙场,一展抱负?”

“还有广东”胡同春迫不及待的补充道:“广西是卢兄弟你亲手打下来的,熟悉那里的情况,又和平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联系,王爷如果派你领兵单独征讨广东,那你不是更加的如鱼得水了?”

李天植和朱方旦一起点头,对胡同春的意见万分赞同,卢胖子却苦笑了起来——自己最不可能去的战场,也就是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广东战场了。末了,卢胖子只能无奈的对心腹走狗们说道:“各位,你们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但你们也太小看我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错过?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早就在王爷面前试探过和暗示过了,我也想单独领兵征讨满狗。”

“那王爷怎么回答?”卢胖子的几个心腹走狗迫不及待问道。

“没明着回答,既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一口答应。”卢胖子将婚礼宴上发生的事大概介绍了一遍,最后表情无奈的说道:“现在我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了,王爷确实已经有了让我单独领兵的心思,只是我的资历、年龄和经验都放在这里,王爷自己也下不定这个决心让我单独领兵,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好法子向王爷表明心迹,促使王爷下定这个决心,干着急没办法。”

“卢兄弟,你可以立军令状。”李天植是老军务,马上建议道:“以前愚兄也在平南王府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只要情愿立下军令状,担保此行必定成功,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把差事抢到手。”

“这法子好,以前我也这么干过。”胡同春大喜附和道。

“如果别人也愿意立军令状呢?”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少伯终于开口,冷笑说道:“比方说东家立军令状去负责打通和耿精忠的联系吧,我敢打赌,至少能有十个人站出来立更重的军令状,担保可以攻下赣南,和耿精忠取得会师。”

“王师爷言之有理。”卢胖子点头,道:“我军重兵囤于衡州,刀锋直指赣南,满狗的主力主要集中在赣北的南昌和九江一带,对赣南战场有心无力,我军攻占赣南几乎已成定局,不管那一个人都敢抢这个主帅位置,所以这个职位竞争必然最为激烈。其他几路也差不多,基本上每一路的主帅职位都有好几个人盯着,不要说立军令状了,就是拿人头担保,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李天植和胡同春一起闭上了嘴巴,就好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朱方旦则建议道:“东家,那你何不打打王爷心腹们的主意?走他们的门路劝说王爷?王爷的四大谋士中,茂遐先生是你的老师,肯定支持你。胡国柱和方光琛对你印象一直不错,和你的关系也好,走他们的门路应该不难。甚至就连汪士荣,他表面上与东家你不和,但实际上对东家你还是万分信任的,你去找他帮忙,也不是毫无希望。如果有他们帮忙,劝说王爷让你单独统兵应该大有希望。”

“我也有这个打算。”卢胖子点头,又皱眉说道:“但就怕来不及了,我的老师和胡国柱、方光琛都不在荆州,书信来往速度又慢,只怕等他们的书信送到王爷面前,黄花菜都已经凉了。至于汪士荣,以这个家伙的脾气……,我走他的门路,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东家说得很对,如果走四大谋士的门路,其中三个肯定是来不及了。”王少伯点点头,又道:“至于汪士荣,他的脾气大家都了解,你初更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二更他就能捅到王爷面前去,还肯定会添油加醋下些烂药,把很有希望的事彻底搅黄。”

“那怎么办?”胡同春愁眉苦脸的说道:“立军令状不行,走王爷心腹宠臣的门路也不行,那怎么才能让王爷下定决心给卢兄弟单独统兵的机会?如果再不赶快想出法子,等各路大军的主帅名单一公布,那可就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卢胖子和朱方旦等人全是愁眉苦脸,全都明白胡同春所言不虚,王少伯却不紧不忙,转向卢胖子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东家,学生认为,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心思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我的心思用错了地方?”卢胖子一楞,忙问道:“我的心思那里用错了?”

“东家,刚才你已经说过了,你认为王爷已经动了让你单独统兵的心思,只是出于各种考虑,暂时无法下定这个决心。”王少伯慢悠悠的说道:“既然如此,东家你为什么还要去画蛇添足,立什么军令状走什么王爷心腹的门路?你为什么就不能让王爷认为,有那一个战场非得你去不可,不管换什么人去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这么一来,王爷还能有别的选择余地么?”

卢胖子彻底楞住,捧着茶杯盘算了许久后,卢胖子猛的站了起来,咬牙说道:“我今天晚上就去拜见王爷,向他请命,请他派我去…………”

……………………

冬天的太阳哥哥一向喜欢被月亮妹妹欺负,荆州这里也不例外,所以天很快就黑了,到了初更过后,用过晚饭的吴老汉奸照例捧了一杯香茶到临时行辕的后花园散步化食,汪士荣和鲁虾等人照例跟在吴老汉奸的屁股后面吃灰,也是跟着进到了后花园陪吴老汉奸散步。

雪很大,飘飘摇摇落满了吴老汉奸全身,但吴老汉奸还是走得很慢,对冰冷风雪仿佛毫不察觉,后面的鲁虾怕吴老汉奸着凉,几次提醒吴老汉奸回房避雪,吴老汉奸却始终充不闻,最后还是汪士荣看出吴老汉奸的心思,上前低声说道:“王爷,还在为各路大军的主帅人选为难么?”

吴老汉奸终于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是啊,人家都是愁没有良将猛将,本王却是烦恼猛将良将太多,根本无法选择,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本王点了这个没点那个,没被点到的,心里还能没有什么想法?”

“王爷,其实学生觉得你大可不必为此烦恼。”汪士荣很是体贴的说道:“正如王爷所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点了这个,那个肯定心里不舒服,那王爷再怎么烦恼又有什么用?既然注定有人高兴有不高兴,那王爷为什么还要为了顾及众将感受而烦恼?直接选拔了王爷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就行了,又何必顾及到所有人的感受,难道王爷被迫选拔了不想用的人,王爷心目中真正的理想人选就能高兴了?”

吴老汉奸沉默,半晌后才笑了笑,叹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些人不是本王的子侄亲眷,就是本王的心腹爱将,个个都是忠心耿耿功勋卓著,要从他们中间有取有舍,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汪士荣沉默,知道这也是吴老汉奸喜欢用子侄女婿治军的后果之一,平时里倒是忠心可靠,真正到了大事临头的时候,再想选择取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对了,鲁虾,一峰那小子今天来求见过没有?”吴老汉奸忽然问道。

“没有。”吴老汉奸的卫士长鲁虾恭敬答道:“卢大人昨天晚上才成了亲,王爷又亲口许了他十天假期,今天才第三天,所以卢大人今天没来递牌求见。”

“如果他真肯老实休完十天假期,那他就不是卢胖子了。”吴老汉奸又笑了笑,随口吩咐道:“如果他来递牌子求见,不必通报,直接让他进来。”

鲁虾答应记住,汪士荣则试探着问道:“王爷,你下定决心让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单独统兵了?”

吴老汉奸没有急着回答,只是信步走进了人工湖的凉亭中,这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本王现在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让他单独统率一路大军。本王准许他求见,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能说服本王,让本王认为他应该单独统率一路,本王就给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那他肯定能独占一路了。”汪士荣苦笑说道:“茂遐先生那个学生的嘴巴有多厉害,王爷你还不知道?”

“如果他想用花言巧语骗得主帅的职位,那他就错了”吴老汉奸冷笑说道:“他加入平西王府才几年?本王如此重用于他,底下已经有无数怨言,这一次如果他还只是想着抢功劳出风头,那他什么地方都别想去了,老实跟着本王进四川去打陕甘吧”

“王爷为什么要这么说?”汪士荣心里琢磨,“为什么王爷会说卢一峰如果只是想抢功劳或者出风头,就不给他单独领兵的机会?为什么不说卢一峰资历浅经验少的原因,难道王爷心里早已认定,卢一峰的能力已经足够担任主帅职位?”

凉亭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卫士走到凉亭边上,在鲁虾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鲁虾低声回答后,那卫士又匆匆而去,鲁虾这才笑着说道:“王爷圣明,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卢大人递牌求见,末将已经替王爷回答,让他直接进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吴老汉奸笑笑,吩咐道:“搬一盆炭火来,本王就在这里接见他。”

众卫士领命而行,很快就搬来一盆烧得极旺的炭火,又给吴老汉奸拿来一个厚坐垫,让吴老汉奸在凉亭中坐下休息。待到一切都安排好后,卢胖子那已经苗条许多了的肥胖身影果然出现在了池塘边上,顺着曲曲折折的走廊走到凉亭中后,卢胖子马上跪下磕头,拱手说道:“孙婿卢一峰,拜见祖父。”

“嗯,来了。”吴老汉奸哼了一声,故意不让卢胖子起身,只是直接问道:“这么冷的晚上,你不在家里陪本王的孙女,来找我一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孙婿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想向祖父坦承。”卢胖子恭敬说道:“请祖父放心,孙婿不会占用祖父太多时间。”

“哦,那你说吧。”吴老汉奸敲起了二郎腿。

“孙婿想为祖父建功立业,为祖父领兵出战,征讨满狗光复华夏,请祖父恩准,给孙婿一个机会”卢胖子一改平时滔滔不绝的罗嗦习惯,回答得无比干脆直接。

“那本王为什么要给你这么一个机会?”吴老汉奸晃着脚,很是随意的问道:“本王麾下猛将如云,谋士细雨,其中不乏祖孙三代同为本王效命的猛将勇将,孤凭什么放着他们不用,用你这么一个投入本王麾下刚满七年的新人?就凭你娶了本王的孙女小菟?本王有多少义子从孙,你应该不是不知道吧?”

“回祖父,不是孙婿狂妄,孙婿雪夜求将,是因为孙婿有…,是旁人所不能及”卢胖子朗声答道。

“那…?”吴老汉奸花白眉毛一扬。

“一是忠”卢胖子朗声答道:“孙婿对祖父的耿耿忠心,想必祖父早已心知肚明,孙婿在此就不自夸了。而且孙婿对满狗朝廷的切齿痛恨,满狗对孙婿的必然杀之而后快,祖父更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孙婿领兵,其忠诚祖父根本不必疑虑此乃孙婿第一点旁人所不能及”

“勉强算是吧。”吴老汉奸笑笑,又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是能”卢胖子大声答道:“孙婿自投入祖父麾下之后,七年以来,孙婿无数次为祖父出生入死,无论差事多苦,孙婿从未有过怨言无论差事多难,甚至包括祖父都毫不信心达成目的的差事,孙婿都想尽千方百计为祖父达成,从未有过失手,更从没让祖父有过半点失望此乃孙婿第二点旁人所不能急”

“混小子,说得就好象你无所不能似的。”吴老汉奸脸上笑意更浓,又挥手说道:“这一点算不算,姑且不说,你的旁人所不能及第…是什么?”

“是智”卢胖子答得更快,“孙婿办差,无论军务政事,都从不拘泥陈规,擅长随机应变,谋划周全,算无遗策,从不给敌人可乘之机,此乃孙婿的旁人三不能及也”

“妈拉个巴子”吴老汉奸笑骂起来,“说得就好象比谁都厉害一样,你是不是想说,包括你祖父我都不如你?”

“孙婿不敢”卢胖子赶紧磕头,大拍马屁说道:“祖父的文成武德,威武神勇,谋算妙策,都是孙婿拍马所不能及但孙婿斗胆认为,我军诸路大军之中,有一个战场除了祖父亲自领兵之外,也只有孙婿能够胜任,不管换谁去,都不可能比孙婿做得更好”

“他娘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个小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狂妄了?”吴老汉奸大笑,又问道:“那你说吧,那一个战场除了本王亲自领兵之外,只有你能胜任?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赣北战场”卢胖子大声答道:“满狗大军,目前已经集中到了陕甘与赣北战场,赣北战场上,满狗大军兵力已近十万,且扼南昌、九江与安庆坚城而守,又有鄱阳湖天险可依,攻守两难除非祖父亲率我军主力征讨,否则我军攻取赣北直下江南,难如登天”

吴老汉奸收住笑容,仔细凝视卢胖子,一双鹰眼在炭火照耀下闪闪发光,锐利得仿佛直入卢胖子的五脏六腑。许久后,吴老汉奸才嘶哑着嗓子问道:“那本王如果派你去赣北战场,你能为本王做到什么?”

“进可为祖父直取南京,攻占江南财富重地”卢胖子也是豁出了脸皮不要的瞎吹,大声说道:“守可为祖父攻占南昌、九江,确保祖父的偏沅后方安然无虞并为祖父牵制满狗江南主力,使之无暇分兵,为祖父的诸路大军创造战机”

“退的话,孙婿可为祖父保全大军,绝不会惨败而归,致使局势糜烂,葬送祖父的大好局面这一点,孙婿自信,无人能比孙婿为祖父做得更好”

说罢,卢胖子又重重磕了三个头,抬头正视吴老汉奸,吴老汉奸则继续凝视卢胖子,却并不说话,凉亭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祖父也相信事实就是这样。”吴老汉奸终于开口,微笑着做出了一个影响无比巨大的决定,“在最艰难也最重要的赣北战场,我军之中,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所以,祖父决定了,你就是东路军的主将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征东将军卢三好

第二百六十七章征东将军卢三好

经过吴老汉奸的反复权衡与深思熟虑,康麻子十二年腊月二十四这天,万众瞩目的吴军各路大军主帅名单终于出炉,向西南吴军公开宣布。

被周培公料中,吴老汉奸确实采取了多路进攻同时出击的恶毒战术,进攻方向多达六路,同时向陕西汉中、湖广北段、河南中段、江西北段、江西南段和广东发起进攻总兵力超过二十万,几乎每一路都是势在必得,每一路都是气势汹汹螨清朝廷的漫长防线处处告急,处处危机,以至于仓促之间,拥有全国人力物力的康麻子都找不出足够的兵力做到面面俱到,处处设防,只能面临或取或舍的艰难选择

吴军的具体人员调整及主帅名单如下:吴老汉奸以王会、吴真为先锋,亲自率军三万从三峡进四川,会同在此等候已久的吴军吴之茂、谭弘与李本深三部,向陕西重镇汉中发起进攻,总兵力超过九万此为第一路,也是最为势在必得的一路

吴国贵升任荆州总统将军,统属新旧兵马四万五千,以陶继智、刘之复与杨来嘉等将为副,坐镇荆州咽喉并出兵勋阳、襄阳与安陆等地,牵制清军陕甘主力的右翼,为吴老汉奸的主力大军创造战机。此为第二路

夏国相封平东大将军,统率大军四万,以张国柱、刘弘毅、陈尧与丘善我等将为副手,自衡州出兵攻打江西南部的袁州与吉安等地,目的为打通与耿精忠的陆路联络,使吴耿郑三支反清最为坚定的军队实现会师,彻底切断广东清军与螨清朝廷的一切联系,孤立并包围头号大汉奸尚可喜这是第四路

吴应麒的从子吴世综加封镇南大将军,副手董重民封广东总督兼广东提督,会同广西提督马雄出兵三万,取道梧州向广东腹地发起进攻,吴老汉奸的表弟高州总兵祖泽清也正式剪辫起兵,统帅高州、廉州两府兵力攻打罗定、肇庆。同时吴老汉奸又下书台湾郑经与潮州总兵刘进忠,命令他们联手攻打惠州,三面夹击广东清军这是人员选择方面最没有意外的一路,也是吴军彻底荡清后方隐患的必得一路。

第五路的主帅人选是吴老汉奸的爱将马宝,吴老汉奸命他率军一万五千自武昌、汉阳北上,袭扰攻占清军兵力空虚的河南腹地,切断清军两大主力陕甘清军与江南清军的联系,并寻机东进安徽或西进陕甘,破坏螨清的军队调遣与粮草转运,起到牵制清军全国兵力的妙用。

而在这个人员安排上,也可以看出吴老汉奸在用人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曾经在李自成、张献忠与李定国麾下效力过的马宝最擅长打的就是流窜战,把他的孤军放进豫中平原,不仅可以螨清腹地搅一个天翻地覆,而且被清军包围歼灭的可能也最小,即便打不过也可以见缝插针,流窜到清军兵力薄弱的其他地方继续骚扰

除此之外,吴老汉奸任命胡国柱为岳州总统将军,统军三万镇守岳州,以做全军总预备队,保护偏沅后方安全。又任命吴应麒为武昌总统将军,同样率军三万以做东路北路后援,与胡国柱的军队构成双保险,确保吴军大后方五省一府安全。

以上五路与留守诸部的主帅选择都没有太过出乎众人的预料,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疑问反对,然而吴老汉奸公布偏沅之中最为重要的第六路主帅人选时,吴军绝大部分将官都难免大吃一惊——即便是康麻子和螨清朝廷也为之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被加封为吴军征东大将军、率领水陆步骑四大军、攻打拥有着清军重兵防卫的赣北地区的吴军主将,居然是投入平西王府刚满七年的卢一峰字三好

“什么?卢一峰?卢一峰率军攻打赣北?我没听错吧?”

当吴老汉奸在大堂中向吴军众将宣布了这个决定后,吴军众将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旋风般的惊呼声,绝大部分的吴军将领都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想不到吴老汉奸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一个入伙刚满七年的新人去负责最重要的偏师战场。惊呼声与嘘声之激烈,以至于连当事人卢胖子自己都有些尴尬——自己的资历,确实是太浅了。

“老泰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二百五性格只比吴应麒稍微好点的夏国相最是沉不住气,跳出来目瞪口呆的惊叫道:“让一峰负责赣北战场,单独率领四万大军攻打南昌九江鄱阳湖?小婿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你的耳朵没有听错,但你听漏了一些。”吴老汉奸不动声色的说道:“本王给一峰的差事还有寻机夺取安庆,伺机顺江而下,直取南京,攻占江南财富重地”

“岳父,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夏国相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惊叫道:“这么重要的差事,你竟然交给一峰?”

话音未落,吴军众将中已经响起了一片附和质问声音,卢胖子表情更是尴尬,吴老汉奸则反问道:“怎么着,你觉得一峰的才具不够担当此任?”

“这个……。”夏国相有些犹豫——虽然卢胖子和他的关系亲密远不如和胡国柱的关系之亲密,但也还算过得去,而且卢胖子现在既是吴老汉奸点名看好的心腹走狗,又是吴国贵的女婿,夏国相再怎么有勇无谋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刻意贬低卢胖子的后果。犹豫了片刻后,夏国相终于找出了一个象样的理由,“回岳父,小婿倒不是觉得一峰的才具不足,只是他的资历实在太浅了,担当如此重任……。”

“一峰的资历浅吗?”吴老汉奸语出惊人,“当初韩信在汉高帝元年四月投入刘邦帐下,未立尺寸之功,六月即被刘邦拜为大将,委以统率全军重任,一峰投入本王帐下已有七年之久,功勋卓著,远超同辈,他的资历和韩信的资历比起来,谁深谁浅?”

夏国相哑口无言,同时斜眼去看满脸尴尬的卢胖子,心中更是惊疑糊涂——这个小胖子,也配和淮阴侯韩信相提并论?

“王爷,是不是太冒险了?”马宝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王爷你是知道的,末将和一峰兄弟的交情一向不错,王爷你能如此重用于他,末将也十分高兴,只是王爷给他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赣北战场的胜败得失,攸关到满狗江南财富重地的生死存亡,满狗的江南主力,精锐也大半集结在赣北战场,一峰兄弟第一次单独领兵就挑这么重的担子,面对这么强的敌人,是不是太冒险过分了?”

“是啊,王爷,太冒险了。”好几个吴军将领都附和起来,包括算是卢胖子师兄的刘之复都表示担忧道:“王爷,一峰是末将父亲的门生,末将本不应该妨碍他的前程,但是赣北战场太重要了,那里的满狗也太强了,一峰兄弟初次领兵就碰上这么强的敌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因为赣北战场最危险,压力也最大,所以本王才只能选择一峰去”吴老汉奸也是给足了卢胖子的面子,挥手喝道:“一峰真的只是初次领兵吗?满狗康熙十一年,一峰孤军突袭巴江城,切断近十万满狗精锐主力的退路,面对着满狗主力的前后夹击,独力坚守孤城,没让狗急跳墙的满狗主力越过巴江一步同一年,一峰他又孤军迎战广东满狗主力,一战而擒满狗主帅尚可喜今年,一峰又亲手指挥了武昌渡江战,不仅一举突破长江,还一举歼灭汉阳满狗全军主力,生擒满狗皇帝的亲兄弟”

“这三场大战,那一场不是艰难无比的奇迹之战?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二次可以说是侥幸,第三次又能怎么说?”吴老汉奸手指众将,喝道:“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换了你们去打三场大战,你们有谁能比一峰打得更好?你们再说一说,你们中间有没有一个人,能打出那怕一场同样的奇迹?如果你们找得出来,本王就答应你们,免了一峰的征东大将军职位”

吴军众将全都闭上了嘴巴,细一寻思,也发现事实情况,自吴军起兵以来,两年时间里,光是被卢胖子亲手生擒的螨清王爷都已经多达三人,直接间接死在卢胖子手里的螨清军队更是以十万计,而且几乎每一场足以左右两军形势的大战都有卢胖子的魔影闪现,这样的变态辉煌战绩,在吴军众将中确实找不出第二个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很多有心的吴军将领才愕然发现,卢胖子在取得如此辉煌战功之后,竟然还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论功叙功时更是从来不见他的影子,低调得连吴军自己人都忘了他的这些赫赫战功

“祖父如此抬爱孙婿,孙婿粉身碎骨,也难保祖父知遇大恩……之万一……。”卢胖子不站出来表态也不行了,出列跪在吴老汉奸面前嚎啕大哭,连连磕头表忠,表示自己一定为吴老汉奸的帝王大业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职位。”吴老汉奸挥手让卢胖子起身,又淡淡说道:“这两年来本王明知你才堪大用,却始终没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现在也是补偿你的时候了。”

卢胖子闻言更是嚎啕大哭,难得流出几滴真心眼泪。吴军众将也纷纷退回原位,不好意思也没胆子再反对吴老汉奸重用卢胖子,还有无数的吴军将领心情复杂,说什么也没想到赌桌上的常败将军、当年的七品芝麻官卢三好也有今天,不仅力压平西王府的众多元老勋旧出任一路主帅,竟然还担任最重要的偏师战场主帅,肥面依旧,却人是物非了啊。而近来已经把卢胖子视为头号竞争对手的韩大任更是羡慕嫉妒恨,眼红得几乎想要仰天大吼——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一峰,你的军队构成,祖父给你考虑一下,你看这么成不?”好不容易等到卢胖子抹着眼泪起身,吴老汉奸又用征询的口气说道:“除了你在武昌的本部八千人马外,祖父再给你六千荆州骑兵,另外从岳州、长沙和武昌各军中抽调四千水师和两万二千步兵步兵给你,你看如何?”

“谢祖父。”卢胖子抹着眼泪说道:“孙婿可以向祖父担保,孙婿珍惜使用祖父赐予的兵力,一定尽量把他们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祖父相信你能,这也是祖父把赣北战场交给你的重要原因。”吴老汉奸点头,又说道:“祖父再给你安排几个助手,你和大节(高得捷)交情深厚,又有配合作战的经验,他就随你出征了。另外你在祖父面前曾经再三褒奖过的王绪,也随你出征。”

“谢祖父如此,大节兄和王绪兄弟都是难得的人才将才,有他们帮助指点孙婿,孙婿无忧矣。”卢胖子由衷的致谢。那边高得捷也是既欢喜又失落,欢喜的当然是卢胖子为人随和,容易相处,失落的则是两年多前卢胖子还只是自己的副手,现在自己却已经变成他的副手,必须听他的号令了。

“别忙。”吴老汉奸打断卢胖子的道谢,又说道:“除此之外,韩大任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孤把他也派为你的助手,想必一定能为你提供强力臂助”

“韩大任?”卢胖子一楞。

“我?”韩大任猛然抬起脑袋。

紧接着,并不算太笨的韩大任和卢胖子也一下子明白了吴老汉奸的险恶用心,韩大任是恍然大悟吴老汉奸为什么会把自己抓到荆州知府、同知的小功定为荆州第三战功。卢胖子则是明白吴老汉奸这个坏已经不是憋了一天两天了,这段时间故意抬高吴军众将中唯一与自己公开不和的韩大任,然后再把这家伙放到自己身边当眼线,免得再象以前一样,派一个眼线来被自己收买一个。

“韩大任?”高得捷也有些傻眼,因为韩大任同样与他不和,与这样的搅屎棒同军出征,确实是有一种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感觉。(注)

“怎么着?觉得祖父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吴老汉奸笑吟吟的向卢胖子问道。

“没,没有。”卢胖子赶紧矢口否认,恭敬说道:“韩将军确实也是一名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有他协助孙婿征讨赣北,孙婿如虎添翼矣。”

“吴老汉奸对我还不是绝对放心啊。”卢胖子又在心里哀叹,末了,卢胖子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过也好,身边有个眼线虽然麻烦些,但吴老汉奸也可以对我更放心一些。还有韩大任这根搅屎棍和高得捷也处不了,有他在军队里恶心人,高得捷也容易向我x拢一些,不然的话,我一下子就爬到高得捷头上,他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他也和生出隔阂,这仗就彻底没办法打了。”

“这样就好。”吴老汉奸满意点头,又吩咐道:“那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三天后就率军赶往武昌,会合那里的军队征讨赣北,务必在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前起兵出征,向赣北满狗发起进攻。其他将领也一样,军情如火,别指望在荆州过年了,抓紧时间准备,三天后各路大军同时出发。”

卢胖子与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又经过三天时间的紧张准备,腊月二十八这天,吴军各路大军同时出发,夏国相率八千骑兵南下衡州,去与那里的吴军会合出征;陶继智与刘之复等将率军一万北上荆门,去与那里的杨来嘉会师北伐;吴老汉奸亲率三万大军取水陆两路并进四川,卢胖子则辞别新婚娇妻吴小菟,又率领高得捷、韩大任等将叩别吴老汉奸,与马宝联袂东下,赶赴武昌集结大军征讨赣北。

临别时,卢胖子与吴军众将一起向吴老汉奸叩别后,又单独向吴老汉奸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沙哑干涩得无法出声,一双绿豆小眼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见此情景,吴老汉奸不由笑道:“有话好好说嘛,有什么好哭的?”

“祖父……。”卢胖子嘴唇颤抖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个说辞,“祖父,陕甘满狗虽然不足为虑,但你老人家年事已高,征途颠簸,万望祖父千万保重yu体,一定要按时穿衣吃饭,千万不要冻着……,饿着……。孙婿,还……,一定要看到祖父定鼎中原,登基称帝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卢胖子已经是泣不成声,素来歹毒无情的吴老汉奸也难得有些感动,点头说道:“好,祖父答应你,一定会在征途中保重好自己,但你也得答应祖父,你也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什么都不怕,这个时候留下什么宿疾,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千万别象以前那样,办起差事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连吃饭睡觉都忘得一干二净。”

“孙婿,谨遵祖父教诲。”卢胖子强打笑容答应,眼泪却还在忍不住簌簌滚落。

“那好,祖父走了。”吴老汉奸拍了拍卢胖子的肩膀,然后才回身登上码头,从码头登船西进四川。看着吴老汉奸那在风雪中已经初显佝偻的苍老背影,一个缠绕卢胖子数日的预感,也不由再度浮上心头。

“吴老汉奸,我们终于要分别了。”卢胖子在心底喃喃说道:“这一次分别,可能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从今往后,我们很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恨过你,讨好过你,也尊敬过你,将来,我也一定会到你的灵前,为你奠上一杯酒,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

………………

抱着这复杂的心思,卢胖子踏上了返回武昌的道路,准备在那里集结大军,象龙入大海一样,开始自己自由自在而又惊天动地的翱翔之旅。然而就当卢胖子在武昌府逐渐集结成军准备东征的时候,他被吴老汉奸亲自任命为吴军征东主帅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先后送到了他明里暗里和现在将来的敌人、朋友面前,听到这消息后,这些人的反应评价也大不一致。

“卢一峰狗贼出任吴狗的征东主帅?好啊,狗贼,八旗将士的鲜血,终于还是染红了你的顶子了啊”康麻子如是评价,然后康麻子又向江西清军颁下所谓圣旨——斩卢胖子者,官升三极,赐子爵,赏银万两生擒卢胖子献于京城者,官升五级,赐伯爵,赏银两万两

“吴三桂老贼疯了?派卢一峰为征东主帅?这个卢胖子除了会拍马匹种八旗膏还会做什么?他的赣北东路军等着全军覆没吧”耿精忠如是评价。

“卢一峰为征东主帅?吴三桂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他想借刀杀人?”郑经如是怀疑。

“吴三桂老贼你为什么不把卢一峰狗贼派到广东来”尚可喜尚老汉奸拍着桌子大吼。

“麻烦了,我们的江南主力要多少有些麻烦了。”周培公有些担心,甚至还产生过鼓动佟国纲暂时不要理会吴军主力,率领包衣军南下江西,配合江西清军歼灭胖子军的念头。

“赣北战场,我大清军队怕是永无宁日了。”侥幸逃回九江的图海也有些担心——那一天在玛瑙河战场,图海换上便服跳江逃命,很幸运的被一艘碰巧经过此地的普通民船救起,因为见他身有残疾又被冻得全身发青,便发了善心没有向吴军报告。不曾想这条民船靠岸之后,图海又碰上了几个被吴军杀散的清军败兵,图海便果断组织了这几个清军败兵将船主全家杀害,夺了民船化装成百姓,顺流而下逃回了清军控制的九江城。

“我呸”卢胖子东征的第一批敌人螨清贝子彰泰和江西总督董卫国,一边用吐痰表示对卢胖子的不屑,一边按照康麻子的旨意,把图海打入囚车,押往京城交螨清朝廷治罪。

“三好贤弟,你到底要做错到那一步,才知道迷途知返?”螨清朝廷的兵部汉尚书王煦仰天长呼。

“三好兄,怎么是你来赣北?如果我们再次见面,我该怎么面对你?”南京城中,一个螨清官员心情痛苦而又复杂,只能暗暗的安慰自己,“不会的,我们一定不会再见面的,南京的上游有安庆、九江和南昌三座重镇,全都有我们大清的重兵镇守,我就不信你能这么厉害,以少攻多还能突破我们大清的三道防线杀到南京城下。我相信,你一定办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谨慎小心

“啊!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壮志饥餐胡*肉笑谈渴饮螨虫血!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还没来得及踏进江西境内,得意忘形的卢胖子就已经是高张双臂,仰天长叹,小人得志的飞扬跋扈,溢于言表!看到卢胖子的这昏模样,卢胖子的绝对亲信王少伯、朱方旦、李天植、综虞儿和肖二郎等人都是笑容满面,马屁如潮,感叹卢胖子和自己们一起多年媳fù熬成婆,守得中天云雾开,终于是盼到了今天,熬到了今天。www.65txt.com

“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马屁精,包括卢胖子麾下也是如此至少卢胖子的直系下属韩大任就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对卢胖子那雷小

人得志的模样嗤之以鼻。

卢胖子的四万大军是在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十四这天自武昌誓师出发的,水陆两路并进江西,水路由吴军水师总兵李国栋率领船队东进,陆军由卢胖子亲自率领,以心腹胡同春为先锋,大将王绪为押粮官,取道名臣海瑞曾经担任过县令的兴国县,浩浩dàngdàng直入江西,刀锋直指清军翰北防线中枢一江西九江府!

在出发时,明摆着是吴老汉jiān派来掺沙子当眼线的韩大任也曾提出过反对意见,觉得胖子军的东征第一战战场不应该选择九江,而是应该选择在九江南面两百七十里外的南昌城,目的当然是为了将翰北清军各个击破,翰北清军即便出兵救援,也只可能动用九江军队而不敢动用距离更远的安庆清军,胖子军压力比较小,还有围城打援的第二选择。

韩大任的建议也有一定道理,耗时可能较长却相对稳妥,但卢胖子却有另一番见解,认为自军兵精粮少,只可速战而不能久拖,先攻南昌虽然稳妥,但是时间必然迁延日久,并且还会拉长粮道,给清军劫粮机会”十分不利。惟有直攻九江,不仅粮道短距离近,还可以yòu使南昌清军与安庆清军救援九江,在吴军擅长的野战战场中歼灭两地清军主力,为将来的战事奠定基础,更进一步还可以起到使得螨清朝廷无法再派援军增援翰北的作用。

面对卢胖子的歪理”韩大任气结之余,难免暗骂卢胖子贪多嚼不烂,无奈卢胖子现在是韩大任的上司,韩大任的好基友夏国相和胡国柱又不在武昌,坐镇武昌的吴应麒还是卢胖子的铁杆基友,绝不可能帮着韩大任说话,左右干涉卢胖子的战术选择,所以韩大任也只好乖乖领命,陪着卢胖子和高得捷等人共领中军,一路东进直接向着九江杀来。

胖子的情况基本介绍了,下面来大概介绍卢胖子的倒霉对手们的情况,看地图就可以知道”翰北可以说是清军防御吴军进犯江南的唯一屏障了”所以自打战事开始以来,螨清朝廷和康麻子对翰北战场的重视程度就一直有增无减,在浙闽战事无比jī烈的时刻,康麻子更是宁可抽调湖广北线的军队”也不肯抽调距离最近的翰北军队增援阅浙战场。

后来,吴军突破清军长江防线成功后”清军从湖广战场抽调的六万主力除了分出三万五千北上安微外,余下的两万五千大军也就地驻守翰北,为的就是防着吴军顺江而下,攻打螨清朝廷的第一要害江南财富重地,再加上从螺山、黄州等地败逃至翰北战场的清军队伍,所以卢胖子这次在翰北战场上的敌人也不算太多一才刚刚超过十万!

这超过十万的清军队伍中,有大约四万五千的军队是驻扎在江南第一门户安庆城,由螨清征南将军内大臣希尔根会同众多螨清都统率领:九江驻军三万二千,由贝子彰泰与江西总督董卫国共同率领:二十多年前曾经在江南战场逼退郑成功的清军老将江西提督赵国柞,则率领两万五千军队坐镇南昌,与九江清军互为犄角。另外还有戴罪立功的清军水师提督杨捷率领大约七千的清军水师盘桓在鄱阳湖湖口一带,拱卫这个〖中〗国最大的淡水湖内湖安全。卢胖子想要从这些倚险而守的新老对手嘴里虎口拔牙,难度确实不小。

过了兴国没走多远,四万胖子军便已全线进入了江西境内,率领三千精兵上前开路的胡同春派快马回报,说是九江府瑞昌县的清军守将伊坦布率守军三千出城,正向胡同春的军队杀来,看模样是想在野战中和胖子军前锋决一雌雄。35zww.com卢胖子闻报有些疑huò,暗道:,“满狗敢出城野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是名将好欺负?还是想试探我的虚实?”

,“卢兄弟,满狗既然敢出城野战,我们应该迎头痛击,杀杀满狗的锐气!”旁边的高得捷建议道:,“胡同春将军的部下都是广西精兵,野战绝不吃亏,打一个开门红应该大有希望!”

,“满狗敢出城野战?莫非有诈?”韩大任其实和卢胖子是同一类人,也是生xìng井诈多疑,很快就提出质疑道:“别的地方满狗也就罢了,瑞昌满狗这一年多来是经常被我们在野战中蹂躏的,对我们的野战能力了如指掌,现在敢弃城出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军应该谨慎行事。”

,“不管有没有诈,先打了再说。”高得捷也不是战场初哥,一挥手说道:“这是我军东征的第一战,如果畏手畏脚不敢迎战,只会挫了自军锐气。最多就是给胡同春下一道命令,让他不可追敌过深就走了。”

“高大哥的法子好,就这么办。

”卢胖子点头,让传令兵回报胡同春,命令他迎头痛击伊坦布,但清军如梁败退,切不可追过瑞昌县城。传令兵飞马而去,卢胖子又转向高得捷吩咐道:,“大节兄,烦劳你让高洪宸将军率领两千骑兵先行,接应胡同春,如果胡同春取胜可不必参战,如果胡同春追敌遇伏,可以立即救援。”

“卢兄弟用兵谨慎啊,我们的中军距离胡同春的前锋才三十里”都要提前准备骑兵接应啊?”高得捷呵呵一笑,又道:“不过也对,这是我们的东征第一战,宁可麻烦一些,也不能粗心大意,给满狗钻空子的机会。”

笑罢”高得捷很快派出副手高洪宸先行,胖子军主力则按着原行的行军速度继续东行”不紧不慢的向着瑞昌开拔。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后,胖子军前锋再度传来消息,胡同春率领三千精兵果然在野战中狠狠教训了伊坦布一把,阵斩首级一百三十余颗”生擒二十二人,清军败往瑞昌城”胡同春紧追,目前已经开始追击战。

东征第一场前哨战旗开得胜,卢胖子闻讯自然非常满意,又下令胡同春谨慎追击,宁可让敌人逍走也不能追击过深,同时下令胡同春将俘虏留在战场,等待中军上前盘问口供。旁边的李天植和全节等将听了都是大笑,都说以胡同春的脾气,听到卢胖子的命令非得跳脚不可,卢胖子也笑”却说什么都不肯改变命令攻打九江是自己的东征第一战重要无比自不用说,现在胖子军对九江府的具体情况基本上还是一无所知,卢胖子自然不敢随便冒险。

又走了十几里路,抵达了胡同春之前与伊坦布交战的战场,路边果然被押着二十几个倒霉的清军俘虏。卢胖子在路边停下”下令将俘虏押到面前,先是赐予酒水解渴”又以好言安慰俘虏宽心,声明自己奉周王吴三桂之令东征,是为反清复明解救天下黎民而来,绝不会随意杀害俘虏一至少绝不会随意杀害汉人俘虏。待到众俘虏心定磕头道谢,卢胖子才向他们问起瑞昌清军的具体情况。

几个清军俘虏都还算老实,很快就招认说清军早有弃守瑞昌之意,瑞昌城里的粮草轻重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尽数向九江府城转移,瑞昌县城实际上已经等于是空城一座,伊坦布之所以率军出战,完全是来自九江府城的命令,让瑞昌清军和吴军前锋碰上一碰,试探东征吴军的虚实强弱,打不过就马上向九江城撤退。所以瑞昌清军根本就没多少士气斗志,和胖子军前锋稍微一碰就全线撤退。

,“卢大人,满狗果然是在试探我们的情况。”听到清军战俘的交代,同属于广西吴军的全节大喜过望,忙建议道:“卢大人,我们应该马上全力追击,打一个溧亮的开门红,末将愿领兵去接应胡同春。”

,“你急什么?”卢胖子瞪了全节一眼,再扭头去看旁边的高得捷和韩大任时,发现两人都是面带微笑,却看着自己并不作声,显然是想看自己下一步怎么打算。

卢胖子笑笑,又转向几个俘虏问道:“那本将军再问你们,从这里向东走,瑞昌到九江的道路,好不好走?路上山陵和树林多不多?”

“不好走。”一个俘虏很快就答道:,“那一条路地势有些低洼,冬天还好点,夏天雨一多就容易把路淹了,路边的山和树林也多。”

(注:当时的瑞昌到九江之间还没有赛湖。)

“很好,那你们下去吧。”卢胖子向几个俘虏挥手说道:,“你们如果愿意留下,可以加入我军,如果不愿留下可以回家,不过不管你们走不走,你们的辫子都不能留了,都必须剪掉。”

二十几个清军俘虏家都在本地,剪掉辫子回家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前表示留下归降,卢胖子大喜,忙让士卒将他们领下去剪辫。

末了,卢胖子才转向高得捷和韩大任笑道:,“大节兄,韩将军,用不着看小弟的笑话了,你们也都看出来了,前面定有满狗埋伏对不对?”

高得捷闻言大笑,连赞卢胖子高明,韩大任则冷笑,却不肯说话。

倒是全节莫名其妙,忙问道:,“卢大人,你凭什么断定前面定有满狗埋伏?”

,“全大哥,你带兵出战的时候,会不会告诉你部下只是去试探敌人,自己动摇自己的军心?”卢胖子笑问,又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满狗那边肯定是打算欺负我战场经验少,故意抛出一个yòu饵引我上钩,想引我全力追击,自己跳进他们的埋伏圈给他们砍可惜,他们是在班门弄斧。”

,“有道理,帮怎么办?”全节点头问道。

,“天sè不早了”我军远来疲惫,怎么办明天再说吧。”卢胖子笑笑,吩咐道:,“马上传令胡同春,把满狗追过瑞昌城就不可再追,进城接管城防,我们的主力大军今天晚上在瑞昌城外扎营过夜。再给水师传令,让他们在城子镇码头休息过夜,注意与主力保持距离。”

命令传达到了胡同春军中时”胡同春刚领着胖子军把伊坦布率领的清军追过了瑞昌城,正打算继续追击扩大战果,无奈却接到了卢胖子不许继续追击的命令,又不好意思在卢胖子第一次领兵出征时就违抗军令,只好垂头丧气的掉头进城,接管瑞昌空城”张贴告示命令全城百姓剪辫,等待主力抵达不提。

胡同春在瑞昌城里失望,殊不知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九江田家桥一带,得到吴军前锋停止追击的消息后,在这里埋伏了许久的九江清军主力远比他更加失望,亲手布置妙计准备给胖子军一个大大见面礼的螨清贝子彰泰更是暴跳如雷,大骂卢胖子胆小如鼠,散着大好战机也不敢要,害得自己在这里吃风喝雪白等一天,还白白丢了一百多yòu饵士卒。

“贝子爷”用不着和吴狗一般见识。”总兵佟国栋安慰道:“吴狗胆怯畏战,不敢追击,也是正理,既然我们埋伏不成,那不如早些撤回九江城”等吴狗到了九江城下,再和吴狗决一死战不迟。”

“不撤!”彰泰贝子一口拒绝,怒道:“本贝子好不容易在这里布置下的埋伏,怎么能轻易放弃?大军lù宿一夜,再传令伊坦布,让他在何家湾扎营!明天继续yòu敌,一定要把吴狗引进埋伏圈!”

“可是这天气……。”佟国栋指着灰méngméng的冬日天空,表情有些犹豫,可是被彰泰眼睛一瞪,佟国栋还是老实低下了脑袋,无奈答道:“扎,奴才这就去安排。”

胖子军主力抵达瑞昌城下时,天sè已是傍晚,导此同时,清军伊坦布在二十里外的何家湾扎营的消息,也已经被胖子军斥候飞报到了卢胖子面前,卢胖子闻讯大喜,忙命令大军扎营,又召集众将到大帐听令。

片刻后,胖子军众将一起进帐听令,卢胖子笑道:“满狗欺我没经验,想搞伏击,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满狗想班门弄斧,那本将军自然全力满足他们的愿望。全节听令!”

“末将在。”全节出列抱拳。

“与你三千步兵!”卢胖子拿起一支令箭,命令道:“今夜二更出动,连夜偷袭满狗伊坦布的营地,满狗必往九江退却,不必犹豫,大胆放心追击,扩大战果。满狗伏兵若从埋伏处杀出,立即给我往后撤退,待到我军埋伏出动,再掉头杀回,痛击满狗!”

“得令!”全节欢天喜地的接过令箭。卢胖子又拿起第二支令箭,喝令道:“高洪宸听令,令你率领两千骑兵,二更初刻出兵,赶往何家湾南面埋伏,满狗伏兵追着全节败兵经过何家湾时,不可出战,直到我军埋伏发动,再杀出来给我砍满狗的狗尾巴!”

“得令!”高洪宸一口答应。卢胖子又拿起第三支令箭,命令道:“韩大任听令,令你率领四千步兵二更二刻出兵,至何家湾西面五里处埋伏在道路两侧,满狗伏兵追着全节经过你的防区时,放过其头,夹击其腰!”

“末将遵命。”韩大任有气无力的答应,又问道:“卢将军,末将的兵力是不是少了一些,才四千兵力就要夹击满狗两翼,是不是太单薄了?”

“自古兵贵精不贵多,四千步兵伏击满狗,已经绰绰有余了。”卢胖子笑道:“再说了,韩将军你不是号称文武双全小淮yīn吗?怎么现在也开始象那些刚上战场的新手,只会计较兵力的多少了?如果实在没信心的话,我也可以换人。”

“谁说我没信心了?”韩大任冷哼,大步上前从卢胖子手中接过令箭,态度甚是恶劣。还好卢胖子也没有计较,只是挥手说道:“好了,散帐吧,余下的各位将军只管安心扎营休息,养足体力等待将来的大战。”

众将答应,大部分都散帐而去,韩大任、全节和高洪宸等领到差事的吴军将领也匆匆下去安排出战准备,惟有高得捷和胡同春两将没走,胡同春留下当然是埋怨卢胖子没有给自己差使,直到卢胖子再三安慰才告辞离去。高得捷则是迫为担心的向卢胖子说道:“卢兄弟,不要怪为兄多嘴,在背后中伤别人,韩大任对你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你还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万一他故意捣乱或者故意贻误战机,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这个请大节兄放心。”卢胖子沉声说道:“韩大任是对你我不满,但他不满只是王爷重用我,没有重用他,没给他立功表现的机会,不过他对王爷的忠心还是有的,好胜心更是胜过常人百倍,所以这一次派他出战,他为了表现一把,也为了把你我比下去,只会更加的出力死战,而不会故意误事。”

“真是这样吗?”高得捷有些担心,又低声说道:“卢兄弟,老季再倚老卖老一把,老哥见过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人心隔肚皮,韩大任这小子不地道,一定要防着他故意yīn你,故意让你吃败仗他好取而代之。”

“高大哥的好意,1卜弟心领了。”卢胖子微笑说道:“但小弟还是相信,以韩大任对王爷的忠心,他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一不然的话,王爷也不会把他派来这里,替王爷看着你我了。”

说罢,考虑到高得捷的面子不能不给,卢胖子又吩咐道:“高大哥,不过你的担心也不能不防,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也做好出战准备,如果战情不利,你就马上出击,接应我军。”高得捷点头答应,这才告辞离去。

上一章忘记的注解:吴军大将高得捷之死有两种说法,一为韩大任向胡国柱诬告,称高得捷侵占清军将领sè勒的家中藏银,未按惯例上交,胡国柱重处高得捷,导致高得捷气愤患病而死。另一种说法为韩大任之弟韩元任向胡国柱诬告,散播谣言诬陷高得捷在螺子山大战中故意放走岳乐,不救韩大任致使吴军在九江全军覆没,胡国柱驰函力责,高得捷愤死。鉴于此,本书设定为高得捷与韩大任关系不和。@。

第二百六十九章 首战大捷

正月里名誉上倒是开春,可实际卫气候比冬天是绝对好不到那里,尤其是到了夜里还得露宿荒郊野外,简直就是只能用活受罪来形容了,那滋味,不要说长城以南的居民百姓难以消受,就是来自通古斯的野猪皮后裔贝子彰泰也觉得严重消受不起,被冻得是脸青嘴白,牙关打战,元比后悔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没有接受奴才们的建议撤回九江城。www.65txt.com

“贝子爷,请用毛毡。”一条毡毯递到彰泰贝子爷面前,彰泰贝子爷抬头一看,却见董卫国的爱将佟国栋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很是恭敬的说道:“贝子爷,天实在太冷了,这是奴才的毛毡,却贝子爷将就用着。”

“你把毛毡给我,那你怎么办?”彰泰贝子爷假惺惺的问道。

“奴才打算去巡营,暂时用不着。”佟国栋恭敬答道:“我军露宿野外,没有营盘寨栏保护,全靠岗哨监视防范吴狗偷袭,奴才打算去查查哨,看看有没有人偷懒睡觉。”

“那本贝子就先用着,等你回来再还你。”彰泰贝子爷不再谦虚,赶紧接过毛毯裹在身上,感觉明显暖和许多后,彰泰贝子爷松了口气,忙又笑道:“佟将军真不愧是董总督的爱将,果然忠于职守,辛苦你了,你去吧,等本贝子凯旋回到九江城,一定在董总督面前重重褒奖于你。”

“奴才谢贝子爷抬举。”佟国栋道谢,却并不急于去查哨,只是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贝子爷,你觉得吴狗明天真会踏进我们的埋伏圈吗?吴狗贼逆那个东路主帅卢一峰,名声虽然不响,但奴才可早就听说了,光是折在他手里的大清王爷就有三人,贝勒贝子不计其数,包括皇上主子都对他恨得牙痒,却始终拿他无可奈何,这么狡猾的蛮子,会随便中龘我们的计?”

“卢一峰蛮子那是运气!”彰泰贝子爷一挥手,冷哼道:“我的堂兄康郡王杰书也在我面前提前起这个卢一峰蛮子,说这个狗蛮子除了会敛财和拍马屁之外,其他的完全一窍不通,手无缚鸡之力我堂兄一只乎就能掐死他,而且还其蠢如猪,卑鄙如狗,胆小如鼠,只是运气好跟着吴三桂老贼侥幸打了几个胜仗,真正到了战场上,我们爱新觉罗家随便拉一个出去就可以把他捏死!本贝子在旗人中也算爱读兵书的人,深知兵法,熟悉韬略,还能怕这么一个蛮子不成?”

“光凭运气,能先后生擒三个大清亲王?”佟国栋心里嘀咕,“好象康郡王他老人家,就是被卢一峰狗贼在战场上生擒活捉的吧?”

“你放心,展翅更新组。吧,吴狗绝对想不到我们大清军队会在冰天雪地里野外埋伏一夜,明天他一定会中计!”彰泰贝子爷自信满满的说道:“明天最好是声一峰那个狗贼亲自领兵上前,本贝子正好可以把他生擒活捉,押赴京城向万岁请功!”

“希望能有这么顺利吧。”佟国栋又在心里嘀咕一句,又道:“那好,请贝子爷安心休息,末将这就下去查哨。”

“去吧。”彰泰贝乎爷点头答应,但话音未落,正西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音,隐隐约约距离似乎十分遥远,只是夜间过于安静才能听到。彰泰赶紧扯开毛毯跳了起来,佟国栋也发现情况不对,忙招呼道:“贝子爷,上旁边的高地,那里看得清楚。”

彰泰也不说话,赶紧领着佟国栋和几个惊醒过来的清军将领登上旁边土山,再向西张望时,却见西面何家湾一带火光冲天,爆炸声和喊杀声清晰可稳,彰泰贝子爷不由又喜又怒道:“好你个卢一峰狗蛮子,果然奸诈啊,白天不追杀伊坦布,晚上却来劫营!”

“贝子爷,伊坦布肯定会往这边撤退,我们应该马上着乎准备伏击!”佟国栋朗声提醒道。

“没错,赶快准备。”彰泰大喜答应,吩咐道:“佟国栋,你带着胡士英到北面去,南面的伏兵由贝子亲自统率,听到号炮声响,两旁一起杀出,夹击吴狗!其余众将,马上叫醒将士起身,准备迎战!”

清军众将赶紧齐声答应,匆匆散开准备,而当六千清军精锐伏兵基本准备完毕时,西面黑夜遇袭的清军伊坦布部已经开始了全面溃败,丢盔卸甲抱头鼠窜,急惶惶有如丧家之犬,乱糟糟又如炸群之蜂,争先恐后只是向着东面逃来,黑夜中龘人马争驰,自相践踏,死者元数,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通过灯火观察到这一龘情景,自视甚高的彰泰贝子爷暗骂伊坦布治军无方之余,又难免暗暗欢喜一一这样的情况,不管吴军的谁来了,都不可能猜到东面会有清军的伏兵了!

耐心等了近一个时辰,伊坦布的败兵大队逃到了清军主力的伏击区域,打着火把追击的吴军队伍却阵容十分完整,追击速度虽快但队形不乱。见此情景,佟国栋难免有些着急,心说吴狗队伍不乱,如果伏兵过早杀出只怕起不了大的效果,一定得到吴军追兵的前队通过,夹击其腰,这样才能把战果扩大到最大一一可问题是,一向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彰泰具子爷,会有这样的耐心吗?

似乎佟国栋过于低估了自已的贝子主子,吴军的前队刚踏入清军伏击圈时,彰泰竟然沉住了气没有立即下令发动伏兵,但就在伊坦布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同时纨是吴军的前队刚刚合部进入伏去圈时,道路南面忽然一声号炮声响,火光与喊杀声顿时大起,无数清军士兵象下山猛虎一样从伏击处杀了出来,杀向吴军前队侧翼,佟国栋哀叹伏缶发,展翅更新组。www.65txt.com起时间还是有些过早之余,还是毫不迟疑的下令总攻一一现在总攻还能喝到点汤,再晚些可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杀啊!杀吴狗!”号炮声中,一个个清军士兵象饿虎扑羊一样冲龘出伏击点,象两道潮水一般左右夹向吴军追兵,这些清军队伍全是彰泰贝子爷亲自从九江清军中挑选出来的最精锐者,也是九江清军的绝对作战主力,元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集龘体战斗力都非同小可,人还没到,箭镞枪弹已经抢先袭到刹那间就己经放翻了不少吴军士兵。同时刚才还被吴军一路追杀得象一群受惊兔子一样的清军伊坦布部也转马头,重新向着西面杀来,三面夹击吴军追兵。

“中计了!快撤!快撤!”吴军队伍中响起惨叫声音,训练有素的吴军队伍迅速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一边以弓箭火枪还击清军,一边有条不紊的向着来路快速撤退,迅速脱离清军伏击圈,只有极少数的例霉蛋被清军包围,瞬即被多达数十倍的清军士兵乱20分尸。

“追!追!”吼叫声中,彰泰贝子爷一龘马当先,领军全力追杀吴军败兵佟国栋等清军将领怕彰泰出什么意外没办法向螨清朝廷交代赶紧也是领兵跟上陪着彰泰一路追杀吴军败兵,还有之前被吴军追杀的伊坦布军也不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也是跟着在背后全力追杀,生怕跑得慢了错过了这个捞取战功的大好机会。

大概是受他们的油滑主帅传染吧,吴军队伍追得快逃得更快,没花多少时间就逃到了何家湾刚才才被自军捣毁的清军临时营地,但还是脚步不停,只是继续向西逃命而彰泰贝子爷到现在还没能亲手砍死一个吴兵,自然不会满足,只是催促清军继续追杀一定要把这支吴军全歼!后面的佟国栋虽然觉得吴军逃得太快只怕有诈,力强彰泰收兵,但正杀得起劲的彰泰却说什么都不肯听从,一个劲的只是催军追杀,领着杀红了眼的清军紧追不舍。

“贝子爷,距离瑞昌没多远了!”好不容易拉住彰泰的马头,佟国栋也不顾什么主奴礼仪子,红着眼睛大叫道:“吴狗的主力是在瑞昌扎营,再追过去,我们可就要和吴狗的主力直接碰面了!”

“怕个球!”彰泰一把推开佟国纲,大吼道:“继续追,让吴狗的败兵冲垮他们的大营,生擒卢一峰狗贼!杀啊!追啊!”

“杀一一!”旁边的清军将士大喝,鼓动全军继续追击,彰泰贝子爷连夹马腹,领着清军队伍继续向西追击,准备一鼓作气冲破吴军大营,给东征吴军一个下马威,见面礼!

“大周!”就在这时候,道路两旁忽然口号声四起,黑黝黝的山林荒野中也忽然亮起无数火把,两支吴军步兵队伍左右杀出,也是,展翅更新组。潮水一般扑向清军队伍中段的左右两翼,连劈带砍,拼命收割清军士兵生命。同时刚才还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吴军败兵也突然掉转头来,气势汹汹的砍杀刚刚还在耀武扬威追杀自军的清军队伍,三面包夹清军追兵。

“中计了?”彰泰具子爷惨叫起来,“怎么可能?本贝子熟知兵法,深通韬略,怎么可能中计?吴狗怎么可能反过来伏击本贝子?!”

“贝子爷,快撤!”佟国栋大吼起来,“快掉头向东面突围,奴才替你殿后!”

“好奴才!那殿后就拜托你了!”彰泰带着哭腔大喊,赶紧率军掉头,重新向着来路突围,但还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寂静无声的东面忽然也是杀声四起,马蹄如雷,一队吴军骑兵席卷而来,与两翼伏兵和前方友军四面包夹可怜的彰泰贝子。

“后面也有吴狗?”彰泰贝子爷差点没哭出来,“吴狗什么时候迂回到我们后方的?兵书上怎么没说过?”

彰泰贝子爷到底能不能回忆起兵书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战术,已经不要紧了一一就算能回忆起来也来不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四面受袭,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龘射来的弓箭枪弹、砸来的手雷、砍来的马刀和刺来的长矛,彰泰贝子爷带来的清军再怎么是九江精锐也招架不住啊一一尤其是敌人本身也是精锐战兵,被吴军杀得是溃不成军,乱成一团,死伤无比惨重。

“杀啊!大周!”吴军中冲龘锋陷阵最卖命的当然是吴军大将韩大任,打一开始就梦想就卢胖手这个征东大将军赶下台取而代之的他面对这么好的捞功机会,自然是冲得比谁都猛,砍得比谁都凶,冰天雪地里竟然还光着胳膊身先士卒,领着一支吴军在乱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是遍体冒汗,满身血染,犹然吼声如雷,舞刀如风。

“大周一一!”广西猛将全节也不甘示弱做为吴军新人,综虞儿带来的广西将士全军利益早已和卢胖子彻底捆绑在了一起,现在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盼到了卢胖子独当一面的一天,做为广西著名猛将的全节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争抢头功的好机会,杀得兴起间也是脱去衣甲,赤裸着世身提着两把沾满鲜血的钢刀,领着嫣称猛如老虎狠如狼的广西将士,在乱军中照样是直撞猛冲,当者无不披靡,面前几无一龘合之将。

“大周一一!”做为吴军老人和高得捷的族弟,高洪宸自然不会让吴军新人全节和族兄对头韩大任过于嚣张,领着吴军最为精锐的骑兵队伍,在乱军丛中尽情驰骋,来回冲龘锋,雪亮的马刀暴风雨一般起落砍杀,将一个接一个敢于阻拦的清军士兵砍成碎片,任由鲜血溅满人身龘马身,马刀变成血刀,战马变成血马,自已变成血人。

黑夜,展翅更新组。里遭伏被围本来就够凄惨了,偏偏还遇上了这么几群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清军将领士兵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聪明的专挑漆黑的地方逃命,不聪明的则留在原地傻等,直到被吴军刀砍枪挑马蹄踩,生生剁成肉酱,死者无数;更聪明的抛下武器跪地投降,降者无数;更更聪明的一一比方说咱们的彰泰贝子爷,就灵机一动琢磨出了一个兵书上绝对没有记载的计策,换上普通士卒的衣服,随时准备领着亲兵往黑暗元人处逃命。

如此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在一队比一队更狠的吴军队伍砍杀下,清军不仅没有能够突围,天色即将微明时,还又有两队吴军先后赶到加入战场,领队的高得捷和胡同春都是吼声如雷,大喊大叫要将士们加油努力,干万被让头功被坏种同伴们抢光了!胡同春更是提着一把开山斧直接一头扎入敌阵,逮着倒霉蛋就是一斧头砍下去,直接一斧头就能把敌人的脑袋开瓢,然后回臂又是一斧砍翻另一个敌人,凶狠威猛有如修罗魔神!

仗打到这一步,即便是把彰泰贝子爷和坏种卢胖子掉个也没有回天之力了,一个接一个一队接一队的清军士兵不是投降就是四散逃命,彰泰贝子爷也彻底放弃了率军突围的梦想,领着亲兵乘着天色还在副暗,逃向黑暗无人的地方逃命,抛下大队任由吴军屠杀残杀;被吴军包围在战场正中的佟国栋也没了办法,只能抓紧时间换了士卒衣服,同样抛弃大队领上一队亲兵向地势开阔的南面逃命,消失在了乱军丛中。

相反的,仿佛上天是在开玩笑一般,反倒是之前表现得最差的伊坦布队伍因为胆,逃命最早,又是被最后包围,提前逃命杀出了重围,领着残兵败将逃回了九江城一一这也是何家湾大战中,唯一一支成编制突围成功的清军队伍了。

战后统计,九千清军被吴军歼灭超迁四千,俘虏超过两千,失踪失散近千,只有丙过两千的清军败兵狼狈逃回九江,游去以上的清军将领被俘被杀超过二十人,就连江西总督董卫国的爱将佟国栋也在混战中不知所踪,不知是被吴军俘虏,还是已经惨死在乱军之中。诃家湾战场上清军士兵将领尸骸横七竖八,层层叠叠铺满数里,流出的鲜血多得开春的土地都无法完全吸收,流进低洼处积成血湖。

东征第一战就打得这么漂亮,取得这么辉煌的战绩,吴军上下自然是个个欣喜若狂,士气高昂,战场上军歌震天,欢声如潮,而当卢胖子的旗帜出现在了战场上时,吴军队伍的欢呼声自然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争先恐后的涌到卢胖子面前献首邀功,被解除武装的清军战俘则垂头丧气的蹲在战场一角,在吴军士兵的弄守下提心吊胆的等待将来命运。

“好!好!好!”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卢胖子先是仰天高呼了三个好字,然后又大叫道:“将士们,辛苦你们了一一!”,展翅更新组。

“不辛苦!”吴军队伍中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答应声。

“传令下去!”卢胖子当众大斗道:“昨夜参战的队伍中,韩大任、金节和高洪宸三位将军率领的弟兄,出力最大,战功最高,士卒每人赏银二两,斩获首级另算!高得捷和胡同春两位将军率领的弟兄,参战次较晚,但也出力不小,功劳也不小,每人赏银一两!”

“谢大将军赏!”吴军队伍中再度响起疯狂欢呼声音一一顺便说一句,限于西南的实际情况,吴军士卒的军饷十分之低,骑兵每月军饷仅有六钱银子,步兵更是只有四钱八分银子,二两银子的奖励,在吴军士卒看来确实是一个相当不小的数字。

“卢兄弟,第一仗就赏这么高,小心以后军用不足。”高得捷笑着提醒道。

“没关系。”卢胖子微笑答道:“不要忘了,咱们要打的地方,全是肥得流油的好地方,随便打下一座城池,也够咱们支撑一时了。”

说罢,卢胖子又赶紧问道:“高大哥,我们的伤亡如何?”

“还没完全统计出来。”高得捷低声答道:“不过从目前统计上来的数字来看,肯定不会过千,大概就在七八百人左右。”

“好,很好。”卢胖欢喜,一比七以上的伤亡比,在冷兵器时代简直算得上是完胜了。迅速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向高得捷吩咐道:“高大哥,你请继续在这里盯着,继续打扫战场,尽力抢救我军伤兵,把敌人的尸体集中起来埋了,我去得虏队那里看看。”

高得捷答应,让卢胖子放心去,打扫战场这样的事不用卢胖子操心一一确实不用卢胖子操心,就冲着清军士兵尸体上的银子铜钱,就有的是吴军士兵争着抢着去干打扫战场的差事。卢胖子则领上了王少伯、李天植和肖二郎等一干心腹掉转马头,赶往清军俘虏队伍所在的位置查看情况。

到得俘虏队伍旁边,早有负责看守俘虏的全节迎上前来,满面笑容的向卢胖子表功,卢胖子大力夸奖了几句,又吩咐道:“一会你派人问问这些俘虏,汉人降兵愿意加入我们的,全部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剪掉辫子,发二十文铜钱的路费,叫他们滚蛋!”

“发二十文铜钱?”全节一楞,惊叫道:“卢大龘人,你大龘人大量放他们滚蛋,就已经够仁慈了,还给他们发路费?”

“为了将来啊。”卢胖子笑了笑,说道:“如果不对汉人士兵好一点,他们以后在战场那里还肯投降?如果他们全部和满狗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抵抗我们,我们以后还怎么打?”

“这个……”全节有些匪夷所思,但,展翅更新组。考虑到这些铜钱也不要自己出,所以全节还是没有坚持,只是问道:“那满狗兵呢?”

“愿意加入我们的,当然可以,不过必须得亲手杀一个不肯投降的满狗兵。”卢胖子随口吩咐道:“那些不愿意加入我们的满狗兵,就先让那些愿意加入我们的满狗兵杀,杀不完我们再自己杀,不够杀的话,就把那些没机会杀到满狗的满狗兵集中在一起,单独编制成军,平时只做苦役不发武器,以后到了战场上再发武器,在战场杀了一个敌人才允许正式加入我军。”

“太复杂了。”全节搔着脑袋说道:“末将脑袋笨,一时怕是难以理会。”

“那我让王师爷帮你,你带兵和他一起甄别就是了。”卢胖子往王少伯那里一指,王少伯也向全节笑了笑,表示自己乐意帮忙,全节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答应。

片刻后,吴军士兵将卢胖子新编定的俘虏政策对清军俘虏一说,清军俘虏队伍中也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无数清军士兵赶紧双膝跪地,向卢胖子连连磕头道谢,无数人当场表示愿意加入吴军。就连满狗旗人士兵也大部分都松了口气,向卢胖子连连磕头道谢,开始盘算如何杀掉同伴换取自已生机。

忙碌间,又有一小队清军俘虏被押到现场,经过卢胖子身边对,卢胖子随口问起这些俘虏为什么现在才押到?押送这队俘虏的吴军将士则笑着答道:“回大将军,这队满狗跑得快,我们追上他们时,都已经快跑到秦山了,被我们的骑兵包围了才投的降。”

“狗满狗,逃命的本事也不错嘛。”卢胖子笑骂一句,本想挥手让这队俘虏下去,但心念一转间,卢胖子又断然喝道:“等等,把他们全押过来!”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吴军将士有些茫然,但还是将那二十来个清军俘虏押了过来,让他们在卢胖子面前一字排开,按了跪下。旁边全节也凑了上来,问道:“卢大龘人,怎么了?这队满狗有什么不对吗?”

“有大鱼!”卢胖子低声说道:“这里距离秦山有三十多里,满狗清晨才开始彻底溃败,这队满狗如果不是骑鸟,不可能跑这么快,如果这队满狗全是骑兵,中间还能少了大角色?”

“没错。”全节也醒悟过来,正要张口大叫时,卢胖子却一把拉住了他,使个眼色让他闭嘴,然后才细心观察面前这队满狗士兵。而这队全部穿着清军普通绿营士兵服装的清军俘虏也很紧张,全都是缩头缩脑的面露胆怯,不敢正视卢胖子。

“你们中间,谁是头?”观察了许久的卢胖子终手开口问道。

二十几个清军俘虏除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低,展翅更新组。头不语外,全都是互相张望,还偷偷去那中年男子,但最后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兵抬头,答道:“回将军,我是。”

“砍了。”卢胖子不动声色的吩咐道。

“为什么?”那士兵惨叫,但全节二话不说,拔刀上一刀就砍下那士兵的脑袋,鲜血顿时洒满一地。

“再问一遍,你们中间,谁是头?”卢胖子再问,又说道:“最好别再冒充刚才这个胆敢欺骗本将军的就是下场……”。

剩下的清军士兵全都不敢说话了,最后那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无力的说道:“这位将军,请别为难他们了,我是他们的头。”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吩咐道:“给他换一身新衣服,然后带到大帐去见我,记住,一定要以君瑚待,他不愿做的事不愿意回答的话,不要为难他。”

“咦?”那中年男子、同时也是江西总督董卫国的直属右营总兵包衣佟国栋一楞,心中暗道:“这个蛮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卢一峰卢三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说,他打算招降我?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白日做梦了!”

“东家,你又打算干什么了?”王少伯在卢胖子耳边低声冉道。

“别说话。”卢胖子摇头,在王少伯耳边低声说道:“我要用这条大鱼,去钓一条更大的鱼。你马上准备纸笔,替我给满狗江西总督董卫国写一封信。”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三好版招降

第二百七十章三好版招降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草草吃了一些吴军提供的酒水饮食,佟国栋果然很快就被依令押进了吴军东路军的中军大帐,结果进得帅帐仔细一看,之前已经被佟国栋猜测为卢一峰的那个胖子穿着便服,手里捧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精美酒壶,坐在主将帅座的位置上,正在津津有味的把玩欣赏。

“启禀大将军,你要的满狗俘虏押来了”

押解佟国栋的吴军军士向那胖子禀报,可那胖子就好象没听到一样,手里只是拿着那把黄金酒壶翻过来倒过去的把玩,嘴里不断称赞器物精美,珍贵难得,对押到面前的佟国栋根本视若无睹,傲慢得简直一塌糊涂。直到吴军将士第二次禀报,那胖子才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把他留下,你们可以去出去了。”

“得令。”押解俘虏的吴军士兵答应,将佟国栋留下,躬身退出大帐,留下佟国栋在大帐中与那胖子单独谈话,可那胖子还是在把玩欣赏那个黄金酒壶,连连感叹,“好东西,好东西啊。”

“妈拉个巴子,小人得志的狗蛮子”佟国栋心中有气,暗暗怒骂。

“好东西啊”那胖子仿佛终于发现佟国栋的存在,举起酒壶向佟国栋介绍道:“看到没有?西汉年间的金龙壶,那时候南昌还叫豫章郡,传说这把金龙壶,就是豫章郡的一个巧匠进献给汉武帝的宝贝,后来三国战乱,这把金龙壶不知所踪,隔了一千多年才有重见天日,还是前段时间才在南昌附近的一座晋代古墓中发现的。好东西啊”

“这个蛮子对我说这些干什么?”佟国栋有些莫名其妙,忽然又猛的一惊,“前段时间才在南昌附近的一座晋代古墓中出土的古玩,怎么会到了这个蛮子手里?听说我们江西的大清军队里有人偷偷掘幕盗宝,莫非是我们的人挖到了这个宝贝,卖给或者送给了这个蛮子?”

“好东西啊。”那胖子又感叹了几句,忽然开心笑道:“把这样的宝贝敬献给周王爷(吴老汉奸),王爷一定非常高兴,好东西啊”

“原来这个蛮子是打算把这个古玩送给吴三桂老贼,真他娘的会拍马屁。”佟国栋恍然大悟的在心底暗骂。

“二郎,把这好东西收好,一会安排人快马给王爷送去。”那胖子终于将金龙壶递给一个亲兵,又转向佟国栋说道:“自我介绍,本大将军姓卢,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就是我,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卢大将军,不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三好先生——你们满狗朝廷那边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称呼我。”

“果然是卢一峰卢蛮子。”佟国栋暗暗点头,又不卑不亢的说道:“卢大将军,不知你传末将前来,有何指教?不过末将事先声明,末将是旗人,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卢大将军如果想将末将斩首,可以马上动手,如果大将军想要从末将口中掏出什么,或者想招降末将,那就请免开尊口,末将宁死不从。”

“这位将军,别急着说得这么绝嘛,你们旗人归降我们大周的也不在少数,你又何必这么急着寻死觅活呢?”卢胖子哈哈一笑,又问道:“这位将军,能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姓名和职位么?”

佟国栋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回答,但考虑到清军降兵中肯定有不少人认识自己,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便索性答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清江西总督直属右营总兵佟国栋”

“原来是佟将军。”卢胖子满意点头,忽然又一楞,忙问道:“等等,佟将军,你是董总督的直属部下?”

佟国栋点头,很是爽快的承认,卢胖子顿时满面喜色,拍手笑道:“好,这样咱们说话办事就更方便了”

“什么意思?”佟国栋有些糊涂。

“佟将军,既然你自称旗人,那想必你是来自辽东,是辽东佟氏后裔了?”卢胖子又问,见佟国栋点头承认,卢胖子更是开心,微笑说道:“佟将军,想必你也知道,你们辽东佟家本来也是大明臣子,只是女真建奴兴起,你的祖上无奈才降的满狗。既如此,现在我们大周吴王爷兴义兵讨伐满狗,反清复明中兴华夏,你身为大明臣子后裔,又何苦助纣为虐为满狗殉葬?还不如早些加入我军,为吴王爷效力,他日我军驱逐满狗,重兴大明,将军你这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还不是玩似的?”

“果然是想招降我。”佟国栋心中冷哼,嘴上则大声答道:“大将军,末将已经说过了,末将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想要末将变节屈膝,做梦”

“佟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顽固呢?”卢胖子大笑,又道:“再说了,你以为本将军真的非得招降你不可?你们在田家桥布置伏兵,为什么会被本将军提前知晓,反设埋伏重创你们——其中原因,以佟将军的精明,难道还不明白么?”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军之中有内奸,向吴狗出卖了军机?”佟国栋心中暗惊。

“很吃惊对不对?”卢胖子察言观色,笑道:“佟将军,其实你也用不着吃惊,这事半点都不奇怪。这三年来,我们大周军队接连重创满狗朝廷,满狗的精锐主力早已经被我军歼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少许残兵败将在江南和陕甘苟延残喘,你们中间的聪明人,早就已经在给自己安排后路了——佟将军你也不笨,为什么就不能向这些聪明人学习,为自己的全家满门将来留一条后路?何苦要执迷不悟,坚持要给康熙满狗陪葬?而且还是拉着全家给满狗殉葬?”

“这个倒有可能。”佟国栋心中琢磨,“吴狗贼军现在气焰正是嚣张之时,不排除我们中间有人贪生怕死,暗中勾结吴狗卖国求荣——不过,我们九江驻军中间,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军军机呢?”

“佟将军,本将军时间不多,就不再罗嗦了。”卢胖子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开门见山的说,本来你归不归降,对本将军来说并不重要,只是看在你的身份份上,还有本将军现在正需要有人替本将军办一件事,所以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本将军绝不勉强,你该去那就去那,本将军另外在战俘中找一个人就是了。”

“不如先向吴狗诈降保住性命,看看吴狗到底有什么打算,等有机会再想办法回到总督大人身边不迟。”佟国栋心念一动。表情犹豫了几下后,佟国栋佯做屈服,试探着问道:“大将军,那你想让末将去办什么事?”

“佟将军前倨而后恭,莫非是想打诈降的主意?”卢胖子狐疑的问道。

“大将军,如果你实在不愿相信末将,那末将也无计可施。”佟国栋无奈的问道:“只是不知末将要怎么做,大将军才肯相信末将?”

“纳投名状。”卢胖子双手抱胸说道:“本将军之前已经让人押来一个满狗旗人,现在就绑在帐外,佟将军如果去把他的脑袋割下,献进帐中,本将军就相信你。”

“要我杀同胞?”佟国栋面露难色。

“佟将军,不要怪本将军心狠手辣,本将军也是迫于无奈。”卢胖子解释道:“因为一些意外,本将军和九江城里的朋友失去了联络,现在满狗又封闭九江四门,本将军必须得派一个满狗绝对相信的人回城,代本将军重新打通联络。事关重大,本将军不得不小心一些。”

“原来是打算放我回九江城当内线啊。”佟国栋闻言心中大喜,又暗道:“为了活着回去,也为了揪出九江城里的内奸,也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了。”

盘算到这里,佟国栋当即单膝跪下,抱拳问道:“请问大将军,末将的投名状在什么地方?”

“好。”见佟国栋终于动摇,卢胖子十分欢喜,忙向旁边的肖二郎一努嘴,肖二郎会意,上前说道:“佟将军,你的投名状就在大帐的后面,小的领你去。”

佟国栋也不说话,起身就随肖二郎出帐,旁边自有卢胖子从大理带来的心腹亲兵跟上监视,可是到得大帐后方一看,佟国栋不由目瞪口呆的暗暗骂开了,原来被吴军押来给他当投名状的清军士兵,赫赫然就是之前保护佟国栋突围的佟国栋亲兵之一。见佟国栋到来,那被绑在木桩上又被堵住嘴巴的佟国栋亲兵十分激动,拼命挣扎想要说话,发出呜呜不断的声音。

“佟将军,请吧。”肖二郎将一把没有刀头的短刀递给佟国栋,佟国栋犹豫万分,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佟国栋还是颤抖着接了短刀——毕竟佟国栋是旗人,天性放在这里。

短刀砍到那亲兵脖子上时,那个曾经用身体为佟国栋挡过箭的佟国栋亲兵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人头落了地,一双惊恐的眼睛仍然睁得浑圆,仿佛还在不敢相信是佟国栋杀的自己。佟国栋则咬着牙齿,一边把短刀扔回给肖二郎,一边提起自己那死不瞑目的亲兵人头,大步走回了胖子军的中军大帐,在卢胖子面前双膝跪下,双手将人头捧起,大声说道:“大将军,请看奴才的投名状”

“佟将军,辛苦了,辛苦了。”卢胖子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过来,亲自搀起佟国栋,亲切的微笑说道:“佟将军不必这么客气,在我们大周军队中,没有什么奴才主子的称谓,只有兄弟和亲兄弟,这样吧,以后我叫你佟大哥,你叫我卢兄弟如何?”

“末将不敢。”佟国栋还真有一种乘机一把掐死卢胖子的冲动,不过看到卢胖子两侧还站着一个斗鸡眼亲兵和一个肌肉象铁打般结实的黑胖亲兵后,佟国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亏得他聪明。

“唉,有什么敢不敢了?就这么定了”卢胖子哈哈大笑,吩咐道:“二郎,快安排酒宴,我要亲自给佟大哥接风洗尘,庆祝佟大哥弃暗投明,反正归来。”

佟国栋的连声道谢谦虚声中,早已备好的酒宴搬进大帐,卢胖子果然亲自为陪,与佟国栋交杯换盏,赐酒压惊,并且再三保证,只要佟国栋替自己办好差事,帮助自军攻破九江坚城,歼灭安庆与南昌满狗清军,自己定当上表吴老汉奸,请吴老汉奸给佟国栋重重加封。佟国栋虚情假意谢了,并且拍着胸口保证帮助胖子军攻破九江,全歼赣北满狗,卢胖子闻言更是欢喜,赶紧再三谢过。

“佟大哥,兄弟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酒宴结束时,卢胖子拉着佟国栋的手交代了,“请佟大哥先不要急着剪去辫子,先在这里住上一夜,到了明天清晨,兄弟我再给你亲自送行,拜托你送一封书信回城,替我交给我们大周军队在九江城里的兄弟。”

“大将军,不是末将不听安排。”佟国栋试探着说道:“只是末将如果不尽快回城,只怕城中满狗会对末将生疑。”

“不急,急也不急这一夜。”卢胖子皱眉说道:“我们大周军队的内线派来的联络信使,昨天晚上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信使没有回城,想必他应该会另派信使过来了解情况,我们再等一夜,如果明天清晨之前,他还没有派人来联系,兄弟我再拜托佟大哥你冒这个险。”

“他**的,狗蛮子真他娘奸诈,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冒险。”佟国栋心中暗骂,嘴上则恭敬答道:“那好,末将听大将军安排,再等上一夜。”

“那就辛苦佟大哥了。”卢胖子笑道:“佟大哥请放心,兄弟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你,饮食起居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兄弟我尽力满足。不过女人方面就不行了,兄弟的军队里只有一个自己用的女人,佟大哥如果想要美女,等兄弟我攻破了九江城,九江城里的满狗美女,随便佟大哥挑。”说罢,卢胖子哈哈大笑,佟国栋则心中暗骂,嘴上道谢,恭敬告辞离去。

………………

佟国栋前脚刚走,卢胖子的两个狗头师爷王少伯和朱方旦后脚就从后帐中窜了出来,王少伯先是把一封书信交到卢胖子手里,告诉卢胖子说自己已按要求写好,然后又很是奇怪的问道:“东家,你这一招反间计有把握吗?听说佟国栋这条满狗是董卫国的爱将,如果他把这封假信直接献给了狗汉奸董卫国,没有交给彰泰满狗或者其他满狗大将,那不就马上被戳穿了?”

“急什么?我自有办法。”卢胖子一边看着王少伯的书信,一边顺口回答,当发现内容与自己要求的一致又没有致命破绽后,卢胖子满意点头,赞道:“王师爷果然好刀笔,这封书信只要交到了满狗手里,满狗想不生疑也难。”

“可问题是,佟国栋如果先把这封信交给了董卫国,那可就前功尽弃了。”王少伯提醒道。

“别急,本东家自有妙计。”卢胖子得意一笑,转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马上派人去战俘营散播消息,就说佟国栋已经归降我军了,让他们考虑好了,最好向佟国栋效仿。记住,一定要让那些不愿加入我军的战俘都知道,佟国栋已经归降了我军,然后再让全节发路费叫他们滚蛋。”

“少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肖二郎一口答应,赶紧下去安排。王少伯和朱方旦则若有所悟,朱方旦喜道:“东家这招高啊,学生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佟国栋留下一夜了。被我们释放的满狗战俘中,肯定有回九江城的,只要他们把这个消息带回了九江城,佟国栋满狗再回城时,满狗大将就肯定要向他考问原由,东家的这封书信,想不落入彰泰那条满狗的手里也不行了。”

“可也肯定会同时落入董卫国手中。”王少伯忧心忡忡的说道:“董卫国大汉奸和彰泰满狗同时看到这封书信,彰泰就算会生出疑心,董卫国也肯定会喊冤,能起到反间离间效果的可能实在不大。”

“别急,我把佟国栋狗汉奸留下一夜,还有一个后着。”卢胖子狞笑起来,转向朱方旦问道:“朱师爷,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配出一种慢性毒药吧?比方说让佟国栋吃下毒药,暂时不死,等回到九江城过了几天再死,有这样的毒药吗?”

“当然有,也不用是太希奇的毒药,让佟国栋满狗吃一些水银,就可以让他隔上几天才送命。”朱方旦哼了一声,又疑惑问道:“东家,你既然打算释放佟国栋,又为什么要给他下慢毒?”

“我明白了”王少伯也不愧是和卢胖子一样的一丘之貉,马上就醒悟过来,惊喜说道:“东家,你这招实在太高明了佟国栋把这这封信带回了九江城,过了一两天又突然中毒暴亡,董卫国狗汉奸,就是跳进鄱阳湖也洗不清杀人灭口的嫌疑了”

“妙”已经彻底被卢胖子和王少伯带坏了的朱方旦也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大喜道:“学生这就去准备毒药,下在佟国栋满狗的晚饭里,让他三天之后再断气然后到了那时候,董卫国狗汉奸……,呵呵。”

“嘿嘿,嘿嘿嘿嘿嘿……。”胖子军的中军大帐之中,第一次响起了一片心领神会的默契奸笑声音,足以让每一个胖子军敌人胆寒心惊的狞笑声音——当然了,这还只是第一次,将来还有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好寄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三好寄书

九江清军伏击胖子军惨遭失败,这一点并没有出乎完全咱们大清江西总督董卫国董大人的意料——因为董大人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个伏击计划,并且认为赣北清军最重要的任务是守而不是攻,觉得即便是一个胜仗不打,只要守住了江南财富重地的门户赣北战场,对于处于风雨飘扬中的大清朝廷来说,就已经是盖世奇功一件——没有了江南财政支撑的大清朝廷,情况真的是不堪设想。

既然稳重便是胜利,那么任何轻率的就是可能导致失败的不必要冒险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彰泰贝子爷提出主动出击的伏击计划时,董卫国不仅明确表示反对,还全力劝说彰泰放弃这个打算。但很可惜的是,彰泰贝子爷不仅是大清朝廷皇亲国戚,还是大清最高酋长康麻子亲封的平寇大将军,是董卫国的顶头上司,董卫国再怎么反对,只要彰泰贝子爷听不进去,也是无用。

苦劝无用,无奈之下,董卫国也只好让自己的心腹爱将佟国栋辅助彰泰贝子爷出战,并且挑选出了六千九江最精锐的清军交给彰泰贝子爷统率,盘算着有老成持重的佟国栋给彰泰当助手,军队又是精锐战兵,就算打不了胜仗,损失也不会大到那里。只是董卫国之前的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彰泰的六千精兵与伊坦布的三千绿营加在一起,不仅没有伏击到胖子军前锋,还反过来被胖子军伏击,军队损失三分之二以上,彰泰狼狈逃回九江,爱将佟国栋失踪,死生不明

与胖子军第一次交手就败得这么惨,董卫国大惊失色之余,一边慌忙派出大量斥候搜寻佟国栋下落,一边严令加强城防,严禁任何将领擅自率军出征,还有就是一边向南面的南昌和下游的安庆清军派出信使,知会九江战情,并且要求这两地的清军做好增援九江的准备。

南昌距离九江较远,又没有方便快捷的水路可通,做何反应暂且不去理他,单说安庆这边。驻防安庆的螨清定南大将军内大臣希尔根收到董卫国的快船送来的消息后,也是不敢怠慢,赶紧派出副手定南副将军兼螨清礼部螨尚书哈尔噶齐率领一支船队逆流而上,到九江城掌握第一手战情,借以判断是否需要出动安庆清军,增援九江清军。

安庆到九江虽有水路可通,但逆流而上的速度比较慢,哈尔噶齐的船队抵达九江城时,时间已经是瑞昌伏击战结束的第二天傍晚,同时也是大周元年和康麻子十三年的元月十九傍晚,快船刚刚靠上有着清军水师重兵保护的九江码头,董卫国早已领着赵应奎、赵登举、张射光和杨捷等清军将领迎到码头,给哈尔噶齐行礼请安。哈尔噶齐随口叫起众将,又迫不及待向董卫国问道:“董大人,吴狗到了那里了?”

“回哈大人,最新探报,吴狗东路军于今日清晨从瑞昌起兵东犯,行军甚是谨慎,每日仅走四十里。”董卫国飞快答道:“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正午,吴狗贼军就能兵临九江城下。”

“吴狗竟然没有乘胜急进?”哈尔噶齐有些惊奇,搞不清楚卢胖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胖子军刚在野战中取得完胜,已然震动九江清军军心,正是乘胜攻城的大好机会啊?

“下官对此也甚是不解。”董卫国皱眉答道:“吴狗兵精粮少,只能速战不能久拖,现在卢一峰蛮子却反其道而行之,进兵缓慢还在瑞昌耽搁一天,只怕其中必有诡计。还望哈大人回报希尔根将军,请他早发援军,与我军共守九江,只要九江还在我军之手,安庆便可高枕无忧。”

“增援的事,进城再商量吧。”哈尔噶齐挥挥手,让董卫国领路进城,又在路上东张西望的问道:“彰泰贝子爷呢?怎么没见到他?难道他在战场上受伤了?”

“受伤倒没有,不过回来就躺在床上病倒了。”董卫国无可奈何的答道:“看模样,贝子爷或许觉得惨败而归,有些羞愧,下官怎么劝说他都不听。”

哈尔噶齐苦笑,也拿康麻子这个堂兄弟无可奈何,末了,哈尔噶齐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佟国栋呢?有消息吗?他可是一员难得的大将,有勇有谋,你有没有派人去找?”

“回哈大人,末将当然有派人去搜寻。”董卫国的表情有些痛苦,语气更加无奈的答道:“但人没找到,反倒有我军败兵传言,说他被吴狗俘虏之后,已经向吴狗投降了。”

“佟国栋向吴狗投降?怎么可能?”哈尔噶齐大吃一惊,疑惑道:“佟国栋是辽东佟氏之后,我大清的名门之后,怎么可能会向吴狗投降?”

“下官也觉得不太可能,希望这只是败兵的谣言。”董卫国有气无力的答道。

说话间,哈尔噶齐和董卫国等人已经进到了九江城中,又来到了董卫国和彰泰共同下榻的知府衙门,城中诸文官早到衙门前迎侯。‘卧病在床’的彰泰贝子爷也从病床上挣扎了起来,到哈尔噶齐面前行礼问侯,打听安庆援军何时抵达九江。哈尔噶齐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就告诉彰泰和董卫国等人道:“贝子爷,董总督,定南将军说了,安庆是江南第一咽喉,能不动用那里的军队就最好别动用。定南将军派下官前来,就是想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增援九江。”

“哈大人,请希将军不能犹豫啊。”董卫国焦急道:“吴狗不攻南昌直取九江,打的主意就是攻下九江,切断我安庆守军与南昌守军的联系,如果让吴狗得手,安庆与南昌两军互相不能救援,极易被吴狗各个击破惟有安庆与南昌两军共同增援九江,这样才能形成对吴狗的兵力优势,进可攻退可守,确保安庆与九江两城安然无虞啊”

“这个道理,我们当然懂。”哈尔噶齐点头,又说道:“不过定南将军的意思是,你们九江守军最好是利用城高壕深的坚城优势,在九江城上挡住吴狗一段时间,待到吴狗师老人疲,后援不济,然后再出动大军,与你们在九江城下前后夹击吴狗贼军,这样才能稳操胜券。”

“定南将军的话,当然有道理。”董卫国恳请道:“但是九江到安庆、南昌都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倘若九江战事不利,即便是走水路,顷刻间也很难及时赶到九江城下增援。还望希将军早发一军,与九江隔湖相望的湖口驻扎,这样才能确保万一啊。”

“关于这点……。”哈尔噶齐有些迟疑,半晌才答道:“那下官尽力而为吧,尽力去劝劝定南将军,请他先发一军到湖口……。”

“报————”哈尔噶齐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已经飞奔进来了一个传令兵,在堂上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诸位大人,我军右营总兵佟国栋单骑回城,请求总督大人接见。”

“佟国栋回来了?”董卫国大喜过望,忙喝道:“快,快传他进来。”

“慢着”一直病恹恹坐在旁边的彰泰忽然开口,疑惑说道:“董大人,本贝子不是听我军败兵传言,说佟国栋已经被吴狗俘虏还已经向吴狗投降,怎么又回城来了?”

“这个……。”董卫国也有些糊涂,心说佟国栋如果真被吴狗俘虏又真的已经向吴狗投降,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回来?

“是啊。”哈尔噶齐也有些担心的说道:“董大人,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我们大清的岳州城和长沙城都是被吴狗收买叛将攻破,虽然我们都知道佟国栋将军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也不得不防。”

“那么叫人把佟国栋押进来。”董卫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牙说道:“进厅之前,一定要严格搜身,不能让他带着武器进来。”

传令兵领命而去,片刻后,穿着普通清军士兵的佟国栋被四个清军士兵押上堂来,但是让哈尔噶齐、彰泰和董卫国等人惊奇与暗暗提防的是,佟国栋脑袋上的老鼠尾巴竟然至今还有保存,并没有象其他被吴军假仁假义释放的清军俘虏一样,强迫着把他们的老鼠尾巴剪掉。而佟国栋好不容易才从虎口狼穴活着回来,回到九江城中却被自己人象押犯人一样押上大堂,也是满心委屈,行礼间嘴巴刚刚一张,虎目已是眼泪滚滚,半晌才哽咽出声,“罪将佟国栋,拜见贝子,拜见总督大人,拜见诸位将军。”

“佟国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瑞昌离九江很远吗?要走两天一夜时间?”尽管不肯相信爱将会背叛大清,但是哈尔噶齐和彰泰都在现场,董卫国也不得不拉长了脸,厉声喝问道:“听我军败兵传言,你被吴狗俘虏后,已经向吴狗投降了,可有这事?”

“回总督大人,罪将确实不幸被吴狗生擒,但罪将绝没有投降”佟国栋强忍泪水,挺胸答道:“罪将之所以现在才回到九江城,是因为吴狗卢一峰直到今日正午才下令释放罪将,罪将再怎么快马加鞭,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回到九江。”

“你真被吴狗俘虏了?”董卫国吃惊得站了起来,惊叫道:“还是吴狗把你释放了的?”

“吴狗为什么释放你?”哈尔噶齐也站起身来,喝道:“如实招来,休得有半点隐瞒”

“回哈大人,因为吴狗要罪将回城当内应,所以才释放了罪将。”佟国栋虎目含泪,将卢胖子亲自劝降和自己假意投降保命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而当说到卢胖子还要自己捎一封信回九江城交给城中吴军内应时,佟国栋难免就无比犹豫了,因为佟国栋对这个所谓的吴军内应不仅万分敬重,也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他会背叛大清,背叛康熙主子,迟疑着只是说道:“后来吴狗卢一峰释放末将时,又……,又……,又……。”

“又什么?”董卫国大喝道:“佟国栋,你也不要怪本官无情,吴狗将你俘虏又释放一事,十分蹊跷,你如果想证明你自己确实只是向吴狗假意归降,那你最好就不要有半点隐瞒不然的话,小心本官军法无情,朝廷国法无情”

“吴狗卢一峰,又让罪将带一封书信回城。”佟国栋无可奈何,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封火器密封的书信,无力的说道:“卢一峰狗贼告诉罪将,吴狗贼军在九江城中,早已埋伏有一个内线,吴狗之所以能在瑞昌反伏击我军成功,就全赖这个内应提前提供消息。只是这个内应派去与吴狗联络的信使,那一夜已经不小心死与乱军之中,吴狗又没有进城与这个内线取得联络,就让末将把这封书信带进城交给他,要罪将一切听他调遣,协助他呼应吴狗,帮助吴狗攻破九江,歼灭我大清在赣北的诸路大军。”

“我们中间有内奸?”彰泰猛的跳了起来,脸上病色一扫而空,激动大叫道:“难怪本贝子这次输这么惨,原来这一点都不能怪本贝子,全是内奸叛徒作祟啊”

“卢一峰狗贼,要你把这封信交给谁?”董卫国也是紧张追问,一双眼睛则迫不及待的扫向在场众文武官员,以杨捷和九江知府江殷道为首的文武官员则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佟国栋吃错了药说出自己的名字,把自己全家都送上断头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佟国栋竟然始终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不敢说话,董卫国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不由大怒道:“佟国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说这个叛贼的名字?”

“快说”彰泰贝子爷也是精神十足的大喝道:“说出来,不管是谁,本贝子都为你做主”

哈尔噶齐虽然没有催促,但也竖起了耳朵,等待佟国栋的答案,可佟国栋却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偷眼去看董卫国,董卫国不由大怒道:“怎么不说话?吴狗卢一峰,到底是要你把封信交给谁?再不说,军法从事”

“回总督大人。”佟国栋的声音颤抖起来,半晌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吴狗卢一峰,是要罪将,把这封书信……,交给你。”

“交给我?”董卫国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回过神来后,董卫国顿时就目瞪口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失魂落魄的问道:“什么?交给我?”

“交给总督大人?”哈尔噶齐和彰泰等螨清文武官员也个个都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没想到佟国栋口中的吴军内应清军叛徒,竟然就是江西总督董卫国。

“总督大人,罪将当时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佟国栋颤抖着答道:“可是吴狗卢一峰告诉罪将,说是总督大人你早已投降了吴狗,被吴三桂老贼亲自册封了伪招讨大将军,兼伪两江总督,所以他的这封信,一定要奴才亲自交到总督大人你的手里。”

“卢一峰狗贼**你母亲的十八代狗贼”董卫国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起来,大吼道:“哈大人,贝子爷,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吴狗的鬼话这是离间计反间计卢一峰狗贼的无耻诡计奴才对皇上主子和大清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主子背叛朝廷,接受吴三桂老贼的伪职?奴才可以对天明誓,奴才没有啊”

“总督大人,罪将也相信你绝对不会这么做”当事人佟国栋也大叫道:“总督大人你对皇上忠心可鉴日月,怎么可能会给吴狗充当内应?这一定是卢一峰狗贼的诡计,所以他才这么容易就放了罪将”

哈尔噶齐和彰泰面面相觑,在场的清军文武官员也全都是面面相觑,对董卫国的赌咒发誓和佟国栋的辩解将信将疑,既觉得董卫国叛变螨清朝廷太过匪夷所思,又觉得只怕事有万一,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所以看向董卫国的眼神之中,难免也多了许多疑惑和一点点怀疑。而看到这样的目光,不仅董卫国更觉委屈,就连佟国栋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拿起那封信大叫道:“总督大人,吴狗的伪信,不看也罢,奴才这就把它给撕了”

“慢着”董卫国、彰泰和哈尔噶齐三人大喝阻止,董卫国又大吼道:“佟国栋,你如果不想让本总督背上不白之冤,就别撕,把信献给彰贝子,哈大人。”

“把信拿过来”哈尔噶齐也知道事关重大,一挥手让两旁亲兵上前,按住佟国栋把那信抢了过来。末了,哈尔噶齐接过信说道:“贝子爷,你我同看此信,董大人,你请稍安勿躁。”

“奴才是冤枉的,身在不怕影子邪,请哈大人和贝子爷细看。”董卫国很有风度的说道:“如果哈大人和贝子爷觉得下官实在可疑,可以立即把奴才拿下,打入囚车运往京城请主子万岁发落,奴才绝不反抗。”

“总督大人,下官也认为你肯定被冤枉的。”哈尔噶齐也很有风度,“只是信既然已经送来了,佟国栋将军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下官和贝子爷如果不看看这封信,也没办法向朝廷和主子交代,请总督大人恕罪。”

董卫国点点头,不再说话,彰泰则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和哈尔噶齐一起拆开那封火漆密封的书信,展开信笺共同细看,旁边的佟国栋、杨捷、赵应奎和江殷道则都是提心吊胆,既好奇信的内容,又始终不敢吭上一声。

信的抬头是写给大周招讨大将军兼两江总督董卫国,落款是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还盖有卢胖子的朱砂大印,内容则是卢胖子先向董卫国道谢,感谢董卫国遣使告密,泄露了彰泰布置埋伏准备伏击吴军的计划与地点,帮助吴军反设埋伏取得东征第一捷;然后卢胖子又告诉董卫国,说是董卫国派来的信使已经不幸死在了乱军之中,自己的信使又无法潜入戒备森严的九江城,所以希望董卫国尽快另派使者与吴军联络,重新建立方便快捷的联络渠道,以免误了大周的军机大事。

除此之外,卢胖子又告诉了董卫国自己已经将佟国栋招降的事,佟国栋也表示愿意与董卫国共为吴军内应,建议董卫国重用和重赏佟国栋。而到信的最后,情况就更严重了——卢胖子警告董卫国千万不要着急暴露身份,也千万不要急着打开九江城门,更不要让九江守军出城野战,以免九江守军在野战中损耗过大,导致九江失去坚守价值,更导致安庆和南昌两地的满狗军队不肯救援九江。

所以,卢胖子建议董卫国,一定要以坚守九江为诱饵,劝说要求南昌满狗和安庆满狗出动重兵增援九江,以便吴军在擅长的野战之中歼灭这两支满狗援军,两路满狗援军一破,南昌和安庆自然也就可以顺利吴军之手,最后董卫国再打开九江城门迎接吴军入城,满狗的赣北防线自然土崩瓦解。

看完卢胖子这封阴险歹毒得一塌糊涂的书信,之前还对董卫国颇有信心的哈尔噶齐和彰泰难免有些动摇了,哈尔噶齐是暗暗疑惑,现在吴狗还没有兵临城下,董卫国为什么就要着急催促安庆派出重兵增援九江?要知道,安庆可是江南重镇南京城的最大屏障啊,安庆一旦落入吴军之手,南京和大半个江南就将无险可守

“难道这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彰泰也在疑惑,暗暗心道:“不然的话,之前本贝子要求领兵出战,董卫国为什么要坚决反对?还有本贝子天衣无缝的伏击妙计,为什么会被吴狗识破?难道真是有人向吴狗告密?”

“哈大人,贝子爷,你们觉得怎么样?”看到彰泰和哈尔噶齐凝重脸色,董卫国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试探着问道:“奴才,能看看吴狗的这封伪信么?”

哈尔噶齐和彰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发现对方点头之后,这才将书信递给董卫国,乘机仔细观察董卫国的神色变化,而当董卫国屏息静气的将这封书信看完之后,不由仰天长叹起来,“卢一峰狗贼,你真是一个坑人害人的天才啊早早就料准了本官的一切反应,让本官百口莫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狗贼啊本官就不明白了,你那个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的三好之名,是那个混蛋蠢蛋喊出来的啊?”无比委屈的哀叹一句,董卫国也没敢把那封信撕毁,只是向哈尔噶齐和彰泰双膝跪下,将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含着眼泪说道:“哈大人,贝子爷,吴狗奸毒至此,奴才实在是百口莫辨,奴才只想说一句,奴才绝没有背叛大清,更没有背叛万岁主子”

“奴才也知道,两军交战之际,最怕的就是内讧内乱,互相猜忌猜疑,所以奴才也不想辩白解释,只想用实际行动表示奴才的忠心——请哈大人和贝子爷即刻摘去奴才的顶带花翎,押往奴才该去的地方,九江的防务与军队,奴才也情愿移交给彰贝子。但是,奴才还是那句话,安庆与南昌必须未雨绸缪。马上出兵增援九江,不然的话,九江一旦失守,安庆与南昌不能互相呼应救援,赣北危矣”

“总督大人,不能啊九江不能没有你啊”佟国栋带着哭腔大喊起来,“哈大人,贝子爷,这封信是奴才带回来的,一切后果由奴才承担,与总督大人无关奴才愿领一军出城去与吴狗死战,杀退吴狗生擒卢一峰狗贼,为总督大人洗刷清白啊”

“你闭嘴”董卫国回头厉喝道:“佟国栋,你如果还认我这个上司我这个总督,你这几天就老实给我在九江城里呆着,你如果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更是跳进鄱阳湖都洗不清嫌疑了”

“哈大人,贝子爷。”在场的清军众将和文职官员全部离座跪下,磕头说道:“末将(卑职)等认为,总督大人对皇上万岁和大清朝廷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忠心可鉴日月,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卖国的恶行,请贝子爷与哈大人明查。”

“末将愿用满门性命为总督大人做保”还有清军将领大喊道:“如果查出总督大人有半点对不起朝廷对不起万岁的事,请杀末将全家”

一语刚出,立即又有好几个清军文武官员附和,表示自己们愿意用满门性命为甚得军心官心的董卫国做保。见此情景,本就对董卫国叛清投周一事将信将疑的哈尔噶齐和彰泰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起起身过来联手搀起董卫国,哈尔噶齐安慰道:“总督大人请放心,这很明显就是吴狗的离间计反间计,下官虽然愚昧,但也不至于被这样的粗浅小计欺瞒,请总督大人尽管放心继续守城,下官一定会尽力劝说希尔根将军,让他早日派出援军增援九江。”

“是啊。”彰泰贝子爷附和道:“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吴狗的这点粗浅小计,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总督大人请尽管留在九江,本贝子一定会与你齐心协力,共守此城,誓死不让吴狗继续东进一步”

“多谢哈大人,多谢贝子爷,多谢你们的信赖。”董卫国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说道:“再请两位代为上奏朝廷,禀报定南大将军,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九江城就一定还在大清手里,还在皇上万岁的手里”

“下官相信一定是这样。”哈尔噶齐点头,又从董卫国手中接过那封书信,很是和蔼的说道:“总督大人,你请不要多下官的心,下官职责所在,所以这封信……。”

“哈大人不必说了,下官明白,下官不会怪你。”董卫国无可奈何的答道:“这封信请哈大人看着办,不管是上交希尔根将军,还是直接呈献给主子万岁,下官都无权干涉。清者自清,下官也相信,主子万岁和希尔根将军一定会拨乱反正,还下官一个清白。”

“多谢总督大人通情达理,既如此,那下官就对不住了。”哈尔噶齐又检查了一遍那封信,发现并没有在董卫国手中被掉包的嫌疑,这才小心翼翼的装进袖子里。

“对我多少还是有点疑心啊。”看到哈尔噶齐的这番举动,董卫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声,同时董卫国也感觉有些大惑不解,暗暗心道:“卢一峰狗贼的这个诡计,并不是十分高明啊?如果他凭这么一封书信就想让我军内乱,让我大清赣北各路兵马互相猜疑,互相提防,不敢互相救援,那他就把美梦做得太好了。”

“难道说,这个出了名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一峰狗贼,还有其他什么后着不成?他的真正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杀人灭口

第二百七十二章杀人灭口

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二十的正午,行军谨慎的胖子军主力,终于抵达了东征的第一个目的地——九江城下,并且选择营地为九江城西北的官牌夹一带背靠长江下寨,距离九江城大约十余里,与占据着顺风顺水优势的胖子军水师李国栋部互成犄角,采取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布营策略。

胖子军扎营的同时,卢胖子少不得领上一帮或忠或奸的走狗帮凶和一支精兵亲自来到九江城下,亲自探视九江城防琢磨破城诡计,同时又派出大量斥候严密探视周边情况,尤其是刺探与九江城隔湖向望的湖口动静,判断安庆清军是否已经派兵增援九江,破坏自己的攻城大计。

大概是因为作恶多端的缘故吧,当卢胖子的大旗出现在九江城下时,九江城上顿时响起了一大片的破口大骂声音,即便隔着两里多路,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其中还严重不乏骂得特别难听恶毒的话语。只可惜,咱们卢三好的脸皮厚度一向惊人,所谓的良心廉耻心也从来不和自己为难,所以卢胖子就好象没听到一样,笑嘻嘻的只是仔细观察九江城防,并且要求走狗帮凶们发表意见,共谋破城大计。

和吴军的前几个攻坚硬仗打的武昌城、荆州城比起来,九江的城防显然要不如这两座湖广重镇一些,只有北面被长江拱卫,东西南三个方向都可以展开兵力便于攻城,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手到擒来的偏废小城,城高壕深,工事完善,如果正面强攻的话,即便能够拿下,攻击方的损失绝不会小到那里,而且具体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攻下这座城池,即便是一向狂妄自恋的卢胖子也不敢随便打保票。

“卢兄弟,这场仗不好打啊。”高得捷最先发表意见,道:“以我军的实力,正面攻打这样拥有坚固城防的坚城,最终获胜虽然有很大把握,但是伤亡绝对小不到那里,速战速决更是没有半点把握。”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反对直接打九江。”韩大任难得和高得捷站在一起,冷笑说道:“如果先打南昌的话,即便耗时多上一些,起码不用担心满狗的援军全面杀到。直接打九江,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安庆和南昌的满狗南北出击,一起杀到,不要说攻破城池了,不被满狗前后夹击就阿弥陀佛了。”

“满狗不会增援九江。”卢胖子语出惊人,微笑说道:“最起码,安庆的满狗不会增援九江,至于南昌的满狗,就算来增援九江,兵力也不会太多。”

“卢大人,你有这个把握?”王绪有些惊奇的问道:“安庆距离九江最近,又有安全快捷的水路可走,为什么不会增援九江?”

高得捷和韩大任也斜起了眼睛,等待卢胖子的解释,卢胖子则微笑着含糊说道:“他们没这个胆子,总之一句话,你们不用担心安庆的满狗,我已经做好安排了,在九江满狗出现致命危机之前,安庆满狗绝不敢提前出兵增援九江。”

高、韩、王三将和吴军诸将都是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最后,对卢胖子还算信任的王绪说道:“卢大人,就算安庆满狗不会提前增援九江,那我们也不能将战事久拖,不然的话,不管是安庆还是南昌的满狗,只有一支军队突破我们的封锁进驻九江城,我们这仗就更难打了。”

“王绪将军言之有理。”李天植附和道:“卢兄弟,我提议明天即发动攻城,乘着我们之前在瑞昌重创满狗已经动摇九江满狗的军心,挫动了他们的锐气,利用我们火器犀利的优势,一鼓作气拿下这九江城”

“末将愿为攻城先锋”猛将胡同春迫不及待的请令道。

“不明天不攻城”卢胖子再次语出惊人,“我已料定,快的话明天晚上,晚的话后天白天,总之三天之内,城中满狗必然再次出城决战,等到我们在野战中再次重创满狗,彻底瓦解满狗的士气斗志,然后再发起攻,才更有把握。所以,今天下午和明天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军都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还有准备攻城器械”

“满狗三天之内会再次出城决战?”吴军众将都惊呼起来,韩大任则抓住机会大笑道:“卢大人,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满狗刚刚才在野战里吃了一个大亏,又有坚城可依,还会再次出城决战?”

“不信的话,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卢胖子转向韩大任,笑道:“如果三天之内满狗没有主动出城决战,我就上表王爷请罪,顺便请王爷让你接替我的征东大将军一职。”

“真的?”韩大任差点没有欢呼出声,好不容易克制心中的激动后,韩大任努力保持平静的问道:“那如果末将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那你就给本大将军担任攻城先锋。”卢胖子冷冷说道:“本大将军在野战中再次大败满狗,再次动摇满狗的军心斗志,给你打下这么好的基础,你如果还攻不下九江城,那本大将军可就要军法无情了”

韩大任有些傻眼,说什么也想到卢胖子会提出这么一个苛刻的条件,一时间难免有些犹豫。旁边的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则乘机火上加油,笑道:“韩将军,卢兄弟这个条件这么公平,你还不赶快抓紧机会?要是你赢了,以后我们可就要叫你韩大将军了。”

“赌就赌”韩大任把心一横,心说老子就不信满狗会那么蠢,放着城高壕深的坚城不守,会选择再次出城送死所以韩大任果然伸出右手,喝道:“请大将军击掌为誓”

卢胖子也不说话,只是坦然伸出肥手,与韩大任重重一拍,转身喝道:“收兵回营,传令下去,全军着手准备攻城器械,越多越好,没有本大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向九江城防发动攻击违令者,斩”

……………………

各怀鬼胎的卢胖子、韩大任和等着看笑话的吴军众将倒是笑嘻嘻的收兵回营了,紧张防范的九江守军却有些糊涂了——现在才刚到下午,时间还很充足,兵锋正锐的吴军怎么就不向九江发起攻城战事呢?最后还是之前在吴军面前吃过许多大亏的杨捷解释了答案,说是吴军攻城喜欢选择在夜间,利用夜色掩护,减少城上守军的弓箭火枪威胁,还有就是发挥吴军的火炮轰城威力——夜间视线不清,城上自然得保留大量守军士卒。

听到杨捷的解释,彰泰与董卫国等清军将领恍然并大骂吴狗奸诈之余,赶紧下令多备火把火油,做好夜间迎战准备,还有就是分派差事,明确责任墙段,准备着夜间给吴军迎头痛击,一报前日瑞昌惨败的血仇但很可惜的是,九江清军这一次又失望了,整整一个晚上过去,驻扎在官牌夹的吴军大营除了不断派出斥候四处探察之外,并没有丝毫的其他动静,更没有杨捷介绍的经验一样,在深夜里出动大军攻打坚城。

白等一夜还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最让董卫国和彰泰头疼的还是援军问题,派去南昌的求援信使虽然带回了回音,南昌守将赵国柞和席布虽然表示会在适当时候派出援军。但是吴军夏国相部的四万大军已经杀进了与袁州,兵力远不如九江的清军袁州守将甘度海和倭赫等人也已经向南昌派去了求援信使,让赵国柞和席布非常为难,即便可以坐视袁州沦陷不理,也不敢过于抽调兵力,所以赵国柞和席布希望董卫国和彰泰能够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到赣北吴军陷入攻城战泥潭,然后再伺机派出援军。

南昌的援军暂时指望不上,彰泰和董卫国也就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周边并无战事的安庆清军身上,然而统率安庆清军的螨清定南大将军内大臣希尔根,在看完卢胖子给董卫国的书信后,却心中生出疑惑,现在吴军对九江城连一次攻城都没有发动,为什么董卫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安庆清军请求援军了?天杀的吴狗贼逆卢三好,可是信上说得很清楚的,要董卫国尽快的调虎离山把安庆清军骗到九江城,自己现在就派出大军增援九江战场,如果中计怎么办?

还真不能怪咱们的希尔根将军多疑胆怯,关键是安庆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了安庆,螨清的钱粮重地江南就无险可守,就好象剥光了衣服的美女一样暴露在卢三好这条肥色狼面前,那希尔根将军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同时九江的地形特殊,东面是鄱阳湖北面上长江,没有陆路可通,东征吴军又有着一定的水面力量和让清军水师闻风丧胆的自杀舢板战术,安庆清军派往九江容易,撤不回来怎么办?万一九江城里真有吴军内应,在安庆清军增援九江后忽然打开城门,那么派往九江的安庆援军还想有几个人活着回来?

鉴于这些情况,出于稳重着想,反复再三的权衡利弊之后,希尔根将军也只能遣使答复董卫国,说安庆乃是江南第一要冲,关系重大无比,自己未经请旨,不能随意调动任何一支军队,所以自己暂时不能出兵,必须要等到九江守军在城下拖住吴逆一段时间,等到吴逆师老人疲战机成熟,然后才能出兵增援。——除此之外,希尔根将军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董卫国真不是在打调虎离山的主意,那么自然会在九江出力死战,自己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就能辨别真假。

安庆和南昌的友军都不想出死力,只想拣便宜,这么认为的彰泰贝子爷自然是破口大骂;董卫国则既是失望又是伤心,明白说鬼话、存歹心、做缺德事的卢三好施展的离间计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已经让希尔根对自己产生的顾虑与怀疑,所以才生出观望风色的念头。

“没有援军就没有援军吧。”无可奈何之下,董卫国董总督也只能暗暗安慰自己,“不算鄱阳湖水师,九江城里都还有两万五六的军队,又有九江坚城可守,粮草足够支应一年,吴狗再厉害,以九江现在的力量挡住他们一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在九江城头和吴狗血战几场,老子身上背的嫌疑冤屈,想来也能洗干净了。”

下定这个决心后,董卫国拼命加固城防的同时,又让士卒在城中多挖深穴埋上大缸,以防吴军故技重施地道攻城,还有就是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吴军动静,以免卢胖子这条涂了油的肥泥鳅又生诡计,又施展出什么缺德计策。然而,让董卫国、彰泰和杨捷等清军守将都大惑不解的是,吴军抵达九江战场的第二天,同时螨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二十一这天,整整一个白天过去,吴军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傍晚初更时分,撒出去的斥候轮流换班回城,都回报说吴军并没有任何异常迹象,亲自守在九江西门城楼上的董卫国难免更是狐疑,心中暗道:“不对啊?吴狗放弃两翼直取中宫,最需要的就是速战速决,现在吴狗行军谨慎缓慢就算了,怎么抵达九江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发起一次攻城?卢一峰那个天杀的狗贼,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总督大人,我要见总督大人”这时候,城楼下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吵嚷声音,董卫国心细辨声,发现声音最大的恰好就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佟国栋,便让亲兵下去打听消息。亲兵领命而去,很快又上楼奏道:“启禀总督大人,是佟将军,他在城楼下闹,说是一定要见你,但是彰泰贝子爷的人不许他上楼,所以吵了起来。”

“这个家伙。”董卫国更是无奈,只得吩咐道:“去让他上来,顺便告诉贝子爷的人,佟国栋是我部下,他有事求见,我不得不见,一会我会亲自去给贝子爷交代。”

亲兵再次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佟国栋被领进城楼大堂,刚一见面,佟国栋立即向董卫国双膝跪倒,嘴一张就哭出声来,“总督大人,是末将不好,是末将……害了你”

“起来,起来,你我不是外人,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董卫国亲自来搀佟国栋,微笑说道:“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小孩子一样,哭成这样?”

“总督大人,是末将无能,中了卢一峰那个狗贼,害了你”佟国栋嚎啕大哭道:“末将就不应该相信卢一峰那个狗贼的话,带什么鬼信回城,害得总督大人你身受不白之冤末将罪该万死,请总督大人治罪,末将甘愿以死谢罪。”

“你在胡说什么?”董卫国笑了,拍着佟国栋的肩膀笑道:“你什么时候害得我身受不白之冤了?卢一峰狗贼那封离间假信,城里有谁信了?”

“总督大人,你就不要再骗末将了。”佟国栋更是痛哭,抽噎道:“刚才末将已经听看守末将的人嘀咕了,定南大将军就是在怀疑总督大人你勾结吴狗,所以不肯向九江派出援军他们还说,要防着总督大人你悄悄打开城门,迎接吴狗……进城。”

“别听他们胡说,那些狗奴才懂个球”董卫国骂了一句,安慰道:“你别乱听谣言,定南将军只是暂时不方便增援九江,等我们在九江城下拖住吴狗一段时间,安庆和南昌自然会派来援军。”

“真……,真的?”佟国栋抹着眼泪,将信将疑问道。

“那是当然。”董卫国点头,又低声说道:“再说了,卢一峰狗贼的离间计几乎得逞,责任也不在你身上,你被吴狗生擒活捉,还不是怪我们城里那个……蠢?成天就是兵书韬略,开口万言,胸无一计”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蠢货”被彰泰害得最惨的佟国栋点头,表示深有同感。末了,佟国栋又磕头说道:“总督大人,既然如此,那么到了吴狗攻城的时候,就请你让末将重上战场吧,末将那怕是不当总兵,只当一个普通士卒,也要在战场上为你杀敌立功,洗刷清白,请总督大人一定要给末将这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关于这点,我得先征得贝子爷的同意。”董卫国沉吟,又很快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强闯上来见我,那么贝子爷肯定很快就会过来探视情况,你在这里等一会,等他来了,我当面为你求情。”

“好,那末将就多谢总督大人了”佟国栋大喜答应,又郑重磕头,然后才爬起身来。

“还没吃晚饭吧?”董卫国将佟国栋拉到座位旁坐下,顺手将亲兵新送上来的热茶递给佟国栋,微笑说道:“正好我也还没吃,你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就让人送上酒菜,咱们边吃边等贝子爷。”

“谢总督大人。”佟国栋含泪接过热茶,打开一饮而尽。那边董卫国又回过身去,吩咐亲兵去准备酒饭菜肴,可亲兵刚刚答应,董卫国忽然听到背后‘砰’一声和‘乒乓’一声,惊讶回头一看时,却见佟国栋手捧茶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茶杯摔得粉碎,人则捂着肚子痛苦挣扎,口中直吐白沫。

“国栋国栋你怎么了?”董卫国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搀佟国栋,佟国栋则满地小腹打滚,说什么也站不起身,七窍之中还缓缓渗出黑色鲜血。

“国栋,你怎么了?”董卫国惨叫起来。

“总督大人,本贝子有点事找你,直接进来了。”无巧不成书,恰好就在这个要命时刻,门外忽然响起了彰泰那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收到佟国栋强见董卫国消息的彰泰贝子爷不等答应,已经领着一队螨人亲兵大步踏入了城楼之中,可是往里只看得一眼,彰泰贝子爷顿时呆住了

也由不得咱们的彰泰贝子爷不呆住,灯光昏暗的城楼中,之前揭穿董卫国叛变阴谋的大清忠良佟国栋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边还一个刚刚被摔碎的茶碗,身背通敌嫌疑的董卫国董总督则领着他的心腹亲兵,将中毒将死佟国栋团团包围——这样的情景,换了谁看了能不生疑?换了谁看了能不呆住?

“怎么来得这么巧?”董卫国也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喊,“贝子爷,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没下毒,我没给佟国栋将军下毒”

“来人快来人”彰泰贝子爷也终于回过神来,一边向后急退一边大吼,“来人来快人保护本贝子保护本贝子”

“保护贝子爷”听到大喊,城墙上的清军队伍立即冲上城楼,将彰泰贝子爷团团包围,而当看到城楼里的情景时,所有的清军将士也全都呆住了,全都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杀人灭口”

“贝子爷,你千万不要误会”董卫国差点没哭出来,大吼道:“各位将士,你们也不要误会佟国栋不是我杀的,我没有给他下毒我没有杀人灭口”

“董卫国逆贼”有了重兵保护的彰泰贝子爷一蹦三尺高,大吼道:“佟将军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他揭穿了你和吴狗勾结的阴谋,你就杀他灭口对不对?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话,本贝子上表朝廷,请主子万岁把你满门诛灭”

“我没有——”董卫国欲哭无泪,大吼道:“贝子爷你如果不信,尽可以问旁边的亲兵,佟国栋他是忽然毒发身亡的”

“是啊,贝子爷,总督大人他是冤枉的。”在场的亲兵都做证道:“佟将军进来以后,就喝了一杯茶,然后就这样了。”

“那么,那一杯茶,又是谁拿给佟国栋喝的?”很有铁面无私包青天风范的彰泰贝子爷喝问道。

“是……。”董卫国的亲兵们正想回答,却又都猛然想起,刚才那杯茶,好象就是咱们倒霉的董大人亲自递给佟将军的啊?

“怎么不回答?”彰泰贝子爷紧张的喝问道。

“刚才那杯茶,是谁送进来的?”董卫国也明白情况不妙了,赶紧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又猛然揪过之前送茶那个亲兵,红着眼睛大吼道:“说,谁让你在茶里下的毒?”

“奴……奴才没有啊”那倒霉蛋亲兵带着哭腔嚷嚷起来,“总督大人,茶是奴才送的不错,可奴才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你的茶里下毒啊还有,刚才那杯茶,也是你亲手递给佟将军的啊,奴才们后来连碰都没碰一下啊”

“喔——”在场每一个清军士兵将领都恍然大悟的惊呼起来。彰泰贝子爷更是又惊又怒,大吼道:“董卫国小儿,好你个大胆狗奴才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奴才……。”咱们倒霉的董卫国总督大人一阵天旋地转,真的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但就在这时候,中毒垂死的佟国栋也来开玩笑,忽然挣扎着一把揪住董卫国的裤脚,手指颤抖着指着董卫国,嘴里一边喷着白沫鲜血,一边挣扎着喊道:“狗反贼我看错你……。”言罢,佟国栋口中猛喷一口黑血,当场气绝身亡。

(“我是大清忠臣,我是被董卫国那个卖国求荣的狗反贼毒死的”即便是到了阎王殿上,咱们的佟国栋将军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也很自然的,咱们的糊涂鬼佟将军自然被阎王爷下了油锅。)

“董卫国逆贼,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彰泰贝子爷得意洋洋的大喊起来,“就连佟国栋佟将军都指证你了,是你给他下的毒,把他杀人灭口”

“我冤啊——”董卫国仰天怒吼起来。

“冤不冤,到了刑部到了大理寺再喊吧”彰泰贝子爷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本贝子把逆贼董卫国拿下”

“慢着”董卫国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赶紧大吼阻止,含着眼泪大吼道:“贝子爷,你认为奴才是叛国逆贼,奴才实在无话可说,无法辩白因为这事实在是太巧了,佟国栋恰好就是在喝了奴才给他的茶后毒发身亡的,是奴才下的毒,还是别人下的毒,或者是吴狗给他下的慢毒,不要说奴才了,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楚了不过没关系,奴才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还有什么法子?”彰泰贝子爷冷笑问道。

“给我一支军队”董卫国大吼道:“吴狗不是污蔑奴才故意不肯出战吗?奴才这就出城去和吴狗决一死战,能砍下吴狗卢一峰的脑袋,我向你证明清白,不能的话,奴才就战死沙场,以死明志”

“想得美”彰泰贝子爷冷哼起来,“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岂能中你这雕虫小计?你带着军队出了城,还会再回来么?”

“末将愿为总督大人做保”彰泰贝子爷的背后响起大吼,众人惊讶回头一看,却见董卫国一手提拔的九江副将赵应奎和几个九江将领一起上来,赵应奎向彰泰双膝跪下,抱拳说道:“贝子爷,事情末将已经听说了,末将无法为总督大人辩明清白,但末将相信总督大人绝对不会干出卖主求荣的事所以,末将愿为总督大人做保,如果总督大人带兵出城之后,果真去投了吴狗,请贝子爷即斩末将之头问罪”

“末将也愿为总督大人做保”董卫国在江西确实是深得军心,赵登举、张射光和杨捷等四五个最为重要的清军将领全都双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说道:“如果总督大人出城之后果然叛变,请斩末将人头”

“贝子爷,吴狗不是污蔑总督大人,说总督大人故意不肯出战吗?现在总督大人自请出战了,难道不是在证明吴狗是在造谣离间吗?”王登奎怕彰泰不肯答应,又刻意补充问道。

“你们……。”彰泰贝子爷脸上现出怒色,旁边的伊坦布见势不妙,忙拉拉彰泰贝子爷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贝子爷,千万不能发作,这些人都是董卫国的铁杆心腹,又是我军骨干核心,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和董卫国联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打了一个寒战,忙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不如就答应总督大人的要求。”伊坦布低声答道:“总督大人出城之后,如果真的和吴狗血战到底,那么不管胜败,都可以证明他的无辜,贝子爷你也不用担心九江内乱。如果他果真去投吴狗,那么贝子爷你再杀掉这些隐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彰泰贝子爷的眼珠转了转,咬咬牙,转向虎目含泪的董卫国说道:“那好,董卫国,本贝子就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清白,本贝子与你五千军队,如果你出城之后真能砍下吴狗卢一峰的脑袋,本贝子自然相信你是无辜,还会向你磕头谢罪。可你如果……,哼,请总督大人考虑考虑这些信任你的将军吧。”

“没办法了,赌一把吧,出城之后我只要奋力死战,就算拿不到卢一峰狗贼的人头,彰泰这个草包看到我浴血奋战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怀疑我了。就算战死沙场,也好过身背不白奇冤被押进京城受辱而死。”董卫国也是没了办法,只得抱拳大声答道:“奴才领命”

第二百七十三章 营前大战

第二百七十三章营前大战

“弟兄们这是我董卫国全部的身家有祖上攒的,有主子赏的,也有我自己攒的还有房契,地契,田契加在一起大概能值个十几万两银子”

“弟兄们,我董卫国也不想多说了,我受的委屈,受的冤枉,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是没其他法子洗清了,所以,我现在也只有拜托你们了,用我和你们的血,去为大清国洗刷耻辱,为我董卫国洗刷冤屈”

“吴狗有红毛洋鬼的奇巧yin技,我们大清有弓马骑射,我们的弓马骑射绝不怕吴狗的奇巧yin技冲上去,和吴狗搅在那里,胜利就属于我们”

“弟兄们,董卫国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卖命砍下了卢一峰狗贼的脑袋,不算朝廷给你们的,我的这些银子全部归你们”

“杀啊大清万岁”

对着紧急出城集结的五千嫡系军队发表了一通激动人心的战前演讲后,董卫国提刀上马,大吼一声带头出阵,城下的五千九江清军吼声如雷,跟在董卫国背后,快步如飞的杀向西北面的胖子军大营。再后面城墙上的清军将士也是呐喊震天,疯狂擂鼓为这支陷阵之军、为他们所敬重爱戴的总督大人鼓气加油。惟有咱们的彰泰贝子爷冷笑连连,对涉嫌通敌卖国的董总督的肉麻表演嗤之以鼻。

不能怪董总督神经粗短爱冲动,更不能怪董总督为了个人拿五千条人命赌博,关键是卢胖子的诡计实在太缺德了,让董总督坐实了嫌疑不说,时机还选择得无比恰当,让敌人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然的话,如果换成平时,董总督了不起就是被暂时停职,等待螨清朝廷另派大员查核,揭穿事实真相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吴军兵临城下,九江城危如累卵,董卫国却背上这样的嫌疑这样的罪名,不要说彰泰贝子爷了,就是康麻子亲至,孝庄老妖婆身在九江,肯定也不敢掉以轻心,只会选择把董总督暂时拘押,暂时剥夺一切权力,董总督在军队中的心腹铁杆也铁定跟着倒霉——谁也承担不起董总督派系临阵倒戈的后果啊。所以没办法,董总督也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乖乖束手就擒押往京城等待慢慢调查,第二条路是想办法立即证明自己的清白,保住现有的权力地位。

如果九江城的清军主将换成了其他人,比方说是岳乐、图海或者喇布之流,董总督大概很可能会选择第一条路,因为九江兵权完全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就算还是在野战中打不过吴军,守住九江坚城还是大有希望的,但是要把这么重要的九江城完全交给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董总督有这个胆子吗?到时候九江沦陷,南昌与安庆两大重镇的联络被吴军切断,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董总督即便被证明了清白,还不是照样得跟着倒霉?说不定到时候董总督连被押往京城都来不及,士气涣散指挥无力的九江城就已经被吴军攻破,董总督就更别想有清白和活命的机会了。

既然选择第一条路不是死,就是到天牢里和岳乐、图海、蔡毓荣这帮倒霉蛋做伴,那还不如选择第二条路赌上一把,率领一支敢死陷阵之军和吴军决一死战,如果真能砍下卢胖子的狗头,不仅能证明清白还能为大清立下盖世奇功;即便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只要能取得一场胜利和让吴军付出一定代价,卢胖子恶毒的离间诡计也会不攻自破,所以董总督的这个决定看似冲动不经大脑,实际上却是经过了反复权衡,考虑到了各方面利益的唯一正确决定。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董卫国亲自率领的清军队伍出城集结,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胖子军斥候的眼睛。而当斥候将这个消息送进胖子军的中军大帐时,之前还对卢胖子预言将信将疑的吴军众将难免都是大吃一惊,和卢胖子有赌约的韩大任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连追问斥候几次是否报错,直到反复确认无错,韩大任才脱口惊叫道:“九江满狗疯了吗?”

“韩将军,你这次终于说对了,满狗确实是疯了。”卢胖子接过话头,向帐中众将说道:“各位将军,本官已经断定,满狗这次主动出击,必然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决心而来,所以这场战斗必然十分残酷血腥,请各位将军都做好心理准备,也让将士们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能想着之前的我军野战优势,对满狗这支陷阵之师掉以轻心,给满狗可乘之机,明白没有?”

“末将等谨记大将军教导”大部分的胖子军将领都是发自肺腑的抱拳答应,高得捷、韩大任和高洪宸等吴军宿将对卢胖子虽然还不是完全服气,但也颇为佩服卢胖子的神机妙算,也都是抱拳答应。

“卢大人,末将请令迎战”之前没有机会参与瑞昌大战的王绪第一个请战,抱拳说道:“末将愿领三千军队出营迎战,如果不能取胜,末将愿领军法。”

“不,不出营。”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天色已经全黑,我军还没有摸清楚敌人的兵力多少与兵种构成,贸然出营迎战,等同弄险。所以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倚营而守,先消耗了敌人的体力与士气,然后再伺机破敌。”

“那末将请令去守营门”王绪改口说道。

“可以,与你六千军队,多带火枪、弓箭与长矛,去前寨大门后坚守,敌人杀到,只管以火枪弓箭杀敌。”卢胖子用兵还是十分谨慎,又命令道:“秦勇听令,带上你的一千击针枪队,到营门前去帮助王绪将军守寨,听王绪将军调遣,用我教你的三段射击术杀敌。”

王绪与卢胖子的表弟秦勇一起答应,王绪又问道:“卢大人,那我们用不用火箭和火炮配合作战?”

“我大周军队多路出击,后勤补给困难,火箭和开花炮弹都是用一枚少一枚,很难补给。”卢胖子沉吟着说道:“夜间野战中视线不清,火箭和火炮都很难发挥全部威力,安庆的满狗又骑兵众多,所以这里就不要随便浪费了,明白不?”

王绪也不说话,一拱手便与秦勇一起匆匆出帐安排,卢胖子又转向其他将领吩咐道:“李天植、孔凡林听令,你二人各率两千步兵在中军侯命,待到满狗师老人疲,接到我的命令,立即杀向寨门,向满狗发动反扑”

二将答应,卢胖子又转向高得捷笑道:“高大哥,麻烦你集结三千骑兵到大营后门侯命,一会机会到了,就从后门出营,迂回到满狗背后,然后怎么办,高大哥应该不用小弟强调了吧?”

“那是当然。”高得捷笑着答应。卢胖子又向众将吩咐道:“其余众将,安守各自营盘,满狗如果从其他地方冲击我军营盘,只管以弓箭乱射,没有命令,不得私自出营。”

余下的吴军众将一起答应,韩大任又补充了一句,“大将军,那末将呢?末将可有差事?”

“你的话,带上你的本部人马好生休息。”卢胖子微笑答道:“等杀败了这队出城送死的满狗,我军可就要顺势攻城了,到了那时候,韩将军你可要遵守赌约噢。”吴军众将一起大笑,韩大任则万分尴尬,一拱手不再答应,卢胖子则率领一队亲兵登上大帐外的哨望台,居高临下的观察战场情况,以便随时发布命令。

吴军这边调兵遣将刚刚完毕,董卫国亲自率领的五千清军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到吴军大营近处。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之前的保守选择就发挥出了效果,地处官牌夹高地的吴军大营前后矮,中段高,北面又有长江拱卫,清军只能选择从吴军大营的前门或者后门攻营,而绕到地处更西的后门攻营显然不智,卢胖子又极其无赖的选择了倚营坚守战术,不肯派军出营野战。战意正浓的董卫国气得哇哇大叫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将五千清军分为四队,每队一千二百余人,轮流向吴军大营正门发起冲锋。

安排好了轮次后,战鼓敲响,第一队清军怪叫着向吴军营门发起冲锋,潮水一般涌向吴军大营正门,而躲着拒马鹿角背后的吴军将士则十分冷静,包括战场经验并不算太丰富的秦勇都再三要求士兵得随意开枪,必须等清军进入有效射程才能按信号射击,屏息静气耐心等待。

一边是倚仗工事稳如磐石,一边是全力冲锋迅速拉近距离,清军队伍毫无阻拦的很快就冲到了吴军弓手枪手的射程范围,王绪下令敲响战鼓,准备充足的吴军将士立即枪弹箭弩齐发,位置居中的秦勇队伍也立即扣动击针枪,第一队开枪立即退后装弹,换上第二队和第三队开枪,如此轮流,始终保持火力密度。枪弹弓箭破空声中,冲锋而上的清军士兵如同割麦一般的躺倒,后面的清军士兵不敢退后,怪叫着只是冲锋,拼命开枪放箭射杀工事背后的吴军守兵。

这是一场几乎单方面屠杀的战斗,本就训练有素武器占忧的吴军将士凭借坚营而守,为了节约辎重连火炮都不用,躲在相对安全的寨栅背后只是开枪放箭,拼命射杀直冲过来的清军士兵,清军士兵则在吴军密集的火力面前死伤惨重,在吴军的枪林弹雨面前惨叫着成队成队倒下,不是当场毙命就是受伤摔倒,随即被背后的同伴生生踩死。尤其是卢胖子绝对嫡系秦勇军把守的大门正面,本就发射极快的击针枪加上三段射,枪弹更是密集得几如暴雨,这个方向冲来的清军士兵,几乎都没有一个能够冲到营门五十步之内。

“杀”这个时代的火枪弓箭威力毕竟还比较小,加上夜色影响视野更进一步削弱了火枪威力,吴军想要把上千清兵射杀在道路上还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在付出惨重伤亡过后,始终还是有超过一半的清军士兵冲到了寨栅旁。然而就在这些幸运的清军士兵正在鹿角与壕沟中苦苦挣扎时,吴军寨中梆子大响,寨栏背后忽然刺出无数长矛,冲着清军士兵乱攒乱刺,顿时又把上百清军士兵捅成了血人。同时长矛兵背后又扔出无数手雷,沿着抛物线越过寨栅,落入清军队伍中炸响,弹片乱飞间,一个接一个清军士兵又惨叫着摔倒在了血泊之中,队伍也为之大乱。

“杀吴狗啊”新的呐喊声传来,第二支清军冲锋过来,全力冲刺扑向血肉横飞的吴军营门,吴军火枪手与弓箭手也再度发威,用箭镞和枪弹狠狠招呼这帮被赏金白银刺激得双眼通红的清军士兵,拼命尽量射杀敌人,火枪手直到清军冲到寨前才换上长矛,与敌人隔着寨栏对刺,弓箭手则退后抛射,继续射杀清军后队。营门前杀声震听,箭镞来往如蝗,厮杀得无比激烈。

凭心而论,历史上在被吴军和耿军两面夹击下仍然守住了江西的螨清江西总督董卫国,在战术布置指挥方面确实很有一套,见吴军倚险而守又火器犀利,便以两轮步兵冲锋消耗吴军弹药弓箭,杀到了寨栏前用肉搏战将吴军缠住,使得吴军无法继续施展威力最大的火枪,为清军骑兵冲锋制造安全空间——这一手,如果换成了咱们的彰泰贝子爷,那就是无论如何都琢磨不出来也想不到的了。

战术正确,只是让董卫国感觉措手不及的是,位居阵地正中的吴军营寨正门处,有一队吴军火枪手的火枪威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清军步兵再怎么亡命再怎么不惜代价,都始终无法冲到这支吴军火枪队的面前把他们缠住。而且这支吴军火枪手的开枪速度快得简直只能用可怕形容,差不多是连绵不绝,从无间歇,一队接一队的清军士兵向他们冲锋,再怎么前赴后继,尸体都已经在他们面前堆积得层层叠叠了,都无法冲到他们的五十步内,使得吴军阵地上始终保持有相当之宽的火力倾泻口,让清军骑兵始终找不到全面冲锋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军大营寨栅处的激战也越来越激烈,斗志颇为高昂的清军士兵尸体都已经将几大段壕沟填平了,拒马鹿角也大都被清军捣毁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一队清军能够突破吴军的寨栏防线,杀进吴军营内,始终都是被训练有素的吴军牢牢挡在营外,死伤惨重却难进寸步。而随着清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董卫国开始沉不住气了,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全由骑兵组成的第三批军队冲锋,全力杀向吴军营门。

“隆隆隆隆”即便因为天色太黑无法看清远处情况,但是光听到这密集的马蹄声,卢胖子就明白清军指挥官沉不住气了,被迫投入主力骑兵了。当下卢胖子也不迟疑,马上下达三道命令,一是在后营集结的高得捷骑兵从后门出营,迂回去抄清军背后;二是命令副将吴用华急率八百弓手增援寨门,以弓箭抛射压制清军骑兵冲锋;三是命令王绪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寨栅,绝不能让清军士兵冲击营中。

吴用华的弓箭队赶赴战场时,清军骑兵队已经冲到距离大营不满百步之内,秦勇的火枪队虽然拼命压制,无奈清军骑兵太多,一时半会也杀不了那么多,吴用华不敢怠慢,即命吴军弓手全力抛射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镞象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落到清军骑兵头上,这才勉强让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一蹩。那边王绪也是吼声如雷,指挥着吴军矛手拼命捅杀栅外清军士兵,更抛出大量手雷去炸清军步兵后队,利用连绵爆炸阻拦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现在寨栅外面的拒马鹿角已经几乎都被清军步兵捣毁了,如果不赶快让清军骑兵的冲锋脚步慢下来,本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吴军营寨栅栏搞不好就会被清军骑兵冲倒了。

“高手啊,这个卢一峰狗贼虽然人品卑劣,但真是一个战术高手啊。”通过千里镜观察到吴军防御战术,董卫国失望绝望之余,难免又哀叹起来,“难怪吴三桂老贼钦点他为吴狗东路主帅,这个吴狗蛮子卢一峰,还真他娘的有一套。兵处夜而不惊,将处夜而不乱,这条吴狗,还真是我们大清八旗的强敌。”

“启禀总督大人,吴狗骑兵从大营后门出来了,正向我们这边迂回冲来”这时候,清军斥候已经将吴军骑兵迂回杀来的消息送到董卫国面前。听到这消息,董卫国旁边的几个清军将领难免都开始惊慌,董卫国则骂了一句吴狗奸猾,又大吼道:“弟兄们,不用慌,就算吴狗从背后杀来也一时到不了,全军冲锋就算是死,也要冲进吴狗的营门,拉着一帮吴狗给我们陪葬”

“擂鼓,全军冲锋”董卫国也不给众将反驳的机会,直接就下达全军总攻命令,并拔刀大吼道:“跟老子冲后退一步者,斩不破吴狗大营,誓不收兵”

“杀啊”听到战鼓催动,清军的最后一队步兵也开始了全面冲锋——他们可还来不及知道吴军骑兵正在迂回杀来,董卫国旁边的几个知情的清军将领既暗骂董卫国为了自己不顾将士死活,又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是硬着头皮随军冲锋,杀向吴军大营正门。

………………

“垂死挣扎”听到清军全军冲锋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卢胖子先是冷笑一声,又狞笑道:“既然你们来送大礼,那本大将军如果不收下,那可就太对不起人了。二郎,传令,让虞儿率领的火炮队出动二十门子母炮,对准正门营外,给我狠狠的打”

交战双方各自的战术执行到位后,本就无比激烈的营门战事顿时就进入了白热化,首先是五千清军全部杀到吴军营前,向着摇摇欲坠的吴军寨栏发起一波高过一波的压迫式冲锋,然后是吴军的子母炮开始轰鸣,将一枚接一枚的开花炮弹砸到人头密集的清军队伍头上,在清军队伍中接二连三的炸开,炸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血肉浪花。但已经横下心不破吴营就誓不收兵的清军队伍却毫不退缩,一个劲的只是向着吴军营栏压迫,就好象要把吴军营栏生生退倒一下。

“杀啊”为了鼓舞士气,董卫国几乎都亲自冲到了第一线,挥舞着马刀只是大吼,“不破贼营,誓不收兵所有人,跟我喊——冲破吴狗大营,每人赏银百两”

“冲破贼营,赏银百两”无数的清军士兵跟着董卫国大吼起来,听到这样的吼叫声音,已经杀红了眼的清军士兵更是陷入了癫狂了状态,一边拼命捅杀寨栏背后的吴军士兵,一边拼命向前推挤栅栏、同伴乃至同伴的尸体。一夫拼命,十夫难挡,在清军队伍如此玩命的冲杀下,王绪的队伍也开始逐渐混乱和胆怯了,好几段栅栏都被清军生生推断,只能完全靠士兵去挡清军的冲锋势头。

见此情景,王绪焦急之下也不向卢胖子求援,只是盘算了片刻便站起身来,脱去上身盔甲,光着膀子提刀向着身旁的最后八百预备队吼道:“弟兄们,告诉我,我们云贵的弟兄,有没有孬种?”

“没有”八百预备队整齐大吼答应。

“没有就好”王绪举刀大吼,“没有的话,就让满狗看一看,我们云贵的弟兄到底是男人,还是孬种跟老子上,大周”

“大周”八百吴军预备队大吼,拔刀跟在王绪背后,向着一处已经被清军冲倒了寨栅处冲了过去。

“杀啊大周——”吼叫声中,王绪不顾被自军炮弹轰中的危险,带头从倒塌的栅栏处向清军发起反冲锋,冲进清军队伍中乱砍乱杀,后面的吴军预备队也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在清军队伍中横冲直撞,劈砍捅杀,与同样红了眼睛的清军队伍彻底搅在一起。被友军感染,之前已经摇摇欲坠的吴军寨栅防线不仅重新稳住,还有好几支吴军队伍也学着王绪一样,从倒塌的寨栅处杀了出去,向着清军发起反冲锋。

乘着这个机会,高得捷亲自率领的吴军骑兵也已经迂回到了清军背后,向着清军背后发起强攻,而仗打到了这一步,董卫国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没办法把士气重新鼓舞起来了,清军逐渐开始了溃散,还能保持编制的向来路溃逃,已经没有了编制的散兵或是四散逃命,或是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反正之前瑞昌大战的清军俘虏早就把胖子军的俘虏政策传遍了,只要投降就能保命,即便不愿加入吴军也可以有二十文钱的回家路费可领,远好过为了董卫国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银子卖命好。

这时,卢胖子终于发出了反攻信号,在王绪队伍背后等候已久的胖子军李天植队和孔凡林队呐喊着冲上,打开寨门直接杀向筋疲力尽又士气尽消的清军队伍。这么一来,清军士兵将领也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与勇气,彻底崩溃,士兵奔走逃命,将领拉着董卫国的马缰恳求董卫国突围,董卫国坚持了片刻见大势已去,号哭三声,也只能无奈的下令道:“突围吧,别让将士们给我陪葬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毁长城

第二百七十四章自毁长城

董卫国的突围命令明显下晚了一些,不仅胖子军的步兵已经发起了全面反击,胖子军的精锐骑兵也已经迂回杀到了董卫国败兵的背后,前面是胖子军步兵凶狠舞动的刀枪,后面是胖子军骑兵狂风暴雨般砍落的雪亮马刀,可怜的清军士兵被夹在中间,进退不能,跑过来也跑不过去,不要说成编制的突围了,就是想原地坚守待援也没半点指望。

进退不得之下,一队接一队的清军士兵不是四散而逃,就是跪地投降,要么就是象猪羊一样被如狼似虎的吴军士兵砍杀,董卫国再得军心也无法约束这些败兵,更不能象以前那样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子,拼死突出重围,只能是含着眼泪看着这些清军士兵在乱军中逐渐瓦解,在震天的哭喊杀与厮杀声中倒下跪下,三三两两逃往左右两翼的夜色深处,去赌博能够逃过吴军士兵的搜杀。董卫国眼在流泪,心中流血,但又无能为力。

靠着骑兵和亲兵的拼死保护,也靠着夜色掩护和一点点运气,董卫国总算是率领着一百多骑冲出了重围,扔下残余的不知多少的残兵败将在吴军包围中苦苦挣扎,乘着了黎明前的最后黑暗逃向九江城。然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却吸引了众多吴军骑兵的注意——没办法,骑兵实在太昂贵了,吴军骑兵将领李雄飞亲率五百余骑全力追杀,董卫国无心恋战,只是率众且战且退,快马加鞭逃往九江城。

咱们的董总督运气确实有够衰,夜色中被吴军追着亡命逃跑,慌不择路间竟然走错了路,向东北逃到了长江边上,发现情况不对再向东南方向突围时,李雄飞率领的吴军骑兵已经将他们包围,围着他们拼命的开弓放箭,挥刀砍杀,还不断的大叫,“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抓活的,有大鱼有大鱼”

想着抓到大鱼后的卢胖子重赏,吴军骑兵自然是个个奋勇,生生拦住董卫国队伍就是不放,拼命砍杀堵截,清军骑兵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出包围。眼见吴军越围越小,身边士兵越来越少,董卫国也越来越是绝望,忍不住拔刀在手,叹道:“主子,不是奴才无能,是吴狗太狡猾了啊。希望他们攻坚的时候他们偏偏不攻,想要和他们打野战他们也偏偏守营不出,奴才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是以死谢罪了。”

说罢,董卫国便要回刀自刎,旁边亲兵赶紧拉住,哭喊道:“总督大人,不能啊还至于到那一步啊我们还有希望啊”

“我们还有什么希望?”董卫国哽咽道:“难道彰泰那个蠢货还会派援军来接应我?与其被吴狗生擒活捉受那奇耻大辱,不如早死的好,最起码,我的家人不会因为我,受到连累……。”

说着,董卫国再度挣扎着回刀去割自己脖子,旁边的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去拉住董卫国,带着哭腔惨叫,“大人,不能啊”董卫国则拼命挣扎反抗,哭喊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现在救我,是在害我,是在害我啊”

“大人,你先别着寻短见,快听”一个亲兵忽然又大叫起来,指着东南方向大叫道:“总督大人,又有兵马过来了,会不会是我们的援军?”

董卫国稍微冷静,抬头仔细一看,发现东南方向火把攘动,好象是有一支军队正在向着这边快速冲来,从方向判断,确实很象是从九江城里派来的援军,董卫国不由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万分惊讶的喃喃说道:“怎么可能?难道彰泰那个蠢货,吃错药突然开窍了?”

看到了这一线希望,董卫国身旁本已支撑不下去的清军骑兵自然又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再次挡住了吴军骑兵向董卫国发起的冲锋。就这么艰难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天空终于露出一线曙光时,那支从东南赶来军队终于出现在了交战双方的视野中,让董卫国和清军士兵欢呼雀跃的是,这支紧急赶来的队伍,确实是来自九江城中的清军援军,而且从旗号判断,这支军队的统帅还是董卫国这些年亲手提拔的江西副将赵应奎,董卫国的铁杆亲信

清军援军抵达,战场形势顿时逆转,清军士气大振,吴军则士气大泄,率领这支吴军骑兵的李雄飞也是个油滑角色,发现情况不妙立即下令撤退,赶在被清军反包围之前突出重围,撤往大营——主要也是不知道自军包围的就是螨清江西总督董卫国这样的超级大鱼。董卫国乘机领着最后的三十余骑冲入赵应奎军中,得到赵应奎队伍的全力保护。

筋疲力尽的滚下战马,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的喘气均匀,赵应奎已经过来磕头行礼,并且关切的询问董卫国是否受伤,董卫国喘息答道:“我没事,就是累得厉害,多亏了德元你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本官今天可是说什么都别想活命了。德元的大恩,本官都不知道回报了。”

“大人过誉了,这是卑职应该做的。”赵应奎谦虚一句,又催促道:“总督大人,这里不安全,末将也只带来了不到一千的军队,吴狗大军一旦杀到,只怕照样无法抵挡。只请总督大人再辛苦一下,随卑职速速回城。”

“好。”董卫国答应,强撑着站了起来,又疑惑问道:“你怎么只带了这么点军队?彰泰贝子只给你这么一点军队?”

“回总督大人,卑职是强行带军出城来救你了。”赵应奎的声音低沉下去,表情无奈的说道:“有我军败兵逃回城下,报告说总督大人你走错了道路,往长江边上来了,吴狗还穷追不舍,只怕情况危急。众将都请贝子爷派兵救援,但贝子爷说什么都不肯,一口咬定说是总督大人你是在和吴狗做戏,故意让我们的五千军队送死不算,还想再骗一支军队出城送死……。”

“后来,末将没了办法。”赵应奎表情更是无奈,“只得带了本部的直属人马,砍了守城的门官……,强行打开城门冲出来救你。”

“什么?你是砍了门官私自出城?”董卫国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仅会让我背上更多嫌疑,还会把你也拖下水,和我一样长一百嘴巴都说不清楚”

“末将知道,但末将不能看着总督大人你白白送死。”赵应奎垂首答道:“等回到九江城后,末将自然会到彰泰贝子爷面前请罪,一切都已总督大人你无关”

“糊涂”董卫国大吼,“你说一切与我无关就一切与我无关了?那个蠢货贝子,会听你这样的解释?他早就在妒忌我在江西军队里的威信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还能错过?你的脑袋,这次恐怕就是我,也替你保住了”

赵应奎低着脑袋不敢吭声,肚子里也尽是委屈,不过还好,董卫国也很快冷静下来,更明白自己对赵应奎责备过甚,便拍着赵应奎的肩膀说道:“德元,你也不要怪我忘恩负义,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做出这样的事,但你也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做,我真的没办法向朝廷交代,你更没办法交代。”

“总督大人,你千万别这么说,末将出身寒微,是你将卑职提拔于行伍,一手栽培提拔,对卑职有再造之恩。”赵应奎流着眼泪说道:“为了总督大人,卑职别说是抄家问斩了,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总督大人的恩德之万一。”

“我明白,我明白。”董卫国噙着泪花拍拍赵应奎的肩膀,无奈的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赶快回城吧,等回到城里,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那怕是打入囚车送往京城,只要还能保住这条命,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赵应奎含泪答应,赶紧收拢兵马,簇拥着董卫国迅速回城。然而就在这时候,赵应奎撒出去的斥候忽然又快马回报,说是胖子军出动了大量步骑士兵,携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正在向着九江城杀来,另外吴军的水师也已经出动,顺流而下扑向九江的正北水门。听到这消息,董卫国顿时大惊失色,惊叫道:“好你个卢一峰狗贼,果然够狠连续两次野战获胜,马上就发动攻城,真是想把我们九江的大清将士赶尽杀绝啊”

“总督大人,那怎么办?”赵应奎担心的问道。

“马上回城”董卫国果断说道:“我军接连惨败,士气已沮,光凭彰泰那个草包,绝对守不住九江城”

赵应奎不再说话,只是催促众军护卫董卫国急行,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这支忠心可鉴日月的清军总算是及时赶到了九江东门城下,而吴军的攻城主力队伍还在三四里外,仅有少许先遣斥候先行赶到。董卫国和赵应奎等人也顾不得去驱赶那些吴军斥候,冲到九江城下便大声叫城,不曾想他们的队伍刚刚进入城墙的弓箭射程,城墙上便是乱箭齐发,吓得董卫国和赵应奎是魂飞魄散,赶紧急退。

“贝子爷,你疯了,为什么要对我们放箭?”董卫国还道彰泰等人是误认为自己们是吴军改扮,赶紧大叫道:“贝子爷,你看清楚了,卑职是董卫国,这支军队也全是我们大清的将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

“本贝子早就看清楚你的肮脏嘴脸了”彰泰贝子爷从箭垛缺口处探出头来,神气活现的大叫道:“董卫国逆贼,想不到你还有胆子再回来还想再帮吴狗诈开城门,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还会再上你的贼当?”

“我……我没有啊”董卫国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又大叫道:“贝子爷,昨天晚上的战况,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军虽然没有砍下卢一峰狗贼的脑袋,但也给吴狗制造巨大损失,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卑职是清白的么?”

“本贝子相信你才怪”彰泰贝子爷大吼道:“你勾结吴狗逆贼,毒杀我大清将领佟国栋,又指使心腹走狗杀害门官,私自出城,现在又想来给吴狗诈城,罪证确凿,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那我昨天杀了那么多吴狗,你又做何解释?”董卫国气急反笑,大吼道:“昨天夜间卑职率军攻打吴狗大营,虽然吴狗狡诈不肯出营决战,但我军也杀死杀伤了近千吴狗,我如果真是吴狗的内奸,会这么卖命么?就算是卑职是和吴狗联手演戏,吴狗会舍得花那么大代价演苦肉计么?”

“这倒也是。”彰泰贝子爷有些犹豫,开始有些动摇。可就在这时候,远处吴军斥候中忽然奔出一骑,奔到近处大声喊道:“董将军,董卫国将军你已经暴露了不要进城送死了等我们大周的军队来,再一起进城,这会千万别进城送死了”

“**”董卫国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帅就有什么样的士兵,怎么吴狗的每一个人都这么缺德不要脸?当下董卫国转身大吼道:“派些骑兵去,把那个吴狗给我砍了”

赵应奎飞快答应,飞快派出数十骑怒气冲冲的杀向那吴军斥候,那吴军斥候——也就是当年在武昌会谈中把孔四贞整治得死去活来的吴军小校李崖,则掉转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董将军,别进城了满狗已经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了,进去打不开城门,只会白白送死”

稍一耽搁间,吴军的先锋骑兵已经进入了城墙的视野之内,本就对董卫国的忠诚可靠将信将疑的彰泰贝子爷生怕吴军骑兵乘机夺门,不仅更加不敢下令开门,还回头冲着自己在城里唯一的心腹伊坦布大喝道:“快派人去把城门守住,再有人擅自开门,不管是谁,马上斩杀”

“彰泰贝子爷,快开门,快开门啊”董卫国急得差点没哭出来,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你没沙场经验,守不住这九江城啊”

赵应奎和余下的清军将士也是大声呐喊,催促彰泰贝子爷尽快开门,但是董卫国的话却无意中刺到了彰泰贝子爷的心头软肉,探出头来大骂道:“放屁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会守不住这九江城?就算九江城里出了你这个叛徒反贼,本贝子也要守住这九江城所有人,给大清安远靖寇大将军本贝子听好了,不管是谁,一旦靠近城墙,立即放箭射杀”

末了,彰泰贝子爷大概是觉得不够解气,又大吼道:“红衣大炮和威远将军炮(子母炮)准备,给本贝子对着城下董卫国逆贼,狠狠开炮”

“贝子爷你说什么?”旁边的赵登举和张射光等清军将领惊呼起来。

“没听到吗?”彰泰贝子爷红着眼睛大吼起来,“这是本贝子本大将军的军令违令者,立斩”

“扎。”赵登举和张射光等清军将领无可奈何的答应,张射光又故意冲着城下大喊道:“董卫国逆贼,贝子爷已经下令开炮了你再不滚,我可就要对你开炮了滚快滚啊——”

“射光兄弟……。”董卫国当然明白张射光是在好意提醒自己,感动之下忍不住热泪盈眶,那边赵应奎也急了,忙拉着董卫国说道:“总督大人,我们不能白白死在这个蠢货手里,快走,到南昌,到安庆去,到那里整兵再战,回来再找吴狗报仇”

“董卫国逆贼我已经把炮口对准你了,你再不滚我就要点火了”张射光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

“快点火和这个逆贼罗嗦什么?”彰泰贝子爷的怒吼声也在城墙上回荡起来。

“彰泰小儿,你这头天字第一号蠢猪”董卫国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蠢货九江如果被吴狗攻破你就是大清赣北战场的第一罪人你这头猪,狗猪狗不如的蠢货”

“开炮给老子轰死这个狗贼”彰泰贝子爷也大吼起来,还冲到炮台上,夺过火把亲自点火,火线入眼,城上大炮立即轰鸣起来,对着城下自家军队倾泻炮火,炮弹落到董卫国和赵应奎的队伍中间炸开,顿时轰得清军士兵伤亡惨重,哭骂震天。

“架起总督大人走”赵应奎不敢耽搁,赶紧让士兵夹起董卫国撒腿就跑,董卫国也不挣扎,只是嚎啕大哭的破口大骂,“彰泰小儿,你这个罪人罪人大清第一罪人九江完了,完在你这头蠢猪手里了”

……………………

与此同时,以坏种李崖为首的吴军斥候,也已经把城下发生的情况奏报到卢胖子面前,卢胖子大喜重赏机灵缺德的李崖之余,又赶紧大喝道:“高洪宸听令,马上给我率领两千骑兵,到九江通往南昌的必经之路埋伏,董卫国狗汉奸如果向南昌逃窜,不惜代价给我拦住如果不能在阵上砍下董卫国狗汉奸的脑袋,那么宁可让董卫国狗汉奸逃往安庆,也绝不能让他逃到南昌倘若拦截失败,让董卫国狗汉奸逃到了南昌,军法从事”

“得令”高洪宸抱拳答应,回身就去领兵出动。旁边韩大任则难得用讨好似的口气问道:“大将军,董卫国狗贼已是穷途末路的亡家之犬,眼下攻城战事在既,急需精锐战兵,又何必浪费我军的主力战兵拦截?”

“你懂个屁”卢胖子绿豆眼一鼓,喝道:“董卫国在江西满狗中何等深得军心,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如果逃到了他的大本营南昌,继续统率江西满狗军队,那我们打南昌的时候将何等吃力?但如果把他赶到了安庆,上面有希尔根和哈尔噶齐两条满狗压着,下面有一大帮满狗的都统副都统掣肘,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相反还有可能因为战术分歧,和其他满狗再生嫌隙懂了没有?”

“末将明白。”韩大任嘴上答应,心中则暗恨,“**母亲的狗胖子,刚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骂老子懂个屁?老子可是进士出身,比你这个破落第秀才懂得多多了”

真正让韩大任大恨的还在后面,吴军主力兵临九江城下后,刚摆开阵势,卢胖子就命令吴军火炮对准城墙一阵乱轰,先声夺人更进一步打击九江清军的士气斗志,然后又对攻城先锋韩大任下了一个无比苛刻的死命令一通鼓,附城二通鼓,登城三通鼓不能登城,杀兵四通鼓不能登城,杀将

听到卢胖子的这道命令,不要说之前和卢胖子打赌被迫担任攻城炮灰主将的韩大任面无人色了,就连在场的吴军众将都个个心里嘀咕,“咱们的大将军,收拾人的手段可真够狠,这摆明了是想行军法要韩大任的脑袋啊。”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去组织队伍布置攻城?”一向嬉皮笑脸的卢胖子难得露出些严肃神色,冲韩大任喝道:“本大将军给你制造了这么多先机,又给你做打好这么多基础,今天你要是还攻不下这座士气涣散、军心崩溃的九江城,就算本大将军想饶你,王爷那里,恐怕也饶不了你了”

“元任”韩大任也没了办法,只得转向自己的弟弟韩元任,喝道:“把你和我的亲兵队都组织起来,全部提上斧头充当督战队再传令攻城将士,后退一步者,立斩”

注:彰泰炮轰自军守城军队一事,绝不夸张,历史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三藩之乱中有吴军吉安守军听信清军传言,误认为吴老汉奸派往吉安的援军已向满狗投降,对援军开炮放箭。太平天国中有清军南京守军炮轰城下练勇,自己打跑自己队伍中唯一的精锐战兵。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九江大战

第二百七十五章九江大战

鼓声响起,朝阳映照的九江城下,数以千计的吴军将士戴着与清军区别的白色毡帽,排着整齐的队列,推着抬着各式各样的攻城武器,呐喊着对着高耸的九江城墙发起冲击,进攻的队列犹如白色的大海波浪一样汹涌不息,连绵不绝,震天的呐喊与脚步声音,震得坚硬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就象韩大任背后嘀咕的一样,卢胖子确实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无能角色,在赣北战场的进攻战略上,卢胖子倒是无比狂妄的选择直取中宫,还一口咬定与九江互为犄角的赣北重镇南昌和安庆不敢派出援军,至少不敢立即派出援军,胆大妄为得连吴军自己人都心惊胆战。

而到了战术布置上,卢胖子却又胆子小得简直象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已经接连重创守军士气斗志的前提下,仍然选择了一个无比保守的攻城战术,先以优势火炮轰击九江城墙的防御工事,更进一步打击守军士气斗志;然后又派出楯车队与弓箭队、火枪队上前,可以防箭防弹的楯车在城墙下组成一座座活动堡垒,弓箭手和火枪手躲在车后开枪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的弓箭和火枪;最后才派出步兵队伍,向着城墙发起冲锋。

“大周大周大周大周”韩大任脾气烂点,但是在调教军队方面也确实很有自己的一套,由他率领的八千攻城步兵,先是向九江西门和南门两个战场各自投入两千军队,有节奏的呼喊着整齐的口号,推着云梯车、裹铁车和云台车,扛着飞梯和麻袋沙包,先是小跑上前,然后逐渐加速,最后冲锋而上,潮水一般涌向九江城墙。韩大任的弟弟韩元任则亲自率领着督战队提斧跟上,杀气腾腾的不断呐喊,“后退一步者,斩后退一步者,斩”

“火炮火炮火炮快开炮啊”看到吴军攻城队伍已经冲到近处,城墙上的火炮却到现在还没有发威,彰泰贝子爷急得几乎哭出来,连声大喊催促开炮,“炮手呢?我们的炮手都死光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炮?”

“启禀贝子爷,吴狗刚才炮轰我军城墙,已经把我们的炮台炸得差不多了”彰泰贝子爷在九江守军中的唯一亲信伊坦布无可奈何的答道:“即便没有被吴狗炸毁的火炮,也大都被震离了炮位,不在炮位上没办法开炮。”

“那为什么不马上把火炮重新搬回炮位?”彰泰贝子爷红着眼睛大吼。

“贝子爷,你没下这道命令啊。”伊坦布更加无可奈何的答道:“吴狗停止炮击后,你没下令赶快重新布置炮阵,将士们还以为不用开炮了,就都没准备。”

“**”彰泰贝子爷的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差点就想下令把那些该死的火炮手全部砍掉,但是考虑到眼下大敌当前,彰泰贝子爷还是努力把这口气咽了回去,红着眼睛大吼道:“快派人去传令,赶快把火炮重新搬上炮位,对准吴狗的攻城队伍,狠狠开炮”

彰泰贝子爷的亡羊补牢明显下晚了一些,在没有城上火炮的破坏干扰下,吴军步兵已经冲到了九江城墙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这一次还好,没用彰泰贝子爷下令,城墙上的清军守兵就已经开枪放箭,飞蝗般的箭镞弹丸笼罩下,吴军步兵开始逐渐倒下。但是训练有素的吴军步兵却冲锋不停,呐喊着拼命上前,或是向护城河中投入麻袋沙包,或是将飞梯搭上护城河,铺成简易过河小桥,后面的大型攻城武器云台、云梯车和裹铁车乘机跟上。

“咚咚咚咚咚”益发猛烈的战鼓敲击声中,数以百计的人扛飞梯首先搭上九江城头,接着大型云梯车也搭上了城墙,吴军士兵呐喊着登梯而上,向着城墙攀爬,城墙上则巨石擂木滚落如雨,将一个接一个的吴军士兵砸下飞梯,还同时还飞出数以百千计的火箭,目标全是对城头守军伤害最大的吴军云梯车和云台车——这可绝对不是来自咱们彰泰贝子爷的指示,完全是董卫国亲手调教出来的九江清军的本能反应。

这时,吴军的第一通鼓三百三十锤已经敲完,卢胖子交给韩大任的第一通鼓基本完成,吴军攻城步兵附城成功;稍一停顿后,第二通鼓接着敲响,已经没有了退路的韩大任也别无选择,立即向着被吴军火炮摧毁得最严重的九江东门再次投入两千步兵,选择九江西门为主战场和第一突破点,南门攻城军队则继续牵制,分散守军兵力和注意力。

命令传达,第二波攻城军队呐喊而上,但九江城墙上的清军火炮也终于开始发威,将炮弹倾泻到吴军攻城队伍之中,飞溅起一波接一波的可怕血肉浪头。而吴军的第一波攻城队伍中,也终于有人登上城墙,与城墙守军展开血战,虽然头几个首先攻上城墙的吴军士兵因为寡不敌众,但后续的吴军步兵还是源源不绝的向着九江城头攀爬冲锋,密密麻麻几乎将东门城墙完全遮盖。

“杀吴狗”

“杀满狗”

如雷的喊杀声与火炮轰鸣声在城头交相辉映,完全遮盖了除此之外的一切声音,清军士兵和吴军士兵在城墙上象野兽一般的对相砍杀,或是隔着箭垛拼命砍刺,或是在城墙顶端各执刀枪血肉相搏,缠在一起亡命扭打,用刀,用矛,用石头用拳头用牙齿拼命创伤对方,跌打滚爬间一起摔下城墙同归于尽的景象层出不穷。天空中则箭镞流矢来往如蝗,中箭中枪倒下的双方士兵不计其数,从城墙上滚落摔落砸落的士兵、巨石与擂木密如冰雹,城墙下血流如迫,将护城河染得通红。

看到这样的残酷景象,咱们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早就已是双腿发软,躲在众多亲兵的保护中战战兢兢,颤抖得象一片秋风中的孤叶,之前的雄心壮志也早就不知道被抛到了什么地方,紧张得完全忘记了指挥守城,完全是靠清军普通士卒和基层将领自行作战。

还好,董卫国给彰泰贝子爷留下一个相当好的基础,即便没有彰泰贝子爷画蛇添足的指挥,训练有素的清军士兵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仍然在城墙上牢牢挡住了吴军的攻势,将一个接一个的吴军登城士兵赶下城墙,还用火箭、火油和万人敌引燃了吴军的大量攻城器械,让城墙下火头四起,烧得无处躲避的吴军士兵哇哇大叫,鬼哭狼嚎。

第一波攻城军队遭到如此激烈的抵抗,这点早在卢胖子和韩大任的预料之中,毕竟九江城是清军抵御吴军东进的赣北三大重镇之一,如果连吴军的第一波攻城都挡不住,那也太不象话了。所以卢胖子对此并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冷冷的命令多派斥候严密监视之前从九江城下向东面突围的董卫国败兵,随时保持与高洪宸骑兵的联系,以免让董卫国向南昌突围成功,给吴军将来的南昌战役制造麻烦。韩大任则红着眼睛传令,让自己的弟弟韩元任严格督战,绝不放过半个胆怯逃兵。

战鼓越敲越快,第二波攻城队伍终于冲到了城墙脚下,踩着敌人和同伴的尸体向着城墙发起冲锋,主战场西门的护城河也已经被吴军填平多段,不仅有更多的云梯车靠上城墙,藏有凿城士兵的裹铁车也靠上了城墙,打开车门疯狂挖凿城墙。深知吴军炸药厉害的清军赵登举和张射光等将焦急万分,一边下令泼洒火油多砸万人敌去烧吴军裹铁车,一边冲到彰泰面前请令,建议彰泰派遣一军从东门出城,迂回来抄吴军攻城军队的背后,给守城军队减少压力。

赵登举和张射光的建议都十分正确,还有着近两万守军的九江清军也完全有充裕兵力的发起这次行动,但架不住咱们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胆小啊,一听说要派军队出城,马上就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出城先不说吴狗野战厉害,打开了城门,万一吴狗乘机抢门怎么办?”

“贝子爷,不用怕”赵登举安慰道:“吴狗是用围三缺一的战术,东门那边没有布置军队,我们的军队出城非常安全。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只要派出一支骑兵出城死战,攻打吴狗步兵的背后或者侧翼,吴狗的攻城军队就非得退兵不可。挡住了吴狗的第一次攻城,挫折了吴狗的锐气,以后的守城战就好打得多了。”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彰泰贝子爷坚决摇头,坚持道:“吴狗兵多我们兵少,只能坚守不能外出,要是出城军队被吴狗包围,我们救还是不救?只要守住城墙就行,只要守住城墙就行了。”

“如果不赶快打退吴狗,城墙就没办法守了”张射光忍无可忍的吼了起来,“吴狗攻得这么猛,火器又这么犀利,如果让他们登上了城墙,九江就完了而且城墙上才多大点地方,我们的兵力没办法完全展开,城里的军队再多还不是浪费?”

彰泰贝子爷有些心动,但一回忆起之前瑞昌大战中吴军在露天野外那汹涌残暴的攻势,彰泰贝子爷又胆怯下去,忽然又灵机一动道:“我有计了我有围魏救赵的妙计了我们的水师正守在北面的水门码头上,与其让他们在那里闲着浪费,不如让他们去打吴狗的水师,我们的水师比吴狗的水师强,也比吴狗的水师战船多,只要他们打败了吴狗的水师,吴狗就非得退兵不可了”

赵登举和张射光二将差点吐血,彰泰贝子爷却不容分说的一挥手,喝道:“就这么办,伊坦布,你马上派人给杨捷将军传令张将军,赵将军,你们赶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吴狗攻势猛烈,不能没有你们的临阵指挥”

说罢,彰泰贝子爷领着亲兵往相对安全的城楼中就退,根本不给张赵二将再说话的机会,张赵二将无奈,只好一边暗骂着彰泰贝子爷的祖宗十八代,一边赶回各自阵地指挥守城。彰泰贝子爷的亲信伊坦布则飞快派人给杨捷传令,让杨捷的水师主动出击,去攻位居上游的吴军水师李国栋部。

命令好下,差事难办,当听完彰泰贝子爷的飞马传令后,正在九江北门码头上率领水师护卫水门的清军水师主将杨捷差点吐了血,当场咆哮起来,“贝子爷到底懂不懂打仗,我军水师位居下游,逆风又逆水,主动出击还一定得打败吴狗水师?这仗我是打不了,请他自己去打”

咆哮归咆哮,彰泰毕竟是杨捷的顶头上司兼康麻子亲封的定远靖寇大将军,他的话,对螨清朝廷忠心不二的杨捷也不敢不听,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令全军张帆出港,又秘密招来部将叶明,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带两艘战船和一些小船,借口巡哨进鄱阳湖去,到鄱阳湖的西面沿岸寻找董卫国董总督,我料吴狗必然会派兵追杀于他,如果他情况不妙就接他上船,帮他逃命。”

“卑职领命。”叶明心领神会的答应,又低声问道:“军门,那么如果卑职接应了总督大人上船,又把他送到那里呢?南昌,还是安庆?”

杨捷犹豫了一下,盘算片刻才低声吩咐道:“不能送他去南昌,现在他还背着通敌卖国的罪名,如果把他送到了由他统属的南昌,不管事后能不能证明他的清白,朝廷里那帮老爷们追究起来,你我都逃不掉责任。只能把他送到安庆,交给希尔根将军,这样我们才能有功无罪,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叶明顿时醒悟,低声说道:“还是军门考虑得周到,我们救了总督大人的命,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没必要为了他惹来一身的麻烦。”杨捷点头,这才让叶明率船离去,自己则亲率船队艰难逆流而上,到上游去找吴军水师李国栋部决战。

………………

与此同时的九江战场上,吴军的第二通鼓已经敲完,第三通鼓即将敲响,但韩大任指挥的攻城步兵部队却还始终无法在城墙上站稳跟脚,始终被九江守军挡在九江城下。眼看卢胖子公报私仇的毒计即将得逞,韩大任难免焦急万分,揪过两个传令兵,红着眼镜吼道:“去告诉李茂著和陈饶元,三通鼓敲完,他们率领的头两波攻城步兵,如果还登不上城墙不用大将军敲第四通鼓,我先杀他们垫背,然后亲自率军攻城”

传令兵飞奔上而去,将韩大任的死命令传达到了李茂著和陈饶元两个韩大任嫡系将领面前,两个倒霉蛋一起叫起了苦,暗骂韩大任自己白痴非要和卢胖子打赌,结果输了又拿自己们出去,可又无可奈何不敢抗命。无奈之下,两个倒霉蛋也只好亲自上阵,冲到第一线吼声如雷,“弟兄们第三通鼓敲响了再攻不上城墙,咱们可就要人头落地了,与其回去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如全都上去和满狗拼了就算是死,也可以给老婆孩子捞点抚恤杀啊,大周”

“弟兄们,看看后面的,韩元任将军已经亲手杀了二十几个逃兵了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就跟老子冲和满狗拼了”

“大周”呐喊着,李茂著和陈饶元各自抢上一架云梯,红着眼睛登梯上城,亲自率军冲锋。被这些当将军感染,余下的吴军将士也是吼声如雷,再次鼓勇奋战,兵势凶猛,一往无前。

“大周”李茂著第一个冲上城墙,面对着清军士兵捅来的五六柄长矛,李茂著一个闪身躲过,就势张臂抱住这几支矛杆,狂吼挥动,肾上腺素疯狂分泌间,五六个清军士兵竟然都被李茂著甩动,站立不稳。后面的吴军士兵乘机红着眼睛扑上,刀砍斧劈将那几名清军士兵剁翻,与李茂著联手控制住一小块登城空间,再后面的吴军士兵源源不绝,疯狂登城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垫背的”陈饶元比较倒霉,刚冲上城墙就被一柄钢刀砍中左肩,差点把左臂连肩砍落,剧疼绝望间,陈饶元也爆发出了光棍脾气,不躲不闪其他几柄砍来刺来的钢刀长矛,右臂狂挥一刀砍死面前清军士兵,径直大步向前,任由两柄长矛穿透自己的小腹,手起刀落,接连两刀将那两名已经吓呆了的清军士兵砍翻,口中鲜血狂喷,却还在哈哈大笑,“来啊,来啊,杀一个垫背,杀两个赚一个,满狗们,来啊”

看到陈饶元被两柄长矛洞穿小腹却还在凶猛杀人的模样,周围的清军士兵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又看到陈饶元一边吐血一边将目光转向自己,一个清军士兵竟然吓得当场哭出了声,扔下武器就跑,余下的清军士兵也个个吓得手足酸软,被从陈饶元背后冲上城墙的吴军士兵接连砍倒,左臂已经吊在胸前晃悠的陈饶元则又大笑着蹒跚走向其他清军士兵,“弟兄们,冲啊杀进了九江城,城里的银子美女就全是我们的了”

被这两个还算尽职的吴军将领鼓舞,本已露出疲态的吴军士兵士气再次大振,如狼似虎的再次扑向敌人,逐渐控制住了一块接一块的登城区域,吴军的白底黑字大旗在城墙上树立也越来越多。见此情景,清军自然开始动摇胆寒,远处的韩大任则是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跳起身来,提刀冲着自己手里最后一支攻城预备队大吼,“弟兄们该我们了大将军有令,四通鼓内,拿下九江城墙,每人赏银三两杀啊,发财的机会来了”

“杀啊”举刀吼罢,韩大任亲自率领第三波攻城军队向着摇摇欲坠的九江西门发起冲锋,眼看破城有望的吴军将士个个奋勇,个个争先,吼叫着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潮水一般涌向九江城墙,攻势凌厉无比。

“韩大任有希望了。”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情景,卢胖子笑了笑,转向旁边的肖二郎吩咐道:“二郎,让小勇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吧,这次九江大战用不着了。收紧点,别暴露了,留着下次攻坚时再用。”

肖二郎答应,赶紧下去传令,旁边的吴军众将则面面相觑,其中已经打扫完了官牌夹战场赶来观战的高得捷好奇问道:“卢兄弟,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我新设计的一种攻城武器。”卢胖子随口答道:“本来是想在最后时刻拉韩大任一把的,不过韩大任这小子还算打得不错,破城有望,估计是用不着了。”

“新设计的攻城武器?那你为什么不用出来?”高得捷惊讶问道:“如果有效的话,我军也可以避免过大伤亡啊?”

“错了,我新设计的攻城武器虽然有效,但是给我军造成的伤亡只会更大,不会更小。”卢胖子微笑答道:“所以,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随便乱用。”

“那到底是什么新式武器?”高得捷更加好奇的追问道。

“暂时保密。”卢胖子微笑说道:“总之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乱用的危险武器,你们以后肯定会有机会见到。”

“对了,这武器是我给韩大任特别设计的。”卢胖子又奸笑着补充一句,“以后你们谁向韩大任学,不懂装懂乱干扰我的战术布置,我就让谁先用,明白没有?”

看到卢胖子的奸笑模样和得意表情,吴军众将包括高得捷都是打了一个寒战,一起在心里嘀咕道:“这种武器一定非常危险,可千万别让我去用。”

说话间,城墙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成千上万的吴军将士开始了欢呼雀跃,原来韩大任亲自率领的第三波攻城部队,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已经冲上了九江西门的城墙,不仅把韩大任的杨威将军大旗插上了九江城墙,彰泰的满狗定远靖寇大将军帅旗还已经从城楼上消失不见。看到这样的景象,就连卢胖子都万分惊奇,惊讶道:“韩大任冲得这么猛,这么快就把满狗的帅旗砍倒了?”

“不,是满狗自己取下来的。”李天植眼尖,看到了之前的情况,介绍道:“满狗取下这面帅旗后,就退往城里去了。”

“操韩大任这家伙的运气还真他娘不错碰上了一条这么胆小无用的满狗”卢胖子骂了一句,又马上转向旁边的众将吩咐道:“各军预备,满狗很可能要弃城突围了,要做好截杀追击的准备。胡同春,全节,你们两个,各率两千步兵上去,帮着韩大任打巷战,尽快把满狗赶出九江城”

第二百七十六章 攻克九江

第二百七十六章攻克九江

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遇上彰泰贝子爷这样的极品敌人,确实是吴军扬威将军韩大任的福气,不仅帮助韩大任摆脱了卢胖子的卑鄙陷害,也让韩大任饱受挫磨的雄心壮志终于得到了施展,也重新看到了把卢胖子这个不合格的吴军征东大将军一脚踹倒取而代之的一线希望——毕竟,即便是换成了卢胖子这样的奸恶小人,也没胆子打保票说自己能在四通鼓内攻破九江这样的坚城。

韩大任倒是走运了,希望尚存的九江清军守军上下却彻底都吐血了,现在吴军攻城步兵才刚刚登上城墙,立足并不是很稳。清军这边虽然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但相当一部分的将领和士兵斗志尚存,兵力更是相当充足,只要指挥得当,调派合理,及时恰当的投入兵力,把吴军士兵重新赶下城墙,并不是毫无希望,甚至可以说是希望还相当不小

可就在这么好的形势下,才刚刚看到吴军的攻城步兵冲上城墙,吴军的先锋大旗才刚刚插上城墙,咱们的彰泰贝子爷竟然就胆怯之极的撒脚开溜了,扔下还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清军将士逃了,还在城墙上与吴军逐尺逐寸争夺的清军将领士兵也崩溃了。无数的基层将领士兵把武器往地下一扔,红着眼睛大叫,“不打了不打了当官都已经先跑了,我们还打一个什么劲?投降老子投降”

“彰泰小儿,**你母亲的十八代祖宗”赵登举和张射光等清军骨干将领也红着眼睛大骂起来,全然不顾彰泰的十八代祖宗就是康麻子的十八代祖宗,“你这头蠢猪九江沦陷,你是第一罪人”

“满狗主帅跑了投降不杀满狗主帅跑了,投降不杀”韩大任有胆子和卢胖子争夺吴军东路军的主帅位置,自己本身多少还是有些本事,发现彰泰弃众而逃,立即下令全军大喊口号,动摇清军军心,鼓舞自军士气。而清军士兵将领听到这样的口号,又看到彰泰的帅旗果然已从城楼消失,顿时军心大乱,士气崩溃,不是投降就是后退逃跑,韩大任率领的吴军步兵乘机穷追猛打,迅速控制了九江西门城墙。

“轰隆”没有了清军守军的弓箭滚石擂木干扰,吴军乘机砍断吊桥吊索,吊桥轰然落地,吴军呐喊着蜂拥而上,撞城车猛撞城门,直撞得城门吱嘎作响,摇摇欲坠,城门内的清军士兵心惊胆裂,纷纷放弃抵抗逃入城内,吴军撞城车乘机连撞,没花多少时间就把城门撞开,城墙下淤积的吴军士兵欢声如雷,潮水一般涌入城内。

这时,吴军大将胡同春和全节率领的吴军后续部队也已经杀到城下,顺着洞开的城门直接杀入城内,城墙后方的清军预备队见势不妙,也是掉头就往城池深处逃命,吴军长驱直入,直接杀向街道深处,不断大喊投降不杀口号,抢占官衙、粮仓、马厩与武库等重要据点。还有几支军队分头杀上楼道,与登城友军夹击城墙上的清军残余守兵。城池里火头四起,杀声哭喊声震天,几如修罗地狱。

仗打到这地步,即便董卫国重新回到九江城内,也铁定没有回天之力了,无奈之下,赵登举和张射光等将只得匆忙组织起周围的残余败兵,沿着城墙一路赶往北面的水门码头逃命,也有不少军队从吴军故意没有布置军队拦截的九江东门出逃。东西南北四门一时间都是人喊马嘶,乱成一团,组织守军展开巷战的将领却寥寥无几,全都是争先恐后的出城逃命,局面崩溃得无法更加崩溃。

与此同时的长江战场上,杨捷率领的清军水师艰难逆流而上,好不容易看到吴军水师李国栋部的影子,后方就传来了九江城破的消息。难以置信吴军的破城速度之余,杨捷也死了和向吴军献出岳州的大清奸李国栋决一死战的心思,大吼命令道:“打旗号,掉头往水门撤,到码头上去,能救多少弟兄就救多少弟兄”

旗号打出,清军船队迅速掉头,借着顺风顺水迅速向来路撤退。见此情景,吴军水师的各级将领纷纷涌到李国栋面前请战,请求全军总攻痛打落水狗,李国栋则狞笑答道:“用不着急,再等等。不要忘了卢大将军给我们的作战原则,满狗水师不动,我们不动;满狗水师主动出击,我们守;满狗水师逃,等他们装满满狗败兵,然后再打”已经被卢胖子彻底带坏了的吴军水师众将一起狞笑,各自回船耐心等待起来。

杨捷率领的清军水师风驰电逝的退回水门码头时,正巧看到彰泰贝子爷的帅旗也出现在码头上。旗舰刚刚靠岸,彰泰贝子爷就迫不及待的跳上旗舰,面无人色的捂胸喘息,杨捷慌忙上前行礼,又惊讶问道:“贝子爷,吴狗是怎么攻破城墙的?我们怎么败得这么快?”

“吴……,吴狗厉害。”彰泰贝子爷花了许多力气才答道:“他们才用了不到四通鼓时间就冲上了城墙,我军无法继续坚守,本贝子为了减少军队伤亡,保全将士性命,不得以,只得率军突围。”

“为了保全军队和将士性命,被迫率军突围?”杨捷有些糊涂,扭头去看看水门内的九江城内情况,发现城中已然彻底大乱,丢盔卸甲的清军士兵和九江百姓乱糟糟的四处奔走,在可以逃命的水门处拥挤成团,自相践踏,哭喊震天。杨捷心中不由更是疑惑,“这也叫率军突围?我怎么没看到半点象有组织突围的模样?”

“杨将军,别楞着了,快开船,快开船啊”彰泰贝子爷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吴狗就要杀过来了,再不开船就来不及了”

“贝子爷别急,末将只有安排。”仓促间杨捷也没时间去多想,只是迅速命令道:“各船靠岸装载士兵,尽力维持次序,每条船不得超载五成。还有,让纪朝佐率领十条战船殿后,不得装载我军败兵,要防着吴狗水师追杀”

仓促布置间,清军败兵已经开始了蜂拥登船,你争我夺互相推搡,落水落船无数,江面上飘荡浮沉的清军士兵密如滚粥,惨叫声与求救声不绝于耳。看到这样的情景,已经在武昌战场吃过类似大亏的杨捷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情知必然又是一次惨败,然而彰泰贝子爷却不断催促,“杨军门,杨将军,不能再耽搁了,快开船,快开船啊”杨捷怒极,只是装做没有听到。

又过片刻,赵登举和张射光等清军骨干将领也已经逃到了水门,与杨捷一见面,低声述说了吴军攻破九江城防的前后经过后,素来脾气甚好的杨捷也终于忍无可忍的冲着彰泰贝子爷咆哮起来,“贝子爷,听说你是第一个弃城逃命的,是不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你身为全军主帅带头弃城而逃,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对我们的士气造成多大的损失?”

彰泰贝子爷低着头不吭声,脸上多少露出些愧色,杨捷却气得几乎把他当场掐死,努力咽下这口恶气后,杨捷又铁青着脸嘶哑说道:“贝子爷,末将也是为了你着想,才再给你一个建议,听不听随便你——现在吴狗已经杀进了九江城,我们没那么多船接应所有弟兄突围,必须从东门陆路突围一部分人马。”

“所以,末将可以替你组织起一支军队重新回城,也不要你重新组织起军队夺回九江,只要你组织起一部分败兵向东门突围,多为保全大清保留一些大清军队,你在主子万岁面前就还有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就连末将都不知道,将来你在主子万岁面前究竟怎么交代了。”

听到杨捷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彰泰贝子爷身体震了一震,脑袋却垂得更低,心中只是嘀咕,就这么回到京城,了不起是被堂兄弟康熙主子交给宗人府永远圈禁,但如果重新回城,万一被吴狗砍了,那可就是连被宗人府终身圈禁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到彰泰这样的表情,杨捷、赵登举和张射光等将都是欲哭无泪,无奈之下,赵登举只得向杨捷说道:“杨军门,还是我去吧,分给我一些兵马,我进城去组织弟兄们突围,九江的军队全是董大人的心血,能保住多少就保住多少。”

“那我分一千水军给你,你再把码头上的弟兄组织一些。”杨捷无可奈何的说道:“出了城后,尽力向南昌突围,实在冲不过吴狗的包围,就向鄱阳湖的湖口渡去,我把这批弟兄送到了湖口县,马上就回来接应你们。”

“那就拜托杨军门了”赵登举向杨捷一拱手,又怒不可遏的向彰泰脚下吐了一口痰,这才跳下战船,回码头上组织军队从陆地突围。彰泰贝子爷心中暗恨,可又不敢发作。

赵登举对螨清主子的忠心倒是颇为足够,只可惜他这一次遇上的却是比泥鳅还滑溜,比豺狼还狠毒的卢胖子卢三好,早在吴军攻占九江西门城墙的时候,卢胖子就已经料定清军必向东门突围,早就安排了心腹重将李天植率领一支军队在九江东门通往南昌的必经道路埋伏,而且还给李天配备了吴军的步战王牌猓猓兵——这支数量仅有八百余人的猓猓兵,是由卢胖子的拜把兄弟沾益土司安世显的长子安家荣亲自率领,战斗力非同小可。

所以当赵登举好不容易冲回九江城中,又好不容易组织起一队人马从没有吴军拦截的九门突围后,没走出多远就遭到了李天植和安家荣两支卢胖子的嫡系军队迎头痛击。与此同时,在这条道路的更南面,之前匆匆从九江城下撤往南昌的董卫国和赵登奎败兵,也在通远附近踏入了吴军骑兵高洪宸部的伏击圈,被吴军骑兵两面夹击,不得不向着高洪宸部故意让出的东面鄱阳湖方向突围。

至此,九江战场实际上已经分化成了四个独立战场,长江水面上的水师战场,九江城中的巷战战场,九江东门外的阻击战场,和九江正南面的伏击战场,每一个战场都是打得热火朝天,杀得血流成河。但对于清军将领和士兵来说,他们不管在那一个战场都是处于绝对劣势,不管在那一个战场上都是处于绝对下风,面临全军覆没的绝对危机。而吴军胜局已定,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杀敌俘敌的多少,和自军伤亡损失的多少。

血战到了正午,江面战场传来消息,满载着逃亡清军的杨捷船队出港,由十条轻装战船护卫,护卫着已经装得不能再装的清军士兵向下游逃亡,胖子军水师主将李国栋已经出兵追杀。卢胖子稍一思索,很快给李国栋颁布两条命令,一是不得追杀过彭泽江面,以免遭遇清军的安庆救兵,二是准许清军战船投降,只要清军愿意投降,不管是谁,那怕是满狗旗人,都可以饶其不死。

又战片刻,李天植部送来捷报,冲不破吴军阻击的清军赵登举部,已经被迫改变突围方向,向着鄱阳湖的湖口渡口处逃亡,卢胖子立即下令全力追杀,务必斩尽杀绝,但同样可以给予这支清军投降机会,只要这支清军愿意投降,不管提出什么条件,都准许李天植可以代表自己酌情同意。

午时将过,韩大任满头大汗、满身血迹又笑嘻嘻的回到了卢胖子面前,兴高采烈的向卢胖子行礼奏道:“启禀征东大将军,末将韩大任奉命攻城,已将满狗赣北第一重镇九江城拿下,杀敌无算,俘虏满狗士兵超过六千,俘虏满狗文武官员数十名。九江城中的粮仓、武库、马厩完好无损,尽皆落入我军手中,缴获战马钱粮无数”

“辛苦了。”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九江乃是满狗赣北防线的第一中枢,韩将军不到半天时间便一战拿下,实为我军首功,一会我就战况写成奏表派人飞递王爷,为韩将军请功”

“谢大将军栽培”韩大任欢天喜地的答应,憋屈了许久的俊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得意张狂神色。

“韩将军,其实你最应该谢的,不是卢兄弟。”与韩大任八字不和的高得捷冷笑道:“韩将军最应该谢的,应该是满狗的定远靖寇大将军彰泰,如果不是他帮忙,韩将军想拿这首功,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

“高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韩大任眉毛一扬,也是冷笑道:“高将军莫非想说,韩某之所以能顺利攻下九江,全是运气使然,并没有半点尺寸之功了?”

“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很清楚。”高得捷继续冷笑,“如果不是卢兄弟巧施反间妙计,逼走了九江满狗的擎天栋梁董卫国——韩将军,你扪心自问,你能这么容易就能拿下九江城?依我看,这攻城首功,应该都是记在卢兄弟头上”

“大将军的功劳,末将当然不敢冒领。”韩大任嘲讽道:“如果高将军觉得末将只应该拿一个次功,那就次功好了,总比有的人寸功未立的好”

“你说什么?”高得捷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两位将军,都别争了。”卢胖子忙打圆场,又微笑说道:“大节兄,你也用不着着急,赣北战场上还有南昌和安庆两座重镇,大节兄想要立功,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了,运气这样的东西,其实也是一种能力,换成了别人,或许还真没这样的运气,刚一冲上城墙就把敌人主帅吓得弃城而逃。比方象我,第一次领兵出战就能碰上被十几万满狗前后夹击的倒霉事,能有这样的运气?”

高得捷终于闭上嘴巴,韩大任则心中暗恨,明白卢胖子也是觉得自己能够顺利攻下九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运气太好,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多真才实学。

这时,高洪宸的军队也已经送来了战报,高洪宸率领的骑兵在通远附近伏击董卫国军成功后,迫使董卫国率军向鄱阳湖一带逃亡,然而眼看吴军将董卫国的残兵败将逼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即将在鄱阳湖畔将董卫国军全歼时,鄱阳湖中却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两艘清军战船,将董卫国和赵应奎等人接应上船,致使高洪宸部功亏一篑,未能达到全歼董卫国军的战术目的。

“董卫国跑了?”卢胖子皱起了眉头,又赶紧向信使问道:“是那来的满狗战船?看清楚旗帜没有?会不会是饶州或者湖口的满狗战船?”

“回大将军,从旗帜判断,应该是九江的满狗战船。”信使恭敬答道。

“这就好。”卢胖子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既然是九江满狗的战船,那我就不用担心董卫国会被送往南昌了。”

“卢兄弟,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高得捷担心的问道。

“很简单,董卫国的通敌嫌疑到现在还没洗清。”卢胖子答道:“所以杨捷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董卫国送往江西南昌,只会把他送往安徽安庆,否则满狗朝廷一旦追究起来,杨捷就是想不受董卫国牵连都难。”

“有道理。”高得捷点头,又好奇问道:“卢兄弟,那下一步,你是打算先打那里,是先打南昌,还是先打安庆?”

“这是下一步的事,敌情变化万端,我们最好还是随机应变的好。”卢胖子摇头,又微笑说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彰泰这条满狗到底能不能突破我们的包围,能不能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少爷,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就连肖二郎都忍不住插嘴问道。

“笨,象彰泰这样的好敌人,我当然希望他长命百岁,官越做越大,兵越领越多。”卢胖子奸笑答道。稍微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又招手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会韩大任把俘虏的满狗集中起来以后,你就带几个人去满狗俘虏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看几个彰泰的亲信心腹或者亲兵,找到的话,别急着剪他们的辫子,先好酒好菜的招待,然后等我有空了,就安排人手把他们带来见我。”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三好中炮

第二百七十七章三好中炮

“军门,吴狗的战船追上来了纪将军没把他们全部缠住,至少有一半的吴狗战船追杀上来了——”了望台上的清军了望手大声惨叫。

“天杀的吴狗,真是毫无廉耻”骂了一句脏话,杨捷又匆匆回到清军水师的旗舰,向上游仔细一看时,发现情况正如了望手所报告,一支由二十余条大中型战船和众多小型船只组成的吴军船队,借着刚开春还在呼冽的北风与顺水之利,正在杀气腾腾的向着清军运兵船队冲来。而在更上游,则是杀声震天炮声如雷,很明显,杨捷布置的纪朝佐殿后船队已经被吴军水师分兵缠住,已经无法再为主力运兵船队提供增援。

“输定了,就看能保住多少将士了。”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嘀咕一句,杨捷转向旁边的副将李琏问道:“离鄱阳湖东岸还有多远?”

“回军门,还有三十来里。”李琏飞快答道。

“不要理会吴狗追兵”杨捷果断下令道:“传令各船,把无用的粮草辎重全部扔下船,减少船只载重,风帆全开,全速向鄱阳湖东岸靠拢登陆再告诉各船将士,我们没办法挡住吴狗的追杀了,要想活命,就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划桨摇撸”

“扎”李琏打了一个千,飞快下去传令,让旗号手飞快打出旗号。一直躲在旁边的彰泰贝子爷则心惊胆战的惨叫起来,“在鄱阳湖东岸登陆?为什么不直接去安庆?吴狗如果渡湖追杀怎么办?”

杨捷默不作声,根本懒得理会被自己和清军将士极度鄙视的彰泰贝子爷,脸色阴沉着只是紧张观察着吴军追兵的动静。这时,收到了命令的清军战船已经开始了抛扔辎重,把无用的粮食、武器与器械一一扔下长江,借以减轻船身重量增快船速,但这么做的用处显然也不是很大,没过多少时间,轻装快进的吴军战船还是追到了清军船队的尾部,船上火枪火炮一起开火,弓弩箭矢齐发,冰雹雨点一般砸到清军船队头上,清军运兵船只中炮中枪无数,挤满甲板的清军败兵中,也随之爆发出了惨不忍闻的惨叫号哭声音。

“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不断的火炮轰鸣声中,一艘接一艘的清军运兵船中炮倾斜,或是船身破裂,或是桅杆断折,更有开花炮弹直接落到甲板之上,更是炸得挤满清军士兵的甲板血肉横飞,船上清军士兵哭喊震天,落水无数,江面上清军士兵与杂物、船只残骸随波逐流,惨不忍睹。

“轰隆”一枚炮弹落到清军旗舰的旁边,擦着旗舰船舷落入水中炸开,水花乱溅,船身剧烈摇晃,吓得彰泰贝子爷杀猪惨叫不说,还当场尿了裤子。杨捷却面无表情,只是吩咐道:“快派人去检查船身,看有没有被吴狗的炮弹炸裂。”

亲兵领命而去,彰泰贝子爷却扑了上来,拉着杨捷的袖子号哭,“杨将军,杨军门,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急什么?更厉害的还在后面”杨捷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句,又冷笑说道:“等吴狗的战船冲进了我们的运兵船队,那时候才叫真正的恐怖。我们这支船队,能有一半的运兵船能够靠上鄱阳湖东岸登陆,那就已经是大清列祖列宗保佑了。”

“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彰泰贝子爷惨叫的声音更加凄惨起来,恐惧得几乎瘫在甲板上。杨捷则甩开了他的拉扯,又站到船尾去看吴军的战船追兵情况,而当吴军战船追上清军运兵船队的后队时,果然向着那些因为载兵过多而沉重迟缓的清军船只抛出了无数酒精燃烧弹,迅速引燃清军战船,清军士兵又在火海中奔走逃命,痛苦挣扎,号哭震天,浑身带火的跳入长江。

看到这里,杨捷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实在不忍心继续再看下去,口中喃喃道:“败了,我们败了,今天败得太凄惨了。”言未毕,杨捷已是泪如雨下。

正如杨捷所言,大周元年、康麻子十三年正月二十三的这天,确实是螨清军队在吴军面前败得无比凄惨的一天。在此之前,清军在吴军面前虽然也曾有过几次比这么还惨的败仗经历,但颇具纪念意义的是,这一场九江大战,不仅是江西清军在吴军面前吃到的第一场大败仗,也是卢胖子自独立领军以来,从清军身上取得的第一场绝对胜利的大胜仗。就好象后世的螨遗砖家所描述的一样,九江大清将士的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头号清奸、大清祸害卢胖子的顶子。

对清军来说,这是一场输得十分不服气的败仗,九江的大清将领与大清士兵个个都是汉子,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清英雄,即便面对拥有着绝对武器优势的清奸军队胖子军也毫不示弱,打出了大清将士的威风,也打出了大清将士的骨气,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抵抗,也都还在拼死厮杀,玩命抵抗——惟独只是在主帅方面出了问题,这才让吴狗中了狗运,拣到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再怎么不服气也没用了,四天时间里三场大战下来,拥有着三万两千守军和七千水师支援的九江清军几乎全军覆没,被基本与自军兵力相等的胖子军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仅有四千多水师和不到三千的军队逃过鄱阳湖,余下的三万多军队不是被胖子军歼灭,就是被胖子军俘虏。更要命的是,螨清军队的赣北防御中枢九江城被胖子军一战夺取,螨清军队在赣北战场的两大重镇安庆与南昌也被胖子军切断联系,面临各自为战的窘境。还有九江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也尽数落入胖子军之手,一下子就解决了胖子钱粮不足的根本问题,大大减少了对偏沅后方的后勤依赖。

消息传开,赣北震动,还指望着九江清军利用坚城拖住胖子军一段时间再派出援军去捡便宜的安庆清军与南昌清军更是震惊万分,纷纷派出使者赶往鄱阳湖西面的湖口县联络九江败兵,了解战事经过与吴军的具体战力。这么一来,逃到湖口惊魂稍定的彰泰贝子爷难免开始傻眼,不知该如何回答来自希尔根、哈尔噶齐和赵国柞、席布等人的质问——坦白从宽,那不是把牢底坐穿么?

头疼这个问题不是彰泰贝子爷一人,还有咱们的卢胖子目前也无比关心这个问题——好不容易碰上彰泰贝子爷这么一个优秀的敌人,一向精打细算的卢胖子自然不想就此错过,自然还想着多从这位难得的好贝子爷身上多榨出些油水,多祸害一些大清将士。但是,彰泰贝子爷指挥的九江大战打成这个熊样,卢胖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彰泰贝子爷摆脱这个危机呢?

问题确实比较棘手,直到胖子军把帅帐搬进了九江城的原清军总指挥部,卢胖子都还没有琢磨出什么好的法子帮上这位倒霉的贝子爷。到了第二天清晨,当卢胖子还在为了这件事而绞尽脑汁的时候,胖子军的一帮主要将领却已经登门拜访,一致要求卢胖子趁热打铁尽快出兵,或是渡湖追杀清军九江败兵,或是乘机南下,乘着兵锋正锐,出兵攻打鄱阳湖西面的又一重镇南昌城。

“不要急,不能急。”面对众将的一致求战,卢胖子把肥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解释道:“自正月十九以来,我军在四天时间里连打三场大战,将士都已经十分疲惫了,不宜连续作战。而且满狗的水师元气尚存,我军在水面上的优势还不明显,这个时候渡湖作战,把握并不大。”

“那我们可以先打南昌。”着急立功的高得捷迫不及待的说道:“卢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让军队休息两天时间,两天后,你留守九江城,我领兵去打南昌,不拿下南昌城,我誓不收兵。”

“高大哥,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觉得我们还是慎重为好。”卢胖子还是摇头,严肃说道:“高大哥,昨天的九江攻城战你也看到了,我们之前已经这么的动摇了满狗军心,涣散满狗士气,九江的守城满狗仍然给我们造成了极大伤亡,还阵亡了总兵陈饶元陈兄弟,最后还是靠着运气迅速拿下九江城。我们到了南昌,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卢兄弟放心,我不是那种靠运气打仗的人。”高得捷也不顾韩大任的怒目,只是强调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让我去打南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高大哥的本领,兄弟我当然是非常明白的。”卢胖子沉吟着说道:“只是南昌的满狗守将江西提督赵国柞,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年就连郑成功都在他手里吃过大败仗。现在他手中兵力充足,又有南昌坚城可守,高大哥你出兵强攻,即便得手,只怕也会耗时长久,伤亡沉重。”

“自古攻城战就是这样。”高得捷很是无奈的说道:“除非是象韩将军那样的走狗屎运,不然的话,攻城战那有不耗时长久伤亡惨重的道理?”

“高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韩大任忍无可忍了,跳出来铁青着脸问道:“伤亡小迅速拿下坚城,就是运气好,那么是不是一定要我军耗时漫长伤亡惨重然后攻下坚城,你心里才高兴了?”

“不要吵,不要吵,韩将军不要误会,高大哥只是举个例子,绝对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卢胖子忙打圆场,又赶紧转移话题道:“高大哥,韩将军,还有各位将军,兄弟我打仗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开战之前制订计划时,一定要考虑清楚什么情况对自己最有利,什么情况对敌人最不利,喜欢谋定而后动。你们都议一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军发起南昌战役或者安庆战役才最有利。”

“只是举个例子?”暗恨卢胖子偏袒高得捷之余,不等吴军众将说话,韩大任便第一个冷笑道:“大将军问什么样子的情况下,我军发起南昌战役或者安庆战役最有利?那还用说,当然是在南昌城里和安庆城里的满狗守军死光死绝了的情况下最好了,守城的满狗都死光了,我们去打南昌和安庆,那不是易如反掌?”

说罢,韩大任哈哈大笑,得意狂妄之至。这么一来,不要说高得捷等与韩大任不和的吴军众将了,就连脾气甚好的李天植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怒道:“韩大任,大将军问话,你不想答可以不回答,少他娘的阴阳怪气,说到打仗,这里谁怕你?”

“大将军不是问我什么情况下打安庆和南昌最有利吗?”韩大任不甘示弱,马上反驳道:“难道我有说错吗?守城的满狗死绝了,我们去打不是容易了吗?”

“**母亲的狗咋种”胡同春跳了起来,挽袖子就要上来揍人。不曾想卢胖子忽然开口,“慢着,胡将军,不许内讧”

“卢大人,不是我要内讧,是这个狗咋种太他娘狂了”胡同春大吼。

“别急,我自有理会。”卢胖子挥手,让肖二郎上去拉住胡同春,又把目光转向韩大任,表情若有所思。

“大将军,这可是你问我的。”韩大任被卢胖子盯得有些胆怯,忙补充道:“末将虽然有点开玩笑,但也没答错啊?”

“你确实没有答错。”卢胖子语出惊人,缓缓说道:“因为你的话,忽然给我带来了一条新思路——我们与其头疼如何攻坚,为什么就不能想着在我军擅长的野外战场上,再教训一把满狗?只要能在野战中多歼灭满狗一部分兵力,我们在攻城时不就可以少了许多压力?”

“再在野战中歼灭一部分满狗?”李天植一楞,疑惑道:“有这个可能吗?自打安顺会战决战后,满狗都基本上不愿和我军在野战中较量了,这次九江大战,我们在野战中也两次重创满狗,满狗又不傻,还会一再上当?”

“有这个可能。”高得捷开口,严肃说道:“据我军细作探报,这两年多来,满狗皇帝为了确保江南财富重地安全,先后从兖州、德州、沧州和顺义等十余州府大量抽调驻军南下,部署到安庆驻防,这些军队全是正宗满狗兵,骑兵占到六成以上。满狗骑兵素来看不起我们汉人军队,觉得他们弓马骑射天下无双,所以绝对不能排出他们再次出城野战的可能。”

“这么说来,是有这个可能了。”李天植捏着下巴沉吟道:“不过要想和安庆满狗野外决战,首先还是得拿下南昌,解除了九江的后顾之忧,我们的主力才敢放心渡江,到安庆去和满狗决战。”

“末将请令,单率一军去取南昌城为我军渡江解除后顾之忧”韩大任也觉得高得捷言之有理,同时为了恶心高得捷,故意抢着请令。

“是老子先请这道命令的”高得捷大怒,赶紧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卢兄弟,是我先提出这个要求的,你如果派人去攻南昌,必须得我去”

“急什么?”卢胖子苦笑起来,埋怨道:“我刚刚才说了要谋定而后动,怎么马上又都迫不及待了?”

“可是大将军,如果我们不赶快拿下南昌城,我们怎么攻安庆?”韩大任质问道。

“别急。”卢胖子还是摇头,又沉吟道:“既然我们计划诱使满狗出城决战,那为什么光只想着诱使安庆的满狗出城决战?为什么就不能想什么办法让南昌的满狗也出城决战?或者,诱使局势向着对我们更有利的局面发展?比方说……。”

沉吟到了这里,卢胖子忽然抬起头来,脱口说道:“比方说,诱使安庆和南昌的满狗倾巢出动,向九江城发起进攻?”

“让安庆和南昌的满狗反攻九江?”吴军众将都是一楞,然后韩大任脱口问道:“那怎么诱敌?”

“这应该是我问你们的问题。”卢胖子来了精神,问道:“老办法,假如你们是安庆和南昌的满狗主帅,在什么情况下,你们会出动倾巢之兵,向九江发动进攻?”

“当然是在反攻九江十拿九稳的情况下。”高得捷第一个答道:“假如我是满狗主帅,只要看到反攻九江十拿九稳,我当然会出兵。”

“那么高大哥,还有各位将军,假如你们是满狗主帅,我军在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们会觉得反攻九江十拿九稳,决定出兵反扑?”卢胖子追问道。

“这个,可能就太多了。”高得捷答道:“比方说,满狗知道我们的九江兵力空虚,断时间内又没有援军抵达,那么满狗肯定反攻。或者说我军粮草不足,满狗只要围城断粮,就可以逼迫我们弃城而出。或者说,满狗知道我军军心不稳,面临崩溃,也可能会向九江全面反扑。”

“继续。”卢胖子一边盘算着一边吩咐道:“高大哥和各位将军请继续,不管什么样的可能,都请说一说。”

“我军倾巢出动去打南昌,安庆满狗窥见我军九江守军空虚,也可能会向九江进攻。”李天植说道。

“我军后方不稳,被迫回师救援后方,满狗肯定全面反扑。”全节说道。

“我军出现叛徒,答应率军归降满狗,只要满狗信以为真,就肯定会出兵。”高洪宸说道。

“我军……。”

吴军众将接二连三的提出多种可能,但卢胖子却越听越摇头,觉得不是耗时太长,就是根本就不现实。可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军主帅阵亡,群龙无首,满狗肯定全面反扑。”

“韩大任,你他娘的有种再说一句”胡同春忍无可忍的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韩大任的衣领。

“你急什么?这是大将军自己要求我们这么说的,我难道说错了?”韩大任振振有辞的反驳道:“难道我军主帅不幸阵亡后,满狗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母亲”胡同春提起醋坛子大的拳头,向着韩大任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韩大任闪身躲过,抬脚回踢胡同春,顿时与胡同春扭打在了一起。

“都给我住手”卢胖子大吼一句,“把他们拉开,再内讧,每人赏三十军棍”

“卢大人,你听这个狗咋种放什么屁”胡同春勃然大怒道:“他在诅咒你阵亡,你都不管?”

“他倒是做梦都想。”卢胖子冷哼道:“几十上百万的满狗天天都在做这样的梦,可惜就没一个实现……咦?”

说到这里,卢胖子肥脸上怒色忽然尽消,开始露出惊喜表情,欢喜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如果我阵亡了,那满狗不仅会全面反击?那个家伙,不也就所有麻烦都没有了?”

“卢兄弟,刚过完年,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高得捷苦笑着问道。

“我是大无畏的唯物主义者,从不在乎这些。”卢胖子大度一挥手,然后又收回肥手,脸上露出惟妙惟肖的痛苦表情,按着胸口惨叫道:“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看来昨天攻城的时候,我被满狗打中那一炮,伤势加重了”

“少爷,你昨天被满狗的火炮打中了?伤得重不重?”肖二郎吓得跳了起来,赶紧扑上来检查。

“你被满狗的火炮打中了?”吴军众将也是个个大吃一惊。高得捷又惊叫问道:“卢兄弟,昨天攻城的时候,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被满狗火炮打中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转身的时候,满狗的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我的脚下炸开。”卢胖子痛苦呻吟,哼哼唧唧的说道:“有一块弹片,射进了我的肚子里,流了好多的血,我怕动摇军心,就没敢声张,换了身干净衣服进城。但现在不行了,我要撑不住了,郎中,快给我请郎中来啊。”

“快来人,快去请朱神医来”肖二郎惨叫起来。

“你个猪脑袋啊”卢胖子抬手给了肖二郎一个爆栗,怒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把我叫你准备那些战俘叫来才对吧?”

“什么意思?”肖二郎万分糊涂起来。旁边的吴军众将则面面相觑,忽然爆发出了一阵轰堂大笑,还纷纷向卢胖子伸出拇指,表示赞誉——演得真他娘象

“卢兄弟,满狗会上当吗?”高得捷关心的问道。

“至少有一条满狗,肯定会上当”卢胖子奸笑答道:“而且他不但心甘情愿的上当,还一定会拉着安庆和南昌的满狗一起上当受骗”

当日正午,仍然沉浸在攻城胜利喜悦中的胖子军队伍中,忽然流传起了一个爆炸性新闻——昨日的攻城大战中,吴军东路军主帅征东大将军卢一峰卢三好,不幸被九江满狗守军的火炮击中,身负重伤,只是为了不致动摇军心,才一直没有声张,装成没事人一样进城接管城防。但就在今天,伤势却开始加重,目前已是生命垂危,死在旦夕全城郎中,包括卢胖子的幕僚色狼神医朱方旦,也都对卢胖子的伤势束手无策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赐良机

第二百七十八章天赐良机

“什么?本贝子在大战中用火炮打中了卢一峰狗贼?把他打成了致命重伤?”

听到这消息,正在为如何向螨清交代九江迅速失守一事而发愁的彰泰贝子爷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彰泰贝子爷又一跃而起,冲下堂去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清军细作,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大吼,“你再说一遍你确定没把消息打探错了,本贝子的火炮,真的把卢一峰狗贼打成重伤了?把那个人称卢三好、主子万岁悬赏万金要他脑袋的卢一峰狗贼打成重伤了?”

“回贝子爷,千真万确,九江城里都传遍了,绝对错不了”清军细作眉飞色舞的答道:“奴才奉贝子爷的命令秘密潜回九江,寻找在混战中失踪的伊坦布将军,结果刚一混进九江城,就听到城里的蛮子百姓和吴逆贼军传言,都说卢一峰狗贼被贝子爷你的火炮打成了重伤,恐怕快是要断气了。所以现在吴狗贼军不敢渡湖追杀,只是在拼命加固九江城防,看模样,象是卢一峰狗贼在安排后事了,准备先守住九江,等待吴三桂老贼另派主帅前来接任”

“苍天保佑大清列祖列宗保佑啊”彰泰贝子爷喜极而泣,忍不住仰天大喊起来。旁边的清军大将杨捷、张射光和赵登举等清军将领也是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一起向那细作追问道:“你确定?你确定卢一峰狗贼被我们的火炮打成重伤了?你有没有亲眼看见?”

“回各位将军,卢一峰狗贼躲在吴狗的帅堂后衙里,小人当然不可能亲眼看到。”清军细作恭敬答道:“不过小人亲耳听到了吴狗士兵的传言,说是攻城大战那天,卢一峰狗贼被我军火炮打成重伤,为了不影响军心才没有声张,换了血衣强装成没事人进城接防,但是到了第二天,卢一峰狗贼就强撑不住了。另外小人还听说,卢一峰狗贼的伤势之重,就连一个叫朱什么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断气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快来人,快把我的师爷叫来”彰泰贝子爷激动大吼起来,“快让他为本贝子写奏章,向安庆、向南昌、向主子万岁爷奏捷本贝子率军血战,重创吴狗东路军主帅、伪征东大将军卢一峰——狗贼”

“你率军血战?”清军众将全都翻起了白眼,尤其是身上还带着重伤的赵登举,更是悄悄吐了一口唾沫。

“贝子爷,请冷静,请千万不要着急。”杨捷比较冷静,站起来拱手说道:“卢一峰狗贼素以诡计多端著称,他被我军火炮打成重伤,是真是假还没来得及确认,必须再派斥候细作潜入九江,仔细打探确认,以免我军又中卢一峰狗贼的诡计。”

“放屁”彰泰贝子爷勃然大怒,大吼道:“九江城里都已经传遍了,这还能有假?再说了,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会中卢一峰狗贼的诡计?卢一峰狗贼傻了还是疯了,会自己诅咒自己中炮重伤?他有什么目的?”

彰泰贝子爷那点小心眼,老成精的杨捷当然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无法向螨清朝廷交代九江失守的罪责,天上掉下九江守军炮中卢胖子这根救命稻草,彰泰贝子爷自然是非得去死死抓住,那怕这根救命稻草上长满毒刺或者盘有毒蛇,彰泰贝子爷也是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但杨捷仔细一盘算后,又发现彰泰贝子爷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至少现在还看不出卢胖子有什么理由再施诡计,不然的话按正常人用兵,卢胖子应该是乘着目前吴军士气高昂与兵锋正锐的大好局面,渡湖追击清军败兵,或者乘机攻打安庆或者南昌的。现在卢胖子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按兵不动,大力加固九江城防,这足以证明彰泰贝子爷前天确实走了狗屎运,在守城战中无意间用火炮重伤了卢胖子,东征吴军群龙无首,自然只能选择坚守九江。

“各位将军,你们可想清楚了。”见清军众将沉默,彰泰贝子爷乘机煽动起来,“你们想想,九江失守,这是多么大的罪责?朝廷和主子万岁追究起来,本贝子固然首当其冲,但你们呢?你们说又能跑得掉?就算不被杀头抄家,罢官免职和降级罚俸怕是怎么也跑不掉吧?难道你们非要向前任偏沅巡抚卢震学习,明明是鳌拜老贼打了败仗,丢光了偏沅主力致使偏沅沦陷,结果卢震也跟着被押解进京打入天牢,他难道不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清军众将开始心动,一起心说对啊,九江大战输得这么惨,就算主要黑锅全是这个白痴贝子爷背,老子也跑不掉次要罪责啊,老子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跟着这个白痴贝子爷背黑锅被罢官免职,老子冤不冤?再说这个贝子爷白痴归白痴,好歹也是皇上万岁的堂兄弟,万一皇上不想让堂兄弟丢面子,把黑锅推到别人身上,那老子们不是更冤了?倒不如报喜不报忧,先把重创吴狗主将的大功劳捞到手了,将来就算朝廷追究起来,也可以捞一个功过相抵。

想到这里,恨彰泰贝子爷恨得蛋疼的赵登举咳嗽一声,首先说道:“杨军门,末将觉得贝子爷言之有理,前天的九江大战,我们是对着吴狗开了不少炮,说不定就真有那么一炮正好击中吴狗主帅,这也是战场上经常碰到的事,没什么奇怪。”

“没错。”当日大战中指挥清军火炮队的张射光点头,随口附和道:“而且我还记得,当天我们的红衣大炮,好象有两炮就是落到了吴狗的旗阵中,只是隔得太远,没看清楚究竟打中了那条吴狗,真的有一炮打中了卢一峰狗贼,也是说不准的事。”

“张将军说得太对了。”彰泰贝子爷眉飞色舞的说道:“张将军放心,在向主子万岁爷报捷的奏疏上,本贝子一定会特别说明,当天指挥我军炮阵的人就是你,打中卢一峰狗贼的人也是你,为张将军向主子万岁请功。当然了,也为赵将军和杨军门你们请功,那一天的九江大战,你们也出力不少,杀死了上万吴狗。”

“谢贝子爷栽培。”张射光和赵登举两人赶紧道谢,同时张射光又暗暗欢喜,心知彰泰这个白痴贝子爷为了撇清自己,肯定会说到做到,大力宣扬自己炮毙吴狗主帅的盖世奇功,自己从此不仅不会背上黑锅,升官发财也是板上订钉的事了。

“那好吧,末将也赞同贝子爷的决定,上奏疏向主子报捷。”张射光和赵登举都倒戈了,杨捷自然不愿做这个恶人,也表态赞同向螨清朝廷报捷。末了,杨捷又不放心的说道:“不过贝子爷,我们最好还是再派一些细作混入九江城,仔细打探卢一峰狗贼的具体伤情。”

“那是当然,如果卢一峰狗贼伤重不治,那我们这功劳可就更大了。”彰泰贝子爷满口答应,又满面笑容的吩咐道:“这样吧,为了谨慎起见,这事我就交给你们了,由你们安排人手混进九江,刺探吴狗卢一峰的具体伤情。”

杨捷和张射光等人赶紧行礼答应,彰泰贝子爷又交代了几句让杨捷等人赶快去办,转身就要回书房去写捷报,那边刚刚从九江回来的清军细作赶紧说道:“贝子爷,还有伊坦布将军的消息,奴才也打听到了,你听不听?”

“咦?我怎么把这忘了?”彰泰贝子爷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被吴狗俘虏了。”清军细作无奈的答道:“听说他在巷战中被吴狗包围后,就带着一支军队向吴狗投了降,当了吴狗的俘虏,目前好象被关在吴狗的战俘营里。”

“操他娘的,没骨气的狗东西”彰泰贝子爷勃然大怒,又向细作挥手说道:“好,你这件事干得很漂亮,下去领赏吧。”

清军细作大喜,赶紧道谢而去,彰泰贝子爷则匆匆回到后房,让临时在湖口县中雇佣来的师爷提笔,向康麻子上书报捷,一口咬定是自己在九江大战中指挥若定,重创吴狗攻城大军,杀敌过万,还炮中吴狗东路军主帅卢胖子,致其重伤垂死——只是最后因为城中出了内奸,打开城门迎接吴狗军队进城,九江城才被吴狗攻破

于是乎,在彰泰贝子爷的刻意推动下,九江清军炮伤吴军东路军主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赣北清军的两大重镇安庆和南昌城中。听到这消息,正在为九江沦陷而胆战心惊的南昌清军当然是欣喜若狂,心中大定;而螨清朝廷的南征主帅希尔根也是又惊又喜又疑,生怕彰泰是为了不背罪责而故意捏造的假消息,赶紧再度派出副手哈尔噶齐赶赴湖口,到现场去确认这个惊天消息。

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至少江西总督董卫国就倒足了大霉,被杨捷派人强行送到安庆失去对江西军队的指挥权就不说了,这眼看着九江在彰泰的愚蠢指挥下迅速沦陷,自己的冤情即将得到洗清,九江战场上却又爆出了彰泰炮伤卢胖子的惊天新闻,董卫国总督大人的前途命运,就真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即便是对董卫国极其欣赏重视的希尔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宝全部押在董卫国身上,先斩后奏剥夺彰泰的指挥权,把江西军队的指挥权重新交还给董卫国,只能派出八百里加急快马飞奏康麻子,等待康麻子的旨意定夺。

可能是彰泰贝子爷应该否极泰来了吧,哈尔噶齐抵达湖口县城的当天晚上,在哈尔噶齐面前大大吹嘘了一通自己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炮伤卢胖子的光辉战绩后,二更时分,鄱阳湖东岸的巡哨士卒忽然来报,说是发现鄱阳湖对面逃来一名清军士卒,自称曾经是彰泰贝子爷当初的亲兵邱升,在九江大战中不幸与彰泰贝子爷失散后又不幸被吴狗俘虏,现在反正归来,并且有军情大事要向彰泰贝子爷奏报。彰泰贝子爷闻讯大喜,赶紧放下通夜彻读的兵书,连夜接见这个旧日亲兵。

很快的,辫子已经被强迫剪掉了的邱升被押到彰泰贝子爷面前,而且经过彰泰贝子爷的亲自仔细辨认,这个邱升也确实是自己以前的亲兵无疑。彰泰贝子爷更是欢喜,吩咐士兵给邱升松绑之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九江城里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主子,奴才总算是见到你了。”邱升眼泪汪汪的磕头说道:“奴才那一天在大战中和主子失散后,不幸被吴狗包围,旁边的弟兄都投降了,奴才没办法,就只好跟着投降。不过奴才绝对不是真心想要背叛主子,只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这才假装向吴狗投降,想等到一有机会就逃回来,重新给主子效力。”

“这我知道,你的忠心,本贝子素来相信。”彰泰贝子爷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奴才是被伊坦布将军悄悄放回来的,还带来了伊坦布将军的亲笔书信。”邱升抹着眼泪,从怀中拿出一封贴身收藏的书信,又详细介绍起了自己被俘后的情况,原来邱升被吴军俘虏之后,因为身份是汉人包衣又表示愿意加入吴军,所以没受到太多刁难就被吴军留下,并且被编入了吴军扬威将军韩大任的步兵队伍。

紧接着,同样向吴军投降的彰泰贝子爱将伊坦布也被编入韩大任军中,同时因为伊坦布颇得韩大任赏识,还在韩大任军中担任了一个不小的官职,单独率领一支由清军降兵组成的步兵军队,邱升也被编制进了这支军队。两人见面后,伊坦布认出邱升身份,便暗中告诉邱升,自己是因为被逼无奈才向吴军投降,同时向吴军将领大肆行贿,就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等待清军反攻时反正,还问邱升愿不愿意与自己联手寻机反正?邱升与伊坦布情投意合,自然一口答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吴军主帅卢胖子中炮重伤,不能理事,群龙无首的吴军众将顿时分裂为了两派,一派以吴军铁骑左翼将军高得捷为首,一派以吴军扬威将军韩大任为首,为了争夺卢胖子伤重不治后腾出来的东路军主帅位置斗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伊坦布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利用自己颇得韩大任信任的机会,利用出城巡哨的机会把邱升放过鄱阳湖,到东岸的湖口县联络彰泰,奏报九江实情,请求彰泰尽快出兵反攻九江城,自己愿做内应,在清军攻城之时忽然打开城门,帮助彰泰把城中吴狗杀光杀绝,一报前日之仇。

“我军反攻的时候,伊坦布他真有把握打开城门?”彰泰贝子爷欣喜若狂的问道。

“伊坦布将军说了,他有绝对把握。”邱升老实答道:“一是伊坦布将军他不敢欺瞒主子,他之前很是攒了一笔钱财,城破之后把这些钱财全部拿了出来向吴狗韩大任行贿,取得了韩大任的绝对信任。二是伊坦布将军他联络了许多心怀主子的大清将士,只等我军攻城之时,便在城内忽然起事,打开城门迎接大清军队进城。三是九江城里的吴狗现在已经乱了,高得捷和韩大任两条吴狗为了接替卢一峰狗贼的主帅位置,斗得热火朝天,还在大街上公开打过架,等到我们大清的军队反攻之时,吴狗肯定不会全力守城。”

“天助我大清啊”彰泰贝子爷激动得全身发抖,赶紧接过心腹伊坦布的亲笔书信,发现这个自己亲手提拔了和董卫国心腹嫡系对抗的爱将伊坦布在信中所言,与邱升的口头述说大同小异,都是表示自己只是为了反正才权且投降,只等大清军队发起反击就在城中起事,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入城杀贼。

“天助我大清,天助我彰泰啊”彰泰贝子爷乐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抱着邱升亲上几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彰泰贝子爷迅速盘算片刻,又向邱升问道:“邱升,本贝子有一个差事交给你,你敢不敢去干?”

“主子吩咐,奴才肝脑涂地,赴汤蹈火。”邱升恭敬答道。

“你敢不敢再回九江城去?”彰泰贝子爷紧张问道:“我有一封书信要你带回去交给伊坦布,再让你帮着伊坦布行事,等到大功告成之后,本贝子自有重赏。”

“这个……。”邱升面露难色——顺便说一句,这位倒霉的邱小哥又是卢胖子的死间,被伊坦布派来和彰泰联系不假,但伊坦布背后有没有其他魔爪,邱小哥就不知情了,所以这会好不容易逃回湖口,邱小哥自然不想再回九江那个狼穴虎口了。

“怎么?不敢?”彰泰贝子爷拉长了脸。

“主子吩咐,奴才岂敢不从?”邱升耸拉着脑袋答道。

“很好。”彰泰贝子爷满意点头,又拍着邱升的肩膀许诺道:“事成之后,我会赏你一千两银子,足够你快快活活的过下半辈子了。”

邱升开始心动,鼓起勇气磕头答应。当下彰泰贝子爷立即提笔给心腹伊坦布回信,先是对伊坦布大大褒奖一通,然后又与伊坦布约定,让伊坦布在九江城中耐心潜伏,自己不日就会再率大军重回九江,到时候伊坦布在城中举事,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九江城,全歼城中吴狗,一报前日血仇

将书信密封交给邱升,又派心腹将邱升连夜又送过湖后,彰泰贝子爷又马上提笔,以大清定远靖寇大将军的名誉,给南昌城的守将赵国柞和都统席布下了一道死命令,命令他们出兵两万火速北上,到南康府城与自军会合,联手反攻九江末了,彰泰贝子爷不顾夜色已深,又拿起伊坦布的亲笔书信,屁颠屁颠的去找希尔根的副手礼部尚书哈尔噶齐,准备鼓动安庆清军也出动大军,与南昌清军联手反攻九江,一雪前日守城大战的奇耻大辱

“吴狗给贝子爷我等着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前几天不小心让你们捡了点小便宜,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一次,本贝子不把九江城重新拿回来,不把你们杀光杀绝,本贝子我就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第二百七十九章 欲盖弥彰

第二百七十九章欲盖弥彰

“这个伊坦布,靠得住吗?”

与彰泰贝子爷的冒失轻信不同,螨清定南副将军、礼部螨尚书哈尔噶齐显然比较冷静,仔细看完伊坦布派邱升送来的书信,盘算许久后,哈尔噶齐向彰泰贝子爷问道:“伊坦布这个奴才,你对他了解有多少?你觉得他是否用这样的勇气和能力,能在九江城中组织我军降兵发难?”

“哈大人请放心,伊坦布这个人绝对靠得住,晚辈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在看人这方面还是很靠得住的。”彰泰贝子爷拍着胸口说道:“伊坦布是我们螨州正红旗的佐领出身,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对皇上主子和大清朝廷都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这次因为叛贼做乱,打开城门迎接吴狗杀进九江城,他巷战失利才被迫投降,骗得吴狗信任后组织我军降兵举事,对他来说很正常,也有这个本事。”

哈尔噶齐不说话了,只是再次细读伊坦布的书信,凝神思索。彰泰贝子爷生怕这个将功赎罪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错过,忙又鼓动道:“哈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现在吴狗主帅卢一峰重伤将死,左右副手高得捷和韩大任两个狗贼为了争权夺利,内斗得不可开交,我们大清军队发起反击,不仅可以马上夺回九江城,还可以大败吴狗,甚至可以全歼吴狗”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错失了这个天赐良机,等到吴三桂老贼另派走狗接任卢一峰狗贼,吴狗军心稳定,或者吴狗收兵返回湖广,再想歼灭他们,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为了把安庆的螨清主力也拖下水,帮助自己将功赎罪向螨清朝廷有个交代,彰泰贝子爷大展如簧之舌,百倍夸大九江吴军的内部问题,大肆鼓吹清军反攻九江如何容易简单,功劳如何盖世齐天,直说得是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哈尔噶齐则眉头紧锁,紧张盘算。直到彰泰贝子爷的嗓子都说哑了,嘴巴都说干了,哈尔噶齐才迟疑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反攻九江的大好机会,不过我做不了这个主,必须征得希尔根将军的同意。”

“哈大人,那你我联名给希尔根将军写一封信如何?”彰泰贝子爷迫不及待问道。

“如此大事,我必须面呈希尔根将军,当面向他奏报九江吴狗情况,与他协商是否出兵反攻。”哈尔噶齐答道。

“那么哈大人什么时候回安庆,我和你一起去面见希尔根将军?”彰泰贝子爷又紧张追问道。

“不急,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办。”哈尔噶齐说道:“我必须得确认卢一峰狗贼的伤势,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被你的火炮打成重伤。”

“这还用确认吗?”彰泰贝子爷惨叫起来,“卢一峰狗贼被我的火炮打成重伤,九江城的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还能有假?”

“怎么不用确认?”哈尔噶齐脸色严肃,冷笑说道:“贝子爷,你大概是没听说过卢一峰这个狗贼究竟有多狡猾吧?这些年来,他明里为主子效力,为主子监视吴三桂老贼,暗底下却向吴三桂老贼源源不绝的提供大清军情,出卖了无数大清机密,把无数的大清官员都耍得团团转,让无数的大清名臣在他面前都吃了大亏和这么狡猾的蛮子打交道,不准备好一百个小心,万一又中计怎么办?”

“那么,哈大人打算如何确认卢一峰狗贼的伤势?”彰泰贝子爷无可奈何的问道。

“希尔根将军早就安排好了。”哈尔噶齐冷笑说道:“也是我们的运气,平南王爷尚可喜派侍卫张永祥携表进京,前天正好经过安庆,希尔根将军知道卢一峰狗贼是平南王爷的女婿,也知道卢一峰狗贼的正妻尚婉欹已经被平南王爷接回了广东,就让张永祥另派副手携表进京呈献主子,又让张永祥随我来到了湖口。就是打算利用平南王爷和卢一峰狗贼的翁婿关系,让张永祥冒充平南王爷的使者,进九江城和卢一峰见面,假意劝说卢一峰狗贼反正,乘机观察卢一峰狗贼的伤势情况。”

“是吗?”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忙说道:“那我这就去安排船只,明天就送平南王爷这个侍卫过湖,去和卢一峰狗贼见面。”

哈尔噶齐点头答应,当下彰泰贝子爷连夜准备船只,到了第二天清晨,哈尔噶齐果然派出平南王府的侍卫张永祥,日他携上礼物打起白旗乘船过湖,到吴军控制的鄱阳湖渡口联系,表明身份要求面见卢胖子。控制渡口的吴军李国栋部飞报入城,卢胖子闻讯大笑,“满狗迫不及待了,派人来试探我的伤势了。”

“东家,不能见。”王少伯马上建议道:“让平南王府的汉奸白跑一趟,满狗肯定以为东家你真的受伤了。”

“错了,必须得见。”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如果我不见张永祥,满狗最多只是更进一步怀疑我真的已经受伤,但不会完全消除疑心,所以必须得见,必须得让张永祥亲眼看到我身受重伤的模样,满狗那边才会完全相信我真的已经受伤了。”

“可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王少伯担心的问道:“就算东家你是名角级别的演技,满狗使者看不出破绽,但是以东家你喜欢耍诈的名声,满狗还是不会完全相信啊。”

“山人自有妙计。”卢胖子邪邪一笑,招手把王少伯、肖二郎和朱方旦等人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在鄱阳湖渡口等待了许久后,张永祥终于被吴军士兵押进了九江城,同时为了防止张永祥乘机刺探城中军情,吴军士兵还是用黑布把张永祥的眼睛蒙上才把他领进的九江城,一直到被押到吴军的总指挥部门内,张永祥眼上的黑布才被解开。而出现在张永祥眼前的,除了刺目的初春阳光之外,还有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卢胖子绝对心腹肖二郎。

刚一见面,肖二郎就笑道:“还真是张将军,还记得小人不?肖二郎。当年在广州,我家少爷拜见平南王爷的时候,我就守在王府门前等他,因为不小心挡了将军你的道路,还挨过你的大脚丫子。”

张永祥瞪大了眼睛,回忆许久才想起好象是有这事,自己之前好象是踹过这个肖二郎,惊讶于命运多变之余,张永祥忙拱手苦笑道:“肖将军勿怪,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前的事,是张永祥得罪,还望将军千万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我家少爷常教训我,旧恩不能忘,旧仇不可记,何况咱们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冤仇。”肖二郎嘻嘻一笑,又做了一个邀请姿势,笑道:“张将军,请吧,我家少爷正在和众将议事,顺便可以接见你。”

“谢肖将军。”张永祥赶紧答应,同时心里暗暗奇怪,“不是说卢一峰狗贼已经重伤将死了么?难道说真是谣言骗局?”

随着肖二郎进到大堂,未及行礼,张永祥一眼就看到曾经见过面的卢胖子高坐议事堂正中,和往日相比明显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小眼微闭,似乎在凝视着自己,两旁还站满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吴军将领。张永祥不敢怠慢,赶紧上去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奴才平南王府侍卫张永祥,拜见本家郡马爷,给郡马爷请安。”

卢胖子不说话,也不动弹,旁边站出一员吴军大将,喝道:“少他娘的套近乎我们大将军的妻子,已经被你们不要脸的平南王府给骗回去了,也已经不是你们的什么郡马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大将军没功夫陪你唠叨。”

“这位将军,请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平南王府之所以把小格格接回广州,是因为王妃娘娘思念女儿,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张永祥赶紧解释,又向卢胖子拱手说道:“郡马爷,奴才这次前来拜会郡马,是王爷有几句口信要奴才转告给郡马,不知郡马愿不愿听?”

“直接说,我家少爷听着呢。”这次回答的肖二郎。

“奇怪,卢一峰狗贼怎么不说话?”张永祥心中疑惑,嘴上则斟酌着说道:“老王爷命奴才转告王爷,吴藩逆天行事,造反谋逆,郡马爷你随他行事,不管是否出自自愿,老王爷都还给你一条生路,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什么情况,只要郡马爷你肯迷途知返,反正归来,老王爷都在皇上万岁面前保你不死,望你慎重思量,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失去这最后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吴军众将都已经哄堂大笑起来,之前那名吴军大将笑道:“小子,你们的狗王爷一定是吃错了药在说胡话吧?我们云贵大军高举义旗,六路齐出,满狗蛮夷覆灭已经是时间问题,你们的狗王爷也是自顾不暇,还想来劝降我们大将军?”

“这位将军,奴才只是个带信的人,听与不听,当然由郡马爷做主。”张永祥不卑不亢的回答,又偷眼看着卢胖子,试探道:“郡马爷,奴才的话已经说完了,不知郡马爷下一步打算如何发落奴才?有没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回去的?”

卢胖子发白的嘴唇颤了几颤,最后停下,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去看那吴军大将,那吴军大将会意,忙转向张永祥喝道:“我们大将军懒得理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看在大将军原配夫人的份上,你可以滚了回去告诉希尔根、哈尔噶齐和彰泰,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要不了几天,我们大将军就要亲率大军东下,去要他们的狗命”

“卢一峰狗贼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张永祥心中更是疑惑,忽然又猛的闪过一个念头,心中暗暗惊叫道:“难道卢一峰狗贼已经重伤得连话都说不了了?只是怕被我察觉,所以故意率领众将接见于我,让我回去向主子们禀报说他平安无事?”

“听到没有?还不滚?”肖二郎也催促起来。

“肖将军请稍等。”张永祥赶紧举起随身带来的礼盒,一边偷眼看着卢胖子的神情,一边向卢胖子恭敬说道:“郡马爷,这是老王爷让奴才转送给你的礼物,另外还有小格格让奴才也捎了一些东西来,请郡马爷收下。”

卢胖子的身体一震,强撑着想要站起,但身体刚一动,脸上却无法遏制的露出痛苦神色,无力的坐回座位。见此情景,那吴军大将和肖二郎都明白情况不妙,肖二郎赶紧上前抢过礼盒,那吴军大将则一脚踹在张永祥胸口,喝道:“礼物大将军收下了,滚”

“郡马爷,奴才……。”张永祥还想说话,旁边的吴军士兵则一轰而上,二话不说把张永祥架起就走。心中有底的张永祥害怕吴军杀人灭口,也不敢挣扎,只是不住回头偷看,而眼看就要被架出大堂门口时,张永祥又惊喜万分的看到——卢胖子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缕鲜艳异常的鲜血见此情景,张永祥心中更是大定,不再偷看,只是任由吴军士兵架着出门,重新用黑布蒙住双眼,押送出城。

无比幸运的是,大概是看在原配老婆尚婉欹面子上和不斩来使的交战公约道义上,卢胖子并没有下令将张永祥扣押或者杀害,只是任由张永祥乘船离开,返回鄱阳湖东岸。小船刚刚靠上码头,哈尔噶齐和彰泰等人就已经领着一帮清军将领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争着抢着问道:“怎么样?见到卢一峰狗贼没有?见到没有?”

“恭喜哈大人,恭喜贝子爷。”张永祥笑容满面的向彰泰打千说道:“贝子爷,奴才在这向你道喜了,向你贺喜了。”

“向我贺喜?”彰泰贝子爷有些发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惊喜叫道:“这么说来,卢一峰狗贼真的被本贝子的火炮打伤了?”

“岂止是打伤?是重伤”张永祥笑得无比得意,赶紧把自己拜见卢胖子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且特别强调了卢胖子连话都说不了和口吐鲜血这两点,得意笑道:“奴才可以肯定,卢一峰狗贼肯定是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脸色白得非常不正常,也红得不正常,肯定是用胭脂化装了,掩饰他失血过多的真正伤情。”

“好啊”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拍手大笑道:“伤得越重越好,最好是马上伤重而死,让九江的吴狗群龙无首,自相残杀”

“哈大人,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是走运了。”事情到了这步,即便是最为老成持重的杨捷都说道:“卢一峰狗贼肯定是怕我们掌握他伤重将死的情况,又担心如果不见张侍卫,只会更加暴露他伤重将死的事实,所以才强撑着装成没事人一样接见张侍卫,打算欲盖弥彰,让我们相信他并没有中炮受伤,不敢轻举妄动,为他治伤或者为吴狗更换主帅争取时间。”

“没错,就是这样”彰泰贝子爷连连点头,对杨捷的这番分析无比欣赏赞同。

“贝子爷。”哈尔噶齐终于开口,沉声说道:“战机稍纵即逝,请贝子爷马上交割一下指挥权,我们马上就回安庆向希尔根将军禀奏此事还有南昌那边,请贝子爷再去一道命令催一催,让他们尽快出兵,与我安庆大军联手反攻九江”

“好,我马上去安排”彰泰贝子爷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安排信使再给南昌守将赵国柞和席布去令,命令他们尽快出兵,又把湖口残军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杨捷,然后与哈尔噶齐等人登船,借着顺风顺水一路东下安庆,还有亲眼见到卢胖子伤势的张永祥也同船随行,到安庆去向希尔根当面陈述卢胖子的情况。

下面来说说螨清这个定南大将军希尔根的情况吧,在鳌拜、遏必隆等螨清老将先后阵亡之后,这个觉尔察.希尔根基本上已经是螨清资格最老的宿将了,最早曾经以皇太极贴身侍卫的身份参加过宁锦大战,后来又先后参与过皮岛大战、松山之战和螨清五次绕过山海关杀入中原的大战,战场经验丰富得几乎能和吴老汉奸有得一比——也就比吴老汉奸晚两年参战。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希尔根还是清军宿将中唯一有过水战经验的老将,战果也十分丰硕。也正因为如此,在吴军起兵之后,康麻子才把螨清第一重地江南的第一门户安庆委托给他,也把从北方抽调而来绝大部分八旗骑兵交给他统率——除了这个爷爷辈的老将之外,康麻子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人选来统率这些骄兵悍将了。差不多是初出茅庐的卢胖子,碰上了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螨清老将,又能有什么情况呢?乱拳打死老师傅?——老实说,恐怕就连卢胖子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该碰面的迟早还是要碰面的,当哈尔噶齐、彰泰和张永祥等一行人回到安庆后,仔细听完张永祥的奏报,反复盘问了大小细节,又低头盘算分析许久,最后希尔根抬起头来,看看在场数十名跃跃欲试的螨清都统副都统,笑道:“怎么着?都憋不住了?”

“回大将军,早就憋不住了”根特巴图鲁第一个大叫,“请大将军下令吧”

“请大将军下令反攻九江,全歼吴狗”桑格、觉罗巴布尔、伊尔度齐、释家保、雅赖、阿喀尼、硕塔、穆森、尼雅翰、绰克托、夸兰大齐兰布、户达喇、鄂木、伯费扬古、席特库、觉罗赖华、伊赖申、格色力、鄂奇、觉罗傅喇塔、穆黑陵和尼堪等等等等清军将领,一起狂吼——从这一连串长长的名单就可以看出来,咱们不积德的卢胖子,这次是碰上多么恐怖的狗群了。

“大将军,水师方面,你请不用担心。”螨清水军都统鄂鼐大吼,“江宁巡抚慕天颜日夜加工打造出来的战船,连同五千新征水师,通通已经送到了安庆,现在我们安庆的大清水师足足有冲沙船一百条,唬船鸟船一百二十多条,差不多是九江吴狗战船的四倍不要说反攻九江了,就是反攻武昌、岳州和荆州都绰绰有余”

“那就打吧。”希尔根笑了笑,随口吩咐道:“传本大将军将令,出兵四万三千,反攻九江,务必全歼吴狗东犯之敌,为我大清平定吴狗之乱开一个好头。”

第二百八十章 歪打正着

第二百八十章歪打正着

卢胖子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与身子,巧设毒计,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馊主意总算是成功了

吴军哨探奏报,南面南昌满狗赵国柞、席布部,出兵两万,由螨清老将赵国柞亲自率领,沿江西官道,杀气腾腾的向着九江扑来但这还不算什么,真正恐怖的还在东面,安庆满狗希尔根部,出兵四万三千,由螨清宿将、定南大将军希尔根亲自率领,先是南渡长江登陆池州,然后折道向西,取水陆两路,也是杀气腾腾向着九江杀来,江面上螨清战船似过江之鲫,密密麻麻,地面上螨清步骑如蚁,浩浩荡荡,声势震天,奔腾如流,汹涌如潮

馊主意虽然是成功了,但新的麻烦也接踵而来了,尤其是有两个大问题,更是让卢胖子头疼不已,紧张无比。第一个问题是,卢胖子还是第一次指挥这样超大规模的大型会战,敌我双方的参战军队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十一万,而且还是在敌早我寡、敌强我弱的前提条件下进行的大型会战,这对于仅以参谋身份参与过类似会战的卢胖子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其严肃的考验。

第二个问题来自水军方面,在胖子军东征之前,吴军斥候细作是反复确认过了的,安庆的螨清水师仅拥有各类主力战船一百余条,数量大约为胖子军水师的一倍,这点对于手握上游之利与回天鱼雷的胖子军水师来说,威胁固然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以弱胜强的希望。

只是卢胖子等人说什么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胖子军出兵东征的这段时间里,曾经与卢胖子有过一面之缘、韦爵爷传说中的好基友、螨清江宁巡抚慕天颜,竟然又给安庆清军送来了一百多条崭新战船和五千新练水师,一下子把安庆清军水师与胖子军水师的实力对比拉大到了四倍这么一来,不仅胖子军水师主将著名清奸李国栋苍白了脸,就连一向狂妄自信的卢胖子也开始提心吊胆了,攻取河流湖泊密布的江南水乡,没有水师怎么打?

“他娘的,怪不得吴三桂那个老汉奸一口就答应让我打南京,水面上好不容易打跑了一个杨捷,又来一个船更多的鄂鼐,没有水师优势根本就没可能打下来,他许再多的承诺也没关系啊对这个老汉奸来说,让我出兵赣北,与其说是让我攻占赣北,直取江南,倒不如说是让我替他牵制住满狗的江南精锐,保护他的偏沅后方,为他主力所在的陕甘战场争取时间老东西老狐狸老汉奸老不死”

悄悄在肚子里把吴老汉奸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卢胖子努力使自己定下心来,开始分析敌人们的进攻策略与破敌之策,同时从斥候收集的敌情动向判断,卢胖子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道路较近的南昌清军赵国柞部,将在后天正月三十这天首先抵达距离九江不到四十里的南康府城——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城池,既无险可守,又钱少粮薄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捞,加上卢胖子扮伤诱敌,所以胖子军一直没有腾出手去收复,不过赵国柞军北上之后,肯定会选择以此城为落脚点,也有可能选择此地为粮仓,或者做为接应安庆清军渡湖的据点。

而安庆清军这边,从路程和清军的行军速度估算,安庆清军很可能是在二月初一或者初二这两天时间内抵达鄱阳湖西岸,很幸运的是,安庆清军水师的战船虽多,却始终无法一次性将所有清军运载过湖,这也就是说,吴军仍然有着对安庆清军半渡而击之的上好战机。同时因为南昌和安庆两路清军不能同时抵达的缘故,胖子军仍然存在着把两路清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的机会,胖子军一旦向南出动,出了名老奸巨滑的赵国柞必然倚险而守,等待安庆清军增援,让胖子军的如意算盘落空。

奸滑多疑的卢胖子胆怯,多谋少断不敢下定决心制订各个击破的战术,吴老汉奸安排给卢胖子的左右副手高得捷和韩大任却不这么想,刚听到赵国柞出兵的消息,两个天生的对头就一起涌到卢胖子面前,异口同声的请令出战,要求独领一军南下,去截击实力较弱的赵国柞军,为九江会战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卢兄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能错过”高得捷大声说道:“满狗两路而来,分进合击,战机难得,不要多,给我三五千骑兵,为你去砍赵国柞老儿的狗头回来当夜壶”

“高将军,我们总共才有五六千骑兵,一下子就要带出去一大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以后我们还打不打骑兵战了?”韩大任冷笑,也是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大将军,末将只要一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定然大败南来之敌,为我军争取首胜”

“两位将军,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卢胖子怕这两个对头又吵起来,忙说道:“正如你们所言,满狗两路而来,分进合击九江城,确实是我军将满狗各个击破的良机。”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翘首以盼的韩大任和高得捷,又沉声说道:“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能想到这点,满狗就不能想到这点?尤其是南来这支满狗军队的统帅赵国柞,更是一条老成精了的老狐狸,六十六岁的沙场老将了,在战场上摸打滚爬的时间比我们几个的年龄都长,当年连郑成功都在他面前几次吃了大亏,他能不防着我们柿子捡软的捏,首先对他下手?”

虽然觉得卢胖子有些胆怯保守,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卢胖子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再加上素来清楚卢胖子的战术战略目光就连吴老汉奸都赞不绝口,所以高得捷很快就冷静下来,没再说话。韩大任却不同了,做梦都想把卢胖子赶下台取而代之的韩大任把脑袋一昂,大声说道:“大将军,恕末将直言,你是不是有点胆小多疑了?赵国柞确实老奸巨滑不假,可你不要忘了,安庆满狗为了不让我军干扰渡湖渡江,必然会催促急速北上,抢占滩头阵地接应满狗渡湖,赵国柞为了执行军令,能不急行北上,露出破绽?”

“退一万步说。”韩大任也是补充道:“就算南昌满狗有所准备,又有什么关系?自我军起兵以来,南昌满狗几乎没有参与战事,大部分士兵没见过血又经验不足,能是我军这样的百战之师的对手?”

“韩将军,你的话确实有点道理。”卢胖子点头,又严肃说道:“不过很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机会因为安庆这边的满狗主帅希尔根,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不死老狐狸,他能不防着我们各个击破?又能不清楚我军与南昌满狗的野战差距?所以我可以断定,希尔根必然不会给赵国柞定下按时抵达战场这样的死命令,只会命令他步步为营,小心北上,宁可迟到也不能冒进”

“大将军,你怎么动不动就把满狗想得那么厉害?想得那么狡猾?”韩大任冷笑问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得重视敌人。”卢胖子冷冷说道:“我意已决,暂不分兵截击南昌满狗,先看看情况再说。”

卢胖子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韩大任和高得捷再怎么不满也没有办法,只得怏怏而去。卢胖子则留在帅堂之中继续盘算破敌之策,不断计算双方力量对比与分析敌人用兵心理,寻找以弱胜强的办法,但是到了二更时分,疲惫不堪的卢胖子正要回到后堂休息时,堂外忽然脚步纷杂,李天植和高得捷等人快步冲了进来,刚一进门,高得捷就大吼道:“卢兄弟,韩大任那个狗咋种,胆子实在是太娘的大了”

“怎么了?”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就跳了起来,面无人色的大叫道:“难道他不听将令,私自领兵出城去了?”

“就是这样”高得捷大吼道:“那个狗咋种和他的咋种兄弟韩元任,乘着天黑,私自打开他们负责的东门,领着五千步兵和几百骑兵出城去了”

“他还留下口信。”李天植补充道:“说是请大将军你不要出兵追赶,他是去杀满狗,不是去降满狗,不拿回赵国柞老汉奸的脑袋,他就誓不收兵”

“操他娘”第一次领兵出现这样的事,卢胖子难免铁青着脸骂出声来。

“卢兄弟,给我一支军队,我去把韩大任兄弟抓回来,给你治罪”高得捷抢着说道。那边李天植、全节和胡同春等人也都怒气冲冲的请令,要出兵去追杀韩大任兄弟,卢胖子则铁青着脸紧张思考,并不急于说话。

“大节兄,我给你三千骑兵出城。”紧张盘算许久后,卢胖子终于开口说道:“但你不许追杀韩大任的军队,只是在侧面一路尾随于他,一旦发现他与满狗交战,立即在僻静处埋伏。韩大任如果遭遇埋伏,不用救他他往来路败回,你也不用管他,更不许出击夹击满狗追兵,要继续耐心等候满狗的大队”

“为什么?”高得捷惊讶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国柞畏惧我军野战实力,必然会把精兵强将设于前队,新兵步卒设于中队。”卢胖子解释道:“所以你如果伏击满狗的前队,即便得手也不会斩获太多,只有伏击战斗力和毫无准备的满狗大队,才有机会取得大胜,明白了吗?”

“明白”高得捷大喜答应,赶紧下去安排——不救韩大任,也正好对了他的心思。

“全节听令”卢胖子又吩咐道:“你率五千步兵出城,沿着官道去追韩大任,发现他败退回来,立即上前接应,救我们的弟兄回来。切记,千万不能行军过快,要保留士卒体力,不要急行军跑到了那里,结果连打仗的力气都没有了。”

“末将遵令”全节大声答应,也是匆匆下去组织军队出击。卢胖子又铁青着脸冲众将说道:“其他的人,都给我回营严格约束部下,再有不听将令私自出击者,斩”

众将答应,一起告辞而去,看着众将离去的背影,卢胖子许久不语,直到众人全都走远,卢胖子才一拳锤在桌子上,哼道:“韩大任小儿,等你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哼到这里,卢胖子的肥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丝神秘奸笑,暗道:“不过也好,有你这头蠢猪去当诱饵,赵国柞再怎么是老狐狸,恐怕也绝对得上我卢爷的当”

………………

不说卢胖子在九江城中生闷气,单说韩大任兄弟私自领兵出城之后,生怕卢胖子派军追赶,一路只是急行南下,直到天明时分才在德安杨家山一带停下休息,派出哨马侦察后方不见吴军追兵,韩大任兄弟既是欢喜又是紧张,欢喜的当然是没人干扰自己兄弟建功立业,紧张的则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自己兄弟也没有了回头路在,要么就是全胜而归,回城去抽卢胖子的肥脸耳光,要么就是战死沙场,以死明志,非此即彼,别无选择。

既然没有了回头路走,即便后悔也没用了,韩大任兄弟也只能一边拼命许诺重赏鼓舞军队士气,一边率领军队继续南下,去迎击沿着官道北上的南昌清军。如此一路急行到了正午,军队刚到建昌黄土坑,前方哨马飞马来报,说是建昌小庐山一带发现清军前锋队伍,数量不是很多,大概仅有两三千人。韩大任兄弟闻讯大喜,忙命全军就地休息,抓紧时间补充体力,以逸待劳等待清军北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支步骑混杂的清军前锋队伍抵达黄土坑,从旗号判断,领兵清军大将应该就是赵国柞的爱将常进功,韩大任兄弟大喜,忙命全军奋起出击。而清军前锋显然准备不足,刚一交战便全面败退,被韩大任兄弟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急于立功的韩大任兄弟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近二十里。

正追杀得兴高采烈间,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大河,原来韩大任兄弟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常进功的败兵追杀到了修水河畔。时值初春,河水不大,常进功的败军淌水过河继续向南逃窜,韩元任本想催军追杀,韩大任却冷静了下来,赶紧拉住韩元任,紧张说道:“不能追过河,如果满狗在修水河南岸设有埋伏,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可我们的斩获不大啊”韩元任焦急道:“才砍了两三百颗满狗人头,就这么回去,我们没办法向卢一峰交代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韩大任总算是想起了卢胖子的口头禅,吩咐道:“急行军一天又打了一仗,我军士兵的体力也不足了,往下游走,先进建昌城休息一夜再说。”

“轰隆”韩元任正要答应,对岸忽然一声号炮响起,修水河南北两岸左右各有一军杀出,如狼似虎的左右杀向韩大任兄弟,前方一直败退的常进功队伍也掉过头来,三面夹击吴军。而韩大任兄弟率领的吴军士卒虽然精锐,无奈此刻已是万分疲惫,又被清军三面夹击,队伍顿时为之大乱。

“果然有埋伏,幸亏没追过河啊”见此情景,韩大任兄弟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知自军已在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清军在修水河南北两岸设有埋伏,如果自军傻乎乎的追杀过河,清军再发动埋伏,那自军再不大败特败,那可就真是没有天理了。

“不要怕,不要乱结方阵,和满狗对拼南昌满狗没多少经验,不用怕他们”韩大任还算冷静,知道自军如果就此败退,必然吃亏,回到九江城也没办法向卢胖子交代,倒不如就地结阵血战,还有一线胜机。

韩大任的算盘打得虽好,无奈他忘记了自军士兵的体力已经无法继续坚持,更没想到三面杀来的清军队伍战斗力也相当不错,作战十分勇敢,执行命令也十分坚决,三面包围吴军猛冲猛砍,给筋疲力尽的吴军队伍制造了相当不少的伤亡。结果只战得片刻,吴军队伍就开始了全面败退,任由韩大任兄弟如何呼喊鼓励,就是没力气再和清军苦战,韩大任兄弟急得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可就是控制不住军队向北败退。

与此同时的修水河南岸高地上,被卢胖子深为忌惮的清军老将赵国柞面带微笑,一边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场形势,一边微笑说道:“吴狗的算盘打得不错,想各个击破先把老夫吃掉,可惜这一点早在老夫预料之中。不过也算他们聪明,没有追过修水河,不然的话,他们这几千军队,能有一半活着过河就不错了。”

“军门妙算,鬼神莫测。”旁边的清军众将大拍马屁,总兵许贞又建议道:“军门,要不要催促我们的中军大队急行,尽快加入战场歼灭这支吴狗?”

“用不着,吴狗死战不退,定是知道没有援军增援,只得死战求生,我军胜势已定。”赵国柞答道:“而且这个战场倚山临水,不利于我们的新兵结阵而战,没办法锻炼他们的经验。打散了加入战场,那也只是浪费。”

说罢,赵国柞又指着前方命令道:“去给赵玥传令,让他加快冲锋,务必要把吴狗的大队冲散,以便我军杀贼。”

传令兵飞奔上前传令,临阵指挥的赵国柞长子赵玥也不说话,亲自领上精锐骑兵便向吴军大队发起冲锋,八百余骑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精锐骁勇,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插吴军队伍正中,体力告罄的吴军步兵即便列阵也难以拦截,溃败势头更是明显。见此情景,对吴老汉奸还算有点忠心的韩大任也没了多余的选择,只能下令全军向北撤退保全士卒,并亲临一军殿后,三路清军合为一股,全力追杀。

“再给赵玥传令,追敌不可过深,要防着吴狗的埋伏。”赵国柞又接连颁布两道命令,“另外传令中军大队,加速北上,天色全黑之前,务必渡过修水河扎营。”

命令传达,前方的赵玥队伍追得更猛,赵国柞亲自指挥的中军大队则携带着攻城器械与粮草辎重加速北上,并在天色全黑之前全面渡过修水河,在修水河北岸停下,开始生火做饭,扎营休息。而老成了精的赵国柞则一边广撒斥候侦察四面动静,一面不断派出信使与儿子取得联系,掌握前军动向。

军队扎营的同时,赵国柞找了一块平坦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盘算分析吴军情况,并在心中暗道:“就今日这一战看来,九江吴狗的内部确实是出了问题了,卢一峰那个狗贼要不就是真被火炮打伤了,要不就是对吴狗军队的控制出现问题了。不然的话,这条出了名奸诈狡猾的吴狗,应该绝对不会允许今天这支吴狗这么急行军又贸然追敌,还不派后军接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九江这一战说不定真的大有希望。”盘算到了这里,赵国柞尽是皱纹脸上忍不住又露出一丝轻松微笑。

“轰隆”正得意时,清军营地西面的山后忽然一声炮响,杀声大作间,一队队吴军骑兵呐喊着横冲而来,正在生火造反和扎营立寨的清军大惊,顿时为之大乱。赵国柞也惊得跳了起来,魂飞魄散的大叫道:“怎么可能?吴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布置埋伏?”

“大周”惊疑不定间,如雷喊杀声已经近到咫尺,蓄力已久又精锐无比的吴军骑兵兵分数路卷地而来,如同数把尖刀一般插入清军营地,见人就砍,见敌就杀,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而清军精锐早已被韩大任兄弟诱到前方远处,中军队伍中全是第一次上战场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仓促遇袭间又那能抵挡?直被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抱头鼠窜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不要乱不要乱”这次终于轮到赵国柞慌乱大叫了,但是黑暗中军士奔走逃命,又如何能重新迅速组织?高得捷亲自率领的吴军铁骑则如条条游龙,只在清军营地间奔走砍杀,四处放火,清军士卒更是慌乱恐惧,或是跳河逃命,或是上山逃生,几无一人一军提刀御敌。吴军骑兵却毫不留情,专挑清军兵多的地方冲杀,拼命收割清军新兵性命,还有一支骑兵竟然直接冲着赵国柞的中军杀来。

“怎么回事?吴狗既然早有伏兵,为什么开始不肯出手援救友军?难道说吴狗的内乱已经到了互相不肯救援的地步了?或者说,吴狗的主帅早已料定,我会把精锐战兵集中到前队?”直到被亲兵强行架上战马向南逃命时,赵国柞都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大周”声声狂吼间,吴军众骑冲杀更是猛烈,雪亮的马刀狂风暴雨一般旋风斩落,钢刀逐渐变成血刀,马蹄逐渐变成血蹄,而随之相应的,则是战场上的清军士兵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原本用于攻打九江城墙的攻城器械上的火头,越烧越旺,军器辎重与清兵尸体冲入修水,修水为之堵塞。

大清将士的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大清奸卢胖子的顶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运气问题

第二百八十一章运气问题

(PS:快月底了,本月的月票和打赏成绩都十分惨淡,朋友们已经忘记了纯洁的狼吗?)

韩大任和韩元任两兄弟被全节押回九江城的时候,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全城吴军将士复杂的目光,有愤怒的目光,有鄙夷的目光,有幸灾乐祸的目光,也有大失所望的眼神,不过更多的目光中,携带着的则是或多或少的怜悯。

在无数道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韩大任和韩元任两兄弟简直是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只是后悔自己兄弟为什么没有当场自刎,为什么还要接受全节的救援,跟着全节回九江城来受这样的耻辱?但是好不容易才把韩大任兄弟从清军追杀中解救出来的全节却毫不留情,一边让已经只剩下三千多人的韩大任军将士到驻地休息治疗,一边亲自押着韩大任兄弟赶来吴军指挥部,交给卢胖子治罪。

到得吴军指挥部大门前,收到消息的卢胖子早已派出心腹亲兵肖二郎到门前迎侯,见面之后先是行了一个礼,又向全节和韩大任兄弟说道:“全将军,两位将军,我家少爷在大堂里等候你们已经很长时间了,请进吧。”

全节答应,正要进门,那边韩大任却怯生生的说道:“肖将军,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当然可以。”肖二郎点头,不待韩大任说话,又抢着说道:“不过韩将军你如果是打算让我帮忙,替你们找来两根绳子和两根荆条,那就免了。我家少爷说了,这一手太老套了,麻烦韩将军想一点新鲜的。”

韩大任和韩元任两兄弟的脸一起都白了,既惊奇于卢胖子的未卜先知,又明白卢胖子这次是绝对不会轻饶自己兄弟了——别看自己兄弟和胡国柱沾着些亲戚关系,这样的事卢胖子即便杀了自己两兄弟,在平西王府中处事一向还算公道的胡国柱也不会有半点闲言,对军纪无比重视的吴老汉奸更会高举双手支持。

绝望之下,韩大任兄弟也死了负荆请罪的心思,老老实实的随着肖二郎和全节进了大门,又来到卢胖子发号施令的议事堂前。这时,肖二郎又吩咐道:“两位韩将军,我家少爷有令,请你们在这里跪等,一会他再传你们进去。”韩大任和韩元任不敢违抗,一起老实跪下,战战兢兢的等待卢胖子宣布处理结果,全节则随着肖二郎进到大堂,向卢胖子禀报援救韩大任兄弟的前后经过。

不断有吴军将领闻讯赶来查看情况,但韩大任兄弟平时里持才自傲,又喜欢争功抢功踩着同僚往上爬,与大部分的吴军将领都处得极其不好,所以到场的吴军将领人数虽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要为韩大任兄弟求情,全都是看着热闹耐心等待卢胖子的处理结果,不少人还冷笑连连,满脸幸灾乐祸。而韩大任兄弟更是尴尬,额头紧贴地面,脸上臊得滚烫,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韩大任兄弟等了许久没等到卢胖子的处理决定,却把这两兄弟的死对头高得捷、高洪宸堂兄弟等了回来,进得大院时,韩大任兄弟偷眼看到,高家这两对堂兄弟都是满身血染,沾满汗渍、血污和尘土的国字脸上却尽是开心笑容,卢胖子也亲自迎出大堂,向高家两兄弟拱手道喜,“大节兄,洪宸将军,听说你们这次不仅是打了胜仗,还是打了大胜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全赖卢兄弟神算,赵国柞老儿果然把新征士卒全部布置在了中军大队,让我们杀了一个痛快”高得捷大笑说道:“斩首至少七千以上,我军损失不到三百,南昌满狗的粮草、辎重和军器也全被我们烧了一个干净”

“末将亲手砍了三个满狗总兵的脑袋”高洪宸一亮手中提着的人头,双手捧起向卢胖子笑道:“请大将军赏收”

话音刚落,在场吴军众将已是一片欢呼恭喜之声,卢胖子也是大喜过望,当场宣布道:“好,快来人,把这三个满狗总兵的人头挂到城门上去再传命令,随大节兄和洪宸兄弟出阵的三千将士,重加犒赏,每人赏银二两……,不,三两阵亡的弟兄,抚恤按三倍算”

“末将等代弟兄们向大将军致谢。”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赶紧行礼道谢。卢胖子则大笑着去扶高得捷和高洪宸,笑道:“两位将军千万不要客气,如果不是担心军用不足,我还真想多赏一些。来来来,你们两位快请进大堂坐下休息,我这就让人为你们安排庆功酒宴,顺便商量如何向王爷奏捷,为你们二位请功请赏。”

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大喜答应,忙随着卢胖子一起进堂,卢胖子又向在场众将笑道:“都别楞着了,都进来陪两位高将军喝一杯吧。”吴军众将欢呼答应,赶紧随着卢胖子和高得捷兄弟进堂,卢胖子则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一眼韩大任兄弟,只是与众将嬉笑进堂,留下又累又饿又渴的韩大任兄弟在院中继续跪侯。

庆功宴一直从下午折腾到天色全黑才结束,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也一直跪到了天色全黑,期间既没有人出来对他们两兄弟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在卢胖子面前为两兄弟说一句话,更没有人给他们两兄弟递一杯水或者递一块馍,饿得眼冒绿光,渴得嗓子冒烟,跪得四腿发麻,几次失去知觉,痛苦万分。但卢胖子还是当他们两兄弟象不存在一般,根本不加理会。

庆功宴结束,当场颁赏了对高得捷兄弟的金银奖励后,卢胖子又亲自领着吴军众将把高得捷兄弟送出大堂,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高得捷才象刚刚发现韩大任兄弟一样,一努嘴,看似随意的问道:“卢兄弟,他们,怎么办?”

听到这话,韩大任兄弟都是身体一震,卢胖子则十分随意的答道:“一会再说吧,大节兄你们也很累了,早些回去好生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还有其他将军,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注意巡哨查岗,别让满狗钻了空子。”

吴军众将一起答应,簇拥着高得捷兄弟有说有笑的出门而去,卢胖子面带微笑的目送他们出门,直到吴军众将全部走*了,卢胖子才收住笑容,转向韩大任兄弟,冷哼道:“起来吧,进二堂里说话。”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颤了几颤,挣扎着想要站起,刚一动身却一起瘫在了地上,卢胖子也明白他们跪的时间过长,便向肖二郎一努嘴,肖二郎会意,领着几个亲兵上前,两个搀一个把韩家兄弟扶起,跟在卢胖子背后穿过杯盘狼藉的大堂,进到干净齐整的二堂。卢胖子当中坐下后,韩家兄弟本想挣扎着跪下,卢胖子却极不耐烦的说道:“跪不了就别跪了,二郎,把他们扶了坐下,再给他们两杯水。”

肖二郎等人依令而行,先是扶了韩家兄弟坐下,又给他们两兄弟端了两杯水,直到韩家兄弟狼狈而又飞快的把水喝完,卢胖子才冷冷问道:“韩大任,韩元任,你们两兄弟,可知罪吗?”

“末将知罪。”韩家兄弟抢着沙哑着答应,又挣扎着一起跪下,韩大任颤抖着说道:“末将罪该万死,请大将军处置,末将绝无怨言。”

“知道我为什么不当着众将的面处治你们吗?”卢胖子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面面相觑,半晌才一起小心翼翼的答道:“末将不知,请大将军明示。”

“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卢胖子冷笑一声,忽然提高声音,哼道:“亏你韩大任还有脸想和我争征东大将军的位置,既然你把我当成了目标,当成了竞争对手,那么和我在一起,天天看天天听,就是一个刚学说话的小孩子,恐怕也学到不少东西了吧?”

“什么……,意思?”韩大任算是彻底被卢胖子骂糊涂了。

“瞧你们两兄弟那嚣张气”卢胖子继续骂道:“为了急着往上爬,平时里见功劳就抢,见困难就让,挑瘦选肥,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我可以不计较,可东征大军这么多弟兄,能不记恨吗?要找死,也不是你们这么个找法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一说,我如果当着所有将领的面,宣布把你们两兄弟斩首示众,有几个人会为你们求情?有几个人会肯舍命救你们?”

骂到这里,卢胖子顿了一顿,又骂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肯饶你们,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再这么继续下去,等到了将来,到了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迟早也会被人砍黑刀,被人打黑枪两个蠢货明白没有?”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冲着卢胖子连连磕头,大哭说道:“大将军教训得是,大将军对末将兄弟的苦心,末将兄弟全明白了末将等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违反军令了,再也不挑瘦选肥了,也再也不敢和大将军争了。”

“你们以为,我会怕你们两兄弟抢我的征东大将军宝座吗?”卢胖子又冷哼道:“你们以为,王爷选我为东路主帅,是因为我会拍马屁会讨好吗?错了我告诉你们,你们两兄弟如果还只想着踩着别人往上爬,我就算把征东大将军的位置让给你们,你们也坐不稳”

“末将再也不敢了,末将永远都不敢了。”韩大任嚎啕大哭说道:“大将军的宽广胸怀,宽宏肚量,末将敬佩万分。从今天开始,末将如果再敢对大将军半点不敬,叫末将惨死于乱刀乱箭之下,死无葬身之地”

韩元任也是连连磕头,大哭致谢,对卢胖子的肚量与细致既是感激,又是敬佩。卢胖子则哼道:“敢不敢是你们的事,改不改也是你们的事,反正我对你们两兄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再有下次,你们两兄弟旧病再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们了。”

“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谢大将军不杀之恩。”韩大任也不笨,很快就听出了卢胖子的弦外之音,赶紧磕头说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到了战场之上,一定誓死杀敌,将功赎罪,以报大将军的再造之恩。”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卢胖子叹了口气,转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把他们领下去吧,先让厨子给他们弄些吃的喝的,等他们吃完了喝完了,带领他们去各领五十军棍。打完了,再带他们去见朱神医敷药。”

最后,卢胖子又把目光转向韩大任兄弟,再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尽快把伤养好,大战就快来了,到了战场上戴罪立功,让大家重新看你们兄弟。”韩大任兄弟泪流满面,也不说话,又一起向卢胖子磕了三个响头,最后才艰难爬起身来,抹着眼泪随肖二郎下去用饭受刑。

韩家兄弟前脚刚走,卢胖子的心腹师爷王少伯就捧着一堆公文从后堂踮了出来,先看清楚韩家兄弟已经走远,然后才象卢胖子笑道:“东家,好手段啊,韩家兄弟只要稍微还有一点良心,以后对你说什么都得死心塌地了。其实不光他们两兄弟和所有将领,就连学生,也认为你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三个原因,不能杀韩大任。”卢胖子平静说道:“第一,韩大任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只是运气不好,碰到的对手太厉害才连连吃亏。第二,韩大任是胡国柱的外甥,胡国柱是我长辈,又对我还算不错,我不能不给他一点面子。第三,如果杀了韩大任,以后高得捷那里,我就不好说话了,高得捷是王府老人,资格比我老得多得多,我现在位置居他之上,他之所以没有对我流露不满不敬——说实话,是托他这个对头韩大任的福。”

“还是东家考虑得周到,故意让韩大任兄弟跪了半天,受了那么多羞辱,我军将领对他们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东家你这会再给他们俩兄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其他人也没话说了。”王少伯满面笑容的拍马屁道。

卢胖子笑笑,并不说话,因为卢胖子不肯杀韩大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韩大任摆明了是吴老汉奸派来监视和掣肘自己的,自己行军法杀了韩大任容易,吴老汉奸也无可指责,但心里肯定会生出猜忌提防,这对于还没有完全脱离吴老汉奸控制的卢胖子来说,显然是一个十分不智的决定。

“东家,学生也是事后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说了几句闲话,王少伯转入正题,说道:“昨天韩大任私自出击,我军将错就错伏击南昌满狗,虽然一败一大胜占了不少便宜,但是这么一来,东家你诈伤诱敌的计划,很可能就此暴露了啊?满狗会不会怀疑你是诈伤,因此放弃攻打九江,导致我们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的计划失败?”

“关于这点,我前天晚上在制订将错就错伏击南昌满狗战术的时候,也没考虑得十分仔细。”卢胖子说道:“不过还好,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补救的法子。你马上提笔,用伊坦布的口气给彰泰写一封信,再让彰泰派那个邱升送过湖去。”

“信怎么写?”王少伯迫不及待的问道。

卢胖子答道:“在信里用伊坦布的语气告诉彰泰,昨天的南线大战情况是这样,韩大任和高得捷为了争功,乘着我重伤无法治军的机会,背着我各领一军出击,结果韩大任中了赵国柞的埋伏,高得捷故意不肯救援,又无意中伏击南昌满狗的步兵成功。高得捷和韩大任回到九江城后,又因为高得捷不肯救韩大任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我重伤将死,无力压制,九江城中的内讧局面已经一触即发。至于这个消息为什么没能及时送到鄱阳湖东岸,就用我军两支军队私自出城作战后严密封锁城池的借口吧。”

“信倒不难写,但满狗会上当吗?”王少伯将信将疑的问道。

“试一试吧,除此之外,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卢胖子苦笑,又很欣慰的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我重伤将死的消息,肯定被彰泰那个蠢猪当成救命稻草送到北京城里去了,而满狗皇帝收到这样的奏报后,肯定会命令安庆满狗和南昌满狗反攻九江,歼灭我们这支群龙无首的东征大军,打击我军六路出击的势头气焰——我能想到这一点,希尔根也肯定能想到这一点。”

“他想到了这一点,就一定不得不顾忌就此收兵的后果。”卢胖子语气阴深的分析道:“现在我究竟是否已经重伤,并无确凿证据,希尔根如果就此收兵,不仅众将不服,将来万一证明了我确实已经重伤将死,满狗的麻子皇帝也肯定不会放过他,还会有无数的小鞋和黑锅等着他。所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希尔根至少要把军队带到湖口,等更进一步确认了我的伤势,然后再决定是否渡湖攻城”

“有道理,东家果然高明。”王少伯点头,又笑道:“还有那个满狗贝子彰泰,为了自救也为了赎罪,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相信东家真的已经重伤,拼出命来鼓动希尔根上当受骗。”

“希尔根老儿老谋深算,彰泰小儿的话在他面前就是狗屁,他肯定不会听。”卢胖子双手拇指按住眉头,沉吟着说道:“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的计划能不能完全成功,现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就是希尔根老儿也无法一锤定音。我们能不能成功,希尔根老儿会不会放弃攻打九江……,说实话,得看运气,看天意。”

“看运气?”王少伯笑了,说道:“东家,你平时制订战术战略的时候,可从来不考虑运气这一条,今天怎么转性了,说要靠运气了?”

“这次确实得靠运气啊。”卢胖子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满狗皇帝的态度,希尔根麾下众将的态度,还有我军其他五路大军的进展,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有可能影响到希尔根老儿的决策,这些事情,又有那一样是我所能左右影响的?不过还好,就算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的计划彻底失败,我也还有先打南昌后打安庆这步棋可走,但是希尔根老儿,恐怕就没有放着南昌不管,独自领军撤回安庆的胆量了。”

卢胖子的运气似乎一向都不怎么样,尽管伊坦布按着卢胖子的要求,又派那个至今还蒙在鼓里的邱升连夜渡湖,把卢胖子的书信送到了鄱阳湖对岸的清军营中,但是邱升这一次却一去不回,没再返回鄱阳湖西岸。而到了第二天下午、同时也是二月初一的下午,派往长江下游侦察的吴军斥候船回报,二月初一这天清晨,已经抵达了彭泽的安庆清军忽然停止西进,选择了就地驻扎。

如此一来,卢胖子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能猜到其中原因——在收到赵国柞军惨败的消息后,希尔根老狐狸肯定已经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在诈伤诱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老狐狸VS滑泥鳅

第二百八十二章老狐狸VS滑泥鳅

卢胖子和他的丑师爷王少伯好象都有些贝大爷潜质,正如他们所分析猜测的一样,韩大任兄弟私自出击,去截杀南昌清军赵国柞部,卢胖子料定这对活宝兄弟必败却没做更长远考虑,鼠目寸光的选择了将错就错,派遣高得捷部吴军精锐骑兵伏击南昌清军大队。结果仗倒是打赢了,斩获也还算丰富,但是这么一来,却又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清军队伍的警觉,尤其是被卢胖子称为老狐狸、老不死的清军老将,更是果断下令安庆清军停止前进,卢胖子精心制订的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的战术计划,也因此面临流产危险。

下令安庆清军在彭泽停住脚步的第二天清晨,螨清礼部尚书哈尔噶齐和螨清贝子彰泰联手来到希尔根的中军大帐内,由哈尔噶齐亲自向希尔根奏报道:“启禀大将军,按你的吩咐,彰泰贝子爷原先那个亲兵邱升,昨天夜里已经被押到了彭泽我军大营之中,请问大将军,是否现在就见。”

“现在就见。”老鼠辫子已经全白的希尔根随口答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九江附近的地图沙盘上,心里不断计算路程远近与兵力对比,还有自军的进兵路线与退兵路线。哈尔噶齐和彰泰等人则在大帐中耐心等待,准备着陪同希尔根一起审问邱升口供。

不一刻,一脸猥琐模样的邱升被押进大帐,刚一进帐,邱升就爬在地上砰砰磕头,战战兢兢说道:“奴才汉军正黄旗邱升,给定南大将军请安,主子请安。”

希尔根终于抬头起来,一双鹰眼隼目冷电一般扫到邱升脸上,直把邱升盯得是心头发毛,脸色发白,全身忍不住抖如筛糠。还好,希尔根发现这个邱升不象是有胆量替吴军欺骗自己的那种人后,很快就收回目光,顺手拿起之前杨捷快马送来的那封‘伊坦布’密信,很是和蔼的问道:“邱小兄弟,你不用怕,你告诉老夫,这封信真是伊坦布亲手交给你的吗?”

“奴才不敢当,不敢当啊。”邱升又是欢喜又是受宠若惊,赶紧磕头答道:“回大将军,奴才敢拿项上人头发誓,这封信确实是伊坦布亲手交给奴才的。他还告诉奴才,这封信关系重大,那怕把脑袋丢了,也绝对不能把这封信丢了不然的话,不仅九江城里会有无数仍然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的大清将士人头落地,我大清军队收复九江的计划也会失败。”

“哦,这么说来,你确实是为大清朝廷立下功劳了。”希尔根满意点头,又很是和蔼的问道:“邱小兄弟,那么老夫再问你,前几天的建昌大战,你在九江城中,究竟知道多少情况?不要怕,也不要怕琐碎,尽管说。”

“大将军,奴才实在当不起啊,你还是叫奴才的名字邱升吧。”邱升连连磕头,老实答道:“回大将军,奴才知道的不是很多,只是听吴狗军队里的贼兵说,先是吴狗韩大任擅自领兵出城,然后韩大任的死对头高得捷也带兵出去了,接着全节也带兵出城了。最后到了前天中午,奴才就又听说韩大任吃了大败仗,全靠着吴狗全节把他救回的城,还听说高得捷打了大胜仗,杀了许多我们大清的将士。”

“那么韩大任和高得捷先后回城后,他们见面时发生了什么情况?”希尔根追问道:“还有韩大任回城后,是否受到了吴狗卢一峰的处罚?高得捷得胜回城后,他的军队又受到了些什么奖励?你知道多少?”

“这个……。”邱升犹豫了一下,哭丧着脸答道:“回大将军,奴才不清楚,不知道。”

“你就在九江城中,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哈尔噶齐怒喝道。

“回哈大人,这个真不能怪奴才啊。”邱升赶紧磕头,老实答道:“因为伊坦布将军告诉奴才,说奴才是贝子爷的亲兵,九江城里投降吴狗的叛贼肯定有不少是认识奴才的,加上奴才又是他和贝子爷联络的信使,所以伊坦布将军平时很少让奴才离开住地,还专门派了些人保护奴才,以免奴才的身份暴露,被吴狗留意,无法再混出城和贝子爷联系。”

“这么说来,因为伊坦布的人把你盯住,你才没什么机会和外界接触,无法掌握更详细的九江敌情了?”希尔根追问道。

邱升连连点头,大赞希尔根英明神武,事实确实如此,希尔根则双手抱胸盘算片刻,半晌后才说道:“邱升,你干得很不错,没给我们大清丢脸。这样吧,你别回九江城了,也别回贝子爷身边了,留在老夫帐下做一个亲兵吧。”

说着,希尔根又转向彰泰贝子爷笑道:“贝子爷,老夫很欣赏这个邱升,能割爱吗?”彰泰贝子爷当然不会拒绝,赶紧点头答应,邱升更是大喜过望,赶紧连连磕头道谢,又按着希尔根的要求,随着希尔根的亲兵下去沐浴更衣,登记造册。

邱升刚被领出中军帅帐,哈尔噶齐和彰泰就迫不及待问道:“大将军,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这个邱升,确实是个忠心奴才,老夫可以断定,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假话。”希尔根不动声色的答道。

“这么说来,建昌那场大战,真的只是巧合了?”哈尔噶齐惊讶问道:“吴狗韩大任和高得捷各自领兵出城,韩大任遇伏,与他不和的高得捷故意不肯出手相救,结果却歪打正着阴错阳差,偷袭我大清南昌大军的中军得手?”

“不,还不一定。”希尔根摇头,沉吟着说道:“不仅建昌这场大战还不一定是巧合,卢一峰狗贼是否已经被我军火炮打成重伤,现在看来,只怕也悬了。”

“怎么可能?”彰泰贝子爷惨叫起来,“大将军,卢一峰狗贼被末将的火炮轰成重伤,已经是我军再三确认了的事,现在怎么又悬了?”

“大将军,你发现什么破绽了?”哈尔噶齐也紧张问道。

“老夫没有发现破绽。”希尔根摇头,又严肃说道:“正因为毫无破绽,老夫才更怀疑卢一峰狗贼根本没有受伤你们可以想一想,这段时间里九江发生了多少巧合?在九江沦陷我军面临反攻九江和各自为战的艰难选择时,恰好传出卢一峰狗贼被我军火炮重伤的消息;在我军刚刚两路出动分进合击的时候,吴狗那边又阴错阳差的歪打正着,恰好伏击到了我们最脆弱的队伍,削弱我军兵力与攻城队伍;又在我们必然要对卢一峰狗贼是否产生怀疑的,恰好来了这么一封信?这一连串巧合,是否巧得太过份了?”

“大将军莫非在担心,这个邱升只是一个死间?”哈尔噶齐也不笨,很快就醒悟过来希尔根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伊坦布投降吴狗是真,还打算替吴狗诱使我军合围强攻九江城。但送信来的邱升却没有叛变大清,也没有说一句假话,只是他因为被伊坦布用种种理由的原因,本身听到的消息都全是假消息。所以吴狗根本不用担心邱升叛变或者露出破绽,因为不管我们对邱升如何盘问拷问,都不可能得知真正真相。”

希尔根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正是如此所想,彰泰贝子爷却张大了嘴巴,半晌才不死心的说道:“大将军,哈大人,这些只是全是推测啊,没有办法证明事实就是这样啊。如果伊坦布没有背叛我军,卢一峰狗贼也确实被我军火炮重伤,那么我们却误会了伊坦布将军的忠心,又误认为卢一峰狗贼没有中炮受伤,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夺回九江城和歼灭吴狗东路军的天赐良机?”

“我们也有误会伊坦布的可能,但老夫觉得这个可能不大。”希尔根坐回帅位,盘算片刻后,希尔根果断命令道:“这样吧,传令下去,我军拔营起寨,继续向西挺进,按原计划到湖口下寨。”

听到这命令,彰泰贝子爷松了口气,哈尔噶齐却反对道:“大将军,既然吴狗有很可能是在耍诈,那我们不如早些回师的好,用不着再到湖口去了。安庆是江南第一要地,我军主力不可久离。”

“没关系,安庆城防十分坚固,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不会有道理。”希尔根摇头,又微笑说道:“而且老夫继续向西到湖口下寨,绝对不只为了攻取九江一个目的,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哈尔噶齐素来敬佩希尔根的老谋深算,闻言也不多说,出帐就去亲自下令。命令传达到各军各营后,四万三千清军水陆大军立即拔营起寨,沿着水陆两路继续西进,目标直指与九江城隔湖相望的湖口渡口。同时希尔根又派出快马给赵国柞去令,命令赵国柞不必为前日大败而惧敌不进,必须立即组织败兵继续北上,到南康府城驻扎侯命。

第二天正午,清军水陆两路同时抵达湖口,在湖口县渡口处布下水陆大营一十二座,另外驻扎在建昌小城的南昌清军赵国柞部在重新整理了队伍之后,也开始了重新北上,与安庆清军遥相呼应,对九江城形成弧形包围之势。

斥候探马将清军动向情况送进九江城,包括还在养伤期间的韩大任兄弟都是兴奋异常,都准备着在守城中重创满狗,然后在实施反击,教训这两路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大胆满狗。惟有卢胖子是苦笑连连,大骂希尔根老狐狸奸诈无匹,不留半点空子破绽给纯情良善的自己,吴军众将惊问其故,卢胖子顿时又大骂起来。

“你们因为希尔根老东西真是上当了?准备着渡湖强攻九江城了?”卢胖子无比气愤的指出希尔根的奸诈所在,“错了这个老东西是在以不变应万变,看似冒险实则稳妥,其中还绵里藏针,蕴含反击毒招”

“什么意思?”大部分的吴军众将更是莫名其妙。

“那个老东西这么做是一箭三雕,有三个目的和后着”卢胖子骂骂咧咧的说道:“第一个目的是掩护南昌满狗,如果他直接在彭泽收兵,返回安庆,那么我们肯定要全力追杀已经离开坚城保护的南昌满狗,就算不能把南昌满狗杀光杀绝,也能在赵国柞身上狠狠切下一块肉来现在他屯兵湖口,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可以让赵国柞首先退兵返回南昌,我们敢全力追杀吗?”

“第二个目的是继续观望老东西虽然已经在怀疑我根本没有受伤,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就此收兵回城,将来一旦确认我真的中炮受伤了,那么他就没办法向满狗朝廷交代,更会白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所以他干脆就屯兵湖口,既有鄱阳湖天险和优势水师保护,不怕我们突施冷箭,又可以随时出兵,全力攻打九江城”

“第三个目的更毒,他在湖口屯兵不动,又把赵国柞这块肥肉扔到南康当诱饵,我军如果一旦沉不住气,主动出击,渡湖去打湖口,或者南下去吞赵国柞这个诱饵,希尔根老东西就可以随机应变,或是布置埋伏,或是调虎离山,乘机偷袭我军后路,我军必吃大亏”

骂骂咧咧到了这里,卢胖子又捶胸顿足的说道:“这条天杀的老狐狸啊,明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竟然还这么谨慎小心,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你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吴军众将面面相觑,全都对卢胖子的脸皮厚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东家,那你诈伤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吗?”王少伯试探着问道。

“演,怎么不演?”卢胖子骂道:“老狐狸想和我比拼耐心,那我就和他比,他以不变应万变,我也以不变应万变看谁的耐心最好,等到对方首先露出破绽”

“那接下来怎么演?”王少伯又问道。

“放出风去,就说我的伤势在朱神医的精心调理下,已经有所起色,说不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卢胖子命令道:“再让伊坦布派一个死间过湖送信,在信上一是询问先前那个死间的下落,还有询问满狗何时渡湖攻城。二是告诉满狗,我的病情已有起色,但还是没有办法指挥军队,所以我已经向王爷送去书信,请求王爷允许我回偏沅养伤,并且允许我把军队指挥权移交给大节兄,韩大任不服,已经和大节兄势同水火,互相间都已经准备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哈哈哈哈哈。”吴军众将哄堂大笑,高得捷有些尴尬,韩大任更是万分尴尬,低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王少伯也是大笑,好不容易笑够了才又问道:“东家,希尔根老东西会上当吗?”

“我当然不会指望他能上当中计。”卢胖子阴笑说道:“我只要彰泰和满狗皇帝上当就行了,他们两个,会帮着我收拾希尔根老东西。”

王少伯心领神会,赶紧点头,卢胖子又转向李国栋,郑重说道:“李大哥,你是我们的水师主将,现在四倍于我军水师的满狗水师已经抵达湖口,强弱悬殊,希尔根老狐狸不管会不会下定决心渡湖攻城,首先要打主意的,都必然是由你指挥的我军水师——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清奸李国栋也是心领神会,马上就拱手答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马上下令,从现在开始,没有大将军你的命令,我军战船绝不离开水门城墙上的火炮掩护范围,不给满狗水师半点机会一应调动,都派小船民船。”

“李大哥果然是聪明人,那我就不浪费口水了。”卢胖子点头,又叫来肖二郎吩咐道:“二郎,你去找虞儿,让她把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到水门炮台上去,全力保护我军水师,一定要严防死守,不给满狗水师半点机会。”

于是乎,在双方主帅都下定决心以不变应万变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已经相隔不到四十里的吴军队伍与清军队伍全都横下心来比拼耐心。赵国柞率领的南昌清军北上进驻南康城,拥有极大取胜把握的吴军步骑军队全都按兵不动,坐视赵国柞军入城驻扎。而拥有着绝对力量优势的清军水师尽管出战愿望强烈,却被希尔根强行压住,不许继续西行一步,主动出击去消灭船少兵寡的吴军水师,坐视吴军水师写缩头乌龟一样,躲藏在陆地火炮的保护范围内苟延残喘。

两天后的夜里,伊坦布再次在吴军严密监视下派出死间,渡湖去向希尔根献书,但第二个死间还是一去不回,清军也没有半点异常反应。卢胖子耐心等待了两天不见回音后,也果断放弃了再派死间的打算,并且给予伊坦布重赏,让伊坦布自由活动,在吴军队伍中正式任职,同时派出大量信使与后方联系,索要新式火器,了解吴军其余五路的动向情况,耐心等待希尔根出招。

如此互不相犯的耐心等待了十来天时间,其他五路反清吴军先后传来消息,让卢胖子万分欣慰的是,除了老丈人吴国贵派出的陶继智这一路在勋阳境内遭到清军顽强阻击外,剩下四路都是捷报频传。首先是吴老汉奸亲自率领的四川吴军已经攻破了阳平关和朝天关,兵临汉中,接着是夏国相攻破萍乡包围袁州,然后是马宝势如破竹,一路攻破几乎已经无兵可守的德安、随州,剑指河南。最后是广西这一路,董重民率领的广西吴军与祖泽清率领的广东吴军已经会师于广东肇庆,并且在大败勒尔锦和两广总督金光祖率领的广东清军,迫使其逃回肇庆府城。可以说是都有斩获,为吴军的反清复明大业开了一个好头。

除此之外,卢胖子还收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上好消息,鉴于吴军主力已经投入陕甘战场,康麻子手中的最后一支精锐预备队,由佟国纲、费扬古和周培公率领的螨清包衣军,已经从大名府直接西进,取道山西直扑陕甘战场。由此可见,康麻子已经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陕甘战场,对于有着天险重兵保护的赣北战场已经不是第一重视——这对兵微将寡又野心勃勃的卢胖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啊,打得好啊,友军打得越好,卢哥我这里就越轻松啊。”

无比欣慰的感叹了几句,又掐着肥指头计算了时间,估算着即便是普通的六百里加急,康麻子关于九江战场的指示旨意也该送到对岸的希尔根军中了,希尔根也该倍感压力了。闭目盘算了许久后,卢胖子给肖二郎下了一道命令,让肖二郎派人去给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传令,而肖二郎把传令兵派出去一段时间后,卢胖子又让肖二郎下了第二道命令,让肖二郎又派人去请高洪宸到帅堂来。

鉴于时间先后的关系,对卢胖子已经感激不尽的韩大任兄弟首先到了帅堂,见面行礼后,韩大任兄弟问起卢胖子把自己们兄弟叫来有什么吩咐,卢胖子答道:“有一件差事要你们去办,你们都到二堂去,我马上要接见高洪宸了,仔细听我对他说的话,等他走了再出来告诉我,你们明白了多少。”

韩家兄弟面面相觑,但还是依令而行,进到二堂等候偷听。又过片刻,高洪宸传到,进堂行礼后,高洪宸自然也问起卢胖子把自己叫来有什么吩咐,卢胖子则笑道:“洪宸将军,还记得韩大任抓到那个伊坦布么?这几天见到他的面没有?”

“回大将军,天天见面。”高洪宸如实答道:“他现在已经被大将军你任命为参将,划归韩大任统辖,率军在东门协防,我和堂哥巡哨时天天见到。”

“前段时间,他帮我诱敌有功,所以我奖给了他一个参将。”卢胖子笑道:“另外,我还赏了他一千两银子。”

“大将军,你说这个干什么?”高洪宸莫名其妙起来。

“洪宸将军,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赌桌上输了三百多两。”卢胖子奸笑说道:“你就不想着找几个老千,把这笔银子捞回来?伊坦布这条满狗,可是一只大肥羊噢。”

高洪宸更是糊涂,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压低声音问道:“大将军,莫非你想让末将出面当恶人,把这笔银子从伊坦布手里捞回来?”

“聪明”卢胖子打了个响指,笑道:“其他不用问了,放手去干吧,捞到的全归你,不要怕把事闹大,也不用顾及韩大任的面子,我自然会给你做主。”

“多谢大将军照顾,末将一定办到。”领到美差的高洪宸奸笑起来,又很聪明的问道:“那么大将军,要不要让我堂兄知道这事?”

“当然不要让他知道。”卢胖子顺口答道:“这件事,只许你一个人知道,不过还有一点,别要伊坦布的命。”

高洪宸大喜答应,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直到他走出了大门,卢胖子才向后堂叫道:“好了,可以出来了。”韩大任兄弟回到大堂,在卢胖子面垂手而立,卢胖子又微笑问道:“两位韩将军,怎么样,想到什么没有?”

“大将军,你莫非想故意挑起末将和高得捷将军的冲突?”韩大任试探着问道:“还有就是把伊坦布逼反,让他真的去当满狗内线?”

“有长进。”卢胖子满意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还遗漏了一点,我不光是想逼反伊坦布,我还想把你们两兄弟一起逼反,明白了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真真假假

第二百八十三章真真假假

百无聊赖的与赣北清军主力对峙了半个多月后,紧张而又无聊的九江吴军队伍之中,终于又爆发出了一件可以解闷的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二月十六这天下午,清军降将伊坦布结束了当天的值岗任务之后,刚回到自己的营房休息,胖子军的骑兵大将高洪宸就领着一帮吴军将士来找到他,生拉硬扯的非要拖伊坦布去耍骰子,伊坦布是降将又是螨人,当然不敢得罪高洪宸这样的吴军老人兼胖子军红人,只得抱着割肉饲鹰的心思,拿着一百两因子随高洪宸等人进了赌场,心说大不了把这一百两输个精光,就当花钱买平安买交情算了。

很不幸的是,在赌桌上,伊坦布不仅果然把这一百两银子输得精光,还被高洪宸等人以扳本为借口,撺掇着又借了四百两银子继续赌——与其说是撺掇,不如说是半强迫,结果又很快输了一个精光。而事情到了这一步,颇为爱财的伊坦布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赌了,高洪宸等人勉强不过,也只好逼着伊坦布立即还钱还银子,伊坦布无奈,只得又领着高洪宸等人回自己的营房取钱还赌债。

也就在这时候,风波发生了,在韩大任军的营地大门前,伊坦布和高洪宸等人恰好遇到韩大任的弟弟韩元任巡营,见伊坦布领着自家兄弟的死对头高洪宸回来,韩元任少不得问起原因,而当伊坦布吞吞吐吐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脾气火暴的韩元任一下子就气炸了,当场揪过高洪宸身后一人,指着他的鼻子冲伊坦布大吼,“你和李崖赌钱?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崽子是出了名的老千十次赌十次出千,你银子再多也不够输”

听到韩元任这话,本就颇为疑惑的伊坦布自然是恍然大悟,那边高洪宸一帮人却不干了,非要韩元任拿出李崖出千的证据,否则就绝对不肯和韩元任善罢甘休。而韩元任当时不在现场,这会都已经赌完了,自然拿不出证据,只是破口大骂高洪宸不是东西,仗着卢胖子的宠信坑蒙拐骗欺压友军,高洪宸则一边还骂,一边嘲讽韩大任兄弟前日擅自出战结果惨败的丑事,然后三句话不对,韩元任一拳砸在高洪宸脸上,高洪宸一帮人愤然还手,当场就在营门前打成一团。

架打得很大,双方都不断有相好的援军加入,本想破财免灾的伊坦布也被彻底卷入,挨了高洪宸一帮人不少拳脚,而当高得捷和韩大任先后赶到后,不仅没有有效制止斗殴,脾气更加火暴的高得捷,还在韩大任的冷嘲热讽下也加入战团,和死对头韩大任当场拳脚相向,导致斗殴规模更加扩大,自己打伤了不少自己人。最后,还是卢胖子的心腹李天植闻讯赶到,带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把双方拉开,这才结束了这场几乎导致内部火并的军内斗殴。

大敌当前,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身为全军主帅的卢胖子当然是暴跳如雷,下令将高得捷兄弟、韩大任兄弟、伊坦布和李崖全部押进帅堂,亲自处理这次斗殴事件。然而到了大堂上,人品卑劣的卢胖子也充分发挥了自己帮亲不帮理的卑鄙本色,在双方都有责任的情况下,硬是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韩大任兄弟和伊坦布身上,不仅逼着伊坦布偿还赌债,还把棍伤刚愈的韩大任兄弟又拖了出去打了二十军棍。

事情处理完毕,高得捷兄弟和李崖倒是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韩家兄弟和破财也没能免灾的伊坦布则气炸了,尤其是韩家兄弟,刚被亲兵抬回自己们的营房,马上就躲在营房里骂开了,从卢胖子的便宜娘亲一直骂到卢胖子的祖宗十九代,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无辜遭受池鱼之殃的伊坦布则垂头丧气,坐在一旁发呆,也不知道是在心疼那五百两靠出卖螨人同胞挣来的血汗银子,还是后悔当初一步走错,选择向卢胖子这么不要脸不公道的敌人投降。

足足骂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全黑,嗓子都骂哑了的韩家兄弟总算是停下大骂,捂着棒伤的屁股趴在床上痛苦呻吟,愁眉苦脸闷坐了许久的伊坦布本想起身告辞,不曾想韩元任忽然向韩大任说道:“兄长,看来卢一峰小儿是铁了心要公报私仇了,上次的事,他顾忌我们表舅(胡国柱)的面子,没敢对我们下毒手,并不代表他就想从此放过我们。再这么下去,我们就算再怎么小心,只怕也难逃他的毒手了。”

韩大任痛苦呻吟,并不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韩元任则看看房门紧闭,忽然又压低声音说道:“兄长,与其等他来杀我们,倒不如我们先下手,先杀了这个狗咋种”

“什么?”伊坦布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赶紧把脑袋一缩,装做没有听到。那边韩大任也是大吃一惊,低声说道:“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放心,周围全是我们兄弟从云贵带来的老人,没外人能靠近。”韩元任低声答道。说罢,韩元任又转向伊坦布说道:“伊将军,卢一峰小儿如何待你,又如何对待我们,你是亲眼看到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吧?”

“末将什么都没听到。”伊坦布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天色晚了,两位将军请早些休息,末将先告辞了,明天再来给两位将军请安。”

“站住”韩元任喝住伊坦布,低声喝道:“你以为你一走了事了,以后就没有麻烦了?高家那两个混蛋兄弟和我们是死对头,你是我们的人,当初在九江城里的巷战中,你也是向我们两兄弟投降的,早就打上了我们的烙印,我们如果完了,你以为高家兄弟就会放过你?”

伊坦布不敢吭声,心中犹豫,韩元任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如果你帮着我们两兄弟把大事办成,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你今天受的气,也可以百倍的还回去。”

“元任,不要胡说八道了”韩大任低声怒喝道:“王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王爷对我们是不错,但我们也是被卢一峰小儿逼的”韩元任冷哼道:“从我们平西王府起兵开始,卢一峰小儿就和高家兄弟穿一条裤子,我们兄弟两个却一直和他不对付,现在他小人得志了,又需要高家兄弟在军队里的支持,当然要拿我们两兄弟开刀,既收拾我们两兄弟出气,又讨好了高得捷小儿。你说,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想活命么?”

韩大任不再说话,只是重重一拳敲在床上,韩元任又鼓动道:“大哥,与其等着卢一峰小儿把我们两兄弟整死折磨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砍了卢一峰狗贼的脑袋,过鄱阳湖去投降大清朝廷既报了仇,还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可享”

“重新投降大清?”老实说并不是铁了心投降吴军的伊坦布眼睛一亮,心里开始生出希望,心说韩家兄弟如果真的砍了卢一峰狗贼的脑袋去投降大清,肯定要我当领路人,那我岂不是铁定要跟着沾大光了。

沉默了许久后,韩大任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你有办法下手吗?”

“伊将军,你有没有把握连夜摸进卢一峰小儿的房间里,去砍他的脑袋?”韩元任转向伊坦布问道。

“二将军,你就别开玩笑了。”伊坦布哭丧着脸低声说道:“奴才是降将是螨人,怎么可能随意接近卢大将军?”

“大哥,你呢?”韩元任又低声向韩大任问道。

“别做这个梦了。”韩大任低声说道:“卢一峰小儿素来贪生怕死,身边心腹亲兵众多,还全都是随时可以为他去死的狠角色,想要动手刺杀他,你是想都别想。”

韩元任无力的低下了脑袋,韩大任则又说道:“元任,你也用不着过多担心,既然卢一峰小儿容不下我们,那我们不跟他就是了,一会你让人拿纸笔来,我给表舅写一封信,求他把我们调往别的地方,了不起降职失权,不招惹这个卢一峰小儿就是了。”

“那我怎么办?”伊坦布心里郁闷。

韩元任不再说话,趴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只是呻吟,韩大任则又冷哼道:“只可惜湖对面的大清军队不肯渡湖攻城,不然的话……,哼”

“湖对面的大清军队不肯渡湖攻城?兄长你怎么知道?”韩元任惊讶问道。

“卢一峰小儿已经分析过了。”韩大任答道:“湖对面的大清军队渡湖之后,根本没有绝对把握攻下九江,还有可能在攻城战中伤亡惨重,得不偿失。所以卢一峰小儿断定,希尔根屯兵湖口,其实只是三个目的,一是掩护南昌的大清军队撤退,二是寻找战机,准备对我们的水师下手,只要我们的水师一完蛋,安庆就可以高枕无忧,三是验证卢一峰小儿是否重伤将死,观望是否有战机渡湖攻城,只要我们九江军队按兵不动,希尔根就绝不会动。”

“大哥,那么我们何不派个人过湖,和湖对面的希尔根将军联系?”韩元任灵机一动,建议道:“只要希尔根老将军相信我们会给他做内应,不就肯定会渡湖攻城了?”

韩大任身体一震,犹豫了许久,才又低声说道:“说得容易,希尔根老将军会这么容易相信我们吗?万一希尔根老将军怀疑我们是诈降,随便走露一点风声,那就是表舅也救不了我们了。”

“大将军,二将军。”伊坦布终于开口,到韩家兄弟床前双膝跪下,抱拳拱手,用最低的声音郑重说道:“两位将军如果信得过奴才,奴才愿意过湖去和希尔根老将军联系,向老将军说明情况,让老将军相信你们反正真心”

“你?”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都是一楞,抬头彼此对望间,嘴角处不由都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

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康麻子关于九江大战的最高指示,确实已经在二月十四这天送抵了驻扎湖口的希尔根军中。在圣旨上,康麻子先很是夸奖了一通彰泰率领的九江清军炮伤卢胖子的盖世奇功,然后又大骂了一通彰泰轻易丢失九江城的罪过,所以决定对彰泰不赏也不罚,原职留用,但杀敌有功的杨捷、赵登举和张射光等将则获得重赏,又是升官又是赏银,惟有涉嫌通敌的董卫国和赵应奎倒霉,被康麻子下旨彻查,暂时剥夺一切职权,等待螨清朝廷派专员调查。

除了这道赏功罚过的圣旨之外,伟大的糠稀鞑帝还单独用一道圣旨,做出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伟大指示鉴于吴逆贼军六路出击,已经给大清朝廷造成了极大压力与巨大伤害,所以伟大的糠稀鞑帝要求希尔根、彰泰和赵国柞等赣北清军将领,务必抓住吴逆贼军伪征东主帅卢一峰重伤将死的有利战机,全面反攻夺回九江重镇,并且力争歼灭赣北战场上的吴逆贼军,为大清朝廷彻底铲平吴逆贼军打出一个开门红,奠定坚实基础

听完这两道圣旨,彰泰贝子爷和赵登举、张射光等人当然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清军老将希尔根却拉长了老脸,眉头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心说这下麻烦了,主子正在兴头上,老夫如果这个时候上奏说卢一峰狗贼可能是诈伤诱敌,赣北的大清军队也根本没有绝对把握拿下九江坚城,那么主子还不得龙颜震怒,大发雷霆啊?更麻烦的是,现在卢一峰狗贼到底是不是诈伤,老夫也没有绝对把握,如果老夫执意退兵,将来又证明了卢一峰狗贼确实已经重伤,是老夫判断失误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那么老夫以后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希尔根在这里犯愁,以彰泰、鄂鼐和觉罗巴布尔为首的螨清将领却吵翻了天,一致要求立即渡湖攻城,乘着卢一峰狗贼重伤将死的机会,一举拿下九江城,歼灭东征吴狗希尔根虽全力反驳,无奈螨清众将都在兴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有不少的八旗大爷还喊出了类似的口号,“就算卢一峰狗贼诈伤又怎么样?我们八旗将士弓马骑射天下无敌,又有红衣大炮和威远将军炮(子母炮)助阵,即便正面强攻,也有绝对把握拿下九江城”

无奈之下,希尔根只得一边寻思如何劝说康麻子收回成命,一边借口商量如何两路进兵合击九江城,下令让驻守南康城的赵国柞到湖口见面,与自己共商进兵大计,这才勉强把螨清众将的求战呼声压了下去,争取到了几天准备时间。

二月十七这天正午,赵国柞奉命领着一队亲兵来到湖口大营拜见,对赵国柞颇为欣赏的希尔根亲自迎出营门,又下令设宴款待。在宴席开始前,赵国柞先是当众主动请罪,表示愿为前段时间的建昌惨败负责,希尔根也当场表示建昌惨败与赵国柞的关系不大,实在是吴狗走了狗运,误打误撞这才拣了天大便宜,堵住了众将之嘴,然后才与众将一起入席,畅谈攻城大计。

在酒席场上,希尔根和赵国柞两条老狐狸倒是把口号喊得天响,与螨清众将同进同退一起呼吸,发誓不破九江绝不收兵。然而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螨清众将之后,又在希尔根的私帐之中秘密交谈了许久后,两条老狐狸却又达成了共同意见——鉴于目前双方的兵力对比与武器优劣,绝对不能发起攻城战役不然的话,不仅很难攻下九江,安庆清军和南昌清军还非得在攻坚大战中吃足大亏,极不利于将来的南昌和安庆的守城大战

达成这个共同意见容易,但如何向康麻子交代,却又让两条老狐狸头疼万分,尤其是刚吃了一个大败仗的赵国柞,在这种时候上书请求康麻子放弃攻打九江的计划,那他的江西提督顶子,也就非被摘掉不可了。而希尔根情况虽然比赵国柞好一点,但也好不到那里,以至于当着赵国柞的面都长叹道:“骑虎难下啊,老夫现在只是后悔,当初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卢一峰狗贼中炮重伤的消息?弄得现是进退不得,取舍两难。”

“大将军,这个责任不在你身上。”赵国柞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奴才也就是敢在大将军面前说说,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在彰泰贝子爷身上,也在主子身上”

希尔根苦笑,并不说话。赵国柞又压低声音问道:“对了,大将军,那个卢一峰狗贼,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受伤了?”

“十有八九是诈伤。”希尔根苦笑,“但老夫拿不出证据,没办法证明,也就没办法向主子和众将交代。”

“奴才也觉得这个狗贼诈伤的可能最大。”赵国柞点头,又皱眉说道:“如果卢一峰狗贼真是诈伤的话,那这个狗贼就实在太可怕了,算死了咱们主子的心思,也算死了彰泰贝子爷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一定会不惜代价的把这个假消息捅到主子面前。让大将军你即便不信,也不得不按着他的安排去走,根本就无法反抗。我们之前,确实太轻视这条吴狗了。”

“错,老夫可从没轻视过他”希尔根果断摇头,低声说道:“不瞒老将军,其实打吴三桂老贼任命卢一峰狗贼为东征主帅的消息传到安庆时,老夫就已经有一种预感,知道这条吴狗会把赣北战场搅得天翻地覆,所以老夫才命令江宁巡抚慕天颜把已经造好的战船立即送来安庆不然的话,主子给慕天颜的旨意,可是让慕天颜赶造三百条战船的。”

“大将军,你从一开始就这么重视这条吴狗?”赵国柞惊讶问道。

希尔根犹豫了一下,半晌才低声说道:“还记得鳌中堂吗?他老人家威震天下的时候,你我二人都还在他的帐下默默无名,但老夫却知道一个准确消息——鳌中堂的项上人头,就是被这个卢一峰狗贼亲手砍下的”

“什么?”赵国柞惊得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说道:“鳌中堂的人头,是被这个卢一峰狗贼亲手砍下的?末将怎么听说的是鳌中堂自刎殉国的?”

“吴三桂老贼还算有点人情味,为了照顾鳌中堂的身后名声,所以才宣布了是鳌中堂自刎殉国。”希尔根低声答道:“但老夫暗中派人到贵州打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鳌中堂被吴狗包围后,已经伤得连自刎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他老人家求吴三桂老贼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让他被擒受辱,请吴三桂老贼赐他一死。吴三桂老贼答应后,鳌中堂又要求吴三桂老贼准许卢一峰狗贼执行,因为鳌中堂认为,吴狗之中,只有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两人,才配得上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赵国柞更是张口结舌,过了许久后,赵国柞才无力的坐回椅上,苦笑说道:“建昌大败,末将输得不冤,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还好,你总算是没有死在沙滩上。”希尔根苦涩一笑,又叹道:“只可惜,老夫现在真的是不能确认卢一峰狗贼到底有没有真的中炮受伤啊,如果能够确认卢一峰狗贼真被贝子爷走了狗屎运打成了重伤,那么不用主子下旨,也不用众将请求,老夫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攻破九江,取下他的项上人头为大清除去这个心腹巨患大清祸害”

赵国柞更是沉默,希尔根也不再说话,两条老狐狸对坐无语,就这么过了许久后,帐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彰泰贝子爷欢天喜地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大将军,喜事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本贝子当初亲手提拔那个伊坦布将军,反正归来了说是有机密大事,要向大将军你当面呈报”

“伊坦布回来了?”希尔根和赵国柞两条老狐狸一起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跳起身来,异口同声道:“把他带进来,马上”

片刻后,希尔根巡视九江城防时曾经见过一面的伊坦布被彰泰贝子爷亲自押进帐来,刚一进帐,已经被剪去辫子又被反绑双臂的伊坦布立即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大将军,奴才伊坦布,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奴才伊坦布,给大将军请安”

“大胆伊坦布,你竟然还有脸回来见老夫?”希尔根扳着脸怒喝道:“你几次派人过湖,为吴狗欺诈我军,你可知罪?”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伊坦布大哭说道:“奴才确实是狗胆包天,派人欺骗了大将军和贝子爷,但奴才是被逼的啊,奴才当时身边的吴狗士兵,都是卢一峰狗贼派来监视奴才的人,奴才如果不按卢一峰狗贼的吩咐去办,奴才马上就人头落地啊”

“什么?”彰泰贝子爷惨叫失声。希尔根和赵国柞两条老狐狸则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心道:“先前的两个信使,果然是不明真相的死间”

“那么卢一峰狗贼,到底有没有被我军火炮打成重伤?”希尔根又大喝问道。

“没有,没有。”伊坦布赶紧摇头,嚎啕大哭道:“奴才可以对天发誓,那天我军的火炮,是连卢一峰狗贼的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卢一峰狗贼,他从始至终都是在诈伤啊他是想骗大将军和我们大清的南昌军队主动出击,离开坚城保护,方便他把我们大清军队杀光杀绝啊”

“砰”彰泰贝子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还算帅气的俊脸,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兵法,怎么可能没打伤卢一峰狗贼?”

“果然是诈伤”希尔根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努力平静一下激动情绪后,希尔根又一指伊坦布,大喝道:“说,把事情的经过原委,还有你是怎么帮着吴狗欺诈我军,又是如何反正归来,一五一十的向老夫坦白交代,不许有半点遗漏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狗头”

第二百八十四章 陪葬

第二百八十四章陪葬

“奴才派出的第二个死间没回九江后,卢一峰那条吴狗就告诉奴才,说他诱使我们大清安庆军队渡湖攻城的计划,肯定已经被希尔……,不,肯定已经被定南大将军你识破了,以后再怎么派死间也没用了,只会白白浪费。”

“然后卢一峰那条吴狗又说,诱使我们大清军队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能够把我们大清军队诱出安庆城和南昌城,也是奴才的功劳,也是奴才尽心尽力的表现,应该奖赏,所以那条吴狗封了奴才一个参将,还赏了一千两银子。”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私自率军出击这件事,倒绝对不假,但卢一峰狗贼随机应变,将错就错制定了一个伏击计划,偷袭了我们大清的南昌军队得手,不许高得捷狗贼救援韩大任,也是卢一峰狗贼亲口下的命令。”

“韩大任他告诉奴才说,卢一峰狗贼让高得捷不用管韩家兄弟的死活,主要原因是因为韩大任兄弟和卢一峰狗贼从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卢一峰狗贼早就巴不得韩家兄弟去死了。韩家兄弟走运没死,回到九江城里后,也是因为他们的表舅胡国柱,是吴三桂老贼的女婿,又是卢一峰狗贼的姑父,卢一峰狗贼才没乘机下毒手,只是乘机羞辱韩家兄弟,又重打了他们每人五十军棍。”

“韩大任告诉奴才,卢一峰狗贼现在打的主意是这样,卢一峰狗贼不怕我们大清军队渡湖。因为我们大清军队渡湖攻城,凭借九江吴狗的城坚炮利,我们大清军队攻破九江城的可能几乎没有,九江吴狗不仅可以在守城战大量杀害我们大清军队的将士,还可以在反击战或者追击战中扩大战果。”

“韩大任又告诉奴才,卢一峰狗贼还在吴狗众将面前公然喧嚣过,他更不怕我们大清军队不渡湖不攻城。因为吴三桂老贼派他来赣北战场,首要目的就是牵制我们大清在江南的主力军队,为其他五路吴狗创造战机,把大将军你率领的大清主力牵制在九江一带,他的差使就基本完成了。所以不管大将军渡湖或者不渡湖,攻城或者不攻城,卢一峰狗贼实际上都立于不败之地。”

“对了,韩大任兄弟还告诉过奴才,卢一峰狗贼曾经在众多吴狗将领面前,分析过大将军你屯兵湖口的目的。卢一峰狗贼认为,大将军你很可能在怀疑他是在诈伤了,屯兵湖口一共有三个目的,一是试探他是否已经真的被我们大清军队的火炮打伤,如果确认无误,大将军你就渡湖攻城。”

“第二个目的是掩护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如果大将军你确认吴狗是在诱敌,那么你就可以让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先行撤退,只要大将军你的军队还在湖口驻扎,吴狗就不敢全力追杀。”

“第三个目的,卢一峰狗贼认为,大将军你也是在诱敌,大将军你故意屯兵湖口,又故意让赵国柞老将军屯兵南康,目的是给吴狗军队偷袭制造可乘之机,诱使吴狗军队主动出击,然后后发制人,随机应变重创吴狗。而且首要目标,肯定是吴狗的水师船队,所以卢一峰狗贼这段时间说什么都不许吴狗水师出港,还把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到了水门,为的就是保护吴狗的水师船队。”

听着伊坦布这些竹筒倒豆子的叙述,尽管春夜气温还颇为寒冷,但希尔根老狐狸身上却已是冷汗淋漓,长满皱纹的老脸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和如意算盘,连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哈尔噶齐都没有完全猜到,结果却被与自己以命相争的敌人主帅猜了一个点滴不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希尔根还真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奇人奇事

反复盘算良久后,希尔根又问道:“伊坦布,老夫再问你,韩大任在你面前,有没有说起过卢一峰狗贼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也就是吴狗军队,下一步有什么动向?”

“他说过。”伊坦布十分老实,记忆力也还算不错,稍一回忆就答道:“韩大任说,卢一峰狗贼曾经在吴狗众将面前公开扬言过,大将军你想和他拼耐心,他奉陪到底,因为吴三桂老贼给他的主要差事是咬住我们大清的赣北主力,让我们大清的赣北主力无暇顾及战场,他不管和大将军你在九江对峙多久都没关系。而大将军你不同,你绝对不敢让赣北主力长期离开安庆和南昌两座重镇,还有主子万岁,也不可能容忍大将军你长期在鄱阳湖东岸按兵不动,迟早会逼你主动进军。所以最后首先失去耐心的,肯定是大将军你。”

希尔根不说话了,尽是皱纹的老脸上也已经不是写满不可思议,而是写满了深深的担忧与钦佩;在场的另一条老狐狸赵国柞也是愁眉深锁,心知自军这一次算是遇到对手了,不仅狡诈阴险远超常人,而且还无比擅长分析判断敌人心理,难缠得简直几近恐怖。惟有彰泰贝子爷是坐在一旁失魂落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将来如何向堂兄弟康麻子交代——刚奏报了说自己火炮重伤卢胖子,这会又去奏报说是卢胖子耍诈为了把赣北清军诱出安庆城和南昌城,那康麻子还不得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啊?

“可惜,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叹息一声,希尔根又仔细看了一遍伊坦布带来的韩大任亲笔书信,沉吟半晌后,希尔根又向伊坦布问道:“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愿意归降大清,那他们有没有说,愿意为大清都做些什么事?”

“两位韩将军都说了,只要大将军一有差遣,他们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伊坦布如实回答,又颇有良心的补充道:“请大将军放心,韩大任、韩元任两兄弟历来都与卢一峰狗贼、高得捷狗贼不和,这一点在吴狗军队里是公开的秘密,卢一峰狗贼和高得捷狗贼联手对韩家兄弟百般迫害欺凌,韩家兄弟被逼不过,这才生出降意,绝不会有假。”

“真不会有假?”希尔根笑笑,心道:“可我怎么觉得有点象是苦肉计呢?”

“大将军,卢一峰狗贼狡诈异常,会不会是苦肉计?”赵国柞也提出疑问。

希尔根不急着回答,只是仔细盘算,伊坦布则急了,忙说道:“大将军,韩大任将军说了,他忽然来降,大将军你肯定会怀疑,甚至会怀疑他是在用苦肉计,所以他也不在信里说什么向大将军泄露吴狗军机,或者说什么充当内应打开九江城门的话,他只求大将军你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他们是真心实意归降大清。”

“是吗?”希尔根开始心动,开始盘算如何考验韩大任兄弟的投降诚意。

“大将军,这是一个好机会啊。”这时,垂头丧气了许久的彰泰贝子爷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凑上来说道:“依末将之见,韩大任将军肯定是真心归降的,因为末将也早就听我军细作奏报,说是韩大任将军兄弟与卢一峰狗贼不和,与大部分的吴狗将领也处不了,所以末将认为绝不可能有假。大将军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攻破九江生擒卢一峰狗贼,给主子一个交代。”

“是你想给主子万岁一个交代吧?”希尔根心中冷哼,也不理会彰泰贝子爷的鼓动,只是转向伊坦布说道:“伊坦布,这样吧,你替老夫带一个口信回去给韩大任兄弟,告诉他们,要老夫给他们一个考验机会,可以——让他们亲自过来,让他们兄弟的其中一人亲自到老夫的大营走上一遭,与老夫见上一面,老夫就相信他们。”

“扎,奴才遵命。”伊坦布恭敬答应,又很小心的说道:“大将军,九江和湖口有鄱阳湖阻隔,吴狗的军队盘查又严,要两位韩将军马上过来,只怕……。”

“老夫给他们三天时间。”希尔根答道:“三天之内,他们兄弟至少得亲自过湖一人面见老夫,老夫才能相信他们。”

……………………

因为有韩大任兄弟的暗中眷顾,伊坦布自然是很顺利的就回到了九江城,也把希尔根的口信带到了韩大任兄弟面前,韩大任兄弟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了伊坦布回房休息,一边安排心腹暗中监视伊坦布的一举一动,一边偷偷溜出营地,来到卢胖子下榻的吴军指挥部中,并且在卢胖子的签押房里见到了这个整件事的幕后黑手,也把伊坦布的口信转告给了卢胖子,请求卢胖子定夺。

“果然是条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听完之后,卢胖子先是冷笑一声,又吩咐道:“让伊坦布回去告诉希尔根老狐狸,就说我把你们盯得很紧,你们找不到机会偷渡过湖,让老狐狸另外换一个考验办法。”

“可这么一来,满狗就不会相信末将们是真的投诚了啊。”韩大任面露难色。

“没关系。”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反正我只是尝试,能成当然最好,不能成的话,我另想办法破敌。就象我让你们故意告诉伊坦布的一样,现在我军立于不败之地,即便不能在九江城下破敌,将来也有把南昌满狗和安庆满狗各个击破的机会,犯不着拿你们两兄弟的命去冒险。”

早有商量的韩大任和韩元任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挣扎着带伤之身一起跪下,一起抱拳,向卢胖子异口同声说道:“大将军,末将兄弟此前早已商量过了,为了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为了我们云贵军队的反清大业,更为了报答大将军的活命之恩,末将兄弟,情愿冒险渡湖,去赚满狗渡湖受死”

“不行,不行,不行。”卢胖子把肥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严肃说道:“两位韩将军,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希尔根老狐狸究竟有没有识破我的计策,老实说我并没有太多把握,万一他已经识破了我妙计,那么他让你们偷渡过湖,就是为了诱捕你们的其中一人,你们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顿,又补充道:“退一步说,就算希尔根老狐狸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你们是在用苦肉计,你们到了满狗营中,也必然会受到他的百般拷问,万般盘查,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末将不怕”韩家兄弟异口同声答道:“末将等已经仔细商量过了,认为大将军的妙计鬼神莫测,满狗绝对不可能识破,顶多只是猜测怀疑,末将等情愿渡湖,为大将军去诈满狗入彀”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了”卢胖子还是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最后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也急了,韩大任磕头流泪说道:“大将军,末将等知道你的好意,但机会难得,诱使满狗渡湖攻城,踏入我军陷阱,实际上已经只差最后一步,为了大周,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也为了报答王爷和大将军的恩情,末将兄弟情愿抛此头颅,洒此热血,为大将军冒险一搏”

卢胖子还是不说话,肥脸上尽是犹豫不决,韩大任见了更是焦急,索性一起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腰上佩刀,架在脖子上含泪大叫,“大将军,你如果不给末将兄弟这个机会,末将兄弟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以死明志”

“韩将军,你干什么?”卢胖子大吃一惊,赶紧大吼道:“二郎,世玉,熙官,快把韩将军的刀抢下来”

卢胖子的几个铁杆走狗赶紧一轰而上,七手八脚去夺韩大任的佩刀,韩大任却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只是含着眼泪大喊,“大将军,你如果不答应,末将就以死明志”那边韩元任也是一样,拔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含泪说道:“大将军,如果你不答应,末将也死在你的面前,以死明智。”

“那……,好吧,我答应了。”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也没了办法,只得松口答应,但就在韩大任兄弟破涕为笑主动交出佩刀时,卢胖子比绿豆还小的眼睛里,却闪过那么一丝无法遏制的得色。

“既然你们坚持要去,那我也不勉强阻拦。”尽管答应了韩大任兄弟的冒险请求,卢胖子又叮嘱道:“但我还有两个要求,一是你们兄弟两人只能去一个,二是到了满狗大营之后,不管能不能骗过希尔根那条老狐狸,你们都得优先保住性命,那怕是暂时伪降满狗都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末将等谨记大将军吩咐。”韩大任兄弟一起抱拳答应。

“很好,你们两人究竟谁去,我不干涉,你们自己商量。”卢胖子点头,又招手说道:“凑耳上来,我还有一招妙计教给你们。”

早就卢胖子的缺德诡计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韩大任和韩元任不敢怠慢,赶紧一起凑到卢胖子面前,卢胖子则在他们耳边低声说道:“你们过湖之后,希尔根老狐狸在拷问你们投降真假时,你们可以泄露给他这么一个我军机密——就说我们大周王府为了报满狗皇帝的杀害王爷长子大仇,已经让潜伏在京城皇宫中的内线,在即将临盆的满狗皇后赫舍里的饮食中下了慢毒,要不了多久,满狗皇后赫舍里在分娩之时,轻则血崩而死,重则母子共亡”

“什么?还有这事?”韩大任兄弟这次算是被卢胖子吓得不轻,以至于兄弟两人都一起惊叫出声。

“千真万确”卢胖子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此事悠关我们大周声誉,只许你们二人知道,再不许第三人知道,明白了吗?”

韩大任兄弟一起拼命点头,大以为然,卢胖子又低声说道:“希尔根老狐狸老奸巨滑,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动手,也只有向他泄露这个机密,待到赫舍里母子的死讯传回赣北,这条老狐狸才会完全相信你们,明白了吗?”

老实巴交的韩家兄弟再次点头,韩大任又担心的问道:“大将军,这事靠谱吗?万一我们的人没有得手,或者我们下的药生不了效……?”

“放心吧,已经确认得手了。”卢胖子阴阴一笑,又说道:“至于下的药会不会生效——朱神医的医术,你们还不知道?”

身上还敷着朱方旦亲手研制的云南白药的韩大任兄弟闻言,自然心中大定,当下两兄弟又当着卢胖子的面争执半天,最后决定由韩元任去担任这个非死即生的差使,又与卢胖子商量了许久如何应对希尔根的盘问,这才告辞离去,准备在时限的最后一夜渡湖,去清军大营诈敌。

直到韩家兄弟离开之后,卢胖子的狗头师爷王少伯才从后堂出来,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东家,你激韩家兄弟冒险过湖,真的有把握吗?万一满狗真的识破了你的苦肉计,他们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放心,希尔根老狐狸不傻,不管有没有识破我的妙计,都不会对韩家兄弟下手。”卢胖子微笑说道:“如果韩家兄弟真能骗过希尔根老狐狸,老狐狸自然不会杀他们。如果老狐狸识破了我的妙计,又为什么要杀韩家兄弟,杀了韩家兄弟,是能帮他希尔根向满狗皇帝交代,还是能帮他摆脱进退两难的困境?假装中计留下他们,以便将来将计就计,不是更好?更妙?”

王少伯虽然精明强干,也算得上诡计多端,但是在腹黑奸诈方面,确实比卢胖子和希尔根之流还是差了一截,仔细盘算了许久后,王少伯才醒悟过来,一鼓手赞道:“到底还是东家高明,原来东家早就是有恃无恐——希尔根老狐狸没有识破东家的妙计,自然舍不得杀韩家兄弟如果这条老狐狸识破了东家的妙计,自然更舍不得杀韩家兄弟,留下他们将计就计,反布陷阱引我军上钩,自然比只杀一个韩元任要划算得多”

“这样的险计,我也只是敢在希尔根这样多疑奸诈的老狐狸面前用啊。”卢胖子微笑叹道:“如果换成了彰泰那样无勇无谋的蠢货,我可就不敢用这样的险计了。”

“东家高明,因人而异巧随机应变,学生拍马难追。”王少伯连拍马屁,又试探着问道:“东家,那以你之见,希尔根老狐狸这次到底会不会中计呢?”

“既然叫他老狐狸,要他马上中计,自然是没有把握的事。”卢胖子微笑答道:“不过没关系,今天已经是二月十八了,那个女人的预产期是在三月下旬,再过一多月,希尔根老狐狸就算不想中计,螨狗皇帝也要逼着他中计了。”

“那个女人?预产期?什么意思?”王少伯忽然有一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卢胖子笑得更是奸诈,并不回答,只是在心里喃喃说道:“赫舍里,螨遗们在电视里不是把你吹上天,说你死得可惜吗?没关系,卢哥给你拉一帮陪葬的,赣北满狗的几万主力大军给你陪葬,够风光了吧?死得不可惜了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助恶人(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天助恶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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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二月二十,夜间二更过半,鄱阳湖东岸湖口县境内,赣北清军主力大营中。经过严密的搜检,自愿来此诈降的吴军扬威副将军韩元任,终于在头戴黑套的情况下,被领进了灯火通明又戒备森严的清军大帐中,并且在此见到了被卢胖子称为老狐狸的螨清定南大将军希尔根,还有他的副手哈尔噶齐、螨清贝子彰泰和另一条清军老狐狸赵国柞。

和韩元任想象中的一样,希尔根和卢胖子的神情气质确实是十分相象,都是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给人一种既亲切又和蔼还人畜无害的感觉,很能迷惑绝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但是对于早就吃够了大亏的韩元任来说,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粗心大意掉以轻心了,只是在希尔根面前双膝一跪,抱拳说道:“罪将韩元任,奉兄命拜见大清定南大将军,给大将军请安。”

“奉兄命拜见于我?”希尔根语出惊人,微笑着纠正道:“元任将军好象说错了吧?你应该是奉卢一峰的命令,前来拜见于我的吧?”

“大将军何出此言?”韩元任大吃一惊。

“不明白?要老夫解释吗?”希尔根笑道:“卢一峰狗贼用诈伤计与死间计,把老夫和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骗来九江府,幸得老夫及时警觉,及时察觉他的诡计,没有继续渡湖西进。他见诡计失败,就再抛出已经无用的伊坦布为死间,又让你们兄弟用苦肉计来老夫面前诈降,企图从中取事,是与不是?”

“大将军既然如此说,那罪将实在无话可说,无法辩解。”韩元任不动声色,只是表情无可奈何的说道:“罪将兄弟在渡湖之前,也已经做好了被大将军屈解误杀的准备,大将军,请动手吧。”

“故作镇定,就能瞒过老夫的眼睛?老夫上战场的时候,你们的父亲都在撒尿和泥巴。”希尔根冷笑一声,挥手说道:“拿下,推出去砍了。”

“扎”旁边的清军士兵整齐答应,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把韩元任架起就走,韩元任也不挣扎,只是平静说道:“大将军,罪将还有几句话,请容罪将说完再死。”

“你说吧。”希尔根早就料到韩元任有此一着,果断挥手让亲兵把韩元任放下。

“大将军,这几句话不是对你说的。”韩元任摇头,又转向旁边的彰泰问道:“这位将军,看你的年纪,应该就是大清的定远平寇大将军、彰泰彰贝子吧?”

“我就是,你想干什么?”彰泰警惕的说道:“本贝子可警告你,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可不会中你们吴狗的奸计。”

“贝子爷误会了,罪将只是有一句遗言要交代。”韩元任摇头,平静说道:“罪将兄弟在决意过湖之前,就已经料到难以取得希老将军的信任,被希老将军屈杀误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罪将一死,罪将之兄韩大任受罪将牵连,也必然难以逃脱卢一峰小儿毒手。所以罪将兄弟早已商定,罪将一旦被希老将军所杀,罪将之兄韩大任立即过湖,向贝子爷你投降,以免罪将之兄遭了卢一峰小儿的毒手。”

说到这,韩元任顿了一顿,又略带沙哑的说道:“所以,罪将请贝子爷答应,当罪将之兄弃职而逃,过湖来向贝子爷投降时,请贝子爷不要再误解罪将的兄长,给我们韩家留一点血脉香火。”

“这事啊。”彰泰楞了一楞,很快就拍着胸口说道:“元任将军放心,如果情况真是如此,本贝子用个人声誉担保,一定相信韩大任将军的归降诚意,尽力在主子面前为他周旋,让他留下一条性命。”

“谢贝子爷,那罪将告辞了。”韩元任恭敬道谢,然后抬步就往外走,但希尔根这次却不肯让他去死了,笑着说道:“慢着,元任将军,你们兄弟真有如此打算,真的这么信不过老夫?”

“不是罪将兄弟信不过大将军,是大将军信不过罪将兄弟。”韩元任不卑不亢的说道:“罪将兄弟真心来降,先请伊坦布将军过湖送信,大将军要求罪将兄弟亲自过湖,方肯相信,罪将兄弟为证诚意,舍命冒险过湖,大将军还是不肯相信,还是在怀疑罪将兄弟是在用苦肉计诈降——罪将兄弟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以死明志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大将军相信罪将兄弟的真心诚意?”

“元任将军,不要怪大将军多疑,主要是你们兄弟来降,实在太可疑了。”希尔根的副手哈尔噶齐站了起来,严肃说道:“元任将军,如果我们大清的细作探察不错的话,你们兄弟两人,应该是胡国柱的表外甥吧?胡国柱是吴三桂的女婿和第一亲信,你们兄弟两人平时也深得吴三桂老贼信任重用,无缘无故忽然来降,换了谁不起疑心?”

“这位将军,你们的细作刺探其实无误,胡国柱确实是罪将兄弟的表舅,我们兄弟平时也确实颇得平西王爷重用。”韩元任没有见过哈尔噶齐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得用了一个通用称呼,恭敬说道:“但是这位将军,不知你们的细作斥候有没有刺探到这个情况?罪将兄弟在平西王府之中,不仅与卢一峰小儿不和,也与高得捷狗贼不和?还与大部分的平西王府将领不和?”

哈尔噶齐和希尔根对视一眼,心知韩元任这句话倒是大实话,他们所掌握的吴军内部情况中,确实提到了这么一条——著名滑泥鳅卢胖子与绝大部分的吴军将领都是如胶似漆,惟独与韩大任关系不佳,另外因为李率祖的缘故,卢胖子和吴军旧将王辅臣也有些过节。

“如果大将军你们的细作没有刺探到过这个情况,那么上次建昌大战的情况,大将军你们总应该知道了吧?”韩元任质问道:“上次建昌大战,罪将兄弟贪功冒进,中了赵国柞老将军的埋伏,几乎丧命,高得捷狗贼的伏兵近在咫尺,却始终按兵不动坐视罪将兄弟伤亡惨重,却按照卢一峰小儿的命令,始终不肯派出一兵一卒救援罪将兄弟”

“罪将斗胆,请大将军和各位将军都想一想,遇上这样的主帅,这样的同僚,罪将兄弟还在吴狗军队中留得下去吗?罪将兄弟,是应该选择窝囊求生,求表舅把罪将兄弟调往后方,背着违令轻进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还是选择弃暗投明,借大清天兵为罪将兄弟一雪前耻,将卢一峰小儿和高得捷狗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希尔根和哈尔噶齐又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和赵国柞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这才离座拱手,诚恳说道:“元任将军勿怪,是老夫多疑了,万望元任将军与大任将军千万不要记恨。听元任将军将军一席话,老夫终于相信,两位韩将军确实是真心来降了。来人,快备酒宴,为元任将军接风洗尘”

“终于相信?你哄鬼去吧象你这样的老满狗老狐狸,和卢一峰那条滑泥鳅就是一样货色,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背后捅刀子比谁都狠”早就被卢胖子虐待得体无完肤的韩元任心中冷笑,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希尔根已经真心信任自己兄弟,嘴上则恭敬说道:“大将军言过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换成了罪将兄弟,也不敢随便相信这样的事。”

“元任将军理解老夫的难处就好,理解就好。”希尔根哈哈大笑,拉着韩元任的手笑道:“元任将军请放心,待到老夫歼灭九江吴狗,生擒卢一峰小儿与高得捷狗贼,定然把他们交给将军兄弟亲手处置,一雪前耻两位将军的盖世奇功,老夫也一定禀明主上,请皇上重重加封。”

韩元任赶紧道谢,这时希尔根早已备好的酒宴也已经摆上,希尔根等人与韩元任一起入席用宴。到了酒席宴间,希尔根等人自然少不得问起九江吴军的各种内部情况,对此韩元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回答的尽量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说不知道,不敢胡说八道,希尔根等人再三盘问也没有发现破绽,对韩大任兄弟的疑心固然不肯轻易消解,但也少了几分提防,多了几分期待。

盘问间,希尔根等人少不得问起吴军的火器机密,韩元任则如实回答吴军火器情况是吴军第一机密,包括吴老汉奸在内,能够真正掌握吴军火器机密的人加在一起,恐怕还不到一个巴掌,而且能够完全掌握吴军火器生产机密的,除了吴老汉奸之外,肯定也只有卢胖子一人,自己兄弟虽然也算吴军重将,却也对此丝毫不知。听到这样的回答,希尔根大失所望之余,自然又万分遗憾——卢胖子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就不肯给大清当奴才?

“大将军,吴狗火器的打造机密,奴才确实不知道。”见时机已到,韩元任乘机说道:“但是奴才兄弟无意之中,却在表舅胡国柱口中,知道了一个更为重要的机密和我们大清国母、皇后娘娘有关的机密”

“和我们大清国母有关的机密?”希尔根先是一楞,然后忙问道:“韩将军快请说,吴狗之中,有什么机密与我们大清国母皇后娘娘有关?”

韩大任不答,只是看了看左右,希尔根会意,忙挥手把众亲兵赶到帐外,那边赵国柞也十分机警,知道这样的事知道得越少,脑袋在脖子上就长得越牢,赶紧借口入厕,暂时离开大帐,留下希尔根、哈尔噶齐、彰泰三个螨人和韩元任在大帐中密谈。

在大帐外转了一圈,喝了不少夜风夜露,估摸着韩元任应该把机密说完了,赵国柞才又回到大帐,然而进帐仔细一看后,让赵国柞更加暗暗心惊的是,希尔根、哈尔噶齐和彰泰三人都是满面凝重,似乎十分紧张。末了,彰泰还又向韩元任问道:“元任将军,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确认这消息不假?”

“奴才用脑袋担保,如果有假,请诛奴才九族”韩元任沉声说道:“贝子爷,如果飞马急奏万岁的话,现在或许还来得及阻止或者挽回。”

彰泰贝子爷又不说话了,与希尔根、哈尔噶齐两人低声耳语几句话,都觉得这样的情况是宁可弄错也不能疏忽,不然的话,将来一旦证明是自己们瞒情不报导致赫舍里母子双亡,那么自己们再怎么是皇亲国戚功勋宿将,康麻子也不可能饶过自己们三人所以彰泰又转向韩元任说道:“元任将军放心,本贝子一会就用六百里……、不,用八百里加急飞奏主上如果确认无误,你那就是为我大清朝廷立下了第一奇功,主子定然重重嘉奖,本贝子也会重重有赏。”

“奴才谢贝子爷赏。”韩元任赶紧跪下磕头,彰泰忙把他搀起,微笑着问道:“元任将军,下一步,你和大任兄弟打算怎么办?”

“全听贝子爷和大将军吩咐。”韩元任恭敬答道:“只要末将兄弟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我军渡湖之后,你们兄弟……。”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正要安排韩大任兄弟在九江城中充当内应,那边希尔根则赶紧咳嗽几声,打断彰泰贝子爷的吩咐,又向韩元任说道:“元任将军,老夫认为你可以连夜返回九江,暂时先在城中潜伏,与我军约定联系之法,待到老夫计议停当,再给元任将军交代差使不迟。”

“老东西果然还不完全相信我。”韩元任心里明白,嘴上则恭敬答道:“全听大将军安排。”

“很好。”希尔根满意点头,又吩咐道:“除此之外,老夫再给你们兄弟两人交代一个差使,你们兄弟二人派人返回岳州,在岳州城中散播谣言,就说卢一峰狗贼怯敌不进,赵国柞老将军吞兵南康,老夫屯兵湖口,近在咫尺,他都不敢出动一兵一卒,是在胆怯害怕,害怕我们大清的八旗铁骑不敢进兵,宁可坐视战机错失。让你们的表舅胡国柱来信责备卢一峰狗贼,逼迫卢一峰狗贼主动进兵。”

“扎,奴才一定尽力。”韩元任一口答应,又为难道:“不过大将军,奴才还有一事必须禀报,卢一峰狗贼与我表舅胡国柱交情很好,我表舅也十分的信任于他,散播谣言,只怕……。”

“怎么着?办不了?”希尔根凝视着韩元任问道。

“奴才倾尽全力。”韩元任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尽力散播谣言,争取成功。”

“如此最好。”希尔根满意点头,又说道:“还有你们兄弟,你们既然是胡国柱的外甥,也可以在他耳边吹吹风嘛,去信胡国柱告诉他,就说你们云贵军队火器犀利,天下无双,击败我军只是易如反掌,卢一峰狗贼却始终按兵不动,只怕另有所图。”

韩元任赶紧答应,当下韩元任又与希尔根等人约定了秘密联络的办法,乘着天色未明,又乘船连夜返回九江去了。而当韩元任走后,彰泰贝子爷少不得在希尔根面前埋怨,说是放着让手握兵权的韩大任在九江城中起事内应不用,偏偏要让他们去散播什么谣言,这不是舍近求远是什么?

“你懂什么?”希尔根难得发起火来,压低声音喝道:“韩家兄弟是否真心归降,还有待时间考证,现在就让他们在九江城中起事内应,我军渡湖攻城,失去鄱阳湖天险掩护,万一落入吴狗陷阱,那就是有再多的后悔药,也来不及吃了”

彰泰虽是皇亲,在希尔根面前却只是孙子辈的将领,被希尔根呼喝虽然心中有恨,但也不敢反驳。希尔根则又吩咐道:“皇后娘娘那件事,贝子爷必须马上得去办,虽然吴狗给皇后娘娘下慢毒一事太过不可思议,但也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定要小心处置。”彰泰答应,闷闷不乐的下去安排快马送信,希尔根则勒令清军继续按兵不动不提。

……………………

韩元任活着回到九江城时,早就料准他必然能全身而归的卢胖子亲到堂前迎接,百般夸奖,万般赞誉,韩元任感激不尽,连声谦虚。而当韩元任把自己在清军营中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后,卢胖子顿时鼓掌大笑道:“好,希尔根老狐狸,总算是相信你七成了,让他彻底中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大将军,你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白冒险的韩元任很是高兴的问道。

“当然”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点头,又微笑着解释道:“如果希尔根老狐狸识破你是诈降,又故意放你回来,那就必然要在战场战术上做文章,将计就计让你给我下套,让我踏入他的陷阱,乘机消灭我们的军队。但他却没有这么下套,只是让你们散播谣言,从我们的后方下手,让金吾将军逼我进兵,其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是继续试探你们兄弟的投降诚意,二是尝试离间我军,一旦成功,那么收获必然无比巨大。”

“大将军,那我们兄弟下一步该怎么办?”韩大任试探着问道。

“按希尔根的吩咐,一边派人到岳州散播对我不利的谣言,一边写信向你们的表舅金吾将军告状。”卢胖子飞快答道:“我会去信一封,向金吾将军说明情况,请金吾将军回信臭骂你们一顿,让你们两人以后好自为之,不准再挑拨离间和干涉我的战术决策,你们拿这封信去回复希尔根老狐狸,老狐狸就算不完全相信你们,至少也得多信一成。”

“这个好办,末将们一会就去安排。”韩大任一口答应。

“记住,让伊坦布看到你们的安排。”卢胖子叮嘱道:“还有,以后和希尔根老狐狸书信联络,一定要让我先过目——我当然不是相信你们二位,只是希尔根这条老狐狸实在太过狡猾谨慎,斗心眼,你们二位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大将军放心,末将兄弟明白你的苦心和好意。”韩元任恭敬答应,又微笑说道:“其实大将军不这么吩咐,末将也打算这么办的,因为末将昨天晚上已经发现了,说到诡计多端和奸诈多疑,我军之中,唯一能和希尔根老狐狸匹敌的,也就是大将军你了。”

“为什么?”卢胖子一楞。

“因为大将军和希尔根老贼一样。”韩元任倒也老实,很坦白的答道:“每说一句话,不管是好话还是恐吓,嘴还没张,脸都已经笑成了弥勒佛——就象笑面虎一样。”

“笑面虎?”卢胖子又是一楞,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拳砸在韩元任脸上,大骂道:“臭小子,搞了半天,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啊”

韩元任躲开卢胖子的拳头,笑道:“大将军,末将可是在说大实话,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周围的人,你象不象这样的人?”

“象”话音未落,房中已经是一片整齐回答,然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和卢胖子的委屈大叫,“冤枉啊我可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纯洁善良,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人所共知的卢三好啊——”

卢胖子的解释韩家兄弟会不会到白痴到真的相信,咱们姑且不去理他,总之韩家兄弟在得到卢胖子的指点后,很快就按着希尔根的要求,派出了心腹返回岳州散播谣言,还有就是去书胡国柱,告卢胖子的黑状说卢胖子畏敌不进,坐视战机错过。

而在另外一边,希尔根和彰泰等人也派出了八百里加急,把吴军细作准备向康麻子正宫皇后赫舍里下慢毒、准备把赫舍里连同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干掉的消息,快马急递到京城之中,向康麻子告急。——老实说,包括咱们的彰泰贝子爷都觉得此事有些玄幻,但是事情的严重性放在这里,彰泰贝子爷和希尔根等人,即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隐瞒不报。

散播谣言的效果比较慢,所以当韩大任兄弟散播的谣言还在岳州城里扩散发酵的时候,彰泰等人的密折就已经被送进了京城,送到了康麻子面前。当看完这道密折之后,正在为吴军六路出击、清军节节败退而焦头烂额的康麻子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放声大笑,最后是破口大骂,大骂彰泰和希尔根等人其蠢如猪,竟然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如果吴军细作有本事潜入紫禁城给赫舍里下毒,那么直接毒死赫舍里不就行了,凭什么要等到赫舍里分娩时才毒发身亡?

不过骂归骂,虎毒不食子,做为丈夫的康麻子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怀疑老婆的情况的,而且康麻子还考虑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吴军细作给赫舍里下慢毒,也不是毫无道理,如果下了急毒,赫舍里当场毒发身亡,那么吴军细作也肯定跑不了,如果下的是慢毒,赫舍里过了许久才死,那么下毒的人自然也可以逍遥法外了。所以出于谨慎起见,腹黑多疑远在卢胖子之上的康麻子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专门召见了两个太医院中最好的太医,向他们咨询类似的毒药情况?“

“让产妇分娩时再毒发身亡的慢毒?”太医院的医正胡宫山目瞪口呆,苦笑说道:“主子,奴才快六十了,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奇毒,这怎么可能?”

“是啊,主子,这简直太荒诞了。”副医正成守天也笑道:“奴才虽然对毒药不是十分精通,大凡能够要人性命的剧毒,都是要么当场要命,要么中毒之后出现不适症状,迁延日久方才断气,但是要指定什么时候断气的毒药,奴才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是吗?”康麻子长舒了一口气,又暗暗骂了几句彰泰和希尔根等人其蠢如猪,正要挥手让两个太医跪安,不曾想成守天又补充了一句,“除非……。”

“除非什么?直说无讳。”康麻子不耐烦的喝道。

“回主子,除非是奴才的师叔下这样的毒。”成守天恭敬答道:“奴才的师叔不仅医道通神,还精于用毒,尤其擅长配制一些无色无味的致命剧毒。也正是因为如此,奴才的师祖才把奴才的师叔逐出门墙,但奴才的师叔自学成才,现在照样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了。”

“你师叔是谁?”康麻子忽然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

“回主子,奴才的师叔,就是民间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成守天挺胸答道。

“如果是朱方旦的话,有这个可能。”胡宫山也大点其头,“奴才也听说他的名字,听说他的医道通神,但是人品很差,差不多是到了万夫所指的地步,有可能配得出这样的毒药,也有可能去配这样的毒药。”

“朱方旦?”康麻子一时没回过味来,然后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朱方旦?张万强,马上把彰泰的密折拿来快快快”

“折”张万强赶紧答应,手忙脚乱的冲到康麻子的龙案案头,手忙脚乱的找出彰泰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折,又快步冲到康麻子面前双膝跪下,把密折高举过顶,康麻子接过,颤抖着打开,一看果然——彰泰在密折上,果然提到了‘朱方旦’这个名字而且还奏明说,韩元任亲**代,吴军细作给赫舍里下的慢毒,乃是出自卢胖子心腹幕僚朱方旦之手

看到这里,康麻子手里的密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掉在了地上,人也象泥胎雕塑一样呆若木鸡了。许久后,康麻子终于嘶吼出声,“吴三桂老贼卢一峰狗贼朕**们娘的十八代祖宗”

“主子,怎么了?”张万强颤抖着问道。

“摆驾坤宁宫”康麻子大吼,又指着胡宫山和成守天吼道:“你们两个,也随朕到坤宁宫去,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上快——”

事有凑巧,天助恶人,就在康麻子领着一大帮太医连滚带爬的冲向坤宁宫,去给可能已经中毒的赫舍里诊脉查毒的时候。又一道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情塘报,从陕甘战场送到了螨清兵部衙门,正在衙门里办公的螨清兵部汉尚书王煦和螨清兵部螨尚书明珠,先是漫不经心的接过塘报,然而只看得一眼,王煦和明珠就一起傻眼了,一起呆若木鸡了,两个人四只手都拿不稳军情塘报,任由这一份军情塘报摔落在地。

“快,来人,备马”终于回过神来,明珠和王煦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在兵部大堂中回荡起来,“备马本官要进宫要马上进宫面圣王辅臣狗贼,本官**母亲的十八代祖宗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助恶人(下)

第二百八十六章天助恶人(下)

“皇上驾到————。”

伴随着坤宁宫总管太监谢玄故意拖长的唱腔,康麻子那庞大、繁杂而又无聊无耻的仪仗队伍,簇拥着獐头鼠目又猥琐不堪的糠稀鞑帝,大步踏入了坤宁宫中。已经收到消息的康麻子正宫皇后赫舍里万分诧异,可也不敢怠慢,只得赶紧挺上大肚子,领着一大帮太监宫娥到门前跪迎,恭敬向康麻子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康麻子慌忙上前几步,一把搀住了赫舍里,赫舍里谢过起身,再往康麻子身后随意一看时,却更加惊讶的发现,康麻子的背后,竟然还跟着大帮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全都趴在康麻子背后向自己磕头行礼,整齐大唱叩见皇后娘娘。

“主子,出什么事了?”见此情景,赫舍里再没有心机也察觉事情不对了,忙恭敬的向康麻子问道:“主子,平日的这个时候,照例主子都要在前面打理政务,今儿过怎么提前来臣妾这里?还带来这么多太医?”

“这个……。”康麻子有些犹豫,又不敢让赫舍里跟着担心,只得含糊说道:“皇后勿忧,朕只是担心你的产期将至,特意带一些太医过来给你脉,没其他什么特别的。”

“真的吗?”赫舍里自然不信,又疑惑问道:“主子,臣妾身边随时都有六个太医和六个稳婆侍侯,一向都是太平无事,今儿个皇上怎么会想起带这么多太医来?”

“皇后不必多问了,朕也是为了你好。”康麻子有些粗暴的打断,想了想又说道:“皇后,朕想了想,觉得这坤宁宫兼有祭神之用,每月的初一、十五朕和众妃都要在这里煮肉祭神,人来人往,嘈杂不宁,皇后你住在这里不太合适,还是换一个地方住吧。”

说罢,康麻子也不管赫舍里是否答应,马上就回头向贴身太监张万强命令道:“张万强,马上派人去把储秀宫打理干净,请皇后今天晚上就住过去,再安排一批最忠诚最可靠的太监宫女侍侯,原来服侍皇后的太监宫女,都别带过去了。”

“扎,奴才这就安排。”张万强赶紧答应,飞快派太监下去传旨安排。这么一来,赫舍里难免更是狐疑,还隐隐有一些紧张,忍不住又问道:“主子,这是为了什么?”

“皇后不要多问了,朕也是为了你好。”康麻子摸了摸赫舍里丰腴嫩滑的漂亮脸蛋,猥琐丑陋的麻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些温柔,柔声说道:“皇后,不要再问了,先到里面去歇歇吧,朕这就叫太医们给你请脉。”

康麻子把话说到这步,赫舍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悄悄向贴身宫女墨菊使了一个眼色,让这个心腹在外面留心观察情况,这才随着康麻子进到殿中,又在康麻子的要求下进到内殿,躺到曾经与康麻子一起打过滚摔过交的龙床上,让康麻子带来的太医轮流隔着帐纱切脉问诊。

康麻子带来的太医很多,但真正进到内殿给赫舍里切脉的太医却不到一半,余下的则不知道都去了什么地方,另外还有之前侍侯赫舍里的几个太医和稳婆,也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见此情景,又看到康麻子坑坑洼洼的麻脸上的凝重紧张神色,赫舍里心里难免更是七上八下,隐隐猜到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而且这大事,还肯定和自己有关

给赫舍里切脉的太医虽多,真正大概知道一些原因的却只有太医院的两个医正胡宫山和成守天,所以首先给赫舍里切脉问诊的也正是他们两人,不过这两个名满京城的名医在给赫舍里诊断之后,却都是眉头紧皱,不敢做声,只是又让其他太医给赫舍里请脉。而又换了三四个太医给赫舍里诊断之后,却又都是满头的雾水,都向康麻子恭敬的说道:“请皇上放心,从脉象和娘娘的气色来看,娘娘的凤体很好,腹中的胎儿也很好,没有半点异常。”

“你们确认?”康麻子声色俱厉,厉声喝道:“你们确认娘娘的身体很好,没有半点异常?”

“这个……。”几个太医都傻了眼睛,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这么问?还有两个医正怎么都这么紧张?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本太医诊断失误,那可是杀头灭门的死罪啊

惧怕之下,几个太医都赶紧乖乖改口,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皇上,从脉象来看,娘娘是应该安然无恙——不过奴才们才疏学浅,也不敢轻下判断,胡太医与成太医是奴才们太医院公认的医术第一第二,娘娘的凤体究竟如何,还得看他们怎么认为。”

“废物滚出去”康麻子勃然大怒,吓得几个太医都是面如土色,赶紧爬出房间,到门外走廊中跪侯。看到这样的情况,不仅赫舍里更是紧张担心,其他的太医也是战战兢兢,切起脉来一个比一个时间更长,问起诊来一个比一个更为细致,生怕稍有遗漏,就招来抄家灭门的惨祸。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接连十来个太医给赫舍里请了脉问了诊,却都不敢妄下决断,回答起康麻子的逼问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含糊,全都往胡宫山和成守天两个医术最高的大太医身上推。康麻子也没了办法,只得让赫舍里再耐心等待一会,这才让众太医都退出房间,到前殿去背着赫舍里询问究竟情况。

康麻子等人前脚刚进了前殿,赫舍里的贴身宫女墨菊后脚就摸进了房间,悄悄摸到赫舍里的床边,在赫舍里的耳边低声说道:“主子,可能是出大事了,张公公让谢公公把坤宁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叫到了配殿跪侯,然后张公公又带着一大帮的侍卫和太医四处检查。”

“检查什么?”赫舍里紧张问道。

“主要是检查主子的饮食。”墨菊甚是得力,低声禀报道:“尤其是给主子烧水煮茶的茶房,还有给主子做点心夜宵的小膳房,都被侍卫翻了一个底朝天,所有主子用过的碗筷茶杯,也都被太医们用银针一个一个一根一根的仔细检查。除此之外,给主子烧茶的太监,做饭的御厨,也都被侍卫押走了。”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舍里脸色大变,低声惊呼道:“难道说,有人给本宫下毒,被皇上察觉了?”

“这个,奴婢就不敢胡乱猜测了。”墨菊低下脑袋,无奈的说道:“主子,你的饮食都是经奴婢的手送到主子面前,还有给主子试毒,也都是奴婢差使,一会奴婢肯定也要被传去盘问。”

“你放心去吧,没事的。”赫舍里随口安慰道:“别怕,等本宫搬到了储秀宫,一定会把你重新召回身边,继续服侍本宫。”墨菊低声答应,乘着康麻子还在外面盘问太医,留下赫舍里在房间中,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等待康麻子重新归来,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如果我真的中了毒,那我怎么办?我肚子里的龙种怎么办?”

确实康麻子问了也是白问,所有的太医都说赫舍里身体很好,看不出有半点异常,却又都不敢拍胸口说赫舍里肯定不会有事——真的不敢,惟有成守天哭丧着脸说道:“主子,如果皇后娘娘真的中了奴才师叔下的慢毒,那么不要说奴才们了,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肯定查不出来。奴才那个师叔朱方旦虽然不成器,人品也极差,在医道上的造诣,实在是太恐怖了。”

“皇后娘娘中毒了?”在场的太医们都是身体一颤,赶紧把头埋得更深,都是暗暗庆幸自己没把话说死,不然的话,皇后一旦毒发身亡,自己这条老命可就全交代了。

“**母亲的”既紧张又担心的康麻子一脚踹在成守天脸上,恶狠狠喝道:“都在这里跪着侯旨。”众太医赶紧一起把额头贴在地板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康麻子则深呼吸几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抬步重新回到赫舍里所在的卧房。

进到房间时,赫舍里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在床沿发呆,一张丰腴漂亮的脸蛋有些发白,呆呆的似乎有什么心事。康麻子见了既是心疼又是焦虑,只得强做笑颜坐到赫舍里旁边,搂着赫舍里的肩膀笑道:“皇后,在想什么呢?别怕,没事,朕只是担心你分娩在即,所以带了这么多太医来给你请脉,没其他意思,用不着疑神疑鬼。”

赫舍里点头,勉强一笑,又低声说道:“主子,臣妾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请说。”康麻子很是高兴的问道。

“真到了那个时候……。”赫舍里声音有些颤抖,很艰难的说道:“请皇上一定要告诉太医,保龙子,不保臣妾。”

“皇后,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康麻子大吃一惊。

“皇上,你就不要再瞒臣妾了。”赫舍里珠泪滚滚而落,哽咽说道:“皇上你要臣妾更换寝宫,还把那些侍侯臣妾饮食的太监宫女都抓走了,又让太医用银针检查臣妾的饮食器具,臣妾就是一个傻子,只怕也明白这是什么了吧?臣妾无能,之前为皇上诞下的龙子,已经不幸夭折了,现在这一个,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臣妾都不能让他们……,再有斑点闪失了。”

康麻子沉默,这才发现自己对赫舍里母子关心过切,忘了最起码的掩饰。无奈之下,康麻子只得摸着赫舍里的脸蛋安慰道:“皇后,你不用想这么多,朕只是预防万一,从太医们检查的情况来看,那些狗胆包天的逆贼肯定还没有得手。还有,这事究竟是真是假,目前朕也只是收到具报,还没有确凿证据显示,吴狗逆贼真的已经无耻卑鄙到对你这个国母下手。”

赫舍里也不知道康麻子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事实真的如此,所以埋在康麻子怀中哭得更是厉害,眼泪把康麻子的伪龙袍前襟打得精湿,康麻子则既是后悔,又是担心,只得搂着赫舍里不断安慰,好话说尽。

天助恶人,也就在这个时候,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小心翼翼的进到了房间,在门槛旁边双膝跪下,战战兢兢说道:“主子,兵部螨尚书明珠,汉尚书王煦,联名递牌求见,说是有……。”

“朕不见”康麻子总算是逮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机会,大吼道:“叫他们滚,就是天塌下来的事,朕这会也不听”

“扎,扎,扎”张万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正要转身爬出去传旨时,皇后赫舍里却开口说道:“且慢。”张万强赶紧又停住爬行,重新转过头来磕头。

“皇上,臣妾认为你应该见。”赫舍里流着眼泪说道:“吴逆贼军六路出击,大清南北十三省省省烽烟,长江南北两岸处处战火纷飞,军情战局瞬息万变,正是需要皇上充当中流砥柱的时候。如果皇上为了臣妾的事,连明大人和王大人这样的朝廷重臣都不肯接见,臣妾不仅不会高兴,相反,还会万分内疚,更加的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更加无颜去见大清的列祖列宗……。”

话还没有说完,赫舍里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康麻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只得冲张万强喝道:“去传他们进来,到这里来奏事。”张万强答应,赶紧爬起身来飞奔出去传旨,留下心急如焚的康麻子与悲痛欲绝的赫舍里夫妻继续在房中单独相处。

不一刻,明珠和王煦两人被领到坤宁宫前,尽管明珠和王煦两人都十分奇怪康麻子为什么会在下午就出现在这里,但这会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见到守在宫门前的张万强就立即催促,要求张万强马上领自己们去见康麻子,张万强则小声警告道:“明中堂,王大人,可别怪奴才没提醒你们,主子和皇后娘娘这会都非常不好,两位如果是好消息,那么可以直说,如果是坏消息,那么两位可就得小心了。”

“为什么?”明珠大惊问道。

“明中堂,求你不要问了。”张万强哭丧着脸答道:“你就是剐了奴才,奴才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明珠和王煦面面相觑,一起心中叫苦,可是军情似火——这道军情塘报更是冲天大火,稍有耽搁就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恐怖后果,所以明珠和王煦也是没了办法,只得一起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张公公请带路吧,我们会小心的。”

张万强答应,这才领着明珠和王煦进宫,一路领到了康麻子和赫舍里夫妻单独相处的寝宫门外,因为在穿过前殿时,又看到前殿中密密麻麻跪满了太医,明珠和王煦这会更既是紧张又害怕,但又不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外走廊之上,等待张万强进去通报。

片刻后,房间中响起康麻子难听的公鸭声音,带着无尽的怒气大吼道:“什么事?奏”

“完了”明珠和王煦心里都是一凉,彼此对视了一眼后,明珠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主子,能否请主子暂且移驾,奴才再向主子奏报”

“放屁”康麻子大怒吼道:“朕正在亲自照顾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移驾?”然后又传出赫舍里小声的安慰声音,请求康麻子收遏怒气,善待臣子。

“主子,奴才斗胆,坚请主子移驾。”明珠颤抖着说道:“事关重大,娘娘凤体不适,奴才实在不便当面禀奏。”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次换康麻子和赫舍里夫妻面面相觑了,以至于还一起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明珠和王煦也知道吴军准备毒害赫舍里母子的消息了?”

“皇后,你先等一等,朕去去就来。”想到这里,康麻子忙起身说道。

“皇上。”赫舍里拉住康麻子的袖子,珠泪涟涟的说道:“如果这事和臣妾有关,那臣妾一定要听,即便再不好的消息,臣妾只要能够知道,也好过疑神疑鬼,茶饭不思……。皇上,臣妾求你了……。”

康麻子沉默,半晌才又向门外说道:“直接说吧,皇后娘娘凤体吉祥,再坏的消息,她也支撑得住。”

“主子,那奴才可就说了。”明珠无奈,只好颤抖着说道:“不过在奴才禀奏之前,还请主子和娘娘千万撑住,千万不要急。”

房间中重新沉默下来,许久后,才又响起赫舍里坚强的声音,“明中堂,你请说吧,本宫撑得住,也不会急。”

“你是应该不会急,不过皇上就难说了。”明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才清了清嗓子,无比小心的说道:“启禀主子,安西将军席普臣从汉中城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十四日,鉴于吴逆贼军攻破朝天关,西北重镇汉中全线告急,安远平寇大将军、多罗郡王鄂札鄂王爷,会同陕甘总督莫洛、陕西提督王辅臣,起兵一十三万,向朝天关发起反击,并一战夺取朝天关,迫使吴三桂老贼退守四川保宁,多罗王爷亲自率军追杀,兵临保宁城下。”

“光复朝天关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康麻子一楞问道。

“回主子,奴才还没有说完。”明珠嘴唇颤抖,无比艰难的说道:“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二十一日,陕西提督王辅臣狗胆包天,于汉中府宁羌州(宁强)起兵反叛,杀害陕甘总督莫洛,夺取我大清陕甘大军的宁羌粮仓,并封锁朝天关,切断了多罗王爷的退路与粮道。多罗王爷亲自率领的十万大军,目前已被吴狗包围在保宁府境内,无粮无援,进退不得,情况万分危急。”

“安西将军席普臣推测,王辅臣狗贼起兵反叛一事,肯定已经是早有预谋,吴狗退出朝天关,也很可能是吴三桂老贼诈败,其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大清陕甘主力诱入保宁,再让王辅臣狗贼起兵反叛,切断我大清陕甘主力的归路与粮道,妄图一战,歼灭我大清……陕甘主力……。但是席将军他,手中仅有不到三千兵力,又肩负守卫汉中重镇重任,实在无力救援……。”

说到这里,明珠的声音已经比蚊子哼哼还低,而房间中却是鸦雀无声,就好象康麻子夫妻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个噩耗一样。过了许久后,房间中忽然传出砰的一声,然后赫舍里的哭喊声也响了起来,“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快来人,皇上他吐血昏过去了”

“主子主子”张万强的哭喊声也响了起来,“来人,来人,快传太医”

“主子”明珠一跃而起,冲进房中仔细一看,见康麻子果然已经昏睡在了地上,嘴角边还挂着黑色脏血,赫舍里和张万强则一左一右搀住他,一个给他揉胸一个给他掐人中,明珠顿时嚎啕大哭,扑上去搀康麻子,大哭骂道:“张万强,王煦,你们两个狗奴才是死人啊?快把主子抬到床上,快把主子抬上床”

大哭声中,泪流满面的赫舍里、张万强、明珠和王煦四人合力,七手八脚的把体重已经超过一百六十斤的康麻子抬上龙床,在前殿中跪侯的太医们听到消息,也已经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房中抢救。但就在这时候,新的变故发生了,哭成泪人一般的赫舍里忽然捂着滚圆的大肚子惨叫起来,“疼本宫的肚子,怎么这么疼啊?”

呻吟间,赫舍里的裤裆还忽然一片精湿,裤管内竟然还流出浓水来——夹着血丝的浓水。见此情景,在场的太医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惨叫起来,“不好,皇后娘娘动了胎气了快快快叫稳婆来啊”

“天啊——”

康麻子这才刚刚吐血昏迷,赫舍里又动了胎气,羊水破裂流产在即,接连的打击之下,明珠忍不住仰天痛哭起来,喃喃道:“我们大清究竟是做什么孽了?为什么要遭这样的报应?为什么要遭这样的报应?”

……………………

康麻子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是当天的深夜二更过半,而出现在康麻子面前的,除了十几个满头大汗的太医之外,再有就是康麻子的几个铁杆心腹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另外还有孝庄老妖婆、贵妃钮轱禄氏、惠妃叶赫氏、荣妃马佳氏和德妃乌雅氏,还有郭络罗、卫氏和戴佳氏等好几十个贵人,就连康麻子目前唯一一个没有被阎王大叔收走的长子胤禔也被乳母抱着跪在一边,却惟独不见康麻子最为宠爱的皇后赫舍里氏。

见康麻子悠悠醒来,众人都是面露喜色,纷纷上前问安,康麻子则在太监搀扶下艰难坐起,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强打精神说道:“朕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放心,天塌不下来,大不了朕御驾亲征,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换了以前,康麻子一提到御驾亲征的事,孝庄老妖婆和螨清众臣都是肯定马上出言劝谏的,但这一次不同,包括孝庄老妖婆都是沉默不语,就好象没有听到康麻子嘴里吐的这个词一样。康麻子有些诧异,忙问道:“祖母,你们都怎么了?鄂札只是被吴狗包围,朕的五万大军也正在星夜赶赴陕甘战场的途中,并不是毫无机会把鄂札的十万大军重新救出来,有什么可值得担忧的?”

“皇上,有一个坏消息,你可要撑住了。”孝庄老妖婆叹息一声,无力的说道:“皇后动了胎气,早产了,是个阿哥,太医虽然尽了力,但大人和孩子,都……没有保住。”

康麻子又一次呆若木鸡,差点再一次又昏过去,嘴唇颤抖了许久,终于沙哑着嗓子吐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中毒吗?”

“回主子,象是中毒。”太医院医正胡宫山赶紧磕头,颤抖着答道:“娘娘她血流不止,怎么都止不住,象是被人下了慢毒,不然的话,奴才们是有把握把娘娘和阿哥救回来的。”

书中说明,赫舍里确实只是惊吓过度和情绪波动过度引起的早产,偏偏赶上胎儿过大又宫缩无力,这才母子双亡。只是天助恶人,害怕承担责任的众太医暗中商议,把罪责全都推到了那个子虚乌有的凶手身上,一口咬定赫舍里是中毒而死,众太医们即便有责任,也大不到那里去了。

康麻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康麻子虽然歹毒残忍,残暴无情得几近变态,但是对漂亮原配赫舍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许久后,康麻子睁开眼睛,颤抖着嘴唇叫道:“张英。”

“微臣在。”张英赶紧双膝跪下。

“拟旨,加封吴逆降将韩大任为勇略将军,云贵总督,赐男爵。吴逆降将韩元任为偏沅提督,勇忠将军,赐子爵。”康麻子淡淡吩咐,张英赶紧磕头答应,用心记住。

“再给希尔根去一道旨意,连同给韩家兄弟的任命诏书,一起用八百里加急送给希尔根”康麻子忽然提高声音,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让他在接旨十日之内,务必攻下九江,全歼九江吴狗贼军还有那个卢一峰狗贼,绝对不许放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办不到,就去给鳌拜老贼做伴去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战序幕

第二百八十七章大战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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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汉奸亲手安插在螨清军队内部的最大内应王辅臣终于发挥作用,一出手就干掉了被螨遗们吹捧上天的螨清重臣武英殿大学士莫洛,顺带着端掉螨清陕甘主力的粮仓,切断螨清陕甘主力十万大军的退路,端的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磨剑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其导致的直接后果与间接后果之严重,以至于号称千古第一鞑帝的康麻子听了,也都当场吐血吓晕——顺带着还帮着卢胖子要了康麻子老婆孩子的小命。

康麻子也没法子不气晕,与吴军开战之初一度达到六十五万之巨的螨清军队,现在已经只剩下江南和陕甘这两支主力还能维持十万以上的兵力规模了,其中骑兵众多的陕甘军队,也已经是康麻子在野战中与吴军对抗的唯一翻身本钱了,可就这么一支意义重大又至关紧要的军队,却偏偏出了王辅臣这么一个超级叛徒,和吴老汉奸联手,把十几万陕甘主力引入绝境,逼到悬崖,面临随时可能全军覆没的全军危险,康麻子的心理素质再好,也是说什么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恐惧与愤怒之下,再加上最喜爱的老婆和还没见过面的儿子同时被卢胖子的走狗‘毒死’,急需寻找一个出气筒的康麻子自然盯上了清军形势唯一占据优势的赣北战场,勒令赣北清军的主帅希尔根尽快进兵,在已经确认真心归顺大清军队的韩家兄弟协助下,拿下九江城,全歼九江吴军和卢一峰狗贼,为自己的老婆儿子报仇,雪恨

出人意料的是,康麻子这道在极端愤怒中颁布的干涉前线军队战术的旨意,在螨清朝廷的决策层中竟然没有出现半点反对声音,这倒不是说螨清朝廷的中堂尚书们都已经丧失了斗志,准备由着康麻子胡乱折腾而置之不理,而是明珠和索额图等人都认为,以螨清朝廷目前的情况,再不打一个大胜仗来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窃居华夏的螨清朝廷搞不好就真的完了,不管是军心、民心还是官心,都有可能一蹶不振,彻底完蛋了

既然急需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目前各个战场上,清军唯一完全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赣北战场,也是螨清朝廷唯一的选择了。在赣北战场上,清军不仅占着兵力、地形、骑兵与战船的绝对优势,还拥有着两个爷爷辈的老将希尔根和赵国柞,战场经验丰富得完全能够和吴军主帅吴老汉奸相比。而吴军方面,除了火器和单兵战斗力占据优势后,其他全落下风,赣北战场上绝不能少的水师更是弱得连港口都不敢出,内部还有将帅不和与大将叛变的隐患,这样的软柿子不捏,还去捏谁?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螨清朝廷的决策层包括老谋深算的孝庄都一致拥护康麻子的英明决策,惟独让索额图、明珠和张英等人战战兢兢提出的意见的,也就是康麻子给希尔根规定的时间了,觉得十天时间实在太短了,很可能导致希尔根和赵国柞举止失措,为了完成差使而冒险轻进,给初出茅庐却已经以奸诈多谋而名闻天下的卢胖子可乘之机。而康麻子经过慎重考虑后,也终于同意把时间延长一倍——给希尔根二十天时间

康麻子的两道所谓圣旨用八百里加急送到赣北战场时,正巧赶上韩大任兄弟派伊坦布把胡国柱的书信送到希尔根面前,在给韩大任兄弟的回信上,胡国柱算是把两个表外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除了骂他们擅自出击导致吴军大败的愚蠢举动外,还有就是大骂韩家兄弟公报私仇,故意造谣中伤卢胖子,妄图诱使自己这个表舅干涉卢胖子的临阵决策最后胡国柱又威胁韩家兄弟,要韩家兄弟收敛做人,老实听话,要是再闹出类似私自出击的事,那么不用卢胖子动手,胡国柱第一个大义灭亲

仔细看完胡国柱给韩家兄弟的回信,又听完伊坦布对韩家兄弟观察的报告,老奸巨滑的希尔根愁眉深锁,实在拿不准究竟是否应该就此信任韩家兄弟,还是继续考验这两兄弟,以免中了那个外号涂油泥鳅的卢胖子的诡计?但就在这时候,康麻子的心腹侍卫李煦,也捧着康麻子的两道圣旨进到中军大帐了,希尔根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摆设香案,亲率众将跪接圣旨。

康麻子这两道圣旨内容如何,相信在这里就不用复述了,总之当李煦念完之后,希尔根当场就傻了眼睛了,连恩都忘记谢,直接就惊叫道:“主子这么快就信任韩家兄弟了?还要奴才在二十天内攻下九江,全歼九江吴狗?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希老将军,你还没有谢恩?”李煦小心提醒道。

“奴才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希尔根飞快磕了个头,然后猛的跳起来,冲着李煦问道:“李侍卫,你一定得告诉老夫,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皇上这么快就相信韩家兄弟,给他们这么重的封赏?还要老夫在二十天内攻下九江城?”

李煦默然不答,只是静静的取下官帽,向希尔根一亮,希尔根也这才发现,李煦官帽上本应该是红色的丝质帽纬,竟然已经变成了代表大丧的黑色希尔根心头一跳,颤抖着问道:“难道说,皇后娘娘……。”

“不只是皇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刚诞下的龙子,也一同……。”李煦无精打采的说道:“要不了几天,皇后娘娘的事就应该用邸报明发天下了,老将军可以早做准备,该准备的孝衣孝服,都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皇后娘娘——”当着李煦的面,大帐内的清军众将都像模像样的干嚎了起来。希尔根则又提心吊胆的问道:“那原因呢?李侍卫能否方便告诉老夫。”

“主子让奴才捎一个口谕给老将军。”李煦很是无奈的说道:“皇后娘娘的事,老将军你算是有功,但还是晚了一些,没能把皇后娘娘救回来,所以这事,主子决定,对你不赏也不罚了。”

“皇后娘娘……”希尔根向着东北的京城方向,缓缓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是奴才害了你啊,奴才如果早些知道那个消息,早些把消息急奏到主子面前,或许你就不会……。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啊”

大哭间,希尔根冲着京城方向连连磕头,情真意切之至,李煦和清军众将虽不知道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但也都赶紧上来相劝。而好不容易让希尔根收住泪水后,李煦又叮嘱道:“希老将军,不要怪奴才多嘴,主子这一次命令你二十天内攻下九江,或许你虽然会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但主子这一次是非常认真的,老将军如果让主子失望,那么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所以,万望老将军慎重。”

希尔根含着眼泪点头,并不说话,考虑许久后,希尔根转向副手哈尔噶齐吩咐道:“哈大人,马上派人和韩大任兄弟联络,让要他们兄弟尽快过湖一人,与老夫协商大事。顺便告诉他们,是好事,主子已经给他们颁赏了。”哈尔噶齐抱拳答应,匆匆下去布置安排。

………………

韩元任和清军的联系方法是这样的,双方选定了鄱阳湖畔的团山为联系地点,将往来书信藏在一棵做有标记的树洞中或者树根下,双方每日派人巡查一次,检查有无书信往来,所以哈尔噶齐给韩家兄弟的书信,当天下午就被送到韩家兄弟手中,也被送到了卢胖子的案前。而在取得卢胖子的同意后,韩大任当夜又亲自过湖,到清军营中与希尔根见面。

韩大任这一次过湖的时间比较长,直到第二天、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三年的三月初十早上,方才重新回到九江城中,与提心吊胆等待了一夜的韩元任和卢胖子见面。而当韩大任将康麻子册封自己兄弟高官显爵的消息如实禀报之后,卢胖子反倒被吓了一大跳,惊叫道:“这么快?满狗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册封你们官职爵位?难道是希尔根老狐狸在反给我们下套?”

“回大将军,应该不是。”韩大任满面红光的说道:“因为末将在满狗营中,还见到了一个戴有重孝的满狗侍卫,一个你肯定认识的满狗侍卫”

“谁?”卢胖子紧张问道。

“李煦”韩大任回答,又满面笑容的说道:“大将军,看模样你的仇家也不比末将兄弟少啊,那个李煦向末将再三叮嘱,如果有机会能生擒大将军你,就一定要把大将军你生擒活捉,先给他出口恶气,然后再押往京城献给满狗皇帝凌迟处死”

“是那小子啊”卢胖子恍然大悟,笑道:“本大将军的仇家是不比你们少,说不定还是你们的几十倍几百倍——不过都在满狗那边。”

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一起大笑,末了,韩大任又报告道:“大将军,李煦那个汉奸戴着黑色官帽,亲口告诉末将说,满狗皇后已经不幸死在了朱神医的慢毒之下,还有满狗皇后肚子的里孽种,也跟着满狗皇后一起滚到阎王爷那里告状起了。又是末将兄弟虽然揭发得慢了一些,但也算揭发有功,又主动弃明投暗归顺满狗,所以满狗皇帝封了末将兄弟高官厚爵。等到满狗攻破九江,把大将军你生擒活捉,满狗皇帝还重重有赏。”

卢胖子闭上绿豆小眼,肥指头敲打着桌子仔细盘算,心道:“历史上的康麻子十三年,赫舍里确实是难产而死,但具体是什么时间死的,我回忆不起来了。现在时间无法确定,赫舍里又带着胤礽那个小崽子提前到十八层地狱报到去了,是真还是假?我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会不会是希尔根那条老狐狸识破了我的妙计,反布陷阱来坑我?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东家,这会不会有诈?”同样提出类似疑问的还有王少伯,王少伯沉吟着说道:“会不会是希尔根老狐狸故意装成已经信任韩将军,反过来给我们下套?”

“这个可能有,但不大”卢胖子停止敲击桌面,严肃说道:“原因很简单,希尔根和李煦两条满狗,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拿满狗皇后的死讯来开玩笑不然的话,他们即便得手,满狗的麻子皇帝也饶不了他们所以我认为,至少有九成可能此事不假,希尔根老狐狸也已经基本信任韩将军了。”

王少伯点头,对卢胖子的判断深以为然,然后王少伯又转向韩大任问道:“韩将军,那么接下来,希尔根那条老狐狸又有没有向你交代什么差使?或者说,那条老狐狸有没有向你介绍他下一步有什么行动?”

“那条老狐狸十分狡猾,只给我交代了两个十分含糊的差使,一是继续耐心潜伏,等待满狗渡湖攻城时再起事内应。”韩大任如实答道:“第二个差使是,在满狗渡湖登陆时,末将要尽力劝说大将军不要出城野战,要劝大将军先以坚城消耗他们的兵力与锐气,然后再出城决战不迟。至于满狗主力什么时候渡湖攻城,在什么地点渡湖登陆,那条老狐狸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不肯告诉你满狗主力渡湖的时间和地点,固然有谨慎的原因。”卢胖子又敲起了桌子,沉吟道:“不过以我看来,老狐狸恐怕想向你吐露也办不到,因为在他的心里,恐怕也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在什么时候渡湖,选择那个渡口登陆。”

“这倒有可能。”王少伯附和道:“对于安庆满狗来说,最有利的渡口是两个,一个是渡湖航线最短的九江梅家洲渡口,二是航线最长但处于满狗赵国柞部控制的南康府渡口(今星子县),两个渡口都各有利弊,都有可能遭到我军伏击,所以希尔根老狐狸也很难取舍。”

“满狗选择那个渡口登陆,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卢胖子微笑说道:“满狗主攻我军主守,我军内线作战,调遣行军容易,满狗无论选择那个渡口渡湖,我们都可以后发制人,半渡而击之。所以对我们来说,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到底是选择半渡而击之,还是在九江城下野外决战?”

“东家,那我们干脆把满狗放过湖来再打如何?”王少伯建议道:“学生认为,把满狗放过湖来打,有三个好处,一是让满狗更加信任韩将军,再利用这一层关系在守城战中布下陷阱,大量消耗满狗兵力,便于我军全面反击。二是我军把满狗放过湖后,满狗背水作战,又没有那么多船只从水路一次性运走所有军队,便于我军在九江战场上歼灭满狗的赣北主力;第三个好处是我军即便无法在九江战场上歼灭满狗主力,安庆满狗再想撤退也只能往南昌撤退,这么一来,对满狗来说最重要的安庆城,兵力就彻底空虚了。”

卢胖子不说话,只是仔细盘算王少伯的建议,良久后,卢胖子才迟疑着说道:“再等等看吧,现在满狗究竟有没有下定决心渡湖攻城,我们都还没有确定,现在还用不着考虑得这么长远,先观察一段时间的敌情,等到确认满狗渡湖攻城,然后再制定对策不迟。”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决心观敌而后动的卢胖子派出了大量斥候监视对岸清军动静,然而斥候的回报则是清军正在不择手段的收集大小船只,并且派出大量斥候船只巡视各条渡湖航线,同时清军水师的战船又也出动频繁,多次逼近九江北面的水门城墙,勘探水文航道,只是惧于吴军已将所有火炮集中到了九江北面的水门城墙上,清军水师不敢向吴军水师发起攻击而已。而卢胖子也再三勒令胖子军水师李国栋部不许出击,不给清军水师半点可乘之机,保留这支唯一的水师以备大用。

吴军在鄱阳湖西岸严密戒备,希尔根则在鄱阳湖东岸忧心忡忡,因为情况正如卢胖子所料,希尔根确实还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该选择那个渡口渡湖登陆,梅家州渡口虽然近,但是离九江城也最近,最利于吴军半渡而击之也最危险;南面的南康渡口虽然相对安全,但距离实在太远了,从湖口到南康渡口的航线足足有近百里水路,不仅耗时耗力,还有一战之力的吴军水师也可能在漫长航线上钻到空子,给运兵船上的清军步骑兵以致命一击各有利弊,各有优劣,实在难以选择。

清军这边也有能人,当希尔根把这个难题放到进兵会议上讨论时,经过一番唇枪舌剑和各抒己见,清军众将给希尔根总结出了两个解决方案:第一,命令赵国柞率领南康清军北上,到梅家州渡口构建临时工事,阻击吴军的打渡军队,湖口清军乘机在优势水师的掩护下渡湖。第二个方案则十分保守,赵国柞军继续按兵不动,湖口清军拔营南下,到南康府东面的猪头山一带扎营,再从猪头山横渡鄱阳湖,在赵国柞军的掩护下登陆渡湖。

“让赵国柞移师北上?”希尔根心里盘算,“赵国柞的军队一动,吴狗肯定马上明白老夫是要在梅家州登陆了,有可能提前在梅家州设伏,同时赵国柞的军队也比较危险,有可能被吴狗分兵阻击,有可能遭到两路同时失败的危险。我军主力移师猪头山渡湖,安全倒是安全了,但这么一来,吴狗也马上明白老夫准备在南康登陆,同样有着充足时间反应调整,老夫照样有被吴狗半渡而击之的危险,而且那条航路还是长了一些,船只往来折反太耗时间……。”

“大将军,卑职认为,我军应该选择在猪头山渡湖。”希尔根的副手哈尔噶齐开口,严肃说道:“从猪头山渡湖,虽然耗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但胜在安全,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即便无法在野战中击溃吴狗,也可以守住滩头阵地,为我军渡湖争取时间。然而调动赵老将军的军队北上。赵老将军的队伍中容易在野战中被吴狗重创,既起不到掩护作用,还可能损失惨重。”

哈尔噶齐在赣北清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希尔根,此言一出,自然赢得了不少支持声音,但希尔根老狐狸却不动声色,只是用枯瘦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仔细盘算思量。许久后,希尔根老狐狸忽然一拍桌子,霍的站起身来,咬着牙齿斩钉截铁的说道:“传令赵国柞,命令他做好出击准备,多备干粮马料,后天清晨出兵一万北上,到梅家州构建阻击阵地,掩护我军主力渡湖登陆梅家州”

“大将军,你下定决心了?”哈尔噶齐沉声问道:“赵国柞老将军的军队,有可能遭到吴狗的分兵阻击”

“我意已决”希尔根老狐狸喝道:“在命令中顺便告诉赵国柞,要他做好苦战准备,吴狗分兵阻击,冲得过去就冲,冲不过去就全力就地坚守,只要他能拖住一万五千以上的吴狗军队,就是他的大功一件”

“扎”哈尔噶齐知道希尔根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更改的人,所以马上就一口答应。

“慢着。”希尔根又叫住哈尔噶齐,招手把他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再给韩大任兄弟写一封书信,告诉他们,我军渡湖之时,卢一峰狗贼不管是派兵阻击赵国柞,还是派军队袭击我们的渡湖军队,他们兄弟两人,不管想什么办法,用什么手段,都得给我留在九江城中,至少得留下他们的其中一人和一支嫡系军队”

哈尔噶齐眼睛一亮,赶紧恭敬答应。而当希尔根给韩家兄弟的这道命令送到韩家兄弟手中后,韩家兄弟又卑鄙无耻的把这道命令献到卢胖子面前时,卢胖子先是稍微一盘算,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大笑道:“好你个希尔根,好你条老狐狸,如果不是卢哥我棋高一着,提前知道了你的这道命令,搞不好真会中你的诡计不过既然卢哥我棋高一着,这一次,掉进陷阱的人,就只会是你,不会是你卢哥我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赣北决战(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赣北决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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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元年、大清康麻子十三年三月二十五,赣北战场上的吴军与清军,经过两个月时间的比拼耐心的严阵对峙后,手中握有绝对地利与绝对兵力优势的螨清军队,终于率先发动了攻势,由六十六岁的螨清老将赵国柞亲自督阵,率领一万大清军队从南康府城出动,向着吴逆贼军所盘踞的九江府城发起——进军。

小丑跳梁,贼寇卢一峰踞九江,祸地害民,定南大将军希尔根奉钦命讨之麻祖曰:一峰狗贼,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清麻祖本纪》载。

卑劣逆贼卢一峰,绞尽毒汁,穷耗毒肠,在其忠心走狗助纣为虐的协助下,终于将我大清王师诱入陷阱我英勇无畏的大清将士,八旗男儿,昂首挺胸向贼巢挺进,殊不知,此刻的九江贼巢,已然是毒蛇吐信,毒蝎扬尾,虎伏熊潜,群狼环踞每每书读此节,余难免仰天长啸:“呜呼,前清已不幸,后清何不来?”——后世砖家阎某偷偷摸摸评述。

南康府(今星子县)的清军终于动了,湖口的螨清军队自然也没有闲着,同一天清晨,数以万计的清军步骑兵携带着干粮、武器列队上船,登上四处搜罗而来的渔船、商船、民船和自军带来的运兵大船,准备发起渡江,由两百余条冲沙船、鸟船与唬船组成的清军水师船队则没有用于运兵,只是全军出动,全面封锁梅家洲、湖口渡和下钟山这片三角水域,防范吴军水师袭击清军渡湖船队。

顺便强调一句,大概是为了防范万一,清军水师对梅家洲、下钟山和湖口渡之间这片三角水域封锁得万分严密,以至于连吴军斥候小船也无法突入期间侦察敌情,只能在远处与陆地上用原始千里镜远远观察,根本无法确认清军的一次渡湖兵力大概数量,更没办法确认清军渡湖军队的兵种构成,这也给吴军制订应对策略带来了许多麻烦。

还别说,希尔根老狐狸这么快就下定决心渡湖,还真有些出乎吴军上下的预料,就连卢胖子都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所以当吴军斥候把清军动向的侦察报告送进九江城中后,吴军内部还在选择应对战术方面起了许多争执,总共给卢胖子提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应对战术。

吴军众将提出的三种应对战术分别是这样,第一种比较保守,那就是不做阻击放清军渡湖,乘机加强九江城防,等到清军全面渡湖之后,再在城池攻防战中以坚城为依托,大量消耗清军的攻城兵力,然后再发起全面反击。而这个战术保守归保守,却还有着另外一层好处,那就是避免过早暴露九江吴军的强悍实力,打草惊蛇吓跑了赣北清军主力,不利于吴军将来针对南昌和安庆的攻城战。

第二种战术是各个击破,利用南昌清军赵国柞部全力北上梅家洲接应安庆清军渡湖的机会,以少量兵力监视和牵制安庆清军的登陆队伍,主力则全力截杀赵国柞军,集中力量先吃掉赵国柞,然后再掉过头来收拾安庆清军。这是一种比较稳妥的战术,把稳又不失锋芒。

第三个战术就比较激进了,吴军兵分两路出击,一路南下去拦截赵国柞军,在野战中尽量消灭这支实力较弱的清军,另一路则东进梅家洲,利用敌人渡湖间前后难以接应的机会,大量消灭安庆清军的有生力量,力争两面出击,两面大胜。

“选择第三个战术,两路出击”只考虑了不到两分钟,卢胖子就拍案喝道:“第一个战术太保守,稍有不好就可能打成添油战,我军后勤薄弱,九江城里粮草虽然还算充足,但火器补给困难,大战的时间拖得越长,对我军越不利第二个战术虽然稳妥,但即便消灭了赵国柞,也可能把安庆满狗吓跑,而且赵国柞既然敢北上,也肯定做好了苦战准备,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渡湖成功的满狗前后包夹,偷鸡不着蚀把米只有第三个战术,虽然激进,但对我军最有利”

卢胖子还算有点威信,见卢胖子下定决心,吴军众将也不再争议,全都抱拳请令,“大将军英明,请大将军下令”

“高得捷听令”卢胖子拿起令箭,喝道:“与你火箭八百枚,手雷千枚,率步兵一万,骑兵五千,率领高洪宸、吴用华、高琦与李雄飞四将,南下大姑塘,阻击满狗赵国柞部切记,绝不许赵国柞冲破阻击,增援梅家洲战场,倘若失败,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高得捷大声答应,接过令箭退回队列。卢胖子又大声说道:“王绪、胡同春、全节、韩元任、秦勇听令令你五人协助本帅率军两万,携子母炮二十门,东进梅家洲阻击渡湖满狗韩大任、李天植留守九江城”

众将一起答应,李天植则又补充了一句,“大将军,我军东进兵力是否太单薄了一些?我军除去水军,尚有七八千人的军队可以调动,左右满狗暂时无法威胁九江城,何不让末将再率一支军队去协助大将军杀敌?”

李天植说的是实情,胖子军东征出发时是四万军队,在瑞昌、九江和建昌几场大战中虽有不少损失,但也俘虏招降了不少清军绿营军队,现在不仅兵力没有减少,军队规模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四万七千人,确实还有着充足兵力可以投入梅家洲战场。

“知道你是想建功立业。”卢胖子笑笑,忽然语出惊人道:“不过难道你糊涂到认为,满狗真的只打算开辟两个战场?就不防着满狗在这两个战场之外,突出奇兵,开辟第三个最要命的战场?”

“还有第三个战场?”除了已经提前知情的韩家兄弟外,吴军众将都是大吃一惊。

“当然。”卢胖子又笑了笑,吩咐道:“李天植、李国栋、韩大任、缐虞儿,你们四人附耳上来,本帅还有妙计交代。”李天植和李国栋等人面面相觑,赶紧一起凑到卢胖子面前,仔细听起卢胖子的低声交代…………

……………………

这场大战,对于吴军东路军与赣北清军来说,实际上也是赌上自军武运的决战了。对吴军来说,自军若胜,不仅将在赣北完全站稳跟脚,进而可以威胁江南,随时杀入这块肥得流油的好地方——真正肥得流油的好地方啊,吴军队伍里的豺狼虎豹,就没有一个不垂涎三尺的好地方啊。

而对赣北清军来说,这场决战或许更加重要,现在吴军六路出击,大江南北处处烽烟,螨清军队处处告急,陕甘清军主力更是被吴老汉奸亲自指挥的四川吴军重重包围,随时可能全军覆没,赣北清军一旦能够获胜,不仅将把吴军彻底赶出赣北战场,还可以反过来威胁吴军唯一的产粮区偏沅腹地,继而减轻其他战场的清军压力。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场决战,双方主帅不管是谁都万分重视,都是谁也都输不起,谁也容不得有半分闪失,也更是在事前做好了全面而又细致的充分准备。所以尽管对清军渡湖攻城的发动时间稍微有些估计不足,卢胖子的布置完毕后,没过多长时间,九江城中很快便杀出了两路大军,一路由卢胖子亲自率领,一路由吴军大将高得捷率领,携带着自东征以来就一直没舍得使用的野战利器三好火箭,还有各种各样的火器武器,气势汹汹的杀向各自的预定战场,梅家洲与大姑塘。

巳时二刻,卢胖子亲自率领的东路军率先抵达梅家洲战场,率领少量兵力在此监视清军动静的胖子军斥候好手孔凡林飞马过来奏报,说是吴军斥候船冒死过湖侦察,发现清军已经基本登船完毕,但至今没有发起渡湖进攻,同时因为清军水师封锁严密,吴军斥候实在无法侦知清军一次性能够运载多少兵力过湖。卢胖子点头,让孔凡林继续监视清军船队动静,然后定下心来仔细观察战场地形。

梅家洲是三面环水的半岛地形,狭长如匕,直刺江中,是整个鄱阳湖水面最为狭窄的地带,东西两岸最窄处直线距离不到三里,渡湖航道也仅三里过半。从地形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很理想的阻击清军渡湖登陆的阵地,因为大约只有三里半的航道,即便计算上清军队伍的登船登陆时间,清军渡船也可以在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内,就把一支清军运上西岸,绝不利于吴军将登陆清军一口一口吃掉;同时三面环水的地形也可以让清军的优势水师大展拳脚,骚扰攻击吴军队伍的侧翼与后方,对于吴军的全力阻击十分不利。

“大将军,我军应该立即捣毁梅家洲码头,凭堤坚守。”王绪建议道:“没有了码头停靠,满狗船队就只能靠岸卸载,不利于满狗军队迅速登陆,便于我军凭借堤坝而守。”

“不”卢胖子斩钉截铁拒绝,严肃说道:“不要忘了,满狗足足有两百多条战船,船上装载的火炮有多少我们虽然还不清楚,但不管再少,也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而且梅家洲三面环水,也不是只有码头一地可以登陆,我们不惜代价守住码头,满狗在其他地段登陆成功,对我们来说也是无用。”

“那怎么办?”王绪犹豫着问道。

“退兵两里,让出码头和堤坝战场,让满狗顺利登陆”卢胖子果断说道:“yin*满狗把主要兵力投入码头战场,在码头上解决敌人”王绪不再多言,忙按卢胖子的吩咐指挥大军后撤,让出码头和堤坝,给敌人腾出登陆空间,同时迅速构建临时工事。

吴军主力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很难瞒过清军斥候的眼睛,飞船奏报到清军主帅的希尔根面前后,希尔根先是感叹了一句卢胖子确实有够胆量,又问起南面动静,而当知道吴军已经出动大约一万五千的军队赶赴大姑塘阻击后,希尔根不再犹豫,站起来说道:“赵国柞的接应指望不上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拖住南路的吴狗一天时间就行了。”

说罢,希尔根斩钉截铁下令,“传令释家保,率军渡湖,登陆地点,梅家洲码头我军水师,全力掩护释家保登陆”

“大将军,我们何不分兵两路,一路在梅家洲码头登陆,一路在梅家洲码头西南面四里处的东升堤登陆?”彰泰贝子爷出来献丑,微笑说道:“东升堤也是一个很合适的登陆地点,我军两路登陆,岂不是令吴狗首尾难顾?”

希尔根瞪了彰泰贝子爷一眼,心里只恨不得把这个一手葬送九江重镇继而又让赣北清军主力进退两难的蠢货贝子一脚踹死,半晌才微笑着讥讽道:“贝子爷,既然你熟读兵书,深通韬略,那就请你给老夫分析一下,不算骑兵,我军船只一次只能运载大约七千的步兵过湖,兵分两路登陆之后,如何在阵地上站稳跟脚,如何挡住吴狗反扑,如何坚持到我军第二波渡湖军队登陆成功吧?”

说罢,希尔根也不理会彰泰贝子爷那比猪肝还红的脸色,转身大吼道:“擂鼓,渡湖”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终于敲响,蓄势已久的清军渡湖船只一起张帆,螨清水师副都统根特巴图鲁率领的战船上前开道,螨清江南都统释家保率领的运兵船随后跟上,大小船只五百余条,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摇浆划撸,时逢天气晴朗,东南风大作,船借风势,地处东南的清军船队行驶更快,仅用了不到两刻时间,前锋战船就已抵达梅家洲码头。

“轰隆轰隆轰隆”先打第一枪的是清军的水师战船,上百条护航战船在梅家洲码头正前方一字排开,对准吴军的阻击阵地就是一阵火炮乱轰,也幸得卢胖子已让吴军退兵两里而守,清军战船上的火炮无法击中吴军大队,只能破坏一些吴军匆忙构建的临时工事,还有伤害一些躲避不及的吴军士兵,耗费虽大,收获却甚微。

大概是看到了继续开炮纯属浪费吧,轰击了小半个时辰后,率领护航船队的清军水师副都统根特巴图鲁便下令停止开炮,让开航道让运兵船队靠岸登陆,早就等得心痒的清军江南都统释家保一挥手,运兵船队全速而上,飞快靠近码头。而手握三好火箭与子母炮两大杀器的卢胖子却不慌不忙,只是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清军运兵船队的情况,估算清军船队的运兵能力。

“少爷,我们为什么还不开炮?”眼看清军船队即将靠上码头,卢胖子却还在不慌不忙的观察敌情,就连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不再随便胡说八道的肖二郎都有些急了,忍不住旧病复发的提醒道:“现在开炮,正是时候啊。”

“不要慌。”卢胖子低声说道:“现在开炮,效果是有,但不会大,还可能导致满狗水师重新开炮,对我军不利。先放一部分满狗上岸,然后再开炮,满狗水师就不敢过于嚣张了。”

肖二郎似懂非懂的点头,不再说话。这时,清军的运兵船已经纷纷靠上码头,船上的清军士兵呐喊着争先恐后的跳上陆地或者跳入浅水,迅速冲上堤坝集结成阵,卢胖子却还是在观察计算,估算清军的运兵能力。直到差不多一半的清军队伍登上码头后,卢胖子才转向肖二郎吩咐道:“传令炮队,打船不打堤,最大射程开炮,给我狠狠的打没有命令,不许停歇”

“轰隆轰隆轰隆”肖二郎飞奔传令到炮队后,吴军的二十门子母炮终于开始发威,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将一枚接一枚的开花炮弹喷向天空,沿着抛物线越过正在堤坝上集结的清军队伍头顶,落入密密麻麻的清军运兵船队之中,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激烈爆炸声便随之炸响起来,满载士兵的清军船只则在这激烈的爆炸声中桅断板裂,血肉横飞,伤亡相当不小。

“轰隆轰隆”新的炮击声响起,拥有着绝对数量优势的清军水师船队迅速开炮还击,可惜他们让开航道和码头之后,距离吴军阻击阵地已经更远,不仅更加难以击中吴军大队,还有不少炮弹因为装药不足,射程变近落到了清军队伍头上,炸得自己人鬼哭狼嚎,骂声震天。已经成功登陆的释家保更是破口大骂,“快去通知根特那个蠢货,别打*了,吴狗一个打不着,尽打我们自己”

好不容易打出旗号让清军水师停止开炮后,吴军火炮却一直还在轰鸣,拼命将炮弹倾泻到清军运兵船队之中,击沉击伤清军运兵船只多艘。释家保见势不妙,明白吴军是在有意削弱自军的兵员运载能力,只得大吼命令道:“后军继续登陆,越快越好,已经登陆的前军冲锋,把吴狗阵地压回去,掩护后军登陆杀啊”

“杀啊”吼叫声中,已经登陆并且集结成军的大约三千的清军队伍率先发起冲锋,向着吴军阻击阵地冲击,只可惜战马在船上占的面积比士兵要大得多,所以第一批登陆的清军队伍骑兵极其稀少,冲锋间速度自然快不到那里。而卢胖子不动声色,只是吩咐道:“不许出击,严守阻击阵地,以弓箭火枪压制满狗。”

命令传达,本已是跃跃欲试准备发起反击的吴军队伍压住阵脚,耐心等待,而当清军队伍冲到弓箭与火枪的距离之内时,吴军各队令旗挥动,弓箭火枪一起开火,箭矢铅弹铺天盖地的落到清军队伍头上,顿时射倒击倒数十清军士兵。后面的清军士兵脚步不歇,一个劲的只是疯狂冲锋,拼命拉近与吴军阵地的距离,而让这些已经熟悉了火枪发射速度的清军士兵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吴军的火枪发射速度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几乎是连绵不绝,从无停歇,清军士兵冲得再快,也始终无法突破吴军的火枪封锁。

吴军的火枪发射速度如此之快,自然是出自卢胖子强调的三线射击战术功劳了,在与赣北清军主力对峙的这两个多月里,包藏祸心的卢胖子不再藏私,将三线射战术对自己指挥的吴军倾囊相授,严格练习,这会集体使出虽然还有些生疏,其威力却早已超过了清军士兵的经验与想象,也给清军士兵造成了致命打击。

清军士兵也不全是无脑莽夫,眼见前方的同伴在吴军火枪阵前割麦一般成排成排倒下,吴军阵中的火枪却还在连绵不断,就好象永远都不需要装药填弹一样,胆怯之下,不少的清军士兵陆续停住脚步,逐渐开始后退,而冲在前面的后续军队见后军不敢跟上,也是纷纷掉头就跑,逃回码头附近的清军集结地,对吴军阻击阵地发起的第一波冲击也就此宣告失败,负责指挥第一波清军登陆的释家保破口大骂,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时,清军的第一波运兵船队已经全部卸下了运载过湖的士兵,在付出四条大船被吴军火炮击沉和十余艘大小船只被吴军火炮击伤的代价后,重新掉头返回湖口渡。见此情景,卢胖子笑笑,先是命令火炮停止发射,然后又喝道:“胡同春听令”

“末将在”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胡同春抱拳大声答应。

“率步兵四千。”卢胖子手指前方码头阵地,喝道:“冲上去,和登陆的满狗搅在一起,让满狗水师不敢开炮,也让希尔根老狐狸继续往这个战场投入兵力逼他打成添油战术但记住留心鸣金声音,一听我军鸣金,立即撤退。”

欢天喜地的答应声中,胡同春匆匆领命而去,片刻后,四千吴军步兵出列,挥舞着利于肉搏近战的马刀斧头,跟着手提开山大斧的猛将胡同春身后,嗷傲嚎叫着扑向立足刚稳的清军登陆队伍。已经无路可退又远程武器不足的释家保无奈,只得命令全军反冲锋,以近战争取后军登陆时间,两道人潮呐喊着在枪林箭雨中正面撞击,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厮杀声音,也飞溅出了无数鲜血浪花。

与此同时的鄱阳湖东岸,在高地上用望远镜眺望到了吴军发起冲锋后,希尔根老狐狸不由又是一声长叹,苦笑道:“想不打成油灯添油局面也不行了,这个卢一峰狗贼,还真他娘的有一手。传令下去,让桑格和雅赖做好登船靠岸,运兵船一靠岸,马上登船过岸,增援梅家洲码头战场越快越好”

传令官领命而去,恰在此时,希尔根的副手哈尔噶齐匆匆奔上高地,在希尔根耳边低声说道:“启禀大将军,卑职派去与韩大任兄弟联系的信使,已经在团山与伊坦布取得了联系。伊坦布告诉我军信使,卢一峰狗贼自寻死路,仅携带了韩元任出城迎战,韩大任被卢一峰狗贼留在了九江守城,目前九江城中,仅有大约八千的吴狗守军,其中还有三千,就是由韩大任控制的嫡系军队”

“好。”希尔根露出喜色,忙又问道:“那老夫的命令,有没有交给伊坦布?”

“卑职的心腹亲兵已经把大将军的书信命令交给了伊坦布,伊坦布也已经回城去了,相信在半个时辰之内,大将军的命令就能送到韩大任手中”哈尔噶齐如实答道。

“很好”希尔根大喜过望,忙低声吩咐道:“一会我军第二波渡湖军队登陆之后,运兵船队和护航船队再次返回湖口渡口,你就登上护航船队的旗舰,率领护航船队的所有战船去下钟山,与鄂鼐的主力船队会师,按计行事。打破僵局的奇袭战场,老夫就拜托给你了”

“扎。”哈尔噶齐恭敬答应,又低声问道:“大将军,你让卑职带走所有护航战船,那渡口这边……。”

“放心去吧,吴狗在这里没有战船,我们的运兵船很安全。”希尔根一挥手,哈尔噶齐不敢怠慢,赶紧领命而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赣北决战(中)

第二百八十九章赣北决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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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赣北吴军与赣北清军的第二个主战场、南康府城通往梅家洲的必经之路大姑塘土地上,高得捷率领的吴军偏师,与螨清老将赵国祚率领的南昌清军,迎面相遇,在这片开阔的战场上,展开生死的较量,胜败的对决

这是一场邪恶与正义之间的对决,做为吴老汉奸的忠实走狗兼铁杆帮凶,高得捷不仅是吴老汉奸队伍杀入缅甸的急先锋,生擒永历皇帝的执行人,还是吴老汉奸抵抗民族融合的得力帮凶、残酷屠杀奢香夫人后裔的刽子手,更是破坏文化传播的千古罪人,后世影视领域之所以没能投拍《奢土司贵阳私访记》或者《奢安大土司》之类脍炙人口的历史正剧,高得捷无疑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然而作为正义的一方,大清的赵国祚老将军就可谓是战功显赫、流芳千古了,早在我大清天聪年间,就已经跟随我大清太宗皇太极东征西战,南伐北讨,而我大清八旗入关之后,赵老将军又先后参与了大清著名的扬州十日剿匪战、嘉定三荡叛匪战与倚剑江阴平寇战,积功官至二等阿达哈哈番,镶白旗汉军固山额真其后,我们大清的赵老将军又成功荡除了逆匪郑成功对我大清东南沿海的骚扰破坏,更一举粉碎了郑成功逆贼对我大清南京重镇的侵占野心,维护了和谐稳定的大清盛世,为我大清建立不世功勋官封大清江西提督,可谓是受之无愧

双方的兵力对比如下,吴军这边是步兵一万,骑兵五千,清军是骑兵四千余,步兵六千左右,吴军兵力占据一定优势,但并是十分之明显。所以在初步探明敌情之后,高得捷很快做出战术安排,让副手吴用华、高琦与李雄飞率领吴军步兵组成中阵,八百枚三好火箭在阵前一字排开,正面阻北上击清军,自己则与族弟高洪宸将五千骑兵一分为二,布置于步兵两翼,随时准备发动侧翼突袭。

与此同时,赵国祚也迅速做出了战术选择,鉴于斥候侦知北面梅家洲渡口已经开战,赵国祚果断放弃了全力突破吴军阻击的打算,决定执行希尔根交给自己的战术第二目的,也就是缠住高得捷的这支吴军主力战兵,为其他战场减轻压力。所以赵国祚果断下令清军在距离吴军大约五里的宽阔地带停下,安排了一个利于坚守的圆阵,以刀兵矛兵居外,弓箭兵火枪兵居内,骑兵则藏于圆阵中心,仿佛毒蛇盘起,随时准备吐出致命毒液。

午时初刻,两军布阵刚毕,喜欢奔袭作战的高得捷率先发起攻势,挥动旗号命令左翼的高洪宸率先出击,奔袭迂回,围着清军的庞大圆阵兜起圈子,不断以弓箭火枪射杀外围清军士兵,耐心寻找清军阵势破绽。清军士兵则在赵国祚的指挥下,沉着压住阵脚,并以弓箭火枪拼命还击,也是不断射杀进入射程的吴军骑兵。半空中箭矢铅弹来往如蝗,中箭中弹的士兵战马惨叫声惨嘶声不绝于耳。

围着清军圆阵绕了十几个圈子,鉴于清军弓箭火枪过于密集,高洪宸率领的吴军骑兵始终找不到理想的突破口,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派人飞禀高得捷,请求强攻突袭清军战阵,为后军打开冲锋道路,高得捷则果断拒绝,并命令道:“我军骑兵宝贵,不可随意浪费,退回左翼重整队伍,补充弹药弓箭。”

命令传达,高洪宸军迂回撤向自军大阵左翼休整,清军这边欢声雷动,赵国祚之子赵玥与爱将常敬功一起飞奔到赵国祚面前请战,请求赵国祚准许自军骑兵出击,追杀高洪宸的撤退队伍,赵国祚果断拒绝,喝道:“不行看到吴狗阵前那些巨箭没有?据我军以前俘虏的吴狗士兵招认,那叫火箭,当年鳌中堂的两万多骑兵,就是这些火箭面前,不到一刻时间就死得干干净净我军骑兵出击,只会白白送死”

“父帅,那怎么办?”赵玥担心的问道。

“耐心的等。”赵国祚面色凝重,严肃说道:“此前的几次九江大战,吴狗都没舍得使用这种威力巨大的野战火器,由此可见,吴狗手中的这种火箭不是数量不多,就是补给困难,所以吴狗一直都在节约着使用,现在布在阵前,显然是想用来消灭我军骑兵用的,骑兵一旦遭到重创,步兵在这无险可守的开阔地带没有骑兵保护,也就覆灭有期了。所以只能耐心的等,等到吴狗沉不住气用完这些新式火器,我军骑兵才有用武之地。”

这时,高洪宸率领的骑兵已经退回了吴军左翼,刚按住阵脚,高得捷已经亲自率领着右翼吴军骑兵出击,采取之前战术,围着清军圆阵呈逆时针兜起圈子,不断以弓箭火枪射杀外围清军士兵,清军士兵拼命还击间,吴军队伍后方的两百骑兵忽然脱离大队,斜行大步缩小与清军圆阵的距离,刚开完枪的清军士兵飞快装药填弹间,那两百吴军骑兵忽然侧向连续扔出一百多枚手雷,并迅速远远跑开,重新汇入大队,手雷入清军队伍炸开,顿时炸得清军步兵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很长一段距离的阵地上也为之大乱。

“他娘的还有这一手”赵国祚大骂一声,忙喝道:“弓箭火枪保持密度,不要停,绝不能停”

命令传达,清军的弓箭火枪放箭开枪更是密集,但吴军却只又使用了一次刚才的手雷战术就不再浪费,只是继续以原始的弓箭火枪骚扰清军战阵外围,继续耐心寻找清军阵形破绽。同时清军的箭镞与火枪弹药储备却在不知不觉间迅速减少,速度还越来越快——这里可是平原野战,清军的弹药箭矢可没有地方补给。

也是围着清军圆阵兜了十几个圈子后,还是始终找不到清军乌龟阵的破绽,箭矢弹药耗尽的吴军骑兵只得撤回右翼休整补充,看着高得捷的大旗消失在马蹄带起尘烟中,赵玥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人言高大节骁勇善战,勇武过人,不过如此嘛,连冲一下我军大阵的胆量也没有,也算勇将大将?”

“高得捷这条吴狗,到底在玩什么花招?”赵国祚也是心中疑惑,暗道:“听说这条吴狗是吴三桂的得意爱将,自投入吴狗军中之后,还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败仗,怎么会如此胆小怯战,用这么消极保守的战术?”

“军门,军门。”负责外围防御的总兵许贞快步跑了上来,拱手说道:“启禀军门,我军步兵箭矢弹药已经所剩无几,请军门拨给,以备再战”

“箭矢弹药快用完了?”赵国祚先是一楞,惊讶问道:“怎么用得这么快?老夫记得,出发时我军步弓手每人携带两壶箭共计六十支,火枪手每人携带两斛火药可以开二十多枪,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吴狗靠近扔手雷,我军只得用大量的弓箭和火枪压制,所以用得很快。”许贞无奈的回答,又颇为委屈的补充一句,“还有,是军门你下的命令,弓箭和火枪都不能停。”

“我军还有多少箭矢和火药?”眺望看着远处战场上白茫茫密如芦苇的落地箭矢,赵国祚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

“回父帅,不算骑兵随身携带的。”赵玥一指远处的辎重车,答道:“还剩两千八百壶箭,一千六百斛火药,刚好够我们军队里的弓箭手每人补给两壶箭,火枪手每人补给两斛火药。”

赵国祚额头上渗出汗水,总算是明白了高得捷的战术目的,高得捷的骑兵流窜作战,弓箭与弹药消耗都不大,而清军就地作战全以弓箭火枪压制吴军骑兵突袭,阻止吴军骑兵靠近投弹,箭镞与弹药消耗数量自然惊人,现在自军远离后方又无处补给,等到弓箭与火药耗完,自己还拿什么抵挡高得捷最拿手的骑兵突击?

想到这里,赵国祚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在之前的建昌大战中,自己从南昌带来的天量辎重粮草就是被高得捷亲手烧光的,这段时间虽然从南昌运输补给了一些,又靠湖口友军支援了一些,但储备情况远没有恢复到从南昌出发时的鼎盛状态,这也就是说,高得捷在开战之前,就很可能已经料定了自己的远程武器不会十分充足

“父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赵玥也醒悟过来,忙说道:“我军再这么消极被动的原地坚守下去,等到箭矢弹药用完,就再没办法阻拦吴狗的骑兵突袭了必须主动出击,打破吴狗的如意算盘。”

“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赵国祚无可奈何,只得指着吴军右翼喝道:“玥儿,敬功,你们二人率领三千骑兵出阵,去冲吴狗的右翼,高得捷小儿刚刚从战场上撤回去,战马和士兵都十分疲惫,是个机会但记住,只可迂回包抄,不能冲击吴狗大阵的正面”

赵玥与常敬功领命而去,组织骑兵出击,清军圆阵也随之打开缺口,放出自军骑兵,然后又迅速合拢,重新密集成团。吴军这边见此情景,高得捷不由笑道:“满狗的乌龟阵终于动了,传令下去,高洪宸的左翼骑兵继续等待战机,步兵大阵向前推进,以火箭开道,炸开满狗的乌龟阵,和满狗搅在一起以多打少,狠狠砍满狗”

“将军,用火箭满狗步兵,太浪费了吧?”旁边的吴军骑兵副将郭应辅一楞,忙提醒道:“我军的习惯,宝贵的火箭可是用来炸满狗骑兵的。”

“那是因为其他人都怕骑兵战,可我,用得着怕吗?”骑兵战能力在吴军之中绝对能够排进三甲的高得捷大声冷笑,道:“赵国祚老儿的骑兵只有四千,老子的骑兵足足有五千,以多打少还要用上火箭,传出去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郭应辅恍然大悟,赶紧拍了几个马屁,派人飞马传令。片刻后,清军骑兵迂回向着吴军右翼包抄杀来,高得捷不顾将士与战马颇为疲惫,大吼一声,“儿郎们,满狗欺负老子们累了反冲锋,让他们看看,杀满狗,我们云贵骑兵会不会累”

说罢,高得捷举刀一挥,亲自率领右翼骑兵向着清军骑兵发起反冲锋,后面的吴军骑兵也是吼声如雷,跟在高得捷的大旗背后策马冲刺,潮水一般涌向清军骑兵。与此同时,指挥吴军步兵大阵的高琦与李雄飞也是挥动令旗,催动吴军步兵大阵,推着轻便简单的火箭发射车,有节奏的呐喊着大周口号,一路小跑着奔向赵国祚的乌龟阵,缓慢而又坚定的逼向清军大队正面。

“扎稳阵脚,弓箭火枪准备”赵国祚也没想到高得捷会催动宝贵的火箭队来冲自己的乌龟阵,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大吼,“骑兵准备,吴狗的火箭用完,马上出击”

“咻——咻——咻——”当吴军步兵冲进清军大队两里之内时,指挥火箭阵的吴军大将李雄飞令旗一挥,已经安装在了火箭车上的三百枚三好火箭一起点火,凌厉的破空声中,三百枚火箭带着一道道白色硝烟,呼啸着笔直射向清军乌龟阵…………

“杀啊——”与此同时,高得捷率领的吴军骑兵,也已经与清军骑兵迎面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一阵凶猛无比的金铁碰撞声与人吼马嘶声,一场最为正宗的骑兵马刀战,也在大姑塘战场上彻底展开………………

………………

同一时间的梅家洲战场上,胡同春率领的吴军步兵,也已经与释家保率领的清军步兵彻底搅在了一起,爆发出一场惊天动地的肉搏血战,双方步兵都象疯了一样,提着斧头马刀各自为战,对着敌人疯狂砍杀,血刃交加间更响起了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喊杀声、金铁碰撞声与垂死惨叫人,有的被砍掉了手脚,有的被削飞了天灵盖,血花飞溅如雨,断肢残臂漫天飞舞,地面上尸横遍野,鲜血流下码头,将码头附近的水面染得粉红。

这时,清军第二波运兵船队已经靠上码头,运兵船上的清军士兵呐喊着纷纷跳下码头,跳入浅水,红着眼睛冲上陆地,加入战团。吴军的子母炮队也再次开火,将一枚接一枚的开花炮弹倾泻到了清军运兵船队头上,疯狂轰击清军船只与甲板上准备登陆的清军士兵,清军士兵躲避间纷纷掉下江水,船只碰撞声、爆炸声、喊杀声、口号声、落水惨叫声与垂死惨叫声汇为一股,回荡十里,即便是在鄱阳湖东岸的清军大营中,也仍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将军,大将军”这时,胖子军的斥候大头目孔凡林,亲自*马冲回吴军旗阵之下,在卢胖子面前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大将军,满狗水师的护航船队忽然北上,在下钟山一带与满狗水师主力会合,逆流而上,向九江城的方向去了末将怀疑,满狗水师很可能是打算我军主力已经离城的机会,向九江水门发起进攻”

“不管他们,继续监视。”卢胖子一挥手,又转向全节吩咐道:“全将军,胡同春已经彻底和满狗搅在了一起,鸣金也很难撤回来了,领三千步兵上去,把胡同春的队伍接应回来,一万多满狗已经登上了西岸,希尔根老狐狸再怎么大方,也没胆子扔下不管了。”

“得令”全节抱拳答应,匆匆下去组织军队出击。

“卢兄……大将军。”并没有立即离开的孔凡林犹豫了一下,又抱拳说道:“大将军,末将负责的斥候还发现,有一部分满狗战船的吃水颇深,似乎载有军队在内,会不会是声东击西?佯攻梅家洲码头,实攻九江水门,顺带着还想吃掉我们的水师?”

“很好,能这么细心就好,能分析到满狗声东击西,也算你用了心。”卢胖子满意点头,又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早就布置好了盛大宴席,就是等着款待满狗的这支奇袭军队的。”

第二百九十章 赣北决战(下)

第二百九十章赣北决战(下)

卢胖子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一些,觉得胡同春很难及时撤出战场,腾出空间方便吴军使用其他战术,便派出了全节率步兵三千杀入战场,打算把胡同春的队伍接应出来,然而让卢胖子失算的是,梅家洲码头战场上的吴军和清军将士早已杀红了眼,战斗也早已进入了白热化,全节率军加入战场之后,不仅没有迅速把胡同春接应出来,带去的三千人还彻底的陷了进去。

也不能怪全节执行命令不坚决,主要是正在登陆中的清军桑格和雅赖两支军队见吴军增援,还以为吴军是想把自己们赶进鄱阳湖淹死,背水作战的清军士兵将领为了求生,自然也就爆发出了最为强大的战斗力,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象打了鸡血一样的嚎叫着向陆地冲锋,加入本就已经是无比激烈的码头战场。整个战场杂乱得象是一锅沸腾的米粥,组成这锅米粥,也就是戴着白色毡帽的吴军士兵与戴着红纬斗笠的清军士兵,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将领都是在各自作战,比的就是谁的刀子快,谁的斧头狠,杀出浑身是血与扭打滚爬的双方士兵处处皆是,全节的军队冲进这样的战场,不要说接应友军脱离战斗了,稍有怯意退意,马上就会变成刀下亡魂。无奈之下,全节军也只能拿出非死即活的决心,红着眼睛与敌人展开血腥拼杀,很快就被自军加入战团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

在望远镜中看到这样的战况,卢胖子难免既是担心又是庆幸,担心的自然是胡同春和全节的队伍伤亡惨重,庆幸的则是自己从来没在战术上轻视过敌人,希尔根统率的这支清军虽然一直躲在远离主战场的安庆城,但战斗力与士气斗志,却丝毫不亚于吴军之前碰到的任何一支的清军队伍,恐怕也就当年贵州战场上那支由鳌拜亲自率领的殿后军队,能够和现在这支清军队伍相比了。也幸亏吴军是把这支清军诱出了安庆坚城决战,如果任由这支清军凭城而守,胖子想要攻下安庆城,付出的代价究竟该有多大,就是卢胖子所不能想象的了。

“叔父,让我也上吧。”头上裹着白布的卢胖子的彝族干侄子安家荣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请令道:“叔父,让小侄带猓猓兵上去,替你打破僵局,教训这帮满狗”

“不急。”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大侄子,你的猓猓兵在步战方面虽然是我军最强,但现在满狗士气斗志正盛,你冲上去也只会陷进战场,耐心的等,等时机到了,你就是我打破战场僵局的杀手锏了。”安家荣似懂非懂的点头,勉强按住好战心退下。

同一时间的鄱阳湖东岸,希尔根也发现了吴军增援码头战场的情况,不过限于视角因素,希尔根并不知道卢胖子这支军队原是想接应自军退出战场,只是因为战斗过于激烈才被迫陷入战场,还道卢胖子也是在用添油战术,打算搅住清军登陆军队,使得自己的优势水师不敢对码头开炮,所以希尔根很快就露出了开心笑容,微笑说道:“卢一峰小儿,计谋上是天才,战术上,还嫩了点。”

“报——”一个传令兵飞到清军旗阵下,在希尔根面前单膝跪下,拱手奏道:“启禀大将军,赵国祚大将军已经放弃坚守战术,以骑兵出击,与吴狗高得捷展开对攻,吴狗大队步兵出动,已向赵国祚老将军的步兵大队发起冲锋,战况异常激烈”

“这个赵国祚,搞什么名堂?”彰泰贝子爷恬不知耻的哼哼起来,“大将军让他咬住高得捷吴狗,他放弃坚守采取对攻,是没读过兵书吗?”

“也幸亏赵老将军没象贝子爷这样的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不然的话,这仗就更难打了。”希尔根冷冷的嘲讽一句,又向传令兵挥手命令道:“让斥候继续严密监视大姑塘战况,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传令兵领命而去,希尔根又站起身来,找手将亲兵队长叫到面前,命令道:“派快船传令哈尔噶齐,让他全速进军,攻打九江水门,打破战场僵局,让吴狗彻底崩溃再给觉罗巴布尔和伊尔度齐传令,让他们做好登船准备,我军运兵船只返回湖口码头,立即登船渡湖,把梅家洲战场上的这支吴狗主力彻底咬住咬死了别松口”

………………

正如清军斥候向希尔根奏报的一样,此刻的大姑塘战场上,吴军高得捷部与清军赵国祚部战斗,也同样是进入了最为激烈的白热化,除了左翼高洪宸率领的两千多吴军骑兵依令按兵不动外,右翼战场与中军的正面战场已经是打得热火朝天,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先来看双方步兵的正面战场,吴军步兵推进到清军大队正面的两里之内后,三百枚三好火箭一起射出,呼啸着铺天盖地砸到清军大队之中。正在张弓搭箭、装药填弹准备迎击吴军的南昌清军士兵将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也是第一次见识如此恐怖的武器,只看到一道道白色硝烟射入自己军中,然后自己的队伍里马上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音,自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当场粉身碎骨,又一个接一个的飞上半空,当场生生摔死,被冲击波震翻震倒的清军士兵不计其数,更让无数的清军士兵面如土色,失魂掺叫,士气大泄,队伍也为之大乱。

“天啊”同样失声惊叫的还有螨清老将赵国祚,虽然这个老汉奸早就听说过三好火箭一刻钟内全歼两万多清军骑兵的赫赫威名,可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真正见到这样的武器,这样猛烈的火力覆盖与这么恐怖的硝烟烽火,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的赵国祚还是惊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心里也只剩下了一念头,“鳌中堂,输得不冤”

“咻——咻——咻——”又一波吴军火箭袭来,密度虽然已经不如刚才之大,但是箭头所指之处,刚才还摩拳擦掌准备迎击的清军队伍顿时崩溃,无数的清军士兵扔下武器撒腿就跑,惊叫声、惨叫声与号哭声响成一片,但吴军的火箭还是毫不留情的砸入人群炸响,溅起一波接一波的血浪肉浪,留下一朵接一朵的鲜血浪花在褐黄色的土地上,格外醒目。

“冲啊——”指挥吴军步兵的高琦大吼着令旗猛挥,吴军步兵一起冲上,呐喊着杀向已经彻底大乱的清军乌龟大阵,李雄飞指挥的吴军火箭队也一边推车冲锋,一边把最后的三百枚火箭装到车上,刀锋直指失去步兵保护的清军旗阵,李雄飞还不断大吼,“注意令旗注意令旗没有命令,不许点火最后的火箭,要送给满狗主帅”

“骑兵出击”与此同时的清军旗阵中,发现吴军全速冲锋,又看到前方防线已然大乱,更不知道吴军火箭是否已经用完,害怕被吴军生生切为两段的赵国祚无奈,只得挥手下令,让次子赵辉率领最后的一千骑兵出击,去阻击吴军的冲锋队伍,为清军步兵重阵队伍争取时间。

“大清——”举刀狂吼声中,赵辉双腿一夹战马,左手一抽马缰绳,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冲出,后面的清军骑兵紧跟而上,潮水一般冲向已经发起全面冲锋的吴军步兵,全力冲刺间虽然踩死踩伤撞倒撞伤不少自家步兵,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赵国祚部清军的兵力本就不如吴军的兵力,再被吴军冲破乌龟阵,也就只剩下被吴军以多打少肆意屠杀的份了。

“**母亲的满狗”看到清军骑兵冲锋,指挥吴军火箭阵的李雄飞不喜反怒,破口大骂,无比懊悔错失彻底炸毁清军旗阵的大好机会,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挥旗大吼,“点火,给老子把满狗骑兵送上天”

“咻——咻——咻——咻——”接连不断的凌厉破空声中,高得捷军最后的三百枚火箭呼啸而出,带着扭曲浓密的白色硝烟,狞笑着扑向自寻死路的清军骑兵,赵国祚部最后的一千清军骑兵………………

不远处蹄声如雷、尘烟遮天的右翼战场上,尽管高得捷率领的吴军骑兵在参战前已是颇为疲惫,但是到了投入战斗之后,吴军骑兵还是让赵玥和常敬功领教了一把,什么叫做百战余生的无敌铁骑,更让欺负惯了明军骑兵和台湾骑兵的赵玥骑兵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铁蹄铮铮。

战场上,吴军骑兵以高得捷为刀尖组成突袭锥形,在尘烟弥漫的刀山枪林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雪亮的马刀舞得有如狂风暴雨,当者无不丧命,清军骑兵虽多,还占只一定体力马力便宜,却始终奈何不了这支吴军骑兵,直被吴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清军士兵的惨叫声、惊叫声、马嘶声与号令声声嘶力竭,不到半个时辰便已露出颓势。

而更让赵玥与常敬功等清军将领胆战心惊的是,高得捷族弟高洪宸率领的吴军左翼骑兵,竟然一直都在按兵不动,就好象没看到右翼已经杀得热火朝天、血流成河一般。很明显,高洪宸肯定不是在胆怯畏战,而是在等待机会,等到清军露出破绽,然后再向清军的骑兵队伍或者步兵大队,发起致命一击…………

………………

不断有双方斥候将大姑塘战况送到吴军主帅卢胖子与清军主帅希尔根面前,当闻之大姑塘战场陷入白热化后,又看看厮杀得更加猛烈、战斗得更加白热化的梅家洲战场,卢胖子和希尔根不由异口同声的嘀咕了一句,“关键就看第三个战场了,谁能赢了第三个战场,谁就能打破赣北决战战场的均势,谁就能获得决战的最终胜利”

………………

申时将至,当梅家洲战场和大姑塘战场的都已陷入暂时僵局的时候,拥有着绝对力量与数量的清军水师,终于逼近了九江北门的水门码头,两百多条庞然巨舰与数以千计小船轻舟在江面上组成‘菱’形阵容,战旗如林,刀枪似海,大小船只密如芦苇,稠密得几乎将长江水面完全遮盖,声势无双。而收到斥候探报的吴军水师也全部出港,少得可怜五十来条杂色战船与两百多条艨艟舢板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摆出——逃命架势

“吴狗水师终于出港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清军江南水师提督贝勒鄂鼐得意狂笑,大吼道:“打旗号,全军冲锋,冲上去干掉吴狗的这支水师”

“贝勒爷,请小心。”被希尔根授权指挥第三战场的清军副帅哈尔噶齐赶紧拉住鄂鼐,提醒道:“不要忘了杨捷杨军门的警告,吴狗有一种叫做自杀舢板的战术,用两人驾驶的轻便舢板装满新式火药,撞上我们的大船引爆,和我们的战船同归于尽,一条舢板就能换我们一条冲沙船”

“日他娘的吴狗,不要脸”鄂贝勒骂了一句,改口道:“打旗号,全军保持队形继续前进,炮船先行以火炮压制吴狗水师,小船上前掩护再派人传令各船,一定要小心吴狗的自杀舢板,吴狗舢板一旦靠近,优先击沉。”

旗号打出,清军的轻舟上前掩护,巨型战船押后而上,以战斗队形不紧不慢的逼近吴军水师,未及靠近,战船上的各类火炮已是百炮齐鸣,炮弹铺天盖地的落到吴军水师附近,直炸得江面上波浪四溅,水花冲天。而吴军水师主将著名清奸李国栋见没有空子可钻,也就老实的执行卢胖子战术,下令打出旗号,全军逃命——不逃也不行了,力量实在悬殊太远了。

旗号打出,吴军各船升帆扬撸,借着春夏之交时不断吹荡的东南大风,向着长江上游亡命逃窜。看到这样的景象,清军船队中顿时自然是欢笑震天,嘘声骂声不绝于耳,鄂鼐更是得意万分,又大吼道:“传令给根特巴图鲁,让他率领五十条战船,三百条轻舟,全力追杀吴狗船队”

“告诉根特将军,只可追杀三十里,不许追击过深”哈尔噶齐谨慎的补充,传令兵兴高采烈的大声答应,兴冲冲的跳上小舟传令去了。鄂鼐和哈尔噶齐则继续指挥清军水师西进,在九江北面水门前一字排开,随时准备发起攻城战事。

申时初刻,鉴于希尔根一再催促水师攻城,缓解陆地战场压力,哈尔噶齐与鄂鼐经过协商,决定先以炮船列队逼近水门,以船上火炮轰击九江水门上的四座炮台,压制吴军炮火,待到韩大任的内应发动,打开水门再乘机杀入城内。

计议一定,旗号打出,六十余条装备了火炮的清军战船立即降帆摇撸,全凭人力缓缓逼近九江水门,后面暗藏登陆甲兵的四十余条清军战船随后跟上,其他船只押阵。这里说明一下情况,因为这个时代仅有卢胖子掌握了可以快速铸炮的铁模铸炮法,全凭泥模铸炮的螨清朝廷在铸炮速度上远赶不上造船速度,慕天颜给安庆清军赶造的一百多条战船根本就来不及赶上装备火炮,所以清军战船虽多,真正装备了火炮的战船却只有不到一半,再除去被根特带去追击李国栋的战船,鄂鼐手中的炮船,也就这六十五条了。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当这支庞大的清军船队刚刚进入吴军守城火炮威力最大的三里射程时,不等清军战船掉转船身炮口对准九江水门,九江水门上的四座吴军炮台已是连声巨响,率先发起火炮攻击。

“轰隆轰隆轰隆”连绵不断的火炮声中,吴军炮台上接连**出一排接一排的黑色炮弹,呼啸着劈头盖脸的砸到清军船队头上,限于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度,过半炮弹落水爆炸,喷溅起数丈水花,但也有近半炮弹落到清军船队头上,炸得清军战船桅倒帆飞,木屑冲天,更炸得甲板上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血喷如浪。

这时,已经掉过头来的清军战船也已经开始发炮,与吴军炮台展开对轰,各式各样的开花炮弹与实心炮弹你来我往,络绎不绝,江面上、陆地上、码头上和城墙内外处处开花,处处硝烟弥漫,水花冲天,几丈开外都什么也看不清,激烈的爆炸声音与开炮声音更是搅成一团,震得双方将士的耳膜都是嗡嗡作响,几乎失聪。

壮观瑰丽的炮战还在持续,清军炮船占着数量优势,六十五条炮船每船配备火炮十门,甲板两门,船舷两侧各四门,即便船舷另一侧的火炮无法投入战斗,每船六炮就是三百八十门左右的火炮——当然了,火炮规格不一,类型与射程不一,有原始的佛朗机,有西洋买来的荷兰火炮,也有清军自己铸造的子母炮和红夷大炮,又削减了部分火力。而吴军这边虽然只有六十余门火炮,其中五十余门却都是不易炸膛的铜质子母炮或者青铜炮——其中又包括二十几门彰泰贝子爷弃守九江城时送给卢胖子的火炮,总体来说射速极快,兼有坚固炮台保护,一时之间倒也不落下风。

又对轰了一段时间,清军水师这边渐渐的感觉有些吃力了,因为吴军的原始炮弹现在早已换装为内装三好炸药的新式开花炮弹,威力远超清军内装黑火药的原始开花弹和更原始的实心炮弹,基本上只要一炮轰中清军战船,除非出现哑弹,否则铁定就是炸出一个大洞,如果落在甲板上,横飞的弹片更是能够收割走无数清军士兵的性命。所以近半个时辰的对轰下来,清军战船便被击沉了九条战船,被击伤二十余条战船,船上水手水兵更是损失无数,而吴军炮台虽然也已被硝烟彻底笼罩,却还是在开炮不止,难以判断清军炮击给吴军炮队造成的具体损失。

看到这样的战果,鄂鼐贝勒爷也总算是明白希尔根之前的苦心了,之前希尔根之所以坚持阻止自己的水师攻打吴军水门,并不是在害怕自己立功受赏,而是在保护自己啊,在威力如此巨大的吴军炮弹面前,光靠炮击水战,自己正面攻破九江水门的可能,真的不是很大。

鄂鼐在这里恍然大悟,哈尔噶齐哈大人却在旁边急得直跳脚,大骂韩大任办事不力,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发动内应,从内部夺取吴军炮台打开水门,让自军再和吴军炮台对轰下去,就算能够攻破水门,也必然是损失惨重,不利于安庆清军所期盼的下一步战术行动——反攻武昌

“咦?吴狗的炮台怎么好象停了一座?”紧张万分时,哈尔噶齐忽然惊喜的发现,九江水门右侧的一座炮台好象突然哑火,停止了开炮射击。紧接着,右面的另一座炮台也跟着哑火,然后左面的两座炮台也先后哑火,不再对着清军船队倾泻那可怕的开花炮弹。

“停停停”鄂鼐贝勒爷也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大吼命令,“停止开炮,吴狗的火炮停了好象我们的内应得手了”

旗号打出去许久,已经完全被硝烟笼罩的清军船队好不容易才先后停住炮火,很快的,九江水门上的硝烟也在江风中逐渐消散,韩大任的韩字大旗出现在了水门城楼之上,还有紧闭了许久的九江水门,也终于在吴军叛变士兵的摇动轮盘间缓缓升起。紧接着,韩大任的旗帜一挥,水门城墙上立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整齐呐喊声,“大清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手了终于得手了”哈尔噶齐喜极而泣,赶紧大喊道:“快打旗号,运兵船进城登陆,增援韩大任将军,剿杀城里的吴狗残军”

“哈大人,我们也上吧”鄂鼐手舞足蹈的大吼道:“旗舰前进,本贝勒要亲自第一个杀进九江城,为我大清皇后皇子报仇雪恨”

“大清万岁万岁万万岁”清军士兵与吴军叛军士兵整齐而又嘹亮的呼喊声中,鄂鼐贝勒爷与哈大人亲自坐镇的清军水师旗舰一马当先,摇撸划桨飞快杀向九江水门,暗载有数千精兵的清军战船也是个个催动,争先恐后的涌向九江水门,靠上陆地或者已经被火炮轰得残缺不全的水门码头,更加争先恐后的跳下陆地,呐喊着冲入九江城中…………

大清康麻子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下午酉时将至,经过一个白天的激战与血战,我大清赣北主力水师,在反正归来的吴逆贼军将领韩大任的接应下,奇击九江水门得手,成功杀入九江城中,一举打破赣北决战的僵持局面——笔者可以发誓,千真万确是一举打破了赣北决战的僵持局面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破釜沉舟

第二百九十一章破釜沉舟

“大清万岁大清万岁大清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天喜地又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中,以清军水师旗舰为首的清军战船,一艘接一艘的靠上已经被火炮轰击得残破不缺的九江北门码头,靠上勉强能够上下人员的江岸堤坝,未及战船停稳,更未及放下跳板,清军士兵将领已经红着眼睛,呐喊着大清康麻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口号,争先恐后的跳上码头,跳下陆地,跳入浅水,鬼哭狼嚎着扑向已经被吴军叛军打开的九江水门。

大概是幻想着进城之后奸yin掳掠的美妙,也有可能是梦想着建功立业的封官荫子,更有可能是奴骨作祟,真的是为了向螨清朝廷和麻子鞑帝效忠,争取那首先入城的无上荣耀,暗载着赣北清军精锐的清军战船你争我夺,互相碰撞拥挤,拼着抢着靠岸登陆,争抢间船只碰撞不绝,士兵落水无数,但鄂鼐等清军将领不仅不阻止,反而不断大吼,:“快,快登陆快进城越快越好”

也有理智的,哈尔噶齐就大吼道:“不要慌,不要乱,登陆后先集结,然后再进城”只可惜他的声音在如雷的欢呼声中却显得那么的微弱,那么的微不足道,幻想着进城立功发财的清军士兵将领即便听到,也装着没有听到,乱糟糟的只是争先恐后进城,操纵旗舰的水手干脆把旗帜直接摇到了水门城楼下,只是因为水门太小旗舰太大才无法入城,否则清军旗舰也铁定要直接开进城里了。

“大清将军,快请大清军队入城”水门城墙上传来大喊声,好几个吴军叛军士兵探出脑袋,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大清的将军们,快请让大清军队进城,李天植狗贼的军队,已经向着这边杀来了快进城,不然就来不及了——”

哈尔噶齐和鄂鼐当然不知道李天植是谁,不过从口气判断,还有九江城池内部传来的喊杀声判断,哈尔噶齐和鄂鼐也可以马上猜出原因——肯定是忠于卢胖子的吴军队伍发现情况不对,已经向着这边杀过来了。当下哈尔噶齐也放弃了集结入城的打算,一个劲的只是大吼,“进城,马上进城,进城和吴狗巷战”

吼叫着,哈尔噶齐和鄂鼐都率领着亲兵队跳下旗舰,打着帅旗冲进水门,打算先进城上到城楼与韩大任会合,然后再组织军队与吴军巷战。而当主帅旗帜入城之后,后面的清军将士各是士气如虹,不等船只轮换靠岸,直接就跳船跳舟跳上码头,冲进已经被吴军叛军打开的九江城门。

九江水门是个瓮城结构,除了外面的水门之外,里面还有一道旱门,还要进了这道旱门才算真正入城,不过旱门也已经吴军叛军打开了一扇,另一扇大概是被吴军用杂物堵塞,暂时还没有开启,所以清军入瓮城倒是容易,再想进旱门就难了,大批的清军士兵拥挤在半开的旱门前,你争我夺互相拉扯,进城速度反而更慢。而哈尔噶齐也不着急,只是大喊道:“传令各军,赶紧组织队伍,吴狗的残孽就要杀来了”

“嘭——”也就在这时候,哈尔噶齐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还有清军士兵痛苦的掺叫与惊慌失措的惊叫,哈尔噶齐惊讶回头一看时,却目瞪口呆的发现——已经被吴军叛军吊起的水门,不知何时已经砰然落地,将水门下拥挤的清军士兵砸得血肉模糊,筋断骨折,已经冲进瓮城的两千多清军士兵和外面的清军后续军队,一下子被彻底切为两截

“嘭”新的吊门落地声传来,瓮城通向城内的甬道出口处,也猛然落下了一道坚固铁栏,一下子切断了瓮城清军的入城道路,瓮城中的清军士兵也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瓮中之鳖

“中计了——”哈尔噶齐终于醒悟过来,也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我们中计了”

“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中,曾经到清军大营与哈尔噶齐见过面的韩大任站到箭垛旁边,身旁还押着被捆得象一个粽子一样的伊坦布,韩大任狂笑说道:“哈尔噶齐小儿,你中我家大将军的妙计了聪明的话,快快跪地投降,饶你不死”

“韩大任小儿,**你母亲的十八代祖宗”哈尔噶齐绝望的大骂起来。

韩大任笑笑,也不说话,只是举手一挥,瓮城城墙之上立即站出无数手拿弓箭火枪的吴军士兵,对着被彻底包围的清军队伍就是一通乱射,同时又扔出无数石头檑木手雷万人敌,剧烈的爆炸声音与绝望的嚎叫声音,也在水门内部的瓮城之中翻腾起来,无数的清军士兵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被乱箭射成刺猬,乱枪打成蜂窝,更被炸得血肉横飞,砸得鬼哭狼嚎,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狗贼无耻狗贼”哈尔噶齐上蹿下跳的指着韩大任绝望大骂间,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哈尔噶齐头顶,将他这个螨清朝廷的礼部螨尚书的脑袋,生生砸进脖腔之中,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砸开水门,往外跑啊”侥幸未死的鄂鼐绝望大喊,领着亲兵冲向来路,然而没等这位贝勒爷跑到紧闭的水门旁边,好几枚手雷已经劈头盖脸的砸来,落到鄂鼐贝勒爷身边炸开,将鄂鼐贝勒爷的双腿生生震断,摔在地上,继而被乱军生生踩死,生生踩成肉酱。

“开炮开炮”与此同时的吴军炮台之上,一身戎装的缐虞儿小手连挥令旗,命令吴军炮手重新开炮。而已经充分冷却了炮管又补充了弹药的吴军炮手毫不迟疑,将一支接一支的火把放到导火索上,导火索咝咝欢叫着钻入炮筒,威猛的爆炸声中,一排接一排的炮弹再次脱膛而出,射向毫无准备的清军炮船,新的剧烈爆炸声,再次在措手不及的清军船队中炸响。

“点火。”韩大任冷冷的吩咐,旁边亲兵飞快点燃城楼上的导火线,暗藏在竹管中的导火线飞快爬行,逐渐爬下城墙,钻进地底,再沿着深埋在地底的竹管向四面八方爬行。紧接着,水门外挤满了清军士兵的码头地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剧烈爆炸声音,原始的黑火药地雷威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忽然在脚下炸开,炸死炸伤一两个清军士兵还是绝对不成问题的。阵阵爆炸声中,码头上密如蚁群的清军士兵惨叫震天,血肉狂飙,奔走逃命,互相践踏,死者无数。

“杀啊”同一时间的九江城内,埋伏在民舍民房中吴军将士蜂拥而出,冲向侥幸进到城内没被困在瓮城之中的清军士兵,高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又砍又劈,疯狂砍杀这些既幸运又不幸的清军士兵,而进到城内清军士兵不过区区三四百人,又如何能抵达这上千的吴军将士,士气崩溃间纷纷抛去武器跪地投降,偶有几个负隅顽抗者,也很快被李天植率领的吴军伏兵乱刀分尸,砍成碎片。

“轰隆轰隆轰隆”吴军炮台上的炮击还在持续,而且力度与速度比之刚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轰得已经完全进入吴军炮台射程的清军炮船鬼哭狼嚎,木屑横飞,片刻之间就有四条战船在吴军的火炮覆盖下缓缓下沉,完全失去抢救价值,船上的清军士兵争先跳水逃命,江面上尸首船骸遍布,挣扎求救的哭喊声音,不绝于耳。

当然了,清军炮船也不是完全老实挨打,也有许多的清军战船在船长指挥下重新掉转船身,对着吴军炮台开炮还击,只是这个时代的火炮射击精度大家都知道,完全只能靠调整射角控制远近,至于左右调整射击目标,那就只能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炮手的经验了——不然的话,吴军火炮的战绩也就远不只这么点了。所以清军战船打出的炮弹,除了极少数运气比较好的打中吴军炮台或者城墙外,大部分的炮弹都落到了水门内外的清军士兵头上,更有不少落到水门码头上拥挤堵塞的清军战船头上,砸死炸伤自家士兵无数。

这时候,去追赶吴军水师李国栋部徒劳无功的清军水师副帅根特巴图鲁也已经返回到了九江水门外的长江水面上,看到情况不妙,根特只得赶紧一边指挥炮船开炮还击,一边派出战船去接应水门附近的败兵。不曾想刚刚调整完毕,狡猾无耻的李国栋船队也已经掉头杀回,趁火打劫杀向根特这支船队,借着上游之利顺水冲入根特船队混战,一面开炮放箭,一面放出回天舢板,接连炸毁三条清军战船,击沉两艘并俘虏一艘,根特船队彻底大乱,只得又逃向自家炮船大队寻求保护,吴军水师乘势追杀,拼命扩大战果。

水面大战进入白热化,码头大战也同时展开,瓮中之鳖的解决了瓮城里的被困清军后,吴军又重新打开瓮城的旱门与水门,李天植亲率吴军步兵杀出,冲上码头一边杀敌砍人,一边冲上清军战舰夺船,而清军士兵早已乱成一团,争先恐后的只是向船阵外侧的战船逃命,奔跑跳跃间或是落水或是掉船,互相践踏死者降者无可计数。

仗打到了这地步,不要说清军第三战场的主帅哈尔噶齐与水师主将鄂鼐早已战死,清军队伍群龙无首,就是他们两人都还活着,也顺利逃出了瓮城,这会也没有半点回天之力,已经注定要大败惨败了。而更糟糕的是,随着第三战场的战事情况传开,一下子就给吴军与清军鏖战的梅家洲战场与大姑塘战场,带去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

先来看梅家洲战场这边,靠着顺水之利,清军的全军总帅希尔根首先收到哈尔噶齐军中计惨遭重创的消息,而当目瞪口呆的再三确认这个消息不假之后,战场经验完全能与吴老汉奸相媲美的希尔根老狐狸,竟然当场瘫倒在了夕阳照耀的鄱阳湖东岸高地上,差点当场吐血而亡。好不容易被亲兵搀起之后,希尔根又绝望大骂起来。

“卢一峰,小儿韩大任,狗贼**你们的十八代祖宗你们两个王八蛋王八蛋——啊——”

“大将军,大将军”旁边的清军众将怕希尔根年老体衰,当场气出什么好或歹,赶紧一起涌了上来扶住希尔根,七嘴八舌的劝说道:“大将军,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千万不可动怒,也不可动气。”

“是啊,大将军,我们的渡湖军队还牢牢的钉在鄱阳湖西岸,我们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大将军,我们的渡湖船队又回来了,是否渡湖强攻,请大将军示下”

希尔根毕竟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成精的老麻雀了,陡然的惨败消息传来,绝望失态当然会有,但也不至于就此绝望放弃,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后,希尔根重新开始观察战场,重新开始盘算对策。而对于希尔根指挥的梅家洲战场来说,清军的局面确实还不算已经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至少清军的运兵船队尚存,同时还有超过一万五千的清军步骑兵已经登上了东岸,鄱阳湖东岸这边,清军也还有着一万四千左右的生力军可用,还全都是对螨清朝廷最忠心也最可靠的八旗骑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希尔根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迅速组织对岸的清军队伍向东岸撤退,同时命令水师与赵国祚的军队也各自撤退,保全有生力量以便将来的守城大战。二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赌上一把,乘着现在水面优势尚存,全力将所有军队运载过岸,即便不可能再攻下九江城,也可以在野战中把吴军咬下一口肉来,更可以接应赵国祚的军队,以免他孤军奋战,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现在撤军,已经登陆的我军军队必然在撤退中吃大亏,赵国祚也危险。破釜沉舟,即便攻不下九江城,也可以救回登陆军队和赵国祚,还可以乘势南下去保南昌,我军水师虽遭重创,但是在水面上还是不落下风,吴狗没有水面优势,安庆城在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

迅速盘算了片刻后,希尔根一咬牙,跳起来吼道:“传令,登船渡湖,破釜沉舟,和吴狗决一死战再传令赵国祚,让他放弃牵制吴狗,撤往南康城,保全力量为上”

命令传达,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已久的清军第四波渡湖队伍依次登船,抱着破釜沉舟的必死决心,摇撸划浆冲向鄱阳湖西岸。而西岸吴军旗阵下的卢胖子收到韩大任和李国栋等将已经奇袭得手的消息,又发现这一情况后,不由笑道:“老狐狸狗急跳墙,要破釜沉舟了。”

笑罢,卢胖子站起来命令道:“鸣金收兵,全军后撤两里,给满狗让出登陆空间再传令胡同春和全节,让他们在天色全黑前务必撤出战场,退到后方休整。”

命令颁布,片刻后,吴军阵中响起了鸣金声音,吴军大队大步向后撤退,给清军腾出登陆空间,前方的胡同春与全节两军也果断组织兵马开始后撤,且战且退逐步脱离战场,恶战了大半个白天的清军虽然追杀,无奈体力不支,不敢追得太远来碰吴军的生力军,很快也只能放弃追击,乘着吴军战术后退的空当,抓紧时间整理队伍,抢救伤兵,休息蓄力,等待下一轮的生死大战。

胡同春和全节的队伍撤回大队后方时,出阵时的七千步兵,此刻也已经只剩不到一半,胡同春和全节两人都挂了彩,让卢胖子大为心疼,可也只能温言款慰,下令犒赏残军并尽全力抢救伤兵。不过清军那边显然也好不到那里去,整个梅家洲的码头战场都已经被两军士兵的尸体铺满,鲜血顺着沟渠流淌,在低洼处积成血潭,飘起旗帜尸骸,交战双方的伤亡都惨重得无法描述。

耐心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第四波清军渡湖队伍登陆,运兵船又掉头回去迎接第五波清军队伍,又耐心等到第五波清军渡湖队伍登船启航,向着鄱阳湖西岸冲来时,天色已经几乎全黑,吴军队伍中升起无数火把篝火,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终于从旗阵下站了起来,微笑说道:“总攻时机终于到了,擂鼓,火箭阵上前,对着满狗大队,给老子狠狠的轰狠狠的炸”

……………………

早在卢胖子下令梅家洲战场上的吴军发起总攻之前,大姑塘战场上,傍晚酉时过半,在确认了九江水门战场已经稳操胜券的情况下,高得捷偏师的最后预备队高洪宸队伍,就已经向着清军偏师赵国祚部发起了总攻,然而高洪宸这支预备队并没有冲向自军疲态初露的右翼战场——高洪宸很清楚自己族兄高得捷的能力,所以高洪宸率领骑兵选择了笔直杀向了自军稳占上风的中军战场,借着太阳落山时的最后光亮,直接杀向了赵国祚的旗阵所在。

此刻的大姑塘中军战场上,吴军的步兵大队确实已经牢牢占据绝对上风,赵国祚派出的最后骑兵被吴军偏师的最后三百枚火箭炸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包括赵国祚的次子赵辉都当场毙命,吴军步兵乘机扔下已经无用的火箭发射车,全力杀进了清军的乌龟阵缺口,彻底捣毁了赵国祚军与吴军抗衡的最后基础,赵国祚则被迫后撤与后军会合,重新组织防线艰苦抵抗,垂死挣扎,好在兵力还有数千之众,勉强还能挡住,又渐渐的汇聚成团,与吴军苦苦抗衡,虽落下风却不显溃败之象。

不显溃势只是暂时的事,养精蓄锐了许久的高洪宸骑兵队伍加入战场后,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清军队伍顿时支撑不住了,任由高洪宸的骑兵队伍象刀切豆腐一样切开队伍,刀尖直指赵国祚的旗阵位置,活捉赵国祚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如雷震天。远处的赵玥和常敬功见势不妙,赶紧折回头来救援赵国祚,后面的高得捷一边率军追杀,一边在乱军中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常敬功后颈,箭镞穿颈而过直插咽喉,将赵国祚这个爱将送上西天,同样已经筋疲力尽的清军骑兵队伍更是大乱,纷纷四散而逃。

这个时候,大姑塘战场上已经是彻底大乱,亲兵簇拥着赵国祚全力逃命,好不容易重新聚拢成团的清军队伍再次崩溃,四分五散,各自逃命,吴军队伍则气势如虹,高喊着投降不少的口号全力追杀,拼命清剿清军残兵,斩获无数。惟有高洪宸的生力军紧咬赵国祚的旗帜不放,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螨清走狗、铁杆汉奸生擒活捉,凌迟处死。

也是活该赵国祚老汉奸倒霉,黄昏中慌忙逃命间,慌不择路竟然逃向了东南方向,不仅距离长子赵玥的救兵越来越远,还不知不觉间逃到了鄱阳湖边,眼见后面吴军骑兵追杀不止,又分兵堵住南下道路,赵国祚也只好放弃战马,让两个会水的亲兵背着自己泅水逃命,余下的亲兵则原地死战,为赵国祚争取逃命时间。

“有满狗湖里有满狗”赵国祚老汉奸的运气确实不是盖的,两个亲兵背着他刚往南面逃了不到一里,芦苇荡中便窜出一条吴军斥候小船,呐喊着冲向赵国祚三人——要知道,因为清军的水面力量实在过于强悍,吴军在鄱阳湖里的斥候船其实少得十分可怜,赵国祚难得跳水逃命一次就能碰上,运气简直都可以比得上福彩中五百万了。

“弟兄们,咱们走运了是个大官抓活的”借着黄昏中的最后光亮,吴军斥候船上的斥候看到了赵国祚身上的将军盔甲,顿时欢呼起来,拼命摇桨逼近,还举刀搭箭不断大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报应啊”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曾经亲手指挥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江阴屠城等臭名昭著战事的赵国祚老汉奸长叹一声,拨出身上腰刀,大喊一声,“主子,奴才无能,丧师辱国,只能以死谢罪了”

言罢,赵国祚回刀往脖子用力一抹,脏血喷溅间,老汉奸颈上动脉割断,命丧当场,两个亲兵大哭,也只好抛下老汉奸尸身举手投降,而当这两个亲兵向吴军斥候交代了赵国祚老汉奸的身份后,卢胖子好基友孔凡林亲手调教出来的胖子军无良斥候全都愤怒了,“****老东西,宁可死也不给老子们立大功弟兄们,把这个老东西的脑袋割了请功,尸体拖上岸剁碎喂狗”

“对再往老东西身上屙几泡屎,让他做鬼也臭一万年——生擒满狗江西提督啊,多大的功劳啊”

大清康麻子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傍晚,大清江西提督赵国祚兵败身亡,死后被吴军士兵割首辱尸,极尽凌虐

……………………

同一时间的梅家洲战场上,卢胖子亲自指挥的胖子军主力以火箭车开道,也已经向着梅家洲码头上的清军渡湖大军发起了全面强攻,超过两百架的大小火箭车,一次齐射就喷出超过五百枚三好火箭,拖拽着白色硝烟的三好火箭呼啸着冲入清军队伍,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第一次真正见到这种武器的安庆清军队伍中火光四起,血肉狂飙,哭声如雷,惨叫似潮。

“咻咻咻咻——”又是一连串的三好火箭拖着红色尾焰喷出,毫不留情的扑向密密麻麻又惊慌失措的清军队伍,刚刚集结成军正准备发起冲锋的清军步骑队伍彻底大乱,人马争驰四处奔走,自相践踏,被炸死、被轰死、被踩死者无数,加之第五波运兵船队刚刚靠岸,船上的清军士兵战马想登陆,陆地上的清军骑兵步兵想上船,你争我夺互相拥挤,互相扭打,落水无数,船只沉没无数,人喊马嘶之声,不仅在码头上回荡,也在水中回荡。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三好火箭还在**,这倒不是卢胖子厚己薄彼,只给高得捷八百枚火箭自己却敞开了用,关键是安庆清军中以满兵居多,骑兵居多,价值远远不同,在这个时代杀一个满人就可以拯救成百上千的华夏各族百姓,为成千上万的华夏百姓减轻将来负担,三好火箭再怎么大手大脚的使用浪费,也绝对值得了。

有朋友肯定要问了,竟然卢胖子手中握有威力巨大的三好火箭,为什么之前不用,偏偏要到现在才用,平白无故的牺牲那么多吴军将士?这也正是卢胖子的阴险恶毒之处了,如果在白天使用,梅家洲码头上的清军数量少的时候使用,那么不仅费效比低,一暴露三好火箭的巨大威力,早就对三好火箭百般提防的希尔根老狐狸在东岸用望远镜看见,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定破釜沉舟的勇气,把宝贵的精锐骑兵继续运往西岸了。

所以,也只有等到清军队伍过湖大半,天色又全黑的时候使用,才能更多更有效的屠杀华夏寄生虫,螨清八旗,同时让希尔根在对岸无法看清楚梅家洲战场的真正情况,拿不定主意是下令撤兵,还是破釜沉舟的继续渡湖送死?

“对岸到底怎么样了?”正如卢胖子所料,希尔根在东岸看到战场上火光四起,又听到爆炸不断和自军的哭喊声音震天,偏偏又看不清楚鄱阳湖西岸战场的真正情况,心里这份滋味自然是有如刀绞,急得额头生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继续渡湖,还是下令撤退,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太宗皇帝,你教教奴才啊”

“继续射继续射”与希尔根的心急如焚截然的是,此刻的卢胖子倒是气定神闲,只是挥动肥手,小人得志一样的得意下令,“让秦勇把三千两百枚火箭全射光,一枚都不许留”

肖二郎领命而去后,卢胖子又转向旁边摩拳擦掌的胖子军猓猓兵将领安家荣,笑道:“大侄子,等火箭射完了,你就是前锋了,冲上去,见满狗就杀,不用客气,看你的了。”

“叔父放心,小侄不会和满狗客气”安家荣大力点头,举起半人多高的厚背巨剑,冲着身后的八百余名头裹白布的苗彝战士吼道:“弟兄们,火箭射完,跟我冲,见到满狗怎么办?”

“杀——”八百多柄巨剑举过头顶,整齐而又嘹亮的口号声,又在鄱阳湖畔回荡起来,“杀杀杀杀满狗——”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胜

第二百九十二章大胜

对胖子军来说,最艰难的还是九江水门北面的水面战场,因为胖子军水师与清军水师的力量一相对比,实力悬殊得实在太远了。

清军水师拥有着两百多条大型战船与上千条轻舟小船,还大部分是新打造的新船快船,装备精良又操练娴熟,兵员编制超过万人;胖子军这边呢,清奸李国栋率领的水师仅拥有五十余条型号新旧不一的战船,其中有十六条还是清奸李国栋当年向吴老汉奸献出岳州时带来的老式战船,船龄最大都已经快赶上卢胖子的年龄了,兵员仅有四千人左右,其中三分之二还是由清军降兵和吴军步兵转职后组成,经验、训练与士气的情况,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尽管韩大任与李天植等将已经在卢胖子的妙计布置下,将大批的清军战船诱到了水门前以步兵攻取,击沉与俘虏了不少的清军战船,缐虞儿指挥的吴军炮队也击沉击伤了部分的清军战船,但是清军余下的水师实力,却仍然还在李国栋指挥的吴军水师实力之上。再所以即便是到了赣北决战进入了尾声,胖子军已经稳操了胜券,清奸李国栋指挥的胖子军水师,却始终还在拿残余的清军水师无可奈何,不要说全歼敌人了,水战中能够不吃大亏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力量虽然悬殊,但是连子孙后代都要跟着石达开反清谋逆的李国栋的清奸臭名也不是白叫的,利用大清水师中计之后士气低落的机会,不顾敌人力量仍然在己之上,毅然率领着吴军水师杀入大清水师大队之中,与大清水师展开近舷白刃战,一边疯狂杀害大清水师将士,一边派儿子李继扬联系九江炮台,让吴军火炮继续开炮,继续炮轰已经与吴军水师搅成一团的大清水师

自军都已经与敌人搅在一起了,还要自军火炮对着战场开炮,李国栋的战术之疯狂,以至于连缐虞儿都大吃一惊,瞪圆了美丽的大眼睛冲李国栋的儿子李继扬吼道:“你爹疯了?我们的船队都和满狗的船队搅在一起了,还要我继续开炮?打中了我们自己的战船怎么办?”

“缐姑娘请放心,家父已经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了。”李继扬挺胸答道:“满狗还有一百多条战船,其中还有六、七十条炮船,我们的水师只有五十几条杂色战船,其中大半还是老旧战船,载兵少又速度慢,根本不是满狗水师的对手满狗又一直在留心防范我们的自杀舢板,上千条小船纠缠着我们的轻舟小船,自杀舢板根本无法出动,照这么打下去,我们水师必败无疑,唯一反败为胜的办法,就是用炮火覆盖战场了,彻底摧毁了满狗水师的士气斗志,我们水师才有机会”

缐虞儿继续目瞪口呆,看了半天发现李继扬不象是在开玩笑,这才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干,我不能让用火炮打自己人。”

“缐姑娘,你如果开炮,家父与末将可能回不来了,但还有希望。你如果不开炮,家父与末将不是满狗的对手,就永远回不来了。”李继扬沉声回答,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鲜血写成的信笺,双手捧到缐虞儿面前,严肃说道:“缐姑娘,这是家父用自己鲜血写成的遗书,是给王爷的。如果家父与末将回不来了,就请缐姑娘替家父转呈给王爷吧。”

看着李国栋那封血书,缐虞儿嘴唇颤抖,半晌才点了点头,颤抖着接过李国栋的遗书,郑重收好,李继扬又向缐虞儿行了一个军礼,这才让士兵用绳子把自己放下炮台,跳上在江边等待的自军战船,扬帆起航,义无反顾的冲向鏖战正烈的水面战场。缐虞儿则颤抖着颁布命令,“传令各处炮台,瞄准水面战场,开炮”言未毕,缐虞儿已是泪流满面。

“轰隆轰隆轰隆”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吴军炮台再次怒吼,将一排接一排的开花炮弹倾泻到远处的江面战场上,倾泻到敌我交织如麻的水师战场上,在鲜血横飞的近舷战船队中,轰击到吴军与清军的水师战船头上,顿时炸得战场上处处开花,火光水花冲天,旗帜断桅漫天飞舞,惨叫声惊叫声四起。

在展开近舷白刃战之前,清奸李国栋是早已把自己的决定通知了自军各船的,所以吴军将士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一个劲的只是疯狂冲杀,拼命跳上敌人战船杀人夺船,抛出酒精燃烧弹焚烧敌船。清军这边则是彻底大乱了,无数清军的士兵将领都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吴狗疯了吴狗疯了吴狗的炮台疯了”

“吴狗疯了吗?”已经接替鄂鼐指挥清军水师船队的根特巴图鲁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大吼道:“吴狗炮台上的人疯了?没看到吴狗战船已经和我们搅在一起了,还对着战场开炮?他们就不怕打中自己的战船?”

主帅尚且如此,普通的清军将领和清军士兵就更不用说了,隆隆炮火声中,清军战船与吴军战船一艘接一艘的中炮起火,桅杆倒塌,甲板破裂,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者血肉模糊者不计其数,以弱攻强的吴军将士倒是巍然不惧,一个劲的只是拼命杀敌,清军的士兵和将领却支撑不住了,本就低落的士气也彻底的崩溃了,一个接一个的抱头鼠窜,一个接一个的跳船逃命,更有无数的清军士兵跪地投降,还有不少战船不顾根特巴图鲁的严令,掉转船头向下游逃命,胶着的水师战场局势,也一下子向着对吴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鏖战间,“轰隆”一声巨响从清军旗舰上传出,一枚开花炮弹落到旗舰甲板上炸开,带走了三四个清军士兵生命,炸断了清军旗舰的桅杆,也炸得根特巴图鲁破口大骂起来,“操他娘这仗没法打了不要脸的无耻吴狗”

“轰隆轰隆轰隆”炮声不绝,清军战船与吴军战船不断中炮,力量居于弱势的吴军水师将士冲杀益是猛烈——反正打不赢,死在自家炮火下面和死在敌人刀下都一样;仍然拥有着压倒性数量优势的清军水师却彻底丧失斗志,同时因为数量优势,在吴军火炮的无差别覆盖下损失也更是惨重,所以越来越的清军战船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争先恐后的脱离战场,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杀啊”吼叫声中,不知何时间,混战中竟然有一条吴军战船靠上了清军旗舰,数以十计的吴军将士跳上敌船,舞刀冲向甲板上的敌人,吓得旗舰上的清军士兵一阵大乱,赶紧扑上去迎战,亲兵也赶紧架着破口大骂的根特巴图鲁向远处转移,偏巧又有一枚炮弹落到船舷边炸开,激起水浪溅满根特巴图鲁一身,让根特巴图鲁也更是愤怒,只得大吼道:“打旗号,全军向下游撤退日他娘,到没有了吴狗火炮的地方,再和吴狗船队决战”

火把在黑夜中将旗号打出,早就没有半点战心的清军大小船只如蒙大赦,赶紧争先恐后的向下游撤退,队伍也之大乱,吴军水师全力追杀,一直被清军水师小船咬得无法动弹的吴军自杀舢板也乘机出动,借着夜色与混乱掩护,毒蛇一般冲向清军大船,一旦撞上就点火跳水,然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在清军战船的吃水线附近响起,再然后这艘的战船也开始逐渐下沉,彻底丧失逃生努力与战斗力,船上的清军士兵或是哭着喊着跳水逃命,或是干脆就爬上吴军战船投降,损失无比惨重。

大清康麻子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夜,大清江南水师与吴逆东路军水师决战于长江九江段,吴逆贼军卑劣无耻,悍然以重炮轰击两军近舷战战场,炮毙我大清水师将士与吴逆贼军将领士兵无数,我大清水师副提督根特巴图鲁将军慈悲为怀,不忍贼军士卒丧身自家炮下,被迫下令全军撤退,不料贼军将领清奸李国栋恩将仇报,利用混乱之机大肆屠杀我大清水军将士,致使我大清水师仅有战船六十九条、将士三千余人撤出战场,全军伤亡几近四分之三——后世一螨遗砖家阎某偷偷摸摸的如此描述。

………………

力量悬殊无比巨大的水师战场竟然也打赢了,消息传到梅家洲的主力战场时,卢胖子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了解了决战经过之后,卢胖子才小眼含着泪花仰天长呼起来,“天佑华夏天佑华夏我华夏男儿,脊梁永不断啊——”

“传令各军,把我军水师以弱胜强,取得大胜的消息,告诉每一个将士大周万岁大周水师万岁”

“大周万岁”喜讯传遍战场后,吴军每一个将士都疯狂欢呼起来,冲杀决战间也更是卖命。而清军这边,本就已经在吴军的火箭覆盖轰击下伤亡超过大半,士气彻底崩溃,这会又赶上了吴军士气大振,顿时更是招架不住了,被疯子一样的吴军将士杀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鬼哭狼嚎,急急如丧家之犬,恨不得爷娘多生两条腿,各自没命的抱头鼠窜,自相践踏,盔甲武器洒满遍野,落水而死者几以万计,鄱阳湖上人马尸体漂浮,随波起沉,如乘潮雁鹜。

收到了江面战场惨败的消息,正在组织第六波军队渡湖的希尔根口吐鲜血,当场晕厥在地,好不容易被亲兵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的救醒之后,希尔根含着眼泪说道:“传令,不要渡湖了,已经登船的将士,全部下船,运兵船空船过湖去,能救多少人回来,就救多少船回来。”

“大将军,怕是来不及了。”军务参赞伊巴罕哽咽说道:“吴狗已经冲上了码头,我们的运兵船过湖,将士们根本没有时间……登船。”

“尽力吧。”希尔根强打精神说道:“给指挥运兵船队的张思慕传令,让他告诉对岸的我军将士,如果实在撤不过来,就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吧。”

“大将军……。”伊巴罕哭出声来,说什么也没想到,自打前明天启年间就率军征战的希尔根,也会有下令让将士投降的一天。

“去传令吧,卢一峰狗贼为人虽然卑劣,但也不是随便滥杀无辜的人。”希尔根勉强一笑,话未毕,希尔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仰天摔倒,再次晕厥过去。

伊巴罕的话说得没错,已经渡湖登陆的清军大队,确实是没办法再登船回来了,在吴军主力的疯狂冲击下,清军京口副都统张思慕率领的运兵船队甚至都没有机会靠岸,吴军将士甚至还凫水冲上离岸较近的清军运兵船只,杀害清军从民间征调而来的水手民夫与押船清兵夺船,所率船队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张思慕无奈,只得指挥士兵在湖面上的远远大喊,“大将军有令,抵抗已无意义,放下武器投降吧”

“弟兄们,我们没办法了,大将军也没办法了,你们投降吧吴军的兄弟,你们说过投降不杀的,要遵守诺言啊”

消息传到卢胖子面前,知道胜局已定的卢胖子也不想让将士白白牺牲,很快就下令全军高喊投降不杀口号,招降已经走投无路的清军士兵将领,胆气已丧的清军残军也不愿白白送死,纷纷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只有少部分螨人清兵不肯投降,或是负隅顽抗,或是泅水渡湖逃命,结果泅水渡湖全凭运气,负隅顽抗者则被数十倍的吴军将士乱刀分尸,死得更加苦不堪言。

对于螨清朝廷来说,康麻子十三年三月二十五这天,无疑是最为黑暗的一天,短短一天时间之内,赣北清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参与决战的近六万大军,仅有不到四千的残兵逃回南康城,不到一万五千的水陆军队逃回鄱阳湖东岸,余者不是被歼,就是被俘,兵器、辎重与战船损失无可计数。阵亡、被俘和失踪副都统以上级别将领一十六人,总兵级别将领二十余人,定南副将军、礼部尚书哈尔噶齐阵亡,江西提督赵国祚阵亡,江南水师提督贝勒鄂鼐阵亡,护军统领伊尔都齐阵亡,江南都统释家保失踪,都统桑格失踪,都统雅赖阵亡,赵辉阵亡,常敬功阵亡,绰克托被俘,鄂木战死………………

在这一连串的名单背后,自然是大清将士家眷们悲伤的无尽泪水,也是吴军将士们骄傲的欢笑,更是卢胖子慈眉善目肥脸上的得意狞笑,水门战场、梅家洲战场与大姑塘战场上,到处都是吴军将士欢快的笑容与嘹亮的军歌,无数的吴军将士又蹦又唱,欢庆这一场来之不易的大胜,全胜卢胖子的胖子战神之名,也随之再度响彻华夏大地,惊裂螨清八旗之胆

三月二十六清晨,当吴军将士还在打扫战场与收容战俘的时候,一向小气吝啬的卢胖子已经下令犒赏三军,大白馒头大块肉不要钱一样的发到吴军将士手中,让苦战了一天一夜的吴军将士放开了肚皮吃,战场上自然又响起了如雷的欢呼声音。而吴军众将也纷纷来到梅家洲战场的临时营地,与卢胖子同庆大胜。

刚打了大胜仗,一举歼灭如蛆附骨的赣北清军主力,彻底扭转了赣北战场上的敌我力量对比,胖子军高级将领的这次聚会是沉浸在了一片喜悦之中,每一个人都是笑意融融,每一个人都是喜色满面,即便是从来不对付的高家兄弟和韩家兄弟见面,竟然也破天荒的拥抱亲热,共庆这次难得大胜,而毅然让自军火炮对自己船队开炮的李国栋父子,也得到了吴军众将的共同尊敬,大赞这对清奸父子视死如归,为了胜利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庆祝了好长一段时间,传令兵来报,说是俘虏已经清点完毕,昨天三场大战下来,吴军总计俘虏清军将领士兵九千四百余人,其中光是游击以上的军官就超过了两百人,卢胖子只是稍一思索,就吩咐按照之前的办法处理战俘,愿意加入自军汉人士兵全部收编,不愿加入的发二十文铜钱剪掉辫子放他们滚蛋,螨人士兵则愿意加入的献投名状,不愿意加入的先给同伴当投名状,余下的全部砍掉双手拇指打入战俘营,等待押往武昌献俘。

“大将军,那个伊坦布怎么办?”也是看到了卢胖子处理俘虏问题,韩大任猛然想起一事,忙说道:“按大将军的吩咐,末将没杀那个伊坦布,只是把他关了起来。”

“把他带来这里。”卢胖子也终于想起这事,先是让韩大任派人去把伊坦布押来,又向高洪宸吩咐道:“洪宸将军,麻烦你一下,把那天你带去诈赌的弟兄,全部叫来。”

韩大任和高洪宸一起答应,各自下去安排,片刻后,当日高洪宸带去诈赌的几个吴军老千首先赶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双手被绑在背后的伊坦布也被押到卢胖子面前。刚一见面,倒霉的伊坦布就双膝跪下连连磕头,嚎啕大哭着求卢胖子饶命,卢胖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先是让人把伊坦布搀起,又抽出肖二郎的腰上钢刀,拿刀亲自走到伊坦布面前。

“大将军,饶命啊——”看到卢胖子持刀走近,伊坦布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又要磕头求饶,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卢胖子不仅没有亲自拿他祭刀,反而用刀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如此一来,不要说伊坦布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了,就连吴军众将都惊讶万分了,纷纷问道:“大将军,这家伙吃里爬外,投降了我军又给满狗当内应,罪该万死,怎么又把他给放了?”

“不能怪他。”卢胖子摇头,又招手把高洪宸带来的几个吴军老千叫到面前,指着这几个老千冲伊坦布问道:“伊坦布,你知道本大将军为什么不杀你吗?”

“奴才不……,是大将军慈悲为怀,菩萨心肠。”伊坦布语无伦次的答道。

“错了。”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那一天他们几个诈赌骗你的银子,是我的安排,事后我故意包庇偏袒诈赌之人,又让韩大任将军兄弟鼓动你给满狗当内应,也是我的安排,你给满狗当内应,虽然有罪,但有一大半是出于无奈,然后把满狗大军诱出巢穴决战,你立了大功。所以,我不仅不会杀你,还要赏你。”

“大将军,奴才不敢啊。”伊坦布赶紧跪下。

“起来,起来,我军之中,不许自称奴才——那是满狗侮辱人的叫法,你是人,不是狗。”卢胖子又亲自搀起伊坦布,微笑说道:“这样吧,他们几个不是骗了你五百两银子吗?现在我也不让他们还你了,我再赏你一千两纹银,升你做副将,你可以原谅他们那天欺负你的事了吧?”

说罢,卢胖子又转向以李崖为首的几个吴军老千,笑道:“你们那天把伊坦布将军也欺负得够惨,今天向他赔个罪,以后别这样了,做个好朋友,明白了不?”

李崖等吴军老千答应,一起向伊坦布拱手道歉,还有高洪宸也上来拱了拱手,向伊坦布赔罪,伊坦布则是激动得痛哭流涕,挣扎着又向卢胖子双膝跪下,抱着卢胖子的肥腿嚎啕大哭道:“大将军,奴才……,不,末将末将的命是你的了,以后末将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大周军队的事,叫末将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从今天起,末将再也不是旗人了,末将是你的刀,是你的枪,你叫末将杀什么人,末将就为你杀什么人——”

“好,好,我相信你。”卢胖子连连点头,又将伊坦布搀起,转向韩大任吩咐道:“韩将军,你去给伊坦布将军准备一身副将盔甲,让他换上,然后让他去帮着收编战俘。”

韩大任暗暗佩服卢胖子的阴险狠毒之余,赶紧拱手答应,又领着伊坦布下去更换衣甲,旁边吴军众将也是恍然大悟,全都是喜笑颜开,以李崖为首的吴军老千更是大开玩笑,又邀请伊坦布领到赏金之后再开赌局,不过伊坦布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了,只表示自己领到奖金之后,一定请李崖等吴军老千喝酒,那拼命摇头拒绝再赌的紧张模样,自然又惹得满场大笑。

“大将军,如果没事的话,那小的们就告辞了。”见韩大任领着伊坦布离开了,甚有眼色的李崖赶紧领着几个吴军老千告辞,卢胖子先是点头答应,然后又忽然心里一动,叫道:“等等。”

几个吴军老千都是一楞,赶紧都站住脚步,卢胖子笑道:“李崖留下,其他人下去等着犒赏吧。”几个吴军老千答应,一起行礼告退,单单留下李崖在原地莫名其妙的等候。

“李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让大节兄找一个机灵的人整孔四贞,好象就是你吧?”卢胖子问道。

李崖点头承认,旁边高洪宸则插嘴笑道:“大将军没记错,这小子精得象一个水晶猴子一样,所以上次坑孔四贞,这次坑伊坦布,都没少了他。”

“很好,我正愁找不到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帮我去办一件大事。”卢胖子大喜,又亲自掀起了李崖头上的毡帽,发现他的头发颇长,系一根假辫子绝对不成问题,不由更是欢喜,便问道:“李崖,本大将军有一个需要动脑筋的差使要交给你,很危险,你可敢去?”

“请大将军吩咐,小人敢不从命。”李崖大声答应,又试探着问道:“大将军,什么差使,会让你都说有危险?”

“我有个朋友,我救过他的命,但就是不知道他还念不念我这点情了。”卢胖子答道:“所以我想派一个精明的人,去给他送一封信,试探一下他。”

第二百九十三章 疯狂胖子

经过两天时间的休整观望,发现胖子军丝毫不lù破绽丝毫不给自军以偷袭机会后,螨清老将希尔根也彻底死了偷jiān取巧的心思,只得让安庆清军残部继续驻扎湖口以做牵制,同时命令赵明代替其父赵国祛,率领残余的六千多败兵放弃南康城,星夜撤往原驻地南昌,协助螨清都统席布固守南昌城,等待螨清朝廷派遣援军增援。

虽然希尔根自己也不清楚,康麻子究竟还能从那里抽调军队来南昌增援,但也总不能下令赵拥和席布就此弃守南昌城吧?

三月二十八日夜,赵用与许贞等清军将领奉命弃守南康城,抛弃一切无用稻重,借着夜sè掩护,率领残军连夜撤往南昌。一直在密切注妻着南康清军动静的卢胖子,虽因为希尔根牵制、军队疲惫与弹药消耗巨大等各种缘故,无法全力追杀这支清军残军,但也不肯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派出王绪、高洪宸二将率步骑兵六千追杀。并于德安附近追上清军,赵明虽亲领精兵殿后,无奈士气已沮,军无战心,被王绪与与高洪宸联手杀得大败,兵员折损超过两千,直到逃过修水河,碰到席布从南昌派来的救兵接应,方才摆脱追杀,高洪宸与王绪兵少不敢过于轻进,也只能止步于修水河边,收拾军马凯旋而归。

三月三十,在确定了赵明残军已经撤回南昌城后,鄱阳湖东岸的清军队伍也拔营起兵,由希尔根亲自率军殿后,取水陆两路撤回安庆,吴军出动水师追击,无奈希尔根治军有方军容严整,先行者不焦,殿后者不惧,步步为营,缓缓而退,吴军水师又没有陆地军队呼应作战也没抓到太好的机会重创敌军,仅是在炮战中击沉了三艘清军战船追至小孤山附近便放弃追击,返回九江交令。

严格来说,吴军之所以没能在追击战中再创辉煌,再度扩大战果固然有地形限制、军队疲惫与弹药消耗巨大等等客观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卢胖子的作战风格保守不肯冒险动用主力追杀敌人败兵,不然的话,即便是重创不了鄱阳湖东岸的希尔根军队,把南康府的这支陆地上的清军残军消灭七八成,那还是没有多大难度的。对此,吴军众将虽然也多有建议,劝说卢胖子全力追杀或者提前出兵封堵南康清军残部退路,却都被另有打算的卢胖子用种种理由拒绝,白白坐视了这个战机错过。

一向在战场狡诈如狐的卢胖子竟然也会坐视战机错过,吴军众将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好卢胖子长期以来建立的精明狡诈形象起到了作用,即便是高得捷、韩大任与王绪这些在胖子军内部一言九鼎的吴军老人都没有流lù不满,也都认为卢胖子此举必然大有深意,肯定又是在酝酿什么缺德得祖坟冒黑烟的馊主意才故意放跑敌人一这点倒是大实话,不过这些吴军老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卢胖子此举不仅是在算计敌人,还在偷偷的算计友军!

不将胜勇追穷寇,宁可沽名学霸王,卢胖子的昏着也不是毫无益处,至少胖子军上上下下都赢得充足的休息时间,救治伤兵与整编降兵的充足时间。同时在清军败退之后,颇有清名的南康知府廖文英害怕吴军洗城害民,也主动率领着治下文武官员来到九江城请降,主动递交降表户籍名册,卢胖子对廖文英等官员大加褒奖,让他们剪辫蓄发后仍留原任,组织治下百姓剪辫蓄发,不费一兵一卒便光复了周边的一府四县。

四月初二,早在翰北决战前就已经被卢胖子派回武昌府公干的王少伯终于回到了九江,还给卢胖子带来了一支由普通民船组成的轻重运输队,卢胖子亲到码头迎接。见面之后,马屁精王少伯少不得在卢胖子面前大拍马屁,恭祝卢胖子的翰北大捷,不世奇功,卢胖子却毫无喜sè,只是看着王少伯带来的插重船队发呆、而原因么,自然是王少伯带回来的稻重船队实在太少了,仅有二十一条普通中型货船,就算全部满载,又能装载多少胖子军紧缺的轻重火器?

“东家,这是学生这次押送回来的插重清单,请东家过目。”王少伯见卢胖子神sè不善,忙将清单双手奉上,小心翼翼的请卢胖子过目。

“两千二百枚火箭,两千枚手雷,一千五百枚开huā炮弹,子包弹八千五百枚,三千三百斤三好炸药,酒精燃烧弹……,才八百枚?”读着清单上的关键数字,卢胖子的眉头几乎扭成了一个川字,肥脸上也尽是失望之至的神sè,半晌才无力的同道:“怎么才这么点?”

“回东家,学生已经尽力了。”王少伯垂下脑袋,无可奈何的说道:“也不是二王子故意为难东家,学生亲眼看到的,这一批辘重,有将近一半还是二王子从自己的嫡系军队里拿出来的。二王子让学生告诉东家,他也已经尽力了,只是现在我们大周军队六路出击,每一路大军都在拼命消耗火器,嵇茄山大营再怎么拼命加班加点,也跟不上这么庞大的消耗速度。至于酒精燃烧弹,因为嵇茄山大营那边实在忙不过来,我们的主力战场又不需要,所以……,早就停产了。

“下一次补给是什么时候?”卢胖子强打精神问道。

“二王子也不知道。”王少伯更加无奈的答道:“据二王子说,王爷把满狗陕甘主力包围在了保宁,现在歼灭满狗陕甘主力的战事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阶段,满狗佟国纲的救兵又在拼命赶赴战场增援,我们的荆州军队奉命北上阻击,为王爷歼灭满狗陕甘主力争取时间,已经和佟国纲满狗干上了。所以嵇茄山大营现在优先供应的是我军荆州军队,我们东路军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下一批补给,就是二王子也不知道了。”

“娘的,这点弹药还不够老子再打一次翰北决战!”卢胖子闷闷不乐的骂了一句,又无奈的拍着王少伯肩膀安慰道:“不过也好,有这批辎重也好过没有,能让咱们出了名吝啬贪财的二王子挤出自己的辎重接济我们,也算你了不起,为我军立下大功一件了。”

“学生不敢居功这全是东家的料事如神。”王少伯赶紧又拍马屁,谄媚笑道:“多亏了东家了解咱们那位二王子让学生把我军从九江城里收罗来的奇珍异宝全部送给了二王子,二王子才这么大方的拿出自己的装备接济我军。不然的话,要想从咱们铁公鸡二王子身上拔毛,学生还没有那个本事。”

卢胖子苦笑并不搭茬,只是下令将士把王少伯带来的辐重卸船运进九江城中小心保管。王少伯察言观sè,见卢胖子始终闷闷不乐,显然还是在为弹药供应远远赶不上消耗担心,便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东家,其实学生认为,你可不必为我军火器补给的问题担心,我军赖以横行天下的新式火器,那一样不走出自东家之手?既然我军后方无法保证我军火器供应,那我们何不在翰北一带再搞一个火器大营,自产自用不就摆脱这个困扰了?”

“蠢话!”卢胖子难得对王少伯疾言厉sè一次低声喝道:“你让我在翰北另建一个火器大营,摆脱我军火器对后方的依赖,那王爷怎么看我?会认为我想干什么?只怕火器大营才刚刚破土奠基,王爷把我调回后方的钧旨就已经送上门来了吧?!”

王少伯把脑袋一缩这才想起卢胖子脑袋上还有一个狡诈多疑的吴老汉jiān,胖子军也还没有完全摆脱吴老汉jiān的控制指挥卢胖子真要是敢在吴军控制地接壤的翰北土地上自建火器大营,自立门户摆脱吴老汉jiān的控制操纵,只怕不等螨清朝廷另派大军南下〖镇〗压,吴老汉jiān留在武昌和岳州的六万预备队大军就已经抢先杀上门来了,还第一句话就会问“姓卢的,你这个小胖子想干什么?!”

将王少伯带来的火器清点入库后,卢胖子在自己居住的宅院里给王少伯置办了一桌接风酒宴,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和李国栋四员胖子军重将也应邀出席,一起为王少伯接风洗尘。到了席间,高得捷和韩大任等人少不得向王少伯问起这次返回武昌的经过,还有就是无比关心王少伯这次到底给胖子军带回来了多少至关重要的新式火器,卢胖子再三考虑,终于还走出示了王少伯带回来的火器清单,而看完这张清单之后,高得捷和韩大任等四人难免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问道:“怎么才这么点?”

“没办法,学生已经尽力了,二王子也已经尽力了。”王少伯无奈,只得哭丧着脸把情况重新解释了一遍,如此一来,高韩王李四将就又一起沉默了。

“卢兄弟,看来咱们顺江而下,攻取江南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许久后,高得捷才无力的说道:“火器供应跟不上,兵力也不充足,拿什么打?”

“这么点抬重,恐怕最多只够我们拿下安庆和南昌,再想往东一步,只怕都是难上加难。”韩大任也是眉头紧皱。

“搞不好攻安庆都没把握。”王绪xìng格沉稳,比较细心,提醒道:“我军大败希尔根老贼之后,驻扎在庐州的满狗康亲王杰书肯定要分兵南下,助守安庆城,安庆又走出了名的城高壕深,易守难攻,我军又没有水师优势,想要攻破安庆,难度不只一般的高。”

“王将军言之有理,我军现在唯一有把握拿下的满狗重镇,也就是南昌了,拿下安庆希望是有,但把握不大。”李国栋附和道。

说罢,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了卢胖子的肥脸上,卢胖子却不动声sè,就好象没听到几个重要帮凶丧夹斗志的话一样,许久后,卢胖子才展颜一笑,冲高得捷笑道:“大节兄,你可真是太让兄弟意外了“拿什么打,这句话,任何人说出来我都不意外,怎么你也会说这句话?难道大节兄了当年没有新式火器的时候,大节兄你追随王爷,是怎么从山海关一路打到缅甸的?”

“卢兄弟教训得是,愚兄现在是学懒了,太依赖火器了。”高得捷难得老脸一红,无可奈何的说道:“不过这也解释得通当年愚兄追随王爷打的敌人,火器都不强大但现在不同了,满狗那边的火器虽然远远不如我们,但又远远超过了愚兄当年碰上的敌人,以前那些老战术没那么奏效了。”

说到这,高得捷灵机一动忙也是建议道:“卢兄弟,那这样吧,我们先把南昌拿下,以翰北为后方,再建一个火器大营,自己造火器自己用,反正我们用的新式火器都是你一手打造的,你还能再造不出来?”

“高将军,这事可开不得玩笑。”韩大任小心翼翼的说道:,新式火器是我军的镇军之宝,即便是王爷的女婿夏国相夏将军”他的亲侄子不过是悄悄mō进了火器大营”想偷几枚手雷去打猎,被当场拿获后,王爷还不是逼着夏将军亲自动手,亲手斩了他的亲侄子!我们未得王爷允许”自己建造火器大营,自己打造新式火器,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那还了得?”

跟着吴老汉jiān身边时间最长的高得捷不说话了,王绪和李国栋也都不敢搭腔,自古以来,这样的事确实是最招忌讳的险事。而卢胖子也说道:“大节兄,韩将军这次说得很对,我们身为王爷的臣子,这样的事最好是想都别想,更绝不能做。”

高得捷默默点头,承认卢胖子和韩大任言之有理。王绪则又说道:“大将军,左右王爷给我们的主要差使是咬住翰北满狗,确保偏沅后方安全,然后再寻机攻取江南。那我们干脆就暂时放弃攻取江南的计划吧,先把把握最大的南昌拿下,随便策应一下夏国相夏将军的翰南大军,帮着夏将军先打通和耿精忠的陆路联系,等王爷歼灭了满狗的陕甘主力,最后再图谋江南不迟。

“末将赞同。”李国栋附和道:“拖满狗彰泰的福,九江城里的粮草足够我们支撑半年以上,半年以后,翰北西面的农田也可以收割入仓了,我们在粮草方面不用担心。不如先攻下南昌,确保偏沅后方安全,顺便抓紧时间多打造一些战船,多训练一些水军,为王爷将来的挥师东下奠定基础。”

如果换了别的吴老汉jiān走狗,很可能就采纳了王绪和李国栋二人的稳妥建议了,但是对于早就怀有二心的卢胖子来说,这样的稳妥战术无疑就是要了卢胖子的老命了一老是给吴老汉jiān看家护院,上那里去找独立自主的机会?所以卢胖子仔细盘算后,咬牙说道:“我有一个冒险的战术,四位将军,不知你们可有兴趣听一听?”

“请大将军示下。”胖子军四大重将异口同声答道。

“不管南昌,直取安庆!”卢胖子咬牙说道:“乘着安庆满狗惊hún,未定,满狗援军未及增援,我军物资尚能一战,放弃攻打南昌,直接渡湖东下,一鼓作气拿下安庆!安庆落让我军之手,满狗在江南就无险可守,江南战场的形势,就对我们万分午利了!”

“太冒险了吧!”吴军四将一起惊呼起来“不管南昌,直接去打安庆,如果安庆久攻不下,南昌满狗又反扑九江,切断我军粮道,我军不就是危如累卵了?”

“是很冒险,但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卢胖子沉声说道:“首先,我们大周军队虽然屡战屡胜,接连重创满狗主力,但是在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仍然远远不是满狗对手!可以这么说吧,只要江南还在满狗之手,满狗就可以源源不绝的组建新军,打造新船,铸造新武器,源源不绝的开来前线,一点一点消耗我们宝贵的兵力、财力和物力,时间拖得越长,对满狗就越有利,对我们就越不利!不端掉满狗这个江南聚宝盆,我们大周军队就是打再多的胜仗,也会被满狗十倍、甚至百倍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耗死!”

“其次!现在正是我们攻取江南的最好机会,满狗在安庆的主力已经覆灭大半,余下的军队自保或许有余,进取和反攻则远远不足!同时因为耿精忠起兵呼应我军的缘故,满狗布置在江南一带的主力军队已经倾巢南下,南京、镇江、扬州、苏州、常州、松江(上海)和通州这些肥得流油的好地方,实际上已经是空虚无比!据我估计”这些地方的守军兵力加在一起,绝对不会超过两万!我军只要攻下安庆,拿下这块地盘,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第三!满狗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调整,我军三月二十六日结束的翰北决战,满狗即便是用八百里加急快马,现在消息也最多不过是只送到满狗皇帝面前,等满狗下旨调整防务”江南周边的满狗军队做出反应,再怎么快也得二十天到一个月时间,再加上满狗军队的行军调动耗费的时间,我们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江南钱场上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机会,是真正的千载难逢”如果错过了,就再没有第二次了!”

好不容易等到卢胖子滔滔不绝的说完,胖子军四大重将全都张大了嘴巴,全都被卢胖子的野心导胆量震得目瞪口呆。而卢胖子顿了一顿之后,又说道:“四位将军,请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拿下了江南,那我们还用得着为粮草和军饷担心吗?我们的将士,还用得着一个月只领几钱银子的微薄军饷吗?我们几个,还用得着为了军饷、粮草和辘重捉襟见肘而发愁吗?!”

“四位将军,富贵险中求。”卢胖子声音忽然yīn冷下来”极具煽动xìng的说道:“请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的战术成功了,我们该肥成什么样子?我们又会发成什么样子?我们的子孙后代,还用得着为钱粮用度操心吗?银子,珠宝,良田”美女,我们要什么没有?”

一想到攻下江南后的钱粮美女,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和李国栋四人难免都是心头发痒,喉咙发干。仔细盘算许久后,高得捷沙哑着嗓子说道:“卢兄弟,你的主意是好,可是有三个问题,你怎么解决?”

“大节兄,你莫非是想问粮道、时间和退路,这三个问题吧?”卢胖子问道。

高得捷点头,低声说道:“卢兄弟果然是神机妙算,愚兄确实是问这三个问题,第一我们的粮道问题怎么解决?第二如果安庆久攻不下怎么办?第三,我们即便打下了江南,守不住怎么办?往那里退?”

“依我之见,这三个问题,根本就不成问题!”卢胖子咬牙说道:“第一粮道问题,我们要什么粮道?当年朱棣从北京一口气打到南京,又那来的什么粮道?江南有多富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难道不会就地解决粮草问题?”

说到这,卢胖子又yīnyīn的补充一句“而且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今天晚上就给夏国相将军去一封信,告诉他我们已经把南昌的满狗打得差不多了,邀请他分出一军,和我们同取南昌!夏将军的脾气你们也知道的,只要有便宜可占,他是铁定会全力攻打南昌,有他帮我们牵制南昌满狗,我们还用得着担心南昌满狗反攻九江吗?”

“有道理。”高得捷点头,又压低声卒问道:“那时间呢?如果我们在安庆城下久攻不下,满狗军队重新做出调整,堵住了江南这个空子,我们怎么办?”

“那我们就不打安庆!直接打南京!”卢胖子斩钉截铁的肥手一挥,咬牙说道:“自古以来,由西向东打,攻南京必先攻安庆,那是为了保护粮道和援军的增援道路,还有就是防范安庆驻将军半路截杀,现在我们一没有粮道,二没有援军,三不怕满狗出城野战,安庆打不打,其实都一样!满狗真敢出城追杀,野战中干掉他们,然后再回头攻城,安庆和江南照样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和李国栋四将面面相觑,全都觉得卢胖子的这些话简直疯狂到了极点,可又觉得颇有道理,并不是完全的空口瞎吹,而是大有执行可能。犹豫了半晌后,韩大任颤抖着问道:“大将军,那第三个问题呢?我们拿下了江南,守不住怎么办?”

“四位将军,你们好象都忘了一个人了吧?”卢胖子慢条斯理的反问道:“我们杀进了江南,台湾那位姓郑的老兄,还能坐得住?有他们接应,我们只要随便占住一个沿江或者沿海城池,进可攻退可守,还怕没有退路?”

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和李国栋四人一起拍桌叹息,承认自己们确实把郑经老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以郑经老兄的为人与对螨清朝廷的刻骨仇恨,收到吴军攻进江南的消息,铁定是会象打了鸡血一样的从海路冲进江南,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有水面无敌的台湾水师接应,自己们即便守不住江南,也大可以从海路撤退,到时候自己们也早就捞得盆满钵溢了,还怕下半辈子衣伞没有着落?

“还有一个消息,我也不瞒你们了。”卢胖子又严肃说道:“还记得李崖吗?我已经安排他领着一队精兵,化装成了普通商人先去了南京,在江南最难打的南京城里,有一个满狗重臣是我的莫逆之交,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对我言听计从,我派李崖去和他联系,就是让他做好准备,等我们大军杀到南京城下,他就会打开城门!”

“真的?”高得捷等四将都是眼睛一亮,心中开始狂喜万分,南京可绝对是江南最坚固的城池,城防坚固又钱粮充足,自军如果占据此城,在江南战场上可就是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了。

“大节兄,韩将军,李将军,王将军,兄弟我是喜欢玩心机,可那些都是对敌人玩心机。”卢胖子诚恳的说道:“请你们扪心自问,兄弟我自打与你们并肩作战以来,可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说过一句欺骗你们的话?”

高得捷等人缓缓点头,都承认卢胖子对朋友和弟兄确实非常厚道,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让朋友和弟兄吃亏。盘算许久后,高得捷咬牙说道:“各位,表态吧,卢兄弟的战术,我们干不干?”

王绪、韩大任和李国栋三将沉默,半晌后,韩大任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喝道:“富贵险中求,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干!”

“打江南也是为了王爷,为了王爷,我干。”王绪点头。

“只要是为了杀满狗,反清复明,兴汉灭满,我也愿意赌上一把。”李国栋说道。

“我也同意。”高得捷点头,又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兄弟,我们可以陪你赌上这一把,但你必须得向我们保证一件事!将来不管再苦再难,即便走到了全军覆没的生死关头,你都不能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更不能向满狗屈膝,不然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兄弟我如果会向满狗屈膝,那我现在就早是满狗的六部尚书了。”卢胖子伸出一只肥手,严肃说道:“请四位将军做证,卢一峰如果做出半点对不起王爷的事,那么请四位将军不要客气,卢一峰脖子上这八斤半,请你们尽管拿去!”

高得捷点头,也是伸出一只右手,按在了卢胖子的肥手上,接着韩大任、王绪和李国栋,也一起伸出右手,按在卢胖子和高得捷的手上,五只肮脏黑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孤注一掷

第二百九十四章孤注一掷

卢胖子其实有些高估了螨清军队的信息传递能力,也有些低估了希尔根老狐狸在报喜不报忧方面的经验,其实一直到了三月三十下令撤兵那天,希尔根都还没敢把赣北决战惨败的消息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向康麻子奏报,每天都是在大帐里和彰泰贝子爷大眼对小眼、老眼对幼眼的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向康麻子奏报这个噩耗。

有的朋友肯定要问了,彰泰贝子爷也就算了,希尔根老狐狸怎么也会发愁如何向康麻子奏报赣北惨败?这不是胡说八道么?败了就是败了,输了就是输了,颇有担当的希尔根如实奏报就行了,干嘛还要琢磨什么报喜不报忧,万一贻误了军机怎么办?

朋友们问得很对,对康麻子和螨清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希尔根,也确实很想老老实实的向康麻子坦白惨败经过,请康麻子尽快做出战略调整,防范吴军的下一步动向——可问题是,希尔根敢吗?轻信卢胖子中炮重伤的是康麻子,轻信韩大任诈降的又是康麻子,下旨逼迫赣北清军主力西进北上与吴军决战的,还是康麻子

难道,希尔根真要是去对康麻子说,“主子,都是怪你傻,怪你无能,怪你不懂军事瞎指挥,害死了我们大清的几万大军,害得我们大清赣北战场的大好局面一手葬送。”然后会发生事,希尔根和彰泰贝子爷真是说什么都不敢想象了。

也正因是为投鼠忌器,不得不顾及康麻子的麻脸颜面,希尔根才会在惨败之后又屯兵观望了两天,打算寻找吴军破绽,利用手中尚有一战之力的万余军队,乘着吴军大胜之后得意忘形的机会,钻一个空子打一个小胜仗为康麻子挽回一点颜面。不曾想偏偏又碰上了卢胖子这么一个极品敌人,在大胜之后不仅没有得意忘形,甚至就连乘胜追击继续扩大胜果的算盘都没打,死后找不到机会下手的希尔根也只能暗叫倒霉,无可奈何的下令退兵守城了。

本来呢,如果换成了鳌拜或者岳乐之类真正大公无私的清军将领,或许就会硬着头皮独力扛起惨败之责了,把所有罪过都揽到自己一人身上了,但很可惜的是,希尔根却又没有伟大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一直到了四月初一这天,私底下达成秘密协议的希尔根与彰泰贝子爷才用八百里加急奏报螨清朝廷,把赣北惨败的罪责全部推到定南副将军、礼部尚书哈尔噶齐身上,一口咬定是哈尔噶齐轻信韩大任诈降,极力促使清军渡湖决战,这才导致了赣北大败,全军惨败

反正哈尔噶齐是死人已经开不了口了,有他把黑锅背了,希尔根和彰泰贝子爷不仅罪责可以轻上许多,康麻子的颜面也保住了,康麻子的颜面保住了,希尔根和彰泰贝子爷身上的罪责自然也就更轻了。所以,哈尔噶齐哈大人,就委屈你一下吧。

四月初五这天正午,经过四天多时间丧家之犬一般胆战心惊的逃命,残余的一万四千多清军败兵终于逃回了安庆城中,留守在此螨清镇南将军都统尼雅翰和安徽提督王永誉亲率众将迎出了城外,不过在迎接仪式上,自然没有了半点当日欢送大军出征的喜悦欢笑与神采飞扬,还尽是一片的垂头丧气,愁眉不展。仔细观察了希尔根带回来的清军败兵情况后,尼雅翰向希尔根低声问道:“大将军,我们四万多大军,就这么点人了?后面真的没有殿后军队了?”

希尔根苦笑,实在无颜回答尼雅翰的问题,还好,尼雅翰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安慰道:“大将军切勿泄气,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待到我军援军抵达,重新整顿兵马,再在这安庆城下与吴狗决战不迟。”

“再在这安庆城下与吴狗决战不迟?”希尔根楞了一楞,忙问道:“什么意思?吴狗又有什么动静吗?”

“刚收到的斥候快船急报。”尼雅翰答道:“就在昨天清晨,吴狗四万大军渡过鄱阳湖,还有吴狗的水师六千人也倾巢出动,共计马步水军四万六千,号称三十万,由吴狗卢一峰狗贼亲自率领,以吴狗大将韩大任为先锋,声言攻取安庆,直捣江南,取道长江水路与长江南岸,水陆并进,已经向着安庆杀来了”

“卢一峰小儿没去打南昌,直接就冲着安庆来了?”希尔根大吃一惊,忙追问道:“是我军斥候亲眼所见,还是民间传言?卢一峰小儿能有这么大胆子,放着南昌不管,直接就冲着安庆杀来?”

“回大将军,是我们的斥候亲眼所见。”尼雅翰又答道:“另外我军细作还探听到,卢一峰狗贼仅留下李雄飞一员将领率军镇守九江城保护粮道,守城兵力虽然暂时还没有摸清楚,但绝对不会很多。东路吴狗最能打的几支军队,都被卢一峰狗贼带往安庆来了。”

“马上进城”希尔根打了一个激灵,赶紧吩咐道:“再传令各军,进城之后,马上上城加固城防,护城河仔细疏通一遍,灌满江水,我从前方带回来的火炮,全部搬上城墙,抓紧时间安装到位。”尼雅翰恭敬答应,赶紧依令而行,一边安排败军入城驻扎,一边安排各军加固城防,以便迎接接下来的城池攻防大战。

当天傍晚,卢胖子亲率大军东征安庆的消息,再一次得到清军斥候细作的消息确认,用了半个白天的时间渡过鄱阳湖后,四万多胖子军立即水陆并进,以急行军态势一口气行军五十余里,当日夜间便已抵达彭泽城下。几乎无兵可守的彭泽知县不敢闭城顽抗,当即开城献降。而胖子军也没有进城,只是下令全城剪辫之后,今天清晨天刚亮便又从彭泽出发,继续东进,扬言要攻下安庆,剑指江南

事情到了这一步,卢胖子战术已经很明显了,显然是想乘着安庆清军惨败之后惊魂未定的机会,也乘着清军各支队伍未及救援安庆的机会,一鼓作气攻下这道江南门户,然后再图谋进兵江南,或者回师去攻南昌。

很幸运的是,希尔根虽然没敢立即向康麻子奏报赣北惨败的噩耗,但是早在赣北决战结束的第二天,希尔根就已经向驻守庐州(合肥)的螨清康亲王杰书派去了求援信使,恳请他出兵南下安庆城助战,为的就是防着卢胖子乘胜追击来打安庆城。而四月初五的这天晚上,庐州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杰书派正红旗正副都统巴雅尔和马达哈,率军一万取官道南下,也是在星夜兼程的赶来安庆增援。很明显,康亲王也太清楚安庆的重要性了。

终于确认有一支援军正在赶赴战场的途中,希尔根、尼雅翰和彰泰等人难免都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到了四月初六的清晨,一个让希尔根和尼雅翰再次目瞪口呆的消息传来,四月初五短短一天时间之内,卢胖子亲自率领的吴军主力竟然行军将近百里,兵临池州府建德县城下建德知县赵良生措手不及,虽迅速闭城死守,却被吴军一波攻击就登上城墙,杀入城内将赵良生全家乱刀分尸,目前已成功占据了建德县城,并且距离安庆不到八十里

卢胖子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推进得这么神速,可以说是结结实实打了安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争分夺秒拼命加固城防之余,希尔根等人少不得再次派出信使去联络杰书的援军,要求巴雅尔和马达哈尽量加快速度,尽快赶至安庆增援。不过在信使刚刚派出之后,一个意外的使者却主动来到了安庆城,与希尔根等人取得了联系,这个信使是螨清江宁将军额楚的副手郭络罗.勒贝,是康麻子爱臣两江总督阿席煦和江宁镇守将军额楚联名派来了解赣北战情的。

阿席煦和额楚如此关心赣北战情,当然是已经收到了清军在鄱阳湖惨败的消息——水路快递消息的速度可比陆路快多了,担心安庆一旦不保江南就门户洞开的阿席煦和额楚自然不敢怠慢,这才派出了额楚的得力助手勒贝到安庆了解赣北战情,还有就是判断安庆是否能够守住,能够守住多久。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大概了解了鄱阳湖战况与目前的两军态势之后,勒贝立即开门见山的向希尔根问道:“老将军,吴狗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以安庆目前的情况,能守住多久?请老将军如实述说,末将自当禀报阿总督与额军门,请他们决定是否增援安庆。”

希尔根沉默不答,对勒贝的态度颇为不满,那边尼雅翰则接茬答道:“勒将军,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要说安庆能守住多久,能不能守住,谁也不敢打这样的保票。不过勒将军可以回报阿总督与额军门,我们都清楚安庆对江南的重要,所以安庆的两万大清将士,一定会全力履行守城之责,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希老将军,尼将军,请见谅,末将也是急了,所以说话冲了一些。”勒贝也发现自己说话的口气不太对头,便先道了一个歉,又非常诚恳的说道:“但末将可以对天发誓,末将绝对没有藐视安庆大清将士的意思,只是阿总督和额军门在临行前要末将禀报你们两位,安庆城攸关整个江南的命运,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只要希老将军和尼将军你们能守住安庆,阿总督和额军门他们要什么给什么,要粮给粮,要船给船,要人给人,但是安庆城,绝对不能被吴狗攻破”

“阿总督和额军门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希尔根终于开口,很是无奈的说道:“安庆城里粮草还可以支撑半年,粮倒是不缺,战船的话,也还有八十多条,守城战中水师作用不大,也不缺少,惟独缺的是……。”

“缺什么?”勒贝赶紧追问道。

“缺军队。”彰泰贝子爷开口,愁眉苦脸的说道:“安庆防区的马步水军加在一起,才刚刚满两万人,还大部分都是被吴狗给打怕了的败兵,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实在没有多少战斗力了,还得分出一些军队去守邻近的池州府城,兵力实在有些不足。”

“两万军队还嫌少?”勒贝一楞,忙又问道:“贝子爷,希老将军,两万军队都不够吗?安庆是出了名的天下坚城,城高壕深又工事坚固,按理来说是易守难攻,只要有少量兵力就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怎么你们还嫌兵力不足?”

“勒将军,你是没领教过那个卢一峰狗贼的厉害啊。”彰泰贝子爷差点没哭出声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不要脸的卢一峰狗贼,比狐狸还猾,比豺狼还狠,比银环蛇还毒,比老虎还凶狠我们大清军队这次在赣北惨败,就是输在他一个人手里”

“如果换成别人来攻安庆,两万守军早就绰绰有余了。”希尔根不象彰泰贝子爷那么抒情,很坦白的说道:“但这一次来攻城的是卢一峰狗贼,所以老夫没有信心。”

“为什么?”勒贝追问道:“请老将军实言,末将自当如实禀奏阿总督和额军门。”

“勒将军,你知道武昌城和荆州城么?”希尔根反问,又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两座城池,都是与安庆城不相上下的天下坚城,但他们都是被卢一峰狗贼亲手攻破的,被卢一峰狗贼攻破的武昌城中,有六万以上的守军,荆州城中,有四万多守军。所以这一次,老夫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

“这么厉害?”勒贝大吃一惊,再看看希尔根和彰泰等人失魂落魄的点头模样,勒贝心里也大概有底了,明白希尔根等人确实是已经被卢胖子给打怕了,已经彻底丧失了在卢胖子面前取胜的信心了。当下勒贝点了点头,说道:“那好,请希老将军和贝子爷放心,末将这就回江宁去禀奏阿总督和额军门,请他们尽快派军增援安庆城。”

“那就多谢勒将军了。”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忙叮嘱道:“请勒将军告诉阿总督和额军门,援军来得越多越好,速度越快越好,只有守住这安庆城,江南才能确保安全无虞,不受吴狗侵犯”勒贝点头答应,当即告辞离去,出城登上快船,借着顺风顺水,星夜兼程的赶回南京求援去了。

从勒贝的语气判断,两江总督阿席煦和江宁将军额楚确实很有心全力帮助安庆清军一把——不过这也不奇怪,安庆完了,南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如此一来,料定阿席煦和额楚必然会出兵增援自军的希尔根和彰泰等人心中大定,多少坚定了一些死守安庆的信心与决心,开始定下心来巩固城防,组织军队全力死守。

到了四月初七的上午,胖子军主力终于兵临安庆城下,来到了与安庆城隔江相望的大渡口一带安营扎寨,李国栋率领的胖子军水师也渡口码头附近停下脚步,与陆军互成犄角扎下大营,已经被打破了胆的安庆清军不敢出城决战,只是倚城死守,根特巴图鲁率领的清军水师也老老实实的躲进了邻近的皖水港口,不敢再出来和吴军水师决战——吴军火炮覆盖近舷战战场的疯狂战术,也已经惊破了实力仍在吴军水师之上的清军水师之胆了。

四月初八清晨,经过一夜时间的短暂休息后,吴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韩大任率领,去攻打下游的池州府城,收集民船准备渡江,一路来到大渡口码头,卸下水师战船上运载的红夷大炮,以射程超远的红夷大炮轰击隔江相威安庆城,以壮军威。这一次炮击十分短暂,仅打了三十余炮便停住不发,但也轰塌了安庆城的清军水门城楼,再次惊破清军守军之胆。其后,卢胖子又派出一名清军降卒手打白旗过江寄书招降,扬言守军如果不降,吴军破城之后,全城守军,鸡犬不留希尔根也斩使毁书,声言誓于安庆共存亡

四月初九,吴军偏师韩大任兵临池州城下,向池州城发起强攻,池州守军向安庆求援,希尔根、尼雅翰与彰泰等人不敢出援,只是勒令池州死守,然而在吴军子母炮的疯狂轰击下,兵无战心又兵力单薄的池州守军很快就弃城而逃,渡过长江逃到北岸,同日,池州知府朴怀玉率领全城百姓开城投降。韩大任进城之后立即开始征集水手,收集民船,以便吴军渡江攻城。

提心吊胆的又等了一天,四月初十,杰书派来的援军抵达高河,安庆守军军心稍安,正拼命动员全城军民死守安庆城池时,南岸的吴军主力却出人预料的拔营起寨,继续向东挺进,水师也顺流东下,并于当日抢先抵达池州城。希尔根等人又惊又疑,忙派出大量斥候细作监视,刺探吴军动静。同时派出快马联系南昌友军,命令他们出兵佯攻九江城,迫使卢胖子回军保护粮道。

四月十一日正午,吴军主力抵达池州府城,入城驻扎,一边组织百姓加固城防,一边放出风声,说是吴军准备以池州城为立足点,在池州渡口渡过长江,然后再攻打安庆城。清军细作飞报希尔根,希尔根将信将疑,可又没胆子出城决战,只得继续按兵不动,坚守安庆这个长江咽喉,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卢胖子的下一个阴谋诡计。同日,巴雅尔和马达哈率领的援军抵达安庆,进城协防。

四月十二日清晨,吴军主力终于再有动作,然而却不是象扬言中的一样北渡长江来打安庆城,而是完全弃守池州城,沿官道继续东进,目标不明同时李国栋率领的吴军水师船队也出港张帆,借着顺风顺水之利一路东下,目标同样不明

消息传回安庆,老奸巨滑的希尔根第一个念头就是——吴狗又在调虎离山了肯定是出了名奸诈奸猾的卢一峰狗贼发现安庆城池坚固,不愿在正面强攻中消耗兵力与弹药,所以故技重施,想把自己手里的宝贵军队骗离坚城保护,再次在野战中歼灭自军主力,然后再图谋攻城。所以希老将军很快下定决心,大军绝不出城一步,继续监视吴军动静

仿佛是为了验证希尔根老狐狸的英明,当日夜间,清军斥候飞马回城禀报,说是在池州通往青阳的必经之路五溪桥附近,道路两旁的密林之中发现吴军旗帜同时池州下游的老洲头一带,江岸边上的芦苇荡中也发现吴军舢板潜伏,但吴军水师则继续东下——很明显,吴军水师也是在诱使清军水师出港决战,然后用自杀舢板重创清军水师

“有本事你就继续东下,老子就是不上当,看你这个狗贼怎么办”希尔根老将军冷哼,同时再三勒令水陆军队按兵不动,不许擅自出动一兵一卒

四月十三,吴军水陆军队继续东下,速度不变,但陆地的道路两旁还是发现了吴军伏兵,同时水路的江岸两侧也不时发现身份的舢板潜伏,希尔根老将军继续按兵不动,冷笑等待吴军回师。

四月十四,吴军水师抵达铜陵水面,陆路则干脆已经深入到了宁国府境内,但水陆两路还是在马不停蹄的继续东进。如此一来,希尔根老将军终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也就在这时候,当天傍晚,一队快马也冲到了安庆城下,带队的清军信使不仅带来了两江总督阿席煦给希尔根的亲笔书信,还极其兴奋的告诉希尔根,“老将军请放心,额军门和勒贝将军已经亲自率领一万两千大军,乘船向着安庆星夜兼程的赶来了,最迟五天之内,就能抵达安庆增援”

“多谢,多谢阿总督,多谢额军……。”道谢的话还没有说话,希尔根猛的打了一个激灵,发疯一样的大叫道:“什么?额军门和勒贝将军亲自率军来增援安庆了?还是走水路?”

“是啊。”满身尘土的信使笑眯眯的答道:“勒贝将军把老将军的要求带回江宁城后,阿总督就马上派额军门和勒贝将军率军增援安庆战场了,总督大人他说了,安庆是我江宁门户,与江宁唇齿相依,安庆如果守不住,江宁也就危险了,所以要额军门和勒贝将军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尽快增援安庆城”

“那我们的运兵船队,有多少水师护送?”希尔根颤抖着问道。

“回大将军,没有。”信使如实答道:“我们之前打造的战船和新征募的水师,都已经全部送到安庆城来了,现在江宁城中的战船要么就是没完工,要么就是没有水师,仅有的两千水师也全部去了扬子江口,防范台湾郑逆的水师偷袭,已经没有水师护送运兵船队了。”

“呜——”希尔根瞪圆了浑浊老眼,喉咙中也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嘶声,差点没有晕厥当场。好不容易吞下已经涌到喉咙中的鲜血后,希尔根又颤抖着嘴唇艰难的问道:“那么,我们江宁城中,还有多少军队?”

“只有八千了。”信使答道:“不过请老将军放心,只要你们能守住安庆城,江宁城就能高枕无忧。还有,总督阿大人又已经下令,先斩后奏让江宁巡抚慕天颜慕大人与知府谢栋谢大人全力征募军队,一个月内,至少要征募两万五千以上的新兵,以为后备。”

“啊————”希尔根终于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声,然后一口鲜血喷出,人也仰天摔倒,第三次被卢胖子的无耻卑劣气晕过去。

“老将军,老将军郎中,快叫郎中”众人个个大惊失色,赶紧一起扑了上来搀起希尔根,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郎中好不容易用银针把希尔根扎醒之后,希尔根第一件事就是揪住尼雅翰的手,奄奄一息的微弱呼喊道:“快,快,出……,出兵,出动……所有军队。”

“出兵?”尼雅翰惊讶问道:“老将军,你不是说过,没有你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动一兵一卒吗?怎么这会又要全军出动了?去那里,去干什么?”

“救……。”希尔根也不知道那里冒出来一股力气,疯狂大吼道:“救江宁城救额楚的运兵船队快——”

话音刚落,希尔根口中鲜血狂喷,再次一头摔倒在病床上,但这一次,年近七旬的希尔根老狐狸,却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了。

“只有十天粮草,武器弹药也只够打一次大战。”与此同时的池州府通往南京城的官道上,就地而卧的卢胖子默默计算着自军实力与成败把握,心中喃喃道:“除了三十门子母炮外,其他的火炮全在水师船上,没有任何攻城武器,水师能不能按时抵达或者能不能顺利抵达战场还说不准,攻打虎踞龙盘的金陵城,号称江南第一坚城的南京城……。”

“呵呵,全看你的了,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谢兄,我救过你一命,你应该拿一座南京城回报我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成败关键

第二百九十五章成败关键

“启禀总督大人,自四月十二日张榜募兵以来,三日之内,我江宁府已招募到丁壮四千一百二十五人,且已全部登记造册,编制成军。除此之外,江宁城中的一千两百一十六个工匠作坊,也已经全部组织发动,开始为我大清军队锻造各类兵器,一月之内,至少能为我大清军队打造马刀三万柄,利剑五千柄,长矛一万八千支,箭十五万支,板甲三千副,弓两千副……。”

躬身站在两江总督阿席煦的面前,江宁知府谢栋也不看手中的公文,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背出一连串滚瓜烂熟的数字,毫无停顿。阿席煦则连连点头,对谢栋的工作十分满意,又问道:“那战马呢?一个月内,你能为我们大清军队提供多少战马?”

“回总督大人,眼下吴逆贼乱,马道不通,江宁府境内马价飞涨,且常常有价无市。”谢栋还算俊秀的脸上终于露出些为难神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过也是天子洪福所至,扶桑国商人闻听江南马价飞涨,前日正好从海上运来了八百匹上等战马到江南贩卖,还全是扶桑国最好的木曾马。这种战马体格强健,善于疾驰冲刺,且又不易生病,容易适应水土,只是价格昂贵了一些,一匹马要价高达纹银五十两。”

“只要是好马,再贵也得买”阿席煦大人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说道:“眼下我军正稀缺马匹,八百匹上等战马全买了。”

“回总督大人,卑职已经全买下了。”谢栋恭敬答道:“还有这伙扶桑商人贩来的一千五百柄上好倭刀,卑职也已经全部购下,随时可以送往前线以供军用,用的是江宁富商巨贾乐输的捐纳,这是银钱开支清单,请总督大人过目。另外,卑职又从民间购得各色战马六百余匹,又已知会各地商贾与海外商人,让他们多运马匹到江宁贩卖,卑职一定全部以高价收购。”

说着,谢栋把一张清单双手捧到了阿席煦面前,阿席煦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大笑道:“好,好,谢大人不愧是慕中丞向本官力荐的能吏,果然精明强干,办事得力,比那个废物布政使张朝珍强多了有你和慕中丞帮着本官办差,本官是要轻松许多,好好干,等本官参劾张朝珍的奏折批下来,本官就力荐你接任江苏布政使,正式取代那个废物张朝珍”

“卑职谢总督大人栽培”谢栋赶紧跪下磕头道谢,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满脸谄媚的说道:“总督大人,卑职听闻大人下月打算派人回辽东老家翻修祖坟,手头想来甚是不便,这是卑职的小小意思,还望总督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你怎么又来了?上个月我那个不孝子在赌场里输了四千多两银子,都是你给垫着还了的……。”阿席煦大人脸上露出不悦神色,很是不高兴的说道:“本官翻修祖坟,手头虽然一时不便,但本官清如水廉如镜,又怎么能收你的银子?”

“总督大人,你千万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折死卑职吗?”谢栋无比诚恳的说道:“卑职从知县做起,七年之内能够连升六级,还不是全赖总督大人的栽培提拔?去年江宁知府出缺,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官员盯着,卑职如果不是蒙慕抚台举荐,总督大人提拔,这职位那有卑职的份?总督大人对卑职的知遇之恩,卑职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保万一,区区一点薄礼,也不过是表示一下卑职的一点心意,还请总督大人一定要收下。”

“本官提拔你,还不是因为你精明干练,办事得力,本官才为国举贤……。”阿大人哼了一句,又看看谢栋手里的厚厚银票,终于还是点头说道:“那好吧,下不为例。”谢栋大喜过望,赶紧磕头道谢,将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在阿席煦身旁的茶几上,这才告退离去,留下阿席煦大人在客厅中喜滋滋的清点银票。

离开总督衙门时,谢栋又在大门前正好碰到了江宁巡抚慕天颜,行礼请安之后,慕天颜随口问了几句谢栋这几天办差的情况,当得知谢栋组建新军进展顺利后,慕天颜也是十分高兴,夸奖了谢栋几句便又交代道:“本官这段时间忙于造船造炮,筹备粮草军饷,征募新军的事就全交给你了,好好干,与总督大人不对付的布政使张朝珍已经铁定完蛋了,把差事办好了,我和总督大人在朝廷里举荐你接任布政使时,说话也可以大声些。”

“卑职谢抚台大人栽培,大人知遇之恩,卑职末齿难忘。”谢栋赶紧又行礼道谢。

“你忙去吧,我也要去见总督大人了。”慕天颜点头,谢栋行礼之后刚转身间,慕天颜忽然又叫道:“谢大人,稍等。”

“抚台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谢栋赶紧停住脚步反问。

慕天颜先看看左右,这才附到谢栋耳边低声问道:“你那位救命恩人,有没有和你联系?”

谢栋身体一震,赶紧低声答道:“回抚台大人,卑职与他最后一次书信联络是康熙九年,从那以后,卑职就再没有和他见过一面,互通过一次只言片语,请抚台大人明查。”

“这样就好,还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自己口风紧一些,别让其他人知道,对你不好。”慕天颜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谢栋的神色,叹道:“说起来,本官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咱们能够认识,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谢栋低下脑袋,不敢吭声,还好慕天颜也没有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只是挥手让谢栋离开,自己则大步进到总督衙门觐见。

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知府衙门,早有仆人丫鬟上来服侍谢栋更衣换鞋,谢栋从长沙老家带来的心腹曹国星也凑上来行礼请安,询问谢栋奉命拜见阿席煦的情况经过,谢栋随口介绍了几句一切顺利。待到换上一身便衣后,谢栋先是挥手赶走了旁人,然后才向曹国星低声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回大人,一直都关在后院杂物房里,由最可靠的人看着,绝不会走露风声。”曹国星低声答道:“那小子也乖巧,给吃就吃,给穿就穿,不喊也不叫,只是说大人你一定还会接见他,所以他可以耐心的等。”

“好有自信。”谢栋冷哼一声,犹豫了片刻后,谢栋终于还是吩咐道:“走,带我去见见他。”

曹国星答应,赶紧提了一盏灯笼,单独陪同谢栋来到知府衙门的后院,又来到一间有人看守着的杂物房门前,曹国星让看守打开房门后,谢栋使了个眼色让曹国星等人全部留在门外,自己则接过灯笼单独进到杂物房,后面曹国星等人早把房门重新关上,紧紧守着以免外人接近。

房间里很暗,除了一些不常用的杂物之外,也就只剩下了一桌一椅一床,床上躺着一人,正敲着二郎腿哼着下流小调,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卢胖子派来与谢栋联络的李崖。见谢栋打着灯笼进来,李崖顿时面露喜色,笑道:“总督大人,你终于还是来了,请坐,不好意思,桌上那壶茶已经被小的喝过了,总督大人要是不嫌弃,可以随便。”

“不要乱叫,我不是你们吴逆贼军的两江总督,是大清朝廷的江宁知府。”谢栋冷哼着把灯笼放到桌上,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小的没乱叫,总督大人你只要答应我们大将军的请求,你就是我们大周军队铁板钉钉的两江总督了。”李崖笑嘻嘻的答道。

“要是我不答应呢?”谢栋冷哼着问道:“要是我不仅不答应,还把你交给总督阿大人,你们大将军又会把我怎么样?又能把我怎么样?”

“总督大人如果要把小人交出去,那早就交出去了。”李崖始终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如果小人没记错的话,总督大人都已经把小人关在这里五天了吧?总督大人真要把小人献给满狗,早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谢栋冷哼,半晌才恨恨说道:“当年,他如果不救我就好了,了不起就是下狱问罪,再了不起就是杀头抄家总好过现在,每天都是战战兢兢,每天都是提心吊胆。”

“总督大人知道这点就好。”李崖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大将军和总督大人你的交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要是那个多嘴的不小心把那件事捅到满狗面前,恐怕不仅总督大人你现在的美差和将来的前程铁定泡汤,脑袋和自由能不能保住,恐怕也是两说吧?”

“抚台大人早就知道这事”谢栋怒道:“抚台大人不仅早就知道这件事,当年我之所以能与抚台大人结识,也是因为抚台大人听说我和你们大将军交情非浅,请我看在同省为官的份上,帮他给福建百姓弄一些八旗福寿膏的种子,对我和你们大将军的事了如指掌现在怎么不见我脑袋落地,身陷大狱,前程和官职完蛋?”

“那阿席煦阿大人呢?他知不知道呢?”李崖笑嘻嘻的问道。

谢栋彻底的无话可说了,犹豫了许久后,谢栋迟疑着说道:“这样吧,看在你们大将军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走,还可以给你三千两银子让你出城,但是你们大将军的要求,我绝不能答应。”

“总督大人,你忘了我们大将军对你的恩情了?”李崖笑嘻嘻的问道:“当年如果不是我们大将军发善心,你能有今天?”

谢栋又没话说了,心里也不由想起当日的新年大典上的情景,当时自己的本家主子耿聚忠可都是袖手旁观了的,鳌拜也打算拿自己的脑袋羞辱康麻子,让康麻子亲政后的第一个开笔大典成为千古笑柄,如果不是卢胖子良心发现,替自己说了公道话做了遮掩,自己这颗脑袋,当时可是铁定要落地了的啊。而且自己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飞黄腾达,做上人人眼红的江宁知府,其间固然有自己本身的才具发挥,还有慕天颜的大力保荐,可究其原因,自己能够和慕天颜结识并且成为知交,还不是因为卢胖子的缘故?

“难道说,他救了我一命,就一定要我拿一座江宁城报答他?”谢栋情不自禁的喃喃起来。

“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李崖笑嘻嘻的接过话头,道:“而且我们大将军也不亏待谢大人你啊,大人你帮我们大将军拿下了这座江宁城,你就铁定是我们大周的两江总督了,用区区一座江宁城交换,大人你该占多少便宜啊?”

“两江总督?说得容易”谢栋苦笑。

“谢大人,你认为我们大将军只是随便说说,随便给你一个空头职衔吗?”李崖终于收住嬉皮笑脸,严肃说道:“谢大人,现在的天下大势,你还看不清楚?满狗朝廷已经大势已去了,短短三年之内,我们大周已经消灭了满狗军队了?现在满狗的陕甘主力已经被我们王爷亲自率军包围,全军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满狗的江南主力,也已经在鄱阳湖被我们大将军杀得七七八八,满狗朝廷还拿什么来挽回败势,还拿什么来救援江南?抵挡我们大将军的三十万虎狼之师?”

“谢大人,从龙要趁早啊,你是我们大将军的知己旧交,又为我们大周立下了这样的盖世奇功,我们王爷和我们大将军还能亏待了你?你加入我军前程远大,愚忠满狗只会给满狗朝廷陪葬,上不起祖宗先人,下对不起汉人同胞,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何去何从,你难道还不明白?”

谢栋久久沉默,李崖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都可以听到谢栋的剧烈心跳声音,许久后,谢栋忽然提高声音喝道:“来人”

“在”房门推开,曹国星和两个谢栋的心腹随从提着腰刀大步起来,曹国星又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谢栋艰难抬起右臂,一指李崖,嘴唇颤抖了许久,终于缓缓说道:“把他……。”

……………………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中华民族的骄傲。但是,现在的它,已经沦为敌手,被蛮族酋长所占有,被野蛮兽类所盘踞,被噬血螟蛾所寄生,丑陋狰狞螨虫横行其中,恶心扭曲螨文居于汉前,阉割奴才匍匐叩首,鞑靼异类**繁殖,播瘕卵祸中华,遗百毒害万世。昼无日,夜无月,鬼魅当道,阴风肆虐。

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不会久远了吧,四月初十那天,当赣北战场惨败的消息传到紫禁城中时,螨清最高酋长康麻子站起来足足呆了一刻多钟,然后才几乎象瘫痪一样瘫回伪龙椅上,之所以没有当场吐血晕倒,也是因为这几年来康麻子已经被类似的消息打击得太多了,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再怎么打击都已经无所谓了。同时以明珠、索额图为首的康麻子心腹也是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一直到康麻子让众臣跪安,竟然都没有一个臣子说一句话,说一个字——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赣北惨败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希尔根,也不是哈尔噶齐或者赵国祚,甚至不是彰泰贝子爷,而是康麻子本人

还好,赣北战场虽然惨败,但一线元气尚存,至关重要的安庆城也牢牢的控制清军手中,所以螨清朝廷上下还不至于就此彻底绝望,只是不断讨论如何抽调援军增援安庆和南昌,同时一个被搁置已久的议题也重新被放上康麻子案头,那就是征调辽东和京城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螨人丁壮为军,组建一支大约能够达到八万人的军队投入全国战场。除此之外,从蒙古和朝鲜征调军队入关平叛,还有从罗刹国借兵平叛这两个议案,也都放到了康麻子案头,等待康麻子决定是否彻彻底底的垂死挣扎一把。

噩耗不断传来,佟国纲和周培公率领的五万包衣军西进增援鄂札的被困军队,结果却在勋阳府境内遭到了吴军的顽强阻击,目前进展缓慢;还有鄂札的被困主力,又已经彻底失去了和后方的联系,目前究竟是还在垂死挣扎,还是已经全军覆没,就是近在咫尺的清军汉中军队都不知道了。螨清朝廷之中,也已经出现了放弃陕甘退守潼关的声音。

紧接着,河南方面也传来了噩耗,吴军马宝军队一路势如破竹,目前已经推进了许州境内,而兵力已经空虚得几乎如同一张白纸的河南清军根本无力抵抗,除了败退还是败退,甚至就连倚城坚守的资格都没有,擅长流窜作战的张献忠旧部马宝则一路招降纳叛,吸污纳垢,疯狂扩充实力,目前兵力竟然已经超过了五万之众河南全省震动,弃官弃城而逃的旗人满人不计其数,乘机起事叛变的汉人官员、将领、百姓与乡兵更是数不胜数,中原腹地,已是一片大乱。

事情到了这一步,康麻子所剩不多的良心也终于被理智所吞噬了,为了防止马宝这支偏师越闹越大,康麻子终于颁布密旨,给周培公布置在洛阳城中的奇兵下了一道灭绝人性的死命令——马宝的军队一旦威胁到开封城的安全,或者杀入洛阳府境内,统率这支奇兵的周培公族弟周义民立即掘开黄河大堤把中原变成一片泽国,用洪水来阻拦吴军北上脚步

亲笔写下了这道旨意之后,也让张万强把密旨密封,康麻子叫来心腹侍卫曹寅,向他吩咐道:“你亲自带这道密旨去洛阳城,把它交给周培公的族弟周义民,让他看完当面销毁——记住,一定要亲眼监视着他把这道密旨销毁,眼皮都不许眨一下”

“扎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亲眼看着周义民把这道密旨销毁,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曹寅斩钉截铁的磕头答道。

“你去吧,十天之内把旨意送到。”康麻子有气无力的挥手吩咐,让曹寅下去办差,曹寅又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带着密旨匆匆而去,留下康麻子在养心殿中发呆。

也不知道多久,一个小太监在养心殿外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会意,忙碎步跑到养心殿门前听那小太监耳语,不过听完小太监的小声嘀咕之后,张万强立即面露难色,不知是否应该立即向康麻子禀报,还偷眼看了一眼的神情。不曾想康麻子忽然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天塌不下来,朕是天子,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朕,说吧。”

“回主子,倒没说是坏消息。”张万强赔笑着答道:“是索中堂领着兵部螨汉两位尚书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呈奏。”

康麻子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张万强会意,忙让小太监下去宣召。又过片刻后,索额图、明珠与王煦三人小步跑进殿中,一起在康麻子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奴才(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吧,什么事。”康麻子眼睛都不睁的说道。

“启禀皇上,安庆八百里加急。”索额图紧张说道:“卢一峰那个狗贼,他已经疯了他不去攻南昌,也没有强攻安庆,只留下少量兵马守九江,领着四万多吴逆贼军绕开了安庆,直接杀奔江宁去了”

“什么?”康麻子终于睁开眼睛,一双绿豆小眼瞪得简直比鸡蛋还大,站起来惊叫道:“卢一峰狗贼直接杀向了南京?他发什么疯?”

“奴才们也不明白。”索额图表情更是紧张,“据镇南将军尼雅翰奏报,卢一峰狗贼的军队只携带了少量粮草,也没有任何的后援,直接就杀向江宁了,推进速度十分之快,截止四月十四日,卢一峰狗贼的逆军,已经冲进了宁国府境内”

“卢一峰狗贼吃错药了?没有粮草,没有后援,敢打南京?他搞什么鬼?”康麻子更是震惊,忙又问道:“希尔根呢?他为什么不出兵拦截?”

“希尔根老将军……,已经暴病而亡了。”明珠接过话题,又补充道:“另外尼雅翰将军又奏报说,卢一峰狗贼东下去打江宁时,希尔根老将军一直认为卢一峰狗贼是在调虎离山,想引我们安庆的大清军队出城决战,就没有理会,谁曾想卢一峰狗贼就象疯了一样,根本不理会粮道与退路,直接就冲向了江宁希尔根老将军明白中计之时,惊怒交加之下吐血而亡,目前我大清的安庆军队统帅位置已由尼雅翰将军接替。”

“快拿全国地图来”康麻子大吼,张万强连滚带爬去拿地图。明珠则又补充道:“主子,奴才们经过讨论,认为卢一峰狗贼此举或有三个原因,一是卢一峰狗贼大胜之后轻敌冒进,自寻死路。二是卢一峰狗贼攻打南京是假,接应耿精忠狗贼的逆军北上是真,不会真打南京,很快就会杀向东南,杀入浙江境内,与耿精忠逆贼前后夹击我们的大清浙江军队。”

“那第三个原因呢?”康麻子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开地图,一边急匆匆问道。

“第三个原因,可能是卢一峰有十足把握拿下南京城。”王煦终于开口,沉声说道:“所以对他来说,只要能够拿下南京城,粮道与后援的问题就不足为虑,南京附近的财力、人力与物力,足以支撑他独力作战,而不需要任何援军与后勤支援”

“更可怕的是,南京城一旦落入这个狗贼之手,那我们大清朝廷最大的财源地就全完了”索额图颤抖着说道:“南京一带的赋税,占我们大清全国赋税一半以上出产的粮食,也占我们大清全国产粮的一半以上南京一旦被他攻陷,后果如何,奴才都已经不敢想象了。”

“这个朕比你清楚,不用罗嗦”康麻子一边没好气的大吼,一边紧张观察地图,末了,康麻子又问道:“那以你们之见,卢一峰狗贼有多少把握拿下南京?”

“这个……,奴才们就没办法预料了。”明珠表情万分为难,半晌才说道:“不过据职方司的官员分析,卢一峰狗贼能够攻下南京的可能很小,因为卢一峰狗贼轻骑推进,即便能够顺利攻到南京城下,军队也已经是万分疲惫,粮草也几乎告罄,现在又是夏天,城外野谷不多,卢一峰狗贼除非能够迅速攻下南京或者镇江的其中一城。否则的话,光靠劫掠百姓存粮,根本不可能支撑起卢一峰狗贼的近五万贼军长期作战。”

“另外,尼雅翰将军遵循希尔根老将军临终遗命,也已经出动了两万五千安庆大军,全力回援南京城。”王煦补充道:“除此之外,尼雅翰将军也已经八百里加急向浙江的玛哈达将军他们发去了公文求援。基本上,南京城只要能在卢一峰的贼军面前守住三天,尼雅翰将军就能入城增援,再守住十五天,玛哈达将军的军队就能回援南京城下,与南京守军前后夹击卢一峰贼军,歼灭这支粮草告罄又疲惫不堪的贼军把握很大。”

“这么说来,情况还没有恶劣到极点嘛?”康麻子松了口气,又问道:“南京城里还有多少军队?”

“回主子,有两万。”索额图从袖子里拿出一道折子,答道:“另外,上书房还刚收到了两江总督阿席煦的六百里加急,说是鉴于吴逆贼军兵犯安庆,为稳妥计,阿席煦来不及请旨,已经下令让南京的地方官员招募新军,同时动用了海关厘金与江南富商的乐输,准备在一个月内组建一支规模在……。”

说到这里,忘记阿席煦组建新军数目的索额图赶紧打开折子,念道:“阿席煦命江宁巡抚慕天颜赶造战船一百五十艘与火炮两百门,同时筹备军粮八十万石,军饷一百五十万两。又令江宁知府谢栋征募新军两万五千人,以及动员江宁全城工坊,日夜打造组建新军所需的各色兵器。”

“这个阿席煦,未雨绸缪,干得不错,不枉朕……。”想起周培公刚组建的包衣军就立下大功的事,康麻子大点麻头,对阿席煦未雨绸缪的举动大加赞赏。但话说到一半时,康麻子又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道:“等等,阿席煦是派谁征募新军?”

“回主子,阿大人是让江宁知府谢栋负责此事。”索额图恭敬答道:“江苏布政使张朝珍因渎职贪赃,目前已被停职待参,阿大人就安排了江宁知府谢栋负责……等等,谢……江宁知府谢栋?”

说到这里,索额图说什么都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再胆战心惊的抬头去看康麻子时,发现康麻子已是目瞪口呆,又回头去看两个兵部尚书明珠和王煦时,发现他们也已经是口呆目瞪。半晌后,康麻子才颤抖着问道:“这个谢栋,什么时候出任江宁知府的?朕怎么没印象了?”

“回主子,奴才也没印象了。”索额图颤抖着答道:“历来,知府一级的官员选拔,除非有特旨,否则都是吏部挑选,奏请南书房用印批准。大概是因为这个谢栋以前太不起眼了,所以奴才……,没……没留心到……,忘……忘了。”

“砰”话还没有说话,康麻子伪龙案上的砚台就已经砸到了索额图脑袋上,砸得索额图头破血流,满身满脸墨汁。紧接着,野兽一般难听的绝望嚎叫声,也在养心殿中疯狂回荡起来…………

“快八百里加急给阿席煦,把江宁知府谢栋,即刻停职免职拿下砍了——卢一峰,狗贼谢栋,狗贼他们两个狗贼,肯定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功败垂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功败垂成

“报——启禀大将军,前方二十里,便是太平府芜湖县了芜湖知县孙兆元闻我大军兵至,已闭城而守先锋韩大任将军请令,是绕过城池,还是挥师攻城?”

“攻城破城之后,孙兆元全家处死城中官员,全部斩首”

卢胖子冷冰冰的又下了一道灭门令,传令兵飞马而去后,卢胖子回头看看后面的疾驰不休的胖子军步骑主力,咬咬牙,吩咐道:“传令各军,加快速度前进,进了芜湖城再休息再传令给王绪,他没有休息机会,我军主力抵达芜湖城时,就换他担任先锋去攻太平府府城了”

命令传达,基本上已经是筋疲力尽的吴军队伍再度加快速度,人加步,马加鞭,马不停蹄的沿着江南官道一路向东挺进,对于沿途经过的农田、果林、村庄与集市根本视若无睹,一个劲的只是向东,向东,再向东道路两旁的江南百姓则惊恐的看着这支没有辫子的白帽兵,偷偷逃命者有之,议论纷纷者有之,敢于阻拦这支大军东进的人,却无之。

当然有人喊苦喊累,也有人掉队,也有人当了逃兵,卢胖子则一边毫不留情的屠杀逃兵,鞭笞掉队士卒,一边告诉吴军将士,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超过十万的满狗军队正在对着我们围追堵截,我们和满狗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在西南、在赣北杀了那么多满狗,即使投降,满狗也不会放过我们掉队是死,逃跑是死,原地休息也是死,唯一可以活命的办法,就是向东,到南京城去,进了南京城,不仅可以活命,还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可享。

严格的军纪与良好的军事素质帮了卢胖子的大忙,这支云贵将士占大多数的吴军队伍,打从加入吴军开始,接受的就是吴老汉奸最为严格的军事训练,接受的也是最为严格的军纪约束,卢胖子在接管了这支队伍之后,对军纪的要求也是不仅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更为严格,赏重罚也重,赏明罚也明,也是靠着长期以来奠定的军令如山习惯,这支吴军队伍才创造了一个奇迹,四月十二日自池州出发到四月十七日,五天时间里,兵临六百里外的芜湖城下,却没有出现一次成编制掉队的情况

天色全黑时,吴军主力终于抵达芜湖城,而韩大任率领的吴军先锋也已经冲进了芜湖县城——仅有几十衙役和三百多地方乡兵组成的芜湖守军,自然不可能挡住气势如虹的吴军脚步。胆敢闭城顽抗的倒霉知县孙兆元,全家的人头也已经被挂到了城门楼上,警示那些还想继续给满狗当狗的无耻汉奸城中的螨清官员与衙役、乡兵,也已经都是被吴军队伍尽数屠杀,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主力进城,收集粮草骡马,休息一夜,明日卯时出发”卢胖子大吼下令,“记住,只许拿官仓里的粮草,普通百姓的粮食不许碰向百姓借的骡马毛驴和猪羊,用军用币照价支付告诉百姓,让他们过几天拿着军用币到南京城里兑换现银”

所谓的军用币,自然就是咱们这个时代常见的白条了,鉴于急需骡马毛驴运载粮草和让伤兵乘骑,同时也急需猪羊鱼牛给士兵补充营养,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现银的卢胖子让王少伯用萝卜雕刻成了印章,找来一张张白纸印盖上印戳填上数字,再盖上卢胖子的私章就变成了可以在市场上通行的真金白银了——百姓与商家如果敢不收,那就是破坏大周军队金融市场的不赦死罪至于何时兑换成现银,仁义之师的胖子军将士也说得很清楚,但吴军打下南京就可以兑换

关上了城门安排了轮流值夜的队伍,吴军将士立即在芜湖城里的大街小巷上躺倒,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便呼呼大睡,值夜的队伍则一边巡逻,一边赶造伙食干粮,以便第二天清晨让将士们吃饱了继续上路。而王绪的队伍则根本是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打着火把连夜杀向四十多里外的太平城,攻打这座连究竟有多少守军都不知道的太平府府城,为主力大军开辟道路。

很幸运的是,和此前的几座城池一样,太平府城照样是一座没有正规军把守的一座空城,而太平府的知府黄桂字汉柱,虽然是一个祖籍辽东的螨清汉军旗人,也曾多次因为施政有方得到螨清朝廷的褒奖,却偏偏是一个极其爱护自己小命的旗人。所以当吴军先锋神兵天降兵临城下时,黄知府不仅没有闭城坚守,反而在第一时间打开城门,带上老婆孩子连滚带爬的逃向南京,王绪队伍毫无阻拦的冲进城池,控制了这座扼在吴军主力东进道路上的咽喉城池。

四月十八日正午,卢胖子亲自率领的吴军主力抵达太平府城下,王绪率领众将于城中降官出城迎接,刚一见面,卢胖子立即劈头盖脸的向王绪问道:“我们的水师到了没有?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回大将军,我们的水师还没到。”王绪摇头,又说道:“另外据满狗降官交代,他们从来没看到过我们的水师经过太平府江面,倒是在四月十三那天,有一支庞大的满狗船队从太平府江面经过,但没有靠岸,也没有进城,直接就向上游去了”

“有一支满狗船队从太平府经过,直接向上游去了?”卢胖子肥脸一白,忙又问道:“那支满狗船队有多少战船,有多少军队,是那里来的军队?”

“大将军问你话,回答”王绪顺手从身后揪出一个刚剪了辫子的螨清官员,介绍道:“大将军,这个就是太平府的同知,叫际选,昨天晚上他带衙役守着府库不让乱民抢劫,直到我们进城了才移交的府库。”

“干得好,为我大周军队立下了大功一件,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太平府知府了。”卢胖子满意的拍拍那已经吓得全身颤抖如筛的际选肩膀,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快告诉我,四月十三那天从太平府经过那支满狗船队,有多少战船,有多少军队,是从那里来到那里去的?”

“回大将军,卑……卑职不知道啊。”际选哭丧着脸说道:“那支大清……,那支满狗船队打着江宁将军额楚额军门的旗帜,直接就过了太平府,从那里来到那里去,有多少兵力,卑职官卑职微,问都不敢问啊。只知道他们的船很多,怕是有四五百条。”

“满狗又从那里冒出来这么多战船?”卢胖子还真被吓了一大跳。

“糟了。”高得捷也咬牙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国栋将军肯定是和这支满狗船队遭遇上了,所以才到现在还没有抵达太平府。不然的话,以水路行动的快捷,李国栋至少要比我们提前一天多时间抵达太平府的。”

“只有这个解释了。”韩大任点头,又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大将军,与水师合兵会师的计划耽搁了,我们的弹药武器又大部分都在水师船队上,接下来怎么办?”

众目睽睽下,卢胖子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咬了咬牙,吼道:“王绪,你领五千军队留守太平府,继续等待李国栋的水师船队,我们军队里伤兵也全部留给你照料,剩下的队伍,继续向东,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抵达南京城下”

“卢兄弟,我们的弹药和攻城火炮还在水师船上,没有攻城武器,万一……。”高得捷担心的提醒道。

“没时间了”卢胖子果断的一挥手,喝道:“我军千里奔袭南京城,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水军情况究竟如何,我们都必须立即向南京城挺进不然的话,满狗大军一旦回过神来,向南京城派出援军,再想攻破南京,就是难如登天了”

高得捷和韩大任等将一起点头,都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现在惟一的希望,也就是与大将军你有着过命交情的那位朋友了。”

“过命交情?”卢胖子心中苦笑,心说老子如果和只见过一次、通过几封书信的谢栋也算过命交情,那老子和康麻子简直就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卢胖子也没了别的选择,只是喝道:“大节兄,接下来先锋重任就交给你了太平府距离南京城有一百五十里,现在是下午未时二刻,明天的这个时辰之前,你的骑兵队伍一定要给我兵临南京城下”

“得令”高得捷抱拳,大声答应,匆匆率领本部骑兵而去。卢胖子则重新骑上自己的战马,先向王绪拱了拱手以示道别,然后拔出腰刀,直着东北面的南京方向,大吼道:“伤兵留下,全军前进,明日日落之前,兵临南京城下大周——”

“大周——”如雷呐喊声中,余下的三万吴军将士再度迈动脚步,排着整齐的队伍,沿着宽阔的官道,再次向着南京方向疾驰起来。

“谢老兄,拜托你了李崖,刘真,刘旭、沈欣,也拜托你们了。”

卢胖子当然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但是为了自己的地盘和彻底摆脱吴老汉奸的控制,更为了兴汉灭满与驱逐鞑虏的大业,卢胖子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过还好的是,卢胖子也曾考虑过谢栋不肯充当内应的可能,所以在谢栋之外,卢胖子还留有一个后着,这个后着虽然也不是绝对稳妥,但也多少有些希望,有过念想…………

天公不肯做美,离开太平府城向东北走了不到五里,阴沉了了一个上午的天空中便历历落落的下起了小雨,雨势逐渐加大,地面也逐渐变得泥泞湿滑起来,给吴军主力步骑士兵的行军增加了许多困难。也是在这风雨之中,卢胖子豪气勃发,不由引颈高歌起来,“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种点啥……?”

“谁会记得我的模样,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谁的欲望谁的战场,让我们都背离善良……?”

“何时才能回到故乡?何时才能看她的红妆?我用长剑劈断目光?劈不断我想家的狂”

在卢胖子的带动教授之下,三万吴军将士纷纷唱起了这首朗朗上口的歌曲,同时又充满了豪气斗志与赞美生活的歌曲,并且迅速取代了吴军之前的军歌,成为胖子军队伍之中流传最广的军歌,被胖子军将士反复传唱,也让胖子军将士逐渐忘记了风雨阻拦,逐渐忘记了千里奔袭的疲惫,脚步益发轻快,斗志益发昂扬。

……………………

与风雨中仍然保持昂扬斗志的胖子军将士截然相反的是,当天夜间,当胖子军已经攻下太平城并且还在向着南京全速挺进的消息,终于传回南京城时,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螨清官员和全城军民顿时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城外郊区的百姓拼命涌进城中逃难,城中的汉满百姓则纷纷涌向城逃命,内十三外十八三十一道城门前人头涌动,全都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人群,乱得不可开交。

因为守军主力此前已被派往安庆的缘故,现在的南京城中已经只剩下了八千守军,要想守卫长达七十里南京城墙(35.267公里),兵力难免十分的捉襟见肘。不得已,坐镇南京的两江总督阿席煦只能一片派人向周边的清军求援,一边听取慕天颜和谢栋的建议,下令全城百姓许进不许出,以便在开战之后组织百姓上城助战,弥补兵力不足的弱点。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惜阿席煦的榜文张布并且执行到位后,已经近三十年没有经历战乱的南京城中却更为混乱了,急于出城逃命的百姓与守军冲突不断,地痞流氓趁火打劫,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做,南京城里大小衙门的差役衙役一起出动,都无法维持住市面次序,阿席煦急得破口大骂,偏偏又无可奈何。

也是到了这时候,乘着慕天颜不在面前的机会,江宁知府谢栋乘机向阿席煦建议道:“总督大人,何不让额楚将军的副手哈勒哈齐将军率军维持秩序?先把城里的情况稳住,然后卑职们也就可以组织百姓上城助战了。”

“办法好是好,可是哈勒哈齐将军正在修补城墙,巩固城防……。”阿席煦有些犹豫。

“这个好办。”谢栋轻松的说道:“总督大人忘了卑职征募的新军了?卑职征募的近五千新军虽然未经训练,无法上阵作战,维持秩序也没有经验,但是干一些苦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象修补城墙与搬运守城物资什么的,卑职的新军完全可以胜任。总督大人只需要抽调一段城墙上的守军入城,就可以把秩序维持住,让新军上城巩固城防,这样就两不耽误了。”

“好主意,那你快去组织新军上城。”阿席煦大喜道:“你的新军全部安排到石城门那一带去,把那里的军队换下城来维持城中秩序。清凉门、石城门到三山门这一段城墙,本官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该修补的城墙都修补好了,工事该加固的都加固了,等全歼了吴军贼军,本官一定给你请功。”谢栋大喜,赶紧答应,匆匆出门到城中兵营,组织新军到石城门换防。

有了战斗力颇强又军纪严格的正规军入城维持秩序,南京城中的秩序确实得到了很大改善,至少那些想要出城逃命的百姓是说什么都不敢和守军火并了,趁火打劫的流氓地痞也开始有所收敛。同时谢栋组织的新军接管石城门墙段后,也很得力的开始修补城墙,修补城防,还有搬运囤积了大批的守城物资,阿席煦闻讯大喜下又狠狠夸奖了谢栋几句,表示将来一定要重赏谢栋,谢栋谢过不提。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上午,阿席煦率领巡抚慕天颜、按察使陈秉直和守军主将哈勒哈齐等文武官员登上城墙,巡视四面城防,先是巡视了正南面的聚宝门城段,然后一路向西,逐渐来到了新军所负责的石城门一带。也是到了这时候,阿席煦和哈勒哈齐等人忽然又惊喜的发现,这支新军在没有命令情况下,竟然主动下城疏浚护城河,一连挖通了好几处被土石堵塞的河道,使得秦淮河水能够满灌护城河,大大加强了这一段城墙的守卫能力。

“干得好,是谁说要疏浚护城河的?”阿席煦大喜问道。

“回总督大人,是小人建议的。”新兵互相推搡之下,一个穿着清军哨长服色的新兵站了出来,很标准的单膝跪下抱拳答道:“小人小有沙场经验,发现河道堵塞,担心吴狗从此上城,就向知府大人提出建议疏浚河道,蒙知府大人恩准,小人就连夜组织弟兄们动手干了。”

“小有沙场经验?”副都统哈勒哈齐上前,一把揪住那哨长的右手,发现他的右手虎口处尽是老茧,显然是长年握刀砍人磨出来的。哈勒哈齐不由更是大喜,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当过兵?”

“回将军,小人姓李名崖,是谢知府的同乡长沙人。”李崖恭敬答道:“小人原在湖广总督蔡毓荣蔡大人麾下为军,曾任哨官一职,吴狗攻破武昌后,小人未能随军渡江,又不愿投降吴狗,就换上了百姓衣服逃出武昌,一直流落在民间。后来小人听说同乡谢大人在江宁为官,就到民船上干活,随民间商船一路来到了江宁投奔谢大人。”

“总督大人,哈将军,这个李崖和我沾点远亲。”谢栋也解释道:“他来江宁投奔我时,正巧赶上阿大人下令招募新军,我见他有沙场经验,就把他安排到了新军之中担任哨长,让他再为朝廷报效。”

“好,很好。”哈勒哈齐更是欢喜,转向阿席煦建议道:“总督大人,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有经验的老兵,这个李崖不错,依末将之见,让他当哨长太委屈了,应该让象他这样的老兵多带一些新兵,这样我们的新军就可以迅速提高了。”

“对。”阿席煦满意点头,又说道:“这样吧,李崖,本总督先赏你一个千总,率领一千新兵,协助哈勒哈齐将军守城。”

“末将谢总督大人栽培”李崖赶紧磕头道谢,“末将谢哈将军栽培。”

阿席煦和哈勒哈齐等人微笑让李崖起身,又夸奖鼓励了李崖几句,接着就领着众官员往北面的清凉门继续巡视去了,然而在临走时,江宁巡抚慕天颜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栋和李崖几眼,也不说话,继续尾随阿席煦等人前行。看到慕天颜脸上的古怪笑容,谢栋身上几乎出了一身冷汗,阿席煦等人刚走远就象李崖低声埋怨道:“你疯了?这种时候还想出什么风头?让别人留心到你?”

“不是我啊。”李崖低声答道:“是别人把我推出来的,我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啊,我只是想随便表现一下免得被赶下城墙,结果没想到他们会留心到。”

“但愿慕大人别起疑心。”谢栋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现在别的谁都不怕,就怕慕大人,他可是知道我底细的。”

还好,慕天颜似乎对谢栋重用李崖的事并未起疑,陪着阿席煦等人巡视城防的途中,始终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这事。而当谢栋提心吊胆的等到了正午时,高得捷率领的吴军前锋终于抵达南京,沿着官道一路杀到了南京正南面的聚宝门(中华门)下,军旗飘荡间,南京城上一片大乱,各路清军疯狂涌上城墙,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等待吴军攻城。但高得捷却并不急于攻城,只是让吴军骑兵暂时休息了片刻,然后便领着队伍沿城巡视起城防来,寻找可以攻城的突破点。

这时,谢栋再度登上新军负责的石城门,与李崖再次见面后,谢栋低声说道:“你的信使,派出去没有?”

“早就派出去了。”李崖低声答道:“不出意外的,现在他也应该和高将军取得联络了,只等我们的主力一到,就可以动手。”

“那就好,千万小心了。”谢栋低声说道:“阿席煦至今没有给我安排守城的差使,估计是想让我城里负责后勤了,一会你们的主力到了,如果我被安排到了城里,余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大人请放心。”李崖低声答道:“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主力一到,马上可以动手。”

谢栋点头,正要离开时,一个传令兵忽然匆匆跑来,向谢栋拱手说道:“谢大人,总督大人请你马上到聚宝门城楼去,总督大人要召开守城会议。”

“好,我马上去。”谢栋点头答应。

“谢大人,总督大人又特别交代了,要你的同乡、新任千总李崖,也一起去。”传令兵又补充道。

“我……?”李崖一楞,与谢栋互相对视一眼时,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神色,然后两人心里又一起升起一个念头,“难道说,这事要功败垂成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幸未食言

第二百九十七章幸未食言

如果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前锋恰好就在石城门下,那么李崖和谢栋这对好基友肯定会不惜一切的打开城门,彻底赌上一把,非生即死但很可惜的是,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先锋骑兵,抵达聚宝门下后,是由南向东向着南京最东端的朝阳门去的,离石城门足足有好几十里路——李崖和谢栋这会打开城门,不仅迎接不了胖子军进城,小命也会马上送掉。

所以没办法了,李崖和谢栋也只好低声向一同混进南京城里来的刘家兄弟做了交代,让他们做好了自己们永远不可能回来的准备,然后李崖和谢栋这对倒霉的难兄难弟硬着头皮,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毅然踏上了赶赴聚宝门城楼送死的道路。

其间,李崖还找机会低声向谢栋交代道:“大人,如果小人的身份被戳穿,你就一口咬定是你对小人了解不多,只是同乡关系,或许满狗不会对你下毒手。”

谢栋苦笑点头,并不说话,心里则嘀咕道:“唯一可能揭穿你身份的,只可能是慕抚台,知道我底细的慕抚台如果决心揭穿你,我还能跑得掉?”

“还有,大人。”李崖还算够义气,又叮嘱道:“如果小人的身份被戳穿,然后小人手里抢到火,或者小人冲到了火边,那么你马上趴在地上千万别站起来,记住了千万别站起来”

“什么意思?”谢栋有些茫然,李崖却不再解释,只是表情严肃的催促谢栋快走,不要让满狗更加生疑,还有就是千万别忘记自己的叮嘱。

提心吊胆间,谢栋与李崖等人已经来到了戒备森严的聚宝门城楼之下,看到城楼前和道路两旁挺胸肃立的大队清军士兵,还有他们手中的刀山枪海,不要说从来没上过战场的谢栋谢大人了,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次的李崖都有些双腿发软,这里可是敌人的千军万马包围之中啊,一旦身份暴露,李崖的战场经验不管有多丰富,生死搏杀的考验历经过多少次,也是什么都跑不掉逃不了了。

“了不起和满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咬了咬牙,又悄悄碰了碰腰间的挎刀,李崖向谢栋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与谢栋大步上楼,不曾想步子刚刚迈出,旁边就有清军士兵伸出手来,道:“总督大人有令,任何人不许携带武器上楼,将军,请先将腰刀交与小人保管。”

李崖和谢栋脸色又是微微一变,偷偷看看左右,李崖终于还是解下了挎刀,递给那个清军士兵——周围可是有好几百个清军士兵盯着,稍有乱动,马上就是乱刀分尸的下场。但李崖交出挎刀之后,却又有两个清军士兵上来,分别给谢栋和李崖搜身,结果文职官员谢栋身上自然没有搜出什么武器,李崖的外衣之内,却被清军发现了一些不对…………

“将军,好象有不对”搜身的士兵惊叫,话音未落,旁边的几十个清军士兵立即钢刀纷纷出鞘,呛啷呛啷响成一片,顿时又把谢栋吓得差点尿了裤裆。接着,为首的清军护军校尉又冲李崖大喝道:“把盔甲脱了”

李崖也不说话,顺手解开板甲脱掉,露出上身外衣,而情况也果不其然,李崖的上身果然穿着一件类似马甲的内衣,但这件马甲怪就怪在形似训练负重奔跑的沙包,鼓鼓囊囊,内层装有东西。那清军护军校尉捏了几把,发现内衣里装的好象砂土,塞得极紧,不由奇道:“你把沙包穿在身上干什么?”

“这位将军,你一定没在战场上杀过吴狗吧?”李崖反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那从没上过战场的护军校尉疑惑问道。

“将军,如果你上过战场,你就知道把这种沙包穿在身上的用处了。”李崖随口瞎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胸口中过吴狗一箭,肚子上也中过吴狗的火枪一枪,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这样的沙包,我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守城战的时候城墙上枪来箭往,随时可能中枪中弹,将军你如果想活得长一点,最好就不要怕重,身上除了穿盔甲或者穿外衣,里面最好再穿一件这样的沙包,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原来是这样啊。”那护军校尉恍然大悟。这时,城楼上忽然传来声音,笑着说道:“都看到了吧?什么叫百战余生的战场老油条,什么叫老丘八?学着点吧,别以为在校场上骑了几天马,射了几天箭垛,砍了几天草人,就以为自己是精锐战兵了。”

“总督大人,哈将军。”谢栋赶紧行礼,原来城楼里的阿席煦和哈勒哈齐等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就一起走出门外查看情况,结果正好看到李崖腆着脸胡吹,正为麾下军队经验严重不足为烦恼的江南副都统哈勒哈齐对此大为赞赏,忍不住又开口夸奖了李崖几句。

“学着点吧,马上就要和吴狗决战了,多向这些老兵学一学,可以救你们的命”阿席煦也象模象样的呵斥起来,李崖和谢栋周围的清军士兵赶紧点头,诚惶诚恐的向李崖行礼退下,用心把李崖所传授的‘经验’记住。阿席煦又挥手招呼道:“谢大人,李将军,快上来吧,就等你们二位了。”

“扎。”谢栋行了个礼,赶紧上楼。李崖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一边重新穿上板甲一边上楼,心里则庆幸道:“老天保佑,刚才那两条满狗如果摸到腰上的引信和雷管,那老子可就是死定了”

进到城楼,南京城里的重要文武官员都已到场,而且都已各按品级就座,见阿席煦似乎不象诱捕自己,谢栋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奇怪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会让李崖一个火线提拔的参与,但又不敢开垦询问,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到同知张灏的前列,李崖则站到了谢栋的背后。

“都到齐了,开始吧。”阿席煦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很是严肃的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在交代差使之前,本总督要先告诉你们一个刚收到的坏消息。两天前的四月十七夜间,江宁将军额楚额军门率领的我大清江宁主力,在乘船增援安庆的途中,在泥汊口一带遭遇了吴逆贼军的水师伏击,一夜激战下来,因为我们的运兵船队伍没有战船护送,被吴狗水师杀得全军覆没,额楚将军当场战死,勒贝将军生死不明,四百多条大小运兵船只,仅有一条逃回了江宁城报信。”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在场的清军文武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李崖也是惊叫出声,心里则狂喜万分——没有战船保护的满狗运兵船队,竟然能撞上自家水师的主力船队,看来自家大军的运气还真是不只一般的好啊。

阿席煦无可奈何的点头,承认此言不虚,又说道:“各位大人,还有各位将军,现在江宁城的情况已经更危急了,我们的援军不知何时能到,吴狗的水师又可能随时顺流而下,攻打我们江宁城北面的四道水门,所以我们不得不抽调本就不多的兵力,到水门上布置防御了。但本官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凭借江宁城这虎踞龙盘的天险地形,就一定能挡住吴狗的东犯大军,坚持到我们大清的援军增援。”

“总督大人言之有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挡住吴狗,坚持到援军赶到”按察使陈秉直赶紧附和,其他的文武官员也争先恐后的纷纷附和,但心里的紧张与恐惧念头,却是说什么都挥之不去,还有不少的官员心里还生出这样的念头,“不知道吴狗那边,接不接受我们的投降?”

“好了,时间紧急,多余的话本大人也不说了。”阿席煦挥手打断众官员的赌咒发誓,与说道:“刚才本官与哈勒哈齐将军商量了一下,吴狗骑兵抵达江宁城后,主要是在城南与城东一带活动,这两处地势开阔,利于吴狗的优势兵力集结行动,吴狗贼军很可能会选择南城或者西城为突破可,我们的主力也得安排到南城和东城一带去。”

“所以,本官现在决定。”阿席煦分派差使道:“从现在开始,本官与哈勒哈齐将军率主力五千,亲自坐镇这聚宝门,负责南面的聚宝门、通济门、正阳门和三山门;巡抚慕天颜和丹格将军率主力两千和新兵两千,坐镇朝阳门,负责东面朝阳门和太平门;按察使张秉直和齐特察将军率主力一千和新军一千,坐镇北面四道水门和定淮门。至于西面的石城门和清凉门……。”

说到这,阿席煦往谢栋一指,吩咐道:“谢知府,这两道西城城门,本官可就交给你了。你率领两千新军给本官死守这两道城门,绝对不能让吴狗突破”

“卑职遵命。”谢栋恭敬答应,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谢大人,你负责的石城门和清凉门虽然有莫愁湖掩护,不利于吴狗的兵力展开,吴狗选择从此突破的可能不大。”阿席煦又叮嘱道:“但卢一峰那个狗贼是出了名的狡诈奸猾,也不排除他会突出奇兵,向你负责的这两道城门突破,所以你一定得千万小心。我和哈勒哈齐将军会在三山门一带多布置一些兵力,你那边一有情况,马上点狼烟或者点火报警,我会马上救援于你。”

“请总督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死守石城门和清凉门,门在人在,门亡人亡。”谢栋昧着良心答道。

“李崖,本官也和哈勒哈齐将军商量了,你战场经验丰富,一定多帮着你这个亲戚谢大人,多给他出主意帮他守城。”阿席煦又指着李崖吩咐道:“等打退了吴狗的进犯,本官就保举你一个守备。”

“奴才谢总督大人抬举。”李崖赶紧打千道谢。但就在这时候,慕天颜忽然开口说道:“总督大人,请稍等。”

“难道慕天颜要出卖我了?”谢栋差点又尿了裤裆。阿席煦又转过头去,向慕天颜问道:“慕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慕天颜手一指谢栋,问道:“总督大人,谢大人管着江宁府库,他也上城助防,那守军粮草供应怎么办?”

“慕兄,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啊。”谢栋又松了口气。

“这事啊,本督当然已经考虑过了,就烦劳粮道周大人负责吧。”阿席煦手一指江南粮道周亮工,说道:“周大人,你年过七旬,实在不方便上城助防,本官就不给你安排守城差事了,你留在城里负责粮草和守城物资供给,所用军需暂时从江苏藩库拨给。”

“请总督大人,下官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保证全军粮草供应一餐不缺,军需丝毫不缺。”周亮工咳嗽着答道。

“那就拜托周大人了。”阿席煦再次点头,又指着江宁府同知张灏吩咐道:“张大人,组织百姓上城助防和搬运守城物资的事就拜托你了,组织到的青壮百姓越多越好,告诉他们,上城助防者,按士兵发给饷银,百姓战死者,也按官例抚恤。”

张灏也恭敬答应,阿席煦这才站起来说道:“好了,各位都回各自的岗位上去吧,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擅离职守,吃住都得在城墙上不要忘了,江宁城一旦被吴狗攻破,我们谁也跑不了”

“谨遵总督大人号令”文武众官一起抱拳答应,然后又按吩咐离开聚宝门城楼,各自返回各自的岗位备战。

“谢大人,李将军,稍等。”离开城楼下到城墙时,慕天颜忽然又叫住谢栋和李崖,谢栋和李崖又提心吊胆的回头答应,慕天颜却凑了上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谢大人,李将军,下官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将来下官的身家性命,可就要拜托你们二位保全了。”

“他果然已经识破了。”谢栋和李崖都是心头一颤,慕天颜却又大声说道:“谢大人,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本官不幸殉职,那么本官的棺木,可就要拜托谢大人安排人手送回甘肃老家了。”说罢,慕天颜一拱手,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这家伙也在留后路了。”谢栋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又觉得丝毫不奇怪,以慕天颜的奸猾精明为人,想要他给满狗朝廷陪葬,那不是要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

提心吊胆的等待间,天色微黑的时候,破旧不堪的南京外郭凤台门处,军旗飘扬,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队潮水一般涌来,越过清军因为兵力不足和城墙年久失修多处垮塌而被迫放弃的明代外郭城墙,逐渐在雨花台附近集结成阵,卢胖子的卢字大旗,也终于在雨花台的至高点上飘荡起来。

胖子军主力终于抵达,早已抵达城下的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赶紧率军上来迎接,一同前来迎接的,还有李崖等内应派出城来与胖子军联系的卢胖子老走狗沈欣,而在谢栋和李崖写给卢胖子的字条上,也只有一行字——石城门,焰火为号。

“石城门?”卢胖子尽是泥污的肥脸上露出喜色,忙问道:“石城门在什么位置?”

“在那个方向。”高得捷先是指出了石城门所在的位置,又低声说道:“沈兄弟把这张纸条交给我后,我怕引起满狗注意,就故意领着军队向南京东城方向巡视,寻找攻城突破口,始终没往石城门的方向走一步。现在从满狗的旗帜判断,满狗的主力确实已经被我们吸引到了南城和东城一带,西城那边守军相当稀少。”

“先别高兴,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卢胖子谨慎的嘀咕一句,又命令道:“让全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吃饱干粮,战马喂饱草料,准备连夜攻城。”肖二郎等人领命而去,将卢胖子的命令传达各军,卢胖子则又把沈欣拉到一旁,单独向他问起与谢栋接触后发生的一切事件,借以判断谢栋是否使诈。

从沈欣介绍的情况来看,卢胖子倒是很快就分析出了谢栋的心理,想要报恩又想要保命,同时又担心投降吴军后,吴军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到时候把全家性命送掉,所以犹豫不决,直到最后时刻才下定决心献城投降——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分析归分析,卢胖子却又不敢断定,这会不会是谢栋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准备拿自己这四万大军的鲜血,染红他在螨清朝廷的官帽顶子——这也是卢胖子本人最喜欢用的下流招数,以己度人,自然不敢轻信。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赌一把了。”别无选择的卢胖子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如果真是圈套,大不了就逃到台湾或者杀到福建去,以卢哥我的赫赫声名,走到那里怕得不到重用?”

想到这里,卢胖子一跺脚,大喝道:“传令,三十门子母炮上前,对着聚宝门城楼,给我狠狠的轰”

片刻之后,吴军主力随军携带的三十门子母炮上前,调好射角对准目标,装药填弹一起点火,隆隆巨响中,一排接一排的开花炮弹脱膛而出,呼啸着飞向清军主力守在的聚宝门,紧接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在聚宝门内外炸响起来。听到这爆炸声,正在石城门城楼上紧张等待的谢栋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拉着李崖的袖子颤抖问道:“李将军,怎么是打聚宝门?难道你的信使出差错了?”

“放心,这是我们大将军的老套路了。”李崖奸笑答道:“我们大将军集中火炮轰击的地方,从来就不是主攻点我们大将军肯定是想用火炮吸引满狗注意,然后乘着夜色掩护摸到石城门门下来,这是我们大将军的老招数,不新鲜。”

“三好兄打仗,竟然这么狡猾?”谢栋更是惊奇,心里也不由更是郁闷,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看穿卢胖子的罪恶面目呢?

猛烈的炮击确实起到了吸引清军守军的作用,经验严重不足的清军守军被炸得鬼哭狼嚎之余,也一致认定吴军必然是要强攻聚宝门正门,苦苦挣扎着说什么都不敢离开岗位,坐镇聚宝门的阿席煦和哈勒哈齐也不断传令,让江宁同知张灏组织起来的百姓队伍到聚宝门助战。而经验丰富的吴军主力则借着夜色掩护,悄悄迂回到了南京西面的莫愁湖畔,只留下少量军队在原地继续炮击,同时在雨花台附近多打火把,多生篝火,让守军误认为吴军主力仍在南门城外。

二更初刻,一个红点窜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一团巨大的美丽花朵,看到这团花火,谢栋和李崖再不迟疑,先是固定是两道瓮城的吊门绞盘,派心腹看住,李崖继续留在城上预防万一,谢栋领着十来个心腹冲下石城门城楼,先是让士兵打开两座瓮城的内门,然后又快步冲到外门前,提着宝剑冲着看门的城门官喝道:“打开城门”

“大人,你疯了?”城门官惊叫起来。曹国星二话不说,拔刀上前就砍,谢栋却抢先一剑刺进那城门官的心窝,一把拔出宝剑,提着血淋淋的宝剑大喝道:“再不开门,立斩开门”

一向温文尔雅的谢栋忽然凶恶成豺狼饿虎一样,看守城门的清军新兵个个都是胆战心惊,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城门官尸体上拿出钥匙,然后打开门锁,拉起门闩,打开城门。紧接着,谢栋的心腹曹国星举起火把摇晃,发出信号,城门上看守吊桥绞盘的刘真、刘旭兄弟毫不迟疑,马上松开绞盘,吊桥轰然落地,城墙外面的黑夜中也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喊杀声,“弟兄们,城门开了,冲啊”

“本官已经向大周军队献城,跟随本官者起事者,重赏”谢栋回剑割断头上金钱鼠尾,举剑大吼道:“不从者,立斩”

“小的等愿随大人起事。”看门的清军士兵本就是谢栋亲手招募来的新兵,既没经验更没多少斗志,被谢栋举剑一吓顿时跪倒一片,稍微跪得迟疑点一个,还马上被曹国星毫不留情的挥刀砍倒,余下的更加不敢迟疑,赶紧全部跪下。

“让开道路,请大周军队入城”谢栋又是大喝,守门的清军士兵赶紧退到道路两旁跪下,吴军的骑兵则从他们的身边飞马入城,飞一般冲过第一道城门、第二道城门和第三道城门。而当第一队吴军骑兵终于冲进第三道城门,震天的欢呼声也在城里城外响彻一片,“大周万岁反清复明杀啊”

如雷的欢呼声中,吴军将士欢呼着大周口号,潮水一般涌进南京城内,冲过三道城门,杀入大街之上,杀上石城门城墙,城墙上与城墙内的清军新兵蛋子们惨叫声惊呼声不绝,招降声与喊杀声也从无歇息。但谢栋对此却恍若不觉,只是呆呆的站在道路旁边,对周围的一片喊杀惊叫声音充耳未闻,对潮水一般不断涌入城内的吴军将士更是视若无睹,仿佛已经老僧入定一般,陈年往事也如同幻像一样,在谢栋的眼前不断闪过。

恍然间,谢栋忽然发现一群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定目仔细一看时,火把照耀中,卢胖子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肥脸也已经出现在了谢栋面前。面对面的互相凝视了许久,卢胖子那张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肥脸上忽然露出亲切笑容,拱手向谢栋深深一鞠,温柔说道:“谢兄,有劳了。”

谢栋抛去宝剑,向卢胖子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嘴巴还没有张开,眼泪却已是滚滚而落,半晌才哽咽说道:“恩公不要客气,谢某当年曾经向恩公承诺过,恩公若有差遣,谢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日,谢栋幸未食言。”

“谢兄,言而有信,言出如山,真君子也。”卢胖子也是泪花闪烁,双手将谢栋搀起,一对曾经只见过一面的好友再次对视,一起泪如泉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好人康麻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好人康麻子

“杀啊——杀满狗”

“全节,你率军七千,请谢大人的下属曹国星带路,去占南京粮仓、武库、马厩营、造炮局与军器局但凡有乘乱打劫破坏者,无论是谁,杀”

“胡同春,你率军五千,请谢大人的衙役带路,攻打南京北面四道水门,攻占江宁船厂切记,船厂一定要保护好,蓄意破坏者,立斩”

“李天植,你率三千精兵,先攻太平门,后攻朝阳门那里的满狗守军,尽量招降,不能招降者赶出城外,保全我军为上”

“韩大任,你率五千步兵,去南京满狗城,以围为主,以杀为辅满城满狗但凡有入内城顽抗者,杀无赦出外城逃命者,任由他去”

“高得捷将军,你的五千主力骑兵,去给我打聚宝门、通济门,降者免死顽抗者杀逃者不追”

“安家荣,把你的八百猓猓兵带上,请谢大人的衙役带路,沿城墙往聚宝门打见敌就杀逃者不追”

在石城门城楼上一口气下了一连串的命令,筋疲力尽的卢胖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着灯火通明并杀声四起的南京夜景,卢胖子全然忘记了七天来千里奔袭的艰苦与疲惫,一双充满血丝的绿豆小眼也睁得滚圆,一双肥手更是死命的紧紧抓住座椅的两侧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跳,手腕微微发抖,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心里不断默默念叨,“六朝古都,虎踞龙盘,固若金汤的南京城,这个时代南方最大的城市,你终于要属于我了终于要属于我了”

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兴奋大吼出来许久,卢胖子猛然又想起一事,赶紧跳起来大吼道:“再传令各军,进城之后,不许洗掠百姓商家,更加不许奸yin掳掠告诉将士们,这次的功劳都无比巨大,每个将士,最少都有二十两纹银的赏赐,银子女人将来有的是,但现在不许拿,先把南京城给我牢牢的控制住”

“每人二十两?”土包子出身的肖二郎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少爷,我们那来那么多银子?每人在少二十两纹银的赏银,五万人可就是上百万两纹银了”

“肖将军请放心,这笔银子对于江宁城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谢栋不动声色的说道:“下官可以担保,不算民间藏银,藩库银和府库银,光是抄两江总督、江宁盐道、江南粮道和江宁织造几个官员的家,都绝对能抄出这笔银子来而且只会更多,不会少”

“真的?”肖二郎目瞪口呆的问道。

“那是当然,下官在江宁为官将近两年,对他们的底细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谢栋笑笑,又说道:“三好兄的大军又来得这么快,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转移家产,所以他们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定还全部藏在他们的家里”

“哇——”肖二郎欢呼起来,抓着卢胖子的肥胳膊又摇又晃,双眼直冒绿光的大叫,“少爷,我们发了我们终于发达了这一次,咱们是掉进银子窝了”

“跟在我身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该觉得值得了吧?”卢胖子拍拍肖二郎的头顶,笑了笑,又板着脸喝道:“土包子,要高兴等以后先去传令,一定要把命令传达到每一位将士面前,要是让我们失去了江南民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令”肖二郎跳起来挺胸答应,又连蹦带跳的冲下去传令,嘴里还不断兴奋念叨,“发了发了这次发了跟着少爷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到苦尽甘来了哈哈……”

“土包子”卢胖子又骂了一句,眼神之中却闪过一丝说什么都无法的感叹,又在心中喃喃念叨道:“不过这个小土包子也说得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也再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了。”

才刚打进南京城,还没有完全消灭守军和占据城池,就已经得意忘形到了这地步,卢胖子或许还真有点洪秀全或者李自成的潜质——可架不住卢胖子走运啊,当谢栋打开石城门迎接胖子军入城的消息传到聚宝门后,两江总督阿席煦阿大人和江南副都统哈勒哈齐哈将军先是一起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阿大人和哈将军先是破口大骂谢栋的祖宗十八代,然后马上各自带着各自的亲兵队伍冲回自己家中,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娇妻美妾逃命

结果这么一来,阿大人和哈将军能不能在乱军之中带着娇妻美妾和家产细软逃命自是难说,尚有一战之力的守军主力也顿时悲催到了极点,这些大部分都没上过战场的江南清军既严重缺乏经验,又没有人站出来组织号召采取集体行动,也只能四散逃命,或是打开城门逃出城外,或是逃入城内藏进民间,再不然就是跪地投降,还有不少干脆脱下军衣加入了趁火打劫的队伍,却没有一支成编制的军队抵抗吴军铁骑,让高得捷率领的吴军骑兵轻而易举的攻占了南京守军的主力阵地,占据了三山门、聚宝门和通济门等主要城门及其瓮城。

东城这边,当李天植的军队穿过南京城区冲到太平门下,负责这道城门的江宁巡抚慕天颜倒是没有带头逃命,也没有打开城门逃回他的大本营苏州江宁巡抚衙门,而是很干脆的率领太平门守军集体投降,并且告诉李天植说,自己也是早就有心投降吴军,加入反清复明、兴汉灭满的队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谢栋之所以能够顺利迎接胖子军主力入城,自己也有大功。

听到慕天颜如此讲述,又看到慕天颜主动率军投降,李天植虽来不及向谢栋求证,但也基本相信了大半,所以李天植马上派人严密保护住了慕天颜,然后又掉头杀向东南面的朝阳门。螨虫血统的朝阳门守将丹格倒是颇有骨气的率军死战了,可惜他手下的军队数量既少,又军心混乱,还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南京清军可是二十几年没打仗了,结果一番冲杀下来,随着丹格在乱军中被胖子军手雷炸死,朝阳门这千余清军也彻底崩溃,一部分出城而逃,一部分向吴军投降。

轮到北城了,北城这边的清军守兵本来就少,又同时兼顾着定淮门、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和神策门五道城门,守兵分散下来力量更是单薄,让胖子军猛将胡同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定淮门。胡同春再杀向江宁船厂所在的仪凤门时,收到消息的江宁按察使张秉直见情况紧急,早已带上一队亲兵乘船逃往镇江去了,胖子军迅速攻占船厂,并且夺取了船厂内大批的半完工战船和堆积如山的造船物资,继而又杀向钟阜门,守将齐特察斗胆率军顽抗,但也是兵无战心,彻底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同时金川门和神策门的守军见势不妙,也都先后开门逃命去了,北城落入胖子军之手,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全节率领的胖子军步兵在谢栋麾下的带路党衙役指引下,也已经分头夺占了粮仓、武库、马厩、铸炮局、火器局与武器工坊等重要位置,并且在街道上生擒到了螨清江南粮道周亮工。年过七旬的周亮工虽然也很想向胖子军投降继续当官,无奈年龄实在太大,又被酒色财气彻底掏空了身体,在乱军中一番惊吓颠簸下来,不知道什么隐疾发作,竟然没到天明就断了气,连到卢胖子面前磕头请降的机会都没有捞到。

惟独比较麻烦的是韩大任这边,是人都知道螨虫在江南欠下了无数血债,所以当韩大任的军队杀到南京螨城城下时,惧怕胖子军屠城报复的守城旗兵自然是玩命抵抗,还有螨城里的螨人百姓,不管是青壮男女,还是老弱妇孺,都登上了螨城城墙与胖子搏杀,而南京螨城乃是螨人无耻侵占的前明皇城改建,城垣最为坚固,防御工事最为完备,韩大任率领的胖子军竟然一时攻打不下。

不过还好,卢胖子给韩大任的差使本来就是防止螨城旗兵到城中捣乱,破坏南京城中的重要设施,所以韩大任也不急于强攻,很快就下令全军暂且后撤,守住螨城通往外城的出入口,放开螨城通往城外的道路,任由城中螨人向南京城外逃窜——反正现在胖子军已经是稳操胜券了,早攻螨城晚攻螨城都一样,再说胖子军现在还没有决定是否屠杀南京螨城为江南百姓泄恨。

如雷喊杀声中,天色渐亮,当天色终于全明时,南京城的十三道城门除了螨城通往城外的朝阳门外,已经有十二道落入了胖子军之手,城中的清军守兵也已经基本上一肃而空,胖子军将士也开始分出兵力,一边在带路党的引导下开始维持城中秩序,张贴榜文安抚百姓,一边查抄城中大小螨清官员的宅院,搜捕在逃的螨清大小官员,躲进ji院却惨遭*公出卖的两江总督阿席煦,还有躲进小妾床底的曹寅之父江宁织造曹玺,也一同被胖子军将士擒获,一起押到了石城门城楼下,献到卢胖子面前。倒是江宁副都统哈勒哈齐逃进了螨城,目前还在与螨城守将拉哈一起苟延残喘。

在椅子打了一会盹又吃了一些简单的干粮后,辰时将过,小人得志的卢胖子开始召见被胖子军俘虏的南京大小官员,而第一个被押上城楼的,也正是曾经与卢胖子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天颜。旧友见面,卢胖子很是奇怪的问道:“慕大人,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江宁巡抚衙门应该是在苏州吧?这会怎么会跑到南京来了?”

“回大将军,卑职是奉命来到的江宁城。”慕天颜苦笑着解释道:“大将军神兵天降,来得如此神速,卑职连逃回苏州的机会都没有,也就被包围在了这江宁城里。”

“三好兄,慕大人是被阿席煦召来江宁城的。”谢栋也为慕天颜解释道:“三好兄你在赣北大破希尔根、赵国祚,南昌与安庆一起告急,消息刚传回江宁,阿席煦就急召慕大人押解了一批粮饷到了江宁,商议筹备组建新军备战,只是没想到三好兄你推进得如此神速,赣北战事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打到了南京城下,慕大人就被你给堵在城里了。”

说罢,谢栋顿了一顿,又很讲义气的说道:“三好兄,小弟能够做到江宁知府一职,全赖慕大人的不吝提携,小弟之所以能够打开城门迎接三好兄大军入城,也全赖慕大人暗中协助,慕大人对三好兄有功无过,且早有反清复明、驱逐鞑虏之雄心,还望三好兄明查。”

“是吗?”卢胖子更是惊奇,心说韦爵爷的好基友中竟然也有愿意帮着我反清复明的,这太阳该不会是从西边出来了吧?好奇之下,卢胖子不由笑着问道:“慕大人,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对满狗朝廷很忠心啊?”

“慕某之前,确实愚忠于满清朝廷,但此一时,彼一时也。”慕天颜不卑不亢的答道:“大将军派人查抄两江总督阿席煦的住宅时,一定会发现康熙伪帝新近给阿席煦的一道密旨——密旨上,康熙伪帝令阿席煦两月之内,务必在江宁境内筹备一千二百万两军饷与两百万石军粮而眼下青黄不接,粮从何来?三年来为了供应战事所需,江宁一省光是在赋税之外,就已经向康熙伪帝上贡了纹银两千七百六十万一千八百六十二两,民间商贾早已不堪重负,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筹备巨额的银两,这银又从何来?除了对百姓刮地三尺,还有何途?”

说到这,慕天颜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况且,阿席煦大人的为官如何,谢兄非常清楚,大将军想必也有所耳闻,康熙伪帝要他筹备一千二百万两军饷,他有圣旨在手,至少敢从百姓头上搜刮走一千五百万两小民百姓实在可怜,慕天颜虽然不算什么清官,但也不忍继续助纣为虐,今大将军兵临城下,谢兄又已约做内应,慕某又何必横加干涉,破坏谢兄大事?而且这江宁城一破,慕某身上的千钧重担,自也可以卸下,又何必自讨苦吃,给阿席煦充当狼犬,留下千古骂名?”

“三好兄,慕大人确实是一位难得的爱民清官。”谢栋也向卢胖子双膝跪下,拱手恭敬说道:“三好兄大概有所不知,慕大人乃是甘肃静宁人,家资颇厚,十二岁时,静宁大旱,百姓饥谨,慕兄向其父道:‘我家藏谷数千石,仓满屯盈,何不赈济饥民?’慕兄之父大惊,遂开仓放粮,救活灾民无数。还望三好兄看在慕兄这片爱民胸怀,也看在下官的一点薄面份上,千万不要为难慕兄。”

卢胖子不答,只是起身拔刀,大步走到慕天颜面前,慕天颜则毫无惧色,只是平静凝视卢胖子,卢胖子则先是割断慕天颜的头顶小辫,又割断慕天颜的身上绳索,将慕天颜双手搀起,又向慕天颜抱拳说道:“慕兄,卢某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好官慕兄,请受小弟一拜”

说罢,卢胖子还真向慕天颜跪下行礼,慕天颜则赶紧跪下还礼,说道:“大将军千万不可如此,慕某乃是阶下之囚,怎么当得起大将军如此大礼?”

“慕兄如果当不起,这世上就没有人再当得起了。”卢胖子激动说道:“慕兄,从今天起,你还是江宁巡抚,不过是我们大周的江宁巡抚了”

“大将军如此抬爱,慕某敢不从命?”慕天颜十分爽快,一口就答应给卢胖子卖命,又主动说道:“如果大将军信得过下官,可派一军随下官南下苏州,为大将军招降沿途州府。”

“既如此,那就多谢慕兄了。”卢胖子大喜过望,赶紧拱手道谢,又赶紧搀起慕天颜,下令设宴款待。这时,吴军士卒又飞报上城,说是李国栋率领的吴军水师船队已经抵达仪凤门,而卢胖子也早已从谢栋口中得知了李国栋是因为伏击清军运兵船队才错过了会师时间,闻讯自是大喜,当即下令传见,又下令将阿席煦和曹玺等大小官员暂且打入大牢,自己则一边等待李国栋父子,一边陪伴谢栋和慕天颜用宴。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国栋终于领着一队人马赶到了石城门,上到城楼后,李国栋二话不说马上向卢胖子双膝跪下,主动请罪道:“罪将李国栋贻误军机,特来向大将军请死只因……。”

“李将军,不用说了。”卢胖子赶紧上来亲自搀起李国栋,微笑说道:“原因我已经知道了,泥汊口一战,打得漂亮,一口气干掉了江宁满狗主力,大大减轻了我军的攻城压力,为我军攻占南京奠定了坚实基础。此战你虽然没有参与攻城,但也居功至伟”

“谢大将军不斩之恩。”李国栋先是恭敬道谢,又满面微笑的说道:“大概是我们大明太祖的英灵庇佑吧,满狗主力竟然乘船赶往安庆,还没有一条战船保护,末将发现了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就斗胆放弃了与大将军会师的计划,在泥汊口布置埋伏,果然干掉了这支满狗运兵船队。其后,末将抵达太平府,闻听大将军已经前来攻打江宁,就让犬子率领一支船队协助王绪将军守城,阻拦安庆满狗增援南京,自领一军押送火炮弹药赶来南京,以供大将军攻城之用。”

说到这,李国栋又有些尴尬的补充道:“只是没想到,才一夜时间,大将军就已经攻下的南京城,末将送来的火炮弹药,基本上已经没用了。”

“谁说没用?”卢胖子反驳道:“现在还有一部分在螨城里垂死挣扎,你的火炮和弹药及时送到,我们攻打螨城的压力就可以轻松许多了。”

“那末将马上去螨城助战”李国栋也是立功心切,马上说道:“末将船队上带来了三千多生力军,正好可以让我们的步兵骑兵换下来休息休息,末将请大将军恩准,让末将这就去率军攻城。”

“那好,你去吧。”考虑到步兵和骑兵确实已经是万分疲惫,卢胖子一口就答应了李国栋的请求。末了,卢胖子又拉住李国栋,在他耳边低声交代道:“不过你到了螨城之后,也不必急于强攻,可以这样做……。”

听完了卢胖子交代的攻城策略之后,李国栋大喜领命而去,卢胖子则又回到桌边,苦笑道:“糟了,都忘记向李将军敬一杯酒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三好兄还是那么喜欢替他人作想,不过我看李将军也是性情中人,想来不会介意这样的小事。”谢栋安慰了一句,又微笑说道:“对了,三好兄,李将军说到武器弹药——等到城中稳定下来,三好兄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到玄武湖畔的江宁军器局和造炮局走上一趟,小弟有一点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卢胖子一楞问道。

“到时候三好兄就知道了。”谢栋卖了一个关子,笑道:“那些东西是小弟和慕大人花了不少力气弄来的,在满狗手里无用,但到了三好兄手里,或许就能起到大作用了。”

“什么东西?谢兄快快说”卢胖子更是好奇,赶紧追问,还表示要马上要去军器营查看。

“大将军,你用不着那么辛苦的跑了,下官告诉你吧。”慕天颜见卢胖子甚是焦急,便主动揭破了谜底,笑道:“江宁城的军器局和造炮局里,除了有大批造枪造炮原料和五万多斤火药外,还有四十多万斤的胆矾,十几万斤的硅藻土,十二万斤硝石,对了,还有一万多斤海藻灰,八万多斤油膏。”

“胆矾?硅藻土?硝石?海藻灰?油膏?”卢胖子目瞪口呆,半晌才惊叫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新式火药配方?”

“三好兄,这点太简单了。”谢栋微笑解释道:“三好兄你一手打造的新式火药,工艺我们之前虽然不知道,但是要知道你们的主要配方就太简单了,不管是打听你们购买囤积的原材料,还是化装成民夫混入火器营辎重队,都可以轻松摸清楚你们究竟用了些配制新式火药,就连弄到一点样品也是轻而易举。所以满狗皇帝下旨,让我们江宁城里大量囤积这些物资,还要求越多越好,一边让工匠摸索配制,一边想方设法的刺探你们新式火药的配制工艺,只等工艺到手,马上就可以配制出大量的新式火药。”

“那你们怎么能弄到这么多?太夸张了吧?”卢胖子继续目瞪口呆的问道。

“只要有银子,有人力物力,这些东西半点都不难弄到。”慕天颜微笑说道:“比方说胆矾吧,南京上游的铜陵府里就到处都是,平时根本就没人要,铜矿里到处都是,康熙伪帝一道伪旨,让铜陵的铜矿大量开采,不到半年就弄到几十万斤。如果不是仓库里实在堆不下了,又一直不知道拿胆矾怎么配火药,数量肯定比现在还多。”

卢胖子更加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拍桌子,由衷的感叹道:“康麻子,好人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四杀令

第二百九十九章四杀令

“开炮打”

令旗挥动,包括吴军水师赣北决战中从清军战船上缴获的轻重火炮在内,近两百门火炮一起发出怒吼,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一排排炮弹脱膛而出,呼啸着扑向曾经的大明南京紫禁城洪武门、同时也是现在的江宁螨城正门。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螨城正门城上城下响起,城墙上的守城旗兵与上城助战的螨人百姓队伍血肉飞溅,哭着喊着惨叫着奔走避弹,但是吴军的开花炮弹又岂是奔走逃命就能躲避的?一枚炮弹炸开,至少能飞溅出数十块弹片射向四面八方,方圆两丈之内根本无处藏身,不是被炸死震死就是被弹片射死射伤,才一轮覆盖轰击下来,城墙上方就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但吴军的火炮队却不依不饶,只是继续不断轰击,不断向着螨城城墙倾泻炮火,就好象要用火炮把这道坚固无比的城墙生生轰塌一样。

在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即便是当年的武昌清军主力都感到吃不消,就更不要说这些二十几年没打过仗的螨城旗兵和连刀柄都很少触摸的螨人百姓了,在这毁灭性的炮火覆盖中血肉飞溅,哭喊震天,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是象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奔跑,躲避逃命,慌不择路间无数旗兵和螨人百姓掉下城墙,摔得筋断骨折,七窍出血,而更多的旗兵和旗人百姓则是在炮火中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如果换成了其他城池,被胖子军的火炮这么一覆盖,城上助战的百姓肯定早就跑得精光了,但还是那句话,螨人在江南欠下的血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螨人自己都明白江南的汉人百姓绝不可能宽恕自己的地步。所以尽管胖子军的火炮再怎么猛烈,小小螨城长时间坚守的希望何等渺茫,近两千守城旗兵都还在城墙上苦苦支撑,螨城里的一万多螨人百姓也没有一个逃跑,陪着守军在炮火中苦苦挣扎,誓死不退,梦想着死守螨城坚持到清军来援,把他们救出苦海。

有朋友肯定要问了,卢胖子之前不是说过螨人只要逃出南京就不追不杀吗,现在南京螨城通往城外的朝阳门也还在旗兵手中,螨城守将为什么不组织军民百姓向城外突围?可问题是,南京螨城的驻防左翼副都统拉哈他有胆子这么做吗?一旦离开了工事坚固的螨城保护,胖子军如果不依不饶的全力追杀,那么到了野外,螨城里的一万多螨人军民百姓能有几个逃出生天?所以没办法,尽管坚守待援的希望无比渺茫,拉哈也只能领着螨城里的军民百姓赌上一把,期盼奇迹出现,说什么都不肯出城突围了。

猛烈的炮火足足轰击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止,见炮声停歇,趴在箭垛死角下避炮的拉哈先是吐出嘴里的沙子,然后嘶哑着嗓子大喊道:“汉狗火炮停了,肯定是又要攻城了,快准备,快准备,让城墙下面的百姓和士兵全上来”

命令传达,逃下城墙避炮的旗兵和螨人纷纷冲上已经是血肉满地的城墙,一边搬开拦路尸体,一边整理守城武器,准备迎接胖子军即将展开的攻城大战。但就在这时候,逃入螨城避难的清军江南副都统哈勒哈齐忽然大叫起来,“拉哈将军,快看,情况不对,汉狗那边有人打白旗过来了,好象是要谈判”

拉哈擦去眉毛上的泥土砂石,仔细一看时,见吴军队伍之中确实出来了一人,还是一个穿着副将服色的中级将领,一边向螨城正门小跑前进,一边摇晃着手里的小白旗,确实是想要来城墙下面谈判的模样。拉哈顿时大叫道:“弓箭准备,把汉狗的使者射死我们和汉狗有不共戴天的血仇,绝对不能向他们投降”

“扎”整齐答应声中,几十张弓箭拉开,明晃晃的箭镞对准了胖子军来使。但就在这时候,哈勒哈齐又惊叫起来,“拉哈将军,等一等,你听,他喊的是满语,他好象是我们满州人”

“满州人,怎么可能?”拉哈大吃一惊,心说吴狗军队里也有我们满州人,还当上副将,这怎么可能?但仔细一听时,拉哈却更加惊讶的发现,胖子军来使确实是用满语喊话,还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要放箭我是满州人我叫依尔觉罗.伊坦布,和你们一样,都是满州人”

“真是我们满州人”拉哈更是震惊,赶紧又挥手喝道:“把箭放下,让他过来”

旗兵弓箭手纷纷把箭放下,任由满奸伊坦布打着白旗走到城下,而满奸伊坦布也确实很够胆量,又从城上用满语喊道:“将军,请放绳子下来,把我吊上去,我当面和你们详谈。放心,我没带武器,你们可以搜身。”

“放吊篮把他吊上来。”见伊坦布确实是满人,拉哈顿时放心大半,一口就答应了伊坦布的请求,城上守军也依令而行,放下吊篮把伊坦布拉上了城墙。而伊坦布上城之后也立即高举双手,任由清军士兵搜身,并且用满语很客气的问道:“敢问这里是那一位将军指挥?我叫依尔觉罗.伊坦布,镶蓝旗人,曾在江西九江的大清军队中担任佐领一职,目前在大周征东大将军卢将军麾下担任副将。”

“你还是佐领出身?”拉哈和哈勒哈齐都吓了一跳,拉哈稍一思索,挺胸答道:“大清江宁驻防左翼副都统拉哈,章佳氏,正蓝旗,上三旗大胆伊坦布,你这个下五旗的奴才,竟然敢背叛朝廷背叛满州,给吴逆贼军充当走狗,你可知罪?”

“奴才罪该万死”伊坦布赶紧习惯性的打千请罪,又恭敬说道:“都统大人请恕罪,奴才向大周投降,也是迫于无奈,当初彰泰贝子爷弃城而逃,奴才被大周军队困在九江城中,巷战不敌,这才被迫投降的大周,奴才罪该万死”

“吴逆贼军接受了你的投降?没为难你?”拉哈燃起了一点希望,又拉起伊坦布的双手,发现他的双手大拇指并没有象传说中那样被吴军砍去,完好无缺。

“都统大人请明查,卢大将军不仅接受了奴才的投降,还对奴才相当不错,奴才也和很多大周军队的将士结成了朋友,现在过得很好。”伊坦布非常得意,赶紧把自己投降胖子军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且特别强调了自己投降之后再次背叛、卢胖子却再度原谅自己和再度重赏自己的情况,让拉哈和哈勒哈齐等人明白卢胖子的和善为人。

“什么?你投降后背叛了吴狗,吴狗卢一峰不仅没有杀你,还再一次原谅了你?”果不其然,当得知伊坦布归降胖子军之后再次背叛,却再次得到卢胖子原谅重用,在场听到伊坦布恕说的螨人军民百姓无不动心,玩命抵抗的士气也顿时大消。拉哈还又惊叫问道:“卢一峰狗贼,对我们满州人真这么好?”

“都统大人请明查。”伊坦布恭敬答道:“我们大将军有一个人所共知的外号——卢三好,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而首先给他取这个外号的,就是北京城的我们满州人。当年即便是我们鳌拜鳌老将军,对他也是钦佩万分,传说鳌老将军临死之时,就是请我们大将军动的手,因为鳌老将军认为,这世上的汉人中,只有我们大将军有资格取下的人头。”

“拉哈将军,奴才也听说过卢三好的大名。”一个到过北京的旗兵将领也证实道:“康熙八年奴才去京城公干时,在八旗福寿膏馆里听说过卢一峰的三好大名,京城里的我们满州人还说,交朋友就要交卢三好这样的,只会雪中送炭,不会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

“真的?”在场的螨人军民百姓纷纷追问,那穿着佐领服装的旗兵则不断点头,向众人吹嘘自己听到的卢胖子三好美名。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仅螨城守军和螨人百姓士气狂降,就连之前已经抱定必死决心的拉哈和哈勒哈齐也心中大动,拉哈忍不住又问道:“那卢三好派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我们大将军要奴才告诉都统大人一件事。”伊坦布恭敬答道:“只要都统大人答应他一个条件,他就可以接受你们投降,让你们自己选择是携带武器离开江宁城,还是象奴才一样加入大周军队,继续留在江宁城里定居。”

“什么条件?”拉哈话一出口才开始后悔——这样可是很动摇士气军心的,但话已出口也已经收不回来了,所以拉哈也只能继续问道:“卢一峰狗贼提出了什么条件?”

“卢大将军请都统大人交出一批人,只要交出这批人,他就放你们离开,还允许你们携带武器离开江宁城,以免被城外百姓劫杀。”伊坦布恭敬答道。

“交出那批人?”拉哈忍不住又问道。

“江宁满城里的一批人。”伊坦布小心翼翼的说道:“请都统大人把满城里四个姓氏的满州人全部交出来,四个姓氏分别是,爱新觉罗、佟佳氏、钮钴禄氏和赫舍里氏,只要交出了这四个姓氏的满州人,卢大将军就可以放满城的所有满州人离开。不然的话,卢大将军一旦破城,全城……,鸡犬不留。”

“卢大将军为什么要把我们佟佳氏的人交出去?”一个姓佟佳氏的旗兵疑惑问道:“把我们交出去,他要干什么?”

伊坦布不答,拉哈和哈勒哈齐也追问,伊坦布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卢大将军说了,我们满州人也大明百姓,他跟随平西王爷起兵反清复明,自然不会随便伤害包括我们满州人在内的大明百姓。”

“但是,爱新觉罗家族欠下了无数血债,佟佳氏卖国求荣,和爱新觉罗家族勾结得最紧,钮钴禄氏、赫舍里氏和爱新觉罗家族勾结,残害了无数汉人百姓,又间接害死了鳌拜鳌中堂,卢大将军和鳌中堂虽然是敌人,但是对鳌中堂却是无比敬重,所以卢将军的大军所到之地,任何满州人都可以饶命不杀,惟独这四个姓氏的满州人,他绝对不饶……。”

“放屁他不饶我们,我们还不饶他呢”在场的满州四大家族成员顿时对卢胖子破口大骂起来,而在场大部分的其他姓氏的螨人却默不作声,只是偷眼去看拉哈的反应。而章佳氏出身的拉哈则是满头雾水,问道:“卢一峰狗贼真这么说?他真这么恨这四个姓氏的满州人?”

伊坦布默默点头,又赶紧补充道:“还有两个姓氏的满州人有优待,我们满州人中姓瓜尔佳的,姓叶赫那拉的,只要投降就全家不杀,还用不着交投名状就可以直接加入大周军队,他们的财产也不查抄没收。”

“卢一峰真这么说?他为什么对我们瓜尔佳氏这么好?”瓜尔佳.哈勒哈齐大喜问道。

“因为鳌相爷也姓瓜尔佳,现在鳌相爷的儿子纳穆福已经被平西王爷封为了顺义侯,还赏给府邸和禄米养家。”伊坦布飞快答道:“我们大将军对鳌中堂也是万分敬重,所以只要是姓瓜尔佳的满州人投降,大将军就一个不杀,他们的家产也不查抄。”

“哈……。”哈勒哈齐忍不住开心笑出了声了,但笑出声来后,哈勒哈齐立即发现无数愤怒的目光刺向自己——满州四大恶奴家族的愤怒目光,所以哈勒哈齐将军也只能马上闭嘴。

“那我们叶赫那拉呢?卢将军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一个姓叶赫那拉的螨人忍不住问道。

“满州人中,只有叶赫那拉是爱新觉罗的死敌。”伊坦布也还算卖命,赶紧又说道:“当年叶赫那拉的族长布扬古临死前曾对天发誓,我叶赫那拉就算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爱新觉罗卢大将军敬重这样的精神,也知道叶赫那拉家族和爱新觉罗家族不是一路人,所以大将军下令,对叶赫那拉和瓜尔佳一视同仁,都全力善待。”

“闭嘴”拉哈终于醒悟过来,一耳光抽在伊坦布脸上,大吼道:“大胆叛贼,竟然敢帮着吴逆贼军来离间我们满州军心,来人,把这个叛徒推下去砍了”

“都统大人饶命啊。”伊坦布惨叫起来,“都统大人,你是章佳氏啊,大将军不会把你怎么样啊”

“拉哈将军,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瓜尔佳.哈勒哈齐赶紧劝道:“眼下我们已经被吴狗团团包围,真要是把吴狗的使者杀了,我们和吴狗的仇恨就更深了。请拉将军看在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份上,饶他一条狗命吧。”

“是啊,是啊,拉将军,我们满州人从来不杀使者,你不能开这个先例啊。”在场的大部分螨人都劝了起来,惟有倒霉的满州四大恶奴家族成员大吼,“拉哈将军,把这个挑拨离间的叛徒砍了,和吴狗决一死战”

“都统大人,你要明查啊。”伊坦布拼命挣扎着委屈大喊,“奴才也是为了救我们满州人的命,才过来告诉你这些事啊,奴才是一片好心啊都统大人,你难道真要害死全城的满州人,卢大将军是好心,奴才也是好心啊。”

“是啊,是啊,伊坦布将军也是好心啊。”无数的螨人嚷嚷起来,四大恶奴家族的成员则拼命大喊,冲上来要把伊坦布千刀万剐,只可惜四大恶奴家族的人口再多,在这里也是少数,被其他螨人有意无意的拦住,根本无法靠近到伊坦布,而在场的瓜尔佳氏螨人和叶赫那拉氏螨人则一边拼命护住伊坦布,一边大喊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怎么办呢?”也是到了这一步,拉哈才开始后悔不该让伊坦布上城,同时拉哈难免也有些心动——自己可是无辜的章佳氏,干嘛要给血债累累的爱新觉罗、佟佳氏、赫舍里和钮钴禄氏陪葬?自己冤不冤?

思来想去许久,内心深处的求生欲望终于还是占了上风,拉哈终于还是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听老子说”正在为是否杀掉挑拨离间的伊坦布而争论不休的各家族螨人闭上嘴巴,全都把目光转到拉哈脸上。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老子现在不杀你,等到了战场上再要你的命”拉哈一指伊坦布,喝道:“回去告诉卢一峰狗贼,要老子交出螨城可以,但他必须放城里所有人带着武器离开,并且保证绝不追杀不然的话,我们宁可和螨城同归于尽,也绝不投降”

“是,是,奴才一定把都统大人一字不差的转达”伊坦布大喜过望,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拉哈再一努嘴,几个清军士兵立即将伊坦布抬了放进吊篮,重新放下城墙让他回去报信,伊坦布连声道谢,吊篮刚一落地就连滚带爬冲回吴军队伍报信,留下卢胖子的话在螨城军民中流传,酝酿,发酵。

……………………

伊坦布再次见到卢胖子时,卢胖子已经住进了之前的两江总督衙门,而到听完伊坦布的哭诉后,卢胖子微笑着安慰道:“辛苦了,今天也是太急促了一些,之前没来得及把本官的新政策宣告天下,以后不会再让你冒这样的危险了。下去休息吧,赏赐等改天一同发放。”死里逃生的伊坦布连声道谢,告辞离去。

稍一思索后,卢胖子又很快颁布了新的攻打螨城策略,又过片刻,当卢胖子的命令传达到螨城正门前的吴军队伍中时,负责攻城的李国栋和韩大任立即依令而行,挑选出了一百名大嗓门的吴军士兵,让他们到阵前集体呼喊口号,同时抓紧时间准备攻城武器,只等天色全黑,疲惫不堪的吴军将士得到充分休息再发起攻城——老实说,朱元璋和沈万三当年修的这座皇城固然坚固,但是对于身经百战又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吴军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问题,昨夜之所以没能攻破此城,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经历千里奔袭的吴军将士实在太疲惫了。

“爱新觉罗,杀赫舍里,杀钮钴禄,杀佟佳氏,杀瓜尔佳,不杀叶赫那拉,不杀爱新觉罗,杀——”

上百人有节奏的整齐呼喊的口号声音,不断在螨城正门前回荡。听到这声音,守军顿时明白卢胖子已经拒绝拉哈条件之余,军心士气也不免再一次涣散下去,虽然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螨人都明白卢胖子这是在恶毒挑拨螨人互相之间的仇恨,但求生意志催使之下,螨城守军却说什么都无法齐心协力了。四大恶奴家族想拉着所有螨人陪葬,大部分的螨人则在内心深处希望拉哈和哈勒哈齐答应的条件,拿四大恶奴家族的命去换自己的生,瓜尔佳和叶赫舍里两个家族的幸运儿则心中大定,盘算着只等胖子军攻进螨城,自己们马上就跪地投降,保住家产和性命。卢胖子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让垂死挣扎的螨城守军四分五裂。

嗓子都喊哑了的口号队换了一批又一批,天色也越来越暗,当天色即将全黑时,胖子军的口号队停止了呼喊,撤回去吃饭休息,同时吴军炮队中又出来一人,打着白旗小跑到城门近处,大吼道:“大周征东大将军有令,你们只有一柱香时间了,一柱香后,你们再不交出四大满州恶族,我军立即开炮攻城记住,一柱香时间”喊罢,那吴军士兵又飞快跑回了吴军队伍。

“拉哈将军,怎么办?”城楼上,哈勒哈齐低声向拉哈说道:“我军士气已经涣散,吴狗一旦开炮攻城,只怕螨城立破啊。”

拉哈板着脸不说话,只是紧张盘算思索,哈勒哈齐又低声说道:“还有,拉哈将军,你注意到没有?我们的队伍正在分裂,姓瓜尔佳的,还有姓叶赫那拉的军民百姓,都已经在悄悄抱团了,要是吴狗攻破城墙,只怕他们立即就放下武器投降啊。”

“哈将军也姓瓜尔佳,你说怎么办?”拉哈斜眼问道。

这次换哈勒哈齐不说话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或许,卢一峰狗贼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只要我们交出城里那四个姓的人,卢一峰狗贼真会放我们离开。”

“离开之后,你怎么向朝廷交代?”拉哈冷笑问道:“难道你忘了,咱们的主子万岁爷是姓什么?”

哈勒哈齐不敢说话了,彻底把嘴巴闭上,拉哈又叹口气,喃喃说道:“再守守看吧,内城这么坚固,吴狗没那么容易就攻破,实在守不住,就向朝阳门突围,能保住多少就保住多少。反正江宁城不是我手里丢的,只要能活着回去,主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拉哈的无心喃喃之语,一下子就提醒了哈勒哈齐,让哈勒哈齐心中狂跳,“等等,江宁城可是在老子和阿席煦手里丢的,现在阿席煦下落不明,老子就算突围成功逃出了江宁城,等回到了京城,主子还能饶得了我?反正老子是姓瓜尔佳,何不向卢一峰狗贼开城投降,保住身家性命,象伊坦布那么升官发财?”

“哈将军,时间快到了,下去躲避炮火吧。”见胖子军规定的时间将到,拉哈又叹息一声提醒哈勒哈齐,带头大步下楼,而哈勒哈齐心头更是狂跳,手按刀柄悄悄跟在拉哈背后,当走下城墙,拉哈和哈勒哈齐的亲兵一起过来尾随时,哈勒哈齐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一把拔出腰刀,双手挥动,往拉哈的后颈狠命一劈,拉哈背对哈勒哈齐避无可避,刚听得耳边风响,一颗脑袋就已经分家。

“保护我。”砍倒了拉哈,哈勒哈齐抢在惊慌失措的拉哈亲兵做出反应之前,大步冲回自己亲兵队伍中,又冲着不远处的队伍吼道:“瓜尔佳氏和叶赫那拉氏的弟兄,都过来保护我,我已经砍了拉哈了,过来和我一起开城投降,请大周军队入城”

“保护我们的瓜尔佳将军”正在悄悄商量如何投降的瓜尔佳和叶赫那拉两姓螨人军民二话不说,马上冲了上来护送哈勒哈齐下城开门,城上城下也顿时一片大乱,四个恶奴家族的成员绝望的嚎叫着冲向哈勒哈齐队伍,其他姓氏的螨人则各自为战,或是大喊开城投降,或是大喊诛杀叛贼,彻底为之大乱。

城上如此大乱,自然不可能逃过吴军将士的眼睛,惟独比较奇怪的,也就是卢胖子的诡计为什么会如此神速生效了——包括卢胖子自己都大吃一惊。不过也李国栋和韩大任也不迟疑,马上就下令开炮轰城,更进一步扩大螨城混乱,同时攻城队伍也全部做好冲锋准备。而在隆隆炮火声中,紧闭了许久的螨城正门洪武门终于洞开,憋足了劲的吴军众将士齐发一声喊,潮水一般的冲了上去。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大周军爷,我是瓜尔佳姓的满州人,我投降我投降”

“大周军爷,我是叶赫那拉家的满州人,我们叶赫那拉家和爱新觉罗家是死对头,佟佳氏和钮钴禄氏那帮狗咋种往朝阳门跑了,快追啊我给你们带路——”

“军爷,这里有赫舍里家的狗咋种,快来杀啊——”

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四月二十日,垂死挣扎的南京螨城在内乱中不战自破,让稳操胜券的吴军队伍以极小代价拿下这座螨城,彻底攻占南京全城。其后,吴军将士又在卢胖子命令下,也在城中螨人指引下,尽屠全城爱新觉罗、佟佳氏、钮钴禄氏和赫舍里氏四姓螨人臭名昭著的胖子军四杀令,也随之传遍天下,震破天下螨人之胆,离间螨人各姓之心,也彻底动摇了螨清朝廷的统治基础。

同时,卢胖子这道四杀令,也给全天下的反清义军打开了一条思路,反清复明就要驱逐鞑虏,斩杀天下螨人,会让全天下的螨人团结在一起拼死抵抗,可如果不杀螨人,又无法达到反清复明、兴汉灭满的最终目的,取舍两难,自相矛盾。

既然取舍两难,自相矛盾,那为什么就能象卢胖子一样,对螨人也分而化之,杀一部分留一部分,既可以瓦解敌人斗志减少抵抗,又可以达到反清复明和驱逐鞑虏的目的?所以很快的,各路义军也很快效仿,颁布了自己的四杀令、五杀令或者七杀令。但不管是几杀令,被卢胖子列为四杀之列的螨清四大家族,也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包括螨人之中,也是如此。

第三百章 以德报怨

第三百章以德报怨

卢胖子千里奔袭南京城,并且在内应的配合下成功占领南京城的消息,差不多是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与震惊了神州大地消息所到之处,世人无不震骇万分,本就臭名昭著的卢胖子,也一下子把他顶风臭十里的名声推到了最高点,远超一般督抚名将,直追吴老汉奸、康麻子、耿精忠与郑经四大贼头,甚至还一下子超过了卢胖子的嫡亲老丈人尚可喜尚老汉奸——消息闭塞的寻常百姓可以不知道没有造反的尚可喜尚老汉奸,却不可能不知道攻占天下南北二京之一的大清祸害卢胖子

与天下震惊相伴的是天下震动,尤其是心怀前明的反清义士,也一下子发现,原来天下反清义军之中,竟然还有卢胖子这么一个身世清白、有勇有谋的义军领袖,既没有象吴三桂吴老汉奸那么打开山海关引清军入关,又不象尚可喜尚老汉奸那么卖国卖得连裤衩子都不要,也不象耿精忠那么出身于铁杆汉奸之家并且本身恶行累累,与坚决抗清却又偏安台湾孤岛的郑经相比,卢胖子又多了许多勇气与谋略,奇袭攻占大明龙兴之地南京城,时隔二十八年之后再一次将大明旗帜插到这座千年古都的城头如果拥戴这样的人领导反清复明,岂不是远胜过目前打出反清旗号的吴老汉奸、耿精忠与郑经?

也正因为如此,同时也因为江南本就是反清复明义士辈出之地,所以当卢胖子攻占南京的消息传开时,江南各地欢呼雀跃者不计其数,痛哭流涕者处处皆是,暗中商量着加入胖子军或者直接起事呼应胖子的反清义士也有相当不少。而当卢胖子贴出招贤榜聚敛人才时,这些反清义士与各种各样的文武人才,立即向潮水一般涌进了南京城,涌到了卢胖子面前,这其中,甚至还包括黄宗羲、王夫之、朱舜水、朱耷、黄履庄,还有目前寄居在北京侄子家中的顾炎武,也已然是心思大动,想方设法的打听卢胖子的为人志向与施政方针,判断卢胖子是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反清领袖人选。

当然了,反应最激烈的还是目前已经起兵的几路反清势力,当消息传到浙江战场时,因后劲不足而已经逐渐转为守势的耿精忠军,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向金华、宁波和绍兴发起猛攻,企图打通与卢胖子的陆路联系,杀进江南这个聚宝盆发财享受。同时耿军的北伐军主帅曾养性还派出密使北上,异想天开的妄图唆使卢胖子主力南下,与自己联手夹击浙江清军,将清军彻底赶出浙江,彻底打通耿军与胖子军的陆路通道。

还有台湾的郑经,收到消息后,郑经也是象打了鸡血一样的一蹦三尺高,狂笑天佑大明之余,一边派人联络卢胖子道贺,一边指示郑军在浙江沿海频频出击,准备冲破浙江清军水师的海面封锁,与胖子军取得海路联络,在江南富庶之乡获得一个立足点。

耿精忠和郑经倒是打了鸡血了,目前主持浙江战事的螨清浙江总督李之芳和平南将军赉塔却吐血了,虽说浙江清军背靠苏杭天堂一时粮饷无忧,可一边是江南各州各府十分火急的求兵求援,一边是尼雅翰来书要求联手反攻南京,一边是郑经在海面上神出鬼没,频频骚扰,另一边又是耿精忠红了眼睛一样的猛打猛冲,南线战场处处告急,李之芳和赉塔手里这七八万兵力又如何够分?

无奈之下,李之芳和赉塔也只好一边干好本职工作,全力挡住耿精忠和郑经,一边用八百里加急向康麻子告急,也请康麻子示下,浙江清军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是该暂时放弃浙江,回师江苏与尼雅翰、杰书联手攻打南京?还是暂时放弃江苏,全力挡住耿精忠和郑经,不让这三路贼军会师一地?

和康麻子比起来,李之芳和赉塔再怎么吐血,其实也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幸运儿了,当扬州知府金镇和镇江知府高得贵用八百里加急,把卢胖子攻占南京的消息送到京城时,北京城里的粮价立即涨了三倍——全靠漕粮养活的京城百姓旗人个个都怕卢胖子切断粮道,全都争着抢着购粮储粮,生生把粮食炒高到了这个地步。而康麻子看完告急奏章之后,虽然已经稍有心理准备而没有吐血昏厥,却也当场哭出声来,“大清,危如累卵了。”

接下来的几天,告急奏章又雪片一般飞来,江南各地州府官员都奏报说本地已是危在旦夕,全都向康麻子请援请兵,因为惧怕汉人报复弃官而逃的旗人螨人不计其数,借口逆贼猖獗大发国难财者更是数不胜数,康麻子两月之内在江南筹措一千二百万两军饷与两百万石军粮组建新军的战略决策,也因此彻底告吹——江南最大的粮仓和最大的银库一起被卢胖子端了,漕运又受到致命威胁,还拿什么筹措?

“卢一峰,狗贼国贼汉贼蛮贼朕不杀你,誓不为人朕不把你千刀万剐,朕就难消心头之恨——”

看完李之芳和赉塔的告急文书,康麻子十几天来也不知道多少次骂出类似的话,而且越骂声音还越大,越骂麻眼还越好,如果卢胖子此刻就在康麻子面前,康麻子铁定当场就能把卢胖子嚼了吃了——连酱油都不用而南书房中的康麻子心腹则个个如丧考妣,哭丧着脸额头贴地,束手无策,连劝一句康麻子的勇气都没有。

“朕要亲征,亲手去把卢一峰狗贼千刀万剐”狂骂着,康麻子气急败坏中再度冒出御驾亲征的话,“传旨,朕要亲领十万大军南下,光复南京,重新夺回朕的江南重地”

南书房中还是一片沉默,包括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在内,康麻子的每个心腹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康麻子不由更是愤怒,一把掀翻伪龙案,大吼道:“狗奴才,耳朵都聋了?朕的旨意,你们都没有听到么?”

“回主子,奴才们听到了。”索额图颤抖着抬起头来,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御驾亲征,鼓舞军民士气,奴才们当然不敢反对,可是这十万大军……,奴才们实在拿不出来啊。”

康麻子终于呆住,麻脸上尽是茫然,不知所措,索额图又壮胆补充道:“况且,眼下的情况,京城中即便还有十万大军,奴才们,也拿出让这十万大军出动的军饷……和粮草啊。”

康麻子瘫回了伪龙椅上,半晌后,康麻子才又绝望的哀嚎了一声,“卢一峰狗贼,你这次是掐住了朕的七寸啊”

也由不得康麻子不哀嚎,螨清朝廷现在不要说是组织十万大军南下反扑南京了,就是一万军队也基本上拿不出来了,京城周边的清军包括康麻子的私人卫队善扑营在内,也已经是不足六千人。而其他军队呢,最大的一股陕甘主力被吴老汉奸亲自率军包围在保宁,目前死活不知,包衣军正在勋阳境内和荆州吴军打得如火如荼,还有一股在浙江,既得防着耿精忠又得防着郑经,广东清军干脆就是被三面夹击,不要说回师北上反攻南京了,就是放弃广东北上突围,恐怕也得死伤惨重,无法再战。

咬着充满口臭的烟黄牙(康麻子吸烟)盘算许久,又过了半晌,康麻子才沙哑着嗓子问道:“那你们说,朕如果让杰书从庐州出兵,尼雅翰从安庆出兵,两路大军合力反攻南京,能有多少把握重新拿回南京,全歼卢一峰狗贼这支孤军?”

“回主子,怕是很难。”明珠犹豫着答道:“康亲王仅有四万左右的兵力,尼雅翰也已经只剩下了两万兵力,而卢一峰狗贼手握五万大军,康亲王和尼雅翰将军即便合兵一处,也只是与卢一峰狗贼兵力相当,把握并不大,而且卢一峰狗贼又有江宁坚城可倚,粮饷充足……。所以奴才认为,除非抽调贲塔将军的浙江军队北上,与康亲王、尼雅翰三路兵马合力,才有把握夺回江宁城。”

“说得容易。”索额图冷哼起来,“让贲塔将军回师北上,那浙江怎么办?耿精忠和郑经两个逆贼,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不光是贲塔将军不能回师,就是康亲王和尼雅翰将军的大军,也不敢轻动啊。”明珠难得没有反驳索额图的冷嘲热讽,无奈道:“康亲王防范着贼将马宝杀进安徽,从安徽直捣京城。尼雅翰将军防范着贼将吴应麒顺江而下,增援卢一峰狗贼攻占江南,他们的大军一旦轻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吴逆贼军就有的是空子可钻了。”

“朕的七寸啊,朕的七寸啊”康麻子又一次哀嚎起来,“卢一峰狗贼,朕就是把你杀一千次剐一万次也难泄朕的心头之恨啊”

“主子,奴才有一计,或可挽回局势。”索额图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既然贲塔将军的八万大军主要差使是防范耿精忠狗贼北上,那主子何不尝试招抚耿精忠?暂时答应他裂土封疆的条件,先暂时稳住他,然后贲塔将军不就能回师北上,夺回江宁重镇了?”

“这个……。”康麻子有些犹豫,开始心动。

“主子,万万不可如此”明珠赶紧阻止,道:“耿精忠狗贼,贪心不足之豺狼,此时招抚于他,他必然趁火打劫,不仅必然索要浙江全境,说不定还会得寸进尺,提出与主子划江为界,与主子平分江南届时,主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康麻子再度绝望——以耿精忠的极品为人,提出这种无耻条件,基本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到时候自己如果不答应耿精忠不停战,一旦答应还是会丢半个江南,那么还不如不收复南京了彻底束手无策之下,康麻子也只能绝望叹息起来,“那怎么办?难道朕就要这么看着朕的臣民饿死,朕的大军饿死?”

明珠和索额图的额头再次贴地,说什么都不敢吭声了。这时,在场官职最低的高士奇忽然开口,很是小心的问道:“主子,不知道你留心到没有?卢一峰狗贼千里奔袭南京城这件事,有一点十分古怪?”

“那一点古怪?”康麻子奄奄一息的问道。

“吴三桂老贼”高士奇斩钉截铁的说道:“卢一峰狗贼千里奔袭南京城,虽然侥幸得手,但完全都是运气原因,如此疯狂冒险的行动?一向用兵谨慎保守的吴三桂老贼,为什么不阻止?会容许卢一峰狗贼行此疯狂冒险之举?”

“吴三桂老贼正在四川保宁,远隔千里,拿什么阻止?”明珠没好气的喝道。

“那么吴应麒呢?胡国柱呢?”高士奇又问道:“吴三桂老贼留吴应麒在武昌,是为了接应各路逆贼兵马,留胡国柱坐镇岳州,是为了让胡国柱居中协调,指挥各路贼军——卢一峰狗贼如此的冒险用兵,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更奇怪的是,卢一峰狗贼全力奔袭南京城后,近在咫尺的吴应麒为什么不立即出兵接管九江城?直到五天之后才匆匆忙忙派出三千军队到九江增援,助守九江?这象是有所准备的模样吗?”

“高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说,卢一峰狗贼此举,很可能是私自行动,事前根本没有通知吴逆贼军的各大首脑贼头?”明珠终于醒悟过来,惊喜道:“这点很有可能啊,卢一峰狗贼放着南昌不打,四月初四从九江出兵动下,不理粮道不管后路的疯狂杀向南京,吴应麒狗贼却一直到了四月初九,这才急匆匆的派军增援九江重镇,这一点根本不合情理卢一峰狗贼,九成九是背着吴逆贼军的各大贼头做出的奔袭南京决定,事前根本没有知会吴逆贼军的任何一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康麻子恼怒的说道:“现在南京城已经被卢一峰狗贼拿下了,吴三桂老贼还舍得治他的罪不成?”

“主子,吴三桂老贼即便不治卢一峰狗贼的罪,恐怕心里也不会高兴到那里去吧?”高士奇小心翼翼的反问道:“卢一峰狗贼私自疯狂冒险,换了谁做他的上司,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吧?”

“主子,奴才认为高大人言之有理。”素来沉默寡言的张英也是忽然开口,严肃说道:“奴才认为以吴三桂老贼闻知此事,不仅不会对卢一峰狗贼拿下南京一事高兴,相反的,还会对卢一峰狗贼万分不满,甚至生出提防猜忌”

“主子,这点很有可能,这也是人之常情。”索额图赶紧附和道:“自古功高震主者,几乎没有善终,而卢一峰狗贼又素有能臣之称,现在他攻占南京,窃城而居,远离吴三桂老贼的控制指挥,吴三桂老贼心中必生猜忌”

“你们的意思说,现在朕有机会离间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了?”康麻子终于醒悟过来。

“不只是离间,奴才甚至认为,这是一个招降卢一峰狗贼的好机会”曾经领过卢胖子恩情的索额图乘机说道:“主子如果能派一使南下江宁,向卢一峰狗贼说明厉害,再加上吴三桂老贼对卢一峰狗贼生出提防,卢一峰狗贼未必不会动心。”

“这个……,有可能吗?”康麻子迟疑着问道。

“主子,奴才认为值得一试。”明珠赞同道:“左右眼下朝廷拿不出兵马平叛去收复南京,主子何不尝试对卢一峰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再赐予高官厚禄,显爵美女,不怕他动心。如果此举能够成功,不仅江南立即回到主子手中,主子还可以获得一员智勇双全的能臣猛将,还有五万身经百战的无敌雄师”

“是吗?”康麻子益发动心,还忍不住喃喃说道:“如果卢一峰狗贼真肯弃暗投明,为朕效力,朕倒是舍得拿一个亲王给他。”

“主子,应该一试。”张英沉声说道:“原因有三,一是朝廷现在拿不出兵马光复江南,二是招降即便不成,也可以让吴三桂老贼对卢一峰更加猜忌,三是招抚一旦成功,益处无穷。”

“同时我们还可以抓紧时间备战。”索额图补充道:“上月兵部潘大人上书,建议主子容许地方士绅组织团练抗贼,主子已经批准了。眼下事已至此,主子大可以一边尝试招抚卢一峰,一边争取时间,让忠于大清的地方士绅组织团练,合力剿贼。”

康麻子沉默,盘算了许久后,康麻子咬了咬牙,说道:“那就试一试吧,只要卢一峰愿意弃暗投明,反正归来,朕就封他为镇南亲王,定藩江西还有,朕不但让尚可喜归还他的正妻尚婉欹,还有朕的妹妹和硕端敏公主,朕也可以下嫁给他”

“主子圣明。”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一起磕头,异口同声说道:“主子如天之恩,卢一峰闻之,必然感激涕零,反正归来。”

“希望如此吧。”康麻子又是一声哀叹,又问道:“那你们说,朕应该派谁去招降卢一峰?”

“臣举一人,定能成功。”明珠和索额图异口同声说道:“此人与卢一峰有生死之交,派他南下,定然能马到成功……。”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了。”康麻子挥手打断,无力的说道:“他确实是最理想的人选,对朕忠心,和卢一峰狗贼又交情深厚,派他去,应该能多几分把握。”

第三百零一章 胖子要时间

还是回过头来看看卢胖子小人得志的模样吧,正式霸占了南京城的第二天,卢胖子一边让疲惫不堪的胖子军定下心来休息,一边就着手开始了扩军行动,拼命扩大自家实力,准备着彻底吞并江南。很幸运的是,南京城不仅是江南最大的粮仓和银库,同时也是江南人口最多和人力最充足的城池,又有谢栋和慕天颜两大地头蛇鼎力相助,所以胖子军的招兵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不到三天时间就轻松招募了三千新兵,再加上谢栋和慕天颜带来的降兵,胖子军数量很快就超过了五万,总共达到五万三千余人。

四月二十二,霸占南京的第三天清晨,卢胖子迫不及待的率领三军将士到明孝陵、朱元璋的陵墓前祭拜,以收天下汉人民心。

祭拜之时,前清影帝卢胖子素服方巾,奠酒山呼,三拜恸哭,直哭得是天昏地暗,山河变sè,甚至伏地难起,卢胖子的大小走狗们也是个个泪流满面,哀嚎震天,围观的汉人百姓则不明所已,大为感动,不住跟着号哭!而卢胖子的情之真,意之切,以至于连明孝陵中躺着的朱元璋都万分感动,忍不住向旁边的马皇后问一咱们老朱家,在大理有姓卢的旁支后裔吗?

同日上午,驻守太平府的王绪和李继扬二将发来急报,尼雅翰率领的两万安庆清军已于昨日太平府城下,水陆两营皆驻扎于东粱山,但是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城很明显,南京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尼雅翰军中,所以尼雅翰也已经在掂量,用他这点弱势兵力强行攻打有着五万守军的南京城,到底会有一个什么后果?别南京城夺不回来又把手里这点微薄本钱扔进了扬子江里。

“少伯,用最快的马给王绪和李继扬回信。”一双绿豆眼哭成两颗烂杏的卢胖子稍一思索,马上就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三道命令,一,只许守城,不许出战不消数日,满狗必然自退。第二注意保护太平府的明矾矿,明矾也是制取硫酸的原材料,对我们来说越多越好。第三,派熟练矿工寻找铁矿根据我的研究,太平府境内的马鞍山附近必有特大铁矿,若能寻到,必然大大有用!”

“遵命。”王少伯一口答应,又低声问道:“东家,你料定满狗必然不战自退?真的不必派援军增援太平府?”

“那是当然。”卢胖子自信满满的答道:“尼雅翰那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反攻南京城,强攻太平府就算打下来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而战事稍一长久,收到消息的我们二王子铁定去抄尼雅翰的老窝安庆城,这笔帐,尼雅翰肯定会算。”王少伯不再多问赶紧下去写信请卢胖子签字用印后,再用快马发住太平府。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卢胖子一直在忙于整顿政务军务,安抚南京百姓组织全城百姓剪辫蓄发,查抄接收南京财产而南京城里的钱粮之丰足,财产之雄厚,也着实让胖子军这帮云南贵州来的土包子大开了一次眼界,仅仅是在两江总督阿席煦、江南粮道周亮工、江宁盐道夏器通和江宁织造曹玺四个螨清官员家中,就查抄出了现银三百八十余万两,其中还不包括珠宝玉器和田地宅院等其他财产!

让谢栋和慕天颜等地头蛇也大吃一惊的是,这五个巨贪大纛之中,家中被抄出财产最多的人,竟然不是他们一致认为的两江总督阿席煦,而是康麻子的宠臣好基友一曹玺!在他家中,光是现银就抄出了一百四十五万多两!看到这个数目,以至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卢胖子都忍不住叹道:“怪不得老曹家一两银子一只鸽子蛋,确实有钱啊!”说罢,卢胖子又马上下令,把老曹家的所有女xìng全部送进军妓营,让胖子军将士给大同百姓报仇。

手里有了钱,卢胖子打赏起来自然大方了许多,四万多胖子军将士,最普通的士卒也一人拿到了二十五两纹银的巨赏,并宣布从此之后胖子军将士军饷上涨三倍!这么一来,每月饷银不过数钱的胖子军将士上上下下自然是全都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高呼卢胖子万岁,争先恐后的表示愿意跟随英明神武卢大将军,继续南征北战,升官发财!

乘着胖子军士气高涨与将士体力逐渐恢复的机会,卢胖子又命高得捷和李国栋率军一万三千去攻镇江和扬州,李天植率军一万护送慕天颜南下苏州,招抚并用攻取苏州及沿途州府县城。卢胖子自己则与韩大任等将坐镇南京城,以为全军后应,一边招兵买马积蓄力量,一边组织大量的工匠学徒,在玄武湖畔的兵器局中全力生产三好炸药与三好火箭。同时卢胖子也不再藏sī,jiān笑着把引爆三好炸药之用的雷管中的硝化汞,悄悄替换成了生产难度更低,成本也更低廉的硝酸银,结结实实涮了吴老汉jiān一把这个时代的水银全靠朱砂提炼,硝化贡的成本可比硝酸银高多了。

对卢胖子来说,目前抢钱抢粮抢地盘倒是相对最为容易,一是现在江南各地的清军守军兵力己经空虚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几乎没有一城一地能够阻拦胖子军铁骑扩张:二是江南乃是反清复明基础最好的地方,不肯屈服于螨清统治的前明遗老遗少到处都是,打着反橡复明旗号的胖子军很容易获得他们的认同于支持一最起码不会破坏。

三是擅长利用他人心理的卢胖子十分理智的颁布了一道仁政,那就是螨清官员只要开城投降,那么就绝不查抄家产,更不伤害xìng命。所以江南各地的螨清官员抵抗意志十分微弱,几乎全都是望风而降,不肯为大势已去的螨清朝廷陪葬,还有不少螨清官员打起大发国难财的主意,乘机大肆贪墨州府财产,胖子军一到就开城投降再然后贪墨所得的银子就是死无对证,也就变成了这些官员的合法财产,这又大大减少了胖子军扩张时碰到的抵抗力度,让胖子军推进得十分神速。

扩张容易守业难,胖子军在江苏南部倒是横行无忌了,但是在江苏周边却到处都是让卢胖子头疼的麻烦人物了,正西面的安庆尼雅翰西北面的庐州杰书,还有正北面的山东赵祥星,这三股清军单独来犯卢胖子倒是一个不怕,可如果三股合力来攻卢胖子就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以上三路都还算是好的了,最让卢胖子感到头疼的还是浙江的清军李之芳和贲塔部。

之前,为了抵御耿精*北上和平定耿精忠之乱,康麻子已经在浙江境内集结了八万水陆大军,而且还都是战斗力相当不错的一线军队,远胜过胖子军在南京城中遭遇的二线清军。这支清军虽然现在还被耿精忠死死咬着,可这支清军一旦与耿糁忠谈判停战,或者将耿精忠打回了福建老家,又掉过头来全力攻打在江南立足未稳的胖子军,那卢胖子的乐子可就大了。更糟糕的是,这支清军一旦和其他三路联手合力攻打卢胖子那卢胖子即便守得住南京城,以江南为根基地吞并天下的贪婪野心,自然也就注定泡汤了。

“东家,学生认为你有些杞人忧天了其实我们的周边情况没那么糟糕。”

在和王少伯、朱方旦等走狗探讨军情走向时,听完卢胖子对局势的悲观预测后王少伯先是表示了安慰,又颇为乐观的说道:“至少学生认为,满狗朝廷集合四路之力围剿我们的可能极小,至少短期内绝对不会这么干,满狗朝廷的战略重点早被王爷亲自吸引到了陕甘去了,我们周边的满狗主力全都肩负重任,绝对不敢随随便便离开驻地,全力围剿我们。”

“是啊,尤其是和耿精忠停战这一点,更不可能。”朱方旦附和道:“耿精忠是什么人?听到了我们已经攻占南京的消息,耿精忠还会轻易答应和满狗停战?就算满狗朝廷不惜代价的安抚耿精忠,以耿精忠的为人和德行,也肯定是趁火打劫提出索要浙江全境和大批的军饷粮草,说不定还会提出和满狗皇帝划江为界,也大有可能在这么苛刻的条件面前,满狗皇帝与其招抚耿精忠,还不如想办法来招抚我们!”

“你们说的这些,我当然懂。”卢胖子摇摇头,仍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我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满狗皇帝不惜代价和耿精忠停战了。耿精忠贪而无谋,志大才疏,庸碌无能,之前能够攻占半个浙江,完全是杀了满狗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满狗反应过来后,他后劲不足的弱点也已经暴lù无遗。同时他之前答应借给郑经泉彰二州,又食言反悔jī怒郑经,缺乏政治远见的弱点也已经被满狗掌握。”

“而我们呢?我虽然在力量土暂时还比不上耿精忠,但我素有能臣之名,文武双全又擅长火器精于火药,且出身清白易得汉人拥戴,只是象龙一样从没得过水,富甲天下的江南半壁江山一旦落到我的手中,那就是龙入大海,再也无人能制。满狗朝廷只要稍有远见,就一定会明白我才是真正最可怕的敌人!也一定会暂时答应耿精忠的一切苛刻条件,集中力量先把我扼杀于萌芽之中,再掉过头去对付耿精忠!”

王少伯和朱方旦对视苦笑,对卢胖子的自夸自大还是有些极不适应,卢胖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继续用手指头敲打着桌子,皱眉说道:“还有一点,耿精忠和我打出的旗号都是反清复明,但我在反清复明之外,还又多了一条四杀令一以康麻子的jiān诈狡猾,绝对能一眼看出我的政令危险之处,对我也会更加提防惧怕,与耿精忠暂时谈判停战的可能也更大。”

“东家所言极是。”王少伯点头,承认卢胖子言之有理一卢胖子的四杀令确实是一条yīn险得足以让康麻子寝食难安的歹毒政令,一旦大力推广,螨清的基础旗人必然分裂。末了,王少伯又微笑说道:“不过还好,东家这条四杀令目前还只是口头流传,没有见于文字,满狗皇帝现在还不一定知道,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

“满狗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四杀令?”卢胖子疑huò问道:“我已经用这条四杀令在南京城里杀了三千多满狗了又放了上万满狗出城逃命,这些满狗难道不会向满狗皇率奏报?”

“这些满狗敢吗?”王少伯微笑问道:“东家杀的四姓满狗,全都是这些满狗指认出来,交给我军屠杀,换取我军放他们携带武器出城逃命的,这事如果让满狗皇帝知道了他们还想有好日子过吗?瞒上不瞒下这条做官秘诀,东家你都忘了?”

“咦?有这个可能啊。”卢胖子楞了一楞欢喜道:“是有这个可能,普通满狗连给满狗皇帝上书的机会都没有,为官为将的满狗又怕满狗皇帝追究责任,绝不敢向满狗皇帝奏报在我军没有正式颁布这道四杀令前,满狗皇帝确实有可能无法知道我这条四杀令的存在。就算满狗皇帝最终知道了这条四杀令也得huā上不少时间。”

“即便是普通满狗,恐怕也没胆子把那天晚上南京螨城里发生的事随便散播。”王少伯提醒道:“东家不要忘了,爱新觉罗是满狗皇帝的姓,佟佳氏、扭枯禄氏和赫舍里三姓也都是满狗的大姓,人口众多,为官为将者不计其数,是满狗八旗的核心骨干,普通满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把这四个姓的满狗交给我们屠杀,他们就不怕四姓满狗实施报复了?”

“而且我们没有正式公布这条政令,南京周边的满狗官员纵然有所耳闻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前也不一定敢立即向满狗皇帝奏报一他们就不怕从南京城里逃出去的满狗报复?杀他们灭。?”

“是有这个可能。”卢胖子点头,反复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一拍桌子说道:“操心也没用,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该来就绝对来不了,尽人力听天命吧四杀令暂时不见于文字,不对天下公布。朱师爷,王师爷,称们提笔,替我写三封信,尽力给咱们争取一点时间。”

“好的。”王少伯和朱方旦一起答应,一起摊开信纸拿起毛笔,王少伯又说道:“东家,我们准备好子,请说。”

“我说主要内容,你们看着润sè,语气尽量恭敬一些。”卢胖子吩咐道:“第一封信给王爷,内容一是向王爷奏捷,禀报我们攻占南京的经过:二是向王爷请罪,请王爷处治我擅自冒险的罪过:三是请王爷下令,指示我军下一步动向,到底是杀回江西和友军会师?还是坚守江南重镇,一边掐断满狗漕运命脉,一边等待王爷的主力增援?”

“王爷看完这封信,非得把东家你骂死。”王少伯笑了起来,说道:“好不容易拿下南京还问是否放弃,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爷不骂东家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才怪。”

“随便他骂起,有本事他飞过来咬我一口。”卢胖子得意一笑,又补充道:“对了,再加上一条,就说综虞儿也有身孕了,但南京地处满狗重围之中,十分危险,请王爷恩准我设法将绿虞儿送回云南,让她在云南生产。

“东家,这事可开不得玩笑。”王少伯大惊道:“万一王爷真的答应,那怎么办?你的两个孩子和两位夫人可就全是王爷手里的人质了!”

“笨!”卢胖子笑骂道:“王爷答应容易,但我送不回去怎么办?南京三面都是满狗,东面是郑经,王爷难道会让我把老婆孩子送去给郑经当人质?”

“明白了。”王少伯恍然大悟,笑道:“反正是空鼻一句,禀奏了王爷,既表明了东家你的忠心,王爷又没有办法真的答应,也只好顺水推舟夸奖你几句,让绿姑娘留在江南生产了。高,实在是高啊!”

“说得这么明白干什么?就好象我真有你说的那么无耻一样,快写信吧。”卢胖子笑笑,又转向朱方旦说道:“朱师爷,你写第二封信,给二王子,也是向他奏捷,然后再告诉他,我这个门生正在江南为他攻城略地,积蓄军饷钱粮,请他尽快挥师东进,与我军会师于南京,主持我江南大军。”

“明白。”朱方旦打了一个响指,笑道:“二王子看完这封信,铁定会象疯了一样的猛攻安庆,尼雅翰想不回军也不行了,还有庐州的满狗,也肯定只好全力增援安庆,堵死二王子的东下道路。”

“安排几个可靠的信使,带几件江宁城里收罗到的奇珍异宝回去,让二王子先尝点甜头。”卢胖子又笑着吩咐道。朱方旦一口答应,飞快写完这封短信后,朱方旦又问道:“东家,那第三封信给谁?”

“当然是给耿精忠的北伐军主帅曾养xìn胖子微笑答道:“告诉他我攻克南京的事,再请他挥师北上,尽快攻下浙江北部,与我军在江苏会师。另外再给他送点值钱的礼物,随便再告诉他,会师之后,他们北伐大军的粮草与军需,由我军尽力供应。”

“东家高明。”朱方旦拍起马屁来“这两封信只要送到了二王子和曾养xìng手里,他们铁定会象疯一样杀向江南,他们冲杀得越猛,我们在江南就越安全。”

卢胖子笑而不语,自言自语说道:“眼下也只有指望这两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了,只要他们能牵制住南面和西面满狗半年时间,我们再独力挡住北面满狗半年时间,等到在江南站稳跟脚,新军训练成熟,粮草收割入库,新式火器大量生产出来。这天下,我还怕谁?”

四月二十九,与南京最近的镇江方面首先传来捷报,高得捷和李国栋兵临镇江城下之后,城中的千余守军虽竭力抵抗,但镇江城中的汉人百姓却自发组织起来,打开了镇江城门向胖子军献城,胖子军攻入城中,杀守将陈天赐全家及其主要部属,镇江知府高得贵未上城参战,胖子军入城之后又主动率领差役投降,得到胖子军赦免。同时卢胖子又密令审讯高得贵,得知高得贵确实未将胖子军四杀令向满清朝廷奏报后,卢胖子心中大定,遂以高得贵仍为镇江知府,并令高得捷和李国栋组织全城百姓剪辫蓄发,着手准备攻打扬州的战事。

五月初三,胖子军一战攻破瓜洲渡,杀螨清京口将军李显贵,第二日兵临扬州城下,而在此之前,胖子军细作已经潜入扬州城中,将慕天颜的劝降信送到了江苏按察使张秉直和扬州知府金镇面前,从江宁一路逃命至此的张秉直听闻他的家产以慕天颜劝说未被胖子军查抄,加之城中清军已在瓜洲渡被胖子军打破了胆,逃亡严重,遂与金镇等城中官员吞没了扬州库存盐税近六十万两,然后开城投降,胖子军顺利攻占扬州城。

同日,李天植与慕天颜兵临常州城下,慕天颜到城下劝降,知府吴兴祛既无兵可守,也没有心思给康麻子陪葬,老实开城投降,吴军占领常州府城,府境诸县纷纷望风而降,惟有江yīn知县龚之怡拒绝投降,斩杀吴军信使,并扬言要组织百姓保卫大清城池,李天植勃然大怒,分兵征讨,然而吴军尚未进入江yīn县境,江yīn城中的沙张白和李寄已然发动城中百姓斩下龚之怡人头,献于吴军阵前一龚之怡对螨清来说或许算是一个忠臣,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当年螨清入关时,可是在江yīn搞过屠杀的,而颇有名气的沙张白和李寄,也恰好就是这场屠杀的幸存者。顺便说一句,李寄本姓徐,他的父亲名气可不小。

靠着江南百姓士绅的支持响应,胖子军在清军空虚的江南土地上倒是扩张得十分顺利,地盘迅速扩大,兵马舟船钱粮象潮水一般滚滚而来。然而让卢胖子忧心忡忡的则是,在几乎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安庆清军尼雅翰部却始终不肯从太平府撤兵,始终威胁着南京西大门的安全,同时庐州方向也传来噩耗,曾经被卢胖子在阵前生擒的螨清康亲王杰书,竟然亲自率领两万大军南下,一路直扑太平府看模样,康亲王是打算找卢胖子报仇算帐了。

康亲王杰书那点本事,卢胖子倒是丝毫不怕,惟独让卢胖子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所代表的信号,如果螨清朝廷真的铁了心的不惜一切代价反攻南京,那么卢胖子吞并整个江南为发家本钱的计划,势必会被彻底打乱。

但卢胖子也很明白,要想梦想螨清朝廷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自己可是死死掐住了螨清朝廷的漕运咽喉七寸,螨清朝廷肯定会不惜代价的委新打通漕运。

所以没办法了,卢胖子也只好一边下令王绪、李继扬坚守太平城,一边着手准备增援太平府,以棍子把杰书和尼雅翰这两条癞皮狗打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却传进了南京城中,卢胖子的好友王煦派来信使,说是自己已经在沿着运河急速南下,希望卢胖子能够颁布命令让吴军放行,以便自己的船队能够顺利穿过吴军控制河段,到南京城中与卢胖子见面,有大事面商。

“子撰兄南下来见我?他搞什么名堂?他是兵部尚书我是造反逆贼,他来见我干什么?不会是怕被我牵连,专门跑来南京向我投降的吧?”

看完王煦的亲笔书信,卢胖子先是莫名其妙,然后很快又醒悟过来,肥脸上也lù出了得意jiān笑“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有子撰兄帮忙,暂时稳住满狗朝廷,争取到立足时间,大有希望了。”@。

第三百零二章 班门弄斧

收到了王煦的觐见的申请,卢胖子很快就打消了亲自率军增援太平府的计划,改为派遣韩元任率军三千去太平府助战,帮助王绪和李继扬守卫奄京城的西大门。

一虽然王煦在信上并没有一个字提及来意,但康麻子既然把卢胖子在螨清朝廷中唯一的朋友派来南京,其来意究竟为何,卢胖子多多少少还是已经猜出了一些。

还好,太平府那边虽然即将有近五万的螨清大军兵临城下,但其统帅康亲王杰书那点本领,卢胖子是早就一清二楚,料定仅凭王绪一军之力,正面击退来犯之敌或许力量不足,但全力守住太平府城池却问题不大,同时太平府城距离南京城也仅有一百五十余里,无论增援和撤退都非常方便。所以卢胖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可以定下心来一边等待王煦来访,一边开始着手解决两个技术~定装药包和失蜡法铸造炮弹。

其实卢胖子这个坏憋了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曲靖怒勒峰峰大营的时候,卢胖子就已经发现了吴军和橡军火炮装弹填药费时费力的弱点,也发现了这个时代泥模技术铸造出来的炮弹精度差、气密差、造成射程不足的弱点,更明白可以使用定装药包和失蜡法铸造炮弹可以基本解决这两个关键问题,大大提高火炮发射速度与火炮射程。但考虑到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反出吴军大队自打江山,所以卢胖子就是不说一现在卢胖子自己当家自己做主了,在这方面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藏sī了。

当然了,之前在怒勒峰和嵇茄山不说归不说,但卢胖子却早已经在暗中着手研究定装药包的材料问题,并且发现以〖中〗国特产的生丝为外包材料,就可以造出让火炮快速装要开炮的定装药包,现在卢胖子霸占小半个了丝绸之乡这项技术运用起来自然更是方便快速了许多。才短短几天时间,曹玺准备给康麻子全家做衣服的生丝就变成了丝绸,继而变成了上千个定装药包,成为胖子军杀害大清将士的帮凶利器。

定装药包的问题,只要知道原理就可以轻松解决,但是利用失蜡法铸造炮弹的问题对于工艺水平烂得一塌糊涂的卢胖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虽说〖中〗国的工匠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发明了失蜡铸造法,南京城中也有几个掌握这种工艺的工匠,可最多只能铸造一些高精度的实心炮弹,对于卢胖子所要求的空心开huā炮弹却无能为力。

江南多人杰正当卢胖子和南京工匠一筹莫展的时候,攻占了扬州城的高得捷和李国栋却派船只给卢胖子送来了一个叫黄履庄的年轻人一起送到卢胖子面前的还有黄履庄亲手制造的一辆木制自行车!看到这世界上的第一辆自行车,卢胖子jī动得全身肥肉都在颤抖,当即邀请黄履庄入伙落草,做胖子军的首席工匠,与徐正明同为一丘之貉的黄履庄则平静的告诉卢胖子,他就是自愿来给卢胖子当走狗的,唯一的条件是,卢胖子必须把飞艇的制造技术传授给他!然后很自然的,胖子军首席工匠就姓了黄,高精度开huā炮弹的铸造问题也被卢胖子象皮球一样踢给了天才工匠黄履庄。

祸不单行昨日行福无双至今日至,自打卢胖子拿五万吴军为筹码孤注一掷的胜利拿下南京城后,幸运女神就好象看走了眼一样的不断青睐卢胖子,五月初十这天李天植军护送慕天颜抵达苏州城,慕天颜到城下劝降苏州知府宁云鹏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回音。

同日傍晚,李天植军斥候无意中在城外劫住一名信使,并从信使搜出浙江清军给宁云鹏的书信,发现贲塔已经派出部将瑚图率军五千增援苏州,并且已然抵达嘉兴,最迟一天之内便临赶到苏州城下救援。李天植便果断放弃招降计划…,指挥胖子军连夜攻城,不曾想胖子军的火炮才刚开始装药填弹,决心已定的宁云鹏就已经打开了城门,率领全城军民出城投降。胖子军顺利入城。而瑚图收到苏州沦陷的消息后,也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北上救援计划,改为东进增援这个时代相对次要的松江府,苏州正式落入胖子军之手。

至此,胖子军已经基本控制了江苏的江宁、镇江、常州和苏州四府,以及扬州府南部最繁华的地区和江西的太平府,孤立无援的通州府和海门厅落入胖子军之手,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放在卢胖子面前的首要问题,也就是如何挡住清军反扑争取时间,消化和彻底控制这块全天下最为富庶的土地了一真正肥得流油的好土地啊。

当然了,不管运气再好,要想指望螨清朝廷象元朝对待朱元璋那样,对盘踮南京的朱元璋不理不问,那是想都没别想的好事,至少大清康亲王杰书就不象给卢胖子这个机会,自打五月初八抵达太平府后,杰书指挥着庐州清军和安庆军,居然在十天时间里对着太平府城发起了三次攻城。好在胖子军守将王绪在打仗方面还算一个靠谱的主,凭借坚城强兵死守不退,三次打退清军进攻,杰书损兵折将,伤亡惨重,锐气尽失。

五月十九,心急如焚的等待多日之后,风尘仆仆的王煦一行终于抵达了扬州,同时大概是为了表达招抚善意吧,康麻子这次给王煦派来的两个副手也是经过了精心挑选,一个是曾经受过卢胖子大恩的索额图幼弟一等shì卫索敏泰,一个则是从没与卢胖子有过任何恩怨的康麻子心腹shì卫吴丹,既让他监视与卢胖子关系密切的王煦和索敏泰,又不至于象曹寅、李煦那么和卢胖子起冲突,坏了大事。卢胖子闻讯大喜,忙命表弟秦勇和心腹王少伯同到镇江迎接,并再三要求一定要恭敬有加,大礼相待。

五月二十,王煦船队抵达镇江,王少伯和秦勇到码头迎接,打千行礼并且自行介绍身份,而当听说王少伯是卢胖子的心腹师爷和秦勇是卢胖子的嫡亲表弟后,王煦、索敏泰和关月三人也是异常高兴,王煦还拉着王少伯的手问道!”三好贤第还好吧?一别经年,不知道他又瘦了没有?”

“回王大人,学生的东家不是很好。”王少伯倒又坦白,很老实的告诉王煦道:“东家不仅不是很好,还染了一点小病,所以才派学生和秦将军到镇江来代为迎接王大人,不然的话,东家原本是打算亲自到这镇江或者扬州迎接王大人的。”“三好贤弟病了?”王煦一楞,忙问道:“病情如何?请郎中没有?”“郎中当然请了,而且东家的另一个师爷朱方旦本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王少伯忧心忡忡的答道:“但东家这是心病,即便是朱神医,也是束手无策。”“三好贤鼻有什么心病?”王煦又关心的问道。

“这个……。”王少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低声说道:“被二王子骂了,我们东家为王爷建立奇功,可二王子对东家有功不赏,反而来信辱骂威胁,东家气愤难消,就生出了心病。”

王煦是老实人,听到这话立时心中大喜,偷眼去看吴丹和索敏泰时,发现康麻子的这两个心腹shì卫也都是满面喜sè,王煦忙又向王少伯说道:“少伯先生,那我们就别耽搁了,马上去江宁城吧,三好贤弟既然贵体抱恙,我自当尽快去江宁城中探望。”

“王大人,也不急于这么一点时间吧?”王少伯苦笑说道:“学生和镇江官员,已经在城中为王大人和两位shì卫大人备下了……。”“别,千万别。

”王煦赶紧摆手,认真说道:“三好贤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上次在曲靖,我就是要他烙饼卷大葱的招待我,这次也一样,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到江宁城里吃三好兄弟的烙饼卷大葱去。”那边索敏泰和吴丹也是很清廉的坚决拒绝王少伯的盛情款待,坚决要求急赴南京,王少伯无奈,只得赶紧让秦勇领上队伍,护送王煦的座船逆流而上,赶赴南京与卢胖子会面。

第二日正午,王煦的座船抵达南京的狮子山码头,卢胖子率领韩大任、高洪宸、胡同春、全节和谢栋等人亲自迎到码头,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友久别重逢,自然是少不得拥抱行礼,感慨万千。受过卢胖子大恩的索敏泰也很老实的到卢胖子面前磕头行礼,口称恩公,面带病sè的卢胖子连说不敢当,亲手搀起了索敏泰嘘寒问暖,并且要索敏泰替自己转达对索额图的问候,索敏泰答应,并且诚挚邀请卢胖子有时间到京城一行,到自己赫舍里家做客,卢胖子愉快的接受了邀请,宾主尽欢。

众星捧月一样的簇拥着王煦进到了南京城,又来到了卢胖子下榻的原两江总督衙门,各按宾主坐定,王煦立即夸奖道:“三好贤弟真不愧是天下公认的能臣,江宁城刚刚经历战乱,短短一月时间,街面竟然就繁华如昔,商旅兴旺,百姓安居乐业,鼓腹诓歌,天下官吏,真应该都以三好贤弟为楷模。”

“子撰兄过奖了,1小弟实不敢当。、,卢胖子赶紧谦虚“说起来,这都是谢栋谢大人的功劳,没有他的全力协助,南京城那有这么恢复得快?”

“谢栋?”王煦眉毛微微一皱,把清瘦面孔转向已经被康麻子不知诅咒过多少次的大清jiān谢栋,微笑说道:“谢大人,你可真是把下官坑得够苦啊,你拿一座江宁城报答三好贤弟的救命大恩同样受过三好贤弟大恩的下官,可因此没被少小人诋毁中伤。”

谢栋为人比王煦更老实,被王煦这番话说得满面通红,不敢吭声。

卢胖子忙笑着打圆场道:“子撰兄千万不能这么说,谢兄也是弃暗投明,选择明智。况且当时的情况,如果让子撰兄与谢兄易地相处,1小弟坚信,子撰兄也一定不会看着小弟的三十万大军饿死在南京城下,一定会全力拉上兄弟一把。”

“那可不一定。”王煦微笑说道:“愚兄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公sī分明,当时如果换成了愚兄在这江宁城里,三好贤弟的四万多军队,只怕就进不了这江宁城了。”“是吗?”卢胖子微微一笑,问道:“子撰兄,既然你如此公sī分明,那么你我二人现在各为其主,互为仇敌,子撰兄又为何来到这南京城中,与兄弟我叙旧言欢?”“特为拯救贤弟而来!、,王煦斩钉截铁的答道:“也为拯救贤弟的五万将士而来!”

“拯救?”卢胖子笑笑,反问道:“子撰兄,小弟有计么地方需要兄长拯救的?小弟现在坐拥雄城,粮饷充足,外围又有数支友军随时可以接应,实在不知有何危险。”“三好贤弟,你不要笑得太早了。”王煦微笑答道:“三好贤弟被我大清数十万大军重重围困,消息闭塞,一定不知道我们大清的陕甘主力,已经在多罗王爷的率领下成功突围了吧?”

“鄂札成功突围了?”卢胖子还真有些吃惊,心说吴老汉jiān亲自出马,怎么还让鄂札给溜掉了?旁边韩大任和高洪宸等将也都是个个大吃一惊,高洪宸忍不住喝道:“你吹什么牛?我们王爷把你们的陕甘主力包围在保宁近两个月,鄂札老狗怎么可能突围?”“洪宸将军不信?”王煦笑笑,从怀中掏出一道奏折,微笑说道:“这是多罗王爷的亲笔奏章,送到京城之后,皇上万岁又派八百里加急追上愚兄的座船,拿来请三好贤弟给目的。”卢胖子不动声sè的向肖二郎使了一个眼sè,肖二郎会意忙上前接过奏折,又转递到卢胖子手里,卢胖子接过一看时,发现这道奏折确实是鄂札的亲笔所写,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螨清陕甘主力突围的经过。原来佟国纲率领的包衣军采纳周培公的策略,奇袭吴军辎重队,烧毁了吴国贵给陶继智送去的新式火器,然后包衣军乘着吴军士气大泄的机会全力冲破吴军阻击,全力杀入兴安境内并与鄂札取得联系,已经靠杀人为食的鄂札乘机全力向西突围,翻过巴中山脉与包衣军在太平厅会师,目前已然撤回了兴安府紫阳县。

“这也叫突围?”卢胖子笑了起来,一边把奏折递给韩大任和高洪宸等人,一边笑道:“多罗王爷为什么在奏折上连突围成功的军队有多少都不敢写?被困在保宁府近两个月,又翻过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无粮无城的巴中山脉,就算我们王爷不出兵追杀,路上也得饿死累死七八成的人马吧?”王煦默然无语,其实王煦也早看出这道奏折的蹊跷之处,鄂札既然在奏折上连有多少军队突围成功都不敢写,证明陕甘主力铁定伤亡惨重得不忍卒睹,十万被困军队,活着突围恐怕是连一万人都不到,而康麻子之所以要自己把这道奏折拿给卢胖子观看,其目的也肯定不过是想给卢胖子制造点心理压力,给卢胖子一个下马威。

大任也笑了起来,捧腹道:“大将军,以后末将如果吃了大败仗,一定学着多罗王爷这么写战报了,那怕只有末将一人杀出重围,也一定在战报上告诉大将军,末将全军突围成功!”“如果是我,我一定加上一句末将杀敌无数!”高洪宸也是大笑附和。

“敢!”卢胖子威胁道:“看我不录了你们的皮!”言未罢,大厅中已是哄笑一片,王煦和索敏泰等螨清官员则个个尴尬无比,暗暗后悔弄巧反成拙。

“三好贤弟,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王煦赶紧转移话题,严肃说道:“先别说我们大清的陕甘主力部分突围,就算我们大清的陕甘主力全军覆没又怎么样?汉中坚城仍在我们大清手中,陕西甘肃也还有超过十万的绿营、旗兵和méng古兵可用,你们王爷率领的主力仍然深陷陕甘战场,三好贤弟你身处重围之中,四面环敌,援军又无法指望。三好贤弟,你就不为自己想一想,不为麾下的将士想上一想?”

“听口气,王大人是想来招降我们了?”高洪宸傲慢的说道:“我们四面环敌又怎么样?想要拿回南京城,拿刀子来说话啊?你们的康王爷杰书被王绪兄弟挡在太平府多少时间了?怎么不见他来南京城和我们决战?”“洪宸将军,仅凭康王爷一支军马,或许很难夺回江宁城?”王煦慢条斯理的问道:“但如果加上浙江膏塔将军的八万大军呢?再加上我们皇上从关外急征来的十万旗兵méng古兵呢?婆不够?”“如果你们有胆子从浙江抽调兵力,那你们就来吧。”韩大任冷笑说道:“靖南王爷的十万大军正在浙江中部虎视耽耽,你们抽调浙江兵力,你们的浙江还想不想要了?”

“恩公,1小弟这里也有一道奏折。、,索敏泰站起身来,也是从袖子里抽出一道奏折,微笑说道:“这道奏折,也是我们在路上时,从京城转递来的,是一道恩公绝对想不到的奏折,请恩公过目。”

卢胖子一努嘴,肖二郎再次上前,将索敏泰手中的奏折转递到了卢胖手里,卢胖子打开一看时,却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被耿精忠所囚禁的福建总督范承谦写给康麻子的奏折,而且开头就写明了这道奏折是范承读受耿精忠委托代奏。再仔细一看内容时,卢胖子的肥脸有些发白了一耿精忠竟然是要范承馍出面调停耿军与清军的决战,向螨清朝廷求和停战,并且承诺只要浙江的台州、温州和处州三府,就连已经控制了一半的衡州和金华府,耿精忠也表示可以退还,借以表示求和诚意。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韩大任见卢胖子面sè不对,忙凑上来共看,而当迅速看完之后,韩大任不由脸sè一变,惊叫道:“耿精忠疯了?”“韩将军,靖南王当然没疯。”王煦微笑说道:“在这里,愚兄还可以告诉三好贤弟一个秘密,靖南王之所以向朝廷求和,有两个原因,一是郑经逆贼的走狗冯锡范,背信弃义攻占了靖南王的汀州府,靖南王爷勃然大怒,与郑经逆贼的盟约破裂在即。”“第二个原因嘛。”王煦笑吟吟的补充道:“就是因为三好贤弟你,听到你攻破江宁的消息之后,靖南王立即就明白,他现在如果一意孤行的攻打浙江,不仅不会捞到半点好处,还会白白给三好贤弟你当了挡箭牌,替你牵制住了膏塔将军和李之芳总督的大清雄师,损兵折将又一无所获,所以靖南王爷很聪明的就选择了乘机求和,并且已经下令曾养xìng停止北上这一点,是靖南王爷当面向范承谦范大人承认了的。”卢胖子和韩大任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心道:“糟了,看来我们还是太低估耿精忠了,这个王八蛋远比我们想象的糁明,竟然还能考虑到这一点。”“不对!”震惊过后,卢胖子又很快冷静并且醒悟过来“事情不对,如果康麻封日信耿精忠的求和诚意,肯定就不会再让子撰兄继续南下招降了,直接就和耿精忠和谈,然后调兵回来夹击我了!还有耿精忠,眼下反清形势一片大好,他也不会傻到把吃到手里的吐出来!”“明白了!耿精忠肯定是在效仿卢哥我当初给吴老汉jiān献的调虎离山之计,假意和满狗和谈,班门弄斧想拿卢哥我当yòu饵,yòu使浙江满狗主力北上,然后乘机吞并浙江!康麻子就是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所以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了!”想到这里,卢胖子将手中奏折一合,假意盘算了许久,然后才站起来微笑说道:“子撰兄,敏泰贤弟,吴大人,你们远来辛苦,其他事慢慢再说,1小弟略备了一点粗茶淡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还有子撰兄,我知道你喜欢烙饼卷大葱,小弟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盘一是小弟拿自己的傣禄买的,干净。”@。

第三百零三章 三好条件

耿精忠竟然看穿了目前的复杂局势,也打算象当年的吴老汉奸一样,拿卢胖子给耿精忠军当挡箭牌,做诱使浙江清军调整战略重心的诱饵,这点倒也出乎了不少卢胖子的预料。也让卢胖子意识到自己南面这支友军已经学精了,已经不是当年那支能让吴军卖了还给吴军数钱的友军了,以后对这支友军不仅要利用,更得提防了。——不过也不奇怪,耿精忠被吴老汉奸坑的次数也太多了,再不学乖一点,那耿精忠这个靖南王爷也就是白混的了。

还好,耿精忠的反应虽快,醒悟却稍微迟了一些,已经在类似诡计下吃够大亏的康麻子,是什么都不相信这些反贼逆贼会真心求和了,尤其是在眼下反清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康麻子就更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耿精忠会真心求和停战了。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耿精忠的举动大大出乎了卢胖子的意料,卢胖子却还是不慌不忙的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吩咐摆设宴席,款待好友王煦一行。

确实很朴素简朴的酒席上,对此习以为常的卢胖子和王煦倒是谈笑甚欢,互述别来之情,头一次吃这种粗茶淡饭的索敏泰和吴丹则是一边皱着眉头嚼着粗糙饭菜,一边口不对心的连连感谢卢胖子的盛情款待,韩大任和高洪宸等人则是食不甘味,不断交头接耳,对耿精忠的无耻行径痛恨不已,忧心忡忡。王煦等人察言观色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酒席宴罢,王煦等人一行先是到了城中驿馆落脚,到了夜间,卢胖子忽然又派肖二郎来单请王煦过府,说是要与旧友夜间对酌,叙谈一些个人私事。王煦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忙一口答应,又带好了康麻子密旨对索敏泰、吴丹等人做了交代,然后就随着肖二郎再次来到了卢胖子霸占的两江总督衙门,并且在签押房中见到了面带病色的卢胖子。

卢胖子办公室签押房十分对王煦的胃口,除了一桌数椅和堆积如山的公文之外,就再没有半点多余的摆设。而桌上除了一壶黄酒、两个酒杯和一盏菜油灯外,也只有一碟五香豆腐干和一碟茴香豆做下酒菜,连一根蜡烛都舍不得点,简朴得比之寻常江南百姓都有所不如,让王煦不由笑道:“三好贤弟果然清廉勤俭,手握半个江南,每日从手中经过的银钱数以万计,饮食起居还如此简朴,仅凭这一点,天下官员如果都象三好贤弟一样,那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子撰兄过奖了,小弟实不敢当。”卢胖子一边给王煦让座,一边苦笑说道:“实不相瞒,小弟也是一个喜欢享受喜欢花天酒地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小弟的五万大军在江南立足未稳,事事处处都要花银子,又不能从百姓头上过多盘剥,不带头节俭,拿什么去让将士节俭渡日?”

王煦笑笑,顺势坐到了卢胖子对面,唯一在房中侍侯的肖二郎忙给二人斟酒,又把油灯挑亮,让卢胖子和王煦这对好友能够互相看清对方,王煦和卢胖子则互相对视,许久不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胖子才叹息一声打破沉默,缓缓说道:“子撰兄,你又老了,五十不到的人,辫子都已经快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比咱们上次见面时多多了。看来这一年多来,子撰兄的日子更难过了啊。”

“没办法,谁叫我这个兵部尚书,恰好赶上了三好贤弟大展神威?大杀四方?”王煦苦笑,也是感叹道:“三好贤弟,你也又瘦了啊,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三好贤弟你白胖得下巴都有三层,但现在呢,黑瘦得都快赶上愚兄了。”

“也是托子撰兄的福啊。”卢胖子同样苦笑,“兄弟在前线杀一个敌人,子撰兄就给兄弟送来两个敌人,烧一艘敌船,子撰兄就给兄弟送来三艘,夺一斤粮草,子撰兄又送来五斤,源源不断,无穷无尽,耗都能把兄弟耗死,兄弟想不减肥也不成了。”

话毕,卢胖子与王煦这对好友再次对视苦笑,全都感叹造化弄人,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知己的朋友,不得不以死相搏,不得不绞尽脑汁、耗尽心血的置对方于死地。又如此苦笑对视了许久,卢胖子拿起酒杯,转动着说道:“子撰兄,说吧,康熙派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愚兄的来意,以贤弟之精明强干,难道还能猜不出来?”王煦犹无奈一笑,终于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卷黄绸,起身大声说道:“大清康熙皇帝圣旨,大清云南曲靖知府卢一峰跪接!”

卢胖子不动声色,更不起身跪接康麻子圣旨,王煦等了片刻,便提醒道:“卢大人,皇上圣旨,你应该跪下接旨。”

“子撰兄,直接说内容吧。”卢胖子淡淡说道:“认不认康熙这个皇帝,我还没拿定主意。”

“三好贤弟,你还要一错到什么时候?”王煦的语气严肃起来,郑重说道:“不错,万岁之前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这点皇上万岁自己都承认了,也明白三好贤弟你是旷古难出的绝世奇才了。但你不能全怪皇上,皇上万岁也是听了孔四贞、图海和李率祖那帮小人的挑唆构陷,现在孔四贞畏罪潜逃,图海二次下狱,李率祖抄家灭门,你还要怎么样?难道真要皇上万岁跪下来给你认错,你才肯原谅他?”

“说下去。”卢胖子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转玩着粗瓷酒杯说道:“子撰兄请继续说下去,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那好吧,愚兄可就直言无讳了,得罪之处,贤弟勿怪。”王煦又叹了口气,正色说道:“贤弟,愚兄承认,吴三桂对你是不错,不仅对你有知遇之恩,还对你言听计从,倚为心腹,甚至还把孙女许配给了你,可谓是恩无可加,义重如山!可是,贤弟你以为吴三桂就真的绝对信任你了,真的把你当成擎天栋梁了?如果他真的信任你,那他为什么会把你唯一的儿子扣在云南?如果他真的重用你,那以你之才,早已可以横扫六合,纵横八方,为什么一直到了五个月前,才给贤弟你独当一面的机会?”

卢胖子继续转动酒杯,但速度越来越慢,显然已有感触,王煦察言观色,赶紧又说道:“贤弟,咱们远的不说,就说你攻占江宁这件事,如果让万岁和吴三桂易地而处,你是多大的功劳?该能获得多大的赏赐?可吴三桂老贼又是怎么待你,有功不赏不说,他的儿子还来信将你臭骂一通,横家指责,如此赏罚不明的主子,是你所能辅佐的对象吗?”

“子撰兄怎么知道二王子来书斥责于我?”卢胖子终于停止转动酒杯,肥脸上还露出了一些惊讶神色。

“这个愚兄就不能告诉你了。”王煦难得对卢胖子玩了一次心眼,也让王少伯躲过一劫。末了,王煦又压低声音说道:“除此之外,愚兄还知道一个机密,包括贤弟你都不知道的贵军机密——多罗郡王的十万大军被贵军包围在保宁两月,之所以没有被贵军全歼,并不是吴三桂手下留情,或者想用饥饿彻底拖垮我大清的十万大军,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立即醒悟过来,脱口问道:“难道王爷病了?”

王煦睁大了眼睛,半晌才点头说道:“贤弟果然高才,窥一斑而知全豹!不错,吴三桂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根本无法理事,他又不放心把主力大军交给他人统率,所以才采取围而不打的策略,给了多罗王爷苟延残喘的机会,不然的话,我大清的十万大军,只怕匹马难出重围!”

“真的还是假的?”卢胖子疑惑问道:“子撰兄,你该不会是骗小弟吧?那有这么巧的事,我们王爷刚把鄂札包围,就恰好病倒了?”

“三好贤弟,这点你就太小看愚兄了,愚兄虽然不才,但什么时候打过诳语?”王煦露出些不满,又咬了咬牙,说道:“那好吧,愚兄也不瞒你了,你们王爷的王府书办之中,可是有一人叫孙旭?”

“有。”卢胖子点头,又问道:“他是子撰兄们安插在王爷身边的内线?”

“这倒不是我们的故意安插。”王煦解释道:“孙旭本是我大清顺治二年武乙科的进士,只因文字之中盛赞郑成功逆贼被定为从逆,逮捕下狱。此人逃狱之后便到了云南投奔吴三桂,被录为王府书办,后来却发现吴三桂慢待士子,赏罚不明,视学子为奴隶,动辄谩骂诛杀,起事即便成功,亦将祸不旋踵,便起了反正之心(以上史实)。后来吴三桂突发重病,孙旭知是机会,便派心腹将消息秘密送到了鄂札王爷军中,让鄂札王爷下定决心突围逃命。”

卢胖子不再说话,只是暗骂汉奸处处是,前清特别多,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不露半点愤慨。王煦察言观色,便又说道:“三好贤弟,吴三桂重病在身的消息,却连你都瞒了,这难道不是根本没把你当心腹看待的铁证?他如果真的重用于你,信任于你,为什么还要对你封锁消息,为什么不把你急召到身边,行托孤之事?他可是六十三了,他就怕有什么万一?”

“三好贤弟,你是聪明人,贵军的隐患是什么,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万一吴三桂真的一病不起,贵军会有什么下场,三好贤弟还能不清楚?退一万步说,就算吴三桂挺过了这场大病,三好贤弟你背着他私自行动,冒险拿下了江宁,脱离他的控制,不听他的指挥,他一旦追究起来,贤弟你又如何担待?”

“贤弟,咱们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吴三桂暂时无法追究你的罪责,你这一支孤军又能在江宁坚持多久?耿精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表面上求和停战,实际上却是在怂恿大清朝廷全力围剿于你,为他减轻压力!而这江宁城非比寻常,大清朝廷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不可能坐视贤弟你长期盘踞在此,万一那一天皇上真的答应了耿精忠的请求,让浙江的大清主力回师,四面夹击于你,贤弟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又能抵挡几时?难道贤弟你还能指望吴三桂插翅膀飞过来,救援于你?”

王煦说一句,卢胖子的肥脸就阴沉一分,待到王煦全部说完时,卢胖子的肥脸上已经写满了颓丧与担忧,忍不住仰头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喝道:“倒酒!”

肖二郎老实上前,给卢胖子重新满上一杯酒,王煦却微笑说道:“三好贤弟,拿酒解闷有什么用?你就是把这全江宁城的酒都喝光了,迫睫之危,就能化解了?”

卢胖子板着脸再不去碰酒杯,许久后,卢胖子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子撰兄,皇上在圣旨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皇上?有戏!”听到卢胖子改变口风,王煦顿时大喜,忙低声说道:“赦免贤弟之前的一切罪过,也赦免贤弟的所有部属,另外,皇上还要封贤弟为镇南大将军,一等鹿鼎公,加兵部尚书衔,赏千金,银万两!”

“一等鹿鼎公?”卢胖子露出些惊讶,心说螨遗们怎么还有脸说什么康麻子是汉学大师,词汇怎么这么贫乏,俗气到极点的威远将军炮、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神功将军炮这些就算了,怎么连封个爵号都土到这地步?

“三好是嫌皇上封赐太低,还是觉得封得太高了?”王煦也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这么惊讶,忙补充道:“临行之时,皇上又亲口对愚兄说了,以贤弟之才,皇上现在实在不敢把贤弟的爵位封得太高,要不然的话,待到贤弟扫平耿吴二藩之后,皇上还拿什么封给贤弟?皇上总不能在亲王之上,封出第九个铁帽子王吧?”

卢胖子又不说话了,重新拿起酒杯慢慢转动,王煦见卢胖子心动,便又低声说道:“贤弟,另外还有一件大事,我大清顺治先皇的幼女和硕端敏公主,本是许给了科尔沁的掌旗扎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不曾想郡王无福,康熙八年便已故去,和硕端敏公主就一直还待字闺中。皇上欣赏贤弟大才,便命愚兄做媒,想把贤弟招为额附,当皇上的妹夫。”

“端敏公主?漂亮吗?”卢胖子终于露出些惊喜神色。

“这个……。”王煦苦笑起来,道:“贤弟就是问道于盲了,愚兄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有机会一睹公主芳容?”

“切!问了白问,就康麻子那个家族的遗传基因,能生出什么样的好货色来?”并不知道端敏只是顺治养女的卢胖子心里嘀咕。

“三好贤弟,愚兄苦口婆心,能说的可都已经说了。”王煦重新板起面孔,严肃说道:“具体该怎么选择,请贤弟决定吧。”

卢胖子捻杯不语,肥手指不断转动酒杯,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过了许久,卢胖子忽然停止酒杯,将杯中黄酒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又把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嘶哑着嗓子说道:“子撰兄,小弟有一个私人问题,请子撰兄一定要如实相告?”

“贤弟请说。”王煦飞快答道。

“子撰兄,万岁招抚于我,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卢胖子咬牙问道:“还是只想让小弟献出江宁和五万大军,然后再鸟尽弓藏,将小弟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吾皇仁明圣德,怎会做出鸟尽弓藏之事?”王煦真诚的说道:“如果贤弟不信,愚兄愿以全家性命做保!”

“子撰兄,不是我不信,是我做的错事太多了。”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别的不说,就凭小弟在南京城里实行的四杀令,小弟就不相信皇上会真心原谅小弟!”

“四杀令?什么四杀令?”王煦惊讶问道。

“好,看来确实没人把这件事捅到康麻子面前。”卢胖子心中暗喜,赶紧痛心疾首的长叹一声,然后才把自己占领南京城时颁布的四杀令,以及这道命令起到的效果,如实向王煦介绍了一遍。

“三好贤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愚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果不其然,听完之后,王煦果然脸上变色,跺脚叹气。紧张盘算片刻后,王煦又严肃说道:“贤弟,还好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这事并没有任何官员和将领向皇上奏报,你又主动向愚兄坦白了罪行,自首赎罪!所以你只要诚心归降反正,愚兄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在万岁面前保你周全,替你声明此事!”

“子撰兄的话,小弟当然相信。”卢胖子苦笑说道:“可是子撰兄,这么大的事你说了算吗?小弟糊涂,那天在南京城足足杀了好几千的四姓满人,他们朝廷里的亲戚家人一旦寻起仇来,小弟如何承担得起?”

“这个……。”王煦是忠厚人,设身处地的为卢胖子一想,发现卢胖子确实言之有理,以满州那帮蛮夷的歹毒狭隘,找卢胖子寻仇的可能确实十分之大。

“子撰兄,这么办吧。”卢胖子犹豫着说道:“烦劳子撰兄回禀圣上,就说微臣斗胆,请皇上答应三个条件,微臣就开城投降!不仅如此,微臣还一定驭使大军,为主子冲锋陷阵,平定耿吴郑三股逆贼,将功赎罪,以报皇恩。”

“三好贤弟快请说,愚兄一定如实禀奏圣上,尽力促使皇上同意。”王煦迫不及待的答道。

“一,请皇上一定要赦免小弟在南京城中的一切罪行。”卢胖子说道:“还有赦免小弟的部下将士,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实属无辜。对了,还有谢栋谢大人和瓜尔佳.哈勒哈齐将军,也请主子一并赦免,并承诺绝不秋后算帐。”

“这个好办,愚兄一定尽力为贤弟争取,向皇上说明贤弟知错能改的决心。”王煦点头,同时心里琢磨,以卢胖子和江南的重要性,康麻子答应这个条件的可能极大。

“多谢子撰兄。”卢胖子随口道谢,又沉声说道:“第二个条件,请主子下令,请康亲王爷从太平府撤军,停止攻打太平府。而且小弟反正之后,不能由康王爷的军队接管城防,接管军队——子撰兄你也知道,小弟曾经在战场之上生擒给康王爷,康王爷一旦决心报复,小弟实在承受不起。”

“这个也没问题。”王煦点头,“主子圣明,自然会为贤弟考虑到这个难处,只是请康王爷撤军这点,愚兄暂时无法保证,只能尽力替贤弟争取。”

“第三,请主子再派一名大员招抚,而且必须大清朝廷的重臣!”卢胖子又严肃说道:“子撰兄,不是小弟不相信你,只是天下人都知道小弟与你的交情,皇上派你来南京招降,小弟就是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对你下毒手,实在难以表示主子的招降诚意。所以小弟斗胆,想请主子另派一员重臣南下招降,最好是索额图、明珠和张英三大重臣的其中之一!”

“这个也没问题。”王煦觉得卢胖子言之有理,自然一口答应。末了,王煦又问道:“贤弟,那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反正诚意呢?比方说,请贤弟拿出什么凭证?或者派一名心腹随愚兄到京城走上一趟?向主子当面表示一下诚意?”

“这个我办不到。”卢胖子一口拒绝,道:“本来小弟可以献出大周的征东大将军官印,或者让王少伯、肖二郎和朱方旦的其中一人随子撰兄进京,但小弟实在没这个胆子,皇上的这次招降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小弟都不敢相信,在主子没有证明他的赦免小弟一切罪行的诚意之前,小弟实在不敢拿这些亲如手足的兄弟去冒险。”

“三好贤弟,你这可是太让愚兄为难了。”王煦苦起了脸。

“少爷,让我进京走一趟吧。”一直象木头人一样的肖二郎开口,自告奋勇道:“让我陪王大人进京,代表少爷当面向皇上禀奏少爷你的苦衷。”

“不行!”卢胖子一口拒绝,又说道:“二郎,不是少爷我不相信你,更不是觉得你不够资格,但这一次太冒险了,这些年来,我们杀了多少大清军队的将士?在皇上不拿出招降诚意之前,我绝对不能拿你的命冒险——不要忘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兄弟!”

“少爷……。”肖二郎哽咽起来。

“不用说了,我绝不答应!”卢胖子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那好吧!”王煦无可奈何的一跺脚,更加无奈的说道:“三好贤弟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愚兄,那愚兄就拿自己的全家性命,为贤弟你做保吧!主子万岁会不会相信,就听天由命了!不过,三好贤弟,你起码应该写一道奏折,让愚兄替你递回京城吧?”

第三百零四章 黄河决堤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麻子朝初期的不倒翁王煦都绝对算得上一个难得的好人,清廉正直、大公无私、不畏强权、惩恶扬善和公正廉明之类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即便是歹毒狡诈与贪婪无耻到了极点的康熙康麻子,也只能利用王煦老母过世不得不自请丁忧的机会,把这个全身都是毒刺的麻烦刺猬赶出螨清朝廷,彻底拔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了,这样的好人老实人,对卢胖子来说,也是属于那种又爱又恨的角色,爱的当然是他的清廉正直,执法如山,恨的则是他的助纣为虐,甘心为异族蛮夷充当走狗,所以对王煦的态度也是既敬且防,既交心又利用,很少考虑王煦的个人立场和处境,一切也都全是为了自己考虑。

不幸摊上了这样的主子和这样的朋友,可怜的王煦却丝毫不知不觉,反倒益发的以诚相待,这不,结束了与卢胖子的夜谈之后,王煦虽然大可以派信使或者用八百里加急向康麻子奏报情况,但考虑到事关重大,还有卢胖子的四杀令影响太大和书信中很难表达具体情况,王煦还是不顾旅途辛劳,也不顾索敏泰和吴丹的劝说反对,毅然在第二天便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乘船返回京城准备向康麻子面奏招降卢胖子的经过,准备极力劝说康麻子接受卢胖子提出的三个并不苛刻的条件,促使自己唯一的知己好友早日反正归来。

南京到北京虽然有京杭大运河的水路可走,速度要比陆路快捷得多,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抵达,起码也得要十来天时间,然而就在王煦一行日夜兼程的向着京城急行时,又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在华夏大地上迅速传开,其事态之严重,影响之巨大,造成的后果之恶劣,丝毫不亚于卢胖子千里跃进南京城,掐断康麻子的漕运咽喉!

事情发生在康麻子十三年五月十六这天,吴军北路军马宝一路势如破竹杀进河南腹地,而几乎无兵可守的河南各州各府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擅长流窜作战的马宝大军一天比一天壮大,一天比一天的深入中原腹地,而当马宝挥师攻破新郑,即将兵临郑州城下时,开封和洛阳两大重镇同时告急时,一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难民队伍,却丧心病狂的挖开了郑州西北河阴一带的黄河大堤!

时逢伏讯,黄河中上游暴雨不断,河水暴涨,黄河大堤又被掘开,霎时之间,洪流滔滔,黄河南岸的无数村庄田舍荡然无存,数十万汉人百姓葬身鱼腹,数百万人无家可归,沦为难民。正在向着郑州急速挺进的吴军北伐军也猝不及防,包括吴军大将范齐韩在内的上万吴军先锋全军覆没,被洪水卷走,马宝率领的吴军大队见机得快,及时向南撤退并向高地转移,但也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同时因为黄河泛滥,中原变成一片泽国,阻拦了吴军北路军的前进脚步,吴军从中原腹直捣京城的梦想,也彻底破碎。

消息传开,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等人破口大骂,庆幸自己们早就有所预防,没敢把主力投入中原战场,这才侥幸躲过了主力覆没的厄运。康麻子闻讯之后也是勃然大怒,当即指示河南地方官员与清军洛阳守将周义民调查此事,而新任洛阳总兵周义民经过一番明察暗访,仔细调查,也果然抓到了罪魁祸首——是河南怀庆府一个叫陈志宏的汉人地主干的好事,只因他在黄河南岸的田地被南岸的汉人百姓侵占,陈志宏便指挥自家佃户掘开大堤淹田,不曾想河水暴涨彻底冲毁大堤,这才酿成惨剧,康麻子闻报后即命周义民将陈志宏全家处斩不提。

“糟了,这消息传进京城时,皇上恐怕就更撑不住了!”

收到这消息,王煦的第一反应就是康麻子恐怕又得吐血昏厥了,为了预防万一,王煦只得命令座船全力北上,尽快赶回京城探望康麻子。而六月初一这天紧赶慢赶的赶回京城后,王煦连家都来不及回,马上就领着索敏泰和吴丹到东华门递牌求见,也很快得到了批准召见,然而当王煦进到康麻子所在的南书房时,却目瞪口呆的看到康麻子正在和几个心腹有说有笑,显得十分开心,而且还不等王煦磕头行礼,康麻子马上就劈头盖脸的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差事办妥没有?”

“皇上,微臣在路上听说黄河大堤被人掘开,中原已是一片泽国,不知皇上收到这消息没有?”王煦答非所问的磕头问道。

“这么大的事,朕怎么可能不知?”康麻子露出些不满,很是勉强的说道:“收到地方急报后,朕也是急得一天两夜没有合眼,寝食难安,又已命京城各大寺院诵经,为朕的子民超度亡魂。”

“那皇上可拨钱粮救灾修堤?”王煦更加焦急的问道:“微臣听闻,这次黄河决堤情况十分严重,中原大地百姓死难无数,而且洪水泛滥,安徽与江苏北部也势必受到波及,搞不好又是一次夺淮入海,淮河下游的百姓也将受到波及,不知皇上对此可有什么应对?”

康麻子不肯回答,只是麻脸益发阴沉,旁边索额图看情况不妙,忙一边偷偷向王煦递眼色,一边赶紧说道:“王大人,你就别为难皇上了,现在江南四府沦陷,漕运已被卢一峰狗贼掐断,皇上再怎么心急如焚,没银子没钱粮怎么办?好了,这事一会再说,王大人,你还是快说说招抚卢一峰的情况吧,早一天打通漕运,黄河南岸的难民才早一天能够得到主子的钱粮赈济啊。”

“真的一点银子钱粮都没有吗?那我怎么在山东看到那么多的大清新征军队?”王煦心中疑惑,但索额图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又一直在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王煦也不好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只得努力平静一下焦急心情,整理一下思路,将自己这次南下招抚卢胖子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一点不漏,并且转奏了卢胖子提出的三个条件,还有转呈了卢胖子的亲笔奏折。

“大胆狗贼!竟敢无耻离间我满州八旗!”当听到卢胖子在南京城中实行的四杀令及其后果时,康麻子顿时勃然大怒,一拍伪龙案喝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朕至今一无所知?江苏那些地方官,还有从江宁城里逃出来的满州将士,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向朕禀奏?”

明珠和索额图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隐隐猜到原因,却不敢奏明,倒是王煦如实答道:“启禀皇上,此事并不为奇,那一日在江宁满城中,正是这些满州将士将四姓旗人指认出来,交给吴逆贼军屠杀,换取吴逆贼军准许他们携带武器出城逃命,这些人,自然不敢向主子禀奏此事。至于江苏的地方官员,很可能是因为卢一峰未将此令写于文字,公诸于众,他们没有明证又没有亲眼目睹江宁城中发生的事,自然不敢胡乱上奏。”

“砰!”康麻子又是一掌拍在伪龙案上,麻脸益发铁青,同时心里也暗暗恐惧——这一手,可恰好是打到了螨清八旗的最要害处,一旦各路逆贼争相效仿,螨清八旗就是想不分裂也难了。

“皇上,卢一峰现在也是万分后悔。”王煦小心翼翼的为卢胖子辩解道:“那一日他攻破江宁满城,如果不杀据城而守的八旗将士,无法向将士交代,也无法向吴三桂老贼交代,更无法向江南……。不得已,他就随口颁布了这道命令,打算先招降八旗将士,然后再释放他们离开,不曾想,会闹到这么一个局面……。”

“随口颁布?怕是他早就处心积虑了吧?”康麻子怒喝道。

“皇上误会了,卢一峰他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煦赶紧磕头说道:“而且卢一峰在闻知并无一人向皇上奏报之后,也主动向微臣坦白了此项罪行,并没有半点隐瞒欺诈,这足以证明卢一峰已有悔改之心,大为后悔当日的大逆不道之举,请皇上明查。”

“他也会有悔改之心?”康麻子再次冷哼,又拿起卢胖子那道写得歪歪扭扭的奏折,先是骂了一句不愧是落第秀才,然后才定下心来仔细观看。王煦则一边偷看着康麻子的神情,一边小心为卢胖子辩解,解释卢胖子提出三个条件的原因,一是康麻子事前不知道南京螨城之事,所以必须求得康麻子赦免原谅;二是卢胖子与杰书的关系恶劣,所以卢胖子绝不能向清军杰书部投降;三是卢胖子担心螨清朝廷是在利用自己和王煦的交情,不是十分相信康麻子的招降诚意,所以要求康麻子另派朝廷重臣南下招抚。

“各位爱卿,你们说说,卢一峰狗贼提出这三个招降条件,可有诚意否?”康麻子沉吟着问道。

“回主子,从卢一峰狗贼提出的这三个条件来看,条件倒不是十分苛刻,如果他确实有归降诚意的话,奴才认为倒是可以答应。”索额图迟疑着答道:“但此贼素来以奸诈著称,也不能排除他又是在耍诡计,诓骗主子,诓骗朝廷。”

“好的坏的都让你索大人说了,那卢一峰狗贼到底是否有意真心归降,你倒是说说啊。”康麻子不满的喝问道。

“这个……。”索额图可不傻,更不敢在这样的事上随便发言,只得老实答道:“奴才才疏学浅,主子圣明神武,此等大事,当请主子乾纲独断。”

“废物!”康麻子恼怒的骂了一句,又转向明珠、张英和高士奇三人问道:“那你们呢?你们认为卢一峰狗贼的反正诚意如何?”

“奴才等才疏学浅,见事昏聩,还请主子圣裁。”明珠和高士奇两个滑头异口同声的恭敬答道。

“皇上,微臣斗胆直言,皇上不管是问臣下等任何人,恐怕都没有一个人敢下定论。”张英难得多说几句话,先是磕了一个头,然后才很严肃的说道:“原因无他,只因这个卢一峰狗贼实在太过奸猾,自康熙六年入仕以来,骗主子,骗同僚,骗百姓,骗得天下人人皆知他是忠臣能臣,甚至还博得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三好美名!然而吴藩起事之后,此贼又马上摇身一变,成为吴三桂逆贼最为得力帮凶走狗,坑害杀害我大清将士数以十万计!对于这样的人,微臣等实在不敢轻下定论。”

“那你们之前还鼓动招降这个无耻逆贼?”康麻子大怒问道。

“皇上恕罪,微臣等当时也是急于重新打通漕运,所以才建议皇上采取最方便最快捷的招抚一策。”张英无奈的答道:“微臣当时心想,卢一峰狗贼千里奔袭江宁城得手后,必然已经是筋疲力尽,死伤惨重,自保尚且困难,更何谈立足江南?只是微臣当时说什么也没想到,卢一峰狗贼不仅在江南站住了脚,还挡住了康王爷的大军反攻,现在王大人南下招抚,他又不做任何推辞便一口答应,只提出三个不算苛刻的条件,所以微臣就更不敢轻下结论了。”

“是啊,主子,卢一峰这个狗贼实在太狡猾了,又答应得这么快,实在叫人有点难以置信。”索额图附和道。

“那现在怎么办?”康麻子大怒道:“朕听了你们的建议,已经下旨招抚了,卢一峰也一口答应了,现在你们又说卢一峰狗贼不可相信,难道你们要朕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么?”

“臣等万死!”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一起磕头,一起愁眉苦脸。王煦则磕头说道:“皇上,微臣与卢一峰交谈一夜,发现他归降反正之心甚诚,微臣斗胆,愿意以满门性命为卢一峰做保,担保他必然是真心归降。”

康麻子不说话了,麻脸上三角眼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乱转,紧张盘算是否答应卢胖子的三个条件。这时,高士奇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臣有一计,或可为主子解忧排难。”

“说。”康麻子顺口喝道。

“主子可以做好两手准备。”高士奇恭敬说道:“主子可以一边同时和耿精忠、卢一峰两个狗贼接触,与耿精忠谈判停战,与卢一峰狗贼谈判招降,一边利用耿精忠已经命令曾养性停止北上的机会,留下部分军队坚守浙江各大重镇,抽调部分浙江主力北上,合力攻打苏州。另外康王爷那边也绝不能收兵,必须继续攻打太平府,时刻威胁江宁安全,向卢一峰狗贼时刻施加压力。”

“然后,主子可以答应卢一峰狗贼的第一个和第三个条件,一边派持续对卢一峰狗贼施加压力,尝试以武力收复江南四府,一边派遣大员南下,恩威并施招降卢一峰狗贼。倘若卢一峰狗贼真肯归降当然最好,如果不行,主子也可以乘机调兵遣将,集结大军,或者与耿精忠暂时停战,催使浙江大军全力北上,光复江南全境。”

康麻子黑少白多的小眼睛继续转动,沉吟许久后,康麻子一拍桌子喝道:“准奏,即刻传旨杰书,令他全力攻打太平府!再传旨赉塔、李之芳,命令他们抽调三万大军北上,攻打苏州!”

“皇上,那再派那一位重臣南下招抚呢?”王煦哭丧着脸问道。

康麻子的小眼睛在索额图、明珠和张英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三人都有畏缩之意,无奈之下只得随口说道:“那就让吏部尚书黄机去吧,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卢一峰狗贼也曾经受过黄机的恩情,那一年的开笔大典……,哼!”

……………………

王煦关于黄河决堤的预言不幸一语成谶,第二日,河南和安徽同时传来急报,黄河水在淹没了豫东南之后,果然冲入了淮河夺淮入海,淮河下游各州各府一起告急,豫、皖、苏三省数十个县府受灾,被洪水吞没的良田几近千万亩,受灾百姓超过两百万人。对此,康麻子不仅没有半点惭愧,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这一次,终于不用为兵源问题发愁了,受灾百姓中那些青壮男丁,那怕只给一口饭吃也会给大清朝廷卖命了。

不过康麻子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一些,黄河决堤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卢胖子大骂康麻子和螨清朝廷禽兽不如之余,背地里却比康麻子还要笑得开心,因为卢胖子非常清楚那些受灾难民的流动习惯——肯定向着有饭吃的地方去,而现在江南粮产最充足的几个州府就在卢胖子手中,势必会在吸收难民人力方面最占优势,胖子军扩军不仅更轻松了,兵员的素质与斗志也有保证了——穷地方来的难民为了生存,自然比苏杭天堂的百姓更能打,更愿意为了生存卖命。

黄河决堤后夺淮入海,对卢胖子来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不用担心来自北面的威胁了,康麻子不管是从关外征募来多少蒙古兵螨州兵,要想南下来揍卢胖子,首先就得穿过同样危机四伏的淮河流域,对胖子军的御敌和长期坚守都大有好处,可以专心防范来自南面和西面的威胁,为卢胖子的种田大业提供宝贵时间。

南京对卢胖子来说,或许还真是一块福地,因为不敢相信卢胖子的为人,康麻子退而求其次已经在尝试着与耿精忠谈判停战的时候,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进了南京城,送到了卢胖子的面前。看完细作送来的急报,卢胖子激动得一跃而起,一把抱住肖二郎大喊大叫,“二郎,这次咱们安全了,咱们真的安全了,咱们在江南,终于可以有时间站稳脚步了!”

“少爷,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肖二郎满头雾水的问道。

“我的大舅哥,尚之信,也终于反了!”卢胖子狂笑道:“他在广州发动兵变成功,控制了广州城,抓了我那个倒霉老丈人尚可喜,打出反清复明旗号,炮轰广州螨城!勒尔锦小儿,已经被迫放弃广东向赣南突围了!”

“大世子这么有胆量?”肖二郎一惊,忙又问道:“少爷,大世子在广州发动兵变,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说我们就安全了?”

“笨!”卢胖子笑骂道:“我大舅哥也反了,康麻子在长江以南也就半个浙江和半个江西两块地盘了,浙江和江西的满狗自保都困难,还拿什么余力来围攻我们?康麻子这一次,非得乖乖的坐回谈判桌旁边来讨我们欢心了!”

第三百零五章 天下好人多

卢胖子并不知道的是,尚之信之所以能够下定决心在发起兵变,最关键的催化剂还是卢胖子霸占半个江南的这件事,最终促使了尚之信做出了这个重要决定!

原本,在广东清军的西面,有广西吴军吴世综部的气势汹汹,东面有郑经的穷追猛打,北面有刘进忠和耿精忠两个坏种偷偷摸摸的阳敲一锤,阴啃一口,是人都能知道平南王府已经是左支右绌,应接不暇,覆灭在即。而尚之信空有满腔报复,壮志雄心,却要受制于卖国卖得连裤衩子都不要的铁杆汉奸老爸,又不得不受辖于光靠螨虫血统而耀武扬威的所谓贝勒勒尔锦,壮志难伸,拳脚难展,早就已经是满腹怨气,满腔怒火,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发泄!

现在呢,与尚之信关系一直十分密切的好妹夫卢胖子,一口咬下全天下最为重要的半壁江南,一直在靠着人力、物力和财力消耗吴老汉奸的螨清朝廷,最要命的命根子被好妹夫一把掐住,将三藩之乱推到了最高潮,尚之信就是说什么也无法忍耐了!靠着多年来在广东清军中培植的势力,也靠着这些年来在广东清军中建立的威信,尚之信毅然发起广州兵变,大义灭亲逮捕并囚禁了亲生父亲尚可喜老汉奸,重炮猛轰广州螨城,最终虽然没能把广州螨虫全歼,却也成了压垮广东螨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螨军彻底驱逐出了广东,一举粉碎了螨清在南方的最后堡垒!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包括卢胖子在内的南方各大军阀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螨清朝廷在自己们有意无意的联手绞杀削弱下,竟然已经孱弱到了这个地步,在整个长江以南,螨清竟然已经只剩下了半个江西和半个浙江两块地盘,还有赉塔和尼雅翰两支无援无助的孤军!同时因为黄河决堤,洪魔泛滥的缘故,中原腹地和淮河流域也已是几近空虚,螨清朝廷真正能够实际控制的地盘,竟然已经基本收缩到了黄河以北!

事情到了这一步,举凡是稍微有一点战略目光的人,都已经能够看出,螨清就要完了,大势已去了!而看出这一点后,不仅有越来越多唯恐天下不乱的逆贼蠢蠢欲动,或积极主动或小心翼翼的谋划准备,寻找机会大展拳脚,一抒胸中抱负;此前就已经举旗造反的大小贼头们,就更是野心疯狂滋长,一些平时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也已经让这些乱臣贼子觉得不再是遥不可及,很可能一伸手就能拿到——这些乱臣贼子中,目前实力最强、形势也最好的吴三桂吴老汉奸,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人物!

因为道路、交通和传播渠道的缘故,卢胖子在四月下旬给吴老汉奸写的报捷奏章,好不容易穿过了江西和安徽两路清军的严密封锁,又穿过还没来得及完善驿站制度的湖广南部和偏沅,还有大半个四川,最终送到正在保宁城中养病的吴老汉奸面前时,时间都已经是四十多天后的六月中旬。

在此之前,不仅康麻子掘开黄河毁灭中原腹地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吴老汉奸面前,就连尚之信在广州发起兵变并且成功消息都已经送到了吴老汉奸的面前,一同送到吴老汉奸面前的,还有尚之信、两广总督金光祖、广东巡抚佟养钜和广东提督严自明的联名降书。吴老汉奸闻讯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即册封尚之信为招讨大将军,辅国公,并命尚之信与郑经和解,联手剿杀广东境内的残余清军,另外任命心腹董重民为广东总督,冯甦为广东巡抚,急赴广东接掌政务,金光祖和佟养钜等人则另有任用。

看完尚之信的献降书没几天,吴应麒和卢胖子的塘报同时送到吴老汉奸面前,正为东路战事久久没有音讯而焦急万分的吴老汉奸不敢怠慢,赶紧先拆开吴应麒的书信观看,而当看到吴应麒奏捷说卢胖子千里奔袭南京城得手时,吴老汉奸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又手忙脚乱的拆开卢胖子的奏捷书信,只看得几眼,吴老汉奸手里的书信就掉在了地上,一张还算相貌堂堂的老脸上也顿时写满了木然,简直就是呆若木鸡。

“王爷,出什么事了?”旁边的汪士荣见吴老汉奸神色不善,忙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东路军这边,茂遐先生的学生这里,出什么乱子了?”

吴老汉奸默然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肥泥鳅溜了,这条涂了油的肥泥鳅,现在变成了入海蛟龙了。”

汪士荣瞪大了眼睛,得吴老汉奸允许,忙和一旁的方学诗等人分别拿起、拾起吴应麒和卢胖子的书信,同看内容。然而还没来得及全部看完内容,年纪比较轻的方学诗就欢呼起来,“微臣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卢将军神兵天将拿下了南京城,一杆子插进了满狗兵力空虚的江南重地!江南繁华之乡,就要尽数归属我们大周,归属王爷……。”

方学诗欢呼到这里就欢呼不下去了,因为吴老汉奸和汪士荣两个老滑头脸上都是不见半点喜色,还一起都是如丧考妣,象是刚刚死了爹娘一样。惊讶之下,方学诗忙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卢将军拿下了南京,光复了我大明龙兴之地,怎么王爷还这么不高兴?”

吴老汉奸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学诗,你知不知道去年的岳州大会时,你父亲曾经对本王说过一段话。你父亲说,卢一峰乃是人中之龙,只是一直没有得过水,所以你父亲力劝本王不可给卢一峰独当一面的机会,一定要留在身边捆住他的手脚,不能给他翻云覆雨,纵横四海的机会,不然的话,本王将再也无法约束控制于他。可惜本王没听他的警告,现在,果然出事了,让这条肥泥鳅龙入大海了。”

“家父还说过这样的话?微臣怎么从来没听父亲说过?”方学诗大吃一惊,那边汪士荣也是大吃一惊,心说方光琛老东西竟然还对王爷说过这样的话,怪不得王爷这些年来一直有意无意的压着卢一峰,即便是不忍抛弃人才,给了卢一峰一次机会,也是给他最没有希望和难度最高的赣北战场。

“他当然不会对你说,万一你年轻气盛说漏了嘴怎么办?”吴老汉奸苦笑,“只是孤也没有想到,这条肥泥鳅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胆量,还有这样的运气,千里奔袭南京城,竟然让他得手了!这一次,孤再想把这条已经生鳞长角的肥泥鳅抓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学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过了许久才醒悟过来,搔着还没多长的短发说道:“王爷,微臣认为不至于吧,依微臣之见,卢一峰对王爷还是十分忠心的,绝计不会做出勾结满狗对不起王爷的事,况且卢一峰麾下将士,也全是忠于王爷的大周将士,他即便有什么异心,麾下将士不答应,他也没办法。”

“高得捷和韩大任那帮人,在玩心机方面,那是这条涂油泥鳅的对手?”吴老汉奸冷哼,又点头说道:“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很对,这条涂油泥鳅打从投奔本王开始,唯一的志愿就是驱逐鞑虏,兴汉灭螨,和满狗勾结或者向满狗投降的事他倒决计做不出来——说他会和郑经勾结,向郑经投降,本王倒是有点担心。”

“王爷请放心,茂遐先生这个学生也决计不会和郑经勾结。”汪士荣终于开口,微笑说道:“他如果真的认为郑经是值得他辅佐的明主,康麻子六年的时候他就已经随着陈永华到台湾去了,郑经真心反清复明不假,与卢胖子的志趣也十分相似,但内部问题太多,基础太过薄弱,而且郑经死忠明廷坚持要扶朱术桂登基这点,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却未必接受,更不会傻到真的相信。”

“也算有点道理吧。”吴老汉奸点头,又沉吟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打通和这条肥泥鳅的联络,给这条肥泥鳅戴上一个紧箍咒,让他不至于更加的无法无天,也让江南的钱粮能够运回孤的后方,彻底消弭本王大军钱粮不能自给的隐患。”

“王爷,如果要打通和江南的联络,光靠二王子和金吾将军的力量,只怕不够。”汪士荣提醒道:“茂遐先生的学生千里奔袭南京城得手,吃过大亏的满狗朝廷必然不会重蹈覆辙,必然会集中重兵,全力堵截我军西进脚步,为他们夺回江南争取时间。二王子和金吾将军手里虽有六万兵马,但又肩负着确保偏沅后方安全的重任,能够投入赣北战场打通道路的力量明显不够。”

吴老汉奸考虑了片刻,然后才点头说道:“不错,光凭应麒和国柱的力量,确实很难打通与一峰的联络道路,况且以那条涂油泥鳅的奸猾,应麒那个草包就算勉强杀入江南,也没办法控制得了他,搞不好还会被他反控制,把应麒手里的力量也吞并了。从武昌东进江南的战事,必须由孤亲自指挥。”

“王爷,不能啊。”汪士荣急了,忙劝道:“王爷一定是误会学生的意思了,学生并不是想建议王爷亲征赣北,只是想请王爷调动赣南大军北上,投入赣北战场,同时我们的各种力量、尤其是火器方面的力量,只要全部投入赣北战场,打通与江南的联系难度不大。而王爷你万万不能亲征赣北,一是王爷的病势刚刚痊愈,不宜旅途颠簸,二是陕甘战场同样重要,只有彻底剿除了陕甘战场上的满狗余孽,有力控制住陕甘这个产马地,我们大周军队才能于不败之地啊。”

吴老汉奸有些犹豫,起身走到了粗糙的全国地图地盘前,一边看着地图一片沉吟,许久后,吴老汉奸才开口问道:“让夏国相的大军转向赣北,无法打通与耿精忠的联络怎么办?”

“回王爷,和江南和茂遐先生学生比起来,打通与耿精忠的重要性根本不值一提。”汪士荣恭敬答道:“让夏国相将军掉头北上,全力增援赣北战场,其好处有三个,一是打通赣北道路,获得江南的粮饷地盘;二是防着茂遐先生的学生无人制衡,就此坐大;三是可以避免与耿精忠冲突!”

“耿精忠之所以现在对王爷恭敬万分,全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与满狗全面抗衡,还有希望能从王爷这里获得源源不绝的武器供给。而我军一旦与之会师,彼此之间为了各种利益,想不发生冲突也难,与其自相残杀让满狗拣便宜,不如让他继续和满狗独力对抗,让我军坐享其成。”

“那就这么办吧。”吴老汉奸终于首肯,吩咐道:“学诗,拟令夏国相,命令他放弃攻打吉安和赣州,转头向北,给老夫全力去打南昌,拔掉南昌这个钉子,然后顺江而下,与应麒联手攻打安庆,务必全力打通与一峰的联络。”

方学诗答应,赶紧拿起纸笔拟令,汪士荣则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眼卢胖子的书信,暗暗心道:“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点了。夏国相放弃攻打赣南去和耿精忠会师,耿精忠想要趁火打劫扩大地盘,也只能全力往北打最方便最划算;夏国相和二王子联手攻打赣北,安庆满狗也只能全力应对来自西面的威胁,给你腾出点时间养精蓄锐,发展力量。王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万一那一天……,我们兴汉灭满的大业,可就要看你这条肥泥鳅了。”

暗暗心中嘀咕间,方学诗已将吴老汉奸的命令写成文字,请吴老汉奸过目用印后,吴老汉奸又吩咐道:“再给一峰回一封信,三个内容,一是告诉他,奇袭南京得手,他有功无罪,孤封他为辅国侯;二是让他坚守江南新占地,坚决掐断满狗漕运咽喉,让满狗皇帝无法再获得江南粮饷供给;三,他现在四面环敌,道路不通,就不要想着把侧室缐虞儿送回云南了,就让他的侧室在江南临盆吧。”

“遵命。”方学诗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就不让一峰兄弟出兵接应一下二王子和夏将军?”

“他的力量自保尚且有所不足,就别想让他更进一步进取了。”吴老汉奸顺口回答,又冷哼道:“况且这条肥泥鳅这么奸滑,本王就是下这道命令,他也必然会千方百计的推委拒绝,与其和他闹翻脸便宜别人,不如就干脆别提这事,等打通了道路联系,再慢慢收拾他不迟!”

方学诗不再说话,赶紧伏首疾书,而吴老汉奸想了想后,又补充道:“对了,在信的最后,你再提醒一峰一句,就说当年在滇池湖边、他第一次在本王面前试射三好火箭时,他向本王索要的恩典赏赐,本王答应了,让他看着办吧。”(见本书第一百二十一章)

“恩典赏赐?”汪士荣和方学诗都是一楞。

“不要多问,那条肥泥鳅会明白。”吴老汉奸笑笑,不愿对两个走狗解释,汪士荣和方学诗也不敢多问,只是老实唱诺。而吴老汉奸回忆往事间,忽然又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知道是自己的风眩之症(高血压)再度发作,忙让招手汪士荣把自己搀回座位,心里喃喃道:“看来得抓紧时间了,等拿下了西安,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

其实根本不用吴老汉奸下令,夏国相就已经盯上了江南这块超级大肥肉,早早就已经借口吴应麒和卢胖子请援,亲自率领赣南吴军主力的北上,全力攻打南昌。而消息传到康麻子面前后,康麻子就是用脚指头猜,也能明白吴军这帮豺狼虎豹是盯上江南,妄图打通与卢胖子的道路联系了,所以康麻子也很快下旨,让放弃广东向江西突围的广东清军勒尔锦急速北上,全力增援赣北战场,不让这帮豺狼饿虎的邪恶企图得逞——勒尔锦到了赣北阻拦吴应麒和夏国相,自然就没办法进浙江对卢胖子施加压力了。

让康麻子吐血和让卢胖子偷笑的还有马宝的反应,差点被黄河水淹得全军覆没的马宝部暴跳如雷之余,又收到了卢胖子已经攻占南京的消息,马大将军二话不说就指挥全军掉头东南,取道光州直扑杰书的老窝庐州府,也是准备取道庐州到江南分一杯羹。

听到这消息,正在太平府城下和胖子军打得头破血流的康王爷也吐了血,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收兵北上去救老巢——安徽也是重要产粮区,以螨清朝廷目前的情况,杰书康王爷要是再把安徽重镇庐州给丢了,康麻子就非得剥掉杰书这个堂哥的皮了。还有康麻子好不容易七拼八凑起来的新征军队,也不得不全部投入安徽战场,给卢胖子当免费的挡箭牌——不光免费,还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东面和北面都在友军的‘义务帮助’下,暂时没有威胁了,来看看胖子军南面的情况吧,在收到康麻子的旨意后,螨清平南将军赉塔确实分出了三万大军,交给副手雅塔里统率,北上来攻打胖子军控制地最南端的苏州府。但是大军才刚刚进入苏州府境内,尚之信发起兵变的消息就已经传来,担心尚耿荆三军联手攻打浙江的赉塔又不得不下令雅塔里停止前进,急书禀报康麻子并请示对策,康麻子也没了办法,只好下旨让赉塔全力坚守浙江北部产粮区,暂时放弃攻打苏州的新动。

不过赉塔和康麻子也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卢胖子的好舅哥尚之信几乎是在兵变得手后的第一时间,马上就派出了信使联络耿精忠和郑经,要求合力攻打浙江与赣南,打通与好妹夫卢胖子的陆路联络。正为攻入江南力量不足而发愁的耿精忠和郑经当然是求之不得,三家一拍即合,马上就是互派使者互通姻亲的勾搭在了一起,寻思琢磨如何联手攻打浙江和赣南,如何杀入肥得流油的江南发财分赃。

就这样,在众多友军齐心协力的贪婪之下,四面受敌的卢胖子孤军楞是变成了四面不受力,南面有郑经、耿精忠和尚之信联手牵制住浙江清军主力,西面有夏国相、吴应麒和马宝三条豺狼饿虎猛冲猛打,疯了一样的咬住了杰书和尼雅翰两支清军主力,逼迫康麻子不得不把新军源源不绝的投入安徽和赣北两个战场固守。至于在胖子军的正北面,眼下正焦头烂额中的康麻子,还能拿出多少军队来攻打胖子军?——不要忘了,胖子军在北面可还有一道长江天险可守,连江南造船厂都已经被卢胖子抢了的清军拿什么渡江?

“好人啊,都是好人啊,天下还是好人多啊。”卢胖子感动得简直想哭,憋了半天憋不出一滴眼泪,也只好擤了一把鼻涕,表示自己对众多好人的感激之情,然后又埋头去招兵买马和积蓄力量去了。

第三百零六章 肮脏交易

乘着贪婪友军有意无意替自己牵制住周边清军的机会,身处江南富贵之乡的胖子军终于过上一段难得的太平日子,军士们照常的严格训练之余,有秀美繁华的江南景色可以游览,有丰厚的军饷赏赐可以挥霍,有胖子军从汉奸、螨城劫掠而来的军妓可以享受,还有大把大把的新兵蛋子可以欺负,基本上只要不违反比之以前更为严格的军纪,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人人升官——扩军了么,老兵们自然就水涨船高了,个个发财——当然是相对之前在云贵边陲而言。

将士们高兴,卢胖子也是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开了花,不到一个半月时间里就扩军到七万不说,靠着好麻子糠稀之前奠定的坚实物资基础,南京兵器局也已经开始大量产出三好炸药和三好火箭;在得到卢胖子传授的铁模铸炮法后,勤劳聪明的江南工匠也已经开始为胖子军大量铸造各类火炮;此外还有炮弹的精度问题,在得到了天才工匠黄履庄的鼎力相助后,胖子军也终于攻克了高精度开花炮弹的技术难关,虽然因为工艺要求过高的缘故产量不大,但好在江南一带人力物力之充足甲于天下,只要舍得投入和有耐心等待,高精度开花炮弹的供应应该还是能够满足胖子军的需求。

为了迅速提高至关重要的火器供应能力,卢胖子还不再保留的应用上了流水线生产技术,把生产工序分开交给专人完成,冶炼焦碳专门有一批工匠,提炼硫酸专门有一批工匠,提炼甘油也专门有一批人,最后再统一由玄武湖兵器局配制成硝酸甘油,再配制成三好炸药。同时最为关键的这批工匠还被破天荒的允许全家住进代表身份与地位的南京皇城,不仅俸禄远高过一般工匠,还给予了一定的特殊权利——比方说在刑事、税收与劳役方面有特殊照顾,用于提高这批工匠的忠诚度,减少泄密可能。而卢胖子这一手也确实调动了工匠们的积极性,原本地位底下的工匠为了不过回以前的苦日子,自然加倍的给胖子军卖命,由衷的支持胖子军这个新生政权。

在和江南最多的地主士绅打交道时,卢胖子除了给奏销案、哭庙案、明史案、科场案和通海案中蒙冤的江南地主士绅平冤外,还昧着良心的主动提出继续实施士绅不当差、不纳粮的特权,也答应继续实施现有税制,决不随意查抄任何一个士绅富商的家产田地,但必须按照田亩和家产的多少捐纳军饷军粮——也就是变相征税了,直至大周军队定鼎中原,将螨清朝廷彻底推翻,然后再停止捐纳,并且承诺夺得天下之后重用江南士绅子弟,借以换取江南的地主士绅支持。

而在此之前,因为螨清朝廷需要大量的军需军粮缘故,江南的地主士绅们也早被螨清朝廷和螨清官员搜刮勒索得满腹怨气,现在卢胖子虽然同样搜刮勒索,但好在答应不随便用文字狱杀头抄家,已经被螨清朝廷杀怕了的江南地主和士绅也表示坚决拥护支持胖子军,一口答应卢胖子提出的捐纳军粮军饷要求——反正都是被搜刮,两害取其轻,同是汉人又手段相对温和的卢胖子,在争取汉人地主士绅的支持方面自然拥有相当优势。

哄完了士绅地主,卢胖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又瞄准了江南商人,提出了农商并重与个人财产神圣不受侵犯两条理论,一边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大加讨好,一边严厉打击地方官员肆意搜刮商户的行为,鼓励商家做大做强,大力开展海外贸易,并且传授自己所掌握的先进技术与先进经营理论,同时又向扬州盐商许诺夺得天下后将继续保证他们的垄断特权,加大打击食盐走私行为。

商人向来就是这世上最现实的人,对卢胖子的许诺虽然还在将信将疑,但看在卢胖子保护他们的财产份上,又鉴于卢胖子手握兵权刀把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答应交税捐资,帮助胖子军扩张军力,并且接受胖子军官员最为苛刻的税务监督。而且因为之前康麻子只允许广州的民间商人与海外商人贸易的缘故,现在卢胖子又大力鼓动海外贸易,不少商人还很快就在海外贸易中尝到了甜头,带动了整个江南商界大力开展海外贸易,也更加的支持拥戴胖子军——这些人可不希望清军打回来禁海和肆意搜刮。

士绅和商人都哄好了,该轮到普通老百姓了,无比清楚这个时代的百姓最需要什么的卢胖子,首先是收缴了江南旗人与汉奸的大量土地,然后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或者无偿分发给贫苦百姓耕种,又宣布承认螨清朝廷颁发的土地田契,保护百姓的合法土地财产。最后又宣布大周军队将来的新占土地,从四姓旗人和铁杆汉奸处没收来的庄田土地,一律以低价出售给百姓和分发给立功将士、有功官吏,借以换取百姓和官吏支持,鼓励将士杀敌立功。

有着明确政治纲领的萝卜加大棒这么几下下来,胖子军迅速在江南半壁江山站稳了跟脚,胖子军吞并的州府县城也开始迅速稳定,本就被破坏不大的民生经济不仅恢复如初,还更为繁华。同时卢胖子又鼓励扬州盐商积极对外走私,还更加无耻的派出军队保护扬州盐商对外走私,积极联系周边被清军控制的州府县城,或收买或威胁,或强迫或软求,公然帮助扬州盐商对外走私,间接保护江南盐业及煮盐灶户,让江南盐业不至于在战乱中被彻底破坏,收买与笼络江南盐业的从业商民,并且从中牟取暴利。

在卢胖子的所谓仁政统治下,江南百姓倒是高兴了,卢胖子本人却累坏了,不仅要经管民生经济,高筑墙广积粮,招兵买马积蓄力量,还得应付来自各支势力的拉拢收买,耿精忠和尚之信都来信要求卢胖子主力南下,南北夹击浙江清军和赣南清军;吴应麒、夏国相和马宝来信要求卢胖子回师向西,夹击杰书和尼雅翰打通道路,好兄弟一起发财;郑经则在书信上一边把卢胖子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边唆使卢胖子出动水师南下,与台湾水师联手夹击浙江清军水师,打通海上道路,以便天下两支反清最为坚决的义军能够实现江南会师——然后一起发财。

这些人都还好打发,反正他们本人来不了南京,卢胖子随便拿点酒菜银子打发信使,然后就可以把他们书信拿去擦屁股擤鼻涕,可是康麻子派来的新任招抚大使黄机黄大人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仗着年龄比卢胖子大上一倍,也仗着当年在开笔大典上给卢胖子安排了一个好位置的恩情,黄机黄老尚书可是把卢胖子给缠了个够戗,天天领着一大帮官员说客把卢胖子重重包围,只说得是天花乱坠,杜鹃啼血,要的就是卢胖子尽快起兵反正,接受康麻子的册封,重新打开京杭大动脉,卢胖子却借口杰书没有撤军,死活不肯答应。

六月底,杰书与尼雅翰收兵的消息传回南京,鉴于吴应麒和夏国相联手东进,马宝折道东南,杰书与尼雅翰不得不收兵去守庐州与安庆,艰苦攻防了近两个月的太平府大战终于结束,胖子军王绪部在付出不小代价后,终于成功保住了南京城的西大门,为胖子军立足江南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宝贵时间。收到这消息,卢胖子大喜下才刚刚下令奖励太平府大战的有功将士,黄机黄老尚书就又亲自登门来拜访了,目前还需要与螨清朝廷继续虚与委蛇的卢胖子无奈,也只好答应在后堂中接见黄老尚书。

不一刻,黄老尚书被肖二郎很有礼貌的请进了后堂,刚一坐定,黄老尚书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马上就微笑说道:“卢贤侄,现在你总可以相信皇上万岁的招降诚意了吧?按你的要求,康王爷已经从太平府撤军回庐州了,卢贤侄你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黄伯父,康王爷真是为了答应小侄的要求,才从太平府撤军的吗?”看在林天擎对自己不错又与黄机交好的份上,卢胖子一直对黄老尚书是以子侄自称,很是恭敬的问道:“可小侄收到的准确消息,怎么是因为马宝的大军回师东南,取道光州攻打庐州,这才从太平府收的兵?而且康王爷收兵之时,为什么还杀害了几十个不幸被俘的我军将士,把他们乱刀分尸?”

“还有这事?贤侄勿怪,老夫还真不知道这事。”确实没听到这消息的黄老尚书老脸一红,忙硬着头皮说道:“请贤侄放心,老夫马上就派下人回京,向万岁上书,弹劾康王爷的不义之举,一定给贤侄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黄伯父了。”卢胖子道谢,又问道:“伯父,你在南京驿馆里还住得习惯吗?如果饮食起居方面有什么要求,请伯父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小侄一定尽力安排,以表敬意。”

“多谢贤侄,老夫在江宁驿馆里住得很好,什么都好。”黄老尚书道谢,又很和蔼的说道:“贤侄,不管康王爷是为了什么撤军,贤侄提出的三个要求,大清朝廷都已经兑现了。贤侄要皇上的赦免圣旨,老夫已经带来给你了,贤侄要朝廷另派大员招抚,老夫这个吏部尚书也已经亲临江宁,相信贤侄也该满意了吧?贤侄之前和王大人的约定,是不是也该……。”

“黄伯父,请恕小侄无礼。”卢胖子先是打断黄机,又忽然提高声音,不卑不亢的说道:“但小侄还是认为,康熙皇帝还是在愚弄小侄,之前浙江军队来而复返,是因为尚之信逆贼发起兵变,浙江再次告急。现在康王爷收兵,也是因为马宝杀向庐州,不得不收兵自保。倘若没有尚之信逆贼兵变和马宝改变进攻方向,只怕康熙皇帝的两路大军,早就兵临南京城下要小侄的小命了,这算得上什么招抚诚意?”

“这个……。”黄老尚书的老脸上更是尴尬。

“伯父,小侄也知道你是一片诚意好心,但小侄实在不敢拿几万将士的宝贵生命和自己的脑袋冒险。”卢胖子沉声说道:“请伯父回禀康熙皇帝,他用招抚一策实施的缓兵之计成功了,小侄确实错过了全力南下接应靖南王爷和西进接应大周王爷主力的最好时机了。但是,康熙皇帝如果还想用招抚一策骗得小侄放下武器,押到京城千刀万剐,凌迟处死,那么小侄就绝不会再上当了!”

“贤侄误会了,没人骗你啊!”黄老尚书喊起冤来,“老夫自问一向待贤侄不薄,与贤侄的叔父林天擎林大人更是生死之交,难道还会来骗贤侄你?”

“伯父当然不会欺骗小侄,但康熙皇帝很明显是在欺骗愚弄小侄!”卢胖子很是愤怒的说道:“两个月前,小侄刚刚打进江南时,大可以全力南下攻打浙江,接应靖南王爷北上,也可以回师安庆,与二王子联手夹击尼雅翰,彻底攻占赣北!”

“但就因为小侄相信了康熙皇帝的招抚,错过了这好机会!杰书乘机从庐州南下,赉塔和李之芳也乘机从南线抽调军队北上,巩固浙江北部的防御,填补防线空白,反过来将小侄重重包围!康熙皇帝的妙计成功了,小侄上当了!但小侄说什么都不会再上当了!小侄不愿意象被康王爷屠杀的我军战俘一样,也死在康熙皇帝的屠刀之下!”

在卢胖子义正言辞的倒打一耙面前,黄老尚书目瞪口呆,这才发现自己当年帮过忙的卢胖子竟然能无耻到这地步,倒打一耙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卢胖子又大声说道:“请黄伯父回禀康熙皇帝,他如果还想欺骗愚弄小侄,那就别做这梦了!他如果想武力收回江南,那就来吧,太平府到安庆才八百多里,苏州到金华也才一千多里,了不起小侄一把火烧了南京城,把江南烧成一片焦土,重新杀回西南或者杀到东南去!”

卢胖子连把江南烧成一片焦土的话都说出来了,还算厚道的黄老尚书也彻底没言语了,反复盘算之后,黄老尚书无可奈何的对卢胖子说道:“贤侄既然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那老夫也没脸在江宁城里打扰下去了,老夫明天……,不,老夫今天就启程回京,向主子当面禀奏贤侄的答复。”

“伯父,用不着这么急吧?”急需时间立足江南的卢胖子赶紧挽留,又微笑说道:“如果小侄没有记错的话,伯父好象是浙江钱塘人吧?伯父难得南下一次,就不想回老家走走,小侄自当全力协助,派遣一军护送伯父南下。”

“多谢贤侄好意,但皇命在身,不敢耽搁,等以后再说吧。”黄老尚书摇摇头,又诚恳的说道:“贤侄,你可别误会老夫是威胁于你——实不相瞒,就在老夫从京城南下之时,已经被废除爵位解除一切职权的前安亲王岳乐向万岁上了万言书,指出江南是我大清第一重地,而贤侄你得江南是困龙入海,如果让贤侄你在江南站稳跟脚,则我大清危矣!”

“娘的,岳乐这个王八蛋果然厉害。”卢胖子暗骂一句,又微笑说道:“安王爷过奖了,小侄实不敢当,那他接下来怎么说呢?”

“安王爷认为,我们大清朝廷宁可放弃整个陕甘,也绝不能让贤侄你坐大。”黄老尚书严肃说道:“所以安王爷建议万岁与耿精忠停战言和,再放弃陕甘坚守潼关,抽调陕甘主力到江南战场,集结全国之力,与浙江大军联手,将贤侄你全力剿杀!而万不可寄希望招抚招降,贻误战机!”

“安王爷可真是太看得起小侄了,小侄实在不敢当啊。”卢胖子大笑起来,“看来康熙皇帝一定是没听他的,不然的话,黄伯父也不会给小侄这个孝敬的机会了。”

“皇上当然没听他的,朝廷里的绝大部分人也认为安王爷是脑子被关坏了,说出了这些昏话。”黄机点头,忽然又压低声音说道:“但是贤侄,江南的这些动静,如果让皇上知道的话,恐怕会慎重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吧?”

“江南有什么动静?小侄怎么不明白伯父在说什么?”卢胖子傻乎乎的问道。

“贤侄,你就别瞒老夫了。”黄机表情更是严肃,低声说道:“老夫虽然在朝廷里素来以喜欢和稀泥著称,但也好歹痴活六十有余,贤侄的雄心壮志,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贤侄这段时间在江南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吴三桂,只是为了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别的不说,光是贤侄的田地政令,开放海禁,招兵买马打造火器,就是为了图谋天下做准备!”

卢胖子终于收起傻笑,上下打量黄机一通,忽然又压低声音问道:“那么黄伯父,你是否打算向康麻子如实奏报呢?”

“身为臣子,所见所闻,自当向皇上万岁如实禀奏。”黄老尚书一摊手,又微笑说道:“不过在临行之前,皇上还有一个交代,为了避免刺激贤侄,激怒贤侄,老夫千万不能擅自刺探贤侄军机,更不能象熊赐履那么收买贤侄心腹——皇上有旨,臣下当然不敢不听。”

“多谢伯父成全。”卢胖子赶紧拱手道谢,又沉声说道:“请伯父放心,他日小侄若是真能得偿所愿,伯父与伯父一家,定然富贵终生。伯父这次启程回京,小侄也自然有薄礼呈上,还希望伯父在康麻子面前,替小侄多多美言几句。”

“既如此,那老夫就愧领了。”黄老尚书点头,又微笑说道:“贤侄,听说你现在仅有两房妻子,还有一位心仪已久的女子因为重孝在身,暂时无法正式拜堂成亲。大丈夫尚且三妻四妾,贤侄现在手握江南半壁江山,年轻有为,这妻妾数量,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是啊,小侄也是这么觉得。”卢胖子赶紧点头,深以为然,又微笑问道:“黄伯父这么说,莫非想为小侄做媒,再纳一房妻妾?”

“老夫在杭州老家有一个孙女,今年十三,尚未许配人家。”黄老尚书笑吟吟的答道。

“祖父在上,请受孙婿一拜。”卢胖子赶紧起身,向黄机双膝跪下。

“贤孙婿快快请起。”黄老尚书赶紧搀起卢胖子,微笑说道:“熙凤年龄还小了些,还不宜立时成亲,贤孙婿能否……。”

“全凭祖父安排,具体婚期,还请祖父首肯。”卢胖子恭敬回答,同时心里有些纳闷,熙凤?黄熙凤?怎么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卢胖子一下子跳起来,绿豆小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差点没有喊出声来,“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红楼梦里杭州王氏家族的原型,不就是这个黄机家族么?这么说来,黄机的孙女叫黄熙凤,不就是……?”

“贤孙婿,怎么了?”黄机被卢胖子的激烈举动吓了一大跳。

“没……,没什么。”卢胖子赶紧摇头,又拉着黄机枯瘦的老手,无比诚恳的说道:“祖父,那孙婿的事,可就拜托祖父了,务必请康麻子再派使者,再来招降!”

“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黄机笑吟吟的说道:“不过祖父倒是不方便再来了,贤孙婿,也不愿看到祖父为了你背黑锅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卢胖子连连点头,又赶紧让肖二郎取来耿精忠和郑经给自己的书信,双手捧到黄机面前,微笑说道:“还请祖父把这两封书信也一并呈给康麻子,让他知道,不管是和耿精忠谈判停战,还是和郑经谈判停战,都靠不住,他们都在窥视着江南富庶之乡。惟有孙婿,天良未泯,还有挽救的可能,之所以没有起兵反正……。”

“全是因为康亲王倒行逆施,丧尽天良滥杀战俘,寒了贤孙婿和贤孙婿将士之心——这点不用贤孙婿教,老夫也明白。”

第三百零七章 大清毒瘤

“砰!”

最上好的细瓷官窑从康麻子手里飞出,笔直砸在养心殿的水磨地板上摔得粉碎,瓷片、茶汁和茶叶飞溅,养心殿里的索额图、明珠、张英、觉罗勒德浑、王煦和黄机等人立时跪满一地,还有张万强等在场太监也全都飞快跪下,全都以额贴地,等待康麻子的麻颜震怒,大发雷霆。

“杰书他真的滥杀战俘了?”果不其然,康麻子果然麻脸铁青的拍着伪龙案,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有没有确认过?会不会是卢一峰那个狗贼造谣中伤,污蔑我们大清将士,乘机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回主子,微臣也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敢立即轻信。”黄机磕头,恭敬答道:“所以微臣在回京之前,又在取得卢一峰狗贼同意的情况下,亲自去了一趟太平府现场查证。据当地百姓与我军战俘交代,康王爷确实处死了四十一放下武器投降的吴逆贼军士兵,不仅手段极其残忍的将这些战俘乱刀分尸,还是在太平府城下当着吴逆贼军的面动的手。而且奴才还查到,这些降兵还大多都是新加入吴逆贼军的太平府百姓,也从没参与过守城战事,主要差使是保护工匠在马鞍山一带寻找矿苗,这才被康王爷的军队俘获……。”

黄机的声音越来越小,康麻子的麻脸也越来越青,偷看了一眼康麻子的脸色后,黄机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微臣又了解到,太平府的吴逆贼军为了报仇,也把俘虏到的我军旗人押上刑场,准备五马分尸,幸得卢一峰狗贼天良未泯,及时下令阻止,事态才没有更进一步扩大……。”

“砰!”

康麻子伪龙案上的松花石砚也飞了起来,又是笔直的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然后康麻子难听的公鸭嗓子声音,也再一次在养心殿中咆哮回荡起来,“别说了!六百里加急传旨,康郡王杰书,滥杀无辜,残暴不仁,摘去四颗东珠,夺军功,罚俸三年!再告诉他,再有滥杀战俘丧失民心之举,重惩不饶!”

“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几个螨清重臣都是赶紧磕头,胆战心惊的答应,康麻子却一屁股坐回了伪龙椅上,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显然心里还在疯狂诅咒着杰书的祖宗十九代。而康麻子的走狗们,除了张英快步小跑到殿角拟旨之外,其他人全都是跪在地上低头看着砖缝一动不动,生怕让康麻子逮到由头,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黄爱卿。”过了许久后,康麻子才有气无力的问道:“你确认了没有?卢一峰之所以不肯反正,就是因为杰书滥杀战俘?”

“禀万岁,确实如此。”黄机磕头答道:“康王爷的举动,确实让卢一峰狗贼麾下的将士全都寒了心,不敢相信朝廷的归降诚意。加上卢一峰狗贼还怀疑大清朝廷的招降恩典乃是用计,让他错失与耿精忠逆贼或者与上游的吴逆贼军主力会师的机会,所以微臣此次南下徒劳无功,请万岁治罪。”

“你有什么罪?”康麻子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麻脸上表情却更是愤恨。

“皇上,依奴才之见,如果皇上决意招抚卢一峰狗贼。”黄机又好心好意的说道:“那么主子首先要解决的,应该就是康王爷与卢一峰狗贼的恩怨问题,康王爷曾经被卢一峰狗贼在阵上生擒过,李率祖一案,康王爷徇私舞弊,故意偏袒李率祖也和卢一峰结过仇。如果万岁继续让康王爷参与招抚卢一峰狗贼一事,不仅难以成功,即便卢一峰狗贼天良未泯,反正归来,只怕……,会重蹈蓝玉覆辙。”

黄机提到蓝玉这个典故,倒也给康麻子敲响了警钟,当年朱元璋派蓝玉北伐蒙古,本打算是恩威兼施一边敲打一边拉拢,彻底解决蒙古问题,但眼看就要成功时,却因为蓝玉玷污了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尔的正妻,导致这个女人自杀而死,大大失去了蒙古民心,也导致蒙古各部继续反明,让朱元璋肃清北元的目标功亏一篑。而现在杰书和卢胖子的过节这么大仇恨这么深,如果继续把杰书留在卢胖子身边,不仅难以招降卢胖子,就算招抚成功,只怕也会酿出其他乱子,让自己功亏一篑,继而更加寒了天下之心。

“真不应该让杰书复出啊。”康麻子暗叹一声,又向众走狗问道:“你们说,朕是应该继续招降卢一峰狗贼?还是放弃招抚,全力剿杀?”

明珠、索额图、张英、高士奇和觉罗勒德浑都不敢吭声,他们都已经看出招抚卢胖子的成功希望已经是微乎其微,但又拿不出空余力量去剿杀这个霸占江南的该死胖子,赞成可能背黑锅,反对又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自然是闭嘴不说话为妙。而黄机见众人都不肯吭声反对,也乐得继续低调,也是不肯说话,惟有老实人王煦磕头说道:“皇上,微臣认为,眼前解决江南危机的唯一办法,也就是继续招抚了。好在卢一峰天良未泯,素怀忠义,不施暴虐,似有反正之心,还有成功希望。”

“那朕再派你南下去招抚卢一峰,你有多少把握?”康麻子凝视着王煦问道。

“这个……。”王煦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答道:“皇上有多大决心招抚卢一峰,微臣就有多少把握招抚卢一峰成功。”

“那你要朕拿多少决心?什么决心?”康麻子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微臣现在也一无所知。”王煦硬着头皮答道:“微臣只请皇上赐微臣临机专断之权,先南下江宁了解情况,然后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力劝卢一峰反正归来。再请皇上赐微臣密折直奏之权,以便微臣能够随时请示皇上,采取对策招抚卢一峰归来。”

见王煦底气颇足,康麻子难免重新开始心动,这时,明珠跪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向王煦问道:“王大人,那你需要多少时间招抚卢一峰?今天可已经是七月二十一了,江南的秋粮已经开始收割入库了,京城里除去集结调动关外螨蒙大军所需的军粮,剩下的存粮也只够维持半年了,如果再不尽快疏通漕运,将漕粮运抵京城,明年的开春,整个直隶和辽东可就要断粮了。”

王煦也没话说了,半晌才答道:“明大人,具体需要多少时间,下官实在无法保证,先不说南方局势千变万化,单说这黄河泛滥,殃及漕运,道路不通,一南一北交通联络,耗时就远比之前为长,下官就更说不准时间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别招抚了。”明珠沉声说道:“王大人,你继续主张招抚,倘若卢一峰狗贼是在用缓兵之计,假意接受朝廷招抚,实则为了争取时间。那么不用很久,只要他再拖上三四个月,那么来年我大清直隶、山东和辽东就必闹饥荒,届时,皇上就是想调动大军全力剿杀这个狗贼,也已经拿不出大军调动的军需粮草了。”

王煦彻底无言以对了,那边黄机见势不妙,忙接过话头说道:“明大人,恕下官插一句嘴,下官也不是反对大人的意见,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现在就算放弃招抚卢一峰狗贼,以武力剿杀卢一峰狗贼打通漕运,那么首先就得招抚更远的耿精忠,与他谈判停战,这样才能抽调浙江大军北上,这京城到福建一来一回,反复讨价还价下来,时间只怕耗时更长。况且,耿精忠那个狗贼,靠得住吗?”

明珠也没话说了——品德比卢胖子更差耿精忠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不要争了。”康麻子忽然开口,挥手打断明珠和王煦等人的争论,吩咐道:“都跪安吧,急又不急这一天,朕今天再考虑考虑,明天再决定对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珠和索额图等人赶紧答应,一起磕头告辞,留下康麻子在养心殿中单独思考,盘算对策。只是这些康麻子的心腹走狗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前脚才刚一走,康麻子就招手把贴身太监张万强叫到面前,又吩咐道:“去,让岳乐立刻入宫觐见。”

康麻子忽然想起了已经被废除爵位并且解除了一切职权安亲王岳乐,倒也让张万强吃了一惊,但也没敢多问,老实下去传旨,不过即便是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都不知道的是,康麻子之所以想起岳乐,倒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孝庄老妖婆早就已经给康麻子提出的建议,让经验丰富又熟悉卢胖子为人的岳乐也参与解决江南问题。自视极高的康麻子开始还不屑一顾,但到了现在,康麻子也没了办法了,只能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决定见一见岳乐听听他的意见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被卢胖子祸害得王爵职权一起完蛋的岳乐,穿着一身便服系着一根代表宗室的黄带子,终于再次出现在养心殿中,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康麻子面前——其实自从卢胖子复出领兵突破长江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康麻子就明白在岳乐的事上自己已经又被卢胖子和吴老汉奸坑了一次,岳乐所谓的吞没新式火器罪名十有八九也是卢胖子栽赃,让自己浪费了一员难得的栋梁大将,只是碍于面子,死活不肯承认上当,也死活不肯让岳乐复出,重新统兵,只是赏给了岳乐一个出狱回家读书的恩典。这会恩怨纠葛不清叔侄再次见面,自然是感慨万千,唏嘘再三,心中对卢胖子和吴老汉奸的刻骨痛恨,自然是又加深了几分。

“奴才岳乐,给主子请安。”双膝跪下间,刚满五十就已经是小辫全白的岳乐声音里都已经带上了哽咽,情不自禁的加上了一句,“主子,奴才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听到岳乐那激动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康麻子的鼻子有些发酸,半晌才说道:“叔父请起,今天是我们叔侄叙家常,不必拘礼。张万强,给朕的叔父搬一张椅子来。”

张万强答应,赶紧去搬椅子放在康麻子的下首,岳乐则磕头连说不敢,再三谦让才坐到了椅子上。而康麻子也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开门见山的就说道:“叔父,朕今天把你请来,叙家常只是其次,最主要的事,还是上次你给朕上的万言书。”

“卢一峰狗贼那边有消息了?”岳乐立即反应过来。

康麻子点头,先是把黄机南下招降的经过结果说了一遍,然后又出示了黄机带来的耿精忠和郑经给卢胖子的书信,还有就是介绍了今天廷议的结果与争论。岳乐用心细听,仔细盘算,并不插嘴,直到康麻子全部说完,岳乐才沉声说道:“主子,奴才认为明中堂言之有理,以卢一峰的性格和为人,反正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拖延时间才最有可能是他的目的。”

“皇叔如此肯定?”康麻子追问道。

“奴才肯定!”岳乐回答得斩钉截铁,又解释道:“奴才之前在万言书里已经说过,卢一峰狗贼心怀叵测,早有脱离吴三桂老贼自立之志,只是从来没有过类似机会。现在他好不容易获得江南半壁江山,立足未稳,实力尚弱,自然急需时间扎稳脚步,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以便将来以武力与大清朝廷对抗,与耿精忠、郑经甚至与吴三桂老贼武力对抗,实现他吞并天下的狼子野心!所以主子降旨招降,他立即一口答应,却并不付诸行动,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我大清军队为他做盾,挡住其他乱贼的窥视侵占。”

“吞并天下,就那个落第秀才?就凭他?”康麻子冷笑起来。

“主子,恕奴才直言,你还是太小看那个卢一峰狗贼了。”岳乐小心说道:“请主子不要忘了,吴三桂老贼的新式火器是谁为他打造的?穷乡僻壤的曲靖府又是被谁变成了云贵小江南的?现在富华天宝的江南半壁江山落入他的手中,以他之能,假以时日,让他在江南展开了拳脚,天下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康麻子不说话了,岳乐察言观色,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主子,毒瘤再小也不能小觑啊,倘若这个毒瘤越长越大,待到危及全身之时,再想切除,就来不及了。卢一峰狗贼,就是这样的大清毒瘤啊。”

康麻子继续沉默,许久后才叹道:“朕何尝不明白卢一峰狗贼就是这样的毒瘤?又何尝不怀疑卢一峰狗贼是在拖延时间?可是现在,朕那还有足够的空余力量去切除这个毒瘤?”

“主子,你有,你有办法切除这个毒瘤,而且办法还不只一个,就奴才认为,主子就有两个办法切除这个毒瘤。”岳乐沉声答道。

“那两个办法?”康麻子问道。

“第一个办法,奴才已经在万言书里说过了。”岳乐答道:“请主子暂时放弃陕甘战场,集重兵守潼关,抽调陕甘主力赶赴江南战场,全力切除这个毒瘤。”

康麻子沉默,半晌才问道:“皇叔,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切除这个毒瘤?”

“答应耿精忠的停战,抽调浙江大军北上,全力切除这个毒瘤!”岳乐沉声答道。

“耿精忠给卢一峰狗贼的书信你已经看到了。”康麻子淡淡说道:“耿精忠这个狗贼,不光对浙江充满野心,对江苏也充满了贪婪,朕抽调浙江主力北上切除毒瘤,耿精忠狗贼忽然从背后杀来怎么办?浙江岂不是就要落到耿精忠狗贼手中了?”

“主子,恕奴才斗胆,请问主子一句。”岳乐表情严肃,问道:“请问主子,耿精忠和卢一峰两个狗贼相比起来,谁对大清江山的威胁更大一些?”

康麻子手指敲打伪龙案,半晌才冒出一句,“卢一峰!”

“正是如此。”岳乐点头,阴阴说道:“耿精忠狗贼虽大,却只是一条豺狼,啃上一口就满足。卢一峰狗贼虽小,却是一条老虎,等到他一旦长大,那就是呼啸山林的百兽之王了。”

康麻子麻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又沉默了许久,麻眼中忽然射出坚定光芒,飞快问道:“那么让赉塔放弃浙江,全力剿杀卢一峰狗贼,能有多少把握将这个大清毒瘤彻底切除?需要多少时间?”

“十成把握不敢说,只能说很大,需要多少时间,奴才更不敢保证。”岳乐摇头,解释道:“卢一峰狗贼有江宁、苏州和镇江几座坚城可守,粮饷充足,赉塔将军的兵力虽占优势,但优势也不是很大,即便是各个击破,一座城一座城的攻下来,耗时也势必巨大。倘若卢一峰狗贼将力量集中到了一点,只守江宁一城,那么主子……,可就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需要的耐心,也更多了。”

康麻子白多黑扫的绿豆眼里的坚定光芒黯淡下去,喃喃说道:“就算朕有这样的耐心,耿精忠和吴三桂老贼会给朕这个机会吗?”

“主子,可这么一来,可以让卢一峰那个狗贼没有时间成长啊!”岳乐焦急说道:“即便江南最终沦陷,也可以捆住卢一峰那个狗贼的手脚,让他没办法坐大!主子你比吴三桂老贼年轻,比耿精忠狗贼得民心,也更精明强干,只要主子你有时间,最终击败这两个逆贼并不难!但是,卢一峰就危险了,他比吴三桂老贼年轻得多,才具能力远胜耿精忠狗贼,如果让他坐大,主子你就制不住他了!为了切除这个毒瘤,牺牲一个江南,值得啊!”

康麻子凝视岳乐的严肃紧张面孔,心中犹豫矛盾万分,许久后,康麻子才淡淡说道:“皇叔,朕累了,你跪安吧,以后朕会再召见你的。”

“他还是舍不得放弃江南,也没有全部明白卢一峰那个狗贼的危险之处啊。”岳乐是康麻子的知己,见康麻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岳乐就明白——康麻子还是打算寄希望于虚无渺茫的招降,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无奈之下,岳乐也只得暗叹一声,磕头说道:“主子,那奴才告退了。”

康麻子点头,并不说话,岳乐却不急着起身,犹豫了片刻后,岳乐咬了咬牙,说道:“主子恕罪,其实奴才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切除卢一峰狗贼这个毒瘤,这个法子,不管是现在用,还是主子再次尝试招抚失败之后再用,都可以起到效果,将卢一峰狗贼彻底剿灭!”

“说来听听。”康麻子重新燃起一点希望之火。

“主子,那奴才就直言不讳了。”岳乐又是一咬牙,忽然说出了一句让康麻子从伪龙椅上跳起来的疯话,“主子可以把浙江让给耿精忠狗贼,换取停战,浙江主力西进江西,让耿精忠狗贼与卢一峰狗贼狗咬狗,自相残杀!我大清,坐收渔利!”

“你疯了?”康麻子大怒道:“把浙江让给耿精忠?你在说什么胡话?!”

“主子,奴才没疯!”岳乐沉声答道:“请主子不要忘了,我大清是如何得到的天下?如果不是汉人们自相残杀,内讧内耗,我们大清怎么能得到这花花江山?如果把浙江让给耿精忠狗贼,耿精忠狗贼与卢一峰狗贼的控制地直接接壤,彼此之间为了利益必然自相残杀,内讧内耗,互相仇杀吞并,而我大清主力则在江西北部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等到这两条饿狼彼此咬得遍体鳞伤,两败俱伤之时,再忽然杀进江南,将这两条饿狼一举砍杀!”

“疯话!”康麻子怒道:“照你这么说,那朕干脆还不如让出江西,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直接接壤,让这两个狗贼自相残杀去!”

“当然也可以。”岳乐也是豁出去了,大声答道:“只是效果没有让出浙江好,一是卢一峰狗贼野心还没有完全暴露,即便回到吴三桂老贼帐下,老贼也未必会对他下手。二上吴三桂老贼实力本就已是最强,再得到江南半壁江山,即便没有了卢一峰狗贼助纣为虐,主子也已经很难再将他铲除!”

“只有耿精忠,只有耿精忠能把卢一峰狗贼咬到半死!一是耿精忠与卢一峰两个狗贼只是友军,互不统属,二贼碰头,为了江南富庶之乡,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打得两败俱伤!同时吴三桂老贼为了削弱卢一峰狗贼,也必然会源源不绝的为耿精忠狗贼提供新式火器,借刀杀人铲除野心部属,继而从中渔利!而我大清既躲避了贼军的火器之长,又可以坐山观虎斗,乘乱出兵,稳操胜券!”

“疯话。”康麻子又骂了一句,但语气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的愤怒和坚决。

“主子,奴才的这个法子,也只是在半年之内收效。”岳乐不死心的补充道:“倘若再拖上半年,让卢一峰狗贼在江南站稳了跟脚,打造出了更多更好的新式火器,那么我大清即便让出浙江,就是耿精忠狗贼倾尽全力,也遏制不了卢一峰这个狗贼了。现在是主子最后的机会,请主子三思……,圣裁。”

康麻子沉默,似乎已经连骂岳乐的力气都没有了。岳乐也不再多说什么,磕了一个头道:“主子,奴才的疯话说完了,望主子尊重,奴才去了。”说罢,岳乐也不等康麻子答应,起身便出了养心殿,背影充满落寞萧索,因为岳乐很清楚,自己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进这坐紫禁城,进这个养心殿了。

“疯话。”康麻子冲着岳乐的背影又嘟哝了一句,黑少白多的麻眼中也尽是绝望与无奈。半晌后,康麻子又自言自语的嘟哝了一句,“虽然疯得有点道理,但朕还可以再尽一次努力,如果实在不行,朕就御驾亲征,亲自去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朕就不信了,朕还能不如那个落第秀才?”

第三百零八章 狼心狗肺卢三好

“明室久已衰微,王爷功德巍巍,生灵仰望。自王爷起兵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王爷宜应天顺人,早正大位……。”

“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今王爷三分天下已得其二,万民共仰,天下归心,名正言顺,有何可议?岂不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少伯,劝孙权称帝是在《三国演义》的第几回?我怎么找不到?”

“第九十八回,难张温秦宓逞天辩,破曹丕徐盛用火攻。”王少伯苦笑着回答,又赶紧提醒道:“不过东家,这一段你可绝对不能抄袭,‘大江之中,黄龙屡现’这句话,用来劝说王爷称帝绝对不合适——用来影射东家你有称帝野心还差不多。”

“是吗?”卢胖子一边随口回答着,一边翻看着三文钱买来的盗版二手《三国演义》,当看到王少伯提到这段时,不第秀才卢胖子稍一沉吟,马上就一拍大腿说道:“没错,这段话绝对不能抄,现在王爷离长江有十万八千里,我离长江才几里,抄这段话绝对不合适!——少伯,劝司马炎称帝是在第几回?”

“第一百一十九回,假投降巧计成虚话,再受禅依样画葫芦。”王少伯更是苦笑的回答,又好心好意的劝道:“东家,这种动笔杆子的事,还是让学生来代劳吧。说了东家也别生气,学生替你润色草稿再让你抄写,就算文笔再怎么不济,也比你这抄袭得不伦不类的强。”

“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就不懂了。”卢胖子一边摇头,一边翻看着盗版《三国演义》说道:“这么大的事,我不亲自动笔亲自构思,王爷还能认为我对这件事是出自真心实意?是出自一片赤忱?我当年考秀才的卷子都是从废卷里挑出来,你写得妍五俪六的文章送到了陕甘,王爷还不得一眼看出我是找枪手代笔?还不得大骂我没有半点真心诚意?”

“嘿,果然是在第一百一十九回,少伯果然好学问,好记心,好,这段可以抄。”翻到了司马炎代魏自立那一段,卢胖子更是大喜,赶紧又提起毛笔蘸了鸡血,埋头在信纸上歪歪扭扭的抄了起来。

“东家说的,或许有理……。”王少伯稍一盘算,觉得卢胖子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吴老汉奸既然在回函中暗示卢胖子劝他称帝——当然是希望卢胖子是一片赤忱,出自一片诚意,如果卢胖子真找几个枪手代笔,抄了书信送到吴老汉奸面前,吴老汉奸一眼看出是枪手所做,心里自然不会高兴到那里去,反倒是卢胖子这些抄袭而来、狗屁不通却明显出自亲笔真心的句子,可能反讨吴老汉奸这种武夫的喜欢。

“东家,你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王少伯忽然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忙说道:“现在东家你在大周军队里如日中天,名震天下,王爷暗示你劝他称帝,摆明了是想让你起一个带头作用,带动所有的大周将士拥戴王爷称帝,你的劝进表王爷肯定是要公诸于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的,你抄这么一份不伦不类的劝进表送给王爷,王爷拿了公诸于众,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我当然有考虑到这点,不过你认为我这一道劝进表送到王爷面前?王爷就会马上登基称帝了?”卢胖子一边继续用鸡血奋笔疾书着,一边冷笑着说道:“王爷肯定会回信把我骂一个狗血淋头,然后我重新再写一道劝进表去,王爷还有可能只是考虑我的建议,在小范围内讨论这事,直到我上第三道劝进表,王爷才有可能勉为其难的登基,当这个大周皇帝。”

“明白了。”王少伯点头,不再唠唠叨叨的打扰卢胖子书写肺腑之言,只是恭敬说道:“那么东家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劝进表,再让学生来代笔吧,保管东家和王爷都满意。”

“你现在就可以动笔。”卢胖子一挥手,“南京离陕甘几千里路,几来几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你现在就把后两道劝进表写好,咱们每隔十天派一个信使送去陕甘,这么就不会耽搁时间了——还可以省得再杀鸡。”

王少伯答应,赶紧坐到卢胖子的对面摊开纸笔,也是用毛笔蘸上公鸡血,随意构思一下,然后就专挑着最华丽的辞藻、最激昂的文字奋笔疾书起来。这时,正当无良主从写劝进表写得声情并茂、不亦乐乎的时候,肖二郎忽然鬼鬼祟祟的摸进了卢胖子的签押房,拱手小声说道:“少爷,王煦王大人、索侍卫和吴侍卫他们又来了,说是要见你,正在行辕门前等候。”

“叫朱神医去打发他们。”卢胖子头也不抬的答道:“让朱神医告诉他们,就说我和少伯去太平府巡视百姓的抢收抢割去了,大概要两三天后才回来。”

肖二郎领命而去,留下无良主从继续在签押房中书写欺世惑民、大逆不道的文字,又过了许久,直到卢胖子和王少伯都已经停笔收工了,端着茶杯小人得志的敲起二郎腿休息了,朱方旦和肖二郎才从外面进来。刚一进门,朱方旦就大声叫苦道:“东家,下次这种事你还是叫别人吧,学生足足被他们缠了半个多时辰,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东家你真的去了太平府了。如果不是熙官发飙拦着,他们肯定要进来搜查啊。”

“缠就让他们缠一会吧,他们缠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不是?”卢胖子晃悠着二郎腿说道:“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等到田里的秋粮全部脱粒入库,新兵操练成熟,火器大量制造出来,咱们就可以腾出手来陪满狗玩了。现在先陪些笑脸,将来再找回来。”

朱方旦嘿嘿一笑,对卢胖子的观点深感赞同,末了,朱方旦又笑道:“不过东家,王煦对你可不错,你这么哄着他玩,将来东家又忽然和满狗撕破脸皮,你这位朋友可就没办法向满狗朝廷交代了。”

“没办法,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卢胖子叹息一声,说道:“等到和满狗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我尽力挽留他留下,如果他能答应当然最好,如果他还在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缘尽了。”

“是啊,王大人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官清官,就是选错了主子。”王少伯叹息附和,又说道:“东家,等到咱们和满狗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你认为满狗皇帝会怎么选择?是集中我们周边的满狗主力,全力夹击我们?还是象王煦、黄机说的那样,满狗皇帝采取岳乐的建议,放弃陕甘坚守潼关,抽调陕甘主力到江南来和我们决战?”

“都有可能,不过这些我都不怕。”卢胖子懒洋洋的说道:“满狗皇帝让我们周边的满狗主力全力夹击我们,我们有友军会在背后趁火打劫,主动替我们分担压力。抽调陕甘主力来对付我们,耗时太长,没有了江南粮仓的满狗朝廷调动如此庞大的军队又如此远距离的行军,在钱粮方面也会出大问题,即便能够抵达战场,也不可能长时间大规模作战,对我们同样有利。”

说到这,卢胖子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劝进表,肥脸上露出些凝重神色,忍不住又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三个情况了。”

“那三个情况?东家能否明言?”王少伯试探着问道。

卢胖子表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第一,满狗现在就不惜代价的围殴我,宁可把江南变成一片焦土,大家都不要这个江南聚宝盆,也不给我立足发展的时间——不过还好,我们拿下江南已经四个月了,脚步基本已经站稳了,这种可能已经不大了,满狗即便现在醒悟过来,我们也有希望御敌于家门之外了。”

王少伯点头,又问道:“那第二个情况呢?”

“第二个情况是满狗让出浙江,集中力量于赣北,放耿精忠过来咬我。”卢胖子答道。

“满狗让出浙江?满狗皇帝疯了?会走这样的臭棋?”王少伯大吃一惊。

“错了,如果满狗皇帝真这么做,不仅不是臭棋,还是一记妙着!”卢胖子解释道:“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浙江的满狗主力放弃浙江北部,转移到赣北战场驻足,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和耿精忠为了杭州湖州这些肥得流油的好地方,还不得打得死去活来?拼得两败俱伤?就算我们为了义军团结可以放弃浙江,耿精忠霸占浙江全境之后,与更繁华更富裕的江苏直接接壤,他还能不起贪心,还不得为了江南半壁江山和我们火并到底?到时候,我们想不应战内耗,肯定也不行了。”

“明白了。”王少伯拍腿说道:“等我们和耿精忠为了江南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坐山观虎斗的满狗主力忽然杀出,不仅可以干掉我们和耿精忠,还有希望收回半壁江南和浙江全境!”

卢胖子点头,又说道:“除此之外,此举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扬长避短躲开我们的新式火器,耿精忠手里有从王爷那里买来的新式火器,我们手里有自产自销的新式火器,虽然数量都不是很多,但也会给满狗的主力大军造成巨大伤亡。满狗主力如果能让我们和耿精忠先火并,我们为了尽快消灭对方必然会大量使用新式火器,等到我们的新式火器打得差不多了,也就是满狗的弓马骑射大展神威的机会了。”

“东家高明,确是如此。”王少伯又是一拍大腿,大拍马屁道:“幸亏满狗皇帝和满狗朝廷没想到这招,不然的话,我们可就真的难办了,南面是贪得无厌的耿精忠穷追猛打,西面是满狗主力虎视耽耽,非吃大亏不可。”

“满狗皇帝或许想不到这招,但满狗朝廷里能人也不少,能看出这一点也不少。”卢胖子挥挥手,“只是这些人即便能看到这一点,也未必敢向满狗皇帝提出来,即便有胆子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这个疯狂计划,满狗皇帝也不一定敢采纳。哼,放弃杭州、湖州、宁波和绍兴这些肥得流油的好地方,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和胆量?康麻子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吗?我还差不多!”

“没错,普天之下,也只有东家(少爷)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王少伯、朱方旦和肖二郎大点其头,大拍马屁。末了,朱方旦又好奇问道:“东家,那你说的第三个情况呢?是什么?”

“第三个情况,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变数了。”卢胖子肥脸上难得流露出些担忧,缓缓说道:“我现在最担心,不是满狗全力来犯,而是——王爷!”

“难道东家你担心王爷会和我们翻脸成仇?不可能吧?”朱方旦惊讶问道。

“当然不是。”卢胖子一笑,“王爷又不傻,再怎么不满我擅自冒险,再怎么担心我乘机独立生出异心,也不会现在和我翻脸,最起码也得等到和我打通道路联系,不然就只会白白便宜了满狗、郑经或者耿精忠,把我逼得弃他而去——我现在最担心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他的身体!”

“担心王爷的身体?”王少伯终于醒悟过来,忙问道:“东家,难道你认为王爷重病缠身的传言不假?王爷真的病倒了?”

“我可以肯定,王爷不仅病倒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卢胖子往桌上的劝进表一指,严肃说道:“不然的话,王爷干嘛要暗示我劝他称帝?不要忘了,我们去年十月才打出的反清复明旗号,虽说现在王爷的形势一片大好,满狗已经只剩下了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夺得天下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王爷就迫不及待的计划称帝,丝毫不顾世人对他的看法,这是什么信号?这背后有什么可能?”

“什么信号?有什么可能?”王少伯和朱方旦等人都是一头雾水,仔细一分析后,王少伯终于醒悟过来,脱口叫道:“王爷病入膏肓,明白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所以想赶快把名号定下来,过把瘾,将来也好安排后事!”

“有这个可能!”朱方旦赶紧附和道:“其实早在荆州的时候,我就发现王爷的风眩陈疾有加重的危险,想建议王爷放弃西征,专心调养身体,只可惜学生人微言轻,当时没机会和王爷说上话,后来王爷又急匆匆赶赴陕甘战场去了。川北一带山高路险,气候寒冷,王爷的风眩陈疾不仅很可能加重,就是突发中风都有可能!”

“朱神医,你肯定?”卢胖子追问道。

“那是当然。”朱方旦自信满满的说道:“学生给王爷看过病,知道王爷有时无缘无故的舌头痛,有时一只眼睛看不见,还鼻子出过血,这些可都是中风的前兆,虽然学生给王爷开过几副药为他调养,但这种病根本没办法根除,劳累过度和遇到气候剧烈变化,都有可能重新发病。”

“这就是了。”卢胖子满意点头,又沉声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了,王爷的身体放在这里,万一他真的突然……,那我们大周军队的隐患可就一下子全面爆发了!我们大周军队之中,除了王爷之外,还有谁能镇住场面,谁能绝对服众?王世孙吴世藩?二王子?胡国柱?郭壮图?他们行吗?”

“都不行!”王少伯斩钉截铁的答道:“王世孙才十二岁,上台也只会被别人操纵!二王子贪而无脑,有勇无谋,而且和我军重将王辅臣形同仇敌,上台也只会让我军分裂。胡国柱有能力但没有魄力,镇不住王爷麾下的骄兵悍将!郭壮图更惨,没魄力更没能力,留守云贵又寸功未立,谁都不会服他!这四个人,不管谁上台谁继位,都只会导致我军彻底分裂,而且还必然内乱内讧!”

“这就是了。”卢胖子一摊手,无奈的说道:“如果王爷真的忽然那个了,大好形势也就一手葬送了,满狗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我们,也不得不参与大周军队的内斗内讧,彻底的孤立无援了。现在从王爷的举动判断,这事很可能已经出现苗头了,我能不担心出现这个最坏的情况?”

王少伯连连点头,又问道:“东家,既然你担心这三个情况,那你可有解决之法?未雨绸缪提前预防?”

“没有,形势太复杂,变数也太多,我实在没有办法未雨绸缪,提前预防?”卢胖子又是一摊手,苦笑说道:“现在唯一的法子,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拼命提高我们的综合实力,手里有粮有枪有军队,才能应对一切变数。”

王少伯又是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话深以为然,那边朱方旦却一拍大腿说道:“东家,我有办法,我有办法防范这些变数!”

“朱先生请说。”卢胖子一楞,心说朱方旦什么时候变得比我更厉害了?

“让我去陕甘!”朱方旦自信的说道:“请东家让学生去陕甘走一趟,王爷的病情学生很清楚,虽然学生没办法将他的病根治,但是为王爷仔细调养,延寿十年的把握,学生还是……。东家,少伯,你们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

也是说到了这里,朱方旦才猛然发现,卢胖子和王少伯竟然一起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不仅充满了疑惑和嘲笑,甚至还有一些愤怒!迷惑了半天,朱方旦才终于醒悟过来,轻轻一抽自己的耳光,自责道:“学生在胡说什么,王爷的病那么重,学生医术再高,也束手无策啊。”

“算你聪明!”卢胖子冷哼,又命令道:“你如果闲得发慌了,就抓紧时间多研究几种金疮药,等到和满狗决战的时候,就可以派上作用了。”

“是,是。”朱方旦连连点头,赶紧谄媚的说道:“其实学生也已经找到了一种新的金疮药了,大蒜榨出的汁加上清水,涂在纱布上用来包扎伤口,对伤口消炎有奇效。”(此法非虚构,青霉素没发明前,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军队普遍采用此法治疗伤兵。)

“那就赶快抓紧时间实验。”卢胖子喝令道:“让秦勇帮你从战俘营提溜几个满狗出来实验,如果真的有奇效,就对全军军医普及下去。还有记住,那几个满狗战俘一定要灭口!”朱方旦赶紧点头,连连答应。

知道形势变数太多无法预测,卢胖子也只能是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拼命扩充军力和壮大实力,广聚粮缓称王低调做人,努力约束军队不去招惹周边军队,尽量争取发展时间。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精,敌人也不傻,被卢胖子故意躲了半个多月后,王煦也终于开始对好友产生怀疑了,明白自己是被好友给涮了。

八月二十这天,王煦再次来到卢胖子的行辕门前后,也不让门前的胖子军将士通报,从门房里拿出椅子往大门前一坐,然后才告诉守门的胖子军将士,“请禀报卢大人,我知道他就在衙门里,请他不要再躲了。今天他如果不见我,我就在这里绝食而死!反正我已经拿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他做了担保,他救过我一次,我无以为报,就拿全家老小和我自己的命报答他吧!”

王煦把话说到了这地步,卢胖子也没了办法,只好拿纱布包了脚腕,然后才让肖二郎出面,把王煦请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流着眼泪哭诉道:“子撰兄,你误会小弟了啊,小弟前些天确实是到外地去监督秋粮的抢收抢割了啊,绝对不是故意躲着子撰兄你啊——子撰兄不信请看,小弟下到农田的时候,还崴伤了脚,这才刚回来。”

“真的?”王煦枯瘦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但王煦也懒得和卢胖子计较,直接从怀里掏出康麻子的圣旨,说道:“三好贤弟,愚兄多的话不说了,这是皇上封你为镇南王的圣旨,你接还是不接?如果接了,什么条件请贤弟尽管开口,如果不接,愚兄马上就走,回京向皇上请罪去!”

“这个……。”把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友坑到了这地步,卢胖子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江南还有至少四成的稻米还没有脱粒入库,还有击针枪和子母炮的大量铸造也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卢胖子还是咬了咬牙,无耻的问道:“子撰兄,那么那东西,你带来没有?”

“什么东西?”王煦问道。

“丹书铁契啊!”卢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不赐给罪臣三代免死的丹书铁契,叫罪臣如何敢放心反正?”

“你还要丹书铁契?”王煦差点没哭出来,赶紧说道:“三好贤弟,我们大清从没有过丹书铁契,你叫愚兄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我们大清没有,可其他朝代有啊。”卢胖子委屈的说道:“子撰兄你难道不知道小弟以前的罪过有多大,在大清朝廷里的仇人有多少,皇上如果不赐给小弟丹书铁契,叫小弟如何敢放心反正?”

王煦彻底没语言了,有心想破口大骂,可良好的教养却让他无法开口,有心想一拳砸在卢胖子委屈的肥脸上,却又不忍心下这个手——而且旁边还有卢胖子的一帮走狗虎视耽耽,只怕手刚抬起来,那帮走狗已经把自己按倒在地了。无奈之下,王煦只得哽咽着说道:“三好贤弟,愚兄可是拿满门性命为你担保了的,难道你真想让愚兄的满门送命?你究竟有没有反正诚意,愚兄求你了,你就给一句准话吧!”

卢胖子心下不忍,低下了脑袋,半晌才冒出一句,“请子撰兄为小弟求到丹书铁契。”

面对狼心狗肺到了这个地步的好友,王煦真是欲哭无泪了,半晌才说道:“三好,那如果愚兄为你求到了丹书铁契,你又食言反悔怎么办?”

卢胖子终于不再忍心继续欺骗王煦,低下脑袋不再说话,而王煦看到卢胖子的这副表情,心里也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可还是不肯死心,只是哽咽着问道:“三好贤弟,你要的丹书铁契,愚兄可以为你去求!愚兄只希望你记住,愚兄这次南下时,是已经拿了满门老小的性命在皇上面前为你做了担保的,你如果骗了愚兄,愚兄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卢胖子还是不说话,只是把脑袋低得更低,心里也只希望王煦看出自己是在弄假,拂袖而去。但是让卢胖子失望的是,王煦哽咽了许久后,竟然又说道:“三好贤弟,愚兄这就回去写奏疏,为你请丹书铁契。现在黄河决堤,殃及运河,大概二十天后才有回音,二十天后,愚兄尽量把丹书铁契给你带来。到时候,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说罢,王煦将康麻子的招安圣旨重新装好,洒泪而去。看到王煦那瘦成竹篙一般的背影,卢胖子也是流出了眼泪,喃喃道:“子撰兄,你这是何苦呢?你再笨也明白我是在骗你了,为什么就不立即回去救你的妻儿父母?为什么还要再相信我一次,把你的家人推进火坑?”

二十余日后,大清康麻子十三年九月十二,大清招抚大使、兵部尚书王煦,手持招抚圣旨与康麻子亲赐的丹书铁契求见伪周贼将卢一峰,宣旨招抚后,遭贼将卢一峰断然拒绝,螨清朝廷对贼将卢一峰耗时半年的招抚行动,终于以彻底失败告终。后,王煦毅然拒绝卢一峰招降,一言不发率领使队离开南京,返程途中,渡江之时,王煦投江自杀,以死谢罪。消息传回京城,王煦全家被押赴菜市口问斩。

六年前,他们相识。

六年前,他救了他,他们相敬。

六年前,他报答了他。

六年后,他欺骗了他。

六年后,他相信了他,他以死谢罪。

第三百零九章 垂死挣扎

“传旨,将误国奸臣王煦全家即刻拿下,立即押赴菜市口问斩!”

血红着麻眼吼出这道旨意,康麻子又一拍伪龙案,大吼问道:“现在的直隶山东,新征募的军队有多少了?从辽东调来的螨州大军,从关外调来的蒙古大军,有多少了?”

“回主子。”兵部螨尚书明珠颤抖着答道:“目前直隶山东二地新征募军队共计七万一千一百二十六人,从辽东螨州紧急征募而来的将士,共有三万二千九百一十九人,目前驻扎于东安。蒙古各部共计出兵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七人,目前驻扎于张家口。”

“超过十二万,足够了!”康麻子又是一拍桌子,大吼道:“传旨,火速准备亲征事宜,朕要亲自统领在这十二万大军御驾亲征,亲自去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光复朕的江南全境!”

“御驾亲征?”在场的明珠、索额图、张英和觉罗勒德浑等螨清重臣们先是个个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几个康麻子的铁杆走狗立即象疯了一样磕起头来,一起带着哭腔大喊道:“主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主子乃是天下之主,一呼一吸乾坤震动,万万不可擅离京城,轻易御驾亲征啊!”

“放屁!”康麻子红着麻眼,疯狂咆哮道:“卢一峰狗贼占了朕的江南,断了朕的漕运,象耍猴一样把朕耍了半年!朕如果不御驾亲征,亲自去把这个狗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朕岂不是成为了千万笑柄了?!”

“主子,不可啊!”众臣再劝,康麻子却一把将伪龙案掀翻,狂吼道:“朕意已决,谁敢再劝,立即斩首!”

索额图和觉罗勒德浑等人赶紧闭嘴,战战兢兢而又满头大汗,想劝又不敢继续劝,倒是明珠鼓起勇气跪了出来,磕头说道:“主子,你就是剐了奴才,也请主子把奴才的话说完!卢一峰狗贼欺君罔上,愚弄君主,确实罪该万死,奴才们个个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寝他的皮,喝他的血!——可是,主子,御驾亲征这一场仗,我们已经打不起了,也不可能打得赢了!”

说到这里,明珠直接哭出声来,嚎啕大哭着说道:“奴才们确实为主子征募了七万新军,也从关外调来了五万多螨蒙大军,但是这些军队,说白了就是乌合之众啊!在山东直隶招募的七万新军,至少还有三成的将士没有装备武器,超过一半的将士没有领到新军衣,军饷、粮草和战马无一不缺,更没有经过半次实战考验,而且大部分还只是经过两三个月的初步训练,上了战场,能起到什么作用?”

“至于我们新征调的螨蒙大军,蒙古大军还稍微好一点,大多都是青壮将士,也自带了武器与战马,但我们的螨州将士,却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和五十岁的老年士兵啊!还有他们的粮草和军饷,还有保证这十二万大军出征所需的民夫脚粮工钱,奴才们现在也拿不出来了啊——!”

“主子啊!”明珠连连磕头,痛哭说道:“请主子仔细想一想,带着这么一支军队跋涉千里,再穿过危机四伏的黄河洪区,再去攻打有着天险坚城的江南,能有胜算吗?奴才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愿主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主子,明中堂言之有理,请主子三思啊!”索额图和觉罗勒德浑等人也是痛哭流涕,连连磕头,生怕康麻子狂怒冲动之中做出蠢事,彻底断送了螨清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成就和奠定了卢胖子千古不易的盖世英名。

一意御驾亲征却遭到了所有心腹走狗的一致反对,康麻子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一张麻脸气得颗颗麻子都鼓了出来,鼓鼓囊囊就象长了满脸的疙瘩,几乎恨不得把眼前的几个铁杆走狗生吞活嚼,还连酱油都不用蘸都可以生吃了!不过还好,康麻子好歹也是野猪皮的后代,在军事上再怎么喜欢不懂装懂瞎指挥,也明白没有军饷、粮草和武器的军队就是一群渣,即便强行出征也会是送上门去给卢胖子屠杀的一群猪,没有半点取胜希望。

也正因为如此,康麻子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又问道:“那么在保证军需粮草的情况下,最多能出动多少军队?”

明珠擦去眼泪,掐着指头飞快计算片刻,又和索额图低声交谈了几句,好不容易才硬着头皮答道:“回主子,如果要保证大军粮草不缺,最多只能出动四万军队。还最多只能支持这四万大军征战四个月左右,时间再长一点,奴才们就无计可施了。”

“四万军队?怎么才这么点?”康麻子大怒问道。

“回主子,奴才们已经尽力了。”明珠哭丧着脸答道:“今年的漕粮已经不可能送来了,除去这四万大军征战四月的军粮,京仓中剩余的存粮,最多只够京城支撑到明年二月,奴才们实在拿不出来了。”

“没有漕粮,那直隶、山东和山西的秋粮呢?你们有没有算进去?”康麻子追问道。

“回主子,奴才们已经算进去了。”首辅索额图战战兢兢的答道:“山东和直隶从来就不是产粮大省,今年虽说气候还好,没有大的灾荒,但就算把所有税粮都收上来,也只够这么点了。山西情况稍微好一点,但山西收上来的钱粮,又必须得全力供应陕甘,不仅拿不出盈余,还得向朝廷伸手一部分。”

“那军饷呢?”康麻子忽然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首辅索额图和次辅明珠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才由索额图颤抖着答道:“回主子,一个月,奴才们最多只能拿出这四万大军一个月的军饷了。”

“主子,你也不能完全怪索中堂。”明珠破天荒的为死对头政敌索额图辩解道:“打从康熙十年之后,朝廷的岁入就已经无法维持大军开支了,亏空全靠江南富商士绅乐输填补亏空,还有靠阿席煦大人想方设法的从江南弄银子,这才勉强能够维持。半年前卢一峰狗贼攻入江南之后,这些都断了,还有朝廷最重要的盐税、茶税和海关厘金,也都没有了。索中堂能支撑到今天,已经是付出了无数努力和心血,已经很不容易了……。”

明珠没敢把话说完,如果不是被卢胖子象耍猴一样耍上半年,之前就全力南下攻打卢胖子,即便不能获胜,螨清的经济也不至于窘迫到这地步,结果被卢胖子耍上半年后,不仅宝贵战机彻底错过了,全靠江南财富维系的螨清经济也彻底的不堪重负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听完明珠说完的上半截后,康麻子已经无力的瘫回伪龙椅了,麻脸上写满了绝望,半晌才哀叹道:“大清,真的要完了吗?”

在场的康麻子走狗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眼中的绝望与无奈眼神,却清楚写满了他们无比赞同康麻子的这个判断。

“不,朕还有希望,朕只要重新拿回江南,除掉了卢一峰这个大清祸害,朕就还有机会!”自我安慰了一句后,康麻子又强打精神坐直身体,沙哑着嗓子说道:“那你们说,有没有什么办法为国库增加收入?为朕搞到军饷粮草?”

“回主子,除了学耿精忠向百姓加赋加税之外,奴才真的无计可施了。”索额图满脸哭丧的答道。

“加赋加税?!”康麻子打了一个寒战,不由猛然想起崇祯末年的教训,饮鸩止渴向百姓加税加赋加得越多,局势崩溃得就越快。

明珠察言观色,见康麻子面露恐惧知道康麻子心中犹豫,便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增加赋税捐纳乃是饮鸩止渴,既然主子爱民如子,不忍如此行事,那奴才或有办法,可以化解眼下的燃眉之睫。”

“快说,什么办法?”康麻子激动问道。

“主子何不效仿卢一峰狗贼,发行军用币?”明珠一边偷看着康麻子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朝廷细作探报,卢一峰狗贼千里奔袭江宁城之际,为了保证士兵体力,沿途所经之处,猪牛羊鸡等家畜都被卢一峰狗贼收购一空,宰杀烹饪之后供士兵食用。期间因为手中没有现银,卢一峰狗贼就发行了一种叫做军用币的代用银票,印上面额签上名字向百姓高价购买牲畜,其后,卢一峰狗贼攻取江宁城后,又用现银换回他当时发行的军用币,还付给了一点利息,所以那些百姓们不仅没有怨言,还对卢一峰狗贼颇为感激。”

“这不是变相的向百姓搜刮么?”康麻子恼怒吼道。

“确实如此,不过此举却证明,这个法子,确实可以解一时之急。”明珠小心答道:“而且只要兑现及时,信用良好,不仅不会让百姓反感不满,还能更进一步巩固民心。”

索额图、张英和觉罗勒德浑等人也是连连点头,纷纷附和明珠之举——开玩笑,江南那帮肥羊已经被卢胖子圈走了,再不赶快怂恿康麻子全力从百姓头上搜刮,康麻子再想宰肥羊,铁定就要从京城里这帮富得流油的达官贵人新肥羊身上下手了!而在场的康麻子心腹重臣和他们的家眷亲属,又那一个不是在这群新肥羊之列?

“这倒也是……。”康麻子麻脸上流露出一些深思神色。要说康麻子真的不想从百姓头上搜刮那是假的——否则康麻子吃什么喝什么?对康麻子来说所担心的,其实也就是怎么可以大量搜刮又不至于激起民变了。所以在听说卢胖子这个超越时代的主意后,康麻子只盘算不到半刻钟,很快就拍板道:“那就试一试吧,不管怎么说,这总比直接从百姓身上加税强!”

“主子圣明。”明珠和索额图等人松了口气,赶紧一起磕头答应。

“你们抓紧时间拟一个条陈,在早朝上呈上来!”康麻子命令道:“朕要你们务必在一个月之内,筹集到足够武装朕的十二万新军的军费,还有他们南征的粮草与军饷。三个月内,务必筹集到足够朕的大军南征半年所用的军饷粮草!”

“在早朝上呈上来?主子这是想让我们做恶人他做圣主啊。”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一起心里嘀咕,可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一起磕头,整齐答道:“吾皇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有了康麻子的话,已经被巨额军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螨清朝廷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可以大展拳脚了,才一夜时间,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发行计划便正式出炉,发行期一年,年利三分,面对全国发行——准确来说是面对螨清朝廷现在能有效控制的黄河以北的地盘发行了。

鉴于绝大部分的百姓还没接触过这种新事物,螨清朝廷还无师自通的制定了各省各府军用币的承包发行额,强迫各地官府将军用币发行下去,换回百姓手中的现银,用于军费开支,执行不到位的官员,完成不了发行任务的官员,一律免职问罪!除此之外,螨清朝廷还更加英明的决定粮食交易一律使用军用币,以便螨清朝廷使用军用币收购军粮。而康麻子虽然明知此举同样属于饮鸩止渴,而且一年之后一旦无法兑换现银,后果可能比大规模加赋加税更加恐怖!但考虑到螨清朝廷目前的财政窘境,康麻子还是咬着牙齿在这个计划上签字用印,批准推行。

到正式推行的时候,螨清朝廷的控制区里顿时热闹了,这个时代文盲率极高的老百姓们打死都不相信这种印刷粗糙的破纸能当钱用,将来能换成现银,为此还闹出了无数规模不一的民变,逼得螨清的地方官员一边拼命的武力镇压,强行推行,一边悄悄的拿大反贼卢胖子举例,“听说过卢一峰卢三好卢财神没有?这东西就是他搞出来的,江西老百姓用银子铜钱换了这种军用币,还不到一个月就换回了现银,还多挣了两分利息!”

“什么?卢财神是谁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搞出八旗福寿膏的卢一峰啊,还有就是那个在广西随便一挖就挖出几千万两银子那个卢一峰卢财神啊!你用他的东西,能错吗?等着发财吧!”

螨清朝廷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各路反贼的眼睛,而当细作把消息送回各路反贼头子面前后,正在被军饷开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耿精忠顿时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如法炮制,照样发行军用币搜刮民财——在这里顺便说一句,为了支付庞大的军费开支,咱们的耿王爷现在可是发明十几种新税的。还有咱们的二王子吴应麒,虽说吴军现在的财政情况还算勉强,但也是想都不想就加以效仿,用来搜刮民财和中饱私囊,逼得后来的卢胖子不得不替他擦这个屁股,自掏腰包为他偿还,这是后话,暂时略过不提。

“哈哈哈哈哈……!”与其他的反贼头目不同,罪魁祸首始作俑者卢胖子听到螨清朝廷东施效颦效仿自己发行军用币时,卢胖子不仅没有下令继续发行军用币,反而大笑三声,狂笑道:“满狗完了!满狗完了!开了这个口子,康麻子这辈子都别想把口子重新堵上了!”

“东家,满狗确实是完蛋定了,不过我们的麻烦也要来了!”王少伯提醒道:“满狗皇帝既然这么做了,自然希望能在一年后能够如约兑现,换回民心挽回损失,那满狗皇帝的银子从那里来?现在普天之下,除了我们江南还能拿出这笔银子,还有谁拿得出来?”

“少伯言之有理。”朱方旦难得在军事政治上发表正确意见,警告道:“满狗皇帝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想破釜沉舟的赌上一把,用这笔借来的银子钱粮做军饷,不惜代价的夺回江南,再拿江南的银子偿还这笔借贷!估计要不了多久,满狗的全国之力,可就要揍到咱们身上了!”

“来就来吧,我还怕他们不成了?!”卢胖子狂傲的说道:“以满狗军队现在的质量和数量,还有我们现在的情况,除非满狗放弃陕甘,调回陕甘那支主力,再加上江西主力和浙江主力,全力围攻于我!否则的话,那怕只动用两支主力也休想从我手里抢走江南!”

“可我们也得损失惨重是不是?”王少伯可不象卢胖子那么小人得志,冷静警告道:“东家请想一想,如果满狗从浙江抽调一部分军队,从赣北战场抽调一部分军队,再调动或者集结一支大军从北面杀来,三面同时夹击我们,我们就算最终能够胜利,地盘也会被满狗打得稀烂。没有了立足之本,东家你还拿什么和别人争天下?”

“这个我当然明白。”卢胖子一挥手,又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可我又能怎么办?谁叫我现在占的地盘最好,又和满狗彻底撕破了脸皮,满狗不打我打谁?除了到时候尽量御敌于家门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东家就没想过先下手为强吗?”王少伯微笑说道:“虽然我们现在不能把友军放进江南混饭吃,可如果乘着满狗还没有从北面杀来的机会,先把身边的两条满狗削弱一下,让他们仅能自保,没有进取之力,等满狗全面围剿的时候不就可以轻松多了?顺带着还能锻炼新军,多抢一两个州府,争取一两块缓冲地盘,岂不是一举多得?”

卢胖子不说话了,大步走到地图沙盘旁边,盯着地图沙盘看了许久,卢胖子才沉吟着问道:“少伯,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先削弱那条满狗?”

“当然是南面的满狗。”王少伯飞快答道:“替我们牵制南线满狗的耿精忠不仅实力最弱,而且最靠不住,随时可能和满狗达成停战协议阴我们一把,只有大大削弱了南面的满狗,和满狗北来主力决战的时候,我们的南线才能确保安全。至于西线,二王子、马宝将军和夏国相将军再怎么不靠谱,也绝对不会和满狗停战,让赣北满狗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我们,所以我们的西线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替我写一封信,给曾养性的。”卢胖子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告诉他,我在不日内就将亲自率军南下,首攻松江后攻嘉兴,保证了侧翼安全,然后再攻打湖州和杭州!请他尽快在金华一线发起进攻,力争与我军会师于杭州城下!”

“东家,没必要把我们的进兵路线也告诉满狗吧?”王少伯一惊,忙提醒道:“东家忘了,曾养性已经在耿精忠的命令下停止了对杭州满狗进攻了,为的就是放浙江满狗来咬我们,他们好坐收渔利——万一曾养性向他的缺德主子学习,故意出卖我们,把东家你的书信卖给了浙江满狗,那我们的麻烦不就大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卢胖子露齿一笑,答道:“不过,我就是希望曾养性出卖我!”

第三百一十章 起兵南征

被王少伯的乌鸦嘴不幸言中,在收到了卢胖子通过海路送来的约期起事书信后,耿精忠的左路军大统帅曾养性只考虑不到十秒钟,马上就拿起卢胖子的书信下令道:“抄录两份,抄件一份留下,一份用八百里加急给王爷送去——原件,用八百里加急给满狗的平南将军赉塔送去!”

限于道路、交通与清军堵截,其实早在曾养性做出这个无耻决定之前,盘踞江南的胖子军就已经做好了南征准备,也已经决定好了出征人选与留守人选。同时之前卢胖子吹嘘说除非康麻子动用全国之力围剿自己,否则无论派那两支主力来,都已经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倒也不完全是小人得志的狂妄叫嚣,而基本已经是事实了。

经过在江南这半年来的横征暴敛与疯狂扩充,入主江南时不到五万的胖子军,现在已经疯狂扩充到九万五千以上!还绝对不是象康麻子、耿精忠和以马宝为代表的部分吴军将领那样的乱拉壮丁,光以人数吓唬对手,而是实打实的稳健扩军,新加入胖子军将士每一个人都经过了最为严格的军事训练,武器装备武装到了牙齿,精神斗志也相当饱满,基本上可以说是除了经验之外什么都不缺!

就这,胖子军新兵中,那怕最普通的一个士兵,其实都还是三选一、四选一,甚至五选一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然的话,以江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加上黄泛区难民疯狂涌入有饭可吃的江南,卢胖子如果想要滥竽充数,半年之内即便扩军到十五万二十万都是轻而易举!

在至关重要的武器方面,靠着好人康麻子之前留给卢胖子的天文数字般的海量物资,半年之内,胖子军打造出的三好火箭已经是以万计,用铁模铸炮法铸造出的各式火炮已经超过六百门,也靠着黄履庄与卢胖子联手打造出的原始车床,胖子军又打造出了超过四千支击针燧发枪,以及大量的配套弹药。还有在江南水乡中更为重要的船只,光是大型战船也已经造出了两百余艘,小船不计其数,彻底弥补胖子军的水军短板不说,还让胖子军水师摇身成为长江独霸,水师实力远超耿吴康麻子,直追靠海为生的台湾郑经!

不过这么一来,不仅好人康麻子留给卢胖子的海量物资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不说,还逼着卢胖子重操掏粪工旧业,领着数以千计的黄河难民到处掏挖厕土练硝——还好,这次终于不用卢胖子亲自动手了,卢胖子也用不着担心半夜被缐虞儿踢下床了。又靠着拥有出海口的优势,不择手段的到处走私进口铜铁、硫磺、硝石和木材,疯狂吞噬一切可以买到的战略物资,甚至还与螨清腐败分子内外勾结,直接从螨清控制地走私进口,更进一步腐蚀腐化大清官员将领,可谓罪莫大焉。

除此之外,还有在人员的调配安排与兵力的分配组建方面,卢胖子的奸诈卑鄙嘴脸也是暴露无遗,先是把九万五千胖子军分成了四个兵团,分别驻扎扬州、苏州、南京与太平府,又借口王煦抵挡杰书两月始终没机会到江南享受,把老实忠厚又对吴老汉奸忠心耿耿的王绪调回了南京,由自己直接统属,又把素来自私自利的韩大任派往太平府。使得胖子军团实际上变成了高得捷兵团、韩大任兵团、李天植兵团和卢胖子直系兵团,其中卢胖子的直系兵团实力不仅最强,还把高得捷的族弟高洪宸和韩大任的亲兄弟韩元任都留在了卢胖子直系兵团,借以预防万一。

编制敲定,卢胖子在调兵遣将和人员安排就轻松多了。卢胖子亲自率领直系兵团南下,会同李天植兵团联手讨伐浙江清军,王绪、韩元任、高洪宸和胡同春四将随军出征,全节和谢栋留守南京城——勇谋兼备的全节是缐虞儿的陪嫁亲信,对卢胖子的忠心与依赖远在对吴老汉奸的忠心与依赖之上,谢栋干脆就是卢胖子的铁杆基友,有他们坐镇老巢,卢胖子自然可以完全放心。

韩大任兵团镇守江南西大门太平府,韩大任为首,李国栋之子李继扬为副——韩大任的德行就是宁死不吃亏和拼命占便宜,虽说现在这德行已经大为改观,但本性难移之下,有他坐镇太平府,不仅可以防范赣北清军东进,还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傻到打开西大门,把吴应麒、夏国相和马宝几条饿狼放进江南抢饭吃——如果换成老实忠厚的王绪或者吴军老人高得捷,那可就说不准了。

扬州交给高得捷兵团,主将高得捷坐镇扬州,副手李国栋坐镇镇江,高得捷打仗最靠得住,有他守着胖子军地盘的北大门,既可以有效防范山东和直隶的清军突然南下,又不用担心他的良心作祟,把吴应麒、夏国相和马宝等友军放进江南;李国栋率领胖子军水师主力坐镇镇江,可以借助长江与运河的水路,将兵力快速投放到东南西北的任何一个战场,以为全军后援。

经过一连串的紧张准备与调兵遣将,大周元年、康麻子十三年十月初八这天,卢胖子亲率两万五千精兵自南京出征,以韩元任为先锋,携带各式火炮两百余门,三好火箭万枚,取道京杭大运河,水陆两路浩浩荡荡并肩南下,刀锋直指江苏南部唯一被清军控制的松江重镇!而且喊出的口号就是,夺回松江,沿运河直捣杭州,与耿王会师于杭州城下!

胖子军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浙江清军斥候细作的眼睛,当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主力才刚刚抵达丹阳的时候,胖子军的动向就已经被清军细作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浙江清军的大本营杭州城,送到了螨清浙江总督李之芳和平南将军赉塔的面前。听到这消息,主力精锐正在金华、台州、衡州一线与曾养性对峙的李之芳和赉塔脸都白了,也顿时破口大骂开了。

“操他娘的卢一峰狗贼,吃错药了?”惊惧之下,进士出身的李之芳李总督兼兵部李侍郎甚至骂出了脏话,愤怒骂道:“卢一峰狗贼搞什么名堂?放着近在咫尺的赣北和安徽不打,偏偏要跑远路南下浙江来找本官麻烦,本官是挖了他祖坟了?还是奸了他妹子了?偏偏要来找本官的麻烦,和耿精忠狗贼南北夹击本官?”

和平时里文质彬彬的李之芳李总督比起来,事到临头时,武将出身的螨清平南将军、正白旗都统赉塔反而要冷静许多,盯着地图沙盘只看了片刻,很快就向亲兵吩咐道:“去,把温处道佥事姚启圣姚大人请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越快越好。”

亲兵领命而去,李之芳则莫名其妙的问道:“赉将军,你叫一个佥事来干什么?军机大事,一个五品官有什么资格参与议论?”

“这个五品官不简单啊。”赉塔沉吟着说道:“先不说他从七品直升正五品靠的就是军功,其实早在卢一峰狗贼拒绝朝廷招抚的消息传到杭州时,这个姚启圣就已经找机会在我面前提醒过,认为卢一峰狗贼狼子野心,绝不可能只满足于半壁江南,很可能将在近期内发现大规模攻势!”

“同时他还认为,卢一峰狗贼的第一个目标还绝对不可能是赣北,而是我们浙江!现在看来,他的预言全对了。”

“这个姚启圣,还有这样的本事?”李之芳有些惊讶,忙问道:“既然他能预料到卢一峰狗贼会走这一步,那他就没有提出什么应对之策?”

“当然有,他提议先下手为强,先攻取宜兴威胁江南吴狗的腹地,打乱卢一峰狗贼的计划步骤,抢占先机反客为主。”赉塔无奈的一摊手,说道:“只可惜我当时顾虑到我们浙江南北受敌,又认为卢一峰狗贼不太可能会先对我们浙江动手,不想主动去招惹卢一峰狗贼,打算静观其变,等卢一峰狗贼先把重兵投入赣北战场再去趁火打劫,所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有这事?”李之芳更是惊奇,“这么说来,这个姚启圣,简直是个难得的人才,值得更进一步重用啊。”

赉塔正要点头间,之前派去的那个亲兵却飞奔进了后堂,向赉塔拱手说道:“启禀大将军,小人正要去寻姚大人,不意刚到门前,姚大人就已经到了总督衙门,请令晋见,说是闻得卢一峰狗贼领兵南侵,特来献策破敌。”

“反应真快。”赉塔一笑,挥手说道:“快请。”

“扎。”亲兵再次领命而去,不一刻,四十余岁、身材甚是高大强健的姚启圣便被领进了后堂,向赉塔和李之芳打千行礼道:“奴才(姚启圣是螨清汉军镶红旗人)温处道佥事姚启圣,拜见平南大将军,拜见总督大人,给总督大人和大将军请安。”

“熙止(姚启圣字)快请起。”赉塔赶紧亲自搀起姚启圣,微笑说道:“熙止大概已经听到了吧?正如你所预言,卢一峰狗贼果然来了,也果然是挑上了我们,只可惜本将军当初没听你的金玉良言,错失先机,后悔万分啊。”

“大将军过谦了。”生性精乖的姚启圣赶紧给赉塔修台阶,诚恳说道:“其实奴才也明白,大将军当时也是为了我们大清的浙江大军好,我们浙江大军被吴狗和耿狗南北夹击,孤立无援,进取艰难惟有自保,况且当时奴才也只是分析和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卢一峰狗贼会向南来,大将军出于谨慎,这才没有听取奴才的建议。”

“说得对,熙止能明白本将军的苦衷,当然最好。”赉塔果然大喜,拍拍姚启圣的肩膀,又问道:“熙止,刚才亲兵来报,说你乃是前来献策破敌,正好,有何破敌良策快请说吧,正好给本将军与总督大人参考。”

“是啊。”李之芳亲热的附和道:“如果不是大将军慧眼识珠,本官还真不知道麾下竟然还有姚大人这么一位栋梁之才,姚大人有何御敌之策快快请说,如果有理,本官与大将军一定采纳。”

“谢大将军,谢总督大人,那奴才就冒昧了。”姚启圣恭敬答应,又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大将军,总督大人,奴才认为,在制订破敌战术之前,大将军和总督大人首先应该弄清楚的,应该是卢一峰狗贼的南征目的!然后再制订应对之策,”

“卢一峰狗贼的南征目的?”赉塔和李之芳都是一楞,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李之芳疑惑的问道:“姚大人,卢一峰狗贼的南征目的,不是早已传遍了吗?先攻松江和嘉兴,扫除侧翼隐患,然后再攻打杭州,与耿精忠狗贼会师于杭州城下?”

“总督大人,恕下官直言,如果大人真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姚启圣恭敬答道:“依下官之见,卢一峰狗贼此计不过是虚张声势,攻城略地是假,诱使我浙江大军与其决战是真!绝对没有真正攻打杭州的计划!”

“何以见得?”赉塔惊讶问道。

“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姚启圣微笑答道:“卢一峰狗贼绝对没有半点和耿精忠狗贼会师的打算,只要能把我们浙江大军削弱到无法威胁到他的南线的地步,他就回收兵北上,绝不会真的打到杭州,与耿精忠狗贼会师杭州城下!”

“仔细说,越细致越好。”赉塔不动声色的说道。

“扎。”姚启圣也知道更进一步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临,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卖弄似的说道:“大将军,总督大人,卢一峰狗贼南征的真正起因,其实要从眼下的全国局势说起。卢一峰狗贼欺君罔上,狗胆包天拒绝大清朝廷招抚,并借机愚弄圣主,为他在江南争取到了半年立足时间,现在他图穷匕见和大清朝廷彻底撕破脸皮,还逼死了兵部尚书王煦王大人,自然惧怕大清朝廷全力报复,全力围剿于他,更害怕大清军队同时从南、西、北三面向他发进攻,让他应接不暇,难以招架。”

李之芳和赉塔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姚启圣说得很有道理。李之芳又问道:“姚大人,既然如此,那卢一峰狗贼为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巩固防御,以便应对大清军队的全面反攻?为什么还要反其道而行之,抢先对我们浙江发起进攻?他就不怕主力南倾之时,我们大清军队从北面和西面杀来?”

“总督大人,这也正是卢一峰狗贼的阴险之处了。”姚启圣恭敬答道:“卢一峰狗贼抢先出手,率军南征,其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削弱我大清的浙江军队,让我们仅能自保,无法再威胁到他的南线。请总督大人和大将军仔细想一想,卢一峰狗贼如果能在南征期间歼灭我们浙江大军两到三万的兵力,那么到了我大清军队全力围剿卢一峰狗贼之时,我们浙江大军在防范耿精忠狗贼之余,还那里再拿得出力量北上,配合其他友军围剿卢一峰狗贼?”

“而卢一峰狗贼之所以没有选择向西,之所以选择向南,则是从战略层面考虑。”姚启圣顿了一顿,又说道:“赣北战场上的大清军队虽然同样威胁着卢一峰狗西线,但是在更西面,却同时有着三支吴狗重兵替他牵制着我大清军队,我大清在赣北战场上的军队实际上已经是仅能自保,无法进取,他如果出兵向西,那么稍微搞得不好,就有可能迫使我大清军队放弃赣北,使得其他吴狗主力兵进江南,这点对于野心勃勃的卢一峰狗贼十分不利,所以他绝对不会选择!”

“而在他的南线,我们大清的浙江军队不仅一直没有遭到过重创,牵制住我们的耿精忠狗贼也相对较弱,我们还有余力。而且更关键的一点,耿精忠狗贼已经停止了北犯,显然是想让我们浙江大军腾出手来北上,去和卢一峰狗贼拼一个你死我活,让耿精忠狗贼坐收渔利!也正因为如此,卢一峰狗贼才极其狡猾也极其选择我们浙江为目标,打算削弱我们的部分力量,让我们在耿精忠狗贼面前仅能自保,再无法威胁到他的南线,让他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迎接我们大清朝廷的南下大军,起到各个击破的效果。”

“除此之外,卢一峰狗贼此举还有一个深意,那就是刺激耿精忠狗贼,让耿精忠狗贼看到吞并浙江的一线曙光,诱使耿精忠狗贼再度北上,与我军再结深仇,杜绝耿精忠狗贼与我大清军队停战的可能!”

姚启圣慷慨激昂表达自己对逆贼狗贼们的痛恨的时候,李之芳和赉塔都一直没有插嘴,只是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用心思索,直到姚启圣滔滔不绝的说完,赉塔才点了点头,说道:“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断定卢一峰狗贼并没有攻城略地的打算?凭什么就排除他绝对不会打到杭州与耿精忠狗贼的可能?”

“与耿精忠狗贼会师,现在对卢一峰狗贼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姚启圣一摊手,解释道:“一是耿精忠狗贼贪婪无度,手握江南富庶之乡的卢一峰狗贼一旦与他会师,耿精忠狗贼势必狮子大张口要钱要粮要地盘,卢一峰狗贼一旦不给,二贼立成仇敌。二是卢一峰狗贼除了防着我们,更防着耿精忠狗贼,他和耿精忠狗贼一旦会师,万一耿精忠狗贼乘着他与我们大清主力全面决战的机会,为了抢走他的立足之地江南宝地,忽然在他背后捅上一刀,那他的乐子不就更大了?!”

说到这,姚启圣果断的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道:“鉴于此情,下官可以断定!卢一峰狗贼此次南下,其目的只是为了削弱我军,而且还希望越快结束战事越好!所以这个狗贼才极其狡猾的故意放出风声,诱使我大清浙江军队主力北上,救援松江、嘉兴二地!卢一峰狗贼乘机与我军决战,利用他的火器之长,将我军削弱到仅能自保的地步!继续给他当不要钱的挡箭牌,挡住更为贪婪危险的耿精忠狗贼!”

姚启圣终于说完后,赉塔和李之芳都是久久不语,姚启圣心里七上八下间,赉塔忽然点了点头,严肃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如果不是熙止你心细如发,料敌机先,只怕我们又要中卢一峰这个无耻狗贼的奸计了。”

“姚大人果然深通兵事,不错,卢一峰狗贼如果想要攻打杭州,就算他的兵锋再怎么锋锐,没有三四个月时间也休想打到杭州城下!”李之芳也点了点头,附和道:“现在这个狗贼四面环敌,绝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让他从容攻到杭州。”

赉塔微微点头,凝视地图沙盘许久后,赉塔一拍桌子,喝道:“既然卢一峰狗贼要速战速决,要削弱我军,本将军就绝不能让他如愿!这一次与卢一峰狗贼的战事,我军应该以守为主,以保全力量为上!放弃所有野战,全力坚守松江、嘉兴二城,让这个狗贼陷入攻城苦战,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大将军,如果只是坚守不战,未免过于被动。”姚启圣阴阴的说道:“况且我军如果只是坚守松江、嘉兴,互不救援,等于也是给了卢一峰狗贼各个击破的机会。奴才倒有一计,既可使卢一峰狗贼的如意算盘落空,又可使卢一峰狗贼兵力分散,来回奔走,战线拉长,为我大清军队创造破敌良机!”

“熙止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赉塔大喜问道。

“佯做中计,声东击西,假意救援松江,出其不意攻打宜兴!”姚启圣回答得十分简练。

“细细说来。”赉塔和李之芳一边看着地图沙盘,一边吩咐道。

“大将军和总督大人请看。”姚启圣指着地图沙盘说道:“卢一峰狗贼的行军路线是沿运河而行,行至太湖之东的苏州府城,与逆贼李天植会师,获得苏州城中囤积的粮草补给之后,然后再合力南下攻打嘉兴,或者东进攻打松江。而宜兴位于太湖之西,此地一旦告急,卢一峰狗贼必然就得行军百里,方能绕过太湖救援!”

“既如此,大将军何不假意出兵救援松江和嘉兴,诱使卢一峰狗贼继续南下苏州,而大将军的大军行至嘉兴与湖州交界的乌镇时,忽然掉头西北,沿宽阔官道,全速杀向镇江府宜兴县!卢一峰狗贼闻讯,就必然得回师去救宜兴,不然的话,不仅他的粮道面临我军铁骑威胁,整个江南腹地也必然暴露在我军刀锋之下!”

“而我军急速行军至宜兴城下之后,能拿下宜兴固然最好,可以以逸待劳重创卢一峰狗贼。即便拿不下,待到卢一峰狗贼绕着太湖跑到宜兴城下时,我大清主力也大可以从容退回湖州粮饷丰足之地,倚城坚守!如此一来,不仅松江与嘉兴的危机化解,卢一峰狗贼的兵力也会分散到了湖州与苏州二地,不仅粮草转运艰难,彼此之间也无法合力攻城,敌分而我聚,敌粮少而我粮足,我军守城,岂不是更为轻松?”

“妙计!”赉塔和李之芳一起鼓掌,对姚启圣的这个声东击西之计大为赞赏。末了,赉塔又问道:“熙止,本将军打算采纳你的妙计,亲自领兵去偷袭宜兴,不知你可愿随军同行,为本将军出谋划策,随机应变?”

“大将军抬举,奴才敢不从命?”姚启圣大喜下赶紧打千答应,又在心里阴笑道:“卢一峰狗贼,听说你从出道以来,还从没吃过一次败仗?不好意思,我姚启圣,这一次,就要给你开个苞!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厉害的战术高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奸逢对手

再三确认了卢胖子大军的动向后,康麻子十三年十月十四这天,螨清平南将军赉塔也亲自率领包括部分新征军在内的三万浙江清军,以副都统雅塔里为先锋,沿运河北上去救援仅有只五千守军的松江府和六千守军的嘉兴府,准备与胖子军主力会战于松江棉粮丰足之地,化解北线危机。

鉴于浙江清军是谋定而后动、后发制人的缘故,赉塔大军的行军速度极快,每日行军超过六十里,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杭州府与嘉兴府的接壤处石门县。而与此同时,每日行军不过三、四十里的胖子军大队,才乌龟爬一般的刚刚抵达无锡县的高桥小镇,距离目的地苏州城足足还有着上百里的路程。

在自军有力控制的根据地里行军还这么乌龟爬,卢胖子的懒散保守自然遭到了胖子军众将的一致埋怨,导致王绪、高洪宸和胡同春等将纷纷涌到卢胖子面前劝说,建议卢胖子加快速度,尽快赶到苏州城与李天植会师,杀满狗一个措手不及——反正胖子军主力的粮仓是在苏州,火器和弹药运输有运河,即便是急行军后勤也绝对跟得上。

还有担任前锋的韩元任,也几次派人回来抗议,希望卢胖子收回每日只许行军三十里的规定,让自己马上冲到苏州和李天植会师,乘着浙江满狗主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和李天植联手先把衣被天下的松江府聚宝盆拿下来!可卢胖子却振振有辞的回答道:“急什么?上次我们千里奔袭南京城后,将士们都已经很疲惫了,要让他们多休息休息,不然的话,等他们跑到了目的地,没力气打仗怎么办?”

“半年前千里奔袭南京城的疲惫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们有这么不中用吗?”胖子军众将都有一种晕厥的感觉,可是看到卢胖子那张笑嘻嘻的肥脸,胖子军众将也知道劝了肯定是白劝了,也只好抱着多耽搁一天浪费一天军粮反正不要自己们出银子的心思,无可奈何的随卢胖子去了。

十月十六这天上午,卢胖子大军抵达无锡城下,知县王国正率领全城文武官员出迎,还斗胆邀请卢胖子入城歇息,卢胖子却难得良心发现的一挥手说道:“军情如火,本将军就不进城了,贵县治县有方,今年公粮上缴在江南各县之中名列前茅,本将军自当禀明王爷,为贵县请功请赏。”

“大将军过奖了,其实这完全都是大将军的功劳。”王国正点头哈腰的说道:“多亏了大将军组织黄河难民到小县炼硝,炼硝剩下的厕土也无偿送给百姓当做稻田肥料,今年小县才能取得丰收,还没有象满狗朝廷那么胡乱摊派横征暴敛,本县百姓对大将军感激不尽,还有不少人家给大将军立了长生牌位啊。”

“还有人给我立长生牌位?”卢胖子一乐,正要追问详细,远处却飞奔来了一骑,马上骑士背插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小旗,卢胖子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推开王国正主动向那信使迎了过去,没等那信使下马就问道:“是不是浙江满狗的军情?”

“回大将军,是。”那信使一边滚鞍下马,一边喘着粗气答道:“我军细作最新探报,满狗平南将军赉塔亲率三万大军,已经在前日从杭州出征,速度很快,截止到昨日上午,已经抵达嘉兴府石门县!”

“那他们的目的呢?是那里?”卢胖子追问道。

“松江!”胖子军信使喘着粗气答道:“满狗主力打出的旗号就是救援松江,踏平苏州!”

“好!”卢胖子猛的一握拳,挥手向那信使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领赏吧。”然后不等那信使答应,卢胖子马上回头,冲着身后的吴军众将喝道:“高洪宸听令!”

“末将在!”高洪宸飞快出列抱拳答应。

“令你率领两千骑兵为先锋,即刻改道西南,去宜兴与那里的守将郭应辅会师!准备南下偷袭湖州城!”卢胖子大声喝道:“切记,限你在今夜三更之前抵达宜兴!只许提前,不许拖延!”

“末将遵……。”高洪宸答应到半截就傻了眼睛,惊叫道:“大将军,我们不是准备打松江和嘉兴吗?怎么你又临时改变计划去打湖州了?”

“谁说我临时改变计划了?”卢胖子瞪了高洪宸一眼,冷笑说道:“我傻啊?我如果真正准备去打松江或者嘉兴,我会提前把风声放出去,还把消息透露给不可靠的盟友?让满狗提前做好准备,让我们费时费力一座城一座城的去攻坚?”

“那么攻打湖州,会不会影响到我军的战术目的?”王绪担心的追问道。

“当然不会!”卢胖子露齿一笑,“不仅不会,而且效果更好,湖州可是浙江大粮仓又不通运河运输不便,这会秋粮肯定还没来得及运走,咱们打下湖州不仅可以大捞一笔,等满狗急匆匆回师来救时,咱们以逸待劳还有坚城可守,在野战中重创满狗,那不是易如反掌?”

“原来大将军你早就憋着这个坏了啊!怪不得这一路上走得这么慢,原来就是为了等满狗主力东进啊!”王绪和高洪宸等人恍然大悟,高洪宸还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又说道:“难怪之前李天植将军把南线驻防图送到大将军面前时,我们提醒大将军你说宜兴这一侧兵力过于单薄,应该加强,大将军你不仅没听,还说这是你故意的安排,原来你是在怕打草惊蛇啊。”

“明白就好!”卢胖子一挥手,催促道:“别罗嗦了,快去执行命令,等打下了湖州,人人都有重赏!”

“得令!”高洪宸大声抱拳答应,飞奔下去执行命令。卢胖子又下令道:“所有人听令,辎重火炮立即卸船,全军停止南下,掉头西南,急行军至宜兴休整!再派人去联络韩元任,让他也掉头为后队,急行军至宜兴会师!”

胖子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旁边的王国正等一干无锡官员也早就全都看呆了,打从出娘胎以来也第一次听到如此无耻用兵战术,早早就放出风声去打苏州,让沿途经过的州府县城做好迎接准备,走到一半又掉头去打宜兴去了。而卢胖子却丝毫不觉,只是得意大笑道:“赉塔小儿,这一次,老子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

“卢一峰小儿,这一次,老子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同样发出得意狂笑的还有卢胖子这一次的倒霉对手螨清平南将军赉塔,十月十五这天上午抵达石门后,赉塔又下令全军急行军到乌镇休息,而到了乌镇休息到天色将黑时,赉塔又命令全军打上火把连夜行军,借着夜色掩护取官道直扑湖州,并且派快马命令湖州守备程龙全面封锁边界,预防胖子军细作探报卢胖子,尽量延缓自军动向被卢胖子知道的时间。而到了十月十六上午卢胖子收到浙江清军的第一步动向时,赉塔的大军都已经抵达湖州府城邻近的袁家汇休息了。

“大将军,兵贵神速。”新任随军参谋姚启圣凑了上来,行礼建议道:“奴才认为,我军应该在今天之内赶到长兴县夹浦镇休息过夜,明天天一亮就穿过天目山脉,向宜兴发起进攻,杀吴狗一个措手不及!”

“言之有理。”赉塔点头,又在姚启圣的搀扶下站起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停止休息,继续前进,今日之内,务必抵达夹浦镇!到了那里再休息过夜!”清军众将一起答应,各自飞奔回队传令,三万清军也再度起身,沿着官道继续奔驰起来。

这时,清军派去监视胖子主力动静的清军细作也已经赶到赉塔面前,当听到胖子军继续在沿着运河南下时,赉塔、姚启圣和雅塔里等清军将领顿时哈哈大笑,都说卢一峰狗贼的不败威名这一次终于要报销了,只等自己们拿下宜兴,兵临胖子军根基地腹地,卢胖子就有得傻眼了。

更让赉塔兴奋得意的还在后面,留守杭州的李之芳又派快马追上了他的大军,给赉塔送来了卢胖子给耿军北伐军主帅曾养性的书信原件,见到卢胖子在信上介绍的胖子军行动路线与战术目标,赉塔得意嘲笑落第秀才卢胖子的丑陋书法之余,对姚启圣献上的妙计更是放心,连连催促大军急行,不惜体力的奔驰北上,赶赴预定的目的地休息过夜。

当日傍晚二更将至,筋疲力尽的清军主力终于抵达了坐落在太湖湖畔和天目山脉脚下的夹浦小镇,十万火急的封锁大小路口严防消息泄露之余,已经行军一天一夜的清军将士纷纷倒头就睡,连行军帐篷都懒得扎就呼呼睡去。只是这支清军主力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在同时,同样有一支筋疲力尽的胖子军骑兵抵达了北面三十里外的宜兴县城,与驻扎城中的胖子军守将郭应辅队伍取得会师,同样是立即封锁了天目山脉的大小道路路口,许进不许出,严防消息泄露…………

这里稍微介绍一下浙江湖州与江苏宜兴接壤地段的情况,本来在人烟稠密的江南富华之乡,是很难找到什么奇袭偷袭的理想道路的,惟有这个地方例外,因为天目山脉的余脉直接毗邻太湖的缘故,这一带山多林多几乎没有多少适合耕种的土地,几乎已经是江南水乡唯一地广人稀的地方了。加上后世浙江最大的长广煤矿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现,所以这一带虽然有适合行军的官道可行,从宜兴县城一直到夹浦镇这三十来里路上,这个时代楞是没有一个村庄和集镇,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行军和突袭隐蔽性!

也正因为如此,两大坏种卢胖子和姚启圣,这才不约而同选择了这条道路做为奇袭路线,结果这么一来,好戏自然就要开场了。

言归正传,第二天清晨,急行军一夜半天的胖子军大队伍终于全军抵达了宜兴小城,刚在城外停下休整,高洪宸、郭应辅二将和宜兴知县史宗尧就已经上来请安,高洪宸和郭应辅倒是昂首挺胸的报告说已经做好出征准备了,县令史宗尧却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将军,卑职实在不知道大将军会从宜兴出兵南下,没能提前做好准备,宜兴城下民薄,城中存粮恐怕只够大将军的大军半月之用,卑职无能,万望大将军体谅海涵。”

“半个月,足够了。”卢胖子毫不在意的一挥手,笑道:“三天之内,本大将军就能拿下浙江粮仓湖州城,到时候不仅不会向你要粮草,相反的,本大将军还要给你送粮食,你组织民夫准备接收就是了。再说了,宜兴军粮不足是我事前没在这里囤积,关你什么事?”

“谢大将军体谅。”正担心无法供粮怕被卢胖子收拾的史宗尧大喜过望,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将军和大周将士远来疲惫,卑职昨夜已经连夜组织了百姓为大将军和将士门准备了早饭,饭和菜都是热腾腾的,大将军和将士们可以立即用饭。”

“够细心,好好干,这一次说不定你就是湖州知府了。”卢胖子满意大笑,又吩咐道:“那就赶快把饭菜都端出来,让弟兄们吃饭,我们可都饿坏了。”史宗尧连声答应,赶紧下去组织百姓官差搬运饭菜分发。

“郭应辅,你对这一带的熟悉。”卢胖子又转向高洪宸和郭应辅吩咐道:“马上带上你的一千五百军队领路,和高洪宸将军的骑兵为前锋,穿过天目山去打长兴县城,我在这里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出兵去接应你们。”

“得令!”高洪宸和郭应辅一起唱诺答应,领命而去,飞快组织队伍南下去为全军开路,卢胖子则领着胖子军主力在宜兴城外吃饭休息,只等体力稍微恢复,马上就南下去攻湖州西北大门长兴城。

………………

卢胖子的动作显然慢了一些,就在天色刚刚蒙亮的时候,夹浦镇(今湖州市洑东镇)上,疲惫不堪的清军将士就已经在姚启圣的建议和赉塔的命令下被长官的喝骂叫醒,匆匆吃过一点干粮后,倒霉的三万清军又在赉塔的严令下再度北上,沿着官道全力奔驰,扑向三十里外的宜兴小城。而鉴于昨夜没有发现胖子军的异常动向,赉塔和姚启圣等清军将领,都已经在战马上协商起等到拿下宜兴兵临胖子军腹地后,下一步应该攻打那些城市了。

“分兵一支先攻溧阳,后打金坛和丹阳?把卢一峰狗贼的老窝彻底搅乱?”听完姚启圣的建议后,赉塔经过反复考虑,很快就同意了姚启圣的计划,并拍板道:“那就这么办吧,等拿下宜兴,我军立即分兵一支去打溧阳,然后沿昆仑河北上,去打金坛和丹阳,让卢一峰狗贼首尾难顾,把他的腹地彻底搅烂,为我大清全面反攻创造先机!”

“还可以寻机切断卢一峰狗贼的补给线。”姚启圣微笑说道:“卢一峰所仰仗者,不过就是他的火器犀利,难以抵挡,但我军如果能向大清名将周培公那样,找到机会一把火烧掉卢一峰狗贼的火器补给,卢一峰狗贼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不错,只要吴狗没有了火器,我们大清八旗的弓马骑射,就又是天下无敌了!”赉塔连连点头,正要再吹嘘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喊杀声音,赉塔和姚启圣顿时一起大惊失色,一起抬头向声音传来处观望时,却更加惊讶的发现,这些喊杀嘈杂声音竟然是从官道正北面传来的,同时从声音判断,这肯定是前锋雅塔里的骑兵与敌人干上了。

“快,快派人去打探,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赉塔呼喝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前进,去接应雅塔里将军!万一中了吴狗埋伏就麻烦了!”

命令传达,满头雾水的清军主力再度加快速度前进,生怕雅塔里中伏火速赶去接应,又过了片刻,前锋大将雅塔里终于派来了一个亲兵通报战情,向赉塔行礼奏道:“启禀大将军,我军前锋,遭遇吴狗南下队伍,已在麻山岭一带与吴狗队伍大战!”

“吴狗有多少兵马?是不是伏击我们的前锋?”赉塔焦急问道。

“回大将军,吴狗大约有三千余人,骑兵居多。”那亲兵飞快答道:“不是伏击战,是遭遇战!而且雅塔里将军可以肯定,吴狗队伍事前也肯定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战,因为吴狗发现我军之时,骑兵都在牵马步行,用以节约马力。”

“吴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我们?”赉塔惊奇万分,“那他们怎么会向南行军?”

“父帅,莫非吴狗也是打算偷袭长兴?”旁边的赉塔长子费叶楞插口说道:“吴狗主力到了苏州,从宜兴出一支奇兵杀进湖州,和我们奇袭宜兴一样,同样可以收到搅乱我军布防的奇效。”

“这支吴狗军队有没有后援?”姚启圣赶紧问道。

“没有。”雅塔里派回来的亲兵答道:“麻山岭正好地势颇高,与吴狗遭遇之后,雅塔里将军怕吴狗有后援埋伏,就赶紧派人上山观察,没有发现吴狗的伏兵和后援。”

“奇怪了?”姚启圣皱起眉头,疑惑道:“吴狗的主力已经去了苏州,这里怎么会出现一支没有后援的孤军,还以骑兵居多?难道卢一峰狗贼也打算让这支奇兵偷袭湖州,搅乱我们大清军队的北线布防?”

“肯定是这样!只是吴狗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的主力根本没去救援松江和嘉兴,而是来了这里!”费叶楞一挥手,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末了,费叶楞又赶紧建议道:“父帅,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这一带山高林密,不利于骑兵作战。吴狗的战马又全靠海上购买,数量极其有限,我们在这里一鼓作气的吃下吴狗这支骑兵队伍,就能大大削弱吴狗的机动力量了!”

“有道理!”赉塔仔细一想也是,当下赉塔一挥手,大喝道:“全军加快前进,干掉前面这队吴狗!”

“加快前进!加快前进!”接连不断的吼叫声中,数以万计的清军再度加快了前进脚步,同时派出无数斥候探路,寻找北上小路分担官道行军压力。而当赉塔率领的中军抵达遭遇战战场麻山岭时,晕头转向的吴军高洪宸部和郭应辅部已经开始全面退却——正如费叶楞所言,这一带山高林密,不利于吴军骑兵作战,沙场经验丰富高洪宸可不会傻到在这里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而清军大队紧追不舍不提。

这时,胖子军前锋与清军突然遭遇的消息,也已经被快马送到了卢胖子面前,听到这消息,卢胖子开始也是吓了一大跳,说什么也想不到这里会从天上掉下来一支清军队伍——天目山脉这一带山高林多,不利于吴军主力队伍展开,清军可是只要几千人马就可以把胖子军主力挡住相当长一段时间的。

震惊归震惊,正事卢胖子可不敢怠慢,只得一边下令让高洪宸退却,退出不利于吴军骑兵作战的山脉地段,一边下令胖子军主力备战,准备迎接清军的追击之军,或者换上步兵进入山脉地段作战。而当正在休息的胖子军主力将士匆匆起身,刚刚在荆溪河南岸摆开阵势准备迎战时,高洪宸已经率领着吴军骑兵率先退出了山区,返回荆溪南岸向卢胖子奏报敌情。

“有多少满狗?是那来的队伍?”不等高洪宸开口,卢胖子就已经劈头盖脸的问道。

“不知道。”明显还在晕头转向中的高洪宸哭丧着脸答道:“那一带地形太狭窄,无法确认有多少满狗队伍,只知道很多。对了,还有战斗力也不错,末将的队伍猝不及防,还吃了点小亏,折损了近百弟兄。还好郭兄弟的队伍都是步兵,给末将的骑兵殿了后,不然恐怕损失更大。”

“满狗的大队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卢胖子也发出类似疑问。

“末将也不知道啊。”高洪宸无奈的答道:“还好只要过了麻城岭这一片,地势就开阔了,满狗有多少兵力,是那里来的队伍,应该都可以摸清楚了。”

说话间,殿后的胖子军郭应辅部已经退出了麻城岭山区,又有两支胖子军队上去接应,替郭应辅拦住了追兵。同时清军追兵发现荆溪河南岸出现黑压压的胖子军大队,顿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停住脚步整理队伍,等待大队增援,而卢胖子因为不明敌情不敢贸然出击,倒也错过了重创清军前锋队伍的一个好机会,只是耐心观察判断。

耐心等待间,越来越多的清军队伍从官道和山道中走出山区,背靠山区在平地上结下大阵,又过了片刻,当赉塔率领清军众将登上战场至高点石灰山,将帅旗插上石灰山山顶时,卢胖子总算是摸清楚了来敌究竟是谁。与之相应的是,赉塔举起千里镜一看胖子军旗阵,当看到卢胖子的卢字大旗时,也顿时明白了自己大军究竟碰上了那个瘟神。然后…………

“无耻满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卢胖子破口大骂,“主力说了去救松江嘉兴,实际上声东击西,跑来偷袭老子的宜兴城,想把老子的腹地打烂!做梦!”

“卑鄙吴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赉塔也是脸色铁青,“主力说了去打松江嘉兴,实际上声东击西,跑来偷袭老子的湖州府,想端老子的湖州粮仓!做梦!”

“幸亏老子英明神武,没上满狗(吴狗)的大当!”卢胖子和赉塔又异口同声的大骂。

第三百一十二章 原来如此

“无耻!卑鄙!肮脏!下流!没教养!缺德!贱人!化粪池堵塞的凶手!非洲人搞上黑猪的后裔!阴阳失调的黑猩猩!野猪皮和驯鹿交配的产物!皇太极和他亲娘通奸生出的畸形儿!顺治被阉割半年用死亡细胞克隆出来的残缺体!孝庄老妖婆卖淫早产出来的半兽人!不要脸的满狗……!”

张牙舞爪的怒骂着,险些吃了大亏的卢胖子愤怒得简直象一条差点被人掐住七寸的毒蛇——事实也正是如此,口沫横飞的直把康麻子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一个遍——不过天地良心,康麻子这一次真的是躺着中枪,赉塔是姓那穆都鲁而不是姓爱新觉罗。但卢胖子的怒火之高涨,还是足以把整个天目山脉化为灰烬!把整个太湖的湖水烧成蒸汽!

“哈哈,哈哈哈哈哈……!”骂着骂着,卢胖子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还无比开心,笑得就好象刚拣了一个金元宝一样。还把旁边的几个卢胖子心腹走狗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肖二郎,还赶紧拉着卢胖子的袖子惊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你可别吓我们,大敌当前,你千万别气疯啊!”

“放屁!谁气疯了?”卢胖子甩开肖二郎的脏手,笑道:“少爷我这是高兴啊,高兴啊。”

“少爷你怎么又高兴了?”肖二郎满头雾水的问道。

“当然是高兴满狗主力自己送上门来送死了!”卢胖子大笑,指着远处正在集结列阵的清军主力笑道:“看到没有?满狗的正面开阔,利于我军正面强攻,背面多山多林,不利于满狗撤退转移,用兵书的话来说,满狗主力所处这种易进难出的地形叫做挂形,除了正面击溃我军之外别无选择,一旦撤退,那就是死路一条!原本我只打算在湖州围点打援,尽量消灭满狗主力,现在满狗自入死敌,给我们把他们全歼的机会,我能不高兴?”

“是吗?”肖二郎将信将疑——别看肖二郎跟在卢胖子身边时间最长,但是在军事能力方面却毫无天赋,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大将军言之有理,满狗主力背靠天目山脉,易进难出,确实是险地绝地。”被卢胖子提醒,旁边的王绪也看出清军的位置尴尬之处了,点头附和道:“估计满狗主帅赉塔也发现这一点了,但是他的大量军队已经进到了绝地,现在下令撤退就是找死,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进入这个绝地,破釜沉舟和我们赌上一把。”

“大将军,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军应该先下手为强!”韩元任赶紧建议道:“乘着满狗还没有完全布阵完毕,我军可以抢先发起突击,打乱满狗的阵脚。不然的话,满狗一旦布好坚阵,又是背水作战为了求生必然死战,我军再想破敌就难了。”

“不可。”卢胖子赶紧否决,“我们还从来没有过和浙江满狗大规模交战的经验,对浙江满狗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不明敌情贸然出击,发现不对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况且洪宸刚才已经说过了,他遭遇的这支满狗战斗力很强,让他吃了一些小亏,咱们就不能随便冒险了。”

“不错,我遭遇那支满狗军队战斗力确实了得。”高洪宸附和道:“在狭窄地带和我打了小半个时辰,伤了我几十个弟兄,应该是满狗的一线精锐。”

高洪宸麾下的骑兵可是胖子军的一线精锐,他都这么说了,其他的胖子军将领也都不敢轻敌,全都点头称是,赞成采取谨慎策略。卢胖子稍微盘算了一下后,马上就吩咐道:“这么办吧,洪宸你去我军右翼,那里的地势最开阔,适合你的骑兵发挥。元任负责右翼步兵,小勇你指挥火箭队和火炮队,王绪、胡同春你们和我一起指挥中军,随时侯命。”胖子军几大走狗一起答应,赶紧返回各自阵地约束队伍,准备迎接与浙江清军的决战。

与此同时的清军旗阵石灰山上,被王绪不幸言中,浙江清军的主帅赉塔确实是硬着头皮准备展开这场决战的,已经有大量的清军队伍进入了石灰山北面的开阔地形,退路又十分狭窄,倘若下令撤退铁定无法快速撤退,还只会给胖子军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所以没办法了,尽管对主力决战准备明显不足,赉塔也只能硬着头皮打这场决战了。不过还好,戎马半生的赉塔也一眼可以看出,胖子军对这场决战的准备也明显不足,不仅没来得及构建临时工事,甚至没能提前抢占南面三里外的香山至高点布置旗阵,就是明证。

“卢一峰小儿,不过如此嘛。”仔细观察了一通胖子军动静后,赉塔不由笑道:“我军布阵未毕,正是突击良机,卢一峰小儿竟然没有发现,坐视我军扎稳阵脚,错失良机。看来也不过如此,见面不如闻名,见面不如闻名嘛。”

“大将军,卢一峰狗贼恐怕是为了谨慎起见,才故意错过突袭良机。”姚启圣小心提醒道:“我浙江大军与卢一峰狗贼对峙虽然已是半年有余,但始终没有发生过一次千人以上规模的战斗,对我军情况了解甚少,尤其是不清楚我军将士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所以卢一峰狗贼才放弃冒险突袭,先扎稳阵脚,小心试探摸清我军实力,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战术。”

赉塔斜了姚启圣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转向清军众将吩咐道:“雅塔里,你带骑兵去左翼,小心你对面的吴狗骑兵突袭。希福,你去右翼。费叶楞,你指挥火炮队,从耿精忠狗贼手里缴获的一百六十二支三好火箭全部拿出来,但不能乱用,吴狗的三好火箭肯定比我们多,要集中在一起,发现吴狗的火箭阵地,看准了距离再打出去,炸掉吴狗的火箭阵,我们就大有希望了。其余众将,各自约束队伍,随时侯命。”

清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各自飞奔回自己的阵地约束队伍,赉塔则又看了姚启圣一眼,又重新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起胖子军的动向来。姚启圣先是奇怪赉塔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冷淡下来,然后又很快醒悟过来——浙江清军的主力与胖子军主力莫名其妙的在宜兴战场迎面相撞,清军主力还处于一个相对比较危险的位置,而这一切又全是因为赉塔听信了自己的建议,赉塔想不生出疑心也难啊。

未时初刻将至,交战双方布阵完毕,鉴于卢胖子和赉塔都对对方实力了解不多,都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更不明白对方在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后援,所以卢胖子和赉塔都采取同样的保守策略,都把重兵集中到了中军,两翼只布置少量兵力牵制。胖子军这边是左右两翼各五千人,中军一万五千人;清军这边也是左右两翼各五千人,中军两万人,清军兵力稍占优势,双方队伍距离最近处大约三里,最远超过六里。而在另一个决定会战胜负的火器环节,因为双方都是仓促遭遇,所以对对方的火器都是一无所知,完全不清楚,只能是先打了再说。

未时初刻,欺负耿精忠欺负习惯了的清军火炮率先发威,五十余门轻重火炮一起点火,连续发出山崩海啸一般的怒吼,将一枚枚大小不一的实心炮弹、黑火药开花炮弹将倾泻到胖子军队伍最为密集的中军大队头上,妄图轰乱胖子军阵脚,为马步兵进攻创造机会。第一次与胖子军交手的赉塔长子费叶楞还得意大叫,“轰!给老子狠狠的轰!让云贵来的土包子吴狗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炮落如雨!什么叫做山崩地裂!让吴狗象耿狗一样鸡飞狗跳!”

“轰隆!轰隆!轰隆隆!”话音未落,吴军阵中忽然响起更为恐怖巨大的连环炮击声,数以百计的炮弹腾空飞起,在半空中与少得可怜的清军炮弹擦肩而过,呼啸着落入清军中军阵中。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音便在清军队伍中接连传出,一个接一个的清军士兵惨叫着腾空飞起,一片接一片的清军士兵哀嚎着摔倒在血泊之中,整齐的阵形顿时一片混乱。

“怎么可能?吴狗的火炮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费叶楞惨叫出声。顺便说一句,费叶楞之前碰到的对手福建耿精忠,在火炮数量方面可是少得无比可怜,与浙江清军苦战了将近两年的曾养性北伐大军所有火炮加在一起,可是连三十门都不到。

“吴狗怎么有这么多火炮?!”同样发出惊叫的还有费叶楞的老爸赉塔,见识到胖子军的一轮火炮齐射,经验丰富的赉塔已经一眼看出,胖子军的火炮至少在两百门以上!

“这就是吴狗的真正实力么?好厉害的炮阵!”同样脸色苍白的还有姚启圣,因为姚启圣不仅发现了胖子军的火炮数量远在清军之上,还细心无比的发现,胖子军火炮的射程也远在清军之上,清军的火炮不过是打两、三里左右,胖子军的火炮却可以轻松打出三里之上——这也是高精度炮弹的好处了,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气密度又减少了摩擦,自然打得远得多,也准得多。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当清军火炮第一轮射毕,炮手们还在忙着熄灭炮管火星、铲药装炮和安装引信的时候,训练有素又使用定装药包的胖子军火炮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炮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枚接一枚的炮弹再度驾临清军队伍头上,赉塔父子等清军将领的脸色也更加苍白起来,几乎怀疑胖子军实际上有着四百多门火炮,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射这么快?

“嘭!嘭!嘭!嘭!”让清军将领喜出望外的是,胖子军这次发射的炮弹竟然是以实心炮弹居多,落地不再爆炸,而是直接砸在土中或者弹起跳跃。但清军大大小小将领和士兵们很快脸又白了,胖子军的实心炮弹落地跳跃之后,竟然能弹出十几丈远形成二次伤害,跳弹所经之处,凡是被砸中的清军士兵非死即伤,筋断骨折,全面杀伤力虽不如开花炮弹,直线杀伤力却远胜之,其中几枚实心炮弹因为正好落在清军步兵密集队伍前弹起,一口气穿过五六个清军横队,一枚炮弹就带走了五六个清军士兵的性命。

“吴狗在用妖术吗?”见此情景,赉塔之前还有的一点必胜信念彻底崩溃了,一张老脸也是变得比宣纸还白了。

“好!”与此同时的胖子军旗阵下,当用望远镜看到高精度实心炮弹大展神威,在实战中远超自己的期望,卢胖子不由兴奋的一挥手臂,大喜过望道:“难怪拿破仑那小子喜欢用实心炮弹,原来高精度实心炮弹的威力,在实战中这么大啊。”

“拿破轮?谁拿破轮子?”肖二郎听得莫名其妙。卢胖子虽然听到却难得编造解释,只是挥手喝道:“二郎,派人给小勇传令,炮阵绝不能停,用不着节约弹药,一直给我轰下去,把满狗的大阵彻底摧毁!”

命令传达,卢胖子大表弟秦勇指挥的胖子军火炮队更是精神抖擞,拼命装药填弹瞄准开火,接连不断的将高精度炮弹倾泻到清军队伍头上,还有不少贪心的胖子军炮手干脆把炮口直接对准了石灰山上的清军旗阵,对着清军旗阵连续开火,轰得石灰山山上山下到处尘土飞扬,硝烟滚滚。这么一来,火炮数量质量都完全处于下风的清军可就吃够苦头了,中军大队的阵地上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火光四起,到处都是血肉横飞,呼啸炮弹,原本无比坚实的阵形摇摇欲坠,不少队伍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溃散势头,逼得赉塔不得不再三下令押稳阵脚,砍杀胆怯至极脱队逃命的清军士兵。

当然了,清军这边也有火炮,自然也不愿让胖子军炮队独美,指挥炮队的费叶楞不断吼叫催促开炮还击,清军炮手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飞快装药填弹,开炮还击,也给胖子军大阵制造了一些伤亡,但他们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胖子军的定装药包,更不可能以速度弥补数量,在炮战中完全处于下风。最后把卢胖子的缺德表弟秦勇惹火了,秦勇还下令几十门胖子军火炮集中轰击清军火炮阵地,靠着高精度炮弹的稳定飞行,一口气干掉了十几门清军火炮,清军炮队火力顿时更是微弱。

“中军,王廷梅,五千步兵出击!攻吴狗中军正面!”赉塔见情况不妙,无奈之下只好决定主动出击,妄图拉近距离,削弱胖子军火炮威力。然后赉塔又赶紧补充道:“队伍尽量松散,小心吴狗的三好火箭!”

“扎!”副将王廷梅打千答应,飞奔下去率军出击。赉塔又一把揪过一个亲兵,喝令道:“去给费叶楞传令,让他的火箭队跟在王廷梅队伍背后,发现吴狗的火箭队出击,一到距离就马上点火!”

亲兵策马飞奔到阵前传令,片刻后,王廷梅率领的清军步兵队伍率先出击,排着松散的阵形快速冲向胖子军正面,赉塔之子费叶楞也亲自率领三十余辆大小不一的火箭发射车跟上,还不断的大吼,“弟兄们,不要怕!汉蛮子的三好火箭没多少,打一场大战也只舍得用一两百支!看准了蛮子的火箭车位置,马上点火去射,炸掉蛮子的三好火箭,我们就赢定了!大清必胜——!”

“大清必胜!”百来个久经三好火箭考验的清军火箭手整齐高呼,意气风发的推着轻便火箭车快速冲向胖子军阵地——顺便强调一下,费叶楞费将军和这些清军火箭手,久经的是耿精忠大军的三好火箭考验。

“咦?满狗敢冲我的火箭阵正面?!”看到清军步兵竟然敢冲击自军正面,卢胖子还真被吓了一大跳——自打安顺会战以后,卢胖子在野战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啊。紧张惧怕之下,卢胖子赶紧大吼道:“肯定是满狗的精锐战兵!陷阵死士!两千枚三好火箭,轰!”

命令传达,超过四百架大小不一的胖子军火箭车飞奔上前,掀去火箭车上的防火防水石棉布,露出了闪着桐油光泽的三好火箭,密密麻麻的对准了呐喊冲来的清军步兵队伍。然而不等胖子军火箭队点火,刚才还士气如虹的清军王廷梅队伍的呐喊声已经戛然而止,上上下下也一起傻了眼睛,不少人还惨叫起来,“妈呀!吴狗怎么有这么多的三好火箭?我们死定了!”

“天哪,快跑啊!”喊出这个口号的是清军副将王廷梅,看到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三好火箭对准自己,王廷梅王将军已经尿了裤裆了。

“天哪!吴狗怎么有这么多的三好火箭?!”同时发出惨叫的还有赉塔、费叶楞父子和无数手里拿有望远镜的清军将领,之前耿精忠军一次大战扣扣嗦嗦的只舍得一两百枚三好火箭——二十两银子一支,三藩中最穷的耿精忠用得起不?但也已经让浙江清军吃够了苦头了,一次战斗中轰出几千枚三好火箭的壮观景象,浙江清军不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还连想都没敢想过!

“原来如此!”细心观战看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启圣总算是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我们大清军队在吴狗面前输得这么惨,我们浙江的大清将士还个个都奇怪,原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啊!以为耿精忠贼军的火器,就和吴三桂贼军的火器差不多了。如果把我们的对手耿精忠狗贼,换成了吴三桂老贼,或者换成这个卢一峰狗贼,我们浙江大军,呵,早就不知道全军覆没多少次了。”

“咦?满狗怎么掉头跑了?”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清军冲锋死士忽然掉头就跑,卢胖子先是满头雾水,然后马上明白过来,顿时破口大骂道:“我操!老子总算明白了,浙江满狗以前一直在和耿精忠打,耿精忠手里能有多少超高价买来的新式火器,肯定是宁肯拿人命填也舍不得拿火箭用!满狗以为耿精忠的火箭和老子的火箭差不多,当然就敢冲老子的正面了!干!差点被满狗吓死!”

“啊!惨了!二郎,快传令,火箭用五百支就足够了!别浪……。”

铁公鸡卢胖子的紧张命令还没有说完,胖子军阵前已经是呼啸声四起,上千枚三好火箭拖拽着硝烟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扑向已经落荒而逃的清军步兵。紧接着,不等第一波火箭爆炸,第二波几百枚三好火箭又已经呼啸而出。卢胖子捶胸顿足的绝望惨叫声音,也已经在胖子军的旗阵下回荡起来…………

“小勇,你这个败家子啊!几千两银子,被你一下子就给打光了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生奸计

“小勇,你这个你这个败家子啊!几千两银子,被你一下子就给打光了啊!你当你表哥是土财主啊——?!”

铁公鸡卢胖子再怎么绝望嚎叫也没用了,胖子军重金打造的三好火箭,已经在卢胖子败家表弟秦勇的指挥下,铺天盖地的砸向了已经在抱头鼠窜浙江清军副将王廷梅的队伍。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音,也在胖子军与清军主力对峙的战场上回荡起来。

上千枚火箭同时发射的壮观景象,着实让欺负惯了耿精忠军的浙江清军中的土包子们开足了眼界,只见得道道浓稠硝烟有如条条蛟龙,呼啸着,翻腾着,拖拽着尾焰白烟,雨点冰雹一般钻进了他们的步兵队伍,连绵不断的绽放出恐怖火光,他们的步兵队伍中则猛烈喷溅出波波血浪,血肉残骸与武器旗帜漫天飞舞,硝烟与尘土遮天蔽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震得群山蔌蔌,大地都在颤抖,猛烈的劲风吹得百步外仍然刮面生疼,旗帜摇戛。

两千枚三好火箭几乎是在半分钟内全部射完,爆炸产生的硝烟,却足足用了近半刻钟才被山风吹散,待到视野逐渐开阔之时,出现在交战双方面前的,已经是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被火箭覆盖轰炸过后的战场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一个可以站立的清军士兵,到处都是血肉残肢,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清军士兵尸体,重伤待死的清军士兵在血肉残骸中奄奄一息的呻吟求叫,还有行动能力的清军士兵在尸山血海中翻滚爬行,嚎叫求救的声音之尖利恐怖,足以让每一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几分钟时间里,五千清军步兵已经是伤亡过半,只有不到千人活着逃回本阵,但也大都是双耳失聪,惊惶莫名,三十来辆从耿精忠手里抢来的火箭发射车也被炸得七零八落,难觅踪影,负责指挥这支火箭队的赉塔之子费叶楞,还有这支清军队伍的指挥官王廷梅,也都一起当场阵亡,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看到这样的景象,胖子军这边自然是欢声如雷,士气爆棚,清军这边则是全军上下一起目瞪口呆,士气斗志荡然无存,清军主帅赉塔更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表情绝望得让人不忍卒睹,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我们和吴狗的火器差距,实在太大了!”

“大周!大周!大周!”胖子军将士有节奏的如雷欢呼声中,卢胖子再一次破口大骂起来,“操你娘的浙江满狗!搞了半天居然这么蠢这么弱,早知道你们连给鳌拜、图海、岳乐和希尔根这帮满狗提鞋都不配!老子早就应该直接去打杭州的!”

“大将军说得对,我们太高估浙江满狗了!”王绪赶紧拍马屁与附和,“我们之前纯粹就是自己吓住了自己,总以为浙江满狗和我们之前碰到的满狗一样狡猾,一样厉害,全然忘记了这帮满狗连耿精忠那支二流军队都灭不了,真正实力应该给我们擦鞋子都不配。”

“卢兄弟,满狗已经被我们吓傻了!”猛将胡同春大叫道:“应该总攻了,冲上去,把满狗全给灭了!”

“没错,刚才就是浪费时间!”卢胖子点头,终于承认自己之前犯了大错,过于谨慎浪费了大量弹药。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喝道:“胡同春,安家荣听令!”

“末将在!”胡同春和安家荣二将同时抱拳答应。

“胡同春率步兵三千,安家荣率本部猓猓兵。”卢胖子一指正前方,意气风发的大喝道:“正面突袭,给我一直把满狗大阵杀一个对穿,杀到满狗背后抢占官道阻击!堵住满狗退路,逼满狗向山道小路逃命!”

“得令!”胡同春和安家荣两员猛将同时大吼答应,飞奔下去组织队伍出击。卢胖子又转向旁边的肖二郎,命令道:“二郎,去给小勇传令,让他率领火箭队配合胡同春、安家荣出击,再用两千枚火箭轰击满狗大阵正面,给我军突袭队伍炸开道路!”

“得令!”肖二郎也是飞奔出队,卢胖子又随便揪过一个亲兵,命令他去给高洪宸传令,让高洪宸的骑兵做好出击准备,清军骑兵一有异动,无需请示便可出击,咬住清军骑兵,以免清军骑兵迂回去骚扰胖子军陷阵队伍的背后和侧翼,传令亲兵也是策马飞奔而去。

片刻后,胖子军各队做好出击准备的消息传回旗阵,卢胖子肥手一举挥动,胖子军旗阵背后的战鼓立即敲响,听到鼓声,秦勇率领的胖子军火箭队伍立即率先出击,接着是安家荣的八百猓猓兵,再然后就是胡同春的四千步兵,整齐呐喊着大周口号,小跑着冲向清军战阵正面。而清军这边光是看到胖子军火箭车开道,大部分人的腿都已经软了,不约而同的打起了逃命准备。

“押住阵脚!押住阵脚!”基本已经绝望的赉塔也强打精神振作起来,大吼道:“长盾手上前,弓箭手和火枪手准备!左翼骑兵出击!去冲吴狗火箭队侧翼!”

命令传达,清军左翼的骑兵刚上马准备出击,与之对阵的胖子军骑兵高洪宸队伍就已经提前发动,呐喊着大周口号率先出击,因为浮夸浙江清军战斗力而丢了大脸的高洪宸更是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红着眼睛不断大吼,“杀!杀!让这帮浙江满狗,见识见识我们大周铁骑的厉害!大周——!”吴军骑兵呐喊奔驰,很快就与清军骑兵缠在一起,为胖子军正面突袭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大周——!”长喝声中,秦勇挥动红色小旗,已经冲到清军正面里半之内的胖子军火箭队顿时一起点火,千枚三好火箭破空而出,呼啸着扑向已经胆战心惊的清军大阵正面,隆隆爆炸声中,躲在长盾背后的清军盾牌手、弓箭手和火枪手血肉狂飙,惨叫哀嚎着纷纷摔倒,严整阵势为之大乱。胖子军火箭队则继续冲锋上前,一边安装火箭一边点火发射,一口气再次轰出两千枚火箭,直到清军大阵的正面彻底轰碎方才停下,换上胖子军陷阵队猓猓兵上前。

“大周!”胖子军勇将安家荣倭刀指天,大吼一声,带头冲向已经被三好火箭炸得七零八落的清军大阵正面,后面的八百猓猓兵也是吼叫如雷,奔驰如风,义无返顾的冲向数十倍于己的清军敌人,手中倭刀雪亮如镜,在初冬的阳光下反射出了令人胆寒的寒光——胖子军拿下了南京之后,原本以粗糙巨剑杀敌的猓猓兵也全部鸟枪换炮,全都换上了与西南苗刀十分相似的扶桑倭刀,不仅轻了许多,也锋利了许多,卢胖子大侄子安家荣手里的倭刀,干脆还是谢栋从扶桑走私商人手里买到的村正妖刀!

这时,高洪宸率领的吴军骑兵已经完全和清军骑兵搅在了一起,开阔的战场上刀光剑影,人喊马嘶,数千骑兵驰骋冲锋,互相砍杀,激烈得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而当安家荣率领的猓猓兵率先冲入已经失去弓箭火枪掩护的清军大阵时,更为猛烈的战斗也随之彻底展开,号称步战无敌的猓猓兵一个个全都象疯了一样,根本不管不顾前方的刀山枪海,一个劲的只是疯狂挥刀杀敌,见人就砍,见敌就杀,刀刀都是进攻,绝无招架躲避,早就已经被胖子军火器杀破了胆的清军士兵毫无招架之力,直被砍得鲜血横飞,身首分家,抱头鼠窜。

“杀——!杀——!杀!杀杀杀!”冲得最猛的是卢胖子的彝族干侄子安家荣,两条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紧握着村正妖刀,红着眼睛喊一声杀就砍上一刀,一刀比一刀猛,也一刀比一刀快,清军士兵即便反击,手中刀枪也会连着脑袋一起被安家荣砍断,不到片刻时间,就已经有超过十个清军士兵葬身在安家荣刀下,全身喷满鲜血的安家荣却还是在挥刀不休,吼声如雷。后面的八百猓猓兵也是个个如此,一边疯狂冲锋一边疯狂砍人,还习惯性的故意往自己身上涂抹敌人鲜血,让自己变成血人,变成让敌人胆寒的血人杀神。

“杀!杀!”同样疯狂的还有胖子军猛将胡同春,杀得兴起间,胡同春干脆脱去上身衣甲,赤着胳膊提着大斧见人就砍,跟在猓猓兵的背后,就这么笔直的、毫无停滞的杀进清军大阵深处,将整齐的清军大阵生生切开,还越切越深。

碰上了这么一群疯子,这么一群修罗杀神,顶天能和二流军队耿精忠军打一个平手的浙江清军将领士兵彻底崩溃了,一见血人一般的猓猓兵冲近,连阻拦抵挡的勇气都没有了,哭着喊着就四散而逃了,被赉塔特意带来打怪刷经验的浙江清军新兵崩溃得更是彻底,无数新兵当场就尿了裤裆,又有无数新兵连逃跑的勇气都荡然无存,看到猓猓兵杀到面前干脆就直接跪倒投降,然后又被杀红了眼的猓猓兵一刀砍下脑袋。几千步兵和八百猓猓兵组成的胖子军队伍,就象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刺进了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刺穿,刺透!

“挡住!挡住!”也有不少的清军基层将领全力约束士兵,疯狂砍杀逃命士兵,妄图挡住胖子军的冲锋步伐,但是他们的努力却全部付之了东流,已经被胖子军杀破了胆的清军士兵宁可去躲督战队的钢刀,也不愿去挡胖子军这帮疯子的血刀血斧,一支接一支的清军哨队崩溃,一支接一支的清军营队一哄而散,更可气的是,这些逃兵还专往人多的跑,冲散了更多的自军队伍,阻拦了自军援军,免费为胖子军打了先锋。

“挡住!挡住!逃跑者,杀无赦!”同样还在大吼的还有清军主帅赉塔,如果说之前赉塔还对近身肉搏战抱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这会赉塔的所有希望都已经幻灭了,所有的梦想也都彻底破裂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象岳乐、图海、喇布、希尔根和蔡毓荣这些大清名将,都是说什么都不肯和卢胖子野外决战,都是象乌龟一样躲在城池里苟延残喘了。赉塔现在最大的梦想,也就是赶快挡住这群胖子军的疯子,然后想办法大军尽快逃命了。

“大将军,吴狗往我们这边来了!”紧张而又绝望的惨叫声响起,赉塔放下望远镜仔细一看宏观战场,这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间,胖子军的这群疯子竟然已经冲破了超过十个清军营队阵地,笔直向着自己的石灰山旗阵杀来。赉塔顿时面如土色,“难道吴狗是擒贼先擒王,准备来砍我的人头?”

“打旗号!让周围的军队过来保护我们!”副都统沙纳哈那绝望嚎叫起来,“快,快!快打旗号求援!”

“吴狗的目标不是我们旗阵!”已经哑火了许久的姚启圣大吼起来,“吴狗是在沿着官道前进,肯定是想冲到我军背后,切断我们的官道退路!逼我们向小路撤退,然后吴狗就有的是机会扩大战果了!应该保护官道,尽量多带一些将士回去!”

“放屁!”沙纳哈那一声大吼,转向旁边的旗号手吼道:“楞着干什么?打旗号,保护旗阵!耽误了军情,吴狗冲上来,老子第一个砍了你!”

“扎!”见赉塔没有反对,清军旗号手赶紧答应,飞快打出求援旗号,要求周围清军队伍全都过来保护旗阵。看到指挥部求援,周边的清军基层将领都不敢怠慢,赶紧率军冲向石灰山山下救援,即将面临胖子军冲击的清军将领更是如蒙大赦,大喊着救援大将军的口号,领着胆战心惊的士兵撒腿就跑,冲向重兵云集的石灰山寻求保护,安家荣和胡同春面前阻力大减之下冲得更是疯狂快速,很快就沿着官道越过重兵云集的石灰山,杀向了清军大阵背后。

“糟了!吴狗的目的真是切断我们退路!”看到胖子军越过石灰山阵地,直接杀向自军阵后,沙纳哈那再次惨叫出声——浙江清军的背后可是多山多林的天目山脉,一旦相对平坦宽阔的官道被胖子军封锁,浙江清军可就只能向小道逃命了,到时候不仅撤退困难容易遭到胖子军追杀,随军携带的辎重也非得全部丢光!

“熙止,被你说中了,接下来怎么办?”赉塔终于想起了姚启圣这个自己钦点的随军参谋的存在。

“现在才想起我来?”姚启圣苦笑,无可奈何的答道:“大将军,奴才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吴狗的火器这么厉害,正面出击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野战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除了多保全一些军队退回湖州长兴守城,奴才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现在就下令收兵撤退?”赉塔有些犹豫,现在胖子军主力可是在近在咫尺处虎视耽耽,现在下令撤退掉头让出屁股去给卢胖子踢,伤亡绝对小不到那里。

“大周——!”新的呐喊声响起,胖子军左翼的韩元任队伍也已经发起了进攻,目标是清军右翼的希福步兵。看到这情景,姚启圣忍无可忍的大吼起来,“大将军,不能犹豫了!吴狗现在攻击我们右翼,目的是缠住希福将军的步兵队伍,让希福将军腾不出手撤退或者掩护我们中军!一旦让吴狗得手,再想撤退,我们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

“鸣金,全军撤退!”赉塔终于下定决心,又一指沙纳哈那,喝道:“沙纳哈那,你率军殿后!”

收兵铜锣敲响,早就已经意志崩溃的清军各支队伍开始潮水一般的退却,争先恐后的掉头冲向来路。看到这景象,胖子军更是欢声如雷,卢胖子也是微笑起来,笑道:“赉塔小儿还算聪明,拼着伤亡过半及时撤退,多少还能带满狗逃回去,要是再晚半个时辰,老子绝对把他砍得渣都不剩。”

“大将军,别夸敌人了,该总攻了吧?!”早已迫不及待跳上战马的王绪大吼问道。

“那是当然。”卢胖子笑了笑,一挥手,淡淡说道:“擂总攻鼓,我亲自押阵,你们都上去,杀得越多越好。”

命令全军总攻的两百多门牛皮大鼓敲响,早就心痒难熬的吴军各支队伍中顿时爆发出如雷的喊杀声音与欢呼声音,争先恐后的杀向潮水一般退却的清军败兵,犹如一道道白色的洪流,奔腾着冲向已经毫无斗志的清军队伍。紧张了一个下午的卢胖子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敲起二郎腿得意摇晃起来——胜局已定,武力值几乎等于零的卢胖子自然没兴趣去亲自率军追杀。

“天就要黑了。”看看逐渐落山的太阳,卢胖子又大吼起来,“二郎,让辅助军队准备火把,给前方送上去,打着火把追杀,一定要多杀满狗,给我们多争取一些战果!对了,传令允许满狗投降,我们很需要带路党。”

接下来的战斗,胖子军攻势完全已经只能用摧枯拉朽所能形容了,清军士兵漫山遍野的到处逃命,哭着喊着爬上山峰,钻进密林,将领无力约束也只能放弃约束,脱下身上的盔甲换上死亡士兵的血衣,汇入大队向南逃命。已经成功抢占官道狭窄处胖子军胡同春和安家荣两支队伍全力阻击,杀得个个都变成血人,砍得刀斧都缺了口,可还是挡不住清军士兵将领抱着脑袋从他们身边哭喊冲过,更多的清军士兵则钻进了更为狭窄的山区小道,人马争驰,互相践踏,落涧落溪死者无数。而胖子军大队则是打着火把全力追杀,一边招降一边,紧咬着清军大队的尾巴不放,拼命扩大战果。

大清康麻子十三年十月十七日,大清平南大将军赉塔部,与吴逆贼军卢一峰部会战于宜兴县南,是役,我大清军队背山列阵,万众一心奋勇拼杀,击退贼将卢一峰进攻多次,阵斩贼军士卒首级无数!但终因敌众我寡,不幸落败,沙纳哈那与雅塔里二位都统为国捐躯,牺牲将士无可计数,然而在付出两万大清将士生命为代价并有力重创贼军之后,大清平南大将军赉塔仍然率领余部胜利转进至湖州长兴,继续有力抗击吴逆贼军的更进一步难犯。——以上记载,部分节抄于大清平南大将军赉塔的报捷奏疏。

胖子军的追击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天明,直到赉塔率领的清军大队逃入长兴县城苟延残喘后,筋疲力尽的胖子军将士才收兵返回,唱着嘹亮军歌返回夹浦镇,与率领后军赶至此地的卢胖子会合,而天目山脉中的零星战斗还在持续,韩元任也还在带着胖子军步兵在山脉中四处搜杀逮捕落单清军。

当胖子军众将欢天喜地的进到卢胖子大帐报捷时,却见卢胖子正在帐中亲自审问一个清军螨人战俘,旁边还有清奸伊坦布充当临时翻译,和那身上带伤的战俘叽里呱啦的说着难听满语,也不知道在问答些什么。

“各位,辛苦了。”见众将进来,卢胖子挥手笑道:“都先坐下来喝口水,宴席也准备好了,等我审完了这个战俘,马上就摆宴席给你们庆功。”

“大将军,这个战俘是谁,很重要吗?”王绪一边喝着水,一边好奇的问道。

“满狗平南将军赉塔的亲兵,逃命的时候被其他满狗踩断了一条腿,运气好没被踩死。”卢胖子顺口答道:“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所以想问问他。”

“卢兄弟这么神机妙算,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好奇?”胡同春拍马屁道。

“满狗声东击西偷袭我们宜兴城这件事。”卢胖子答道:“从我掌握的情报来看,赉塔这条满狗虽然也算有点能力,但强项只是战场上的临战指挥,在战术方面却比较保守,很少冒险偷袭。这次满狗放出风声假意去救松江嘉兴,实际上却来偷袭宜兴,这一点明显不是他之前的用兵风格,差点让我们吃了大亏,所以我想了解一下究竟是谁制定的这个战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还是大将军细心,确实如此。”胖子军众将赶紧拍马屁。这时,伊坦布也已经结束了与那战俘清兵的对答,转向卢胖子,用汉语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将军,末将已经问清楚了,这次赉塔老儿声东击西来偷袭宜兴,是一个姓姚的汉奸给赉塔出的馊主意。还有赉塔好象还欣赏那个姓姚的汉奸,这次还把他带来的宜兴战场,让他参谋军机。”

“姚什么?名字他知道吗?”卢胖子向那战俘一努嘴。伊坦布赶紧又回头去问,得到答案后,伊坦布忙又说道:“大将军,这个战俘不太懂汉话,只知道那个汉奸姓姚,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不过他记得那个战俘的官职,是浙江温处道佥事。”

“知道官职和姓氏就行。”卢胖子满意点头,吩咐道:“伊坦布,你带这个战俘下去敷药治伤吧,赏给他点酒菜,他如果想走就放了他,如果不愿走就编进你的队伍。”

伊坦布答应,赶紧让那战俘向卢胖子道了谢,又领人把那战俘抬出了大帐。卢胖子这才又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让伙夫把酒菜送进来,还有,派人去满狗战俘里打听,那个姓姚的温处道佥事,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肖二郎答应,飞快将两道命令传达,不一刻,先是酒菜送进了大帐,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卢胖子和王绪等人客套了两句,马上就一起据案大嚼起来,正狼吞虎咽间,肖二郎又回到了大帐,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少爷,我派人已经问过抓到的满狗战俘了,他们交代,那个姓姚的汉奸,应该是叫做姚启圣。”

“姚启圣?!”卢胖子手里的筷子落地,肥脸上也流露出了紧张神色——康麻子的全面反攻随时可能到来,这时候自军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姚启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将军,你怎么了?”王绪等胖子军将领都是大吃一惊。

“没……,没什么。”卢胖子挥了挥手,稍一思索,马上转向旁边的王少伯喝道:“少伯,马上替我写一封书信,给满狗的温处道佥事姚启圣,告诉他,多谢他把浙江满狗主力的诱到了宜兴自投罗网,我决定封他为大周浙江布政使,赏他纹银五千两,并已经派信使禀奏王爷,为他请功请赏。让他继续潜伏在赉塔身边,随时等待新的命令。”

“明白。”王少伯飞快答应,又问道:“东家,那我们怎么让这封信落到赉塔手里?”

“先写好再说,怎么送到赉塔手里,让我再想办法。”卢胖子答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心隔肚皮

在夹浦小镇休整了一天后,卢胖子借口打扫战场和清剿清军残余,留下了缐虞儿陪嫁来的广西籍将领黄明率军四千余人守宜兴,保护大军粮道与后路,又封原先的宜兴守将郭应辅为湖州总兵,让郭应辅随军听用,出动包括降兵在内的两万四千大军,顺着官道浩浩荡荡南下,刀锋直指浙江清军残部所盘踞的湖州府城。

——顺便说一句,卢胖子提拔吴军老人固然是因为吴军老人经验丰富,堪当大任,而借机腾出位置,着重提拔小三陪嫁带来的心腹亲信,也是促使卢胖子做出这个人事调整的重要原因。至于更深一层的原因么,相信不用解释大家也都知道了。

在头一天的晚上,因为长兴县城距离夹浦小镇距离还不到十里的缘故,惊魂未定的浙江清军早已在赉塔的率领下放弃了城小粮少的长兴县城,借着夜色掩护连夜撤往了湖州府城。而胖子军连日急行后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上上下下都十分疲惫,还有天目山脉中还有着部分清军残余没有彻底剿灭,辎重和粮草也还没有全部运过天目山脉,卢胖子也只得放弃了全军追击的打算,仅是派出王绪为先锋,率军五千尾随追击这支清军残军,主力则耐心休息了一天,等到辎重、粮草和轻重火炮全部运过了天目山脉,这才亲自率军南下追击。

磨刀不误砍柴工,卢胖子力排众议让主力休息了一天之后,恢复了体力的胖子军主力行军速度大为加快,仅用了一个白天时间便走完了夹浦镇到湖州府城的六十里道路,兵临湖州城下。还极其嚣张的把大营安扎到了距离湖州西城墙不到五里的腊山附近,直接住进了湖州城守军的红夷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欺负的就是赉塔之前在宜兴大战中已经把火炮丢了一个精光,炮战对射只能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在胖子军抵达湖州之前,胖子军先锋王绪也没有闲着,在追击清军败兵的路上虽然没有发起大规模攻击,却象一条追击羊群的豺狼一样,跟在清军队伍背后东啃一口西咬一嘴,不断袭击因为疲惫掉队的清军小股队伍,包围全歼,积少成多的不断扩大战果,让清军败兵没有丝毫的喘息之机,结果从长兴到湖州五十多里路的追击下来,王绪楞是啃掉了两千多清军,让赉塔只能带着不到八千的残兵败将逃回湖州府城,连组织城池周边的湖州百姓进城参战的胆子没有,坐视兵力不如自军的王绪队伍在城外嚣张叫骂,只是闭城死守。

“卢一峰,狗贼!太他娘嚣张狂妄了!”在城墙上看到卢胖子竟然把大营安扎到了腊山一带,赉塔愤怒得简直是想把卢胖子掐死的心思都有,“如果老子的红夷大炮还在,一炮轰死你这个狗贼!”

“大将军,吴狗把大营扎得如此之近,只怕是想尽快攻下湖州城,不想给我们向后方求援的机会。”希福战战兢兢的问道:“下一步我军该如何应对,还望大将军尽快拿定主意。”

“还用得着拿主意?当然是死守了!”赉塔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湖州是浙北重镇,又是重要粮仓,难道还能弃守不成?我已经派出信使向杭州和嘉兴求援了,只要守住七八天,我们的援军就能赶到!”

喝退了胆怯欲逃的希福,赉塔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湖州知府吴绮和守备程龙,喝道:“湖州城里,现在有多少有军队?能组织多少百姓上城助战?”

“回大将军,湖州城中现有守军将近三千。”程龙偷看着赉塔脸色,小心答道:“但其中绿营兵只有一千八百余人,剩下的,都是知府吴大人之前招募组织起来的乡勇。”

“还算不错吧,就算战斗力再不行,起码能在城墙上打一打。”赉塔暗叹一声,又把目光转向知府吴绮。吴绮会意,忙躬身说道:“回大将军,城中有居民四万余人,应该能招募一万以上的民夫上城助战。不过因为秋粮刚刚入库,城中粮草足够支用一年以上,请大将军不必担心。”

“很好,那就赶快带着你的衙役去招募民夫吧,越多越好。”赉塔挥手吩咐道:“他们的口粮暂时从湖州府库支出,等打退了吴狗我再给你奏销。还有,告诉城里的百姓,吴狗破城之后喜欢杀人劫财,奸淫掳掠,他们不想死,不想妻女被吴狗凌辱,就全上城来守城,保住了湖州城,也就保住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和身家性命。”

“下官遵命。”吴绮嘴上答应,心里则在嘀咕,“大将军你骗别人大概骗得了,想骗湖州百姓恐怕就难了,湖州和吴逆贼军的控制地接壤,吴逆贼军控制地那边的情况,湖州百姓能不知道?”

吴绮等文职官员匆匆下城去组织百姓时,一个亲兵快步跑上城墙,向赉塔抱拳奏道:“启禀大将军,温处道佥事姚启圣求见。”

“姚启圣?他还没死?”赉塔一楞,赉塔钦点这个随军参谋是在天目山脉中就和赉塔失散了的,之后赉塔再没有见过这个姚启圣,还道他早已死在了乱军丛中,只是没想到这会又突然钻了出来。稍一盘算后,赉塔终于还是点头说道:“让他来吧。”

亲兵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姚启圣便被领到了赉塔等人面前,然而与疲惫不堪的清军众将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的姚启圣虽然一身便服,但精神气色明显极好,全身上下干干净净还经过仔细清洗,显得既精神抖擞,又气度从容。看到姚启圣这副模样,双眼布满血丝的赉塔更是愤恨,忍不住喝道:“姚启圣,这两天你躲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一直没见你的人影?”

“回大将军,奴才自前日夜间在天目山脉中与大将军失散之后,就进了山中密林逃命,借着星辰辨认方向,天明之前走出了天目山脉。”姚启圣解释道:“其后奴才又领着小犬姚仪换上百姓衣装,赶往长兴县城与大将军会合,不料吴狗兵临长兴城下,长兴县城不敢开门,奴才无奈,又只得领着小犬赶来湖州,幸得大将军洪福庇佑,吴狗并未在道路之上派兵拦截,奴才这才顺利抵达了湖州府城,还比大将军早到了一个白天。”

“真的?”赉塔有些将信将疑,又问道:“你在路上,就一次都没有遭到吴狗拦截?”

“当然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姚启圣忙答道:“奴才父子抵达长兴县城附近时,也曾被吴狗士卒拦住盘问,幸得奴才父子都是浙江人,又提前舍马步行不惹吴狗留意,这才冒充了当地农夫骗过吴狗盘问,得以逃脱生天。”——姚启圣没敢把话说完,他之所以能够躲过胖子军士卒的盘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聪明儿子姚仪提前在清军遗弃的辎重中拿了两把锄头,扮做下地干活的农家父子,这才躲过胖子军士卒的眼睛。

“这么说来,你和你儿子,是步行逃到湖州的了?”赉塔更是疑惑,心说你们爷俩一夜没睡,还能在一天时间里不吃不喝步行五十多里路逃到这湖州城?

“大将军明查,奴才虽是文官,但自幼习武,体格强健,从长兴到湖州五十多里路,还难不倒奴才。”姚启圣也明白赉塔已经生出疑心,忙仔细解释道:“还有奴才的犬子姚仪,也是从小跟着奴才练习武艺,又年轻力壮,这点路程就更难不倒他了。”

看看姚启圣的高大身材和他那一身的疙瘩肉,赉塔疑心稍解,便勉强点了点头,放缓语气说道:“原来是这样,能活着回来就好,一会去领一套盔甲,吴狗应该明天就会攻城了,我们又有得大战要打了。”

“大将军,奴才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姚启圣赶紧说道:“大将军,这湖州城,奴才认为我们不能守,只能赶紧放弃,保留有生力量撤往杭州,不然的话,我军必然再遭惨败。”

“放屁!”赉塔勃然大怒道:“湖州乃是浙江重镇,粮饷充足,你竟然要本将军放弃?你安的是什么心?”

“大将军勿怪,请听奴才仔细道来。”姚启圣恭敬说道:“大将军说得不错,湖州确实是粮饷充足的浙江重镇,就此放弃万分可惜,但是现在我们还守得住么?现在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兵无战心,军械辎重又已经丢得一干二净,守城难有胜算。”

“而且奴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湖州城墙乃是砖夹夯土而建,并不十分坚固,吴狗的火炮又如此犀利,勿需登城肉搏,只需将火炮一字排开,集中火力轰击城墙一段,不消一日,城墙必然坍塌,届时,吴狗杀进城来,我军伤亡必然更加巨大,倒不如早些弃城南下,集中兵力去守杭州坚城,这样才能确保万一。”

“放屁!放屁!放屁!”赉塔越听越是恼怒,大吼道:“现在叫老子放弃湖州城,那等到吴狗兵临杭州城下的时候,你是不是叫老子把杭州又放弃了?”

“关于这一点,倒是请大将军放一万个心。”姚启圣赶紧说道:“卢一峰狗贼拿下湖州之后,绝不可能南下去攻杭州,奴才之前已经为大将军剖析过卢一峰狗贼的目的,他是为了削弱我浙江大军力量而来,绝没有半点吞并浙江的心思,所以他一旦拿下湖州,最多只会东进去攻嘉兴,绝不会南攻杭州。不然的话,他不仅难以及时回师去救江宁老巢,一个不小心可能导致耿精忠狗贼乘机北上,与他打通陆路联络,那他的麻烦反而……。”

“放屁!”赉塔忍无可忍的一记耳光抽在姚启圣脸上,怒吼道:“狗奴才,再说一句动摇军心的话,老子现在就砍了你!滚!回去等着听参吧,你这个浙江温处道佥事,用不着当了!”

正说得吐沫横飞的姚启圣被赉塔抽得一楞,反应过来后,姚启圣也不说话,只是向赉塔深深一鞠,然后转过身体,昂着脑袋大步下城,留下赉塔在城上怒火冲天的破口大骂。而当姚启圣下得城墙时,在城下等侯已久的姚启圣长子姚仪立即迎了上来,关心的问道:“父亲,怎么样?大将军有没有听你的建议?”

姚启圣苦笑,领着儿子走到了无人僻静处才答道:“不仅没听,咱们爷俩还得准备回绍兴老家种田了,为父这个好不容易靠着剿灭紫山土寇换来的温处道佥事,已经被他给免了。”

“他还把父帅的官职免了?”姚仪一楞,惊讶道:“父亲,这不可能吧?你参谋军机是他允许的,就算说错了话他不爱听,他也用不着罢你的官职吧?”

“他早就在怀疑为父了,现在不过是借机发作罢了。”姚启圣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一次宜兴大战,是他听了为父的建议出兵偷袭宜兴,结果在天目山北侧的死地阴错阳差的碰上了卢一峰狗贼的主力,吃了大亏,差点全军覆没,败得莫名其妙,输得稀里糊涂,他能不怀疑为父是和吴狗卢一峰勾结,故意骗他偷袭宜兴,故意让他进入死地自投罗网?”

“放他娘的狗臭屁!”姚仪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父亲你如果和吴狗勾结,会散尽家资招募乡勇为国报效?会在宜兴这一战把我们的乡兵全部打光?那些将士可都是我们的乡亲,都是我们的家乡父老!”

“也不能完全怪他,这事实在是太巧了,换了谁都会生出这样的疑心。”姚启圣继续苦笑,喃喃说道:“为父声东击西,没想到卢一峰狗贼也在声东击西,看来为父之前还是太低估这个卢一峰狗贼了啊,这个狗贼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名动天下,从一个七品知县崛起为一方豪强,看来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啊。”

姚仪沉默,半晌才问道:“父亲,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姚启圣笑容更是苦涩,“官丢了,本钱也丢光了,准备回家耕田种地,换上百姓衣服做大周良民吧。哦,不,还不一定是大周良民,卢一峰这个狗贼勇谋兼备,施政得当,还擅长收买民心,必然不会甘心久在吴三桂老贼之下,只怕迟早便会反出吴三桂老贼,自立为王,这天下,说不定还有可能换成姓卢的。”姚仪默然无语,只得老实陪着汉奸老爸返回租住的客栈,休息过夜。

汉奸父子回到客栈后,姚仪倒是很快倒头就睡,姚启圣却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实在睡不着,干脆就起身坐到窗下,看着窗外的残月发呆,回思着往事心中酸甜苦辣百味具全,心情起伏,久久难以平定。

就这么快到三更的时候,姚启圣终于有了一些睡意,正要上床休息时,又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轻响,最后还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住,姚启圣心知有异,赶紧拿出短刀摇醒儿子,将短刀塞进儿子手中,又一指房门,姚仪会意,赶紧赤脚起身,小声快步躲到门后,姚启圣也躲到另一侧门后。

这时,意外果然发生,一柄薄刀悄悄塞进门缝,叫门闩轻轻挑起,待到门闩完全挑起时,房门立即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窜了进来,然而不等那黑衣人站稳,姚仪已经上去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又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腕。那黑衣人大吃一惊,赶紧挣扎,姚启圣将刀架到他的咽喉上,低声狞笑说道:“大胆小贼,深夜进门,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那黑衣人的回答让姚启圣父子大吃一惊,低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中间,有一位是不是温处道佥事姚启圣姚大人?”

“你找我干什么?”姚启圣疑惑问道。

“太好了,姚大人你果然住在这里。”那黑衣人大喜,忙低声说道:“姚大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快跟我走,抓你们的人马上就来了。”

“你来救我?”姚启圣更是疑惑,“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谁要来抓我?”

“姚大人,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那黑衣人低声说道:“只请你马上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他,他自然会对你解释。请相信我,抓你们的人真的快来了,现在赉塔将军的人正在搜查全城客栈,我家主人只是在路上恰好看到你进了这个客栈,所以才派我来救你们。”

“你到底是谁?你的主人是谁?”姚启圣追问道。

“大人,小的现在绝不能说。”那黑衣人焦急的低声说道:“而且小的还在主人面前发过誓,宁死也不会泄露他的身份!大人,求你了,请相信我,我真没有恶意,你们听,外面已经有嘈杂声音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启圣父子侧耳仔细一听,果然听到远处声音嘈杂,确实象有事情发生,当下姚启圣当机立断,仗着一身武艺,忙向儿子低声喝道:“仪儿,放了他,让他带路。”

“父亲,你相信他了?”姚仪问道。

“赌一把吧。”姚启圣回答得模棱两可。姚仪素来对父亲无比敬畏,赶紧老实放手,那黑衣人松了口气,忙道谢道:“多谢姚大人,大人,快请从后门出客栈,我给你们带路,不然就来不及了。”

姚启圣点头答应,忙和姚仪拿了微薄行李,随着那黑衣人出了房间,又从后门出了客栈,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中,而姚启圣父子还没走得多远,果然有一队清军士兵打着火把冲进了客栈,隐约还有人大吼,“叫姚启圣的,是不是住在这里?”

“还真有人来抓我们?”姚启圣父子都是大吃一惊,对那黑衣人终于完全放心,赶紧在他的引领下专往偏僻小巷中行进,逐渐远离那个客栈。

那黑衣人显然是本地人,对湖州城中的大小道路了如指掌,黑暗中领着姚启圣父子巧妙避开清军队伍巡逻岗哨,逐渐来到一个极大宅院旁边,又打开了一个虚掩的小门,将姚启圣父子领进院内,又领到了一个燃着油灯的房间前,推开房门将姚启圣父子领进房间,又关上了房门,这才向背对油灯的一个中年男子单膝跪下,抱拳低声说道:“恩公,刘海浪不辱使命,抢在满狗之前,替你把姚大人父子接来了。”

“刘壮士,多谢了。”那中年人低声道谢,慢慢回过身来时,姚启圣顿时大吃一惊,脱口道:“吴大人,怎么是你?”原来出现在姚启圣父子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湖州城的知府——吴绮!

“姚大人,你也认识我?”吴绮也有些惊讶。

“今天在城墙上,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姚启圣答道:“当时虽然没能和大人说话,但是大人当时身着官服,所以下官知道大人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吴绮醒悟,忙招呼道:“姚大人快请坐,这位一定是令公子吧,也请坐。刘壮士,你请到门外替我们把守一下,不要让别人靠近。”

“恩公请放心。”那黑衣人刘海浪答应,赶紧出门把守,又把房门关上。吴绮则细心的向姚启圣介绍道:“姚大人请放心,这个刘海浪是湖州本地人,很有义气的一位壮士,两年前一个恶霸的儿子欺负民女,被他撞见三拳两脚打死了,恶霸告到县里,买通官府要杀他的头,案子递到我这里,我查明了情况,顶住压力把他救了出来,他对我感激万分,绝不会出卖我们,所以姚大人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说。”

姚启圣满头雾水的点头,忍不住又问道:“吴知府,那你为什么让他把我们父子带来这里?赉塔将军又为了什么要抓我们父子?”

“姚大人,你们的身份暴露了。”吴绮语出惊人,压低声音说道:“卢一峰卢将军给你的回信,让你之前的亲兵带回湖州城时,没想到你那个亲兵出卖了你,把卢将军给你的回信献给了赉塔,你将满狗主力诱到宜兴自投罗网的事,也被赉塔满狗知道了。现在赉塔满狗勃然大怒,正在四处搜捕于你,幸亏我当时在场,今天傍晚时又恰好看到你进了那家客栈,就赶紧派刘海浪去把你们接来了这里。”

“什么?!”姚启圣父子一起跳了起来,又一起的目瞪口呆,心说卢一峰狗贼给我的回信?还被我之前的亲兵出卖给了赉塔?这那里跟那里啊?

“姚大人请放心,你们已经安全了。”吴绮显然误会了姚启圣父子的反应,只是微笑说道:“赉塔满狗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现在你们会在湖州知府衙门之中,还会和我这个湖州知府坐在一起。而且怎么出城,姚大人也请放心,卑职在湖州为官多年,多少也算半个地头蛇了,自然有办法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吴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父子?”姚启圣终于醒悟过来,忙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救我们父子?”

“请问姚大人,你有没有听说给吴伟业这个名字?”吴绮平静问道。

“吴伟业?”姚启圣一楞,忙又问道:“难道就是那个宁死不食清粟的吴骏公?吴梅村?”

“他是我族叔。”吴绮淡淡说道:“叔父他老人家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满狗顺治十年的时候,架不住满狗的威胁和家人的哭求,给满狗当了几年官,做了几年走狗,失了晚节。我这个不肖侄子更没用,顺治二年就当了满狗的贡生,二十年来给满狗助纣为虐,上对不起祖先天地,下对不起同胞汉人,也实在是懊悔不已。”

说到这,吴绮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咬牙说道:“但是,我虽然给满狗当狗,但我和我的族叔一样,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逐鞑虏,重塑我华夏江山,拯救汉人百姓于水火!只盼我华夏男儿之中,能够出现一位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好汉子,率领我汉人百姓兴汉灭满,反清复明,我也好为他鞍前马后,献一份微薄之力!现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着,吴绮忽然向姚启圣双膝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沉声说道:“姚大人,我知道你是卢一峰卢将军的人,请你把我这封书信交给卢将军,再请告诉卢将军,华夏罪人吴绮愿意将功赎罪,为他充当内应,帮助他攻破湖州,解救湖州百姓于水深火热!吴绮此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姚启圣张口结舌,凝视着吴绮充满热情与诚恳的消瘦面孔,姚启圣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太好了,如果把我这个内奸和他的书信,一起献给赉塔将军,我的冤屈肯定能洗清,赉塔将军和大清朝廷,也一定会重新信任和重用于我!”

第三百一十五章 无名小卒

“太好了,如果把我这个内奸和他的书信,一起献给赉塔将军,我的冤屈肯定能洗清,赉塔将军和大清朝廷,也一定会重新信任和重用于我!”

这个卑鄙念头从姚启圣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还没有等到兴奋起来,又很快沉落下去,因为姚启圣明白自己实在太过乐观了,现在到底是谁陷害了自己,怎么陷害的自己,究竟把自己陷害到了那个地步,到目前自己都是一无所知,即便这会出卖了这个吃里扒外的清奸知府吴绮,以赉塔为首的那帮螨州八旗大爷就算不去怀疑自己是在弃卒保车,恐怕也未必会立即重新自己,肯定还会细细拷问,慢慢盘查,等到完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什么天下了。

“父亲,怎么办?”姚仪拉拉姚启圣的衣角,很聪明的问得模棱两可,还向姚启圣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很明显,姚启圣这个铁杆汉奸儿子也在打出卖吴绮的主意了。

姚启圣不答,只是紧张飞快盘算利弊,自己现在出卖吴绮,或许有可能立即重新获得螨清朝廷信任,也有可能需要时间考验;但这两个情况不管出现那一种,以赉塔那帮人的鼠目寸光,也绝不可能接受自己放弃湖州退守杭州的建议,根本没有长期坚守希望的湖州还是注定要被吴逆贼军攻破,届时自己一旦逃不出这湖州战场,说不定还会死得更惨,以卢一峰狗贼奸诈歹毒与心狠手辣,活挖自己父子心肝活祭清奸吴绮的事也绝对干得出来!出卖吴绮这个清奸危险很大,倒不如…………

“姚大人,你是否不肯相信吴绮?”见姚启圣久久不语,白痴清奸吴绮还以为姚启圣还在不肯相信自己,索性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伸出左手食指,咬牙说道:“姚大人若是不肯相信吴绮的反正诚意,吴绮情愿断指明志!”

说着,吴绮还真傻乎乎的挥动匕首去斩自己手指,而姚启圣也终于下定决心,赶紧一把抓住吴绮的右手,但匕首还是砍到了手指上,割出深深一道口子,点点鲜血,洒满吴绮那封献城书。姚启圣暗骂一句铁杆反贼,这才假惺惺的说道:“吴大人千万不可如此,你的反正之心,姚启圣明白了。请吴大人放心,待到姚某回到大周军营,定然向卢将军禀明大人的反正诚心,答谢大人的营救之恩。”

“既如此,那就多谢姚大人了。”吴绮大喜过望,赶紧道谢道:“请姚大人禀明卢将军,本地乡勇都是下官一手招募,率领这些乡勇的署理把总陈道润,也是下官的妻弟,只要卢大将军展开攻城,下官与妻弟立即想办法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的大军入城!”

“娘的,这个反贼的这个坏,看来早就不是憋了一天两天了。”姚启圣心中暗骂,嘴上则微笑说道:“吴知府果然安排周到,待到大功告成之时,相信大将军一定会重重有赏,也一定会禀明大周王爷,为吴知府加官进爵。”

“吴绮不求封赏,只求我大周军队能早日驱逐满狗,重兴我大明江山。”吴绮激动回答,又赶紧回身从房角捧来两套衣服,说道:“姚大人,姚公子,你们委屈一下,先换上下官的衙役衣服,下官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出城的法子,随时可以出城。”

“怎么出城?”姚仪赶紧问道。

“湖州府的同知衙门是在乌镇,前段时间我刚送了一批军粮到乌镇,还没来不及装船运走。”白痴清奸吴绮不疑有他,还仔细解释道:“所以我就以此借口,向赉塔满狗讨了一道出城手令,准备派几个信使连夜出城急赴乌镇,命令湖州同知尽快将军粮装船运往嘉兴或者杭州,以免落入大周军队之手,实际上准备派几个心腹出城去和大将军联系,递书献城。赉塔满狗信以为真,就真给了我这道手令,一会我让刘海浪拿着手令带你们走东门出城,肯定没问题。”

“满狗正在全城搜捕我们父子,真的能顺利出城吗?”姚启圣担心的问道。

“绝对没问题。”吴绮微笑答道:“今天晚上值守东门的是湖州千总许威,他与我颇有交情,看到是我派人出城,肯定不会刁难。”

姚启圣不再说话,向儿子使了一个眼色,一起换上了湖州知府衙门的衙役衣服,那边吴绮又把刘海浪叫了进来,让他也是换了衙役衣服,然后又给了他赉塔开出的出城手令,让他带领姚启圣父子从东门出城。不一刻,几人准备完毕,吴绮又让刘海浪牵来了三匹马,最后亲自把姚启圣父子送出了知府衙门的后门,向姚启圣父子三鞠道别。

有了刘海浪这个地头蛇带路,又有衙役服装和夜色掩护,姚启圣等人很容易就躲开了清军的搜捕,很快来到了湖州东门前,结果正如吴绮所言,当看到刘海浪出示的赉塔手令又说明出城原因后,值守东门的湖州千总许威二话不说就下令开锁,将城门打开一条小缝,放刘海浪和姚启圣父子三人出城。也就在这时候,姚仪又悄悄的拉了拉姚启圣的袖子,低声问道:“父亲,是否表明身份?”

“不要说话。”姚启圣低声答道:“稍安勿躁,为父自有打算。”姚仪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老实闭嘴,跟着姚启圣和刘海浪出了城门。

终于出了清军重兵把守的湖州城,姚启圣父子长松一口气之余,刚走到黑暗地方,乘着刘海浪在前面带路,姚仪赶紧就凑到姚启圣耳边低声问道:“父亲,我们是干掉前面这个反贼,回城报信?还是干掉他,连夜返回绍兴老家?”

“都不是。”姚启圣低声答道:“我们去吴狗大营,替反贼吴绮献书。”

“什么?!”姚仪差点没有喊出声来,赶紧压低声音惊讶问道:“父亲,你疯了?我们进了吴狗大营,吴狗会饶过我们?”

“有吴绮反贼的这封书信,卢一峰狗贼绝对不会杀我们。”姚启圣低声冷笑说道:“还肯定会给我们父子一点好处,封我们一个官职。”

“父亲,你打算投降吴狗?”姚仪更是震惊,低声说道:“父亲你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姚启圣低声说出心中打算,“为父已经失去了赉塔大将军的信任,又被奸人无故陷害,现在留在湖州城里是死,返回绍兴老家也是死,倒不如暂且诈降吴狗,先保住有用之身,日后再做其他打算。进了吴狗大营,你别乱说话,为父自有道理。”

“可……。”姚仪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前面的刘海浪却转过身来,招呼道:“姚大人,姚公子,你们请跟紧一些,今天晚上月亮太暗,不要走散了。我们到了前面的小路就掉头往南,绕过湖州城去腊山。”

“好的,多谢刘壮士提醒。”姚启圣先是道谢,又在姚仪耳边低声说道:“别说话了,咱们先这么办,今天先降吴狗,改日我们不会再反正归清?”说罢,姚启圣拍马跟上了刘海浪,姚仪无奈,也只好闭上嘴巴,拍马跟上了汉奸老爸和刘海浪。

姚启圣父子和刘海浪打算悄悄摸到胖子军营前再表明身份投降,倒未免有些太小看了孔凡林给卢胖子一手调教出来的胖子军斥候,出城刚走得两里多点,他们三人便被胖子军的巡逻斥候小队包围。还好,当姚启圣说明自己们乃是替湖州知府吴绮献书投降后,胖子军斥候立即很有礼貌的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然后给他们领路,把他们一直领到了胖子军的大营门前,又向营门官替姚启圣等人说明了来意,自有胖子军士兵飞奔到中军向卢胖子禀报。

“卢一峰狗贼会怎么接待我这个无名小卒?我手里拿着吴绮反贼的献城信,卢一峰狗贼杀我倒不可能,就算他不立即相信吴绮反贼的信中所言,也绝不会拿我开刀,让降者人人自危,关键就是看他怎么对我了。他如果真有雄才大略,识人之明,那么应该会给我一个机会,考究我的才具能力;如果他只是一个浑水摸鱼的土寇头子,或者就只会象给狗喂骨头一样,给我一个小官职,让我自生自灭;如果他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无能之辈,那么他应该最多只给我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或者顺便给一点银子,然后就再也不管我的死活……”

等待卢胖子召见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姚启圣,情不自禁想起他自己当年到赉塔面前毛遂自荐的旧事,当时铁杆汉奸姚启圣闻听耿精忠起兵反叛,又听说康麻子以赉塔为平南大将军,率军南下平叛,知道机会难得,便散尽家资组织了几百乡勇,从绍兴老家赶到杭州投机自荐,结果在杭州等了几天之后,姚启圣终于获得了与赉塔见面的机会,一番交谈下来,靠着之前曾经有过在广东香山担任知县的资历、旗人身份和自带的几百乡兵份上,赉塔赏给了他一个诸暨知县的虚衔,又靠着剿平紫山的战功,被越级提拔为道佥事,算是超迁,总的来说赉塔还算慧眼识才。而现在情景重演,姚启圣又一次来到了胖子军门前投降求官,能否还有遇到伯乐的运气,姚启圣自己可是说什么都吃不准了。

“父亲,有人来了。”姚仪的轻声提醒,把姚启圣从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姚启圣抬头一看时,见军营深处果然出来一队火把,也不知道是不是卢胖子派来迎接自己的队伍,姚启圣不由又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心中暗道:“卢一峰狗贼,会派一个什么人来迎接我这个无名小卒呢?普通将领,还是幕僚文官?现在他攻破湖州其实是易如反掌,反贼吴绮是否献城投降,对他来说其实是无其所谓,我即便带来了吴绮反贼的献城书,他恐怕也不会十分的重视于我吧?”

“姚先生在那里?姚先生在那里?”激动的叫喊声中,一个穿着睡衣的微胖男子飞一般冲了过来,中等身材,五官不算难看,就是眼睛小了些,借着火把光芒,姚启圣父子还清楚看到,这个胖子干脆还是光着脚跑来的,很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姚启圣父子不由都是心里疑惑,“这个胖子是谁?”

“见过大将军!”让姚启圣父子目瞪口呆的声音传来,门前的吴军将士忽然一起立正,向那胖子整齐行礼。而那胖子理也不理,只是快步冲到门前,借着火把光芒上下打量姚启圣父子和刘海浪三人一通,忽然向姚启圣一拱手,笑道:“如果卢一峰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气宇轩昂,一定就是当年在广东香山替前任偿还巨款、救人于危难的姚启圣姚先生吧?”

“他就是名满天下的卢一峰狗贼?他亲自来迎我?”姚启圣这一惊非同小可,条件反射一般的单膝跪下,抱拳说道:“罪人姚启圣,见过大周征东大将军卢将军!”

“姚先生快快请起。”卢胖子赶紧搀起姚启圣,笑道:“姚先生千万不要客气,不嫌弃的话,姚先生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卢一峰,或者叫我卢三好。”

“罪人不敢。”姚启圣赶紧又行礼谦虚,卢胖子却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大笑道:“姚先生别那么多礼,快请到中军大帐一座,来人,快在大帐设宴,本将军今天晚上要亲自姚先生接风洗尘。”

卢胖子亲兵答应,赶紧回去张罗准备,姚启圣连声谦虚道谢,卢胖子却二话不说的拉着他就走,边走边笑道:“姚先生用不着客气了,晚上风大,快请到大帐里坐下休息……阿嚏!姚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卢某也是久仰之至,今日姚先生不弃来投,真是卢某的三生有幸啊。”

“我的大名如雷贯耳?”姚启圣有些糊涂,心说我姚启圣一个罢官知县能有什么大名?真要和你卢一峰狗贼比起名气,我好象连给你提鞋子都不配吧?而周围的胖子军众将士也是面面相觑,心说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亲热谈笑间,卢胖子楞是把姚启圣一路拉着进到了中军大帐,安排了姚启圣父子和刘海浪坐下之后。卢胖子先是告了个罪到后帐更衣,然后才又领着一个奇丑无比的书生和一个满脸淫邪的书生出来,笑嘻嘻的向姚启圣介绍道:“姚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少伯王先生,这位是朱方旦朱先生,都是卢某的心腹幕僚。”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少伯先生和朱神医,学生姚启圣,给二位先生请安。”姚启圣赶紧起身行礼,很恭敬的说道:“少伯先生当年在巴江城头,孤身力退敌人数千大军,朱神医医道通神,人称好色……活华佗,学生都已是久仰之至。”

“姚先生过奖了。”王少伯和朱方旦赶紧谦虚,心里则都是莫名其妙,说什么都不清楚卢胖子为什么重视姚启圣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还硬拉着自己们来大帐作陪。

这时,肖二郎已经指挥亲兵摆上酒宴,笑得脸上肥肉都在乱颤的卢胖子赶紧招呼姚启圣等人入席,亲自为姚启圣等人斟酒,还把盏相敬,姚启圣父子虽无归降真心,却也感觉受宠若惊,赶紧道谢与卢胖子共饮。好在卢胖子酒量甚浅,与姚启圣共饮了两杯便将话转入正题,问起姚启圣等人的来意,姚启圣赶紧拿出吴绮的亲笔书信,说明自己乃是为了吴绮寄书献城,并代为转达吴绮的各种言语。

“吴大人真不愧是反清名门之后,果然不辱家门。”看完吴绮的亲笔书信,卢胖子非常高兴,马上就转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把王爷赐我的那副崇祯先皇的亲笔卷轴准备好,明天只等吴绮吴大人归来,立即转赠给吴大人,以表我的谢意和敬意。”

肖二郎答应,转身交代下去,卢胖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姚启圣,笑道:“姚先生,那你呢?你与吴大人虽是同僚,但是一直远隔千里,从无交集,这一次为什么愿意舍弃满狗朝廷的高官厚禄,冒险替吴大人寄书。”

姚启圣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事已至此,卢胖子攻破湖州之后肯定能得知自己叛清真相,便一咬牙,老实说道:“大将军勿怪,姚启圣实在是被奸人陷害,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一封伪书,不择手段的送到了赉塔满狗那里。然后吴绮吴大人误会了罪人的真正身份,便……。”

好不容易等到姚启圣把情况如实说完,而卢胖子稍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事情的各种巧合和阴错阳差,当下卢胖子鼓掌大笑道:“原来如此,姚先生,卢一峰可要向你告罪了,那封伪书,乃是卢一峰授意、少伯亲笔所做,然后又由卢一峰签名用印,派人给赉塔满狗送去的。送信那个士兵,也是被卢一峰用重金买通,让他故意送到赉塔满狗手里的。”

“什么?是你?”姚启圣跳了起来,惊叫道:“大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不择手段的对付姚启圣一个无名小卒?”

“姚先生,棋逢敌手,卢一峰的腰腹之后,出现姚先生这么一位才具权谋丝毫不亚于己的俊杰,卢一峰怎能安然酣睡?”卢胖子拍拍姚启圣的手背,厚颜无耻的微笑说道:“象姚先生这样的能人,卢一峰如果不能得用,怎么能不尽快除之而后安?不过还好,上天庇佑,半路杀出了一位吴知府,阴错阳差的把姚先生送到了卢一峰面前,卢一峰得姚先生,得臂膀矣。”

姚启圣父子一起目瞪口呆,半晌后,姚启圣才迟疑着问道:“大将军,这么说你相信姚启圣真心反正归周了?不认为姚启圣另有异心了?”

“姚先生当然不是真心来投。”卢胖子语出惊人,笑道:“吴大人误认为姚先生为卢一峰卧底之时,相信姚先生心里也必然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只是顾忌满狗歧视汉人,刻薄寡恩,多疑善忌,担心即便出卖吴知府换取清白,满狗也很难再度重用先生,所以姚先生你才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来到敝军献降,想看看卢一峰是否真有识才之拿,容人之量,然后再定去留——反正姚先生你手里有吴大人的真心降书,卢一峰只要不是脑袋抽风,就绝不会拿你开刀,堵断后人归降之路。”

姚启圣也算是才具过人和城府极深了,但是听到了卢胖子的这番坦白到了极点的话,也忍不住把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卢胖子,说什么都不想到卢胖子会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分析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卢胖子则心中暗笑,“吓傻了吧?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你这个铁杆汉奸的为人了。”

张口结舌了许久,姚启圣终于回过神来,沉声问道:“大将军,竟然你已对罪人的心中所想,来投目的,都已是了如指掌,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盛情款待罪人?”

“很简单,因为我相信我能用好你。”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姚先生你是人中龙凤,身怀大志的世之豪杰,在满狗那边你或许有出头可能,一展抱负的机会希望,但你已经很不幸的碰上了我,这一切可能都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你即便不是真心来投,你也很快就会发现,只有在我麾下,你才能得到更多的机会大展拳脚,得到更好的机会实现你生平所愿!”

说到这,卢胖子看看表情阴晴不定的姚启圣,又微笑说道:“姚先生如果不嫌弃,暂时委屈一下,暂且留在卢一峰身边参谋军机如何?少伯和朱神医虽然能干,但并不全能,很多事情都需要卢一峰事必亲为,姚先生如果能加入卢一峰幕府,必然能为卢某分担许多事务。”

姚启圣迟疑了片刻,许久后才忽然大步走到旁边的帐中亲兵旁边,一把抽出一名亲兵腰刀,吓得肖二郎等人赶紧腰刀出鞘,不意姚启圣只是回刀割断头上小辫,奋力摔在地上,又将腰刀掷还那名亲兵,这才又到卢胖子面前双膝跪下,抱拳说道:“大将军以国士待某,某自当以国士报之。”

“好!”卢胖子大喜,赶紧起身搀起姚启圣,大笑道:“我得姚先生,真如高祖得韩信,太祖得刘基,大事济矣!”

又与姚启圣父子叙谈了许久,天色微明时,酒席方才宴罢,卢胖子又让亲兵带姚启圣等人下去更衣休息,姚启圣等人谢过拜别而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少伯才向卢胖子提醒道:“东家,姚启圣此人擅长投机,此前又愚忠满狗,势穷来投,只怕未必可靠。”

“没关系,先用着再说吧,如果他真有异心,我自有办法杀他。”卢胖子顺口答道:“但现在不管他是否真心投降,我都必须重用于他,不然的话,今后还有什么人敢来投我?汉高祖可以封韩信为齐王,朱元璋可以接受蒙古屠夫投降,就连皇太极满狗都可以让祖大寿叛而复降,我既然有天下之志,就必须有天下之量,象他这样的人,我们以后还得接触很多,遇到很多。”

第三百一十六章 满肚坏水卢三好

伪周元年、大清康麻子十三年十月二十,上午巳时正,吴逆贼军伪征东大将军卢一峰,亲率两万四千吴逆贼军,向着大清将士所控制的浙北重镇湖州府城发起全面攻击,我大清将士据城而守,平南大将军赉塔亲临一线督阵,督促大清将士英勇拼杀,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抗击吴逆贼军的无耻进攻!

以上都是空话套话,具体战况是这样的,一向精打细算的卢胖子从来就没想过用云梯攻城之类的老办法和清军在城墙上消耗,而是从周边的湖州百姓口中了解了湖州城墙的砖夹夯土构造后,选择了年久失修的湖州西南城段为突破口,将两百余门轻重火炮一字排开,集中火力以实心炮弹猛烈轰击城墙,待到将城墙外层的坚硬城砖彻底轰碎,然后再换上内装三好炸药的开花炮弹,集中火力去炸城墙内部的夯土。

至于军队,则被卢胖子布置到了湖州的南门和西门外,留下北东方两门给清军逃命,又派高洪宸率领胖子军骑兵到湖州通往嘉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单等清军向东面突围。

事实证明,卢胖子尝试的攻城新战术,在对付湖州这种砖夹夯土构造的城墙方面确实有效,保证了气密度的高精度实心弹经火炮射出之后,一旦击中,一炮便可轻松击碎三四块城砖,第二炮再击中这个位置,直接就可以把这几块城砖彻底轰成粉碎,露出背后的内藏夯土。而两百多门火炮尽量瞄准一个位置轰击之下,七、八轮的齐射下来,大约二三十米宽的城墙城砖便被轰成了沙石状态,在城墙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见时机已到,亲自指挥这次炮战的卢胖子果断下令换上开花炮弹,继续重炮攻城。这么一来,旁边的几个卢胖子走狗就都大惑不解了,纷纷向卢胖子问道:“大将军,我们的内应不是答应了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城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浪费宝贵弹药攻城?这可是大将军你平时的作风啊。”

“机会难得,我得试一试这种战术对付城墙到底有多少效果。”卢胖子顺口答道:“将来咱们打北京城的时候,可能用得上,北京城墙也是这样的结构,城砖夹夯土。”

“北京城墙也是这样的结构?”王少伯有些惊奇,忙问道:“东家你在北京的时候,挖开北京城墙看过?”

“不,是一个叫梁思成的家伙告诉我的。”卢胖子又是顺口回答。

“梁思成?他是北京城的什么官?难道他也是东家你的内应?”王少伯惊喜问道。卢胖子听得直翻白眼,心说梁启超的儿子就算想给我当内应,起码也得几百年后才出生啊。

这时,卢胖子的大表弟秦勇已经指挥着胖子军炮队全部换上了开花炮弹,集中火力继续轰击湖州城墙,隆隆爆炸声中,湖州城墙上火光不断,砂石飞扬,顶端摇摇欲坠,吓得城墙上光挨打没法还手的清军守兵鬼哭狼嚎,大呼小叫着逃离岗位,偶然有几枚没有调好射高的炮弹越过城墙飞入城中,把城中居民炸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少不得招来卢胖子的一通臭骂,指责胖子军炮手存心败家,浪费弹药。

如此猛烈的胖子军炮火轰击之下,清军之前那点守城决心早就不知道飞到那个九霄云外去了,之前他们碰上对手如耿精忠和郑经之流,所有火炮加在一起还没有胖子军这次进攻动用的火炮多,再加上内装三好炸药的胖子军开花炮弹的恐怖威力,守城清军就更是绝望到不抱任何希望了。以至于就连副都统希福这样的清军高级将领,都跑到清军主帅赉塔面前绝望的惨叫道:“大将军,吴狗的火炮太厉害了!再这么轰下去,不要说长期坚守了,能不能撑过今天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啊!”

赉塔瞪了惊慌失措的希福一眼,喝道:“站直了,象什么话?不要忘了你是镶白旗的副都统,说这样的话,动摇了军心士气怎么办?”

骂归骂,赉塔心里却难免开始后悔起来,懊悔没有听取姚启圣的苦口婆心,放弃湖州退守杭州——杭州的城墙不仅远比湖州坚固,同时因为耿精忠一度逼近绍兴的缘故,还在之前经过了修缮与加固,抗火炮能力远在湖州城墙之上,完全有希望与卢胖子的炮阵长期抗衡,远好过在这座城墙年久失修的湖州城中坚守。但现在后悔也明显完了,赉塔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胖子军的弹药尽快告罄了。

“大人,南门那边有异动!”胖子军的弹药没有出现告罄迹象,新的噩耗却抢先传来,城楼上的了望手大吼起来,“有人放下了南门吊桥!”

“大胆,谁擅自放下的吊桥?!”赉塔勃然大怒,赶紧冲希福吼道:“马上带人过去查看,私自放桥者,杀无赦!”

“大周——!”赉塔的话音未落,湖州南城门外的胖子军队伍中已经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音,紧接着,一队接一队的胖子军步兵已经潮水般的向着湖州南门发起了冲锋。见此情景,虽然距离极远看不清南城的城门情况,赉塔还是顿时醒悟过来,苍白着脸惨叫道:“城里有内奸?把南门打开了?!”

“轰隆!”恰在此时,新的巨响传来,被胖子军集中的湖州西南城墙被轰得炸得千疮百孔之后,终于抗拒不了三好炸药的巨大威力与地心引力的色诱,轰然倒塌了一段,顶端未及撤离的清军士兵惨叫着摔落尘土,被破砖土石生生活埋。

见此情景,本就已是魂飞魄散的清军守军算是彻底崩溃了,无数士兵扔下武器掉头就跑,胖子军各支队伍则更是士气高涨,上上下下欢声雷动。惟有卢胖子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挥手,连下三道命令:“停止炮击!擂鼓总攻,进城和满狗巷战,注意保护粮仓,允许满狗投降!传令小勇,让他马上统计弹药消耗,数字越详细越好。”

战鼓敲响,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王绪和胡同春两支队伍同时向着湖州西、南二门发起冲锋,韩元任也率领着一支步兵从胖子军中军阵列中冲出,向着被胖子军火炮轰塌的城墙缺口处发起冲锋。城墙上的清军守军则彻底大乱,或是开枪放箭阻击,或是撒腿就跑,还有无数的清军士兵抱着脑袋哭喊奔走,根本无法有力阻击胖子军的三面进攻,赉塔和希福等清军将领虽然大吼大叫不住约束队伍,却始终没有半点效果。

巳时三刻,胖子军王绪队伍率先攻入湖州南门,与城中义军吴绮和陈道润的队伍会师一处,开始发动对南门清军的反击,清军总兵赵得寿虽然率领一支嫡系竭力抵抗,无奈武器与兵力都悬殊太远,赵得寿被胖子军手雷炸死之后,余下的清军士兵顿时做鸟兽散,或逃或降,赶来增援的清军预备队统帅程龙、许威二将也在清奸吴绮的劝说下成编制投降,胖子军率先攻占南门,后续军队源源不绝进城。

午时正,韩大任攻入湖州西南角,杀退清军救兵,并迅速向西门发起进攻。与此同时,胡同春的队伍也向主阵地湖州西门发起强攻,赉塔亲自率军顽抗,无奈韩大任的队伍已从背后杀来,赉塔无奈,只得采纳希福建议,放弃西门向北门突围,午时二刻,胡同春攻入西门,湖州北门和东门的清军守军见大势已去,先后打开城门向外逃命,湖州完全落入胖子军之手,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捷报一个接一个的雪片般飞来,卢胖子却根本不加理会,把指挥权甩给部下,一个劲的只是低头研究秦勇统计上来的弹药消耗,然而让卢胖子失望的是,短短一个上午的炮战,胖子军足足耗费了将近万斤的发射药和两千多枚炮弹,方才轰塌不到二十米的湖州城墙,还是超过二十年没有战事而年久失修的湖州城墙。这样的费效比,如果用来攻打三百多年历史的北京城,对胖子军的后勤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噩梦——卢胖子可是清楚记得梁思成说过的,北京城墙中包夹的夯土加过特殊作料,几百年来可是变成了混凝土了的。

“徐州、兖州、济南、德州、大名府、石家庄、保定、北京……。”粗粗掐算了一下发起北伐将要遭遇到的坚城名城,卢胖子无奈的把秦勇统计上的弹药消耗清单扔到了一边,在帅旗之下敲起二郎腿生生闷气。

卢胖子生闷气的原因这里解释一下,卢胖子从种种迹象判断,病入膏肓的吴老汉奸很可能已经是命不久矣,等他一死,各地反清队伍必然四分五裂,卢胖子就算最终能统一南方,也势必得历时漫长,再加上康麻子和螨清军队捣乱,卢胖子所需的时间就更是难以统计了。俗话说夜长梦多,这时间一拖长,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比方说卢胖子本人突然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吴三桂死后有什么吴军重将投降满狗,给满狗朝廷带去新式火器,那这场三藩之乱会不会重蹈历史覆辙,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卢胖子正盘算琢磨的时候,昨天晚上才刚刚投降胖子军的姚启圣忽然请求晋见,卢胖子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片刻后,姚启圣被领到了卢胖子的旗阵之下,满面笑容的向卢胖子行礼道喜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不到半个白天便攻破了一座重镇坚城,真乃世所罕见啊。”

“姚先生过奖了,全靠姚先生递信,吴知府开城,不然那有那么快。”卢胖子笑笑,招呼道:“姚先生请坐,令公子呢?他打算要一个职位,尽管开口,我尽量安排。”

“谢大将军,不过多谢大将军好意,小犬最好还是从士兵干起,多些历练,这样才能为大将军效力。”姚启圣道谢,又指着远处被胖子军轰出的城墙缺口笑道:“还有大将军实在太谦虚了,就算没有姚启圣送信,吴知府开城,大将军攻破湖州还不是易如反掌?大将军的火器犀利至此,天下坚城,在大将军面前已是等同无物。”

“那有那么容易啊?”卢胖子苦笑起来,向秦勇统计上来的弹药消耗清单一指,苦笑道:“看看吧,为了轰出这个缺口,我军消耗了多少弹药?”

姚启圣也不客气和避嫌,直接就拿起那清单细看,不过只看了一眼后,姚启圣也忍不住惊叫起来,“这么多?!火药九千一百六十八斤九两!实心炮弹一千六百八十九枚,开花炮弹六百二十六枚!”

“是啊,打这座湖州城都要消耗这么多弹药,打北京城和沿途城池需要消耗多少,我都不敢想象了。”卢胖子哀叹起来。

“打北京城和沿途城池?”姚启圣眉毛一扬,已然听出了卢胖子的弦外之音,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大将军,莫非你已有近期内发起北伐之意?”

“短时间不会,但一两年内有可能。”卢胖子也不隐晦,坦白说道:“南兵孱弱,北兵骁勇,江南富庶,我从云贵带来的这些老兄弟一旦被银子磨软了骨头,被美女吸光了精气神,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我想乘着力量尚存的机会,尽快发起北伐,乘着满狗现在元气大伤直捣京城,干掉康熙小麻子,让满狗四分五裂,这样才有机会一统天下。不然的话,满狗一旦缓过气来,其他反清义军又出了意外,我就是想偏安一隅都困难了。”

姚启圣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观点万分赞同,自古以来南北对决,基本上都是北方取胜,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南兵弱北兵强,胖子军现在之所以能对浙江清军形成压倒性优势,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胖子军是以吴老汉奸当年带到西南的北兵为骨架,再加上西南苦贫之地民风彪悍,骨架上的主要血肉西南兵战斗力也不弱,这才可以尽情的虐待蹂躏娇生惯养的浙江清军,倘若这支军队也被江南膏腴之乡的香风软语泡软了骨头,那么胖子军的未来就真是不敢想象了。

“这个家伙还算有忧患意识,是个有进取心的乱世枭雄。”姚启圣暗暗点头,又微笑说道:“大将军勿怪,其实学生认为,大将军这次好象钻了牛角尖了。”

“我钻什么牛角尖了?”卢胖子一楞问道。

“大将军擒贼先擒王,想干掉满狗皇帝,让各地满狗四分五裂的主意,确实不错。”姚启圣微笑说道:“只是大将军为什么只想着自己挥师北伐?为什么不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让满狗皇帝亲自挥师南下,主动送上门来送死?”

“你的意思是,让满狗皇帝御驾亲征?这可能吗?”卢胖子眨巴起了绿豆眼盘算。被螨遗们捧上天的康麻子究竟有多少军事才能,卢胖子可是比谁都清楚,集中全国之力去打葛尔丹一个部落,打了三次最后还让人家葛尔丹马上风死在美女肚皮上——就这样的军事草包如果真的御驾亲征来征讨卢胖子,卢胖子简直是连做梦都能笑醒了。

“有可能!”姚启圣语出惊人,微笑说道:“说了可能大将军不信,其实满狗皇帝早有亲征大将军之心,而且还不只一次,只是前几次都遭到了群臣剧烈反对,最后一次因为实在拿不出军队和粮草,这才没有成行。”

“这样的事,姚先生你是如何知道的?”卢胖子惊讶问道。

“大将军勿怪。”姚启圣笑笑,说道:“学生的妹妹姚启桑,是满狗皇帝宠臣武英殿大学士、兵部侍郎黄锡衮的正妻!我那个妹夫自康熙九年就是主管兵事的满狗大学士,王煦死后,他还直接兼了兵部尚书,学生虽不屑于用裙带关系升官,却和黄锡衮一直有书信往来,因为学生之前身处与大将军对抗的最前线,所以他在书信中曾经提起过这些事,让我提供一些前线情况,帮助他劝说满狗皇帝打消这个主意。”

卢胖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姚启圣还有这么一个好妹夫,目瞪口呆了许久,卢胖子兴奋的一挥肥手,大喜道:“多谢姚先生指点,卢一峰这一次终于知道将来该怎么办了!康麻子既然御驾亲征,我就想办法全力帮他一把,让他自己送上门来受死!”

“大将军,怕没那么……。”

姚启圣刚想提醒卢胖子说促使康麻子御驾亲征没那么容易,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卢胖子已经转向旁边的王少伯喝道:“少伯,马上给我编一些童谣,就说我卢一峰霸占南京大明龙兴之地,南京龙气重新抬头,只有满狗皇帝御驾亲征,才能斩断南京龙气,重新夺回江南。然后安排人把这些童谣散播出去,再派人到北京散播。”

“明白。”已经习惯了卢胖子缺德的王少伯马上点头,二话不说就开始琢磨起来。旁边的姚启圣却傻了眼睛,心里喃喃道:“这么快?这个卢一峰卢三好,肚子里究竟该有多少坏水啊?”

这时,湖州城中再度传来战报,清军主帅赉塔见湖州沦陷已成定局,已经率领一支败兵从湖州东城突围,向着京杭运河的方向突围去了,但湖州城中仍然有部分清军在负隅顽抗。卢胖子只稍一思索,马上就命令道:“让胡同春和韩元任率军全力追杀,配合高洪宸的伏兵,尽量消灭东逃满狗,杀得越多越好。王绪负责清剿城中满狗残部,尽量招降。”

“恭喜大将军,又得一座江南重镇。”姚启圣赶紧又向卢胖子道喜。卢胖子笑着点点头,接受了姚启圣的祝贺,然后又问道:“姚先生,你刚从满狗那边过来,对满狗的情况比较了解,以你之见,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走?”

“大将军,你真的信任学生吗?”姚启圣凝视着卢胖子问道。

“姚先生请说,卢某已经说过,既然卢某敢收留姚先生,自然是信者不疑,疑者不用。”卢胖子诚恳答道。

“既然如此,那学生认为,大将军下一步就不应该去打嘉兴和松江,应该直取杭州!”姚启圣沉声说道:“眼下浙江满狗主力大部分在金华、宁波、衢州和台州等地与耿精忠各路兵马对峙,杭州城中仅有万余守军,且大半都是新军新兵,以大将军的兵锋之锐,攻下杭州难度不大!”

“东家,这可开不得玩笑。”正在琢磨童谣的王少伯吓了一大跳,赶紧拉了拉卢胖子的袖子,在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从湖州到杭州足足有两百多里,后方一旦有变,东家你很难回援不说。直接南下去打杭州,我们的后路和粮道可就全都暴露在嘉兴满狗和松江满狗刀下了。”

卢胖子沉默不语,姚启圣则虽未听到王少伯的耳语,却也大概猜到了王少伯的顾忌,便诚恳说道:“大将军,或许你认为学生的战术过于疯狂,甚至怀疑学生没安什么好心。但学生坚持认为,现在攻打杭州,确实是大将军目前的最好选择!”

“大将军打杭州的好处有两个,杭州是浙江第一重镇,城中粮草军械无比丰足,大将军如果能拿下杭州,能够大捞一把彻底削弱浙江满狗实力不说,还能诱使耿精忠全力北上,拼命攻打南线浙江满狗,让他们自相残杀,彼此消耗!”

“那我们的粮道和后路怎么办?”王少伯质问道:“我们主力南下去了杭州,嘉兴和松江满狗出击袭击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湖州城中的粮草,足够大将军支用一年,打杭州足够了!”姚启圣沉声答道:“至于嘉兴和松江的满狗,他们不是正在被苏州的李天植将军牵制着么,能拿出多少军队袭扰我军后路?”

“那怎么守杭州?”王少伯又质问道:“杭州远离我军后方,补给和增援都不方便,就算我军打下了杭州,南线满狗反扑,我们怎么守?”

“不需要守。”姚启圣微笑答道:“满狗在入关之前,曾经五次突破长城杀入中原,都是劫走大量的人口钱粮就走,大将军此次南征不过是为了削弱浙江满狗,如果能劫走杭州城中的满狗军械辎重和粮草军饷,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削弱浙江满狗了?从今往后,大将军还用得着担心南线威胁么?”

王少伯大急,正要再劝时,卢胖子却举起一只肥手制止,沉声说道:“决定了,打杭州!少伯,你马上给李天植写信,告诉他我军主力下一步动向,让他派出一支机动军队监视嘉兴满狗,保护我军后路!”

“东家,杭州城池坚固,远非湖州可比啊。”王少伯赶紧又提醒道:“万一我军在杭州城下久攻不能破城,后方又忽生变故,我军又如何是好?”

“只带半个月粮草,半个月内攻不下杭州,立即收兵返回湖州!”卢胖子又是斩钉截铁的一挥手,忽然又换了一副色迷迷的笑容,说道:“再说了,我也该去把我的小妻子接回来了,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漂亮呢?”

“小妻子?”姚启圣有些糊涂,但也懒得理会,只是微笑说道:“大将军,如果你想顺利攻破杭州坚城的话,那学生倒有一计,或许可以增加一些胜算。”

“请姚先生指点。”卢胖子忙问道。

“大将军今天攻破湖州,肯定能抓到不少俘虏,大将军何不……?”姚启圣奸笑着说道。

“妙计!”姚启圣还没奸笑说完,卢胖子就已经是一鼓掌,笑道:“二郎,马上就派人去俘虏队伍里招降,挑几十上百个听话贪财的出来,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但记住,别剪他们的辫子,也别让他们换衣服。”

肖二郎答应,赶紧下去安排,姚启圣则又在心里嘀咕开了,“这个卢三好,肚子里究竟该有什么坏水啊?怎么我才刚提了一个头,他就马上猜到了我打什么主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 换个口味

风景如画的杭州西子湖畔,离杭州西北门钱塘门不远有一座岩山,岩体之中有很多闪闪发亮的红色小石子,每当阳光映照,满山流光溢彩,尤其是朝阳或落日的红光洒沐之时,分外夺目,仿佛数不清的宝石在熠熠生辉,因此得名宝石山。

又离宝石山不远的地方,就是杭州很有名的栖霞岭紫云洞了,而在紫云洞正北的山腰处,又有一座坐落在红枫环抱间的私家园林,宅院高厅广屋,灰瓦白墙,溪曲廊连,湖石叠峰,亭舍点缀,奢华又不失雅致,清静而又幽雅。每当深秋季节,宅院四周的枫林便是一片赤红,惹得无数游人流连忘返,文人雅士诵诗念词,园林的主人也常常举家出城至此,赏枫游山,做文念书。

十月下旬已是接近初冬,山上枫叶也已基本落净,要换了往年,园林的主人也早就回城躲避冬日的严寒去了,只留下寥寥可数的几个仆人照看打扫。但这一年不同,今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园林里不仅还在是人声鼎沸,还简直算得上是热火朝天,一队接一队的家丁扛着大包小包,装车的装车,套马的套马,还有许多家丁在把仓库里的粮食一包一包的搬往地窖收藏,人喊马嘶,大呼小叫,乱成了一团。

指挥这些家丁搬运家产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做文人打扮,妻子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衣着都很简朴,粗布衣服上还有补丁,与这座园林的奢华绝不相衬。而在这对夫妻的身边,则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娇小女孩,秀气的稚脸上有一双乌亮、溜圆的眸子,明亮的小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不停转着,流露着与年龄绝不相衬的精明,身上的衣着也十分的华贵精美,与那对年轻夫妻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心点!那个苏作的黄花梨的四出头官帽椅,是前朝的宝贝!要是摔坏了!你就准备着我家扛一辈子白工吧!”

“两个蠢货!眼睛瞎了?抬一道大理石屏风都能磕着碰着,漆掉了,看见没有?!小心!小心!”

“酒窖!酒窖!酒窖里的三十坛陈年老绍兴黄,一定要全部搬走!那是我爹喜欢的东西,丢了小心挨鞭子!快!快——!”

不断发出此类叫喊的,不是那书生丈夫,也不是那个抱着孩子的青年少妇,而是那个仅有十一、二岁的年幼少女,基本上从头至尾,院子里回荡的就是那年幼少女尖锐的童音,一双白玉般的小手插着腰气势汹汹,小小红唇里就象不断吐着火焰与毒烟一样,从来就没有停歇过片刻,直把众多家丁骂得是狗血淋头,指挥得是脚不沾地。到了最后,就连那青年少妇也听不下去了,只得低声下气的向那年幼少女说道:“小妹,你就少骂几句吧,他们都已经尽力了,已经在尽快的搬了。”

“大姐,不是我想骂他们,我也不想催他们!”那年幼少女回过脸,怒气冲冲的说道:“可我不催他们行吗?吴贼白帽兵马上就要杀来了,再不赶快把这些东西运回城里,留在这里给吴狗贼兵抢啊?!”

“是倒是这个道理,不过也用不着这么急吧?”青年少妇无奈的说道:“表舅他们不是说,吴狗起码要明天傍晚或者后天早上才能到杭州,咱们还有一天多时间。”

“大姐,表舅们的话你也敢听?”年幼少女一蹦三尺高,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手脚不干净,我会亲自来紫云园监督搬运家产?你听他们的,等着吃亏上当吧!”

“小妹,你这话姐夫就不爱听了。”那青年书生终于开口,面露不悦的说道:“岳父大人是要我和你姐带家丁来紫云园搬运家资的,你是硬缠着我们跟来的,难道你也怕你姐夫手脚不干净,沾你家便宜?”

“姐夫,我是说表舅他们,又没说你们!”那年幼少女语气更是不高兴,“我父亲如果不相信你,会让你来这里搬运家产?我跟着你们来,还不是看到我姐带着我侄子,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可别把我这好心当了驴肝肺!”

“好了好了,相公,小妹,你们就少说两句吧。”那青年少妇忙打圆场,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小妹,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家收上的租子,好象都是运回城里或者存在临安那边的庄子里,怎么今年紫云园里也存了这么多粮食?”

那年幼少女看看左右,招手让姐姐矮身,在姐姐耳边低声说道:“这是我的主意,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们浙江又被卢一峰狗贼和曾养性狗贼的队伍南北夹击,杭州随时可能遇险,还有浙江的官兵伸手要粮要饷也一个比一个凶,我们家以前的两个粮仓肯定会被人盯上,所以我就劝爹往紫云园里藏一些粮食,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咱们家只要手里还有粮食,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这个鬼精灵,还知道狡兔三窟啊!”那青年少妇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指在那年幼少女的额头上一点,笑道:“今后又要是娶了你啊,谁就有福气了,家里连管家都不用请了,算帐理财样样你都精通!”

“那是当然!”那年幼少女也不害臊,得意洋洋的说道:“今后我不管嫁到那一家,那一家就一定能发财,小户变成大户,大户变成巨户,巨户要变天下首富!”

听到妹妹的言语,青年少妇不由笑得是花枝乱颤,那青年书生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喝道:“小妹,慎言,你也不小了!再有半个月,你也该满十一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说这些话也不知道害臊!千金小姐要矜持,懂不懂?”

“我已经十三了,虚岁已经十三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年幼少女得意的一挺平坦胸脯,又凑在那青年少妇耳边说道:“大姐,你们留在城外看这座园子,如果吴狗兵上门来,你就让我姐夫出面招待他们,就说你们只是看园子的我家下人,园子里剩下的东西他们喜欢什么拿什么,只求他们别放火杀人。还有,姐姐你千万不能出面,要藏在地窖里,小心吴狗兵见色起意。”

“知道,小妹的好意,姐姐知道了。”青年少妇慈爱的摸摸那年幼少女的秀发,柔声说道:“倒是你留在城里,更让姐姐担心,听说吴狗兵打仗特别厉害,万一杭州城守不住,你可就危险了。”

“放心了,咱们家是什么人家?吴狗就算进了城,也未必敢把我们家怎么样。”那年幼少女自信满满的说道:“而且我早就打听过办法了,等吴狗兵一进城,我就马上用锅灰涂在脸上,让吴狗兵碰都不敢碰我。”

说罢,那年幼少女又转向那青年书生,神气活现的说道:“姐夫,一会我们回城之后,明天你和我姐再来守紫云园,我姐和我家在这里的东西,可就全都拜托给你了!要是我姐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

“这点不用你交代,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姐受半点委屈。”那青年书生冷哼,“乘着这个机会,我在这里也好赶紧把我的《啸月楼集》编完。”

“书呆子,我姐嫁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真不知道我爹当年是昏了什么头了!”年幼少女小声嘀咕,同时小心眼开始发愁,自己的父亲有眼无珠到了这地步,要是那天也是把自己许给了一个象姐夫这样的穷书呆子,那自己可就有得好日子过了。

折腾到了太阳西垂,紫云园里的值钱财物终于是全部装上了车,足足装满了三十多辆大车,无法搬走的粮食也全部搬进了暗窖藏好,眼见天色将黑,那青年书生夫妻不敢怠慢,赶紧让他们的弟弟留下暂时看守紫云园,然后带上那年幼少女和大队家丁,赶上车队下山,取官道返回杭州城。

下得山时,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之巅,天空也只剩下了入夜前的最后一点余光,那对青年夫妻更是心急,赶紧催促家丁赶马急行,那年幼少女则坐在打头的车上扳着小指头算帐,不断发出懊悔声音,后悔没把自家别墅里的什么值钱东西搬出来。然而这时候的杭州周边官道上早已挤满了逃难进城或者逃难出城的百姓,车队行进速度无论怎样都快不起来,正当青年夫妻心急如焚时,,赶马的家丁又忽然惨叫起来,“姑老爷,大小姐,小小姐,快看北边!”

“怎么了?”那年幼少女一楞,赶紧伸出小脑袋往车外一看时,却见北面火把光芒漫山遍野,密如繁星,正在向着杭州飞一般扑来,隐隐还能听到马蹄脚步之声。

“怎么有这么多火把?”那青年书生差点被吓傻了,惊叫着根本不知所措,那青年少妇也是如此,惊叫着吓得全身颤抖。倒是那年幼少女年龄虽小,反应却快,赶紧大叫道:“姐夫,姐,快走啊,是吴狗兵!吴狗兵提前来了!快走!快回城!”

“表舅不是说吴狗最快也得明天晚上才到么?怎么现在就来了?”那青年书生惨叫。

“我就说了,我们那些表舅就是一帮废物,他们的话听了准吃亏!”那年幼少女跺脚尖声大叫,“还楞着干什么?快走啊,要是被吴狗堵在了城外,我们就全完了!”

“快!快走!”那青年书生终于反应过来,众家丁也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搏,赶紧都是马加鞭人加步,连滚带爬的冲向远处的杭州城门。这么一闹腾,那青年少妇怀中的孩子顿时哇哇大哭,青年少妇赶紧哄孩子时,那年幼少女却忽然冒出一句,“希望二叔他们提前回城了。”

“咦?小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二叔了?”那青年少妇疑惑问道。

“我关心他带的东西,爹让他带着管家去临安的庄子押运粮食回城,要是他也被吴狗堵在了路上,我们家今年收来的租子就完蛋了。”年幼少女回答得十分坦白,青年少妇也为之气结。

好不容易穿过逃难人群紧赶慢赶,这队人马终于抢在天色全黑和敌人拦截前赶到了杭州钱塘门下,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此刻的钱塘门不仅大门已经紧闭,还连吊桥都已经拉到了半空。那青年书生不肯死心,赶紧跳下马车冲到门前大喊,“军爷,军爷,请你们开一下门!我们是杭州洪家的人,请你们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滚!”城上传来清军士兵的吼叫声,“吴狗杀来了,城门不能开,快滚!”

“军爷,求你通融一下!”那青年书生绝望大叫道:“我叫洪升,我爹洪启鲛做过大清云南府学政,就住在这杭州城里,城里很多认识我家,军爷你随便问一下就知道,求你开门啊!吴狗就要来了!”

“云南?!”城上响起清军士兵的惊叫声,“云南来的?肯定吴狗的奸细,快放箭!快放箭!”

吼叫声中,城墙上乱箭齐发,吓得那洪升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命,边逃边喊,“军爷,你们误会了,我家不是云南人,我父亲只是在云南做过地方官啊!”可惜城上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清军守兵根本不听,一个劲的只是乱放弓箭,还有人开枪,还好此刻天色已然十分昏暗,清军士兵看不清目标,没有将洪升当场射死,仅有一箭擦着洪升的头皮飞过,带走了洪升的帽子,也把洪升吓得差点尿了裤裆。

“大姐夫,你怎么这么蠢?你报你爹的名字干什么?”好不容易逃回车队前,吓飞了魂的洪升还没来得及的喘上一口气,小姨子的雷霆大骂已经劈头盖脸的砸来,“你爹才一个学政,谁会买他的帐?你怎么不报我祖父的名字?你报了我祖父的名字,谁敢不开门?蠢!笨!”

“小妹,你就别骂你姐夫了,他也是被吓慌了。”青年少妇赶紧按住暴跳如雷的妹妹,又向旁边的家丁吩咐道:“陈二哥,你去试一试,报我祖父的名字,看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好。”家丁答应,正要上前时,远处却又传来了马蹄声与欢呼声,夫妻姐妹一起抬头细看时,却魂飞魄散的看到,大群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吴逆白帽兵已经冲到了杭州城下,还有一支队伍正在向着这边冲来。

“没人敢开门了!”年幼少女终于惨叫起来,“快掉头,掉头回紫云园!”

手忙脚乱的拉马掉头间,那队白帽兵已经冲到了近处,看到这里有三十多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那队白帽兵更是欢声如雷,打着火把全速冲来,纷纷大吼道:“站住!站住!敢跑就杀!都给老子们站住!”

“快跑啊!”惨叫声中,洪升夫妻和他们小姨子带来的家丁,还有周围的百姓,顿时了做鸟兽散,跳下马车跌跌撞撞的冲向黑暗处,这么一来可就苦了洪升了,老婆抱着孩子小姨子才十来岁,想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拉谁背谁都不是,连滚带爬的滚下马车时,那边白帽兵已经冲进了三十步内。

“姐,姐夫,我们跑不掉了。”那年幼少女确实少年老成,见形势危急也不逃命,赶紧从地上抓起两把泥土涂在自己脸上,又抓了两把泥土飞快涂在姐姐脸上,把自己和姐姐都变成了两个大花脸,然后才向洪升飞快说道:“姐夫,告诉那些吴狗兵,东西全给他们,只要放我们走就行。”洪升全身颤抖着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小姨子的指点记在心里。

“哈哈,逮到两个小娘们!”淫笑声中,一队白帽兵打着火把将洪升等人团团包围,还有人淫笑,“有大有小,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

“脸上涂了东西,肯定漂亮!丑娘们用得着涂么?”

“哈,弟兄们,咱们发了,车上都是好东西啊!”

听到这样的话语,洪升夫妻自然是吓得体若筛糠,那年幼少女也是小脸苍白,彻底的无计可施,又见有白帽兵伸手过来拉自己,年幼少女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救命——!”

“住手!”救星终于来到,一个骑马的将军领着大队过来,喝道:“还以为你们是在满狗队伍里,见女人就糟蹋?我们是大周仁义之师,不是满狗队伍的禽兽畜生!我军不许奸淫民女!想玩女人,等打下杭州,杭州螨城里的满狗女人随便你们怎么玩!放开她们!”

“是,是。”那伙刚加入胖子军的原清军士兵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但还是有一个不怕死的又说道:“王将军,你看他们带着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是杭州螨城的满狗?汉人那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我们是汉人!”那年幼少女十分聪明,立即大叫道:“将军,我们都是汉人,不信你看我姐的脚,我姐裹了脚,我只是还小,所以还没裹,满人女人不裹脚的。”

“小丫头挺厉害的嘛,还能想到这个证据。”那王将军笑笑,看了看那青年少妇,发现她确实裹了小脚,便点了点头,吩咐道:“是汉人,放他们走,东西留下。”

“谢将军,谢将军。”洪升夫妻大喜过望,赶紧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道谢。那年幼少女却忽然心疼起来,忙又撒娇道:“大将军,你叫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留下,那我和我姐、我姐夫、我侄子就都全要饿死了,求你给我们留一点好吗?就当做善事,给我们一条活路好吗?大将军,你是好人,求你了。”

“小丫头,真会说话。”那王将军又笑了笑,随口说道:“那你们赶走一辆马车吧,其他的全留下,我们大周军队是为了救汉人和反清复明才打仗,虽然要征用一些民财,但不会把你们汉人逼上绝境。”

那年幼少女更是大喜,赶紧连声道谢,又拉着姐姐坐上一辆马车,又让姐夫洪升来牵这辆马车——当然是装着值钱东西最多那辆马车,但洪升又实在懦弱没用,早就已经吓得腿都软了,牵了半天都没把马车牵动。也就在这时候,新的变故发生,一匹快马冲来,冲那王将军大声说道:“王绪将军,征东大将军有令,若在城外截获城中居民,可送到大将军面前,大将军要了解杭州城里的情况。”

那王绪将军略一点头算是答应,再回头看到仍然没来得及离开的洪升夫妻等人时,王绪不由一喜,忙问道:“正好,你们几个,是不是杭州城里的百姓?”

“不是!”年幼少女赶紧大声回答。

“是。”洪升非常老实,怯生生的答道:“王将军,我们几个全家都是住在杭州城里。”

“姐夫!你怎么这么……?!”

年幼少女忽然有一种把洪升活活撕碎的冲动,王绪却大笑了起来,“小鬼丫头,看上去又乖巧又可爱,原来这么奸诈啊。就你们了,来人,把他们都押到大将军面前去。”

周围的胖子军将士答应,出来一支小队把洪升架上马车,牵上马车把青年夫妻和那年幼少女押起就往北走,那年幼少女更是勃然大怒,忍不住悄悄踢了洪升几脚,低声骂道:“蠢货,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姐和我害死,你心里才舒服?你刚才插什么嘴,嫌活够了是不是?”洪升也醒悟过来自己理亏,只得老实把脑袋离开,一边忍受着小姨子的低声臭骂,一边老实坐在马车上跟着胖子军将士北上。

被胖子军将士押着走了近一个时辰,洪升夫妻和那年幼少女被押到杭州正北面的埋甲桥附近,而这一带也早已是火光通明,火把篝火漫山遍野,无数的胖子军将士正在火光中安营扎寨,旗帜如林,刀枪如海,军械物资堆积如山,人喊马嘶嘈杂有如闹市。见此洪升夫妻早就吓得了四腿发软,如果不是正坐在马车上,肯定是说什么都走不了道了,倒是那年幼少女完全忘记了恐惧和害怕,看得是津津有味,还悄悄对洪升妻子说道:“姐姐,这么多军队,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啊?我们要去见那个大将军,肯定是一个有钱人。”

“小妹,你就别说话了好不好?”洪升妻子颤抖着低声说道:“进了这里,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一回事,你还有心思去算银子的事?”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怪姐夫没用!”年幼少女低声反驳,又悄悄一踢洪升的脊背,在洪升耳边低声说道:“姐夫,你如果不想让我姐死,不想让我死,你就最好别报我和我姐的身世,随便给我们取一个假名字,不然的话,一旦让吴狗白帽兵知道我家的家世,我和我姐你夫人,还有我和我侄子你儿子,都跑不掉,明白没有?!”

洪升颤抖着低声答应,但身体还是抖得象打摆子一样,年幼少女暗骂了一句废物,又飞快盘算起来,“听这帮吴逆贼军的口气,我们应该是被押去见吴逆贼军的征东大将军卢一峰了——听说那个卢一峰是财神转世,左手拿一个金元宝,右手拿一个银元宝,元宝怎么用都用不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坑爹未婚妻

卢胖子是在十月二十三这天从湖州启程南下杭州的,在此之前,胖子军在湖州西南的袁家汇伏击赉塔败兵成功,几乎将赉塔的残兵败将杀得片甲不留,赉塔见胖子军在南面封锁甚严,根本没希望逃回杭州,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最后的三四百骑兵逃往了乌镇,从乌镇撤往嘉兴,与那里的清军守兵会合,胖子军攻占湖州。至此,赉塔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不仅再没有力量骚扰与威胁胖子军南线,还只能象缩头乌龟一样的龟缩在几个坚固城池中苟延残喘,等待胖子军的各个击破。

接着,卢胖子又采纳了姚启圣攻打杭州的建议,留下郭应辅率军四千守湖州——其中包括众多新降兵和吴绮带来的湖州军队,不然卢胖子出征时的两万五千军队早就不够分派了。然后卢胖子又亲领两万三千大军,仅仅携带半月粮草,冒险南下攻打杭州。

与此同时,胖子军苏州守将卢胖子老走狗李天植也派出了一支为数三千的机动军队,南下苏州与嘉兴接壤的盛泽小镇,监视嘉兴清军动静,随时准备配合郭应辅保护胖子军的粮道与后路。

从湖州到杭州的两百二十多里路,胖子军仅走了三天,途中经过德清县城时,遇到知县劳温良闭城拒降的情况,一向崇尚兵贵神速的卢胖子也没有理会,仅是命令韩元任率军三千攻打,主力则绕过县城继续南下,并于十月二十五这天傍晚全军兵临杭州城下。使得杭州城中的螨清浙江总督李之芳与螨清杭州将军图喇等人求援梦碎,周边不管那一支清军队伍,都不可能在月底之前抵达杭州增援,杭州守军,形同孤立。

“啊,终于是来到杭州了!”背手看着远处高耸的杭州城墙,卢胖子感慨万千,自怨自艾道:“记得我上一次到杭州的时候是康麻子六年,因为急着进京觐见满狗皇帝,没抽出时间游览西湖,马上就坐船从运河北上了。这次故地重游,看这架势,恐怕还是没什么时间游西湖,劳碌命,可怜的劳碌命啊。”

“东家,想感慨等一会吧,军务更要紧点。”颇为反对这次攻打杭州的王少伯眉头紧皱,站在姚启圣亲手赶制的地图沙盘,指着一个位置说道:“东家,学生认为我军应该分兵一支到杭州东南的萧山去,这是一个咽喉之地,满狗不管是从金华方向回援,还是从绍兴、宁波方向回援,都必须经过萧山,我军在此布置一军,可以起到防范作用,必要时刻,可以为我军主力争取到反应时间。”

“萧山离杭州有多远。”卢胖子头也不回的问道。

“二十里左右。”浙江本地人姚启圣替王少伯答道。

“让左旌率步兵一千移驻萧山,密切保持与主力的联系。另外再让孔凡林带五百人监视钱塘江口,防着满狗从海上来援。”卢胖子随口吩咐,肥脑袋却还是不肯回过来,只是在那里继续感叹,“西湖水,雷峰塔,许仙白娘子,法海圣僧,我什么时候能抽出点时间去看看你们啊?可惜不是我遇到的白娘子啊,否则以哥我的英俊帅气,那里还有许仙的什么份啊?”

“这个胖子不但心肠黑,脸皮也够厚。”姚启圣小声嘀咕,然后又提醒道:“大将军,学生所掌握的杭州情况,是十月十四那天随赉塔满狗北上时的情况,这十一天里有没有满狗军队增援杭州,学生并不知情,还望大将军慎重处之。”

“这点我当然考虑过了,早就派将士去打探了。”卢胖子继续顺口回答,又摇头晃脑的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真希望杭州这帮满狗军队,和我们之前碰到的浙江满狗一样菜,这样咱们攻城的把握就大多了。”

“关于这点,倒是请大将军放心。”姚启圣微笑说道:“浙江满狗的精锐战兵大半在南线,北线的精锐已经又大部分被大将军在宜兴和湖州歼灭了,杭州城里满狗军队大半都是二线军队,战斗力不是很强,螨城里的螨兵主力,也已经被满狗阿西图和塞白理带去了南线,螨城里守兵所剩无几。还有满狗杭州将军图喇年老多病,都已经有告病退休的打算了,不会给大将军制造太多的麻烦。”

(ps:图喇病重一事为史实,图喇于麻子十三年六月十九告病,麻子命图喇回京休养,由玛哈达接任,但时间又有一说为麻子十五年八月。)

痛打落水狗和虐待病重敌人的事虽然不光彩,卢胖子其不以为耻,还满意的点了几下头,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姚启圣则又警告道:“但也不完全都是好消息,如果说大将军这次攻打杭州最大的障碍是什么的话,那就是杭州的城墙了。杭州的城池之坚固,工事之完善,最多也只是仅次于南北二京和武昌、安庆这样的天下名城,远超过之前的湖州城池,大将军如果想用火炮轰塌城墙,恐怕很难办到。”

卢胖子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的说道:“尽力而为吧,我军能够兵临杭州城下,即便攻不下杭州城,本身的政治意义就已经无比巨大了,最起码可以让耿精忠和郑经知道,我有能力也有打算接应他们挥师北上,会师杭州,更进一步坚定他们的反清决心,分担我们的南线压力。”

“大将军言之有理,我军能够兵临杭州城下,不管能否顺利破城,对大将军的盟友们来说,都已经是一个极震撼的好消息了。”姚启圣点头附和,又说道:“说到大将军的盟友们,学生倒有一个想法,我军如果攻下杭州……。”

“报!”传令兵的报告声音打断了姚启圣的话,向卢胖子奏道:“启禀大将军,王绪将军找到了几个杭州城中的百姓,按吩咐已经送到了我军营地,如何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朱神医,你去接待一下。”卢胖子顺口吩咐道:“和气些,向他们打听一下杭州城里的情况,问清楚了赏些干粮放他们走。”朱方旦答应,与那传令兵出帐而去,卢胖子又转向姚启圣问道:“姚先生,你刚才说到如果我军攻下杭州,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大将军,学生觉得。”姚启圣接着说道:“如果我军能够攻下杭州,就此完全放弃未免太过可惜,何不拿这座杭州城做一个人情和诱饵?既展露了大将军你与盟友联手反清复明的决心,又可以让南线局势更加混乱,岂不是一举两得?”

“姚先生的意思是说,把杭州当做人情,送给我军盟友?”卢胖子沉吟说道:“主意或许倒是不错,但搞不好就会引狼入室啊,人情没捞到反倒导致盟友反目成仇,耿精忠那个混球的野心贪婪,可绝对不是区区一个杭州城所能喂饱的。”

“耿精忠当然不行,但郑经却未必。”姚启圣阴阴说道:“杭州与台湾虽有海路可通,但距离过远,宁波的满狗水师实力尚存,补给和增援都十分困难,杭州如果落到郑经手中,以他的实力最多只能做到自保,满狗也绝不会坐视郑经在大陆上站稳脚步,还有为了给满狗朝廷一个交代,必然会柿子捡软的捏,全力围攻杭州,再加上耿精忠因为眼红肯定要横插一杠子,届时浙江必然大乱,浙江一乱,大将军你的南线,还用得着再操心吗?”

卢胖子捏着肥下巴,半晌才沉吟道:“可以考虑,不过杭州现在还在满狗手里,是否实施此计,也要等先拿下杭州再说……。”

“救命啊——!”尖锐的少女叫声打断了卢胖子的沉吟,紧接着,朱方旦的惨叫声也传了进来,“啊!疼死我了,小丫头,你好狠啊——!”接着又有人大叫,“拉住小丫头,拉住她!快救朱神医!”另外还夹杂着小孩泣啼声音,嘈杂无比。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和姚启圣、王少伯等人都是一楞,赶紧冲出中军大帐往外一看时,却见篝火边人影晃动,乱成了一片,卢胖子大怒问道:“怎么会事?怎么闹成了这样?”

“大将军,快去看看吧,朱神医被人踢了。”胖子军士兵答道:“一个小丫头,踢了朱神医的命根子。”

“一个小丫头踢了朱神医的命根子?”卢胖子一楞,忙领着一队亲兵了过去,到得现场一看果然,色狼神医朱方旦双手捂住命根子正在地上打滚惨叫,一对百姓夫妻被胖子军士兵按住,一个小孩子正在他们的怀中号哭,另外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上窜下跳和胖子军士兵对抗,胖子军士兵见是小孩不好用武器,只能去抓那小女孩,不曾想那小女孩简直比猴子还灵活,又蹦又跳东躲西藏的说什么都不肯让胖子军士兵抓住。

“大将军来了。”惊叫声中,胖子军士兵纷纷行礼,那小女孩乘机钻出包围,向从卢胖子侧面跑开,卢胖子看准了一把抓住那小女孩的细嫩手臂,怒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快把朱神医扶起来……啊——!”

让卢胖子发出类似惨叫的是那小女孩,那小女孩见挣扎不脱卢胖子的魔爪,索性把小嘴一张狠狠咬在了卢胖子的肥手上,牙齿直接入肉见血,疼得卢胖子是杀猪一样的惨叫。也吓得周围胖子军士兵魂飞魄散,赶紧一轰而上把那小女孩拉开,但那小女孩说什么都不肯松嘴,好不容易待到把她扯开时,卢胖子的肥手上早已是鲜血横流。疼得卢胖子是大吼,“好厉害的小辣椒!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禀大将军,朱神医给这个小鬼的姐姐治病,给她的姐姐把脉时,这个小鬼忽然一脚踢中了朱神医那里……。”一个胖子军士兵怯生生的答道。

“胡说,是那个采花贼调戏我姐!”小辣椒尖叫起来,“他一见面就马上抓我姐的手,硬说我姐有病,我才踢他的。”

听到这两句话,卢胖子顿时就哭笑不得了,不用说,肯定是朱方旦见这个小辣椒的姐姐长得漂亮,老毛病犯了硬说人家有病,借口把脉占这个小辣椒的姐姐便宜,结果惹火了这个泼辣小辣椒,还连累了自己也挨了小辣椒一嘴。无奈之下,卢胖子只得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别为难他们,把他们带到大帐来,我亲自审问。把朱神医搀回后帐去,让他自己给自己治伤。”

回到大帐借着灯火一看,肥手背早有两排深深的精致牙印,暗骂了一句小丫头真下得了嘴,卢胖子只好让肖二郎拿来金疮药给自己包扎。这时,那对百姓夫妻和小辣椒也被押进了卢胖子的大帐,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才算看清楚这几个杭州百姓的模样,丈夫是个典型的书生儒生,妻子二十多岁正值妙龄,虽然衣着简朴脸上还涂着泥土,却仍然可以看得出来确实姿色出众,绝对是个可以让朱方旦在大街上撞见都会扑上去给她治病的美女,怀中抱着的孩子才一两岁,想来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了。

最后把目光转向那个小辣椒时,让卢胖子颇为意外的是,这个小辣椒竟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眼大嘴小五官精致,皮肤白嫩秀发乌黑,长大了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只可惜看身形脸蛋最多才十一、二岁,还让卢胖子和朱方旦这类的色狼动不了心。同时让卢胖子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小辣椒的姐姐姐夫都衣着简朴寒酸,这小辣椒的衣着却十分精美华贵,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进得大帐后,那对青年夫妻倒是老实抱着孩子跪下了,那小辣椒却满脸怒气的昂首不跪,卢胖子也懒得理会她,只是见那少妇怀中的小孩啼哭不休,便转向旁边的肖二郎吩咐道:“二郎,有点心吗?拿点给那个小孩子,肯定是饿了。”肖二郎答应,很快就拿来一些卢胖子舅舅从云南捎来的大理乳扇,递到里那少妇手中,那少妇连声道谢,赶紧喂小孩吃下去,怀中婴儿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这个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卢一峰卢财神了?没有表舅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就是眼睛小了点。”小辣椒也在偷偷打量卢胖子,发现卢胖子相貌不算难看,态度也还算和蔼,所以对卢胖子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

“地上冷,你们都站起来说话吧。”卢胖子挥了挥手,先让那对年青夫妻起身,然后才和蔼的说道:“几位百姓,刚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们,不过你们也别怪朱神医,那只是他的习惯,其实他也没什么坏心,他说夫人你有病,你身上就肯定有隐疾,你们愿意让他问诊,他就肯定能给你治好,不愿的话也不会勉强你们。”

“谢大将军。”那少妇怯生生说道:“请大将军明鉴,是那位朱神医刚一见到奴家的面,马上就冲上来拉奴家的手,吓坏了奴家的妹妹,还以为他是想……,这才踢了他。罪在奴家,请大将军千万不要责罚奴家的妹妹。”

“都不责怪,只是误会。”卢胖子大度的一挥手,又指着那小辣椒向那少妇问道:“夫人,她是你妹妹?怎么看上去不象?”

“谁说我和我姐不象了?”小辣椒一听不乐意了,马上嚷嚷道:“我家几个姐妹,就数我和我大姐长得最象。”

“小妹。”少妇赶紧一拉妹妹,又赶紧说道:“大将军请千万饶恕,奴家的这个妹妹还小,还没满十一岁,说话不懂礼节,又是从小被奴家的父亲娇纵习惯了的,请大将军千万不要怪她。”

“不怪不怪。”卢胖子仿佛很大度的说道:“这位夫人,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为什么她的衣着这么华贵,你的衣着又这么寒酸?这象是姐妹吗?”

“奴家……。”少妇的眼圈一红,看了一眼丈夫,低声说道:“奴家的相公家里,出了天伦之变,继母将奴家夫妻赶出了家门已经四年了,奴家的相公又只会读书做文,不会营生,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卢胖子点点头,又转向那青年书生说道:“这位公子,你好福气啊,患难之际还能有这么一位贤内助与你同甘苦,对你不离不弃,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唉,就连我看了都眼红啊,你将来如果有朝一日成龙飞天,可千万不要忘了你这位同甘共苦的患难发妻,千万不要去做陈世美做负心汉,不然的话,本大将军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大将军教训的是。”那书生赶紧答应,认真说道:“洪升他日若是真有扬眉吐气那天,定然会善待兰次爱妻,定然不会去做那禽兽之事。”

“这样就好。”卢胖子笑笑,又问道:“洪书生,你们夫妻都是杭州城里的人吧?住在什么地方?”

“回大将军,学生夫妻住在杭州城里的竹竿巷。”见卢胖子态度和蔼,言词有礼,洪升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说话也大声了一些。

“哦,既然你们是住在城里,为什么会被我的军队堵在城外?”卢胖子又问道:“我大周军队攻打杭州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杭州城里的,你们为什么还敢出城?难道是想出城逃命?”

“回大将军,我们是想出城逃命。”那小辣椒怕姐夫老实话中露馅,赶紧接过话头,抢着说道:“杭州城里没有多少大清军队,大家都怕杭州城守不住,所以很多百姓都收拾了行李出城逃命,我和姐姐、姐夫也是这样,只是逃得晚了,被大将军的将士抓到了。”

卢胖子瞟了一眼那小辣椒,发现她小脸上尽是与年龄极不相衬的精明,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大将军,我们一家都只是普通百姓,求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今后一定结草衔环,报答大将军的恩德。”

“小丫头,你再说谎,我就把你吊起来打屁股!”卢胖子忽然一板脸,喝道:“你们真是出城逃难吗?既然你们出城逃难,为什么随身就不带一个包裹?你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不和父母在一起,为什么要和你姐姐、姐夫一起出城逃难?”

“我……。”小辣椒张口结舌。那边洪升怕小姨子继续胡说八道,赶紧说道:“小妹,你别瞎说,大将军明察秋毫,你耍花样只会自找麻烦。”

说罢,洪升又转向卢胖子磕头说道:“大将军明鉴,其实学生是受岳父之托,带着一队家丁准备把城外宅院里的东西搬回杭州城去,只是没想到大将军来得这么快,比表舅们说的提前了一天多时间杀到杭州城下,把学生夫妻堵在了杭州城外,家丁扔下学生夫妻跑了,学生夫妻就被一位叫王绪的将军送到大将军这里来了。”

“比表舅门说的提前一天多时间杀到杭州城下?”卢胖子眼睛一亮,忙问道:“洪书生,你们的表舅是谁?为什么能知道我什么时候抵达杭州?”

“我们的表舅是做生意的,在路上听到的。”小辣椒赶紧又插嘴。

“小丫头,最后警告一次,再胡说八道一次,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打屁股!”卢胖子恶狠狠威胁,吓得小辣椒小脸一白,赶紧藏到姐姐背后。卢胖子又转向洪升说道:“洪书生,你不用怕,如实说就行了。”

“是。”洪升非常老实,如实答道:“学生妻子的大表舅,是在浙江总督衙门里任职,二表舅是在杭州将军衙门里任职,三表舅是杭州绿营的参将,不过他已经随着浙江提督塞白理塞军门到金华府去了,所以学生的岳丈一家,消息非常灵通,昨天正午就已经知道了大将军的大军攻打杭州的消息。”

“大将军,我家只是几个表舅给朝廷当差,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小辣椒又从姐姐背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补充。

“很好。”卢胖子懒得理会那小辣椒,只是继续向洪升问道:“洪书生,那你可知道这杭州城里现在有多少守军?十月十四那天赉塔出动三万大军北上以后,李之芳李总督可有从外地调回守军增援杭州?也就是从十月十四以后,有没有外地军队进杭州城?”

“城里有多少军队?”洪升犯了难,答道:“回大将军,学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城里有多少军队学生不清楚。至于有没有其他军队调回杭州城,学生也没听说过。夫人,你听说了吗?”

“没有。”少妇摇头,又回头向妹妹说道:“小妹,你在家里听说过没有?”

“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事?”小辣椒奸诈的反问道。

“真的?”少妇将信将疑,说道:“你平时不是最关心这些事吗?说什么杭州城里军队越多,咱们家开的绸缎行、布庄、酒楼和粮行生意就越好,所以劝爹经常向制台大人和将军大人打听军队的调动情况。”

“姐——!”小辣椒差点咆哮出声,但是偷眼看到卢胖子已经瞪起了绿豆眼,小辣椒还是老实说道:“没有,爹没听说过有军队进城的事,我们家的生意,这半个月除了布庄接了一笔两千人的军服生意外,其他的生意从赉塔将军走后就都不好了。”

“这只小狐狸,小管家。”卢胖子暗暗嘀咕一句,但也非常满意——从种种迹象判断,这十一天来,南线的浙江清军应该没有回援杭州,杭州城里的守军数量应该就是姚启圣掌握的数字,大约一万一千余人,自军仍然有强攻杭州得手的可能。

“好了,本大将军的话问完了。”已经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卢胖子也不再和那小辣椒纠缠,起身微笑说道:“洪书生,辛苦你了,你们夫妻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走,也可以现在就走,本将军派人送你们出营。”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洪升赶紧连声道谢,又说道:“大将军,学生夫妻不敢打扰,我们现在就走,学生夫妻在城外也有住处。”

“姐夫,你傻了?”小辣椒惊叫起来,“黑灯瞎火走十几二十里地回紫云洞,遇到歹人怎么办?”

“这个……。”被厉害的小姨子一提醒,洪升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卢胖子则一边向外走打算去看看朱方旦的伤势,一边不耐烦的挥手吩咐道:“那就在这里休息一夜,等天明再走吧,来人,给他们安排一个小帐休息,给他们一些吃的喝的,明天天亮就放他们走。”

“谢大将军,谢大将军。”洪升夫妻赶紧又道谢,拉着那小辣椒就要往走,旁边自有卢胖子的亲兵上来带路。恰在这时,卢胖子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说道:“洪书生,等等,我还有一件私事问你。”

“大将军请问。”洪升点头哈腰的答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黄彦博这个人?”卢胖子问道:“他是当朝吏部尚书黄机黄大人的儿子,曾经在国子监当过庶吉士,后来回到了杭州老家定居,洪书生你知不知道他家是在杭州城里的什么位置?”

洪升夫妻呆住了,小辣椒也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摇头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小丫头,老虎不发威,你就把我当病猫?”手上伤口正疼得厉害的卢胖子来了火气,放来一把揪住那小辣椒的小耳朵,举起另一只肥手恐吓道:“你这个小丫头,从进来就没有一句实话,你以为本将军真不知道?再胡说八道一句,我现在就抽你的屁股!”

“姐,救我!”小辣椒的小脸又被吓白了。

“大将军饶命,小妹年幼不懂事,求大将军饶恕。”小辣椒的姐姐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大将军,黄彦博就是奴家的父亲,他住在城里凤起桥旁边的黄府大院,大将军,你问家父的情况干什么?”

“黄彦博是你父亲?”卢胖子也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问道:“洪夫人,那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叫黄熙凤?”

小辣椒和她姐姐一起呆住了,许久后,小辣椒的姐姐才点了点头,答道:“有,大将军,你怎么知道奴家小妹的名字?”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卢胖子苦笑起来,那边肖二郎则忍不住插嘴说道:“洪夫人,我们大将军岂止知道你妹妹的名字,你的祖父黄机黄大人,还已经把你的妹妹黄熙凤许配给了我们大将军,婚书现在还在我们这里。”

“什么?”小辣椒的姐姐惊叫起来,“祖父他老人家,已经把小妹许给大将军你了?”

卢胖子苦笑点头,无奈的说道:“没错,我就是你未来的妹夫。妻姐,我那个没过门的妻子黄熙凤,应该是在城里,和我的岳父大人住在一起吧?”

“没有,熙凤现在没和父亲在一起。”小辣椒的姐姐怯生生的答道:“她正被大将军你揪着耳朵。”

“你就是黄熙凤?”卢胖子更是傻了,低头去看正被自己揪住耳朵的小辣椒时,发现小辣椒尽是稚气的小脸上也尽是震惊。和这样的小辣椒未婚妻大眼对小眼的对瞪半天,卢胖子不由又惨叫起来,“天哪?黄大人,你怎么弄了一个这么小的小滑头许给我?”

“你是我的相公?”小辣椒终于回过神来,美丽的小眼睛眨了几眨后,小辣椒忽然一把抱住了卢胖子的肥腿,欢喜叫道:“相公,我是黄熙凤,我就是黄熙凤啊!原来我的相公这么厉害,有这么多兵马和那么大的地盘!相公,我要帮你管帐!管钱粮!相公,你要教我种八旗膏,教我烧琉璃镜,教我找银矿……!”

“小丫头,咱们的事,还得商量。”

“不行!你已经收了婚书了,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然的话,你就是陈世美!就是负心汉!相公——!”

“黄大人,你坑爹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攻城开始

十月二十六清晨,胖子军抵达杭州城下的第二天清晨,卢胖子亲至杭州城下观察地形,寻找攻城突破口,领着几百骑兵绕着杭州城跑了大半圈,卢胖子很快就发现杭州的城池之坚固确实姚启圣所言,绝非轻宜所能攻破。

近四十里长的城墙最高处超过六丈,最低处也有五丈以上,城墙上的藏兵城楼多达五十八座,城墙下的护城河最窄处也宽四丈以上,最宽处甚至达到七丈,原始的云梯车、云台和撞城车根本无法接近城墙。同时城墙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个突出的箭垛,可以让守军射杀附城士兵,使得飞梯登城也十分困难,对攻击方极为不利。

除此之外,杭州城的其他辅助工事也很完善,十道城门都有瓮城,城墙上还有二十门以上的红夷大炮和数量不详的其他火炮,另外因为杭州乃是浙江清军大本营的缘故,城中的各种守城物资,例如火药、火油、箭支、滚石、擂木和灰瓶之类的物资,肯定也是十分充足,短时间内绝不可能用光耗光。至于粮草方面,秋收刚毕,漕运起点杭州城里囤积的粮草,即便不算城中百姓的民粮,光是库粮也足够守军支应一年以上,仅有半月粮草的胖子军想靠对耗破城,那是想都不用想。

“东家,这座城不好攻啊。”王少伯忧心忡忡的说道:“城墙厚两丈就不用说了,姚启圣和我们抓到的满狗俘虏还都交代,杭州的城墙是全城砖加石灰糯米浆修葺,中间没夹夯土,我们的火炮想要直接轰塌城墙,那是想都别想的事。”

“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坚城,只有攻不破的人。”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非城不高,非池不深,是天时不如地利。反过来也一样,十里之城,百里之郭,环攻即破,是地利不如人和。杭州满狗主力倾巢已出,城中守军兵力相对薄弱,且人心慌乱,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我军则士气高昂,兵锋锐利,若能善用人和,又能散敌军心,我军未尝没有破城希望。”

“东家打算用攻心战术?”王少伯试探着问道。卢胖子点点头,却不详细解释,只是一扬马缰催马回营,“回到大营再说,我路上再仔细想想。”

快马回到埋甲桥附近的自军大营时,时间已是巳时三刻接近正午,又进得中军大帐,卢胖子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卢胖子那个坑爹的未婚妻黄熙凤小辣椒,就已经提着一个食盒从后帐钻了出来,漂亮小脸蛋上笑魇如花,冲着卢胖子甜甜的说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熙凤亲手给你做的午饭,请尝尝熙凤的手艺。”

“你怎么进来了?”卢胖子吓了一大跳,冲旁边的亲兵怒喝问道:“谁叫你们放她进来的?”

“回大将军,是她硬要进来的。”卢胖子从大理老家带来的亲兵战战兢兢答道:“小的们不许,她就又哭又闹,还说她是大将军你没过门的妻子,给你送饭照顾你是天经地义,我们不许就是阻拦她尽为妻本分,还要在地上打滚,小的们没办法,就只好让她在后帐等待大将军了。”

“拖出去打十军棍,下次再敢乱放人进大帐,加倍罚!”卢胖子厉喝,那亲兵也无可奈何,只好行个礼自认倒霉的出去领刑。卢胖子又把肥脸转向小辣椒,铁青着脸喝道:“马上滚出去!别说我现在还没正式娶你,就是我之前的三个女人,没有允许也不敢进我的大帐、书房和签押房,下次再敢进来胡闹,鞭子侍侯!”

小辣椒脸上的笑容凝固,开始露出委屈神情,接着马上晴转多云,明亮的大眼睛中飞快流出晶莹泪水,红彤彤的小嘴一撇一撇就要放声大哭,只是被卢胖子的威严面孔吓住,没敢哭出声来。不过也就是这想哭而不敢哭的模样,倒让卢胖子有些心软,忍不住把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肥腿上,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知道你是好心,但这是我发号司令、讨论军情和召见众将的中军大帐,是军中第一重地,普通人没得允许擅闯进来,就是直接杀头的死罪,知不知道?”

小辣椒点了点头,又委屈的哽咽说道:“我以前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我只是看到吃午饭的时间快到了,就在小伙房给你亲手做了几道菜,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没……,没想到……。”

“不知者不为罪,这次我就不罚你了。”卢胖子在她玲珑珠润的耳边柔声说道:“快出去吧,相公我就要升帐点兵了,一会我办完了正事,就去你的小帐篷里看你,和你一起吃午饭。乖。”

“好。”小辣椒破啼为笑,忽然又张臂揽住卢胖子的脖子,不等卢胖子醒悟过来,已然觉得一股草莓甜香扑鼻,小辣椒已经主动吻到了自己脸上。然后小辣椒又红着脸飞快从卢胖子腿上跳下地面,提起食盒就往外跑,洒下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童音,“相公,说好了的噢,我等你一起吃午饭,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哭给你看。”

“这个鬼丫头,真不知道老黄家是怎么娇惯出来的。”卢胖子苦笑嘀咕,又摸了摸被小辣椒吻过的肥脸,暗骂,“刚才我怎么会有感觉,还感觉有点香?麻烦了,难道我快堕落成箩莉控了?”

暂时将小辣椒的事扔到一边,卢胖子很快下令道:“少伯,马上替我代笔,给杭州城里的浙江总督李之芳和满狗守将图喇写一封信,劝他们开城投降,答应只要他们投降,我们就保全他们的身家性命和财产土地,不然的话,全家鸡犬不留。还有,把我的四杀令写于文字,直接告诉给满狗守军。”

王少伯答应,飞快埋头疾书,卢胖子又下令吹号升帐,不一刻,胖子军众将飞奔至大帐列队听令,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也一起到帐侯命。待到众将到齐,卢胖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将军,本大将军经过仔细观察杭州地形,决定将我军攻城突破口定在杭州武林门与钱塘门,这两道城门都是杭州主门,尤其是武林门,城上光藏兵城楼就多达一十二座,是杭州第一门,又与杭州螨城距离不远,满狗增援方便,最为易守难攻,你们怕不怕?”

虽然很奇怪卢胖子为什么舍易取难,但胖子军众将还是整齐吼道:“不怕!”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又吩咐道:“把命令传达下去,攻破杭州,每个士卒破城赏银二十两!另有战功者,从重颁赏!”

“谢大将军赏!”胖子军众将又是整齐回答。

“秦勇、胡同春听令。”卢胖子拿起一支令箭,命令道:“我军二百四十五门火炮,秦勇你将一百八十门集中在武林门外,余下布置在钱塘门外,全力轰击城上守军,消耗满狗兵力,吓破满狗之胆!胡同春,你率领六千步兵掩护我军炮队,防范满狗出城突袭,注意轮流休息,保持体力。”

秦勇和胡同春二将一起答应,接过令箭暂时退到一边,卢胖子又拉起一支令箭,喝道:“程龙听令。”湖州降将程龙出列抱拳答应,卢胖子命令道:“你率三千步兵,多带麻袋锄铲,借我军炮火掩护,去填武林门与钱塘门的护城河,两日之内,务必将武林门东侧填平三里,将钱塘门西侧填平两里,为我军攻城打开道路,只许多,不许少!”

“得令!”程龙硬着头皮接过这个苦差使——明白他手下几乎都是新降兵,卢胖子让他干这个苦差使,自然是舍不得拿胖子军老兵在填河工作中消耗了。

“不能一味蛮干,要多动脑筋。”还好,卢胖子又叮嘱道:“这个工作很危险,你要等我军炮火将城上的满狗打怕了,不敢露头了,然后再开始填河,满狗全力反击时,你要及时退后,换我军火炮去收拾满狗!要和满狗反复拉锯,消耗满狗的守城兵力,到了夜间再全力填河,完成任务,你就是大功一件。”

“谢大将军指点。”听卢胖子这么说,程龙心里也舒服多了,赶紧道谢答应。卢胖子又吩咐道:“其余众将除高洪宸外,各领本部队伍昼夜赶造攻城飞梯云梯,数量越多越好,待到程将军填平护城河,立即攻城!高洪宸,你的骑兵分为两队轮流休息侯命,满狗一有异动,立即出击!”

胖子军众将一起答应,卢胖子挥挥手,又吩咐了一句,“散帐吧,小勇,你的火炮要注意掩护程龙将军的填河队伍,不管新兵老兵对我军来说都无比宝贵,能减少损失就尽量减少,炮弹全部打完都不要紧,我们回军时还轻松点。”胖子军众将再次答应,这才各自领命出帐去安排。

直到胖子军众将全部走完了,卢胖子这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姚启圣,微笑问道:“姚先生,我舍易取难,不去攻打远离杭州螨城的清泰门、望江门,也不选择城墙相对低矮的艮山门和庆春门,反而选择最难打的武林门和钱塘门,姚先生可明白原因?”

“明白。”姚启圣点头,沉声说道:“大将军是想以堂堂军威,惊破满狗守军之胆,满狗一旦胆裂怯战,杭州必破!”

“姚先生果然高明。”卢胖子高兴鼓掌,又微笑问道:“令公子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姚启圣摇头,答道:“小犬扮做湖州败兵逃回杭州城后,就与学生失去了联系,但请大将军放心,小犬也还算薄有智谋,只要他没被满狗识破,就一定能在大将军挥师攻城之时有所动作,接应大将军攻城。”

“那就多谢了,真能如此,令公子便是此战首功!”卢胖子更是高兴,这时,王少伯也已经将卢胖子交代的书信写好,卢胖子检查了一遍觉得满意,便签了名用了印,又让王少伯安排一个使者给李之芳和图喇送去,这才向姚启圣吩咐道:“姚先生,我军即将炮轰杭州城了,你熟悉杭州城池情况,能不能去给我那个表弟秦勇一点指点,告诉他打那里最划算?”

“大将军吩咐,学生敢不从命?”姚启圣恭敬答应,又好奇问道:“大将军,你不去亲自指挥炮战?”

“有美女约我吃饭,我吃完了再去看看。”卢胖子一边起身一边哀叹道:“勉强算是美女吧,那怕再大三四岁也好啊,都已经是初冬了,晚上那么冷,被窝里缺捂脚的啊。”

………………

卢胖子怎么无耻调戏小箩莉的过程,估计朋友们应该都没有多少兴趣,我们还是来看看卢胖子的倒霉对手们的情况吧,而胖子军神速推进至杭州城下,也确确实实杀了杭州清军一个措手不及,加之之前已有一队湖州清军的败兵逃回了杭州,带来了赉塔三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本就大部分由二线军队组成的杭州清军就更是心惊胆战不敢出城了,只得一边派出大量信使向临近的清军队伍求援,一边拼命加固城防,打算凭借坚固城池苟延残喘,等待友军回援。

胖子军从浙江民间招募来的使者打着白旗,将卢胖子的劝降信送进杭州城时,鉴于发现胖子军在武林门外重兵集结,杭州城中的螨清杭州总督李之芳和年老多病的螨清杭州将军图喇也早已来到了武林门城楼之上观察敌情,胖子军使者也得以很快登上武林门城墙,将卢胖子的书信献到李之芳和图喇等清军将领面前。

“回去告诉卢一峰狗贼。”看完卢胖子的书信,图喇一边咳嗽着一边向胖子军使者说道:“想要杭州城,刀枪上说话!想要老夫献出杭州和杭州城中的四姓旗人,做梦!看在你是使者份上,今天饶你一命,滚!”

根本不抱什么成功希望的胖子军使者也不说话,掉头就走,但就在这时候,浙江总督李之芳忽然叫道:“且慢。”胖子军使者有些惊奇,赶紧回头时,那边图喇已经咆哮起来,“李制台,你想干什么?”

“贵使请先稍等,容我与图将军说几句话,再给你答复。”李之芳又向使者吩咐一句,这才回过头,向图喇使了一个眼色,抬步走上城楼,那边图喇会意,忙跟了上来,与李之芳一起进到城楼单独密谈。

“图军门,这是一个机会。”李之芳低声说道:“我军主力尽在南线,难以及时回援,城中虽有万余兵马,但多是新兵老卒,难堪大任,吴狗则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兵,杭州城池虽固,吴狗一旦力攻,稍有闪失,只怕难保万一。而吴狗孤军远征,势难持久,若能尽量拖延时日,或是待到吴狗粮尽,或是等到我军主力回援,杭州可保无虞。”

“李制台的意思是,假做有意投降,乘机拖延时间,为我军回援争取时间?”图喇醒悟过来。李之芳点头,又附到图喇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与图喇约定计策,这才与图喇重新下楼,在城墙上与胖子军使者见面。

“烦劳贵使回禀大周征东卢将军。”李之芳很客气的向卢胖子使者说道:“他的劝降好意,下官与图将军都心领了,现在我军主力已经尽丧贵军之手,杭州已成孤城,我等也有些许降意,只是大将军的法令条件太过苛刻,我等实在难以接受。”

“制台大人,我军什么条件过于苛刻?”胖子军使者大喜,忙说道:“只要制台大人和图将军愿意投降,条件当然可以商量,不管那一条都可以商量。”

“关于尽杀城中四姓旗人的事。”图喇接过话头,说道:“老夫虽然不是四姓中人,但爱新觉罗、赫舍里、佟佳氏和钮钴禄都是我们满州同胞,要老夫为了自己一家活命,屠杀他们献城投降,老夫绝不可能答应。”

“没错。”李之芳点头附和,补充道:“请贵使回禀卢一峰将军,只要他答应接受这四姓旗人投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我们可以考虑开城投降。”

“那好,小使这就回禀卢大将军,一定给制台大人和图将军一个满意答复。”胖子军使者大喜过望,赶紧告辞而去——一个穷教书先生刚加入胖子军不久就能劝降杭州重镇,这可绝对是值得史书大书特书的光彩事啊。但这胖子军使者完全没有留意到的是,就在他转身之时,李之芳和图喇两人,嘴角一起露出了那么一丝奸笑…………

李之芳和图喇也没高兴多少时间,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那胖子军使者又打着白旗跑回来了杭州城下,也不要求进城,直接就在吊桥旁大喊道:“李制台,李制台请出来答话,我家大将军已经给你答复了。”

李之芳和图喇赶紧来到箭垛旁答应,那胖子军使者见了,忙大声喊道:“我家大将军要小使回禀制台大人和图将军,你们的要求他已经知道了,他相信你们的诚意,也相信你们绝对不是在用缓兵之计,所以他决定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之后只要你们开城投降,他就绝不伤害你们的性命,也绝不要你们一分一文的家产。还有杭州城里的大清守城将士,我们大将军也一个不杀。”

“好!卢一峰小儿中计了!”李之芳兴奋的悄悄一握拳,忙大声喊道:“多谢贵使传话,请贵使回禀卢大将军,三天之后,李之芳与图将军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答复。”

“制台大人,请不要急,小使还有两段话没有说完。”胖子军使者无奈的喊道:“第一段,我家大将军只答应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但绝不饶恕杭州螨城之中的四姓螨人,杭州无论降与不降,我军入城之后,四姓螨人必然全数杀光,为我江南同胞报仇雪恨!”

李之芳和图喇的脸拉了下来,然而待到胖子军使者喊完第三段话后,李之芳和图喇却差点一起从城墙上栽下来摔死。只听得那胖子军使者大喊道:“第三段话,我家大将军说了,他只答应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但并没有答应你们三天之内不会攻城!所以我军立即就将向杭州发起进攻,降与不降,什么时候投降,全由制台大人和图将军你们决断!好了,小使的话说完了,告辞,制台大人和图老将军请多保重。”

说罢,胖子军使者还真回头就跑,留下李之芳和图喇两个倒霉蛋在城墙上破口大骂,“还以为老子们就够不要脸的了,想不到世上还有比我们更不要脸的!老子们的脸皮最多有这杭州城墙厚,卢一峰狗贼的脸皮,简直比长城的拐角还厚!”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胖子军使者刚刚跑远,新的巨响传来,已经在武林门外一字排开的胖子军火炮纷纷吐出火光浓烟,将一枚接一枚的实心炮弹、开花炮弹轰上半空,画出道道美妙的抛物线,铺天盖地的砸到武林门城门内外。而首先遭殃的就是之前图喇与李之芳密谈的藏兵城楼,几乎是在瞬间被胖子军的开花炮炸得粉碎;紧接着是城门两侧的守军炮台,在带路党姚启圣的指点下,胖子军第一轮炮击就覆盖了两处炮台,将炮台上的清军火炮轰得七零八落,炮兵炸得鬼哭狼嚎。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炮战还在持续,杭州城墙上的藏兵城楼一座接一座的粉碎——当火器发展进化到了一定地步后,这种用来驻兵藏兵的脆弱城楼不仅已经起不了掩护作用,反而还是敌人炮弹的首先光顾目标,同时还是守城士兵的现成坟墓。胖子军炮阵仅仅三轮齐射,武林门城段上的一十二座城楼便已是一扫而空,被轰成了十二堆残垣废墟,埋葬了无数藏在其中不及逃走的清军士兵。

三轮射罢,城墙上的清军士兵已经逃得干干净净,就连李之芳和图喇等清军高级将领都已经逃下了城墙死角处避炮,绝大部分都没有战场经验的杭州清军士兵自然就更不会客气了,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一个比一个哭喊得凶,争先恐后的逃下城墙躲避炮弹,清军督战队再怎么阻拦都拦不住,慌不择路间失足掉落城墙和被同伴挤下城墙的清军士兵数不胜数,差不多每一个人脑海中都已经剩下了那么一个念头,“吴狗这么厉害,是出城逃命好?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好?”

“弟兄们,机会到了,冲啊!”眼见城上清军士兵已然基本逃光,负责填河的胖子军新丁程龙一挥令旗大吼,数以千计的胖子军士兵立即扛着沙包呐喊冲锋,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到护城河旁,将手里的沙包大石往护城河里一扔,然后掉头撒腿就跑。

当城上清军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又冲上城墙开枪放箭时,胖子军的火炮队却已经再次发威,怒吼着将更多炮弹倾泻到清军守军头上,逼着清军士兵又一次鬼哭狼嚎的逃下城墙避炮,胖子军步兵乘机又重新冲上填河,清军又重新上城防御,胖子军乘机开炮再轰,如此往返,拉锯不休,折腾不休。

第三百二十章 攻打杭州

胖子军的火炮战密度强度,即便换成了之前的吴军主力与清军主力决战的西南战场上,那也是超一流的顶级水准,仅仅是在安顺会战、武昌会战、螺山攻防战和荆州会战等几个攸关武运的决战战场上可以看到类似的炮战强度,其他的中大型战役都绝没有投入如此众多的火炮,更没有轰出如此海量的炮弹。

三藩之乱中战斗最激烈、规模最庞大的西南战场尚且如此,最多只能和两广并列二流战场的浙江战场就更别说了,即便是杭州守军中那些为数不多的老兵,也从没见过几百门火炮对着一段城墙轰击的壮观景象,更没体验过什么叫做真正的铁火地狱,什么叫做弹落入雨,炮响裂天!

只见得胖子军的火炮轰鸣不止,感受到坚固得几如磐石的城墙在爆炸声中微微颤抖,又看到同伴在炮火中一个接一个的粉身碎骨,血肉狂飑,时不时还有一颗炮弹在近处炸开,劲风把你掀倒掀翻,巨响把你的耳朵震得耳道出血,换成了谁也受不了啊。

紧张恐惧之下,无论是李之芳、图喇、巴雅尔和石调声等清军中高级将领,还是督战队、基层将领和普通士兵,上上下下全都丧失了与胖子军血战到底的决心,全都是战战兢兢的躲在城墙死角下,趴在箭垛城垛背后,挤进沙丁鱼罐头一般的瓮城藏兵洞中,面无人色的瑟瑟发抖,窃窃私语的商量如何逃命保命。全然鼓不起勇气在城上坚守,任由胖子军步兵在城外大摇大摆的填塞护城河流,打开攻城通道。

一直到了天色全黑,胖子军的火炮才逐渐稀落下来,城下的胖子军步兵却还在来回不断的填塞护城河,估摸着胖子军夜间看不清目标不肯打炮的李之芳和图喇松了口气,赶紧指挥军队重新上城,开枪放箭阻拦胖子军填河,但天色太黑看不清楚目标,效果实在不大。

迫于无奈,图喇又命令士兵冒险出城去点城墙上的爵穴,可又没有一个士兵胆敢出城,只能用绳子吊下士兵点火,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清军才发现这一带城墙上的爵穴基本上已经被胖子军火炮轰得稀烂,插不上火把,最后还是颇有智谋的李之芳想出办法,在城下每隔一段距离堆积柴禾,坡上火油点燃,借以照亮目标。结果柴堆刚点到一半,胖子军的炮弹又劈头盖脸砸来,炸死轰死几十清兵,也把城墙上的清军士兵全部轰得趴在地上,此计又告无用。

为了阻拦胖子军填河,李之芳和图喇等人又打算借着夜色掩护,派一队死士出城突击,甚至还打算派一支军队去冲击胖子军的火炮阵地,也用重金好不容易招募了一支为数六百余人的陷阵死士。然而当这支敢死队背着引火之物悄悄摸出城门,吊桥才刚刚放下,对面的黑暗中就呼啸飞来上百支火箭,一口气把这支敢死队炸得精光,顺带着还炸死炸伤了不少城门里的清军士兵,清军的夜袭计划也随之宣告失败,李之芳和图喇等人花再多的银子也再也招募不到敢于出城夜袭的死士。

“城里的满狗听着!”更可气的是,胖子军用火箭炸了清军夜袭军队不说,还大骂嘲笑道:“玩夜袭,你们顶天算我们孙子辈!也不打听一下,当年我们打武昌打荆州,是在晚上打,还是在白天打!”

“图将军,吴狗准备很充分,我们没把握还是别浪费兵力了吧。”李之芳无可奈何的向图喇说道:“我们手里现在的军队和吴狗军队相差实在太大,无论是士兵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赶不上吴狗,只有闭城死守,等我们的主力救援,才是上策。”

图喇咳嗽着不说话,半晌才叹了一句,“也只有如此了,多准备些守城武器,准备和吴狗大战吧,还好这杭州城墙坚固,能抵消掉许多吴狗的战力。”

靠着胖子军火炮和清军的联手帮忙,胖子军步兵的填河工作进展十分顺利,仅用了一夜时间,新降将领程龙便以很小代价基本完成了卢胖子交代的任务,卢胖子非常高兴,很是夸奖了程龙一通,但鉴于胖子军的攻城武器还没有准备完善,卢胖子并没有在二十七这天就发起攻城,只是重奖了程龙及填河士卒,又给程龙换了一批士兵,让他继续负责填河,尽量扩展胖子军攻城武器的攻击面,又让秦勇继续以火炮掩护程龙部队,继续以火炮消耗清军守城兵力,打击清军守兵士气。

这么一来,第二天的情况便以头一天相差无几了,胖子军火炮继续轰城,胖子军步兵继续填河,惟独不同的是为了给主力攻城时提供火力援助,胖子军炮队为节约弹药有意降低了一些火力强度。同时胖子军主力日夜赶造云梯、飞梯和撞城车,同时鉴于清军守军头一夜出城偷袭的情况,卢胖子断定清军并没有堵死城门,便又赶造了一些三好炸药包,准备用来炸开城门。

又是这么一天过去,当胖子军赶造出了一千五百余架飞梯,组装出了二十架云梯和十辆撞城车,又在武林门外填平了大约五里长的河段后,卢胖子果断决定发起攻城,派王绪率军六千攻打钱塘门,自己亲率主力攻打武林门。也就在这时候,韩元任也带着德清知县劳温良的人头率领后军来到杭州,禀报自己一战攻破德清并诛杀劳温良全家的喜讯,卢胖子闻言大喜,当即重赏韩元任,又接受韩元任的请求,同意以韩元任为先锋,攻打杭州坚城!

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早上让全军将士饱餐一顿后,巳时正,胖子军倾巢而出,分别开向杭州钱塘门与武林门。闻得消息,杭州城中的守将李之芳与图喇立即明白你死我活的决胜时刻终于到来,也赶紧做出部署,让副都统巴雅尔去守钱塘门,其余八门也各派心腹守卫,李之芳和图喇则双双坐镇主战场武林门,率领部署在此的四千守军与上万民兵死守,迎战卢胖子的攻城大军。

午时三刻刚过,胖子军在武林门外四里处摆开攻城阵势,卢胖子先命使者手打白旗到城下招降,言明投降不杀并重申胖子军四杀令,城上守军乱箭射下,胖子军使者带伤逃回,卢胖子勃然大怒,当即下令秦勇开炮,只留千发炮弹用于攻打杭州螨城,余下炮弹全部打光!秦勇依令而行,一百五十门轻重火炮一起开火,对准城上守军猛轰,武林门再一次笼罩在了炮火硝烟之中。

地动山摇的炮击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待到胖子军轰完最后一枚开花炮弹时,武林门已经完全被硝烟笼罩,城上也已经看不到一个可以站立的清军士兵和一支树立的清军旗帜,卢胖子见时机已到,立即肥手一挥,喝道:“攻城!第一个杀进城的将士,赏纹银千两!”

“大周!大周!大周!”有节奏的口号声中,胖子军弓箭手与火枪队举着长盾首先出动,勇将韩元任亲率三千步兵推着云梯冲城车,抬着两百余架飞梯随后,另有一队胖子军工兵用独轮车推着炸药包尾随,寻找机会去炸相对脆弱的木质城门。与此同时,杭州城墙上也响起铜锣报警声和呐喊声,躲在城下避炮的清军士兵乱糟糟的跑上城墙,大呼小叫着整理炮台和准备火枪弓箭,搬运守城物资。

胖子军攻城队进入城墙两里时,清军城上残存的十来门火炮首先发威,一次齐射打出了十几发炮弹,但也不知道是清军炮手训练不足还是心慌意乱下没有仔细瞄准,十几发炮弹竟然只有一发打进了胖子军队伍,余下的全部落空,而且好不容易打中那一炮还只是一颗实心炮弹,落地间仅打中了一个胖子军士兵便陷入地面,连跳弹都没有形成。李之芳和图喇等人破口大骂炮手无能时,胖子军那边却已发起了冲锋。

“大周——!”吼叫声中,胖子军弓箭手和火枪手首先冲到被填平的护城河边,飞一般以长盾组成数十个临时工事,躲在盾牌背后便开枪放箭起来,期间清军士兵虽也拼命开枪放箭,但收效甚微。

紧接着,训练有素的胖子军步兵推着大型云梯第二队冲上,城上火箭急发来烧云梯,只可惜胖子军云梯早就涂满灰泥能抗火焰,收效不是很大,还算有点军事才能的李之芳急命清军士兵换上火油泼洒,但胖子军的云梯车已经越过了此前被填平的护城河,拉起上梯钩住城墙,后面的胖子军将士举盾呐喊冲上。

与此同时,抬着轻便飞梯的胖子军步兵也开始了全速冲锋,将一架接一架的飞梯搭上城墙,无数士兵登梯而上,城上滚石擂木冰雹一般砸下,很是给胖子军步兵制造了一些伤亡,经验丰富的胖子军士兵则一边灵活躲闪,一边飞快攀登,长盾背后的胖子军火枪手和弓箭手也是拼命开枪放箭,掩护胖子军的攻城步兵。

“轰隆!轰隆!”新的爆炸声传来,云梯上的胖子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冲上城墙就已经扔出了无数手雷,炸得城上手拿刀枪阻拦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胖子军士兵乘机踩梯冲锋。

靠着丰富的经验和重赏的刺激,很快的,第一批胖子军将士便冲上了城墙,那边清军老将图喇不顾重病在身,亲率死士冲来营救,与登上城墙的胖子军将士展开近身肉搏;李之芳也指挥守军拼命袭击危险系数最大的胖子军云梯车,炮打油泼火箭射石头砸,无所不用其极,胖子军的云梯也开始纷纷起火破碎。城上城下喊杀震天,箭镞枪弹来往如蝗,战斗得无比激烈。

“吴用华第二队,胡同春第三队!”见韩元任的队伍杀到城下,卢胖子心中暗喜,忙放下望远镜喝道:“吴用华直接上前接应,尽量拉长攻击面,分散满狗守军。胡同春至阵前两里处侯命,可以相机进攻!”

“得令!”吴用华和胡同春二将抱拳答应,各自飞奔下去,率领本部人马出击,卢胖子目送他们离开时,忽又看到自己的小辣椒未婚妻黄熙凤在远处躲躲闪闪,似乎想要过来却又不敢靠近,卢胖子笑了笑,向小辣椒招了招手,小辣椒会意,赶紧连蹦带跳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到了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就跳上了卢胖子的肥腿坐下,搂着卢胖子的肥脖子,凑到卢胖子脸边,吐气如兰的娇声说道:“相公,我悄悄跑来看你怎么打仗,你别怪我好吗?”

“怎么不怪?”卢胖子捏捏她嫩滑得几如凝脂的小脸蛋,板着脸说道:“叫你在大营里等着不听话,肯定是小屁股又痒了,等打完了这场仗再收拾你。”

“不要,相公你饶了我吧,我就是想来看一看。”小辣椒捂着月牙般的小屁股哀求起来。见卢胖子面露微笑,小辣椒顿时明白卢胖子只是恐吓,赶紧又埋进卢胖子怀里撒起娇来,又好奇问道:“相公,你这样就能打下杭州城吗?怎么和戏台上不一样?戏台上的大将军攻城,都是自己拿着大刀冲上去啊?”

“自己拿大刀冲上去?你当这是唱戏啊?”卢胖子又捏捏她的小脸,微笑说道:“自古以来,攻城时主帅就没有一个亲自上阵的,你让我亲自拿着大刀上阵,是不是想守寡改嫁了?”

“不,不。”小辣椒飞快摇头,又凑到卢胖子的耳边,甜甜的说道:“有这么好、这么威风的相公,我绝对不改嫁,我就只嫁你一个。”卢胖子笑笑,很是得意自己的魅力非凡,连小箩莉都抗拒不了!不曾想小辣椒接下来的话,却让卢胖子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小辣椒又甜甜的说道:“相公,等你打进了杭州城,见到了我父亲,我们就马上拜堂和圆房好不好?我太想马上就做你的妻子了。”

“马上就圆房?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圆房?你下个月才满十一周岁好不好?”卢胖子差点吐血,但看了看小辣椒的动人脸蛋,又看了看她麻雀虽小却无脏俱全的娇嫩身段,还有嗅到她身上的牛奶草莓甜香,卢胖子竟然还起了那么一点反应,“马上就圆房?是不是可以考虑……?”

“相公,你怎么拿棍子顶我?”小辣椒又疑惑问了起来,卢胖子吓了一大跳,赶紧收住心神,捂住小辣椒那张不知轻重的危险小嘴,把注意力转移到远处的城墙战场。

这时候,胖子军的第二波攻城队伍吴用华队已经快要冲到了杭州城下,韩元任那边则已经全部投入了战场,至少有百余胖子军将士也已经冲上了城墙,正在和城墙上的清军士兵亡命搏杀,清军那边则不断派上预备队,全力围殴已经登城的将士,搏杀得激烈异常,疯狂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声隔着四五里地,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胖子军布置在武林门这边的二十架云梯车已经大半起火,冲锋上城势头被迫有所减弱,不过还好,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杭州这些清军守军士气和斗志都低落得十分厉害,胖子登上城墙的士兵虽然不多,但也牢牢控制住了一处城墙阵地,使得胖子军的后续将士可以源源不绝登上城墙,逐步扩大控制区域。但清军那边也不是就此束手就擒,好几支队伍都在亡命冲杀,阻挠胖子军将士登城,同时艮山门和庆春门那边又是人头涌动,一队接一队的向着武林门这边赶来增援。

攻城战打到这个地步,胜负仍然是难以预料,胖子军虽有破城可能,但也有可能被清军重新赶下城墙;清军那边形势虽然危急,但只要将士用命,敢拼敢杀敢拿出同归于尽的勇气,将区区百余名已经登城的胖子军将士全部杀光和打下城墙也绝非难事,同时从清军不断抛下的滚石擂木火油瓶数量判断,清军兵力和物资都还相当充足,胖子军只要稍有退缩,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也顿时会全部化为乌有。

“加紧擂鼓,鼓励将士们冲杀。”卢胖子回头吩咐,命令传达,本就敲得惊天动地的两百多面牛皮战鼓更是敲得地动山摇,但前方的战事仍然还在胶着不下,吴用华的队伍虽然拉开了一些攻击面分散守军兵力,清军那边却派来了更多士兵堵击,隐约还可以看到普通百姓的影子,很明显,清军那边已经在发动民夫参战了。

“东家,我们提前混进城里的内应怎么还不动手?”见此情景,王少伯难免焦急万分,“我们今天可是差不多把所有弹药都打完了,要是这一场仗拿不下杭州城,下一次攻城就更别想了。”

卢胖子不动声色,并不说话,姚启圣则接过话头,沉声说道:“少伯先生,大将军,你们请放心,只要小犬没被识破,没死在满狗手里,就一定会有动作,请再耐心等待。”

“我相信是这样。”卢胖子终于口,貌似轻松的说道:“看到没有,我们的工兵已经摸到城门边上了,正在那里堆炸药包,一会点火炸开城门,僵局就能打破了。”

“但就算炸开了城门,里面还有一道瓮城的城门!”王少伯又提醒道。

“东家,快看!”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朱方旦大吼起来,“快看城里,城里起火了!还不只一处!”

卢胖子和王少伯等人惊喜抬头,仔细一看杭州城内情况,发现杭州城里确实火头四起,浓烟冲天,城上的清军守兵也顿时为之大乱,好几处胶着不下的城墙区域都立即被胖子军攻破,胖子军士兵乘机冲上城墙。姚启圣则自信的点头说道:“小犬动手了,看来小犬冒充满狗败兵混进城后,没能被安排在城上守城,被安排在了城内巡街,所以只能在城里四处放火接应我军。”

“姚先生,这可是你第一次自称我军,看来你是真心想要加入我们大周军队了。”细心的卢胖子笑了起来,姚启圣也发现自己的语气转变,不由尴尬一笑。

“相公,城里起火和你攻城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高兴?”坐在卢胖子腿上的小辣椒疑惑问道。

“傻丫头,城里突然起火,城上的满狗能不慌吗?”卢胖子又捏捏小辣椒的小脸,微笑道:“满狗一慌,能不乱吗?满狗心慌意乱了,你相公的大军不就有机会了?”

“哦,原来这样。”小辣椒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又哭丧起了漂亮小脸,很紧张的说道:“老天爷保佑,千万别烧着我家的产业啊!我家的十一处酒楼有六处刚刚翻修过,还有我家的绸缎庄、布庄和钱庄,要是被烧到就更惨了。”

注:爵穴是一种古代城墙的防御工事,作用是插上火把照明,集中光线城墙下方,防范敌人夜间偷袭,同时又不至于晃到城上守军眼睛,但具体结构与位置现已失传。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再无芥蒂

“城里怎么起火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纵火?”

因为距离和处境的不同,正在城墙上指挥守城的浙江总督李之芳,其实比卢胖子等人更早发现这个危险情况,开始李之芳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是城中百姓做饭时不幸引发火灾,还赶紧派出了亲兵给负责巡守城内街道的副将牟大寅传令,让牟大寅赶快救火,以免火势蔓延,动摇守军军心。

传令亲兵刚刚下城,李之芳的最后一线希望就彻底破灭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城中已经不只一处起火,而是已经升起了数十道浓烟,并且还是散布在城内的各大街区,没有集中在一处,看到这样的情况,李之芳再怎么糊涂也明白是胖子军奸细已经提前混进杭州城里,此刻四处放火捣乱,接应胖子军攻城啊。

“城里起火了!城里起火了!”城墙上的其他人也逐渐发现了这一情况,看到城中火起,胖子军将士当然是士气大振,冲杀得益发猛烈,清军士兵和参与守城的百姓民夫却是大乱。尤其是那些被半哄半骗组织上城参战的杭州百姓,看到自家所在的方向起火,自然无比关心家中财物和家里的老弱妇孺,纷纷逃下城墙回家救火,清军督战队虽全力阻拦,还不惜拔刀杀人,但有了第一个逃命的自然就有第二个,互相影响带动之下,守军士气立时崩溃,胖子军队伍乘机打破僵局,杀出好几个大口子,城下胖子军将士欢呼着源源不绝上城杀敌。

“轰隆隆——!”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在此时,武林门正门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晃山摇间,站在城门顶端稍侧面的李之芳象是被无形巨手狠抽了一掌一样,整个人向后飞起,虽侥幸撞到几个亲兵没有直接跌下城墙,但一双耳朵却已是鲜血渗出,当场失聪。还有李之芳旁边近处的清军士兵也个个如此,个个都被震得飞了起来,掉下城墙无数。

“出什么事了?”摇摇晕头转向的脑袋,李之芳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战场上的厮杀声音,只看到城门下硝烟滚滚,又看到远处的胖子军将士个个又蹦又跳,万分兴奋,接着又潮水一般的冲向武林门正门。李之芳还算有些急智,迅速反应过来,“不好,城门被炸开了!”

“快!塞门刀车!塞门刀车!”李之芳沙哑着嗓子大吼起来,然而当李之芳跌跌撞撞的冲到城门内侧向下一看时,却目瞪口呆的看到,停放在城门甬道内的塞门刀车已经被冲击波震出数十丈远,摔得七零八落,完全失去了抢救缺口的价值。胖子军的步兵则在潮水一般冲进瓮城,瓮城里的清军士兵则在连滚带爬的逃向上城台阶,根本没有半点全力堵击城门缺口的打算。

“堵住城门,堵住城门!”李之芳的惨叫声里都带上了哭腔,但是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和爆炸声汇聚如雷,李之芳的这点声音又能有多少人听到?即便是双耳被爆炸声震聋了的李之芳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怎么喊不出声来?上,上!堵住城门啊!”

其实李之芳的命令就算传达到每一个守军士兵耳中也没用了,看到武林门的城门被胖子军炸开,又看到胖子军杀进了瓮城,城墙上的守军士兵已经全部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无数的士兵扔下武器直接跪地投降,更多的士兵则是连滚带爬的逃向城内,包括阻拦他们的清军督战队都是如此。胖子军这边却是士气爆棚,嚎叫着一个比一个冲得猛,一个比一个冲得快,转眼之间就有上千人冲上城墙,完全控制了相当之长的一段阵地。

“吴狗!纳命来!”形势危急之此,螨清杭州将军图喇率领的机动队伍也只能是尽忠了,重病在身的图喇提着一把大刀,率领三四十名亲兵,红着眼睛冲向离自己最近的胖子军队伍,钢刀舞得有如狂风,接连砍倒两个胖子军士兵,惹得率队冲锋的韩元任副手李茂著勃然大怒,亲率一队精兵冲了过去,与图喇近身单挑,战不三合,图喇老头的右手被李茂著一刀砍中,齐腕而断,图喇的亲兵冲上来抢救时,胖子军士兵已经一哄而上,吼叫着十几柄马刀兜头乱砍,将这条血债累累的螨清老狗生生砍成肉酱。

图喇一死,城墙上的清军更是再无斗志,崩溃得更是彻底,胖子军将士则是士气如虹,高喊着投降不杀从四面八方冲上城墙,源源不绝的冲进杭州瓮城,而远处的卢胖子也已经排出了第四波攻城队伍上前,时刻准备冲入城中巷战杀敌。与此同时的钱塘门那边,钱塘门也已经胖子军工兵炸开,胖子军将士同样杀进了钱塘门瓮城和冲上了城墙,螨清副都统巴雅尔虽全力抵抗,但也架不住胖子军的如潮攻势而节节败退,钱塘门和武林门同时处于危如累卵的状态。

其实杭州清军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盘希望,第一是杭州清军的兵力还颇为充足,至少还有六七千人可以作战,第二是武林门、钱塘门两处战场和杭州螨城都距离较近,螨城守军的主力虽已南下北上到了其他战场,城中也还有着几千螨人男丁可用,只要组织得当,照样可以发挥相当不小的作用。

但很可惜的是,清军士兵的士气和斗志早已是彻底崩溃,胖子军刚攻进瓮城就无心再战,一个劲的只是向着城内逃命,乱哄哄的堵塞大街小巷,反倒堵住了其他城门派来的援军道路。同时螨城内部也已是一片大乱,只顾着关闭螨城六门自保,根本无心外出救援,另外一部分从南京螨城逃来的螨人也开始悄悄散播卢胖子的四杀令,互约亲族准备投降,只等胖子军杀进螨城就表明姓氏,出卖同类换取活命。

这么一来,胖子军的攻势就只能用势如破竹的来形容了,一座接一座的箭垛被胖子军攻占,一队接一队的清军士兵被胖子军歼灭,还有从其他城门赶来的援军也被胖子军杀得节节败退,争先恐后的抱头逃命,而当胖子军工兵又用剩下的三包炸药炸开瓮城的第二道城门时,第一批胖子军将士终于是杀进了杭州城内,也彻底粉碎了杭州清军的最后一线守城希望。

“城破了!”哭喊惨叫声中,城墙上的清军彻底全线崩溃,降的降逃的逃再无半点抵抗,准备自刎殉国的李之芳也被亲兵抢走宝剑,架起来逃下了城墙,混入败兵队伍逃向螨城,其他的清军将领也大都如此,不是投降就是逃亡,再没有一只成编制抵抗的队伍,胖子军疯狂杀入城内。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又得一座重镇。”见胜局已定,胖子军里的马屁精少得纷纷涌到卢胖子面前阿谀奉承,“大将军神威盖世,杭州坚城一战而破,世所罕见!”

“同喜,同喜,这次能顺利攻克杭州,是大家的功劳,也是我军齐心协力奋勇当先的结果。”卢胖子也非常高兴,一边命令队伍上前接应,一边很开心的说道:“这次攻坚大战,我们又积累了一条重要经验,以后只要遇到敌人没有堵死城门,我们就用炸药去炸城门,不仅方便,还能节约。”

“不过满狗也会积累经验。”姚启圣微笑着泼冷水道:“以后只要再碰上大将军的大军,估计每一个满狗守将都会第一时间堵死城门,不再给大将军你留下空子。”

“所以说啊,我们以后最好是尽量避免攻坚战,尽量多大野战。”卢胖子叹了口气,抱着小辣椒站了起来,命令道:“给城墙上送一些三好火箭和轻便发射架上去,分出一支军队沿着城墙向钱塘门打,接应王绪的队伍进城。还有,满狗军队只要出城逃命,就任由他们去,不用追杀。”

胖子军将一批三好火箭送上城墙并向着仍处在苦战状态的钱塘门增援时,不肯让韩元任独美的王绪也已经全力攻破了钱塘门的瓮城内门,杀入了杭州城内,但城墙上的战斗却还在持续,名声不显的守将巴雅尔在这关键时刻倒也展现出了螨州人身上特有的残暴野兽血脉,先后斩杀了上百名临阵脱逃的绿营兵稳住了阵脚,始终死守着钱塘门上方的城墙,胖子军无论从云梯上城还是从台阶上城,都被他打了下去,拿他奈何不得。

巴雅尔也没能猖狂到多少时间,当胖子军的火箭队沿着城墙袭来,并一口气轰出了几百枚火箭后,钱塘门的清军也终于彻底崩溃,巴雅尔也终于无法再控制住军队,也只好率领还听自己话的队伍逃往满城。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之前的玩命抵抗已经彻底激怒了胖子军的老丘八们,王绪的得力副手李匡亲率一军拦住巴雅尔退路,手雷不要钱一样的猛砸猛炸,巴雅尔身边的士兵亲兵被炸得鬼哭狼嚎间纷纷逃脱,穿着都统盔甲的巴雅尔逐渐孤立,当巴雅尔身边只剩下十来人时,李匡才领着胖子军将士一轰而上,乱刀砍死了巴雅尔身边的剩余亲兵。

“我投降!我投降!”危急时刻,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和杭州城共存亡的巴雅尔胆怯了,扔下武器双膝跪地,用汉话可怜巴巴的大喊道:“我投降,我姓哈达纳拉,不是你们的必杀满狗,请大周将军饶命。”

“投降?刚才杀我们那么多弟兄的时候,怎么不投降?!”李匡大吼一句,上前一刀劈在巴雅尔脖子上,巴雅尔人头落地,脏血也顿时洒满一地。

又过了片刻,钱塘门和武林门一起告破的消息先后传到杭州其余八门,基本上都只有几百守军的八门守将纷纷开门逃命,被困城内的杭州百姓害怕胖子军屠城,也是争先恐后的出城逃命,大街小巷中到处挤满逃难人群,又有许多流氓地痞趁火打劫,杭州城内一片大乱,胖子军乘机蜂拥入城,逐步控制了城中大小街道。而此刻浙江巡抚田逢吉正在金华督战抗击耿精忠军,杭州知府铁杆汉奸张瑞午自缢殉螨,留下妻女打入胖子军军妓营继续为螨清效力,涣散胖子军将士的斗志和消耗胖子军将士的体力。

比较聪明的是浙江布政使何中魁,见到胖子军杀入城内,正在指挥民夫为守军烧饭做菜的何大人二话不说,马上跑回自己的衙门,率领全家老小和所有差役在门前跪迎胖子军光复杭州,还带动了浙江按察使张登选有样学样,也是主动向胖子军投降。末了两个清奸还一起派出衙役家丁充当带路党,指点胖子军攻占和夺取杭州城里的重要衙门粮仓武库,换得了全家不死、家产不抄与原职留任。

靠着之前从不屠杀汉人俘虏的善名,攻破了杭州城墙之后,胖子军攻占杭州外城的巷战进行得十分顺利,没花多少了力气便基本攻占了外城的所有要害位置,城中残余的清军投降近半,余下的不是逃往城外就是逃入了西湖边上的杭州螨城,胖子军又直接兵临螨城城下,将这座被螨虫盘踞的南宋皇城团团包围。这时候,卢胖子的旗阵也已经搬到了武林门城墙上,居高临下指挥巷战。

“启禀大将军,我军已经包围了杭州螨城!”胡同春和韩元任联手派来的信使向卢胖子奏道:“胡同春将军与韩元任将军请示,是否立即攻城?”

“先不要急。”卢胖子摇头,吩咐道:“告诉胡同春和韩元任,先暂时围着,等我们的火炮搬到杭州城内,然后再攻打螨城不迟。”

信使答应,飞奔下城而去,卢胖子又转向姚启圣问道:“姚先生,你的公子姚仪呢?他在城里放火接应我军攻城,立下了大功,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和我军会合?”

“学生也在奇怪此事。”到底是亲生儿子下落不明,一向沉稳的姚启圣脸上难得露出些担忧神色,迟疑说道:“按理说,他早就应该来给大将军请安了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二郎,马上安排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姚先生的公子!”卢胖子转向肖二郎喝道。肖二郎答应,赶紧安排专人进城寻找姚仪下落,这么一来,正坐在卢胖子大腿上的小辣椒不乐意了,不满的向卢胖子问道:“相公,那我的家里人呢?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

“小丫头,你急什么?”卢胖子捏了一把小辣椒的嫩脸,微笑说道:“早就安排好了,我军进城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你姐夫洪升,让他带着我的手令进城,去保护你的父母家人了。”

“是吗?相公你真好!”小辣椒转怒为喜,不知羞耻的又搂住卢胖子的脖子,在卢胖子的肥脸上啃了一口,还娇声说道:“相公你对我家里人这么好,我可以考虑多带些嫁妆嫁给你。”

“鬼丫头。”卢胖子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再逗逗这个三句话不离银子的小财迷,旁边的肖二郎忽然叫了起来,“少爷,开看南面的螨城,好象我们杀进城了!”

“怎么可能?”卢胖子一楞,忙放下小辣椒站了起来,走上高处举起望远镜细看,却见自己的走狗们确实已经杀进了杭州螨城,螨城城门内到处都是代表自己走狗身份的白帽兵,胖子军的军旗,也已经插上了螨城中段的一座城门城楼上。卢胖子不由又喜又奇,惊讶道:“我们怎么杀进螨城的?我们的攻城武器都还没来得及送到螨城门前,胡同春和韩元任是怎么进的城?”

“禀大将军,好象是有人从城里打开了城门。”一个在此观察的胖子军了望手恭敬说道:“小人刚才隐约看到,螨城城内大乱,接着我军就进城了,应该是有人在城里起事,打开了城门迎接我军入城。”

“谁这么好?值得重赏啊。”卢胖子更是欢喜,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很快醒悟过来,忙向旁边的姚启圣笑道:“姚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定是令公子的杰作吧?他是冒充满狗败兵混进了城里,杭州满狗肯定不会浪费他这样的青壮士兵,一定会把他继续留在军中听用,他在城中放火之后,又冒充满狗败兵混进了螨城,乘机打开了螨城迎接我军入城。”

“希望是这样吧。”姚启圣点头,但脸上的担忧神色却说什么都挥之不去。

卢胖子的乌鸦嘴一语成谶,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姚启圣的长子姚仪提着一颗人头,领着三四十个之前已经被胖子军用重金买通的清军降兵,意气风发的来到武林门城下求见,当得到允许上城与卢胖子见面后,姚仪二话不说就双膝跪下,将手中人头一捧,郎声说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姚仪不辱使命,打开杭州螨城城门迎接我军入城,又亲斩杭州螨城守将副都统石调声首级献上,请大将军赏收!”

“好,好!”卢胖子开心大笑,赶紧亲自搀起姚仪,连声说道:“姚将军,辛苦了,辛苦了,今日我军能够一战夺取杭州,姚将军当记首功!”

姚仪连声谦虚,卢胖子又大声说道:“姚仪将军,现在本大将军封你为句容总兵,划归我的直系军团,另赏纹银两千两!随军听用!”

“谢大将军赏!”姚仪大喜,赶紧又是单膝跪下抱拳道谢。卢胖子大笑,忙又将他搀起,这才转向姚启圣,忽然一抱拳也是单膝跪下,姚启圣大惊,忙上来搀扶道:“大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折杀学生吗?”

卢胖子摇头不肯起身,只是严肃说道:“姚先生,卢一峰有一个小小恳求,还望姚先生千万答应。”

“大将军请说。”姚启圣赶紧答道。

“请姚先生出任我军军师一职。”卢胖子沉声说道:“先生大才,卢一峰万分仰慕,万望先生与卢某齐心协力驱逐鞑虏,共创大业,他朝大功告成之日,卢某定然以高官厚爵重谢先生,绝不食言!”

“大将军言重了。”姚启圣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姚启圣不过是一阵前降将,势穷来投,大将军不吝收容,又承蒙大将军错爱,对姚启圣言听计从,待如心腹,姚启圣已然是感激不尽,怎敢还有非分之想?”

“姚先生,你如果不答应,卢一峰今天就不起来。”卢胖子懒得说客套话,直接就耍起赖来。

“大将军……。”姚启圣假意谦虚了一句,很快就是一个头磕下去,恭敬说道:“那好吧,既然大将军不嫌弃,姚启圣自当效犬马之劳,为大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卢胖子大喜,忙向姚启圣磕头致谢,姚启圣对叩还礼,二人再无芥蒂,卢胖子终于相信姚启圣的归降诚意,姚启圣也死心塌地的准备给卢胖子卖命。

“相公,你打算封我一个什么官?”这边卢胖子和姚启圣刚刚起身,小辣椒忽然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卢胖子的肥大腿,抬起动人小脸,满脸热忱的恳求道:“相公,你封我为钱粮总管将军好不好?我发誓一定会替你管好银子和粮草,帮你发大财。”

“谢了,我可不想让你这个小财迷乘机贪污。”卢胖子苦笑着捏捏小辣椒的嫩脸,又看看小辣椒红润的樱桃小嘴和雪白的小牙,忍不住凑到小辣椒的耳边低声说道:“这样吧,我封你为征东大将军府乐师,以后专门给我奏乐。”

“乐师?我不懂音律啊?”小辣椒哭丧起了脸。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很容易,以你的聪明和天赋,保管一学就会。”卢胖子得意淫笑,脑海中也不由冒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恶玩意。

大周元年,康麻子十三年十月二十七,胖子军一战攻破杭州城,夺取了这个浙江最大最繁华也最富庶的浙北重镇。消息传开,浙江清军无不胆寒,正在南线与清军对峙的耿精忠北伐军主帅曾养性,还有正在宁波附近海面与清军对峙的台湾船队主将刘国轩,一起都是捶胸顿足,说什么也没想到卢胖子真的会说到做到,真的一口气打到了约定会师的杭州城下,还拿下了这座肥得流油的浙江名城!

懊悔之后,曾养性和刘国轩都是象打了鸡血一样的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大吼大叫道:“全军出发,全力北上,到杭州和卢一峰将军会师!”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强敌复出

“狗贼!狗贼!禽兽不如的卢一峰狗贼!朕还没去找你算帐,你竟然先找上门来了!抢朕的湖州府!抢朕的杭州府!狗贼!狗贼!千刀万剐的卢一峰狗贼!!”

歇斯底里的拍打着伪龙案吼叫着,康麻子差点把自己的爪骨都给拍断!尽管之前已然经受过无数次类似的痛苦刺激与绝望打击,事前也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康麻子这一次还是彻底的气坏了,也气疯了!

由不得康麻子不气啊,才那么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浙江最重要的两座粮仓湖州城和杭州城先后沦陷,城里的粮草、军饷和辎重全都泡了汤,还顺带着赔上了三万多大清将士和无数的大清良民,康麻子能不生气那才叫怪了!而且更令康麻子怎么都想不通的是,别的反贼攻打坚城都是旷日苦战,打上三五个月、一年半载都是毫不为奇,怎么卢胖子这个奸贼攻坚就这么容易,南京、杭州、苏州和扬州这些天下闻名的坚城都是一战而下?难道这个卢一峰狗贼真是大清克星,有什么妖术不成?

康麻子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会卢胖子把杭州城送给郑经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北京,不然康麻子铁定得把爪骨拍碎了!——拿别人的重镇做人情,慷康麻子之慨,这叫什么事?

“主子请息怒,杭州虽然不幸沦陷,但是对我大清来说,未必全是坏事。”新任螨清兵部汉尚书兼胖子军军师姚启圣的妹夫黄锡兖胆子比较大,开口安慰康麻子道:“奴才认为,卢一峰狗贼虽然侥幸拿下了杭州城,但此贼在江南立足刚稳,力量还十分薄弱,如果他只是困守江苏半隅,或许还能在我大清主力反攻之时多支撑一段时间。如果他贪心不足,执意要吞并浙北数府,那么他的兵力必然捉襟见肘,防线上处处都是疏漏,极利于我大清军队全面反击!”

康麻子凝视黄锡兖,并不说话,黄锡兖胆子也大,更不害怕,只是沉声说道:“请主子放心,奴才也算薄通军略,不敢诳言欺君,事实确是如此!卢一峰狗贼此前之所以能够屡败我大清王师,全仗他的兵马精锐,火器犀利,假若他贪得无厌,立足未稳便盲目扩张,只顾攻城略地不思休养生息,积蓄实力,那么此贼纵然嚣张一时,也是那无根浮萍,后忧隐患不断,不难破矣。”

康麻子还是不肯说话,麻眼中似乎若有所思,倒是索额图插起了嘴,说道:“黄大人,你太乐观了吧?卢一峰狗贼攻陷了杭州城,距离耿精忠狗贼控制的金华南部已经不到六百里,只要他愿意,六天之内就能抵达金华城下,十天之内就能与耿精忠狗贼会师一处,届时二贼联手,我大清军队在浙江将难有尺寸立足之地,卢一峰狗贼那里还有什么后忧隐患?”

“不懂军事就不要乱张嘴!”康麻子忽然开口,喝道:“你懂什么?卢一峰那个狗贼比狐狸还猾,绝对不会去和耿精忠狗贼会师!他这次南犯浙江,也不过是为了削弱我大清浙江军队,让我大清的浙江军队仅能自保,没有进取之力,然后继续给这个狗贼充当抵挡耿精忠狗贼的挡箭牌,这个狗贼才可以在江南后顾无忧,安心迎接朕的大军南下!”

“咦?”在场的几个康麻子心腹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偷偷对视了几眼,一起心道:“咱们的主子,啥时候在军事上能有这么独到的见解了?”

看看惊讶莫名的众走狗,康麻子难免有几分得意,又转向黄锡兖问道:“黄爱卿,以你之见,卢一峰狗贼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回主子,以奴才之见,卢一峰狗贼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效仿我大清太宗文皇帝,尽劫杭州钱粮人口北归,放弃杭州。”黄锡兖恭敬答道:“卢一峰狗贼若如此做,不仅能够更进一步壮大他的实力,还可以集中力量迎接我大清军队反击。若卢一峰狗贼贪婪之下不肯放弃杭州,那么他必然得在杭州留守重兵,为我大清主力将其所部各个击破提供天赐良机。”

“朕也是这么认为,希望这个卢一峰狗贼能犯一次错误。”康麻子像模像样的点头,仿佛这些英明判断全是出自他的见解一样。又考虑了片刻后,康麻子转向索额图问道:“索额图,朕让你准备的南征钱粮,筹备得如何了?”

“回主子,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索额图赶紧磕头答道:“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已经全部兑换成了现银,奴才们又把其中的一千万两现银换成了粮草,共计得粮一百二十二万一千五百二十六石,又补发了拖欠四月之久的旗人丁饷和京官俸禄,再除去其他的必要开支和给其他战场应急的军饷粮草,剩下的应该足够主子的十二万大军南征支用半年。”

“一千万两现银,才换到了一百二十万石粮草?平均一石粮要朕八两多银子?”康麻子又皱起了眉头,怒道:“户部和兵部那帮奴才,贪污克扣也贪得太狠了吧?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即便是春荒最厉害的时候,直隶的一石粮食也不过二两银子吧?”

“主子明鉴,不是户部和兵部的奴才贪污,是粮价现在涨得太狠了。”索额图愁眉苦脸的说道:“半年多前漕运断了的时候,京城粮价马上就涨了三倍,已经达到了五两多银子一石,这时间又过了半年,奴才们现在还能以八两银子买到一石粮食,已经很不容易了。”

康麻子又不说话了,麻脸更是阴沉,索额图偷看了康麻子一眼,又赶紧小心补充道:“还有,据奴才所知,京城昨天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十两现银一石,如果用军用币支付,得二十两,大部分京城百姓家里,都已经只能用番薯山药蛋充饥……。所以,主子如果以后还想再要奴才用八两纹银的价格采购到一石军粮,奴才已经无能为力了。”

康麻子的心脏颤了起来,现在才十一月啊,秋收结束才两个月啊,直隶的粮价就已经飞涨到了这个地步,等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会涨到什么恐怖的地步,康麻子都已经不敢去想象了。到时候又会有什么后果,康麻子就更是不敢去想象了。

“都他娘的是因为那个卢一峰狗贼!”一想到这里,康麻子不由再次怒火上冲,破口骂出了一句脏话。然后康麻子又是一拍伪龙案,吼道:“钱粮能支用半年就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全力着手准备朕的亲征事宜,十天之后,朕要亲率十二万大军御驾亲征,去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

“主子,万万不可啊!”在场的几个康麻子心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起磕头,异口同声劝谏道:“主子身系天下之重,万不可轻离京师重地,主子若有意外,社稷立时动摇啊!”

“放屁!”康麻子又吼了起来,“卢一峰狗贼断了朕的漕运,掐住了朕的钱粮命脉,朕如果再不赶快夺回江南钱粮重地,不消一年,朕的江山不用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来夺,自己就动摇坍塌了!”

“主子,江南确实无比重要,也确实应该尽快夺回。”明珠赶紧磕头说道:“但主子身为天子,一呼一吸关系天下之重,轻离京师重地御驾亲征,倘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还望主子另觅良将,令其代天出征,也可一战破贼,夺回江南重地!”

“是啊,主子,万万不可御驾亲征啊!只可选一良将代天出征啊!”康麻子的几个心腹走狗也不管康麻子的麻脸已经难看了极点,只是拼命劝阻,还心说主子你就别坑我们大清了,就你那点军事水准,到了江南战场上,不是送上门去给卢一峰狗贼宰的肥猪么?

“大清除了朕以外,还有什么良将?”康麻子也是彻底红了麻眼了,既狂傲又愤怒的大吼道:“你们之前举荐的那些所谓良将,又有谁在卢一峰狗贼面前讨到过便宜?杰书?勒尔锦?喇布?尚可喜?希尔根?还是图海蔡毓荣?你们说的这些所谓良将,那一个没在卢一峰狗贼面前吃过大亏?大清除了朕以外,还有谁能铲除掉那个卢一峰狗贼?!”

“主子,或许安王爷岳乐能行。”明珠更是急红了眼,生怕康麻子真的送上门去给卢胖子宰杀,索性也豁了出去,抬头说道:“主子,安王爷岳乐勇谋兼备,有大将之风,有他替主子率军亲征,定可一战破贼!”

“安王爷?”康麻子终于楞了一楞,但很快又挥了挥麻手,恨恨说道:“他还不是一样,是卢一峰狗贼的手下败将?当年他如果不是在贵州和武昌输得那么惨,朕的江山至于到这个地步?”

“主子,安王爷确实两次惨败在卢一峰狗贼手下,但都不是他的责任啊。”明珠壮着胆子说道:“贵州惨败,主要责任在鳌拜奸贼,次要责任是在图海,如果不是鳌拜奸贼中了卢一峰狗贼的诱敌深入毒计,不明敌情编深入贵州腹地,如果不是图海为了逃命不肯接应,我们大清的主力至于全军覆没?”

“武昌那次,主要责任是图海,次要责任是蔡毓荣,如果不是他们贪生怕死率先逃命,没有死战殿后,武昌大军会全军覆没吗?可安王爷呢,贵州那次唯一率军回头接应的是他,武昌大战又是他最后一个撤过长江,这样的忠臣勇将,世上罕见啊主子!”

被明珠这么一提醒,康麻子这才回忆起来,确实,自己手下的走狗大将中,好象也只有岳乐一人没在卢胖子面前吃过大亏了,贵州和武昌的两次大战岳乐也都只是以副帅身份和卢胖子对决,而且真正的惨败原因也都不是因为鳌拜和图海听了岳乐的错误建议,而是他们没听岳乐的正确意见,这才导致了大败和惨败,责任根本就不在岳乐身上。

“主子,奴才斗胆提醒几句。”一向沉默寡言的张英忽然开口,沉声说道:“不知主子还记得否?卢一峰狗贼几次三番用计离间,矛头全是指向安王爷?试问一下,假若卢一峰狗贼不是对安王爷忌惮万分,又为什么要如此煞费心机的针对安王爷?甚至不惜自入囚车押往武昌,任由贼军士卒嘲笑辱骂,为的就是陷害安亲王爷,卢一峰狗贼如果不是惧怕安亲王爷,至于如此吗?”

康麻子的脑袋不易察觉的轻轻点了两点,承认张英此言有理,卢胖子如果不是对岳乐忌惮到了骨子里,至于每一次挑拨离间都是针对岳乐?为什么不去陷害彰泰那样的军事大草包?

盘算了许久,康麻子终于改了口,有气无力的吩咐道:“你们先着手准备南征事宜,大军何时出征,用谁为帅,容朕再仔细考虑考虑。这可是朕最后的家当了,朕得三思,你们跪安吧。”在场的康麻子心腹明白康麻子终于动摇,全都松了口气,赶紧一起磕头告退,留下康麻子在养心殿中盘算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康麻子几乎都没有一点动弹,期间吏部尚书黄机虽然前来递表辞官,说是自己杭州老家的家人已经全部落入了卢一峰狗贼之手,生死不明,自己思念家人安危不能理事,请求辞官归隐,康麻子也没有理会,只是让黄机改日再来。就这么差不多到了下午申时的时候,康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向旁边的贴身太监张万强吩咐道:“传旨,把那个人即刻宣来。”

康麻子没说宣什么人,但张万强也没有多问,只是小心翼翼的快跑出了养心殿传旨。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至今还被罚闭门读书的卢胖子老基友、康麻子的亲堂叔、以前的安亲王岳乐,穿着一身便服,终于再次来到了养心殿中,向康麻子三跪九叩行礼,“奴才岳乐,奉旨陛见主子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麻子挥了挥手,无精打采的让岳乐平身,又让张万强搬来一张椅子赐岳乐坐下,岳乐见康麻子面色阴郁,知道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也不敢多说什么,老实坐下屏息静气等待康麻子开口。又过了许久后,康麻子终于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皇叔,被你言中了,卢一峰狗贼确实对浙江下手了,半个月时间,湖州和杭州相继沦陷,我大清浙江大军,折损近四万。”

“半个月里拿下湖州和杭州?还歼灭了我们大清的四万大军?”岳乐脸上肌肉一跳,心说这个卢一峰狗贼终于还是露出了獠牙了,而且他隐藏的獠牙之尖锐,还远在我的想象之上啊。

“主子请宽心,胜败只是兵家常事。”惊讶之后,岳乐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而且奴才认为,以卢一峰狗贼现在的情况,如此快速扩张对他有害无益,除非他能象我大清太宗文皇帝一样,有魄力攻城略地而不守,只是尽劫人口财物北归。不然的话,他一旦生出贪心,妄图长期霸占杭州重镇,此贼防线必然处处告急,调兵遣将立时捉襟见肘。”

“朕也是这么认为,皇叔与朕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康麻子恬不知耻的点头,又问道:“皇叔,事到如今,朕决意亲率最后的十二万大清军队御驾亲征,夺回江南财富重地,重新打通漕运,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主子,万万不可啊!”岳乐差点没吓瘫在地上,赶紧起身磕头说道:“主子乃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万不可轻离京畿重地,不然的话,稍有闪失,后果不堪想象啊!”

康麻子倔傲的昂起麻脸,心说怎么每一个人都反对朕亲征?朕可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英明神武、天表英俊、岳立声洪、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懂军事、修明政治,疏浚河运,十全武功、全挂子本事的康熙大帝啊!怎么每一个人都不相信朕能铲除卢一峰那个狗贼?难道他们认为,朕连那个落第秀才都不如吗?

“主子,不可亲征,千万不能御驾亲征啊!”见康麻子不说话,岳乐也急了,赶紧又劝道:“主子收复江南的迫切心情,奴才明白,但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卢一峰那个狗贼又是奸诈异常,出了名的诡计多端,主子亲征江南,万一稍有意外,我大清的社稷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啊!”

康麻子麻眼闪过怒色,心说卢一峰狗贼再怎么奸诈异常,诡计多端,又能奈我何?朕可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康熙大帝,不是你们这帮草包二百五!

好不容易压下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康麻子又问道:“皇叔,既然你坚决反对朕亲征,那么依你之见,这满朝官员之中,朕应该选谁为帅?代替朕南征卢一峰狗贼?”

岳乐呆了一呆,许久后才垂头丧气的答道:“回主子,依奴才之见,这满朝公卿与文武百官,在战场上,没有一人能是卢一峰狗贼敌手,卢一峰这个狗贼人品虽然卑劣,但是在战场上,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帅才。”

“那么朕如果派你去呢?”康麻子终于摆明了车马,问道:“朕如果把大清这最后的十二万兵马交与你,重新用你为帅,你可有信心替朕夺回江南,铲除卢一峰狗贼?”

“主子终于想到重新启用于我了。”岳乐心中狂喜万分,但一想到是去和卢胖子决战,岳乐的小脸难免又有些发白——现在的卢胖子,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里只有几千杂牌军队的卢胖子了,而是手握十万雄兵、坐拥江南富庶之地的一代枭雄,别说康麻子准备交给自己的只是十二万由新兵蒙古兵组成的准二线军队,就是给自己十二万一流精锐,自己也没信心获胜啊。

“怎么?皇叔也没信心?”康麻子凝视岳乐,缓缓说道:“如果皇叔实在没这个信心,那也没关系,朕不勉强,大不了朕御驾亲征就是了。”

康麻子这句话算是把岳乐给彻底吓怕了,为了十二万无辜的螨州将士和蒙古将士不至无辜惨死,也为了野猪皮爷爷、八叔皇太极和堂弟顺治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清江山就此葬送,岳乐终于下定了决心,磕头说道:“主子,只要主子赐给奴才三个恩典,那么奴才定然能为主子重新夺回江南,铲除卢一峰狗贼!”

“说,那三个恩典?”康麻子稀疏的焦黄眉毛一扬。

“一,请主子恩准奴才从天牢里带走两个人,让他们担任奴才的副手,协助奴才领兵南征。”岳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要天牢里的那两个人?”康麻子又问道。

“图海,董卫国。”岳乐偷看着康麻子脸色说道:“图海虽有罪,但为人精细,擅用智谋,在战场运筹帷幄方面足以与卢一峰狗贼匹敌。董卫国善于抚慰军心,能得士卒效用死命,有此二人协助奴才,奴才方敢出征。”

“董卫国当然可以,不过你为什么要图海?”康麻子疑惑问道:“图海最擅长的就是临阵脱逃,你就不怕他又害你一次?”

“图海确实有些过于贪生怕死,人品也有些过于卑劣。”岳乐解释道:“但图海为人坚韧,百折不挠,几起几落仍矢志不改,又沙场经验丰富,擅长用计,与卢一峰狗贼几乎是同一路人。所以奴才想把他带到军中参谋军机,帮助奴才破解卢一峰狗贼层出不穷的无耻诡计,同时奴才绝不会赋予他领兵大权,以免他旧病复发,再次临阵脱逃动摇我军军心,坏了我军大事。”

“那好把,朕答应你这个恩典。”康麻子点头,又问道:“那另外两个恩典呢?又是什么?”

“第二个恩典,请主子给奴才一年时间,奴才大概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收复江南全境,铲除卢一峰狗贼。”岳乐继续硬着头皮说道:“第二个恩典,请主子赐予奴才节制浙江、安徽和江西三省所有兵马的权利,让他们务必全部听从奴才指挥。”

“实话告诉你吧,朝廷现在最多只能支撑你这十二万军征战半年了。”康麻子严肃说道:“所以,朕只能给你半年时间,超过了半年,你的军饷和粮草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朕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朝廷已经危急到了这地步?全国之力也只能支撑十二万军队征战半年了?这段时间朝廷不是一直在搞什么军用币筹集军需粮草么?”岳乐脸色又有些发白,但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饷粮草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所以岳乐仔细想了想后,又硬着头皮说道:“那奴才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办到,改天你可以到京城市面上去看看,就明白朕已经难到什么地步了。”康麻子阴阴说道:“半年之内,你如果夺不回江南,打不通漕运,朕这江山,可就坐不稳了。”

岳乐也听家人说过京城和直隶粮价暴涨数倍的事,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又问道:“主子,那奴才要的第三个恩典,主子能否答应?”

“这个朕可以答应你。”康麻子点头,又说道:“朕可以给你江西、浙江和安徽三省的兵马节制大权,但你也必须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请主子明示。”岳乐恭敬答道。

“不可自做主张,擅自放弃其中任何一省。”康麻子严肃说道:“朕知道,你一直都想在用什么驱虎吞狼之计,放弃浙江让卢一峰狗贼和耿精忠狗贼自相残杀,放弃江西让吴狗内部自相残杀,但朕的江山来之不易,莫说放弃一省土地,就是放弃一府一县,朕也对不起大清的列祖列宗。所以,你必须答应朕这个条件,朕才能容许你率军出征。”

岳乐有些绝望了,只是后悔自己过早在康麻子面前说出心中打算,让康麻子有了提防。反复盘算许久后,岳乐耍了一个花枪,说道:“主子所言极是,奴才以前的想法确实有些消极畏缩,被主子几次呵斥之后,奴才也已经幡然悔悟,绝不会让出一省土地。只是两军交战,绝不可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与否,所以到了决战之中,奴才为了全军胜利,或许会选择战术退却,暂时放弃其中一两个州府,还望主子理解。”

“你还是想用你的驱虎吞狼啊。”康麻子也不傻,马上就听出岳乐的弦外之音,但考虑到除了岳乐之外朝中已无可用之人,而且岳乐的话也多少有些道理,所以康麻子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道:“好吧,朕答应你,也会理解你的难处。”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以贼制贼

岳乐率领的清军南征大军的人员构成如下:主帅定远平寇大将军安亲王岳乐,副帅江西总督定远副将军董卫国,主要将领为安南将军华善、平逆将军毕力克图、安远将军尚善、定南将军贝勒董额、征南将军穆占、靖南将军赖塔、征逆将军刘行忠、宣义将军吴丹和振武将军佛尼郛等人,另有般迪、察浑、鄂济尔、杜尔伯特、俄木布、扎什巴图尔和诺尔布班第等十余名蒙古台吉率本部蒙古骑兵随军南征。

此外还有戴罪立功的前大学士图海被封兵部侍郎兼江苏巡抚也随军出征,只是康麻子和岳乐都已经被图海喜欢临阵脱逃的性格弄怕了,所以叔侄两人约定,绝不赋予图海半点兵权,仅仅是让他参谋军机制订战略战术,发挥他奸猾多疑又狡诈歹毒的特长,用来对抗出了名诡计多端的卢胖子。

上面的阵容看似辉煌,光是螨清的王爷贝勒就有好几个,猛将名将也有不少,所率军队数量也不少,汉蒙螨军队总数量达到一十二万余人并号称二十万,其中还包括有超过四万的蒙螨骑兵,机动力相当强大,基本上已经是康麻子能够拿出的最后家当了。但是,用这么一支军队去光复江南,铲除大清第一大祸害卢胖子,老实说,康麻子心里并不是十分有底,这支军队的主帅岳乐心里更没底。

岳乐其实是硬着头皮接过这个差使的,因为岳乐非常清楚,这支军队看似数量庞大,将领也还算得力,但是兵员的素质已绝非当年鳌拜统率那支南征大军可比了。七万多汉兵有百分八十是新征军,只经受过长短不一几个月的军事训练,严重缺乏战场经验更没见过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多是直隶山东的地方绿营,顶天算是二线军队,战斗力最多和被胖子军完虐的浙江清军持平,远赶不上当年的西南精锐。

将近两万的蒙古骑兵倒是比较精锐,弓马骑射都还算娴熟,但问题是,曾经横扫半个地球的蒙古骑兵战斗力早就已经蜕化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了,战术落后,经验欠缺,还内耗无比严重,即便是崇祯年间的前明军队都能时不时从他们身上刷刷经验,捞捞战功,这些年来又一直被前清朝廷用喇嘛教限制人口增长,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儿子能够结婚生子当差当兵,其他的全部出家当喇嘛,兵员素质更是再次惨遭削弱,能不能委以重任,岳乐根本就不敢抱有多大期望——岳乐敢指望这些娇生惯养的蒙古独生子去和胖子军玩命血战死战吗?别开玩笑了,人家还有父母、妻子和儿女要抚养!

更惨的还是这支军队的核心骨干螨州军队,之前为了平定三藩之乱,康麻子之前已经几次三番的从辽东征调军队,招募兵员,壮年兵丁早就被抽调得七七八八了,这次之所以能够再次组建起三万多的螨州大军,完全都是因为康麻子放宽了招兵条件,举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螨州男丁三丁抽一,这才勉强拼凑起这么点兵力。这样组建起来的军队,碰上了身经百战又武装到了牙齿的胖子军会有什么下场,岳乐自然想都不敢去想象。

兵员素质如此惨不忍睹,曾经和吴老汉奸、卢胖子交手多次的岳乐自然不想担任这个南征主帅,到江南来出丑卖乖葬送一世英名,但问题是,康麻子这次是下定了决心的,岳乐如果不接这个差使,那么康麻子就要御驾亲征!为了无辜的十二万大清将士不至冤死,也为了野猪皮爷爷和黄焖鸡叔叔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不至葬送,没办法,岳乐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这个苦差使,赶鸭子上架一样带着这一支根本没有希望的军队南征了。

顺便说一句,因为没抱多少希望,岳乐在临行前,已经给老婆孩子留下了遗书,做好了以身殉螨的准备。

康麻子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南征大军出发后的第三天,岳乐率领的蒙螨军队抵达保定,与驻扎在此的直隶绿营兵扬威将军阿密达部会师一处,队伍规模达到八万余人,另有四万多新征绿营兵还在山东,还在等待岳乐的主力大军南下会师。也是在当日下午,在保定城外的中军大帐中,岳乐第一次召集这次南征大军的主要将领,召开出征以来的第一次军事会议,讨论这次南征的战略战术。

申时正,中军护领同时也是岳乐二十个儿子中唯一已经长大成人的第八子塞楞额进后帐报告,说是众将到齐,坐在地图沙盘旁愁眉深锁的岳乐这才正正衣冠,抬步走进前帐,前帐中肃立的螨清各将赶紧一起打千行礼,一起给岳乐请安。岳乐挥挥手,说道:“各位将军请起,都坐吧,今天是讨论平贼方略,各位都不用客气,随意些好。”

“谢王爷。”众将一起答应,起身各按官职高低依次坐下,图海和董卫国二人则坐到了左右两侧的首座,岳乐也在中间帅位坐下后,这才说道:“各位将军,本王奉旨南征,率军光复江南,剿灭贼酋卢一峰,还望各位将军与本王齐心协力,多献良策,与士卒同甘共苦,共讨贼军,上不负圣上之望,下不负黎民之托,各位将军还需谨记。”

“谨遵王爷号令。”螨清众将回答得还算整齐,但好几个将领的中气却明显不足。岳乐又说道:“好,开始吧,这次南征大战怎么打,各位将军有好的意见,好的方略,都请畅所欲言吧,说错了也不怕,大家帮着纠正。”

“王爷,你是在开玩笑吧,打一群汉蛮子还用得着讨论什么方略?直接杀进江宁,把卢一峰狗蛮子千刀万剐不就得了?”科尔沁台吉般迪大笑起来,而这个般迪不仅是螨清的内大臣蒙古都统,又是孝庄老妖婆四哥满珠习礼的长孙,在蒙奸部落中身份十分尊贵,自然敢如此放肆。

“没错,没错,直接冲进江宁把卢一峰狗蛮子砍了就行了,还用讨论什么方略?”察浑、鄂济尔、杜尔伯特和俄木布等蒙奸台吉都附和大笑,对卢胖子蔑视到了极点。但在场的清军将领中,除了佛尼郛和阿密达等几个没有和吴军、胖子军交过手的将领外,全都是默不作声,内心里则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奸台吉冷笑连连。

“真不应该叫这帮草包王爷来讨论军情。”岳乐心中嘀咕一句,强作笑颜说道:“各位蒙古王爷言之有理,只是这卢一峰狗贼也非同一般反贼,自康熙十年此贼追随吴三桂老贼起兵以来,大小近百战,还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败仗,丧生在他手中的大清将士以十万计,被他擒拿或杀害的大清将领,王公贝勒,也是多达数百人,而且还以诡计多端、狡诈异常著称,实为我军劲敌,强敌,各位蒙古王爷还请千万不要轻敌。”

“安王爷,你太长蛮子志气了,灭我们大清威风了!”般迪冷笑道:“等到了平叛战场上,我倒要看看,那个卢一峰狗贼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刀枪不入,能不能挡住我们蒙古健儿的铁骑弓箭?”

众蒙奸台吉再次纷纷大笑附和,岳乐则暗暗发誓——以后再讨论军情方略,说什么都不宣这帮草包蒙奸入帐了!无奈之下,岳乐也只好装着没听到蒙奸台吉们的狂妄大笑,把目光转向左右两侧的董卫国和图海,问道:“董制台,图大人,你们都是卢一峰狗贼的老对手了,对他比较熟悉,你们说说,这仗我们怎么打?”

图海沉默,不敢说话——图海可是比岳乐更不看好这次南征的,董卫国则硬着头皮说道:“安王爷,恕卑职直言,这场仗不好打。卑职今天到绿营兵里看了看,直隶这批新征绿营兵仅仅只是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大都没上过战场,严重缺乏经验,士气和斗志也不算高昂,难以托付重任。……卑职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我们在山东的军队也这样,这次南征,恐怕凶多吉少。”

螨清扬威将军都统阿密达拉长了脸,对董卫国这番话严重不满——直隶这批新兵可是他一手招募并训练的,董卫国说这支军队难当大任,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那边般迪等蒙奸台吉也大嚷起来,“董大人太胆小了,有我们蒙古铁骑在,有什么凶多吉少的?”

岳乐装着没看到阿密达的难看脸色,也装着没听到蒙奸台吉们的狂妄叫嚣,只是把目光转向图海,问道:“图大人,董制台的意见,你怎么看?”

图海还是不肯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董卫国的看法——拉着这么一群新兵蛋子去打武装到了牙齿的胖子军,不是送上门去给胖子军将士砍人头攒战功么?

“如果这支军队的第一个对手不是卢一峰狗贼,或许还有希望练成一支强军精兵。”曾经被鳌拜视为未来螨清将星的穆占开口,沙哑着嗓子说道:“但第一次就碰上卢一峰狗贼……,只怕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兵员精锐与否,还可以设法解决,想办法弥补。”赖塔开口,无精打采的说道:“火器的差距,那就说什么都没办法弥补了。末将现在一回忆起当年在安顺战场上的事,回忆起来我们三万多大清铁骑片刻间被吴狗火箭炸得干干净净的情景,末将就……就完全绝望了。”

岳乐、图海和穆占三人都不说话了,当年三好火箭亮相第一战,他们三人可都是亲眼目睹并亲身经历的,一想到密密麻麻的三好火箭铺天盖地射来的恐怖情景,岳乐等人也已经和赖塔一样,完全绝望了!还有贝勒尚善,他虽然没有参与安顺大战,但是在四川战场上和荆州战场上也见识过三好火箭的恐怖威力,一想到这次又要去和拿着这种武器的胖子军决战,尚善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能活着回京城吗?”

岳乐和图海等卢胖子的老基友们都沉默绝望,那边以般迪为首的蒙奸台吉则口沫横飞,不断自夸自己麾下蒙奸铁骑的弓马骑射,极力贬低从没见过面、碰过头的胖子军队伍,慷慨激昂的表示自己们的铁骑一定能踏平南京,剁碎所有的胖子贼军,甚至还开始讨论抓到卢胖子后,是把卢胖子装进麻袋用三百匹战马踩死,还是用柳叶小刀一刀一刀的片下卢胖子身上肥肉?

好不容易等这帮蒙奸台吉说够了,嗓子吼哑了,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的岳乐赶紧抓住机会说道:“好吧,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各位蒙古王爷,直隶巡抚在保定城里设宴摆席,为我们接风洗尘,小王今日身体小有不适,想等一会再去赴宴,各位王爷可以先去,各位将军也都去吧,图海、穆占、董卫国、赖塔和尚贝勒留下,我还有些军务交代。”

喝酒吃肉听戏看美女这样的好事,般迪等蒙奸王爷自然不会错过,马上就是起身告辞,一直到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奸台吉都出了大帐了,还有其他不太可靠的将领也告退出帐,大帐里只剩下几个和卢胖子有过交手经验的清军老人,岳乐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向旁边的儿子塞楞额低声喝道:“以后中军大帐中讨论军情,绝不许这帮蒙古王爷进来!”塞楞额赶紧点头,对老爸爸的命令深以为然。

“好了,碍事的都走了。”岳乐又转向剩下的几个清军老人,很是无奈的说道:“各位将军,请畅所欲言吧,有什么好的看法主意直说无碍。”

“王爷,我们这次南征希望不大。”没有了旁人,尚善也放了许多心,开口说道:“根据末将掌握的情况,卢一峰狗贼已经在江宁城里又建起了一个火器大营,专门打造吴狗那些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产量很大。而且卢一峰狗贼的贼军相当精锐骁勇,无论野战、攻坚战和守城战,我们手里的这支军队都根本不是吴狗的对手,取胜的希望相当渺茫。”

“至于水战,那就更是想都别想了。”赖塔插口说道:“我们手里连一条渡江的战船都没有,江宁船厂已经落入吴狗之手,泉州船厂在耿精忠狗贼手里,杭州船厂也沦陷了,短时间内别指望能有船队增援了。没有战船,我们拿什么渡江,拿什么攻打江宁?”

“安庆和宁波倒有船队。”董卫国苦笑说道:“可惜他们一个要防着上游的吴狗主力,一个要防着耿精忠和郑经两个狗贼,自保都还嫌不足,就更别说增援我们了。”

“如果吴狗的新式火器我们应付不了,那我们就更别想什么渡江了。”穆占也是豁了出去,恨恨说道:“对付不了吴狗的火器,我们的军队恐怕连扬州城墙都没机会看到!”

清军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发泄着对这次南征前景的绝望,表示着手里这支军队的失望,也全都暗恨,这次的倒霉差事怎么就摊到了自己头上?这不是摆明了想让自己们背黑锅活受罪么?岳乐则细细听着,并不说话,一直到清军众将都发泄完了,岳乐才又把目光转向始终没说话的图海,苦笑道:“图大人,别沉默了,这是一个苦差使不假,但我们既然接过了这个差使,也只能尽力办好办完不是?”

“安王爷,卑职也无计可施啊。”图海终于开口,长叹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一次南征,我们岂止是希望不大?简直就是希望渺茫啊!军队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顶天算是二流军队,士卒精锐不如吴狗,武器火器不如吴狗,军饷钱粮更不如吴狗!天时地利都在吴狗之手,我们怎么打?怎么可能取胜?”

“图大人只说了希望渺茫,别没有说毫无希望。”岳乐微笑问道:“那我军该怎么做,才能抓住那唯一渺茫的希望,还请图大人指点。”

“安王爷客气了,你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图海苦笑说道:“王爷命令浙江军队让出金华、严州和衢州三府,放耿精忠狗贼北上,不就是在用驱虎吞狼、以贼制贼的方略吗?”

“那图大人认为,本王的方略能够成功?”岳乐追问道。

图海又沉默了下去,半晌才说道:“有些勉强,耿精忠狗贼恐怕不是卢一峰狗贼的对手,耿精忠狗贼的军队人数虽多,但并不强,火器又全仰仗从吴狗手中高价购买,数量很少,比不上卢一峰狗贼自行打造,一旦用完,处于攻势的耿精忠狗贼便大势已去。况且耿精忠狗贼也不傻,大清军队集中重兵于绍兴宁波,他能不防着我军坐收渔利?恐怕他十有八九也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与卢一峰狗贼暂时保持友好关系,等我们大清军队和卢一峰狗贼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来拣便宜。”

“有道理,这也是本王现在最担心的一点。”岳乐点头,又皱眉说道:“可是除了这个以贼制贼的法子外,本王已经是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法子了。”

“以贼制贼,其实也不是毫无希望。”图海又叹了一口气,阴阴说道:“关键就看皇上和王爷有没有这个魄力了,如果皇上和王爷连江西也放弃了,让吴狗的其他军队进入江南,我们就还有希望。”

“放其他的吴狗军队进江南?”董卫国大吃一惊,道:“一个卢一峰狗贼就已经让我们头疼了,再把其他的吴狗军队放进江南,那江南吴狗力量大增,岂不是更难对付?”

“小小一个江南,容不下两条吴狗。”图海冷冷说道:“卢一峰狗贼霸占江南之后,收买民心私造火器,招兵买马屯草积粮,显然是已有对吴三桂老贼的不臣之心,迟早都会割据自立,乃至逐鹿中原!这样野心勃勃的狗贼,岂能容许其他吴狗进入江南对他指手画脚,分走他的江南膏腴富庶之地?”

“卢一峰狗贼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岳乐有些惊讶,回忆起卢胖子那白白胖胖的模样,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当年那个敬酒都没人理会小胖子,竟然会有与自己们爱新觉罗家争天下的心思。

“他的四杀令,收买江南文人士绅的士绅不纳粮特权,难道不是在为争天下做准备?”图海冷笑说道:“吴三桂老贼起兵数年,除了张扬武力与所谓的大逆不道的反清复明旗号外,可下过一道象样的政令?又几曾有过收买民心的举动?卢一峰狗贼摆脱吴三桂老贼才多长时间,就搞出这么多名堂,难道不是想和吴三桂老贼也争一争天下?做一做皇帝梦?吴三桂老贼如果不是防着这个卢一峰狗贼自立,会放弃与耿精忠狗贼会师的战略目的,改为集中重兵全力打通与卢一峰狗贼的联系?”

这次换岳乐沉默后,许久后,岳乐才迟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大清军队继续集中重兵在江西东北部,不仅威胁不到卢一峰狗贼,还可能是免费给卢一峰狗贼当了挡箭牌和护身符了?”

图海苦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安王爷,你现在才看出来?我们大清的江西军队和浙江军队,已经白白给卢一峰狗贼当把门狗,看家护院半年多时间了。卢一峰狗贼能够坐大,最大的功臣,是我们大清的江西军队,其次是浙江军队。”

“可我们当初如果放弃江西,可能现在的情况更糟糕。”董卫国沉吟说道:“半年前我们如果放弃江西,卢一峰狗贼固然没有了坐大机会,吴狗主力却可以乘机杀进江南,我们更没有机会夺回江南重地。”

“半年前,我们大清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围剿卢一峰狗贼。”图海沉声说道:“四个月前,我们大清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放弃浙江,让耿精忠狗贼去和立足未稳的卢一峰狗贼打得两败俱伤。”

说到这,图海抬头看了岳乐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安王爷,前两个宝贵机会,我们大清都错过了,最后这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安王爷你的了。如果再错过这最后的机会,后果如何,王爷应该非常清楚——我们大清,或许就要沦为永远的旁观者,看着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争天下了。”

岳乐继续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答应过主子,最多只放弃一两个州府,不能放弃一个省,不然的话,我没办法向皇上交代,皇上也没办法向大清的列祖列宗交代。”

图海苦笑了起来,心说所以我要问你有没有这个魄力。那边董卫国却又说道:“图大人是不是太悲观了,我们已经决定放弃浙江西北部,让耿精忠狗贼北上,就算耿精忠狗贼不和卢一峰狗贼立即翻脸,起码也可以牵制住卢一峰狗贼的一部分军队,我们大清军队再两面夹击,难道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很难。”图海摇头,很无奈的说道:“卢一峰狗贼把杭州让给郑经狗贼,说得好听是遵信守义兑现承诺,说得难听就是拉郑经下水,让郑经帮他守南大门,耿精忠狗贼要想和卢一峰狗贼火并,还得过郑经这一关,卢一峰狗贼可以拼着把湖州府打烂,只要用少量兵力守住了湖州这座孤城,郑经守住了杭州孤城,耿精忠就休想威胁到卢一峰狗贼的腹地,卢胖子狗贼也可以专心应对来自北面和西面的威胁。”

董卫国也无话可说了,倒是旁边静听的穆占插口说道:“图大人,如果我们大清放弃江西,准备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火并,可这两支贼军万一火并不起来怎么办?或者卢一峰狗贼被吴三桂老贼轻易收伏,那我们大清不是更没希望夺回江南了?”

“我宁愿让吴三桂老贼得到江南,也绝不愿看到卢一峰狗贼在江南继续坐大下去。”图海语出惊人,“吴三桂老贼顶多只是一只老虎,百兽之王,还有被制服的机会!卢一峰狗贼却是一条龙,真让他在大海中继续遨游下去,等到他羽翼丰满,生出龙角龙爪龙鳞,那这天下,就再没有人能制服他了!”

说到这,图海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况且,吴三桂老贼已经六十多了,有准确消息还病得不轻。卢一峰狗贼,却还不到三十岁,让他继续坐大下去,我们大清就再没有任何希望了。”

“图大人的意思是,在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中间,我们大清必须赌一把了。”岳乐再度开口,缓缓说道:“赌吴三桂老贼得到江南财富重地后,无法得到天下,所以宁可把江南给吴三桂老贼,也绝不能给卢一峰狗贼。”

“就是这个道理。”图海点头,毫不隐晦的说道:“卑职甚至认为,以现在的局势和情况,除了这个希望之外,我们大清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上天降下两道天雷,把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一起劈死了!”

没有人笑,岳乐的嘴角也只是抽了几抽,片刻后才无力的说道:“我可以赌,但我已经答应过皇上,不能赌。”

“王爷,为了大清,奴才说一句不怕杀头的话。”图海缓缓说道:“皇上不愿赌,王爷你可以帮皇上赌。”

“我怎么帮皇上赌?”岳乐疑惑问道。

“王爷,你只是答应皇上不放弃一省土地。”图海压低了声音,阴声说道:“可如果吴三桂老贼的军队向长江下游发起猛攻,我们守不住江西东北部和安徽南部的几个州府,让吴三桂老贼的其他军队杀进了江南,皇上还能怪你抗旨吗?”

岳乐眼睛一亮,盘算良久后,岳乐坐直身体,咬着牙齿说道:“为了大清,丢城失地的罪过,本王来背吧。图大人,从今天起,你负责收集整理细作刺探到的吴狗军队动向情报,随时报告吴狗东路军的一举一动——最好是能和吴狗的东路军取得联系。”

第三百二十六章 麻杆打狼

卢胖子直系军团进驻苏州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大周元年、康麻子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四这天,一直没有得到实战锻炼的胖子军苏州兵团一万六千人,在兵团长李天植的亲自率领下倾巢出动,取昆山官道东进,去攻打江苏南部唯一被清军控制的松江府。卢胖子则暂时亲自坐镇苏州,一边指挥军队民夫将胖子军从杭州抢来的军饷钱粮装船,沿运河送回南京老巢,一边为李天植提供后援。

卢胖子嘴上说是亲自给苏州军团充当后援,但胖子军苏州军团的上上下下心里都十分清楚,卢胖子是来检查苏州军团扩军组建后的训练成果了,也是来观察苏州军团能否在将来的战事中托付重任了,不然的话,以胖子军直系军团目前的昂扬士气,攻破松江几乎没有任何的难度,根本就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和苏州军团交换防务,换苏州军团来打松江。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苏州军团上上下下都憋足了劲准备大展拳脚,拿倒霉的松江清军试手练刀,打一个开门红出来给卢胖子看看。苏州军团的正军团长卢胖子最老走狗之一的李天植,副军团长吴军老人杨应元,还在出征时专门召集众部将开了一个战前动员会,约定无论攻城还是野战冲锋,将领都必须身先士卒,鼓励自军士气,打出军威让卢胖子满意,也让敌人胆寒!

上天和胖子军苏州兵团开了一个大玩笑,当苏州兵团刚逼近松江府北大门上海县城时,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县的上海守军就已经弃城而逃,而且弃城的命令还是清军松江府守将瑚图亲自下的,上海知县陈之佐倒是没逃——不过他直接就开城投降了,还不等胖子军动手就自己剪了老鼠尾巴,也逼着全城百姓剪了老鼠尾巴,让憋住了劲的胖子军苏州军团连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没办法了,李天植和杨应元只能马不停蹄的又杀向松江城了,途中不仅提前安排好了攻城步骤,还单独派出一军南下,去松江通往嘉兴官道的必经之路小蒸村设伏,准备着拦截清军嘉兴救兵,还有就是伏击瑚图的出城败军,力争把松江城里的几千清军杀得干干净净,一展胖子军苏州军团军威!

十一月二十八,胖子军苏州军团兵临松江城下,李天植二话不说,马上就让卢胖子派来协助自己的秦勇将三百余门火炮在松江北门外一字排开,五十架攻城云梯和五十架用来对付护城河的折迭桥也一字排开,另外还准备上千架的轻便飞梯,红着眼睛赌咒发誓要一战破城!另外还有李天植的副手杨应元,也亲自挑选组建了一支为数一千人的攻城敢死队,许以重赏,只要这支敢死队能第一次冲锋就冲上松江城墙并且不死,那么每人赏银三十两!

攻城准备刚刚布置完毕,胖子军炮队刚刚开始装弹填药,让李天植和杨应元等胖子军高级将领一起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松江城楼之上,竟然升起了一面白旗!紧接着吊桥轰然落地,城门洞开,已经自己剪掉了辫子的松江知府张升衢领着无数的百姓士绅出城跪地投降,还战战兢兢的告诉李天植和杨应元说,清军副都统瑚图接到赉塔的弃城命令,昨天傍晚就已经带着城里的五千浙江清军逃命去了,走的还是金山卫、平湖线这边的小路回的嘉兴,所以躲开了胖子军伏兵的拦截。

“瑚图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李天植和杨应元一起破口大骂起来,想到要支付完好无损的一千人敢死队赏金,李天植和杨应元就有一种想把瑚图生撕了的冲动!

消息传回苏州,本打算借机观察苏州军团情况的卢胖子也是哭笑不得,既得意于自己的军威已经让浙江满狗丧胆,又暗暗佩服赉塔的明智选择,松江和嘉兴城里的清军守军都已经不多,如果坚持同守两城只会分散兵力,被胖子军更加轻松的各个击破,互相救援野战又干不过胖子军,更挡不住胖子军的三好火箭,倒不如放弃一城,独守嘉兴一城还有点希望,也多少有点把握。

“东家,李天植将军和杨应元将军还请令南下去攻嘉兴城,是否准允,请东家示下。”王少伯拿着李天植的军情奏报恭敬问道。

卢胖子稍一思索,还快就摇头说道:“不打了,让李天植留一支军队守松江,主力回师苏州吧,松江知府张升衢原职留任,赏银千两,其他松江官员只要投降的,也一个不动,全部原职留任。”

“东家,嘉兴与我军控制的湖州、松江和苏州三府接壤。”王少伯提醒道:“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满狗主力两路上来,我军后方难有安宁。”

“可如果拔掉了这颗钉子,杭州的台湾军队就有可能坐大了。”卢胖子冷笑道:“我们再解决了嘉兴满狗,刘国轩就没有了来自北面的威胁,满狗又从三面包夹于他,他想发展就得向北,到时候又伸手向我们要钱要粮要地盘要人口,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还是让刘国轩继续四面受敌的比较好,既能搅乱南线局势,又不至于让他乘机坐大,威胁到我们的南线。”

“大将军言之有理。”姚启圣附和道:“对于我军来说,南线局势越乱,对我军就越有利。给满狗留下一座嘉兴府,必要时刻,还可以利用嘉兴这支满狗替我们拦住来自耿精忠的威胁。”

王少伯颇有小聪明,在战略目光上却有欠火候,对于卢胖子和姚启圣的一唱一和十分不解,但也只能乖乖领命,拟令命李天植回师苏州。命令传到李天植面前后,李天植大为失望,可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乖乖回师,留下部将薛起隆率军三千守松江,主力则空手返回苏州去与卢胖子换防,让卢胖子能够抽身返回南京老巢。

腊月初二,卢胖子从苏州启程返回南京,在临行前,卢胖子再三向李天植交代,在没有自己的命令前提下,南线无论出现什么变故,李天植兵团都必须采取守势,切不可贸然出击攻城略地,暴露胖子军相对空虚的后方腹地。同时又让李天植多备船只,与湖州保持密切的水路联系,把湖州当做胖子军与南线各路势力的缓冲区,宁可把湖州全境打得稀烂,只要守住湖州城池,胖子军的后方腹地就可以确保无虞。李天植老实答应,恭送卢胖子大军离开。

至此,胖子军南线的危机已经基本化解,连遭重创的浙江清军连大本营都丢了,已经无法再对胖子军南线形成大的威胁。同时胖子军郭应辅部控制的湖州和台湾刘国轩部控制的杭州城,为胖子军的南线构成了安全双保险,湖州又和苏州有太湖水路可通,胖子军的辎重粮草可以通过太湖和苕溪源源不绝的送进湖州城,维持这个突出部正常运转,保持长期可持续作战能力,预防一切万一。

凯旋路上,胖子军主力倒是颇为风光,到处都是地方官府组织的百姓夹道欢迎——反正现在是农闲,到处都是鲜花掌声喝彩声,文人儒生诵诗朗词写文章拍马屁——不过也不奇怪,螨清入关以来江南文人一直是被屠杀被搜刮的重点对象,也是反清思想最活跃的人群之一,胖子军对这些文人儒生稍微好一点,搜刮也轻一点,又连战连捷连克清军重镇,这些文人儒生自然对胖子军十分支持和期待。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天到晚被小辣椒象牛皮糖一样缠住卢胖子这才想起了一件大事,赶紧召来小辣椒的庶吉士老爸黄彦博,给他封了一个大周礼曹员外的官职,让他会同地方官员着手准备大周江南乡试,也就是举行大周的第一界科举——落第秀才卢胖子当然看不起科举,但这些江南文人考科举考了一千多年,突然不让他们考了,这些文人搞不好就会闹翻天,于内部稳定不利,所以只能是暂时哄着,等大局定了再着手改革。

对于便宜女婿卢胖子的任命和交代差使,热心功名的黄彦博倒是十分开心,欢天喜地的一口答应,卢胖子的未婚妻小辣椒却十分不满,缠着卢胖子非要未婚夫给自己父亲换一个官职——当然是去管钱管粮,管盐管税管海关。可惜卢胖子对这个小辣椒未婚妻十分警惕,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只是一边暂时哄着这个贪得无厌的小辣椒,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推倒这个小麻烦,尽快泄一泄邪火,又不至于伤到她稚嫩的身体。

“相公,你怎么老是这么看着我?”船到常州时,卢胖子充满欲火的邪恶眼神终于引起了小辣椒的警惕,也破天荒的主动离开卢胖子的怀抱,颇有些恐惧的问道:“你怎么老是看我的胸和腿,眼神还那么怪?还不断咽口水?”

“有吗?”卢胖子随口反问,一双色眯眯的绿豆小眼却又情不自禁的落到了小辣椒平坦的青涩胸脯上,悄悄又咽了一口馋涎,魔手还悄悄放到了小辣椒的细嫩大腿上。滚烫的掌温吓得小辣椒差点跳起来,忍不住又问道:“相公,你发烧了?手怎么这么烫?”

“没有。”卢胖子淫笑起来,“相公不是发烧,是有点想……。”

“少爷,姚军师、少伯先生和朱神医求见。”忽然进舱的肖二郎打断了卢胖子的淫笑,也阻止了卢胖子的进一步兽行,逼得卢胖子不得不放开小辣椒坐直身体,无可奈何的答应接见,那边小辣椒也发现事情不妙,赶紧借口不敢打扰卢胖子办公逃出了船舱,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和贞节。

其实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早就站在了船舱的门口,听到卢胖子下令接见,不用肖二郎转达就全都进了船舱,与小辣椒擦身而过。但这三个卢胖子的新老走狗显然都没心思去研究卢胖子和小辣椒在船舱里发生了什么,小辣椒为什么会脸红心跳的逃出船舱,刚向卢胖子行了礼,王少伯马上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东家,来了,满狗终于来了。”

“满狗主力来了?”卢胖子赶紧问道。

王少伯点头,沉声说道:“刚收到的消息,满狗朝廷重新启用了安亲王岳乐,率军十二万,号称二十万,十一月二十三这天从京城出发南征,矛头直接指向了我们。”

“十二万军队?”卢胖子又赶紧问道:“这十二万军队是那里来的?怎么构成的?有多少骑兵、步兵和船只?走什么道路南下?探察清楚没有?”

“还没有。”王少伯答道:“我们的细作是从满狗皇帝颁布的伪旨中知道的消息,没办法摸清楚满狗南征大军的具体情况。”

“这样啊。”卢胖子点头,皱眉稍一思索后,卢胖子连下三道命令:“一,传令全军,加快回师速度,务必在腊月初十之前回到南京。二,多派细作和斥候,严密监视满狗大军的一举一动,多用金银收买与我们有秘密联系的满狗官员,搜集一切可用情报。三,通知高得捷,让他做好迎敌准备,加强扬州、天长、高邮、兴化和宝应诸城防御,尤其是宝应北面敌情侦察,一定要加强。”

卢胖子的命令十分简练明确,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立即一口答应,姚启圣又说道:“大将军,学生反清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满狗京城,学生打算写一封信去给黄锡兖碰碰运气,争取从他那里摸清楚满狗南征大军的具体情况。”

“值得一试,军师尽快安排。”卢胖子点头,又转向朱方旦吩咐道:“朱神医,你马上去见见黄彦博,让他立即写一封信给他的父亲满狗吏部尚书黄机,让黄机给我们提供满狗军情。”朱方旦答应,赶紧和姚启圣、王少伯分头下去安排布置,卢胖子也断了回家路上就推倒小辣椒的心思,开始集中精力盘算备战,还有就是催促主力尽快回师,可怜的小辣椒也这才暂时保住了清白。

大概是卢胖子已经把运气都用光了的缘故,回师南京的路上,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江西南部的清军一支接一支的退往江西东北部的饶州广信等地,严重威胁到了胖子军西线安全;然后是确认夏国相已经在十一月初五这天渡过了鄱阳湖,开始向长江下游进军,另外还确认了吴军水师主将杜辉也率水师出征,使得东进吴军兵力超过了七万人;而最让卢胖子暴跳如雷的还是马宝那个坏种,与杰书在庐州一带鏖战数月不分胜负后,粮草与火器耗尽的马宝已经放弃了攻打庐州,改为掉头西南进了六安府,并且已经攻占了六安府的霍山县。

打不过就跑固然是马宝的流寇风格,可他偏偏在这个要命时刻选择了向安徽西南部流窜,却给胖子军制造了两个危险和麻烦。一是马宝的军队十有八九会流窜进安庆府西部,在望江县一带与夏国相会师,甚至直接在安庆城下与夏国相会师,合力攻打安庆城,安庆一旦被他们攻取,吴军杀进江南也就为时不远了。二是没有马宝的友情牵制,恨卢胖子恨得蛋疼的杰书也就能腾出手来,再次威胁到胖子军的西北防线,甚至还能东进滁州,直接威胁卢胖子的老窝南京城和胖子军北大门扬州府,与岳乐互相呼应夹击扬州,让胖子军各大军团面临各自为战的窘境。

紧赶慢赶之下,胖子军主力终于在腊月初八这天回到了镇江城,与驻扎在此的高得捷军团副帅李国栋会合,高得捷也从不远处的扬州城回到镇江与卢胖子见面,共商御敌大计。然而让卢胖子欢喜和意外的是,高得捷还带来一封未婚妻小辣椒亲爷爷黄机的亲笔书信,另外高得捷还告诉卢胖子说,这封信是头一天才刚刚收到的,还是黄机的心腹家人化装成民间商人送到扬州,要高得捷转递给卢胖子的,而且还再三交代,信中写有机密大事。

信是被火器密封的,高得捷也很懂规矩的没有私自拆开,卢胖子接过拆开细看时,又惊喜的发现,黄机在信中除了希望卢胖子善待他的儿孙之外,还提供了胖子军目前最为需要的军情机密——也就是岳乐大军的主要将领名单,兵种构成,兵员来源,粮草供给,甚至连螨清朝廷目前最多只能支撑岳乐大军征战半年的最高机密,老清奸黄机也毫无保留的泄露给了卢胖子。

“哈哈哈哈哈……!”看完之后,卢胖子理所当然的开心狂笑起来,“差点被岳乐满狗吓死,搞了半天,岳乐老儿的所谓十二万大军,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啊!连粮草军饷都只够支用半年,还想来打老子的江南?”

“什么?还有这好事?”高得捷、李国栋和姚启圣等人都是惊喜问道。

卢胖子大笑着把黄机的书信递给高得捷等人,几个胖子军贼头看完后,也顿时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心大笑出声。只有李国栋比较稳重,问道:“大将军,这个黄机可靠吗?他会不会故意给我们假情报,让我们掉以轻心?”

“绝对假不了!”卢胖子得意一挥手,笑道:“老小子为了给他家族的活命和子孙的荣华富贵留后路,之前已经悄悄把孙女许给了我,现在他的所有儿孙女婿孙婿和所有家产都在我们手里,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提供假情报了!”

“哈!”高得捷兴奋一挥拳头,自信满满的说道:“卢兄弟,不用出动你的直系军团,我的一个扬州军团足够了,保管替你把岳乐满狗的十二万乌合之众杀得片甲不留!”

“如果情报不假,我们扬州军团确实足够了。”李国栋点头说道:“北来这支满狗军队只是人数多,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都根本不是我们对手,一个扬州军团,足以将这支满狗军队杀得惨败而归!”

“高将军,李将军,还是谨慎点的好。”王少伯提醒道:“请两位将军不要忘了,这支满狗军队的主帅是岳乐,副帅是董卫国和图海,这几条满狗可不是善于之辈,一个沉稳老练一个诡计多端,还有一个善抚军心,能得将士用命,加在一起只要配合得好,还是能给我们制造不少麻烦。”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巧妙的计谋和再高昂的士气也没用。”姚启圣开口,沉声说道:“不过谨慎小心也是应该的,学生认为,我军最好是选择各个击破的战术,其他战场选择守卫策略,集中力量首先解决掉一路满狗来兵,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如果我们选择各个击破的战术,首先可以选择岳乐满狗这一路。”王绪插口说道:“黄机在信上写得很清楚,满狗皇帝这次是让岳乐满狗节制安徽、江西和浙江三省兵马,合力围剿我们,岳乐是满狗总帅又实力其实最弱,我们如果集中力量首先干掉岳乐这一路,其他几路的满狗失去统一指挥,也就不足为虑了。”

“还有,岳乐满狗是来夺回江南。”高得捷奸笑补充道:“既然要夺回江南,就必然得采取攻势,采取攻势就得攻城还得野战,守城战和野战,我们还怕这支乌合之众?”

“各位,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一直在眨巴着绿豆小眼盘算的卢胖子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故事?”胖子军众贼头面面相觑,心说你这会还有心思去说什么故事?

“是一个神射手的故事。”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在西洋战场上,在两军对峙的阵地上,交战双方都喜欢派出一些神射手,拿着一种打得特别远特别准的特殊火枪,躲在暗处放冷枪去杀敌人,这种战术叫着狙击战术,这些神射手在西洋也被叫做狙击手。”

“有一次有两支军队交战,一支军队的主帅到阵地上去巡查,士兵报告说,敌人阵地上有一个狙击手,成天喜欢放冷枪打人,但枪法很烂,从来没有一次打中过,还经常暴露目标,被自己们发现。将军就问,那你们怎么不赶快放冷枪打死他?你们猜,那个西洋士兵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胖子军众贼头纷纷问道。

卢胖子笑笑,说道:“那个士兵回答说,我们傻啊?把那个枪法烂的狙击手打死了,敌人那边换一个枪法准的狙击手来,那我们不就惨了?!”

胖子军众贼头大笑,纷纷都说这个故事不错,很有道理,那个士兵也很聪明。惟有姚启圣若有所思,又眼睛突然一亮,脱口说道:“大将军莫非想说,我们如果先干掉岳乐这支满狗军队,那就是傻子?既然岳乐这队满狗根本无法对我们形成威胁,我们就不用理会他,还可以把他留下,免得满狗皇帝从其他战场抽调一支更厉害的军队来。”

“只说对了一半。”卢胖子又笑笑,说道:“其实那个笨蛋狙击手对敌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浪费昂贵的特殊弹药——黄机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满狗朝廷现在已经最多只能支撑岳乐征战半年了。江西满狗、安徽满狗和浙江满狗控制地里都有一些产粮地,粮草勉强够自给,可岳乐呢,他的后方山东直隶,是产粮地吗?粮草能够自给吗?”

“当然不能,满狗的直隶山东一直是靠漕粮维持,现在满狗的漕运已经被我们断了,那两个省份产的粮连百姓自己吃都不够,还拿什么支撑满狗大军?”高得捷也醒悟过来,欢喜道:“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先干掉岳乐这支满狗大军,应该是尽量和他拖延时间,让他这个笨蛋狙击手不断放空枪,不断浪费满狗宝贵的粮草军饷,将来满狗即便再从其他战场抽调精兵回来,也没有军饷粮草可用了!”

“明白就好。”卢胖子满意点头,又微笑说道:“其实对我军来说,留下岳乐这队满狗大军,还有一个更妙的用处,更好的用处。”

“什么用处?”胖子军众贼头又赶紧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卢胖子大笑着卖了一个关子,脑海里却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久违的人影,满脸坑坑洼洼的丑陋人影。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最大敌人

腊月初十这天,卢胖子领着胖子军主力回到南京城,城中一切如旧,老缐家陪嫁给卢胖子的军事班底正常运转,好基友谢栋率领的文职官员也把地盘打理得井井有条,闻听卢胖子凯旋而归,这帮走狗帮凶还在挺着大肚子的缐虞儿的率领下,来到金川门前欢迎卢胖子归来,继续祸害这座六朝古都。

回家路上的时候,卢胖子百忙之余还颇为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以缐虞儿的小心眼性格和醋坛子脾气,能否容得下黄熙凤这么一个小辣椒——当年缐虞儿可是把卢胖子明媒正娶的正宗二奶吴小菟都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又看到小辣椒这么一个卢胖子偷偷摸摸带回来的小狐狸精,缐虞儿这个大醋坛子还不得闹翻了天?

事实似乎正是如此,当看到小辣椒这么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小小美人儿腻在卢胖子怀里,白嫩嫩的如玉小手还紧紧搂着卢胖子长着双层下巴的肥脖子。正宗小三缐虞儿确实有一种快要抓狂的感觉,双手指关节紧攥得发白,美丽大眼睛中喷出的熊熊怒火,不仅仿佛要把卢胖子的全身肥肉炼成油渣,还把旁边熟知她性格的全节和谢栋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向两旁闪开,一边悄悄祈祷自己们千万不要遭受渔池之殃,一边暗暗为卢胖子默默祷告。

“亲,极乐往生,你自求多福吧,我们帮不了你了——亲你的家产田地,我们会帮你打理的。”

包括已经做好视死如归准备的卢胖子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火山即将爆发的时刻,刚才还一直腻在卢胖子怀里的小辣椒忽然主动跳了下来,稚气俏丽的小脸上尽是可爱笑容,小跑到缐虞儿面前,拉着缐虞儿甜丝丝的问道:“姐姐,如果熙凤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缐虞儿缐姐姐吧?怪不得卢大哥天天念着姐姐,姐姐果然又漂亮又温柔,熙凤将来长大以后,如果能有姐姐你一半漂亮,熙凤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小辣椒夸奖缐虞儿温柔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被一个这么小又这么漂亮可爱的小丫头猛拍马屁,吃软不吃硬的缐虞儿还是怒气大消,火气大减。小辣椒察言观色,赶紧又摸摸缐虞儿高挺的大肚子,很高兴很开心的甜甜说道:“虞儿姐姐,听说你就快要生了,等你为卢大哥生出了儿子,一定要给熙凤抱喔,熙凤最喜欢小孩子了,熙凤一定和姐姐一起好好照顾他。”

“虞儿姐姐,你的手镯好漂亮哦,一定是卢大哥送你的吧?卢大哥好偏心,我跟他这么多天了,他到现在连一件首饰都没买给我,虞儿姐姐,你要为熙凤做主啊。”

被小辣椒这么一通乱拍马屁,一句比一句虞儿姐姐的叫得甜,缐虞儿脾气再大也好冲小辣椒发作,也暂时放弃了当场把卢胖子撕成碎片的打算,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卢胖子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死胖子你给老娘等着瞧,然后拉着小辣椒到了一旁说悄悄话,让卢胖子暂时躲过这次大劫——甚至可能是杀身之祸的大劫啊。

暗暗佩服着小辣椒的人小鬼大能说会道松了一口气,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卢胖子终于发现了一个意外出现在此的人物,在前来迎接自己凯旋而归的胖子军文武官员中,竟然还有一个吴老汉奸的卫士,与卢胖子还颇为熟识的周朝保,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上去拉住他的手,主动问道:“周将军,是王爷派你来的?还是金吾将军派你来的?什么时候到的?”

“回大将军,末将是胡国柱胡将军派来的,昨天刚到南京。”周朝保恭敬答道:“原本末将打算顺江而下去见大将军,全将军和谢大人他们却告诉末将说,大将军今天就能凯旋回城,末将就留了下来在这里恭候大将军凯旋而归。对了,末将还没来得及大将军道喜,大将军孤军奔袭南京城,一举为我大周攻占江南财富重地,建立盖世奇功。”

“那里,那里,周将军客气了。”卢胖子赶紧谦虚,苦笑说道:“我未得许可便擅自孤军深入,也不知道金吾将军有没有在岳州骂娘,还准备着想办法到金吾将军面前请罪,那里还敢居功。”

“大将军才是客气了。”周朝保微笑说道:“听说大将军攻占江南得手,金吾将军第一件事就是兴奋狂呼‘满狗完蛋了’这句话,还怎么舍得治大将军的罪?”

说了几句客套话,卢胖子一边招呼众人入城,一边与周朝保并肩同行,低声问起周朝保的来意,周朝保则如实回答说这次自己是来送信的,还有就是转递吴老汉奸给江南降官的正式官职任命书,顺便传达胡国柱给卢胖子的命令,要卢胖子尽快挥师西进,配合夏国相两面夹击赣东北和徽南两地的清军,尽快将清军彻底驱逐到长江之北。说完,周朝保又当场拿出三封信笺,两封是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给卢胖子的书信,还有一封则是胡国柱给外甥韩元任的。

吴老汉奸和胡国柱给卢胖子的书信都是被火漆密封着,卢胖子也没有当场拆开,只是小心收好,然后吩咐谢栋等人好生招待周朝保,周朝保谢了,知情识趣的暂时退开,那边谢栋则乘着这个机会,在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周朝保带来的书信不只这三封,还有一封已经被他交给了太平府的韩大任。”

“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果然在提防我了。”卢胖子心一沉,明白吴老汉奸和胡国柱都已经在提防自己完全失去控制了,所以开始向自己队伍里的吴军老人下手了,只要控制住了这些吴军老人,自己即便想独立军队也会马上四分五裂。

当下卢胖子略一思索,便低声吩咐道:“派人把周朝保盯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有给高得捷兄弟、王绪和李国栋父子这些人的书信。”谢栋心领神会,低声答应。

好好一个凯旋而归的仪式,因为周朝保这个意外信使的出现而喜庆气氛大减,而且到了庆功宴会上,不少的吴军老人还围着周朝保不断问这问那,打听吴老汉奸的现在情况,吴军其他队伍的现在情况,吴军大后方云贵两省的具体情况。见此情景,卢胖子、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虽脸上不动声色,嬉笑如常,但心里却着实有些郁闷,明白吴老汉奸对这些吴军老人的向心力还在,胖子军想要彻底摆脱吴老汉奸的影响和控制,还是一件任重道远的难事。

结束了庆功宴会又送走了周朝保,再遣散了在场文武官员,卢胖子少不得召集几个绝对心腹进到行辕后堂,与他们共商当下大事。在后堂各自坐定后,卢胖子先是打开了吴老汉奸给自己的书信,发现吴老汉奸在信上当了婊子又立牌坊,将自己上书劝他称帝一事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又说念在卢胖子攻占江南有功,忤逆劝进一罪可以暂不追究,命令卢胖子戴罪立功,出兵向西,与吴军湖广主力夹击江西清军,尽快打通与吴军主力的联络。

又拆开胡国柱的书信,胡国柱的语气就要温和得多了,除了命令卢胖子向西出兵外,还狠狠夸奖了卢胖子攻占江南的盖世奇功一通,末了,胡国柱又介绍了一下卢胖子独子卢邦静的情况,说是卢邦静在他胡国柱老婆的代为抚养下过得很好,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十分思念卢胖子这个亲生父亲,希望卢胖子能够尽快回云南看一看他这个乖儿子。最后,胡国柱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说是胖子军中的吴军老人父母妻儿都在云贵后方,也十分思念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要卢胖子代为转达这些吴军老人家眷的情况——他们的父母妻儿在云贵都过得很好。

“东家,金吾将军是在变相警告你了。”轮流看完两封书信后,王少伯提醒道:“金吾将军这是警告东家,我们军队里的骨干云贵老人,家眷父母全都在云贵后方,绝对不可能跟着东家你和王爷做对。还有就是提醒东家你,东家你唯一的儿子也在他们手里,所以东家你最好少玩花招。”

卢胖子沉默,半晌才冒出一句恶狠狠的话,“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还不死?!”

卢胖子的几个心腹走狗一起苦笑,都明白以现在的局势,最希望吴老汉奸尽快早死的,肯定已经不是满狗皇帝康麻子了,而是吴老汉奸的这个孙女婿卢胖子了。不然的话,以吴老汉奸在吴军老人中的影响力,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卢胖子就休想摆脱他的控制!没有吴军老人的支持和拥戴,卢胖子完全甩开吴老汉奸单干就是找死!

“大将军,恕学生直言,大将军现在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满狗皇帝了,而是平西王爷!”姚启圣沉声说道:“大将军的军队绝对不能没有云贵骨干,但是要用云贵骨干,就得受平西王爷控制和影响!可以这么说吧,大将军与平西王爷会师之日,也就是大将军你失去一切之日,平西王爷绝对不会容许大将军你继续在江南坐大下去,轻则调往其他战场,重的话,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卢胖子的肥脸拉得比驴还长,这倒不是卢胖子觉得姚启圣说话不吉利,而是卢胖子明白,姚启圣说的是事实!自古以来,有什么帝王能够容忍自己这样的臣下?先不说这半年多来自己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就凭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吴老汉奸真的一统天下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赐自己一杯毒酒,然后有良心的话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官职,没良心的话就是把自己全家斩草除根了。

“东家,少伯先生,打断你们一下。”还在看信的朱方旦忽然开口,举起吴老汉奸的书信问道:“少伯先生,你是书法高手,你帮我确认一下,这封信的最后署名,是不是王爷的亲笔?”

王少伯凑上去一看,发现朱方旦指的是最后的吴老汉奸署名——总统天下水路大师兴明讨虏大将军周王吴三桂,又仔细看了看后,王少伯点头说道:“这行字是出自王爷亲笔,王爷的签名有一个暗记,就是‘三’字的第二笔藏墨回挑,让墨色稍重,这个‘三’字也有这个暗记。”

“少伯先生,你真的确认?”朱方旦追问道。

“绝对确认。”王少伯回答得有些不耐烦,“朱神医,如果你想学书法改天好不好?改天小弟一定倾囊相授。”

“我学什么书法?我又不喜欢这玩意。”朱方旦嘀咕一句,又看了看吴老汉奸书信的日期,发现是大周元年十月十六,又掐指头算了算,朱方旦便转向卢胖子说道:“东家,你不用担心了,王爷活不到明年的六月了,长的话再过五六个月时间,短的话三四个月时间,王爷必然病发身亡。”

“你怎么知道?”卢胖子等人惊讶问道。

“从王爷的字上看出来的。”朱方旦举起吴老汉奸书信,微笑说道:“其实上一封信我就发现王爷的笔画有问题了,这封更严重,他亲笔写的二十个字里,有十八个字的笔画都在颤抖,这是典型的风眩病人笔画,而且还是风眩之症特别严重的笔画。还有,他的每一个字笔划都在往上走,这是王爷已经清窍失灵、热痰上涌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王爷很快就要中风身亡了。”

“朱神医,你能从字上看出王爷的病情轻重,还能看出他能活多久?”姚启圣、谢栋和王少伯等人都惊叫起来。

“那是当然。”朱方旦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朱方旦可能别的不行,但是在看病诊病这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出王爷以前的书法和书信来对比,王爷之前的书法笔画都很刚厉,但上一封要东家劝他称帝那封信,王爷的笔画就已经开始颤抖,只是不明显,这一封就特别明显了。”

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面面相觑,然后二话不说就去翻吴老汉奸之前的书信对比,卢胖子稳坐不动,心里却紧张激动万分,因为卢胖子记得很清楚——历史上,吴老汉奸确实就是死于中风!虽然历史书上吴老汉奸应该还能活上几年时间,但卢胖子也听说过,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医生确实能从蛛丝马迹上看出病人的病情轻重,绝不能排除历史改变的可能!

吴老汉奸之前的书信很快就找出来了,仔细对比之下,姚启圣、谢栋和王少伯三个文笔高手很快就发现确实如朱方旦所说,吴老汉奸之前的文字笔划刚厉,最近一封书信上的笔画却开始颤抖,今天收到这一封书信上,笔画就已经颤抖得十分明显了,即便是不通医道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吴老汉奸是在右手发抖的情况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样?看出来了吧?”朱方旦更是得意,又指点道:“注意笔画的走向,和以前一对比,是不是明显在往上走?病人一旦呼吸急促,感觉胸膛中气不够用,写出来的字就是这样!你们要是再不信,可以马上去城里找一个有清窍失灵症的病人来,写出来的字,绝对是笔画往上走!如果不是,你们可以砸了我神医的招牌!”

“朱神医既然敢打这样的保票,我们当然相信你的医术。”王少伯喜道:“只是朱神医,你又是从那些地方看出王爷活不到明年的六月?”

“这个我就没办法解释了。”朱方旦搔着脑袋说道:“我是凭着做郎中的经验,还有以前为王爷请脉时掌握的王爷身体状况,还有王爷现在的病情分析判断的。不过我绝对可以肯定,王爷这些字只要不是故意装做颤抖,那他就绝对活不了半年了。”

吴老汉奸当然不会闲得没事干写字时故意去装颤抖,只是朱方旦凭几个字就断定吴老汉奸还能蹦达多少时间,又有些过于玄幻,所以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虽然满怀希望,但也只能是将信将疑。

倒是卢胖子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相信朱神医的判断,我们按最长时间算,假设王爷只能活到明年的五月,制订一个计划,先把王爷、胡国柱和夏国相暂时稳住!只要半年之内不和他们会师,再过半年,天下就再没有人能制住我们,我们内部的所有隐患,也可以消弭于无形。”

………………

第二天清晨,卢胖子再次接见胡国柱派来的使者周朝保,直接了当告诉周朝保说,自己很快就会派军西征,力争打通与夏国相的陆路联系,只是现在康麻子已经派出了十二万大军南征,胖子军主力必须北上扬州御敌,所以西征的军队绝不可能太多,最多只能为夏国相起到牵制作用,能否与夏国相会师,关键还得看夏国相军自己的努力。

卢胖子的答复模棱两可,周朝保当然不是十分满意,然而卢胖子接下来的话,就又让周朝保喜出望外了——卢胖子告诉周朝保说,夏国相军与自军取得会师之后,请胡国柱尽快移驻南京,镇守江南提供后援,让胖子军十万大军腾出手来发起北伐,为吴老汉奸直捣北京!

除此之外,卢胖子少不得又拿出许多金银珠宝打发周朝保,还送了周朝保两个江南美女,周朝保大喜过望之下,立即拍着胸口向卢胖子保证,自己回到岳州后,一定会在胡国柱面前为卢胖子多多美言,转达卢胖子对吴老汉奸的耿耿忠心!另外为了感激卢胖子的厚赐,周朝保还主动拿出了胡国柱给高得捷、王绪和李国栋等人的亲笔书信,委托卢胖子代为转递,自己则留在南京城中暂时休息——说白了就是享受美女,卢胖子含笑答应,事后又少不得设法偷看胡国柱的书信,掌握胡国柱控制吴军老人的方法。

还好,古代军队行军打仗速度一般都比较慢,卢胖子还有那么一点时间准备和筹备,一边全力笼络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等吴军老人,一边让全节出面,暗中派出使者,尝试与安徽清军取得联系,准备借口武器走私,悄悄卖少量的新式火器给安徽清军,帮助安徽清军抵御夏国相的东征大军。另外还有就是再派使者与吴应麒联系,极力唆使吴应麒尽快亲自领军东进,到江南来赌钱发财玩美女——言下之意,要是来晚了,可就得喝夏国相的洗碗水了。

事情当然不可能按照计划中的那么一帆风顺,腊月十三这天,浙江方面忽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清军衢州守将喇哈达,在兵力粮草都很颇充足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竟然放弃了衢州府城,率军退往金华府,耿精忠军马九玉部顺势夺取了衢州府,与攻打金华的耿军白显忠部两面包夹了金华府城!耿精忠军与胖子军控制地之间,也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严州府。

更让胖子军上下措手不及的是,仅隔了三天时间便又有惊人消息传来,金华和严州两地的清军竟然都开始了战略转移,携带着粮草辎重放弃驻地,一起向着绍兴方向转移,仅留下少量的地方军队守卫城池!浙江清军的全面退缩之突然,以至于耿精忠军都吓了一大跳,纷纷驻足观望,生怕浙江清军是在徉退诱敌,暂时不敢轻进。

“操你娘的岳乐小儿!够狠!”

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再糊涂也明白岳乐是故意放水,放耿精忠北上来自己背后捅刀子了,同时把浙江南线的清军转移到目前粮草最充足的绍兴和宁波,不仅可以保存有生力量以免被耿精忠各个击破,还可以坐山观虎斗,等自己和耿精忠军火并后再出来拣便宜。

“得做好和耿精忠火并的准备了。”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耿精忠那个家伙就是典型的贪得无厌,严州、衢州和金华这些穷乡僻壤绝对不可能填饱他的胃口,肯定会向我们伸手要江南的土地和钱粮。”

“东家,南线的问题还好说,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短时间内不用过于担心。”姚启圣提醒道:“西线,西线才是我们最致命的威胁!岳乐满狗既然敢在浙江放水,难道他不在我军西线放水,故意战败让夏国相和我们会师,让夏国相来牵制我们。”

卢胖子皱紧了眉头,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如果岳乐在自军西线也故意放水,放夏国相杀进江南与自己会师,那么自己该怎么办?继续臣服吴老汉奸,就只能为吴老汉奸冲锋陷阵打天下,和夏国相火并,自己军队里的骨干核心吴军老人会同意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同归于尽

一张嘴难说两家话,江南战场的混乱复杂状况,也绝非一段话两段话所能说得清楚,当夏国相和耿精忠两支名誉上的友军在红着眼睛向着江南挺进杀进的时候,一路毫无阻碍的螨清南征大军主力,岳乐率领的十二万螨清大军,在康麻子十三年腊月二十二的这天,抵达了江苏清河县的黄河西坝渡口,距离胖子军控制地最北端的扬州府宝应县已经不到百里。

因为对敌情掌握不足,用兵谨慎的岳乐并没有急于渡河,只是急召淮安城中的螨清漕运总督汉奸旗人蔡士英、知府杨应瑶两个地头蛇(康麻子十三年的螨清漕运衙门治所是在淮安),到西坝渡口汇报敌情。蔡士英和杨应瑶二人闻令不敢怠慢,赶紧留下守备吴展扬守城,带上重礼到西坝渡口叩见,只可惜岳乐在螨清诸王中算是一个比较讲求实干的角色,对于蔡士英等人献上的礼物看都不看一眼,还刚一见面就劈头盖脸问道:“南面的吴狗那边,可有异动?”

“回王爷,下官按王爷吩咐多派斥候细作探察,发现吴狗除了拼命加固各地城防之外,并无其他异动。”蔡士英恭敬答道。

“那洪泽湖那边呢?”图海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今年黄河在河南决堤改道,在洪泽湖的上游改道入淮,肯定有大量的泥沙冲进洪泽湖,高家堰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高家堰的情况有点严重。”蔡士英老实答道:“自顺治朝开始,黄河年年决口,黄河水多次侵入洪泽湖,泥沙淤积湖底,多次破溃堰堤,卑职兼管河务,虽全力抢救修补,小有成效。但今年黄河大决口,河水在安徽霍丘附近抢淮入海,大量黄沙冲入洪泽湖,湖水水面一下子升高一丈有余,又把年久失修的高家堰冲出了两个口子,淹了不少良田,也造成了淮安今年的粮食严重减产。”

“天杀的卢一峰狗贼!”图海骂了一句,“怪不得这个滑头狗贼不肯拿下淮安凭河而守,肯定是发现了洪泽湖高家堰这个危险,宁可不要淮安府,不要黄河防线,也不肯冒这个危险!”

“安王爷和图大人请放心。”和蔡士英一样都是汉奸正白旗人的淮安知府杨应瑶赶紧开口,满脸谄媚的说道:“现在是冬季,洪泽湖的上游来水少,湖面下降了不少,安王爷和图大人可以放心渡河。”

“小心点好。”岳乐转向图海吩咐道:“图大人,你办事仔细,明天你带上几个工部的治水官员,亲自到洪泽湖高家堰跑一趟,确定没有危险再决定是否渡河。”

“扎。”图海一口答应,那边蔡士英和杨应瑶两个汉奸旗人则面面相觑,心说咱们这个安王爷和图大人很难打交道啊,连我们的奏报都不肯轻信,还非得亲自跑上一趟眼见为实,看来以后和他们合力剿贼,有得一段时间的苦日子过了。

接下来,岳乐少不得又向蔡士英和杨应瑶二人问起淮安城中的情况,主要也就是淮安城里的兵马和粮草情况,还有了解淮安南面的扬州府胖子军情况。蔡杨二人如实回报,说是淮安城里约有四千军队,另有大约两千的乡勇民兵可以参战,但因为黄河改道累及洪泽湖决口的缘故,淮安粮食减产,除去之前上交螨清国库的漕粮之外,城中仅有五万余石存粮,勉强只够淮安本地军队支撑到明年秋收,实在无力再为岳乐准备粮草。

至于扬州府胖子军的驻防情况,蔡士英和杨应瑶掌握不多,只知道胖子军在扬州城和镇江都驻有重兵,但具体兵力多少不是十分清楚,唯一完全摸清楚情况的是与淮安最近的宝应县胖子军,宝应县城中仅有两千左右的胖子军驻守,且多是之前招募的黄泛区难民组成,战斗力不是很强。除此之外,蔡士英和杨应瑶还掌握一个准确情报,那就是宝应城中的胖子军的军粮并不多,是由高邮粮仓每月供给一次,基本上只要切断了宝应城的粮草供给道路,宝应胖子军也离不战自败不远了。

蔡士英和杨应瑶两个战场初哥认为卢胖子对宝应重视不够,可是这样的情况听到了岳乐和图海耳里,却让这两个战场老麻雀一起打了一个寒战,一起心道:“该死的卢一峰狗贼!宝应这支军队,绝对是诱军,故意示敌以虚,诱我们的大军渡河南下,踏进他的埋伏圈!不能上当,绝对不能再上当了!”

第二天清晨,图海果然领着一帮螨清工部的治水能手渡河到了洪泽湖勘探地形,发现情况确实入蔡士英和杨应瑶所言,上半年黄河改道从洪泽湖上游夺淮入海后,洪泽湖的泥沙淤积情况确实非常严重,现在虽然入冬水少,洪泽湖高家堰的危险有所减少,但湖面仍然高出地面两丈以上——这也就是说,清军主力一旦渡河进入淮安境内的苏北平原,狼心狗肺的卢胖子只要挖开炸开高家堰,十二万清军照样是喂鱼喂王八的下场!

图海回到西坝渡口向岳乐汇报了勘察情况,当夜,岳乐再次召集军中重将商议军情——当然了,那帮草包蒙奸王爷,岳乐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们参与商讨军情了。而在军事会议上,岳乐大概介绍了一下胖子军驻防情况与洪泽湖高家堰这个隐患后,董卫国、赖塔、穆占和尚善等几个卢胖子的老基友,全都异口同声的反对冒险渡河,更不约而同的认定卢胖子布置在宝应的军队,不过是一支诱军,目的不过是为了诱使南征清军深入江南,再以阴谋诡计破之!

没办法,被卢胖子祸害得死去活来的董卫国这帮倒霉蛋,实在太了解卢胖子的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了!只要是能杀害十几万大清将士的缺德事,不要说淹半个淮安府,即便是淹半个江苏,卢胖子都绝对干得出来!

“王爷,奴才觉得我军应该调整进兵路线。”穆占建议道:“如果我军调整进兵路线,有两条路可选择,一是选择从桃源渡黄河,取道泗州南下滁州,直接兵临长江,与卢一峰狗贼的江宁主力隔江对峙,寻机破敌。二是我军顺河而下,到黄河下游的佃湖渡口渡河,以阜宁为江南立足地,避开卢一峰狗贼重兵驻守的扬州、高邮防线,直接威胁他兵力空虚的东台、如皋腹地。”

“我觉得可以选择第一条路。”赖塔附和道:“从桃源渡河可以避开洪泽湖这个危险隐患,取道泗州南下滁州,可以和康王爷的大军在滁州会师,还可以和长江以南铜陵一带勒贝勒的大军遥相呼应,集中力量和卢一峰狗贼决战。”

“那我们的粮道怎么办?”岳乐白了穆占和赖塔一眼,冷哼道:“十二万大军直接兵临滁州长江,我们的粮草就必须在徐州登陆,走一千多里陆路经凤阳运抵军前,路上要增加多少消耗?而且我们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西线,卢一峰狗贼不仅更加容易防御,还有可能被上游来的吴狗军队两面夹击,岂不是更加危险?”

穆占和赖塔哑口无言,这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陆路运输粮草军需的道路损耗远远大于水路,财政本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螨清朝廷自然承担不起这样的巨大浪费。

“这么说来,我们也只有选择到佃湖渡河了。”董卫国沉吟道:“在佃湖渡河登陆阜宁,水路粮草可以直接运到佃湖南岸的北沙镇,再走二十里陆路到阜宁,阜宁到长江也有串场河水路可通,便于我们的粮草转运。”

除了岳乐和图海之外,其余清军重将全都点头,纷纷附和董卫国这个意见,直到这些人都发表完了意见,岳乐才把目光转向图海,问道:“图大人,你怎么看?”

“依卑职看,都一样。”图海语气平淡的说道:“从那里渡河都一样,选择那条道路进兵也都一样,反正都是打不过,与其绕远路浪费时间浪费粮草,还不如就在这个西坝渡口渡河。”

“图大人的意思是,不用理会洪泽湖高家堰这个危险,直接在这里渡河?”岳乐惊讶问道:“卢一峰狗贼至今没有攻占淮安府,肯定是发现了洪泽湖高家堰这个危险,我们主力渡河到淮安府驻扎,万一卢一峰狗贼炸开高家堰水淹我军怎么办?”

“安王爷,你为什么就只想着洪泽湖高家堰这个危险被卢一峰狗贼利用?”图海语出惊人,问道:“王爷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卢一峰狗贼能利用洪泽湖高家堰这个危险,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

“图大人,你难道想用当年在荆州的老招数?”尚善问道:“故意渡河进入黄泛区,诱吴狗来攻淮安城,然后我们乘机炸开高家堰,水淹吴狗主力?”

“不!”图海坚定摇头,沉声说道:“这个招数已经在荆州用过一次了,那次卢一峰狗贼差点吃了大亏,以他的奸诈性格,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上当了。如果他真打算水攻我军,我军主力一旦渡过洪泽湖,他必然会先下手为强,抢先炸开高家堰!”

“那图大人为什么建议我军主力在此渡河?又建议利用高家堰这个天险?”尚善大惑不解的问道。

“我又没说全部主力渡河。”图海一笑,阴阴说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在战场上正面交战,无论如何打不过吴狗,倒不如派出部分主力渡河,诱使吴狗部分主力北上迎战,然后再炸开高家堰,让我们的部分主力和吴狗主力,一起同归于尽!”

大帐中鸦雀无声,饶是在场的清军将领个个都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屠夫,也都被图海这个疯狂计划吓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被吓住了吧?”图海环视一眼在场众人,冷笑说道:“或许你们都觉得我太疯狂,也觉得我太没有人性了,但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手里这支军队是吴狗的对手吗?战场经验,武器装备,士气斗志,军饷粮草,那一样不是和吴狗差着十万八千里?与其让他们在战场被吴狗屠杀,倒还不如拉一部分吴狗和他们同归于尽!那怕用三万军队换吴狗两万军队,我们都绝不吃亏!”

岳乐等人还是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图海则又淡淡说道:“计划我说在这里,不管王爷和各位将军是否采用,图海绝无半点意见。但我要提醒王爷的是,这是我们在苏北战场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除了这个办法,我就是真正的无计可施了。”

说罢,图海把嘴巴闭上,不再开口说一个字,而清军众将心惊胆战的盘算许久后,尚善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图大人的主意虽然太……那个了些,但是对我军来说,确实是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不然的话,就我们手里这支军队,不管从那里渡河,走什么路线进兵,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下场,惨败!”

“可还是,太那个了。”董卫国迟疑着说道:“江南民谣都这么唱: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我们炸开高家堰或许容易,再想善后,就太难了。”

“或许吧,或许倒了高家堰,我们大清就没了淮扬了。”图海冷冷说道:“可是再不赶快铲除掉卢一峰这个狗贼,我们大清,肯定是连一点渣都没有了。”

董卫国无话可说了,只是把目光转向岳乐,在场众人也都把目光转向岳乐,等待他的意见,岳乐则脸上表情阴晴变化,目光闪烁不定,过了许久后,岳乐才迟疑着说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的以贼制贼方略,也才刚刚开始,如果这个方略能见成效,我们也就用不着实行这样有伤天和的毒招了。”

“王爷这么说,奴才也只能无条件支持。”图海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那这样吧,王爷,奴才建议我军主力先不要忙着渡河,暂时保持一段时间的观望,抓紧时间训练一下军队。另外请王爷派遣一人到安庆去,与西线尼雅翰将军和勒贝勒取得联系,督促他们实施放水大计,放吴狗东征大军杀进江南,与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不然的话,王爷你之前给他们的命令,他们未必会做到令行禁止。”

“可以。”岳乐点头,吩咐道:“尚贝勒,图大人,那你们两位就辛苦一趟吧,去一趟安庆和尼雅翰、勒尔锦联系,督促他们故意放水,放吴狗进入江南,和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还有,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放夏国相狗贼杀进江南,丢城失地的所有罪责,本王来扛!”

“扎。”图海和尚善一起答应,尚善又问道:“王爷,那康王爷那里呢?现在吴狗马宝已经退兵,他又来书请战,王爷打算怎么安排他?康王爷性情刚烈,又恨吴狗入骨,恐怕不一定会认同王爷的以贼制贼方略。”

“你们替我带一道书面命令去给他。”岳乐答道:“让他出兵滁州,与滁州城去和卢一峰狗贼江宁军队隔江对峙,等候我的下一步命令,免得他又闹事,坏了本王的大计。”

“扎。”图海和尚善再次答应,正要结束会议时,图海又冒出了一句话,冲岳乐说道:“王爷,奴才南下的时候,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可以让蒙古骑兵去和吴狗主力同归于尽。他们不太听话,又都是骑兵,吴狗绝对舍得在他们身上投入本钱——另外蒙古军队遭到削弱,对我们大清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让主子高兴的事。”

岳乐眼中闪过寒光,半晌才缓缓点头,阴阴说道:“这个道理,本王当然懂。”

……………………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南京城里,正在为四面来敌而烦恼的卢胖子,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耿精忠军右路军主帅曾养性派来的使者,靖南王府通事,福建漳浦人——黄焜!

这个黄焜不太出名,他的哥哥黄镛在吴耿郑三王联军中却颇有些名气——只不过是全臭名。耿精忠起兵时,担心自己威望不足名声太臭难以服众,便派出了黄镛和黄焜兄弟到台湾与郑经联系,劝说郑经出兵,与耿精忠联手反清复明,并且答应送给郑经福建的泉州漳州做为立足地,恨满狗恨得蛋疼的郑经闻讯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即一口答应,还亲自率军到澎湖集结,准备出兵支援耿精忠。

坏事就坏在耿精忠的这个使者黄镛身上,耿精忠和郑经才刚刚达成联盟,他又马上向耿精忠报告台湾情况,无比夸张的贬低台湾情况是瓦砾遍地,茅草盈野,民无隔夜之粮,士兵面有菜色,甲胄不整,船只散处停泊,寥寥无几——当然了,这也不完全都是夸张,被螨清迁界禁海封锁了多年的郑经台湾,经济确实已经是濒临崩溃,绝对不象某包衣说的那样,可以轻易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孝敬某爵爷,更不象后清台湾那么繁华富庶。

脑袋进水般拼命贬低了一番友军,黄镛竟然还劝耿精忠不要履行承诺把泉州和漳州送给郑经为大陆立足地,又唆使耿精忠继续实行迁界禁海,继续封锁台湾经济,与郑经断绝盟约,武力阻止郑经登陆。结果这么一来,再加上耿精忠亲信刘炎兄弟的挑拨离间,同样脑袋进水的耿精忠还真下书郑经毁约,禁止郑经登陆,断绝与郑经的盟约!惹得郑经勃然大怒,也激怒了真心反清复明的海澄总兵赵得胜(本书第二百三十一章出现),愤怒之下,赵得胜联络漳州泉州众将起事,迎接郑经大军登陆成功,耿精忠和郑经也因此反目成仇。再后来,还是吴老汉奸亲自出面才调停了耿精忠和郑经的冲突,让耿精忠和郑经以枫亭为界,彼此不得互相侵犯,这才暂时平息了耿郑之争。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见到曾养性派来了黄焜为使,卢胖子难免大皱眉头,因为根据卢胖子掌握的情报,黄镛挑拨耿精忠和郑经反目时,这个黄焜也在其中出力不少,为黄镛送信,在耿精忠面前拼命挑唆贬低郑经友军的,也正是这个黄焜——曾养性派了这么一个无聊无耻的小人充当使者,对即将与耿精忠军接壤的胖子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进到南京城后,黄焜贪财好色又狂妄自大的嘴脸立即暴露无遗,不仅在胖子军众将面前狂妄吹嘘夸大耿精忠军队的强大战斗力,暗示威胁胖子军将士,向卢胖子伸手要军粮要军饷,竟然还调戏无意中撞见的卢胖子未婚妻黄熙凤小辣椒——见小辣椒漂亮动人又年龄幼小,黄焜便以为小辣椒只是卢胖子行辕的丫鬟,自己身为耿王使者当然可以对她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摸小辣椒的嫩臀。

这么一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胖子军众将士终于爆发了,看到小辣椒惊叫嚎哭,卢胖子的彝族侄子安家荣第一个冲上去,一拳就砸掉了黄焜的三颗牙齿,高洪宸和胡同春三拳两脚又把黄焜揍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那边小未婚妻被调戏的卢胖子也是忍无可忍,大吼下令,“给老子乱棍打出去!打出行辕!打出南京城!”

“大将军请息怒。”姚启圣赶紧劝道:“大将军,这个黄焜虽然无赖卑鄙,但是始终是我们友军的使者。”

“去他娘的友军使者!”卢胖子大吼着亲自抬腿,一脚踹在被洪熙官和肖二郎架住的黄焜肚子上,吼道:“滚回去告诉曾养性,要联手反清复明,要军饷要军粮,另外派一个说人话的使者来!再派你这样的畜生当使者,别怪老子不给他面子,一刀砍了!打出去!”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鬼哭狼嚎的求喊声中,早已是遍体鳞伤的黄焜被卢胖子亲兵乱棍打走,但卢胖子还是余怒难消,操起茶杯就砸到黄焜后脑勺上,心中恶狠狠说道:“反正迟早是要翻脸的,早些翻脸,老子还可以省点粮食军饷!和你们开了战,老子也有借口不向西面出兵!”

注:洪泽湖早在宋末元初便因为黄河改道形成了悬湖,明朝万历六年潘季训出任河漕总督,着手修补与加高加固高家堰时,记载说洪泽湖最高水位,已然高过地面十米以上。‘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这句话,便是出自潘季训的《河防一览》一书记载。

第三百二十九章 胖子版冲冠一怒为红颜

“呜呜……,呜呜……,相公……,相公……,呜呜……,呜呜……。”

依偎在卢胖子的怀里,小辣椒哭得是梨花带雨,死去活来,稚气美丽的小脸蛋抽抽噎噎的哭成了一个小花猫,既让人觉得可爱,又让人觉得可怜。卢胖子也没了办法,只得当着大醋坛子缐虞儿的面,硬着头皮将小辣椒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道:“乖,别哭了,这事不怪你,都是耿精忠那个使者人面兽心,与你无关,乖,别哭了。”

“可,可,可我被那个畜生……,那个了。”卢胖子劝了许久,小辣椒才抽抽噎噎着,可怜巴巴的问道:“相公,你会不会嫌弃熙凤,不要熙凤了?”

“胡说八道。”卢胖子苦笑起来,替小辣椒抹着眼泪说道:“你相公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你就是被他摸了一下腰,我就不要你了,可能吗?”

“真的?你发誓?”小辣椒抬起泪颜,紧张万分的问道。

“我发誓。”卢胖子无可奈何的举起一只手,很是严肃的说道:“只要我这个小心肝别再哭了,乖乖听话,我就一定继续要她。”

“相公你真好。”小辣椒终于放下心来,也终于破涕为笑,习惯性的勾住卢胖子的肥脖子,在卢胖子的肥脸上啃了一口。这么一来,缐虞儿也终于忍无可忍了,悄悄恶狠狠的瞪了卢胖子一眼,将小辣椒从卢胖子怀里拉了出来,说道:“妹妹,别打扰相公了,我们先走,让相公和军师、少伯先生商量军国大事。”

小辣椒还算听缐虞儿的话,很老实的就从卢胖子肥腿上下来,缐虞儿又冲卢胖子板着脸喝道:“死胖子,熙凤妹妹这件事,不准你对耿精忠做半点让步!别说熙凤妹妹还是你没过门的妻子,就算她不是,只是你治下的一个普通百姓,耿精忠的人敢跑到你的地盘上这么嚣张跋扈,欺男霸女,也是打你的脸,打我们广西云贵将士的脸,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耿精忠这个盟友我们不要也罢!”

“那是,那是。”卢胖子点头哈腰的说道:“夫人请放心,为夫马上就派使者去和耿精忠联系,要求他给我军一个交代,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缐虞儿冷哼一声,拉起小辣椒就往走,一边走还一边威胁道:“别想耍滑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死胖子的德行,为了什么利益可以什么气都咽下去!别的事我可以不管,熙凤妹妹这件事绝对不行,了不起就和耿精忠刀枪说话,我们还怕他了?就算王爷不打,我们广西军队打!”

软饭王卢胖子不断点头哈腰,连连答应,恭恭敬敬的亲自把陪嫁有军队班底的缐虞儿送出签押房,直到缐虞儿拉着黄熙凤走得看不见人影了,卢胖子才回到签押房中,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标准的诠释了一个软饭男的凄惨处境——老婆的饭,确实不是那么好吃啊。

“东家,这事可不好善后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少伯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用刀枪说话,咱们的军队绝对不怕耿精忠那帮乌合之众,但是我军眼下大敌当前,满狗大兵压境,夏国相在外围虎视耽耽,内部又有云贵老人忠于王爷,只听王爷号令,又和耿精忠彻底翻了脸,我们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可当时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耿精忠那个使者黄焜禽兽不如到了那个地步,我不发作行吗?当时我如果还要忍让,背上王八乌龟的骂名还是轻的,耿精忠那边也会认为我软弱可欺,会更进一步的得寸进尺,对我们予取予夺,肆意欺凌。”

“没错,我赞成东家的看法,如果换了我没过门的老婆被人调戏,我也会和那个男人拼命!”朱方旦很是义愤填膺的附和——就好象他从来没调戏过别人妻子未婚妻一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耿精忠那边,可是有对我们开战的借口了。”谢栋迟疑着说道:“耿精忠本来就在垂涎我们的江南,只是顾忌盟友关系,不好撕破脸皮动手抢夺,现在我们把他的使者乱棍打出了南京城,他撕毁盟约动手开战,也就师出有名了。”

“谢大人,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朱方旦不服气的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把耿精忠的使者打出南京?还不是因为那个叫黄焜的畜生调戏东家没过门的妻子?是他的使者先做错,还能怪到我们头上?难道要我们对他耿精忠的使者卑躬屈膝,让他的人随便调戏侮辱我们大周将士的妻子女儿?”

“朱神医,如果耿精忠铁了心贪图我们的江南之地,那么他不会管谁先错谁后错。”谢栋无可奈何的说道:“对他来说,他只需要一个开战的借口,我们把黄焜小儿乱棍打出南京城,就是他最好的开战借口。”

“要耿精忠立即动手和我们开战,倒是可能不大。”王少伯沉吟着说道:“毕竟耿精忠的军队之所以能够顺利打通与我们的陆路联系,不是靠他的武力,靠的是浙江满狗的主动退让,耿精忠北伐军在与浙江满狗的较量中,并没有占着太多上风。现在浙江满狗集中力量到了绍兴宁波,仍然威胁着耿精忠北伐军的侧翼,耿精忠和曾养性再怎么蠢,也得掂量掂量和我们火并的后果,更得防着浙江满狗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说罢,王少伯又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启圣,问道:“姚军师,你和耿精忠军队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你认为耿精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我们立即开战?”

姚启圣还是沉默,直到王少伯问第二遍,姚启圣才回过神来,忙道歉道:“少伯先生勿怪,学生刚才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一时走了神,没听到你的问话。”

“那姚先生又在考虑什么问题?”王少伯好奇问道。

“我在分析今天这件事,到底只是那个叫黄焜的狗贼个人行为,还是出自耿精忠或者曾养性的授意?”姚启圣沉吟着说道:“如果只是黄焜小儿一时兽性大发,色迷心窍做出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那么倒是好解决,派个使者向耿精忠说明情况,再互相赔礼道歉一下就行了,风波很容易就平息下去。但如果这个黄焜的行为,如果是来自耿精忠或者曾养性的授意,故意让他激怒我军,那么事情就绝不会轻易平息下去了。”

被姚启圣这么一提醒,卢胖子和王少伯等人这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心说是啊,如果耿精忠和曾养性是故意派这个口臭手臭的黄焜来激怒我们,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耿精忠或者曾养性也就肯定是在故意制造开战借口了,算准了我们绝对容忍不下这个人品卑劣的黄焜,逼我们主动动手,然后耿精忠军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撕毁盟约和我们开战。

盘算到这里,王少伯立即就点头说道:“姚军师言之有理,如果黄焜的所作所为真是出自耿精忠和曾养性的授意,那么我们无论做出什么反应,事后怎么修补同盟关系,耿精忠都铁了心要和我们开战了,我们也必须得做好多线开战的准备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我们还得提防另一个危险后果。”姚启圣眉头紧皱的说道:“耿精忠如果铁了心以此借口与我军开战,那么他必然会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先派使者到平西王爷面前告我们一状,一边要求王爷重惩东家,一边借口为黄焜报仇,出兵攻打我们。这么一来,本就对我们万分提防的王爷,还有胡国柱和夏国相,也很可能站在耿精忠一边,给东家的一顿臭骂也绝对少不了,再利用耿精忠来削弱我军,遏制大将军更进一步坐大。”

“有这个可能。”王少伯、谢栋和朱方旦纷纷点头,都相信以耿精忠的人品之卑劣,恶人先告状这样不要脸的事,绝对干得出来。谢栋又建议道:“三好兄,今天的事,我们应该立即原原本本的向王爷、胡国柱和夏国相奏明,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动的手,先堵住他们的嘴。”

卢胖子点了点头,又忽然心头灵光一闪,忙问道:“谢兄,你最后那句话说什么?请再重复一遍。”

“三好兄,怎么了?”谢栋有些惊讶,忙答道:“我是请三好兄赶快向大周朝廷奏明实情,堵住他们的嘴,怎么?我这句话说错了?”

“堵住他们的嘴?堵住他们的嘴?”卢胖子喃喃重复了两句,盘算了片刻,忽然又一挥肥胳膊,兴奋说道:“有了!终于有办法了!耿精忠,好人啊!”

“东家,你怎么了?”王少伯和朱方旦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忙问道:“东家你有什么办法了?怎么还夸耿精忠是好人?”

“当然是有办法让夏国相滚回九江去了!”卢胖子笑容满面的说道:“不管耿精忠派来的这个使者,是故意激怒我们还是无意中激怒我们,都是帮了我们大忙啊,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想来江南抢饭吃的夏国相撵走啊!”

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面面相觑,实在有些搞不懂卢胖子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谈论着耿精忠的南线威胁,会突然转到西线的夏国相身上。当下姚启圣忙说道:“大将军,那你打算怎么做?怎么把想来江南抢饭吃的夏国相撵走?”

兴奋之下,卢胖子难得在部下面前滔滔不绝起来,树起一根指头说道:“首先,这件事无论耿精忠是有心还是无意,将来会不会因此和我们开战,理都在我们这边,只要把事情说清楚,谁都不能指责我们有什么不对。”

“第二,夏国相目前还在彭泽一带,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实情,耿精忠也很可能恶人先告状,先向王爷和胡国柱说我们的不是,指责我们污辱殴打他的使者。而夏国相呢,既不知道事件的真相,又恼恨我们没有出兵西进,接应于他,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大骂我们一顿。”

“第三,如果夏国相来信臭骂了我们,我们军队里那些知道事件真相的云贵老人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认为他故意偏袒外人,欺负我们这些云贵骨肉?还会不会支持我军出兵西进,策应夏国相杀进江南?再然后,我们把事实真相向王爷向胡国柱一说明,王爷和胡国柱还好不好意思再派夏国相来接管江南,接管江南军队?还有我们的二王子,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乘机把夏国相拉下东征主帅的宝座?”

“有这个可能。”姚启圣点头,认同道:“夏国相一直在催促我们出兵西进接应他,我们一直没听他的命令,肯定是早就对我们憋了一肚子的气,又被假消息蒙蔽,肯定会寄书臭骂大将军,而我们军队里的云贵老人又知道真相,看到夏国相颠倒黑白偏袒外人,绝对会个个义愤填膺,对夏国相万分不满,绝不会再支持夏国相接管江南。事后真相暴光,夏国相颜面扫地,失去江南军心,王爷和胡国柱也得考虑换人东征了。”

“只是力度太小了,见效也太慢了。”王少伯叹息道:“黄焜今天才被我们打出南京,等他回到浙江再回到福建,耿精忠再到王爷面前恶人告状,来回折腾下来,起码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力度不够,我们可以加一把火,见效太慢,我们也可以帮耿精忠提前一下时间。”卢胖子一挥手,吩咐道:“少伯,你的文笔最好,你马上替我写一封信给夏国相,告诉他,因为耿精忠小儿的使者蛮横无礼,欺凌我军,我不堪受辱,决定再次出兵浙江,联合台湾军队向耿精忠开战!”

“东家,你疯了?”王少伯吓了一大跳,“现在我们大周军队和耿精忠是同盟关系,你联合郑经向耿精忠开战,破坏三王盟约,不是找死么?”

“不是找死,是找骂。”卢胖子冷笑道:“记住,在书信上,一定不能提到耿精忠使者调戏我没过门妻子这件事,只能一口咬定耿精忠使者横蛮无礼,含糊的说耿精忠使者欺凌我军家眷,让夏国相回信臭骂我一顿。”

“高明,等骗到夏国相的这封回信,大将军你再把真相一公布,也就占尽道义上风了。”姚启圣鼓掌道:“到时候即便大将军公然上书王爷抗议,拒绝接受夏国相管辖,也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了。”

“原来东家是想骗夏国相的回信啊。”王少伯也明白过来,又提醒道:“东家,这样做力度还是不够吧?虽然耿精忠使者调戏东家你没过门的妻子不是小事,但也绝对不是太大的事,东家你想用这事离间夏国相和我们军队里云贵老人的关系,好象还差点分量。”

“我已经说过了,力度不够我加力度,分量我加分量。”卢胖子冷笑说道:“你们明天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没过门的妻子被耿精忠使者调戏后,不堪受辱,今天晚上悄悄上吊自杀,幸亏丫鬟及时发现,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

“上吊自杀?好狠!”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对卢胖子益发的佩服得五体投地。末了,姚启圣又建议道:“大将军,那这件事,你最好用书信知会给高得捷、李国栋和韩大任几位将军,告诉他们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准备和耿精忠开战,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还有吴梅郡主那里,东家你也最好知会一声,争取到她的支持。”

卢胖子正有这个打算,自然是一口答应,那边谢栋则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好兄,小弟说错了你可别怪,你为了一个女人撕毁盟约,决定和盟友开战,高将军、韩将军和李将军他们,能支持吗?会不会认为你太小题大做了些?”

“谢兄,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或许是有些小题大做。”卢胖子微笑说道:“可是在云贵军队里,那就是理所当然了。——谢兄不要忘了,云贵军队的大当家,当年是为了什么引清军入关?我身为下属向王爷学习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什么不对?”

“谢大人放心,大将军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只是借口。”姚启圣的话一针见血,“难道谢大人你会认为,高得捷将军、韩大任将军、李国栋将军和王绪将军这些人都是傻瓜?真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耿精忠进驻江南分我们的地盘,分我们的军饷钱粮和美女?大将军拉出的这个借口,不也是正对他们的胃口?”

……………………

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腊月二十三夜,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首先在南京城中传开,控制江南军政实权的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之妻黄熙凤,因被盟友靖南王耿精忠的使者调戏,不堪受辱上吊殉节。其后,黄熙凤虽因被及时发现抢救得活,但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不顾数面环敌,仍然怒不可遏的公然下书断绝与耿精忠军的盟友关系,宣布与耿精忠军队开战!而同样暴跳如雷的南京大周军队将士,也纷纷宣誓效忠卢一峰,表示支持卢一峰这个决定,与欺人太甚的耿精忠决一死战!

消息传开,大周军队的太平府韩大任军团、扬州府的高得捷军团和镇江的李国栋水师,纷纷做出反应,一致拥护卢一峰毁盟决定,表态要与耿精忠军决一雌雄,为主帅卢一峰讨回这个公道——准确来说是绝不容许耿精忠军队踏进江南半步!而驻防苏州的李天植军团更是公然誓师,发誓只要耿精忠军队敢和大周军队碰面,就一定让耿精忠后悔终生!另外还有居住于苏州拙政园的吴三桂之女吴梅也公开表态拥护卢一峰这个决定,并承诺上书父亲,请父亲为卢一峰主持这个公道。

消息再往远处传开,在杭州立足刚稳的台湾右武卫将军刘国轩闻讯,也立即发表声明支持卢一峰,表态愿意与卢一峰的军队联手,共同讨伐欺人太甚的耿精忠北路军——准确来说就是和胖子军联手防范耿精忠北上杭州,并上书台湾延平王郑经,请求郑经出面斥责耿精忠使者黄焜的禽兽行为,要求耿精忠给卢一峰和所有大周将士一个交代!

比较冤枉的是耿精忠的北伐军主帅曾养性,正摩拳擦掌着准备冲进江南大捞一笔的曾养性听到这消息,等于是挨了当头一棒,有心想和卢胖子彻底撕破脸皮,用武力和卢胖子争夺江南,却又顾忌卢郑联手和浙江清军在侧翼虎视耽耽,力量不足不敢随便动弹,无奈之下也只好快马急书耿精忠,请求耿精忠示下。不过还好,听说北路打破僵局的耿精忠留下叔父耿继美守福建,已经亲率一军北上接应曾养性,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回音。

最冤枉的是大周军队的金吾右将军夏国相,因为水陆道路都被清军封锁,消息难通,夏国相并不知道南京实情。而当卢胖子的信使化装成民间商人,好不容易把卢胖子书信送到正在向着安庆挺进的夏国相面前时,夏国相再看完信后,立即就暴跳如雷了,破口大骂道:“卢一峰小儿,你他娘的是发烧昏了头了?耿精忠小儿的使者说话难听点,做事没分寸点,撵走不就行了?不但把人家乱棍打出南京城,还要和耿精忠小儿开战,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大周王府?!”

夏国相是真的愤怒了,他虽然也算是武勇过人,文武双全,但最怕打的就是攻坚战,偏偏江西和安徽清军汲取了被卢胖子千里奔袭南京城得手的教训,说什么都不肯和他野战,只是集中精兵强将在关隘坚城中,逼着他一颗一颗的去拔硬钉子,让他的王牌三好火箭发挥不了作用,让他恨碎牙齿却又无可奈何。原盼着卢胖子能出兵接应一下两面夹击清军,卢胖子却一直在推三阻四,宁可亲征浙江也不肯出兵向西,这会又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信准备和耿精忠破盟,无力出兵西进,夏国相再不气得七窍生烟那就叫怪了。

“大帅,卢一峰显然是在找借口。”夏国相的左右副手郭壮谋和张国柱也得出类似判断,“他不想让大帅进江南和他分地盘,更不愿让大帅到他头上指手画脚,所以才找这样的借口拒绝出兵接应,希望的就是我们独立难支,冲不破满狗封锁,让他好在江南继续做他逍遥自在的土皇帝。”

“操他娘的!”夏国相又骂了一句,立即叫来一个师爷,让师爷提笔给卢胖子回信,在信上把卢胖子小题大做一事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勒令卢胖子向耿精忠赔礼道歉,遣使通好,还有就是命令卢胖子立即出兵接应自军,不然的话,军法从事!

“大帅,末将觉得,大帅应该给韩大任、王绪、高得捷和李国栋几位将军也各去一封信。”郭壮图的弟弟郭壮谋又建议道:“向他们强调一下我军与耿王爷的唇齿相依,阻止卢一峰的胡作非为,还有就是让他们出面,逼着卢一峰从南线回师,出兵西线接应我军。这四位将军都是卢一峰军队的绝对骨干,说话一言九鼎,有他们反对,卢一峰狗贼不敢胡来。”

夏国相一听十分满意,立即点头答应,按计分别给高、韩、王、李四将去信,向他们介绍吴军与耿军同盟的重要性,要他们对耿精忠尽量忍让,千万不要为了一时意气坏了三王同盟,还有就是让他们出面逼迫卢胖子出兵西线,接应他的军队杀进江南。信写好,夏国相又马上派出信使,化装成民间商人赶往江南送信。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夏国相与马宝终于在望江一带会师时,事件的真相也终于传到了夏国相耳中,当听说卢胖子是因为未婚妻被耿精忠使者调戏后自杀才决意与耿精忠翻脸,夏国相的小脸都白了,大叫不好,明白自己的几封书信不但不能让胖子军向西出兵,相反还可能起到反作用,导致胖子军更加不会出兵西进接应——毕竟,为了美女可以做任何事正是吴老汉奸队伍的光荣传统!这些年来吴老汉奸为了给自己当年的事遮羞,也是一直在教育部下一定要善待妻妾的,卢胖子为了未婚妻受辱自杀一事和耿精忠翻脸,闹到吴老汉奸面前,性格素来护短的吴老汉奸也绝不会去偏袒耿精忠!更不会容忍外人如此凌辱吴军将士的家眷,寒了吴老汉奸赖以称霸的将士军心!

信已经送出去了,夏国相明白不妙也晚了,当他的信件送到南京之后,卢胖子简直就是如获至宝,二话不说就给吴老汉奸、胡国柱和吴应麒各去一封书信,向他们哭诉事情原委,控告夏国相偏袒外人,羞辱自己,并且开门见山的表示自己的态度,为了自己的未婚妻不再被耿精忠军队羞辱,也为了大周将士的妻子女儿不被耿精忠的军队糟蹋玷污,胖子军上下宁死不接受夏国相的统辖指挥!逼着吴老汉奸和胡国柱更换东征主帅,也恳求吴应麒为胖子军伸冤做主!

紧接着,卢胖子又向胖子军众将出示了夏国相的书信,向众将哭诉自己蒙受的羞辱委屈,大骂夏国相吃里爬外,胳膊肘向外拐偏袒外人。而经过卢胖子这半年多来的苦心经营,不仅胖子军内部的广西将士和降军将士早和卢胖子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就连不少吴军将士都站到了卢胖子的一边,看到夏国相如此偏袒外人,羞辱自军,自然是个个暴跳如雷,异口同声的把夏国相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甚至还有人喊出了夏国相敢进江南,就要他脑袋的口号!

“操你娘的夏国相!等你的队伍进了江南,是不是打算把老子家里的美人全部送给耿精忠,去讨好耿精忠小儿?”高得捷、李国栋和王绪等吴军老将也是个个气得七窍生烟,心说你他娘的还没进江南就这么偏袒耿精忠,等你进了江南,是不是要让耿精忠的人骑到老子们头上拉屎撒尿?

“上书!弟兄们,联名上万人书!”反应最激烈的是韩大任,性格最为自私自利的韩大任其实比卢胖子更怕夏国相杀进江南会师,看到夏国相偏袒耿精忠羞辱胖子军的书信,韩大任总算是逮到了发泄的由头了,不仅写信联络高得捷、王绪和李国栋等吴军老人,要求他们与自己联名上书弹劾夏国相,还干脆利落的发动太平府军团的所有胖子军将士给吴老汉奸上万人联名书,要求吴老汉奸撤换夏国相,不许夏国相踏进江南一步!

反应更加激烈和更加感觉如获至宝的是平西王府的吴应麒二王子,当收到卢胖子的哭诉信后,一直在担心夏国相杀进江南抢走本属于自己的金银珠宝的吴二王子也逮到了由头了,立即召集武昌众将公布事实真相,然后拍着桌子大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没有老子的允许,谁敢给夏国相发一颗军粮,发一枚火箭,老子亲自砍了他!他夏国相什么时候给老子一个交代,给老子门生卢一峰一个交代,给老子吴家一个交代,老子再什么时候考虑给他粮草武器!”

“二王子,昨天我们才给夏国相将军发去了五万石军粮。”一个熟知主子脾性的吴应麒心腹部将小心翼翼提醒道。

“派人追回来!敢不听,马上砍了!”吴应麒一脚踹翻桌子,红着眼睛大吼道:“告诉押粮队,他夏国相不是向着耿精忠吗?他想要军粮找耿精忠要去,老子的军粮宁可喂狗,也绝不给他!”

第三百三十章 西线放水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秋去冬来,瑞雪纷纷,不知不觉间,时间的脚步已经悄悄的迈进了大周二年的正月,同时也迈进了螨清康麻子十四年的新年。

对于京城里这些习惯了吸食华夏同胞血汗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八旗寄生虫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难熬和凄凉的新年,成年的旗丁全都被征调入伍,到了南方和陕甘与层出不穷的各路反贼血战苦战,还大部分或死或伤或失踪或生死不明,剩下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艰难渡日,也没有象往年那样领到丈夫儿子的过年双饷,还得承受着不断飞涨的米价、粮价和物价,全都是紧紧巴巴的数着米粒下锅,除夕夜都见不到多少肉腥,初一更没有新衣新鞋。还有不少螨人家的姑娘更是凄惨,因为阿玛被征调入伍,所以出嫁时也找不到了人奉献初夜。

相对起汉人百姓,八旗寄生虫们其实还算是幸运了,京畿、直隶和山东的穷苦汉人百姓们过的才叫苦日子。直隶山东因为人口增加、土地过度开发和气候变化等等原因,早已无法实现粮食产给,加上漕运被杀千刀的卢胖子切断,供养螨清朝廷、几十万八旗寄生虫和螨清南征大军的沉重负担,便全部被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承担无比苛刻赋税劳役不说,还得被螨清朝廷发行的军用币经济掠夺,又得被贪官污吏盘剥搜刮,种种压迫剥削之下,结果正月还没到,绝大部分的百姓家里便断了炊。

物价飞涨,曾经一个大子可以买到的一个烧饼,现在普遍已经要卖到五十文一个,二十文铜钱一双的布鞋,现在至少要卖一两银子——如果是军用币得三两。黄花闺女的身子不值五斤粮,汉人百姓的命不如一头瘸腿驴,特别偏远贫困的地方,都已经出现了易子相食的惨剧。老百姓叫苦不迭,地方官员一边拼命搜刮一边琢磨着怎么向反贼投降,螨清朝廷上下个个愁眉不展,全都指望着岳乐的南征大军拿尽快剿灭江南反贼,重新打通漕运,让八旗寄生虫们能够回到之前从全国汉人百姓身上寄生吸血的好日子。

至于康麻子,不得不将承德避暑山庄和畅春园彻底停工之余,康麻子所有的希望,也全都寄托到了堂叔岳乐一个人的身上,不然的话,不消吴老汉奸、耿精忠和卢胖子这帮反贼动手,经济崩溃就能把康麻子崩死!这不,岳乐大军才刚刚抵达了黄河边上,康麻子就已经下旨,催促岳乐尽快渡河与卢胖子决战了。

收到康麻子催促渡河决战的圣旨,岳乐也只能是苦笑以对了,答应了给自己半年时间,现在才过去多少时间就来催了,再过几个月不得天天十三道金牌勒令出兵啊?不过还好,胖子军与耿精忠军反目成仇的准确消息已经传到了岳乐军中,岳乐也只得一边把卢耿反目的喜讯写成奏章,加急送往京城向康麻子交差,暂时稳住军事草包康麻子,一边派人联络尚善图海,让他们尽快组织西线清军放水,让夏国相进江南和卢胖子火并。

除此之外,深知合纵连横之妙的岳乐少不得又派出密使南下,尝试与耿精忠军队取得联系,秘密联手南北夹击卢胖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瘸着一条腿的图海和螨清贝勒尚善的轻骑队伍,也终于抵达了西线清军与吴军夏国相部交战的第一线——安庆城。而在途中经过庐州时,尚善图海也已经向驻守在此的康亲王杰书转达了岳乐的命令,命令杰书出兵东进滁州,直接威胁卢胖子的大本营南京城——关键是别让脾气暴躁又位高爵重的杰书到西线捣乱。

面对岳乐的战略部署,杰书虽提出质疑,担心过于分散清军兵力,图海和尚善则哄骗杰书说岳乐此举就是为了分散卢胖子兵力,让卢胖子四大军团各自为战,互相不能支援救援,便于清军各个击破。杰书觉得也有道理,加之又恨杀子斩指的仇人卢胖子入骨,杰书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就答应尽快出兵东进,亲自指挥庐州清军主力到滁州侯命。

图海和尚善到得安庆城,驻扎在此的螨清镇南将军尼雅翰、水师提督根特巴图鲁、安徽巡抚靳辅自然率领城中文武百官到城外迎接,驻扎铜陵的顺承贝勒勒尔锦提前收到命令,留下副手舒恕暂时统军,也已经赶到了安庆与昔日战友会合。当年一同南征云贵的旧友见面,物是人非,爵位品级也大不相同,自然又少不得感叹唏嘘一番。

“尼雅翰将军,吴狗夏国相的军队到那里了?”图海也还算比较实干,还没来得及进城就向安庆清军主帅尼雅翰打听起了吴军情况。

“腊月二十九那天,吴狗夏国相部和马宝部在望江会师,又在那里过了年。”尼雅翰飞快答道:“三天前正月初二,两支吴狗队伍从长江南北两岸并肩东进,夏国相狗贼接连攻占我大清望江、建德二县,目前已经抵达黄石矶;马宝狗贼行军很谨慎,与夏国相始终保持着相同步调,目前与夏国相分别在黄石矶南北两岸扎下大营,所以不排除夏国相狗贼在渡口渡江的可能。”

“也有可能是马宝狗贼渡江到南岸,效仿卢一峰狗贼,绕开安庆城从陆路直杀江宁。”安徽巡抚靳辅补充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倒轻松了。”图海叹道:“可惜以夏国相狗贼一贯的保守用兵风格,让他走这一步险棋,不管粮道不理退路奔袭江南,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图大人放心,夏国相狗贼用兵确实不如卢一峰狗贼。”许久没有露面的彰泰贝子爷笑容满面的说道:“之前我们在彭泽和小孤山才布置了两千多兵力坚守,就楞是挡住他的七万大军十二天,另外从夏国相狗贼打南昌足足打了五个多月来看,这个狗贼肯定十分不擅长攻坚战,我们安庆的大清军队既有坚城可守,有兵力和粮草都十分充足,挡住夏国相狗贼与卢一峰狗贼会师的道路绝对没有问题。”

图海绿豆小眼一翻,看了彰泰一眼,又看了尼雅翰一眼,尼雅翰会意,在图海耳边低声说道:“图大人勿怪,大将军那道命令,末将没敢让贝子爷知道,怕他重蹈九江覆辙,误了我军大事。”

图海会意,明白和康麻子是一路货色的军事草包彰泰一旦知道岳乐的命令,知道岳乐命令安徽清军故意放水,十有八九会闹出什么花样,尼雅翰与其让他节外生枝,倒还不如把他瞒住。当下图海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众人赶快进城驻扎,还有就是顺便向勒尔锦问起太平府战事,勒尔锦则闷闷不乐的告诉图海,说是自己集结了四万大军攻打太平府,围魏救赵解除浙江危机,结果因为胖子军火箭犀利,连太平府城的城墙都没有看到,前锋队伍刚到芜湖城下就在野战中被韩大任揍得满地找牙,丢了三千多军队被迫回师。

“韩大任狗贼军队里的火箭很多?”图海最为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忙追问道:“勒贝勒,那么你和韩大任在芜湖打的那一战,韩大任狗贼用出了多少火箭?”

“至少三千发,另外还投入了一百五六十门的火炮。”勒尔锦无可奈何的答道:“幸亏我有所提防,及时抢占了芜湖西南的白马山高地,限制了吴狗火箭的平射威力,又把军队排得很散,这才只损失了三千多人,不然的话,兵力损失绝对不止这个数字。后来我看情况不妙,只好命令中军和后军掉头撤退,没继续去碰硬钉子。”

“三千发火箭?一百五六十门的火炮?”图海打了一个寒战,心说卢一峰狗贼才一个军团就有没有这多火器,四个军团一起上阵,那火箭和火炮有多少,我们还敢想象吗?不赶快找到对付这些火器的法子,我们大清军队和卢一峰狗贼还敢打野战吗?

进到了安庆城里,尼雅翰和靳辅等地头蛇少不得大摆宴席,招待款待尚善、图海和勒尔锦三个远道来客,但迫于眼下局势已经危急到了这个地步,宴会虽然豪华奢侈依旧,席间的气氛却相当之压抑,每一个人都是话语不多,惟有彰泰贝子爷是吐沫横飞,不断拿出清军收集到的夏国相攻打南昌、彭泽等城进展缓慢的情报嘲笑,还有就是嘲笑夏国相的喜好声色,每到一地必然先行收罗美女舞姬,军中随时带有几十上百歌舞姬妾,耽于声色却疏于军务。

末了,彰泰贝子爷还拍着胸口保证,安庆清军必然要在夏国相在固若金汤的安庆城下吃足苦头,让夏国相和卢胖子会师的美梦彻底破灭!图海也没办法了,只好向尚善、勒尔锦等人使个眼色,让他们联手给彰泰灌酒,直到把彰泰灌得酩酊大醉,爬在桌子上不醒人事,宴会场中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尼将军,靳中丞,勒贝勒,根特将军。”没了彰泰贝子爷的捣乱,图海又赶走了在场侍侯的亲兵和丫鬟,这才把话转入正题,开门见山的说道:“下官与尚贝勒奉安亲王之命来到安庆,名誉上说是来了解江南战场的西线军情,但实际上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都非常清楚——说句不客气的话吧,是来监督和指挥你们给夏国相狗贼放水的!”

宴会场中鸦雀无声,勒尔锦、尼雅翰、根特巴图鲁和靳辅四个西线清军统帅都是默不作声,不敢搭腔。见此情景,尚善开口说道:“三位将军,中丞大人,相信你们一定对安王爷的秘令十分难以理解,西线明明有很大希望挡住夏国相狗贼东进,为什么还要主动放水,故意让夏国相攻破沿途城池,让这个狗贼杀入江南和卢一峰狗贼会师?”

“老实说,刚开始时,我也很难理解。”尚善接着说道:“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安王爷这一手无比高明,吴狗军队的火器有多厉害,你们都清楚,别的不说,光是吴狗的三好火箭,只要数量充足,在野战中我们不管步兵骑兵,都别想冲进吴狗阵前的一里之内,拿什么打?还有我们大清军队的士兵,精锐基本上都光了,都在贵州、湖广和江西丢光了,即便吴狗没有火器,真刀真枪和吴狗精锐肉搏,也没有多少胜算。”

“所以没办法了。”图海替尚善补充道:“既然我们打不过吴狗,干脆就让吴狗自相残杀,故意放夏国相狗贼进了江南,让夏国相和卢一峰两个狗贼在江南打一个天昏地暗,消耗光他们的火器和军队,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去拣便宜,坐收渔人之利!”

“你们肯定要问,安王爷凭什么断定夏国相狗贼进了江南,就一定会和卢一峰狗贼火并?”尚善又说道:“现在我可以替安王爷告诉你们,安王爷绝对肯定,我们也绝对肯定!从卢一峰狗贼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狗贼肯定已经是有了天下之志,也已经在准备着背叛吴三桂老贼自立,与吴三桂老贼和我们大清朝廷共同逐鹿天下,夏国相狗贼进了江南,只会坏了他的大事,碎了他的皇帝美梦,给他戴上紧箍咒,所以他绝对不会容许夏国相杀入江南,也必然已经做好了和夏国相狗贼火并的准备,我们主动放水让夏国相进江南,也就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狗贼自相残杀起来。”

“证据呢?”安徽巡抚靳辅终于开口,沉声问道:“图大人,尚贝勒,你们认定夏国相狗贼会和卢一峰狗贼火并,有什么证据?”

“卢一峰狗贼宁可出兵南下去打浙江,也不愿向西出兵接应夏国相,这就是证据。”图海答道:“不然的话,靳中丞你可以想一想,如果卢一峰狗贼真的对吴三桂老贼忠心耿耿,他在江南站稳脚步之后,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是不是应该出兵向西,打通与吴三桂老贼的陆路联络,壮大江南吴狗兵力,伺机发起北伐?可他偏偏选择了出兵浙江,这难道不是他企图背叛吴三桂狗贼自立的铁证?”

“可是从战术上来说,卢一峰狗贼向浙江出兵也没有错啊?”尼雅翰迟疑着说道:“为了剿灭耿精忠狗贼,我们大清在浙江部署有重兵,他的南线危机重重,他出兵浙江削弱我们大清军队,也是一个正确无比的战术选择啊?凭什么就断定他有背叛吴三桂老贼的自立之心?”

“不错,也可以解释。”图海点头,又问道:“那么卢一峰狗贼回师也有近一个月了,夏国相狗贼出兵东征的消息,也应该已经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为什么还在西线按兵不动,不肯派出一兵一卒接应夏国相狗贼东进?”

“听说是因为这个狗贼和耿精忠狗贼翻脸了。”靳辅答道:“我们派去江宁的细作掌握到的准确消息,耿精忠狗贼的使者黄焜言行无礼,调戏卢一峰狗贼的一个爱妾,逼着卢一峰狗贼的那个爱妾悬梁自尽,彻底激怒卢一峰狗贼,卢一峰狗贼准备和耿精忠狗贼开战,所以腾不出手出兵接应夏国相狗贼。”

“还有这事?”因为此前一直在绕道赶往安庆的路上,图海和尚善还真没听到这个消息。当听完靳辅的详细介绍后,图海立即拍案大骂起来,“天杀的卢一峰狗贼,果然奸诈!先不说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耿精忠狗贼这个使者也不过是给他送上门去的借口,现在和耿精忠狗贼翻脸开战,既占尽道义,让耿精忠无话可说,又可以有借口不向西线出兵,让夏国相继续孤军苦战,进不了江南!”

“可……。”尼雅翰和靳辅还是有些担心。但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勒尔锦忽然开口说道:“不要说了,我手里有铁证,可以证明卢一峰狗贼不愿和夏国相狗贼会师,还无比希望我们把夏国相拦住,甚至打跑。”

“贝勒爷,你手里有证据?”尼雅翰和靳辅都是大为惊讶,图海和尚善则是万分惊奇——之前他们最担心可就是这个勒尔锦,担心他不能理会岳乐以贼制贼的玄妙,大力反对岳乐的方略,却做梦都没想到勒尔锦会帮自己们说话。

“老实说,我之前也觉得安王爷的命令十分荒唐。”勒尔锦缓缓说道:“我们明明有希望拦住夏国相狗贼,阻止他与卢一峰狗贼,为什么要故意放水?万一夏国相狗贼进了江南后,江南吴狗力量更为强大怎么办?不过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明白了,安王爷的决策是正确的。”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众人赶紧问道。

“有一个江宁商人来找我,想卖一批吴狗的火箭和手雷给我。”勒尔锦冷哼道:“虽然那个商人解释说,他的火箭和手雷都是吴狗将领偷运出来的贩卖的,保证不假还可以先免费给我样品,但我还是马上明白了,这肯定是出自卢一峰狗贼的授意,想让我们大清军队有火器抵挡夏国相狗贼,继续给他当免费的挡箭牌!”

“还有这事?”图海等人惊叫起来。

勒尔锦也不说话,伸手到腰间拿出一枚手雷扔在桌子上,冷笑道:“看吧,这就是那个江宁商人给我的手雷样品,还开出了三两纹银一枚的低价!操他娘的卢一峰狗贼,把本贝勒当傻瓜啊?之前老子几次派人混进江宁,开出十两纹银一枚都买不到,偏偏这会夏国相狗贼全力杀来了,便宜手雷就送上门来了,世上有这么巧的事?老子的细作又不是没试过混进吴狗的火器大营,结果连边都摸不上,区区一个民间商人,能有那么顺利就弄到这么多手雷火箭?”

“尼将军,靳中丞,看到了吧?”图海喜道:“这就是卢一峰狗贼的奸诈之处,为了让我们挡住夏国相狗贼,甚至不惜偷卖火器给我们大清军队,我们如果中他的计,替他全力阻拦夏国相狗贼,等于就是给他当看门狗!”

尼雅翰和靳辅也不笨,也早就领会过卢胖子的奸诈歹毒,这会又看到勒尔锦出示的铁证,尼雅翰和靳辅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一起点了点头,开始动摇。图海见时机成熟,忙从怀中掏出两张手令,分别交给尼雅翰和勒尔锦,沉声说道:“尼将军,贝勒爷,请收好吧,这是安王爷命令你们给夏国相狗贼放水的亲笔手令,放夏国相狗贼进了江南,如果两路吴狗军队火并起来,你们把这两份手令还给安王爷。如果安王爷失算,夏国相狗贼和卢一峰狗贼没有火并,朝廷又追究你们的失职之罪——这两张手令怎么用,相信就不用下官解释了吧?”

图海当然不用解释了,勒尔锦和尼雅翰等人都很清楚,岳乐这是赌上身家性命了,如果赌赢了什么都好,如果他赌输了,那么一切责任由岳乐一人独力承担,与任何人都无关!暗暗钦佩岳乐的大公无私之下,勒尔锦和尼雅翰都一起点头,将手令小心翼翼收好,然后又说道:“图大人,你下令吧,怎么放夏国相狗贼进江南,你安排吧。”

“图大人,恕卑职多说一句。”靳辅赶紧插口说道:“既然安王爷决心已下,那卑职身为下属,自然不敢反对,但不管放弃什么城池州府都行,惟独这安庆城绝对不能放弃!具体原因想必你们也很清楚,安庆是安徽最大的粮仓,也是我们大清江南战场西线大军的总粮仓,城中的粮草绝对不可能在十天半月之内转移到其他城池,而且安庆附近除了必须要放弃的池州府城外,也没有什么大的城池可以屯粮,只能留在安庆城里才能确保安全。”

“不错。”尼雅翰赶紧附和道:“安庆实在太过重要了,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只能让夏国相狗贼从长江南岸绕过安庆城,至于池州、青阳和南陵这些城池,都可以放弃。”

“这个不太好办啊。”图海皱起了眉头,沉吟道:“安庆是江南门户,紧扼着长江咽喉,夏国相狗贼的粮道必须从安庆城下通过,不把安庆拿下来,以他的为人,恐怕没这个胆量绕过安庆直杀江南。”

“靳中丞和尼将军可以派人去和夏国相狗贼联系嘛。”勒尔锦建议道:“直接告诉夏国相狗贼,你们可以和他划江为界,放他从安庆城下通过,事后也担保不拦他的粮船兵船,让他的粮草辎重顺利运递前线。”

“夏国相狗贼会相信吗?”尼雅翰苦笑说道:“无缘无故的提出划江为界,让出南岸道路和担保不拦截他的粮道,夏国相狗贼还不得怀疑我们是在布置陷阱等他去跳啊?”

“就说你们和我有仇,想借他的手去干掉我。”勒尔锦不耐烦的说道:“我驻扎的铜陵府也拦在他的东进路上,夏国相狗贼东进就一定得和我开战,你们说打算借他的手干掉我,他应该会相信,再等他进攻铜陵的时候,我就向长江北岸败退,让出道路给他。”

说到这,勒尔锦又顿了一顿,补充道:“如果夏国相狗贼还不相信,你们就给他人质,把你们的儿子交给夏国相狗贼,让夏国相狗贼顺利进了江南再放你们的儿子,反正你们不会失信,只要夏国相狗贼守信,你们的儿子也不会有危险。”

尼雅翰和靳辅又不说话了,勒尔锦这可是拿他们的儿子冒险,他们自然不可能一口答应。倒是图海说道:“人质的事先不要提,先派使者和夏国相联系再说,就按贝勒爷的主意办,说你们是故意放他去找贝勒爷算帐,所以愿意借路给他。接下来怎么让夏国相完全信任你们,我再想办法。”

尼雅翰和靳辅终于点头,一起答应图海的安排,当下靳辅马上去寻找能言善辩的舌士为使,准备出使夏国相军,尼雅翰和图海等人也散席下去准备书信礼物,还有就是考虑怎么才能让夏国相放心绕过安庆直插江南。至于爬在桌子上酩酊大醉的彰泰贝子爷,则干脆没有一个人去看他一眼,只是让下人把他抬回房去休息。

图海等人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前脚刚出门,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的彰泰贝子爷,忽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一边继续打着鼾,一边低声狞笑,“好啊,我说怪不得怎么都要灌我的酒,还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原来是想瞒着我做这样欺君罔上的好事!”

“哼!幸亏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酒量惊人——刚才还去了茅厕把酒吐了一些,不然的话,本贝子就要错过一次为主子揭发朝中奸臣的大好机会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适得其反

被螨清的安徽靳辅猜中,吴军夏国相部和马宝部在望江附近会师后,内部确实出现了效仿卢胖子绕开安庆奔袭南京战术的声音,而擅长流窜作战的马宝也全力支持这个主张,建议夏国相放弃渡江攻打安庆的原订计划,让自己的军队渡江登陆南岸,与夏国相联手走陆路东进,绕开城坚池固的安庆城,杀入江南与卢胖子会师一起发财,从而发挥吴军的野战之长,避免陷入攻城苦战。

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吴军水师主将杜辉的大力响应,因为杜辉非常清楚,之前夏国相打一个主力覆灭的南昌城就足足打了五个大月,打一个被卢胖子秒杀的彭泽小城也花了十二天时间,这足以证明夏国相不是十分擅长攻坚作战。偏偏安庆城又是天下知名的著名坚城,城高壕深又地势险要,还守军兵力和城中粮草都十分充足,如果夏国相坚持要拔掉安庆这颗钉子,即便最终得手,肯定也是伤亡惨重耗时长久。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学习卢胖子的奔袭战术,绕开安庆杀入江南,只要能在随军粮草用完之前与卢胖子会师,那么粮道和后路什么的要不要都没关系了。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吴军水师主力这次差不多已经是倾巢出动,足以和安庆的清军水师匹敌,甚至还占有不少优势,所以杜辉即便率领水师单独作战,也根本不用害怕安庆水师根特巴图鲁的追击,还有相当信心在水战中将根特巴图鲁击败。

对于东征吴军来说,马宝和杜辉的主张或许正确,但又绝对不是完全正确,做为吴老汉奸的女婿兼得力臂膀,同时又是吴军东路军的现任主帅,夏国相再怎么喜好声色再怎么不擅长攻坚战,看问题的目光都比马宝和杜辉两个将才长远得多。在夏国相看来,绕开安庆直捣江南是可以避开自军的攻坚之短,但绕开了安庆继续向东之后,万一又在直插江南的道路上碰到什么硬钉子怎么办?届时一旦攻城不下,耗时长久,粮草武器耗尽,粮道咽喉又被安庆清军紧紧扼住,东征吴军不就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了?到时候身为副手的马宝和杜辉或许还可以逃命突围,夏国相可还得为吴军东征大军的将士性命负责!

除此之外,身负密令的夏国相不敢绕开安庆直捣江南,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夏国相这支军队进入江南之后,必须控制住卢胖子这个危险人物,必须从卢胖子手中接过江南的管辖权,倘若卢胖子不肯给,又必须得铲除这个危险胖子以及他的心腹党羽!在这种情况下,夏国相不仅要让军队保持住一定实力进入江南,还得保证后援道路完全畅通,在平叛不利之时,能够保证吴军的后援军队源源不绝的开进江南,这么一来,安庆这块横在道路中间的绊脚石,自然非得搬掉不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周二年正月初六这天,当两支吴军队伍先后抵达黄石矶后,到底是不是应该攻打安庆城这个问题,也在吴军决策层中达到了争执的顶点,冒险派和保守派各说各有理,各有各的道理,也谁也谁说不服对方,争吵得热火朝天,激烈得几乎热火朝天,夏国相则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庆城中派出的使者,也打着白旗乘着小船来到了黄石矶,提出求见夏国相,说是有要事相商。

“满狗使者求见?莫非是来请降的?”夏国相先是一喜,仔细一想又有些哑然失笑,知道象尼雅翰、靳辅和根特这些对满狗皇帝忠心耿耿的旗人,主动向自己请降的可能实在不大。但这么一来,夏国相难免更是好奇清军使者的来意,赶忙喝住争吵不休的吴军众将,告诉他们情况,又下令召见清军使者。

片刻之后,清军使者被召进夏国相的中军大帐,四十来岁的年龄,相貌平平,操着一口广西口音,态度却十分恭敬,刚进大帐就向高坐正中的夏国相打千行礼,又向在场的吴军众将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大清安徽布政使司都事邓成春,奉命拜见大周平东大将军,给大将军请安,给各位大周将军请安。”

“谁派你来的?派你来干什么?”夏国相直接问道。

“回大将军,是大清镇南将军尼雅翰将军和大清安徽巡抚靳辅靳中丞派小使来给大将军请安的。”邓成春老实答道:“大将军奉大周王爷之令出兵东征,兵临安庆城下,尼将军与靳中丞自知螳臂难以当车,所以特派小使前来向大将军求和,与大将军商谈互不相反和约。”

说罢,邓成春还把随身带来的礼盒双手一捧,恭敬说道:“大将军,这是尼将军和靳中丞命小使献给大将军的一点薄礼,还望大将军赏收。”说着,邓成春打开礼盒,露出了其中的十对鸽蛋大的南海珍珠。

“难道真是来请降的?”夏国相心中一喜,忙吩咐道:“来人,收下礼物,再请邓大人坐。”亲兵依令而行,邓成春谢过夏国相赐座,起身之后却不肯立即就坐,又向吴军众将拱手说道:“各位大周将军,尼将军和靳中丞还命小使也给你们也捎来一点小小礼物,纹银五千两,目前放在帐外,一会小使一定双手奉上,还请各位将军千万别嫌微薄。”

“尼雅翰和靳辅还算聪明嘛。”马宝也觉得邓成春可能是来请降了,便点头笑道:“回去告诉他们,老实开城投降,我们保证不伤害他们和他们的全家性命,还会为他们向王爷请功请赏。”

“这位将军大概是误会了,小使不是来请降的。”邓成春赶紧解释道:“小使今日来到贵军营中,是来与贵军交涉的,希望能与贵军订立一个停战和约,彼此互不相犯。”

“我的大军都已经兵临安庆城下了,你们还想订立什么停战和约?”夏国相更是好奇,忙问道:“那你们打算订立什么停战和约?说来听听。”

“回大将军,我军希望与贵军划江为界,互不侵犯。”邓成春态度益发恭敬,“另外,长江航道为中立地带,双方的船只队伍都可以从长江通行,彼此不得拦截袭击。”

夏国相、马宝和杜辉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心说想睡觉有人送枕头,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这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好象我们军队里,就有那么一个口蜜腹剑的小胖子最擅长这套,先给你甜头把你哄着,然后在背后一刀把你捅死,让你死了都不知道是死在什么人手里的。

“大将军,各位将军。”邓成春察言观色,赶紧诚恳的说道:“小使明白,贸然提出签订这个和约,大将军和各位将军一定不信,一定会怀疑我军没安什么好心。但小使可以对天发誓,我军此举虽然确有私心,却对贵军没有半点恶意,说不客气点就是想利用贵军一把,只请大将军明查,体会我军诚意。”

“你们打算怎么利用我军?”杜辉沉声问道。

“借贵军的刀,为我军解决一个心腹之患。”邓成春也不隐晦,坦白答道:“勒尔锦贝勒爷自败出广东之后,移军驻扎到了安庆下游的铜陵府,粮草军需,辎重武器,全靠我军供给。然而贝勒爷仗着自己的皇亲身份,对我军不仅不心存感激,反而对我军予取予夺,如驭牛马,又对尼雅翰将军和靳辅大人任意欺凌,视同奴隶,还早有赶走尼雅翰将军和靳辅大人的意图,打算逼走尼雅翰将军和靳辅大人,换上他的亲信心腹接管安庆,独掌安徽大权。所以贵军的到来,对我军正是一个天赐良机。”

“你们想借本将军的刀,去取勒尔锦的人头?”夏国相凝视邓成春问道。

邓成春点头,很诚恳的说道:“请大将军明查,大将军挥师东进江南,必然要经过安庆、铜陵二地,如果我们安庆守住了,铜陵却在勒贝勒手里丢了,勒贝勒在安徽,自然也无法站稳跟脚了。届时不管大将军能否拿下勒贝勒的人头,勒贝勒在安徽,也都呆不下去了,毕竟我们安庆军队是驻扎在长江北岸,勒贝勒是驻扎在长江南岸,大将军从南岸冲破我军拦截成功,责任最大的是勒贝勒,不是我们尼将军和靳中丞。”

邓成春的解释合情合理,态度也万分诚恳,可是听到了夏国相、杜辉和马宝等人耳中,却让夏国相等人心中更生疑惑,纷纷心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刚刚逼近安庆就遇到满狗内讧,我们的运气是不是好得太过份了?难道是安徽这帮满狗被卢一峰那个小胖子带坏了,也学着口蜜腹剑挖坑给人跳了?”

“大将军,请一定要相信我们。”见夏国相等人面露警惕,邓成春赶紧又说道:“如果大将军实在不相信小使,可以划出道来,只要不让尼将军和靳大人让出安庆城无法向大清皇上交差,其他不管什么条件,大将军都可以提出来,我军一定尽力满足,以证和谈诚意。”

“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给你答复。”夏国相仔细盘算片刻,吩咐道:“来人,送邓大人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亲兵答应,赶紧上来请邓成春出帐休息,邓成春则在出帐时又回过头来,更加诚恳恭敬的说道:“大将军,请恕小使直言,安庆城地势险要,城高池深,守军足有三万,城中粮草可供全城使用一年以上,大将军如果决意强攻,恐怕只会便宜了别人,还望大将军三思。”

夏国相目光一闪,并不说话,只是挥手让邓成春出帐,直到邓成春走远之后,夏国相才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吴军众将,问道:“各位,发表意见吧,你们怎么看?”

吴军众将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吭声,生怕误导了夏国相背上黑锅,惟有吴老汉奸的爱将马宝不怕这些,首先提出疑问道:“老夏,这会不会是满狗的诡计?骗我们绕开安庆去打铜陵,然后乘机切断我们的粮道后路,让我们进退两难,在铜陵城下进退两难?”

“老马,你之前不是一直主张绕过安庆直接东进吗?怎么这会又害怕了?”夏国相微笑问道。

“我之前是主张绕过安庆直接东进,不过满狗也希望我们这么做,我当然得怀疑了。”马宝双手抱胸,皱眉说道:“虽然勒尔锦满狗的主力是驻扎在铜陵城,我们也可以绕开铜陵城直接东进,但这么一来,我们的粮道就更危险了,从安庆到铜陵这段江面全部被满狗控制,要切断我们的粮道易如反掌,如果我们进展不利,粮草告罄……。对了,老夏,我们的随军粮草还够用多少时间?”

“二十来天。”夏国相想也不想就一口答道。

“怎么才这么点?你就不能多带点?”马宝埋怨起来。

“你还有脸说我?”夏国相怒道:“本来我的粮草够用两个月的,谁叫你带来五万多乌合之众,打仗不管用,吃饭比谁都凶,我的粮草还够么?”

马宝哑口无言了,夏国相军队的粮草不敷使用,关键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夏国相会师时,他军队里都已经饥一餐饱一顿的全靠掠夺民粮支撑半个来月了,不仅不能帮补夏国相的粮草,反倒把夏国相的粮草吃了不少,这会是没有脸再指责夏国相什么?无奈之下,马宝也只好傻笑道:“还好,咱们粮草是用水路运送,速度比陆路快得多也方便得多,肯定能赶得上补给。再说了,我这些军队也不是完全没用,最起码可以在攻城时消耗一些满狗的守军嘛。”

夏国相哼了一声,懒得和马宝计较下去,那边杜辉也开了口,沉吟着说道:“虽然我之前也主张绕过安庆直插江南,但现在从满狗的反应来看,这个计划恐怕有点危险了。之前卢一峰已经这么杀了满狗一个措手不及,满狗吃过一次大亏,再不长点经验也说不过去,所以这次满狗使者提出的条件就是一个陷阱,骗我们绕过安庆东进,然后掐断我们的粮道,让我们在下游的坚城城下活活饿死。”

“说不定满狗已经掌握了我们粮草不足的弱点。”郭壮谋也插嘴说道:“马将军南下和我们会师时,把沿途的村庄城池粮草抢了一个干干净净,满狗再蠢也明白马将军的队伍已经断粮了,而且马将军的队伍又这么庞大,和我们会师之后,肯定又会增加我们的粮草负担,满狗可能就是识破了我们的这个弱点,故意挖好陷阱等我们去跳。”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吴军众将纷纷点头附和,都认为尼雅翰和靳辅都是被卢胖子给带坏了,没安什么好心,准备骗自己们踏入陷阱——不过也不奇怪,之前清军队伍和吴军一直都是寸土必争,这会忽然提出这么优惠的条件放吴军通行,之前利用和谈阴了清军无数次的吴军众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肯相信安庆清军的诚挚好意。

“都别吵了!”本就颇为反对冒险绕过安庆的夏国相一拍桌子,拍板道:“这样办吧,壮谋你去告诉满狗使者,就说他们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但本将军身为大周重将,王爷女婿,绝不可能背着王爷和他们私下言和,也绝不接受他们划江为界的条件,只能接受他们的开城投降。”

郭壮谋答应,夏国相又命令道:“其余众将,立即着手准备渡江,明日全军渡江,登上长江北岸攻打安庆城。杜辉,你的水师要全面戒备,严密保护我军渡江船队。张国柱,斥候的事你要抓紧,多派斥候和细作到下游去,给我密切监视铜陵满狗和宁国府满狗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立即来报。”

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夏国相又随手抓来一个师爷,命令道:“替我写一封信给吴应麒,让他赶快把我要那五万石粮草送来,再做好继续供应我军粮草的准备,至少要等我军拿下安庆粮仓,我们的粮草才不用靠他补给。还有,火箭、炮弹和火药,也再向他要一些。”

……………………

好心好意准备放水,让夏国相顺利进入江南和卢胖子狗咬狗,结果却换来了夏国相全军北渡,全力攻打安庆城,消息传进安庆城中,图海、尚善、尼雅翰、勒尔锦和靳辅这帮人简直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了。无奈之下,图海等人也只好一边着手全力守卫安庆粮仓,一边就是再派使者和夏国相联系,力争让夏国相相信自己们的放水诚意,还有就是故意调动池州和青阳等地的清军到安庆助战,留出一个大空当给夏国相钻。

媚眼完全是做给了瞎子看,图海等人接二连三派出的使者和故意暴露的南岸空当,不仅没让夏国相和马宝等人相信他们的放水诚意,反而却让吴军更加坚定南岸是清军精心设计布置的巨大陷阱,所以夏国相和马宝等人不仅彻底打消了绕过安庆直插江南的念头,还更加铁了心要拔掉安庆这颗钉子。腊月初七这天全军渡过长江之后,初八这天夏国相和马宝联军便向安庆发起了进攻,图海等人无奈,也只好一边大骂着夏国相和马宝其蠢如猪,一边全力以赴的保卫安庆城——不保卫也不行了,安庆可是西线清军的总粮仓,螨清朝廷又显然不可能再给西线清军一斤一两的粮草支援,丢了那还了得了?

安庆攻防战打响后,没安什么好心的夏国相故意让马宝的队伍打前锋,到安庆城下消耗清军的兵力、弹药和守城物资,还有就是消耗马宝队伍里那些炮灰和米虫,而马宝虽然很清楚夏国相的恶毒用心,却丝毫不在乎——反正马大将军最拿手的就是组建流寇队伍,只要保住了队伍里的吴军精锐种子,就算五万多新兵全部打光马大将军也不心疼,只要给马大将军一点流窜空间和发展空间,马大将军随时都可以拉起十万人的队伍。

这么一来,安庆攻防战也就进行得无比惨烈了,在吴军督战队的威逼下,数以万计的炮灰军队推着扛着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向着安庆城墙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疯狂冲击,吴军的火炮则在背后不安好心的不断开炮,疯狂轰击城上城下的清军士兵和吴军炮灰,天空中炮弹箭矢来往入蝗,地面上人头似蚁,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涌上,交战双方士兵的尸体和各种攻城武器,几乎是在第一天便填平了护城河,鲜血将城墙染得通红,血水顺着护城河流入长江,又把大片长江染成粉红。

蚂蚁多了咬死象,托马大将军的福,夏国相这一次手里总算是有了充足的炮灰可以消耗,可以毫不吝惜的投入攻城步兵,一点一点的去啃安庆城墙。这么一来,可就苦了安庆城里的清军守军了,尤其是在护城河被填平之后,即便有着坚城可守,安庆清军的伤亡也开始了迅速扩大,图海和尼雅翰等人虽然明知这么打下去只会便宜了南京城里的卢胖子,可苦于安庆实在太过重要不敢放弃,也只好不断的投入守城兵力,与夏国相手里炮灰军队拼耗,让清军士兵流血牺牲为卢胖子看家护院。

从正月初八直到正月十五的七天时间里,吴军向安庆城发起了四次攻城,消耗炮灰军队超过两万,虽然没能攻下安庆,但不惜血本的投入下,也让安庆清军付出了超过四千人的牺牲,还基本啃光了安庆外围的防御工事,并一度攻上安庆城墙,让吴军看到了破城曙光。而随着吴军炮灰军队的越打越精,不再傻乎乎冲到城下送死,并不是完全有勇无谋的夏国相也开始了调整攻城战术,下令停止攻城,着手全力打造攻城武器,大量准备云梯、云台和攻城车等攻城武器,还有就是派出工兵挖掘地道,准备数路并进,一举攻下安庆城,同时发出破城之后解散军纪三天的命令,借以鼓舞士气。

也是乘着这个短暂的停战机会,图海和尼雅翰等人赶快又派出使者和夏国相联系,力争让夏国相明白自己们的放水诚意,但是每一次都遭到了夏国相的无情拒绝,最后一次清军使者干脆是连夏国相的面都没见到。到了正月十八这天,无计可施之下,图海思虑再三,也只好横下一条心,一拍桌子吼道:“老子亲自去见夏国相狗贼,劝他放弃攻打安庆,直捣江南!”

“图大人,你疯了?”在场的尚善和尼雅翰等人都惊呼起来,“你可是我们大清南征大军的重将,要是被吴狗识破了你的身份怎么办?”

“我当然没疯!”图海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我也不会隐姓埋名的去和夏国相狗贼谈判,还会明白无误的告诉吴狗军队,老子就是图海!就是大清朝廷的前任大学士、大将军,现任兵部侍郎、江苏巡抚——马佳氏.图海!”

“那吴狗对你不利怎么办?”尚善惊叫问道。

“了不起就是人头落地,有什么大不了的?”图海面色阴郁,抚摸着自己的断腿缓缓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废人了,妻儿老小都被卢一峰狗贼害死了,唯一的女儿在我第三次被打入天牢时,也已经上吊死了,彻底的无牵无挂了。现在我心里,除了找卢一峰狗贼报仇之外,也没有什么念头了,只要能让夏国相狗贼进江南拿下卢一峰狗贼的人头,别说我的人头落地了,就是被夏国相狗贼千刀万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尚善还要劝。

“贝勒爷,不用说了。”图海挥手,淡淡说道:“奴才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们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奴才回不来,烦劳你告诉安王爷一声,我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这一次,我用命回报了他,就请他不要再记我之前那点仇了。”

见图海心意已决,尚善和尼雅翰等人也不再阻拦,只能是含着眼泪将他送出安庆城,看着他打着一面白旗,扶着拐杖孤身一人,一瘸一拐的艰难走向严阵以待的吴军队伍,走向茫茫不测的前路。

城墙上的每一个清军将领都是泪如泉涌,惟有躲在暗处的彰泰贝子爷悄悄吐了一口浓痰,掐着指头计算道:“八百里加急,应该是在正月初十或者十一送进京城,今天正月十八,按路程计算,本贝子的奏折就算在上书房耽搁一两天再送到主子面前,主子的圣旨在这两三天里也该到了。主子爷圣明,你可一定要阻止这帮卖国奸臣的胡作非为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功亏一篑

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后,在螨清朝廷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图海,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吴军将士的礼待,并立即以最快速度向夏国相做出了报告。

掐算着时间,让图海比较惊讶的是,夏国相的答复竟然比自己计算中晚了一刻钟才终于抵达现场,让吴军将士押着自己到吴军中军大帐叩见。对此,图海虽稍有疑惑,但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骑上吴军士兵为自己准备的战马,在吴军将士的引领下,赶往吴军在皖水河畔的大营,去接受云贵将士的正义审判。

临上马时,图海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三里外的安庆城墙,也看了一眼城墙上芝麻大小的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心中喃喃说道:“再见,永别了,我的螨州同胞们。希望你们能继承我的遗志,把汉蛮子全部杀光,杀得一个不留,让我们螨州人继续拥有这中原花花江山,为我报仇,为我的家人报仇,也为全天下的螨州人报仇。”

在吴军士兵的严密押解下走了近一个时辰,图海很顺利的来到位于安庆城西北面的刘桥大营门前,并且在勿需通告的情况下被押进了吴军大营的中军营地,也几乎在没有丝毫阻拦的情况下被押进了吴军的中军大帐。又在这大帐之中,图海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吴军重将兼著名反贼,夏国相、马宝、杜辉、郭壮谋、张国柱、刘弘毅、陈尧、丘善我、王三、王锦武、薛起隆,一个个都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歪瓜裂枣——当然是用大清忠臣的目光判断。

打量环境的时候,细心的图海还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夏国相的帅案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带有字迹的纸屑,似乎是一封被撕碎了的书信。

“你真是图海?”夏国相当然也在打量图海,发现面前这个螨清老头虽然瘸着一条腿,但辫子全白,疤痕累累的脸上尽是皱纹,至少也有六十多岁的模样。而根据吴军细作掌握的情报,图海现在最多还不到五十岁,与眼前这人年龄上差别甚大,所以夏国相忍不住又问道:“你真是那个满狗朝廷的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还只是同名同姓?”

“大将军勿怪,纠正一下,我只是曾经出任过大清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不紧不慢的答道:“但现在我只是大清的兵部侍郎,兼连衙门都不存在了的江宁巡抚——马佳氏.图海。还有,大将军当年在荆州大战时,曾经派使者进荆州城招降,与我见过面,如果那个使者还在大将军身边的话,大将军可以把他请来辨认一下。”

为了谨慎起见,加之想起当年派往荆州城中招降的使者恰好还在军中,夏国相还真交代了下去,找来当年与图海见过面的吴军使者进帐辨认。不一刻,当年那个吴军使者进得帅帐,在夏国相的命令下只看得图海几眼,立时就惊叫起来,“图中堂,怎么真的是你?”

“他真是图海?”夏国相和马宝等在场吴军将领都跳了起来惊叫。

“千真万确。”吴军使者点头,老实答道:“上次小人奉命出使荆州,出面接见小人的就是这个图中堂,小人绝不敢认错。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才一年没见,他就老成了这个样子?”

吴军众将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们的耳朵,说什么也想不到当年在贵州、在湖广和自军打得你死我活的清军主帅图海,竟然今天会自己送上门送死。图海则苦笑着回答当年那个吴军使者的问题,缓缓说道:“日日度日如年,夜夜寝不能寐,天天受尽折磨,还常常听到不共戴天的仇人越过越好的消息,老得自然快。”

“哈!”夏国相终于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大吼道:“图海小儿,想不到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来人,立即把图海满狗拿下,押往贵州千刀万剐,为我们大周的贵阳城和无数的大周将士百姓报仇雪恨!”

“得令!”帐中亲兵齐声唱诺,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把图海按住,图海也不反抗,只是向夏国相淡淡说道:“夏将军,图海今日既然有胆量来这里,也没打算活着走出大周军营,只是图海既然已经是夏将军你的砧上鱼肉,想杀想剐都是一句话的事,能不能过图某一点时间,让图某把话说完?”

夏国相仔细一想也是,便点头说道:“好吧,有屁就放!不过你别指望本将军会饶了你,当年你火烧贵阳城,烧死了多少贵阳百姓,我如果饶了你,没办法向云贵的大周百姓交代!”

“我已经说过了,我既然敢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图海平静说道:“只是我这些话比较机密,这里人太多,夏将军能不能单独和图海谈谈?图某可以保证,当图某说完之后,夏将军一定不会失望,更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夏国相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心知图海既然敢亲自来这里送死,必然是有惊天动地的原因,反正他现在已经跑不掉了,听他说说原因也没什么,所以夏国相很快就点头同意,吩咐道:“马宝、杜辉留下,其他人,暂时出帐去。”

听到命令,郭壮谋、张国柱和刘弘毅等将领虽心中稍有不满,但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老实告退,离开帅帐,马宝和杜辉两员平西王府重将则留下为夏国相做个见证,以免将来夏国相无法向吴老汉奸和胡国柱解释——夏国相在这方面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直到这些人全部走完,夏国相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夏将军,图海今天来这里,是想求你帮一个忙。”图海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报仇,为我投井自杀的妻子报仇,为我被活活饿死累死在宁古塔的父母和儿子报仇,也为我那个被无辜糟蹋了三年又悬梁自尽的女儿报仇,做为报答,我会让安庆下游的大清军队让开道路,让你的大军顺利进入江南。”

“求我替你的全家报仇?”夏国相惊讶问道:“把你妻儿老小害得那么惨的仇人,是谁?”

“你的侄女婿,卢一峰。”图海缓缓答道:“七年前,卢一峰狗贼栽赃陷害,让我蒙上了不白之冤,我下了大牢受尽折磨,右腿断成了三截,终身残废,我的全家被发配宁古塔终身为奴,妻子在被发配前投了井,父母和三个儿子在宁古塔活活累死饿死了,女儿被宁古塔的披甲人糟蹋了三年,我的沉冤得雪之后,她一时想不开,也上吊走了。我和卢一峰不共戴天,但我已经没办法报仇了,所以只能求你,求你大将军为我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夏国相、马宝和杜辉三人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夏国相笑道:“图海,你是不是被我那个侄女婿卢一峰气昏头了?他是我的侄女婿,又是我们大周的征东大将军,我会去杀了他,给你这条满狗的全家报仇?”

说罢,夏国相再次捧腹大笑,和马宝、杜辉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图海则不动声色,一直到夏国相等人笑够了,图海才平静说道:“夏将军,你会。夏将军,你瞒得过所有人,但你瞒不过我,我可以断定,你的手里,一定有平西王爷或者胡国柱将军密令,让你进驻江南之后,寻机除掉卢一峰!也就是除掉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卢一峰!”

“你说什么?”马宝和杜辉都是大吃一惊,夏国相则脸上笑容消失,上下打量图海,开始对眼前这条瘸腿满狗刮目相看。

“夏将军,你不用奇怪,我在你们内部也没有奸细,只是这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图海说道:“卢一峰小儿千里奔袭江宁城得手,霸占江南之后,一直在招兵买马,屯草积粮壮大实力,又死活不肯出兵西向,接应平西王爷的军队进驻江南,对平西王爷的不臣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要说平西王爷没在提防他,我第一个不信!而现在呢,平西王爷命令夏将军你放弃与耿精忠会师的战略目标,集中精锐全力攻打赣北,还把镇军之宝飞艇都交给了你,真正目的是什么,我自然也猜得到。”

马宝和杜辉都张大了嘴巴,扭头去看夏国相时,发现夏国相脸色凝重,眼露杀气,顿时都一起心道:“这事,八成错不了了。”

“夏将军,其实看清楚这一点的,不只是我图海一人。”图海又说道:“我们大清的南征大军主帅安王爷,安庆城里的尼将军和靳中丞,还有铜陵的勒尔锦贝勒,也都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夏将军你杀进徽南,与其说是剿灭我们大清在安徽南部的残余军队,不如说是尽快杀进江南,防止卢一峰的继续坐大。所以,我们才在暗中达成共识,准备秘密放水故意让夏将军你的大军杀进江南,只是很可惜,我们之前派出的使者,没能让夏将军你明白我们的苦心。”

“哦,对了,说到勒尔锦贝勒爷,还有一件事夏将军你知道。”图海又补充道:“或许夏将军你不相信,为了让我们大清军队继续给他卢一峰当看门狗,阻止大将军你的军队杀入江南与他会师,卢一峰甚至还安排了民间商人和我们联络,准备卖一批新式火器给我们大清军队。”

说着,图海把勒尔锦与江宁商人的事大概介绍了一遍,而当图海说完,夏国相和马宝都已是怒容满面,杜辉也是愤怒一挥手,怒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卢一峰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当然是真的。”图海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现在没有证据,所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夏国相脸上表情阴晴变化,眼中目光闪烁不定,许久后,夏国相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准备放水?那你们就不怕我夏国相杀进江南和卢一峰会师后,并没有象你们预料中那样和卢一峰火并,更没有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反而和他联手北伐,直捣你们满狗京城?”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图海斩钉截铁的答道:“卢一峰小儿野心勃勃,对平西王爷的不臣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夏将军你进到江南,他绝不可能与你友好相处,必然会和你刀枪相见!”

说到这,图海顿了一顿,冷笑道:“不过还好,现在夏将军你还能制服他,他军队里的主要将领大部分都是平西王府的老人,对平西王爷忠心耿耿,不管他怎么的收买笼络,现在也还来不及尽得平西王府老人之心。所以夏将军你进江南之后,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夏国相的表情眼神继续变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图海又瞟了夏国相一眼,严肃说道:“夏将军,把企图与平西王爷争天下的奸臣贼子卢一峰扼杀在萌芽中,这是你们平西王府的最后机会,也是夏将军你的最后机会,更是我图海为父母妻儿报仇的最后机会。夏将军,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希望你也别错过。”

“什么最后机会?”杜辉插嘴冷笑起来,说道:“卢一峰小儿胆敢背叛王爷自立,他军队里高得捷、韩大任、李国栋和王绪几位将军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我们千千万万的大周将士和王爷更不会放过他!”

“那也要建立在平西王爷身体康健的前提下。”图海冷笑说道:“杜将军肯定不知道,马将军和夏将军你们或者知道,只是不敢公布而已。”

“你什么意思?”杜辉又是一惊,问道:“难道说,王爷的金身玉体出什么问题了?”

“平西王爷病了,病得还不清。”图海轻描淡写的说道:“根据细作提供的线报,去年的二月,平西王爷就已经在四川保宁病倒,不然的话,鄂札那个蠢货那能活着逃出平西王爷亲自布置的包围圈?现在平西王爷的具体病情如何,我们虽然不清楚,但是从平西王爷亲自指挥的西路大军至今没有拿下陕甘全境的情况来看,平西王爷的病只怕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你倒是把我们的情况分析得很准。”夏国相终于开口,间接承认了图海的所言不假,冷哼道:“怪不得和我们大周军队打了那么多年还没战死,果然有点本事。”

“可惜,和卢一峰比起来,我还差了一点。”图海坦然承认自己不如卢胖子,又更加坦白的说道:“夏将军,图海再说一段掏心窝子的话。不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大清是要完蛋了,基本没有多大的指望了,不管是我们大清皇上还是安王爷和我,其实都是在垂死挣扎而已,大清江山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图海忽然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图海既然无力阻止大清江山被人颠覆,我也绝不能让仇人卢一峰得到这个天下!我可以让平西王爷得天下,甚至可以让你夏将军得天下,但我绝不容许,卢一峰得到这个天下!如果是那样,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饿死累死的父母儿子,对不起投惊而死的妻子,更对不起我那个每天被披甲人糟蹋几十上百次的可怜女儿!”

大帐中鸦雀无声,夏国相、马宝和杜辉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图海又平静的说道:“夏将军,图海的话说完了,是杀是剐,请动手吧,只要你能相信我的话,图海死而无怨。也请夏将军你别再打安庆了,安庆是大清安徽军队的总粮仓,我们绝对不能让给你,只会和你血战到底,自相残杀消耗实力,白白便宜了隔岸观火的卢一峰。绕过安庆直插江南吧,我们大清军队绝不会阻拦你,就算你兵临城下,也只会象征性的抵抗一下,然后就弃城而逃,任由你杀进江南。”

“还有。”图海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管夏将军是现在杀我,还是将来杀我,都请把我的人头对着江南的方向,让我看着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卢一峰,是怎么死在夏将军你的刀下。”

说罢,图海将眼睛一闭,静静等待夏国相等人的处置。黑暗中,图海先是听到夏国相和马宝等人的窃窃私语,低声商议,又过了许久,夏国相的声音响起,语气无奈的说道:“图中堂,你如果早过十天半月的来对我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现在,实在抱歉,我没办法替你遂愿了。”

“为什么?难道夏将军还在不肯相信图海?”图海继续闭着眼睛,很是疑惑的问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真的已经相信图中堂你了。”夏国相苦笑起来,“只是,我们的粮草方面,出了点问题,已经准备撤兵了。”

“难道吴应麒王子断了夏将军你的粮草?”图海睁开眼睛,目光也一下子定焦到了夏国相帅案前的那些碎纸屑上,指着纸屑惊讶问道:“这难道就是二王子的书信?用的什么借口拒绝发粮?去年南方大熟,二王子手里的粮草,应该很丰足啊?”

“详细原因就不告诉你了,反正和卢一峰有关。”夏国相也不好意思解释,只是苦笑说道:“我手里剩下的粮草,最多只能勉强支撑到抵达江南,但如果真的和卢一峰小儿翻脸开战,那粮草就说什么都不足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准备撤兵了。”

“卢一峰狗贼有胆子和夏将军你直接开战?”图海更是惊奇,“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军队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会支持他这么做?”

夏国相表情更是尴尬起来,半晌才说道:“他有这个理由,我一不小心得罪他军队里的平西王府老人,如果一到江南就和卢一峰小儿开战,他手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们最少是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帮着卢一峰狗贼和我开战。”

图海眼睛眨了几眨,忽然语出惊人道:“夏将军,那我给你粮草如何?”

“你给我粮草?”夏国相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错,我给你粮草。”图海点头,沉声说道:“我会让尼雅翰和靳辅在池州城里留下两万石粮草,你们攻城时我们马上弃城,池州城里的粮草自然就归夏将军你所有了。”

“真的?”夏国相惊喜问道。

“千真万确。”图海再次点头,咬牙狞笑说道:“只要能让夏将军你进江南要卢一峰小儿的狗命,我不怕将来朝廷怎么处置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完全相信图中堂你了。”夏国相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笑容,微笑道:“图中堂,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你帮我进江南,我帮你报仇。”

……………………

被吴军士兵礼送出了吴军大营时,看着阴沉的夜空,呼吸着野外的呼吸空气,感受着隆冬季节的刺骨寒风,图海恍然有一种如同隔世的感觉,说什么也没想到进入了死敌大营之后,竟然还能够活着出来,而且还是与夏国相达成如愿协议的情况下活着出来。长叹一声后,自打第三次出狱后就再没有开心笑过的图海,嘴角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卢一峰狗贼,天不亡我图海,看来老天爷是注定要让我看到你惨死的场面啊。我们的大清,也还有希望啊。”

兴奋之下,图海竟然又破天荒的没有让人搀扶就自己爬上了战马,又在吴军士兵的引领下回到了安庆西门,一瘸一拐却脚步轻快的走到安庆城下叫城,让城上守兵把自己用吊篮上城墙。而顺利入城之后,尚善、尼雅翰和靳辅却没有在城墙上等待图海归来,为安徽清军出生入死的图海心情愉快下也没有过于计较,只是问明情况说是尚善和尼雅翰等人全是去了靳辅的巡抚衙门,便又赶紧让士兵用轿子把自己抬去巡抚衙门。

匆匆到得巡抚衙门,图海又一瘸一拐的直奔衙门大堂,远远瞟见尚善和尼雅翰等人全在堂中,满面喜色的图海便迫不及待的大笑叫道:“贝勒爷,尼将军,靳中丞,想不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图大人,你去那里活着回来了?”

阴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图海惊讶之下仔细定睛一看,却见灯火照耀下的大堂正中,原本属于安徽巡抚靳辅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名相貌依稀熟悉的年轻男子,再仔细一看那年轻男子的容貌时,图海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凝固了——意外出现在此的年青男子,赫赫然是康麻子的心腹贴身侍卫,曹寅!

“图大人回来了,快搀他老人家一把。”新的熟悉声音传来,图海再扭头一看时,却见康麻子的另一个心腹侍卫李煦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堂之中,裤子上还尽是未干雪浆泥点,很显然是刚刚才到此地没过多久。

“曹大人,李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图海嘴唇开始颤抖,心中也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奉旨监军!”曹寅大声回答,还举起一面龙纹图案的监军牌,微笑说道:“图大人,奉主子的旨意,奴才曹寅和李煦兄,从现在开始就是安徽监军了,以后我们可要齐心协力的合作,阻止吴狗夏国相与吴狗卢一峰会师,以便我大清军队将各路逆贼各个击破。”

“监军?!”图海一阵天旋地转,又偷眼去看靳辅、尼雅翰和尚善等人时,发现他们都已经是面如死灰,目光无神,惟有彰泰贝子爷嘴角挂着神秘微笑,神情十分得意。

“图大人到了,那我也可以宣旨了。”曹寅站了起来,捧出一个明黄卷轴,大声说道:“皇上圣旨,文武官员跪接!”

图海不敢怠慢,赶紧一瘸一拐的走到堂中冲曹寅双膝跪下,那边尚善、尼雅翰、彰泰和靳辅等人也跪到了图海旁边,整齐唱道:“奴才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寅大声念道:“近闻安庆、江西诸路兵马玩寇弄险,且有通敌纵敌之嫌,朕览之不胜震怒,今命二等侍卫曹寅、李煦赴尼雅翰、勒尔锦军中监军,掌尚方剑整饬军纪,严肃号令,诸路兵马一应调动部署,需报曹寅、李煦知之,诸文武将官倘有通敌卖国之举,一经发现,无论职务高低,爵位尊卑,曹寅李煦可执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钦此!”

“奴才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等人愁眉苦脸的磕头答应,彰泰贝子爷则兴高采烈的磕头,大声答应,“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惟有图海没有吭声,只是木然的磕头,嘴皮微微颤抖了几下。

“皇上还有一道口谕。”曹寅又大声说道:“皇上口谕:徽南诸城乃是兵家重地,锁钥南北,呼吸东西,一城一地,皆不可有半点闪失!旨到之日,安徽各路兵马务必死战报国,保卫城池关隘,阻挡吴逆贼军夏国相部与卢一峰部会师,倘若有人故意玩寇纵寇,故意放纵夏国相贼军东进,立斩!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尚善、尼雅翰和彰泰等人再次磕头答应。图海却全身颤抖了起来,半晌才艰难的抬起脑袋看着曹寅,哀求似的说道:“曹大人,能不能回报一下主子,自古以来,兵家用兵,从不计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图大人,主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你说的这些主子当然知道。”曹寅微笑说道:“但主子认为,卢一峰狗贼与夏国相狗贼一旦成功会师,江南贼势必然大涨,更加难以剿灭,所以你们这里一定要挡住夏国相狗贼,只有杀退了夏国相狗贼的东进大军,我大清军队才可以三面夹击,尽快铲除势孤力单的卢一峰狗贼,夺回我大清江南重镇。”

图海再无言语,眼角处却已经有泪花闪烁。

“各位将军,图大人,你们都请起吧。”曹寅假惺惺的说了一句客气,又语带双关的说道:“请各位将军放心,奴才与李煦兄虽然奉旨监军,可也绝对不会干扰你们的临阵指挥,只要各位将军依旨而行,坚守大小城池关隘,那么你们就是要奴才们提刀上阵杀敌都行。”

“但如果有人想纵贼玩寇……。”曹寅忽然变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说了也不怕你们笑,我曹寅的母亲、姐妹、堂姐妹、表姐妹包括没过门的妻子,都被吴狗贼军抓进了军妓营里,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所以谁要是故意纵贼玩寇,想让我的姐妹母亲受更多羞辱折磨,于公于私,我曹寅都绝对饶不了他!”

说着,曹寅还把尚方宝剑杀气腾腾的单手一举,一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恶狠狠盯到了图海身上。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图海嘴唇哆嗦颤抖得难免更是厉害,半晌后,图海浑浊老目中忽然渗出两滴泪水,缓缓流过尽是伤疤皱纹的脸颊,再嘴唇一动,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满了安徽巡抚大堂冰凉的地面,人也直挺挺摔在了地上,当场晕厥了过去。

“图大人!图大人!图大人你别吓我们!”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带着哭腔扑向图海,七手八脚去搀这个为了螨清朝廷出生入死却功亏一篑的螨清忠臣。

“奸臣贼子!该!”彰泰贝子爷悄悄淬了一口,还算英俊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清战神彰贝子

郎中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图海救醒,然而图海恢复知觉之后,却一直都是目光空洞的看着房顶发呆,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一般,不管尚善、靳辅和尼雅翰等人如何含泪呼喊,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就好象已经彻底的心灰意懒了一般。

等了许久见图海都是这副模样,七天里天天都是日夜兼程赶路的曹寅和李煦也实在撑不住了,说了一句明天再来探望图大人,然后便双双去了靳辅给自己们安排的房间休息,那边彰泰势单力孤也不敢和尚善等人独处,赶紧找了个借口巡城也逃出了图海的病房,留下尚善、靳辅、尼雅翰和根特巴图鲁四个大清奸臣照料更大的大清奸臣图海。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图海才象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尚善的手,低声说道:“贝勒爷,快,快派人去和夏国相联系,告诉他安庆城里发生的变故,让他好自为之,别再按原计划行事了。”

“为什么?”尚善有些糊涂。图海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把和夏国相交涉的结果介绍给尚善等人,当下图海赶紧压低声音,把自己与夏国相达成的协议详细介绍了一遍,又低声说道:“尚贝勒,靳大人,两位将军,为了长远着想,我们不能彻底激怒夏国相狗贼,必须立即向他介绍情况,告诉他计划出现了变动,让他好自为之。”

“原来是这样。”尼雅翰点头,低声说道:“图大人请放心,到了下半夜我就马上派人出城,去告诉吴狗计划出现了变动,让他好自为之。”

“尼将军,且慢。”尚善赶紧阻止,低声说道:“图大人,我认为我们没必要知会夏国相狗贼,一是我们和夏国相狗贼只是互相利用,并没有半点情谊,以后我们也不可能再和这个狗贼联手合作了,得罪了他也没什么了不起。二是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曹寅和李煦那两个蠢货知道了我们又和夏国相狗贼联系,刁状告到了主子那里,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第三。”尚善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图中堂你傍晚才和夏国相达成了协议,没几个时辰就又说协议作废,夏国相狗贼明白你的苦心还好,如果不明白的话,他恼羞成怒之下,又向安庆城发起强攻怎么办?吴狗这几次攻城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吴狗这次是憋足了劲要打下安庆,攻城的时候非常舍得死人,另外吴狗还有飞艇助阵,真把吴狗惹急了,铁了心和我们拼一个鱼死网破,那我们即便最终能够守住这安庆城,只怕也是伤亡惨重,损失巨大。”

“是啊。”靳辅附和道:“如果吴狗没说谎,他们的粮草已经快要告罄,那么我们暂时不知会夏国相狗贼,让他往池州来回白跑一趟,耗光他的粮草,我们也抓紧时间修补一下城防,重新疏通护城河,安庆城也就可以稳如泰山了。”

“那随便你们吧。”图海也确实是灰心失望了,把脑袋把枕头上一躺,意志消沉的叹道:“做为奴才,我已经为主子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也不在乎是否失信于吴狗了。”

看到图海这副模样,尚善和靳辅、尼雅翰等人心里都极不好受,尚善赶紧又安慰道:“图中堂,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灰心失望,你已经说服了夏国相狗贼绕开安庆直捣江南,夏国相狗贼明天就要渡江到长江南岸直接东进,发现上当后,说不定他一怒之下会效仿卢一峰狗贼不要粮道直插江南,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的目的同样可以达成。”

图海微微点头,并不说话,尼雅翰却忽然冒出了一句,低声说道:“各位将军,我们干脆怂恿彰泰去守池州怎么样?皇上忽然派来监军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这个草包搞的鬼,明天夏国相移师渡江,我们肯定得派兵增援池州,与其让别人去守池州城,倒不如让彰泰去守池州,到时候夏国相狗贼发现上当,一怒之下,火气可就要全部撒到池州军队的头上了。然后就算彰泰那个草包活着回来,丢城失地的罪名,嘿嘿……。”

“好主意!”尚善一握拳,咬牙说道:“明天吴狗一开始渡江,我们马上就一起联手,怂恿和唆使彰泰狗贼单独去守池州!”

“好,就这么办!”靳辅和根特巴图鲁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都是一口同意把彰泰派去池州送死——由此可见,咱们彰泰贝子爷的做人,确实有那么一点失败。而图海也只是眼皮动了一动,很快就点了点头,还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计议一定,尚善和尼雅翰等人纷纷告辞离去,各自返回自己的住所休息,但这几个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事人安庆水师提督根特巴图鲁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赫然发现,康麻子派来的监军曹寅和李煦,还有彰泰贝子爷,竟然已经在此等候了他很多时间——顺便帮各位朋友回忆一下,当时安庆清军决策层敲定放水策略时,根特巴图鲁是唯一没有强烈表态支持的人,只是选择了随大流听大家伙的…………

“皇上密旨,瓜尔佳.根特巴图鲁跪接。”曹寅直接向根特巴图鲁亮出了一道康麻子密旨,让根特巴图鲁跪下,又低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等男爵、镶黄旗都统瓜尔佳.根特巴图鲁,汝父尼努,汝兄尼唐阿,自归顺大清太祖皇帝起,即均授佐领,世受国恩,汝子格图,亦受封骑都尉兼一等云骑尉……。”

……………………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大周二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正月十九的清晨,多次攻城不下的夏国相军果然拔营起寨,在吴军大将杜辉率领的水师主力掩护下渡江南下。见吴军退兵,安庆城中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将士百姓难免是欢声如雷,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大胜,惟有图海、尚善和靳辅等知情人是苦笑连连,明白安庆的这次危机虽然可能已经化解,但下一次吴军卷土重来,安庆军民可就要独力承受吴军将士的滔天怒火了。

到了傍晚时分,近十万吴军全线渡过长江,重新在黄石矶旧营地扎下大营,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尚善和尼雅翰等人赶紧借口需要增兵支援下游的池州城,预防夏国相效仿卢胖子从南岸陆路直插江南,联手怂恿和唆使熟读兵书又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去守池州城,彰泰贝子爷不知是计,被清军众将七嘴八舌的吹捧了片刻便彻底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飘飘然欲仙欲死,一口答应了率军六千去守池州,挡住吴军主力的东进道路。

当然了,熟读兵书又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也不是随便轻敌的人,虽然答应去守池州,但又提出了三个出兵条件,一是根特巴图鲁率领的安庆水师必须随军出征,到池州正北的长江江面上接应掩护;二是必须要让彰泰贝子爷带走一大批火油和火药之类的守城物资,便于长期坚守池州城;三是安庆城必须派出一支精兵到池州上游的长枫岭驻扎,以便随时接应池州守军。

彰泰贝子爷有多少本事,尚善和尼雅翰等人比谁都清楚,憋足了劲准备让彰泰贝子爷去池州送死的尚善和尼雅翰不仅一口答应所有条件,还极其大方的决定派出八千精兵到长枫岭驻扎,并且备足渡船以便随时渡江接应池州守军。当下彰泰贝子爷也不多说话,连夜就做好了出征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又率领着六千精兵和大量守城物资,在根特巴图鲁率领的清军水师掩护下,走水路去了池州城增援。

清军这边的大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吴军斥候的眼睛,正当夏国相和马宝等人商议是否追击和拦截这支清军队伍时,图海派出的清军使者却再度来到了吴军大营之中,解释说清军这支队伍南下,表面上是增援池州,实际上则是往池州送粮,因为此前为了预防万一,池州城中屯粮大部分转移到了城池坚固守军精锐的安庆城中,池州城里的屯粮已经不足两万石之数,所以图中堂为了兑现承诺,这才决定明派援军实送粮草,以便补足两万石粮草数目。

因为发现清军队伍中确实有大量辎重货船,已经完全相信了图海的夏国相、马宝和杜辉等人自然不疑有他,赶紧重赏来使,又让使者向图海转达了自己们的谢意,打发了清军使者回城,然后夏国相等人也放弃了拦截清军船队的计划,指挥大军拔营起寨,走陆路去取池州城。同时为了预防万一,杜辉的水师被暂时留在了黄石矶监视安庆清军,保护后路,只等夏国相等人拿下池州之后再东下会合。

陆路行军当然没有水路快,尤其是在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和五艘飞艇的情况下,夏国相大军的行军速度自然更赶不上之前卢胖子的轻军突袭推进,正月二十上午出发,一百一十里路足足走了两个白天时间,待到抵达池州城下时,时间已经是正月二十一日的傍晚。

大军抵达目的地,见天色已晚,夏国相本打算在城外驻扎一夜第二天再入城,不曾想图海的使者却又已经主动来到了夏国相面前,告诉夏国相城中清军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粮草也已经放进了城中库房,吴军随时可以发动攻城,清军也随时可以撤退,同时还附上了粮草清单和城中地图,以便夏国相军进城之后可以立即接管府库,还有就是告诉夏国相说城中百姓都已经被提前驱逐出城,腾出了房舍让吴军休息驻扎。夏国相闻言当然大喜过望,夸奖图海言而有信还无比细心之余,赶紧重赏谢过清军使者,下令大军连夜攻城。

战鼓擂响,期盼着入城休息过夜的吴军队伍从一开始就投入了大量主力发起攻城,呐喊着潮水一般涌向池州西门,而池州城上的清军守军也二话不说,马上就放弃城防向北逃命,甚至还主动放下了吊桥便于吴军入城。同时吴军斥候飞报,说是池州北门也已经被守军打开,清军队伍开始有组织出城撤退,向北面池口镇码头逃命。夏国相闻讯大喜,忙命吴军不得追击清军败兵,全力只是进城接管城防。

没有了守军的城门被吴军轻而易举撞开,吴军杀进城中时,池州城里基本上已经是空城一个,就连城中百姓都已经逃得干干净净,夏国相忙一边派出队伍去接管府库,一边指挥吴军入城驻扎。而吴军士兵奔走一日也早已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又见城中没有守军和百姓,到处都是空房空舍,便纷纷抢入民房民舍生火造饭,在黑夜中乱成一团。夏国相一时约束不住也懒得约束,只是派兵上城接管城墙,然后和马宝率领亲军直赴知府衙门驻扎休息。

不一刻,夏国相和马宝顺利进到了池州知府衙门,然而两人得意志满的知府衙门里屁股刚刚坐热,奉命去接管府库的吴军大将张国柱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大叫道:“大将军,马将军,情况不对,我们好象上当了!”

“出什么事了?”夏国相腾的站了起来。

“池州府库里,是堆满了粮袋!”张国柱面无人色的惨叫道:“可是粮袋里,装的全是柴草和泥土!”

“什么?!”夏国相和马宝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惊叫道:“全是柴草泥土?!”

“起火了!”没等张国柱来得及回答,衙门外就已经传来了嘈杂叫喊声音,“起火了,南城起火了!北城也起火了——!”

“难道中计了?”夏国相和马宝的小脸一起吓得发白,赶紧冲到府衙门前往外张望,却见池州城中不仅南城和北城燃起了冲天大火,西城和东城也同时升起了不只一处的火头,偏巧夜间风大,片刻间就烧成了一片,映得半边天际通红。吴军士兵则在烈火之中鬼哭狼嚎,四处奔走,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惨叫声、号哭声与烈火噼啪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声传十里。

“图海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夏国相歇斯底里的狂吼起来,“出城,马上出城!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夏国相的命令传达再快也来不及了,池州城里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的房梁之上,都已经藏满了火油坛、柴草、硫磺和火药等引火之物,又有三百余名身穿吴兵军衣的清军士兵两人一组,乘乱到处放火,再加上夜风肆虐,那怕一处火起也顿时蔓延一片,风借火势,火助风威,火越烧越大,也越烧越烈。待到夏国相和马宝等吴军将领骑上战马时,池州城里已经到处都是一片火海,更加离谱的是,清军这一把火竟然还走狗屎运烧到了吴军随军带来的部分火器辎重车上,数以百计的三好火箭被烈火引燃,呼啸着飞出炸开,一下子又把火势扩大了数倍。

“杀啊!”与此同时的池州城外,之前已经逃到了池口镇码头的清军队伍掉头杀回,杀向城外已经乱成了一片的吴军后队。另外根特巴图鲁率领的清军水师也乘机开炮,猛烈炮击乱成一团的池州城池,继续扩大动乱,另外利用黑火药开花炮弹的爆炸,更进一步引燃城中大火,而吴军士兵在火海中抱头鼠窜,四处奔走逃命,被踩死烧死者无可计数。

“杀吴狗!杀吴狗啊——!”疯狂吼叫声中,之前被胖子军完虐的安庆清军带着满肚子的火气与憋屈,如狼似虎的杀进了吴军后队之中,到处杀人放火焚烧吴军辎重。而自古以来辎重兵向来就是肉脚的菜鸟兵,见主力战兵被困火海,上上下下自然早就乱成了一团,偏巧彰泰贝子爷带来池州的这支清军又是安庆清军的绝对主力,战斗力非同小可,这会没有吴军的火器阻拦顺利近身肉搏,还破天荒的逮到了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冲杀起来自然是格外卖命和格外积极,直杀得吴军辎重队是人仰马翻,鬼哭狼嚎,还乘机抢到了不少的吴军新式火器。

“起飞,快起飞!”眼见清军乘夜杀到近处,夹杂在辎重队中吴军飞艇上下也慌了手脚,赶紧大吼大叫着抛出压舱沙袋向上起飞。但上天也许注定是要让彰泰贝子爷为大清朝廷立下盖世奇功,两架吴军飞艇因为距离过近起飞时撞在了一起,同时都是一顿,后面清军士兵欢呼着争先恐后的跳了上去按住飞艇舱,将两艘飞艇压下地面,吴军飞艇兵匆忙迎敌间,数以百计的清军士兵已经蜂拥冲上,乱刀砍死势单力孤的十来个吴军飞艇兵,并俘获其中两人,破天荒的缴获到了两艘吴军飞艇。

飞艇到手的消息传开,清军上下个个都是士气大振,狂吼着冲杀更是猛烈,吴军后队的士兵则四散奔走,根本无力抵挡,同时池州城里的吴军精锐也因为被烈火围困的缘故,无法组织队伍出城救援,另外与辎重队最近的池州西门也被正在进城出城的吴军辎重车堵住,无法通行,更加无法救援被清军袭击的辎重队伍,只能是向着没有阻拦的池州南北东三门逃命,夏国相也只好逃向了池州南门出城。

也幸亏夏国相选择了南门突围,众所周知,古池州城的东门外有一条清溪河,护城河的水也是引自这条清溪河的河水。而当大量的吴军士兵冒烟突火冲出池州东门时,自然少不得冲到清溪河的浅水里洗脸喝水,甚至熄灭身上火苗,可人喊马嘶间,清溪河的上游忽然闷雷之声传来,滔滔河水有如万马奔腾,又有如群象疾驰,洪水滔天而来,一下子就卷走了无数来不及逃命的吴军士兵。同时埋伏在上游的一千清军精兵也顺流而下,嚎叫着杀向已经彻底大乱的吴军败兵,吴军败兵无心恋战,只是一味逃命,竟然被清军队伍以少击多杀得大败。

东门消息传到夏国相面前,夏国相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是一边大骂是图海无耻奸诈连埋伏都抄《三国演义》,一边赶紧组织败兵去救辎重粮队,还有派马宝率一军去北门外整顿那里的吴军败兵,以免他们失去组织被清军肆意屠杀。

其实平心而论,清军在池州布置这个埋伏根本就毫无高明之处,破绽和漏洞也数不胜数,可架不住设计之人的运气爆棚啊,首先夏国相和马宝已经完全信任了图海的话,认为池州只是一座空城,所以才没有仔细侦察城中情况便直接大军入城,更没有派斥候到清溪河上游去侦察情况,这才给了清军伏兵空子可钻。

另外还有到了计策发动之时,清军的运气更是好到了极点,吴军刚开始入城就夜风忽然大作,躲藏在地窖里的清军伏兵点火后火势自然蔓延得极快;加上吴军辎重队也在抢着入城休息,大量辎重车辆堵住池州西门附近的道路城门,自己把自己的军队切为了两截。最后还有一点是吴军后军偏偏是由军师型的吴军官员郭壮谋指挥,不擅打硬仗兵员素质又相对较差,黑夜混乱再加上以逸待劳的清军精锐偷袭,再想不吃亏不惨败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对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马宝马大将军麾下那些乌合之众,打仗全靠人多,一遇不利情况就彻底大乱,只会想着逃命,根本不管不顾是否冲散了友军的队伍,堵塞了友军的行动道路,无形之中又帮了清军大忙。各种阴错阳差之下,这才铸就了吴军的大败,也铸就了新一代大清战神——彰泰贝子爷的盖世英名!

清军那边倒是走了狗屎运了,夏国相这边却是吐了血了,被完全抄袭自《三国演义》的计策水火夹攻,损失的兵力以成千上万计,辎重粮队被袭被焚,损失的粮草、火器和辎重也是成百上千车计,另外还搭上了两艘吴军的镇军之宝飞天空艇,大意失荆州的夏国相将军简直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羞怒交加之下,夏国相刚组织起了一只军队,马上就红着眼睛杀向池州西门,与那里偷袭的清军队伍死战,总算给一部分吴军辎重队争取到了转移时间。同时训练有素的吴军主力在逃出火城之后,也逐渐恢复了秩序,在各级将领的组织下重新成军,一边救援仍然被困火海的同伴,一边源源不绝的开往西门外参战,还有马宝也在北门组织起了败兵赶往西门参战,一番恶战下来,总算是杀退了西门外的清军队伍,但吴军的辎重粮车,也已经被抢走烧毁了一大半。

暴跳如雷间,夏国相刚开始率军到池口镇码头追杀清军的得胜撤退队伍,不意西面又有一支清军杀来,而这一支清军也正是彰泰贝子爷要求尼雅翰安排在长枫岭的八千清军,傍晚时分收到彰泰贝子爷的命令后,率领这支清军队伍的副都统阿喀尼硬着头皮依令率军渡江,原打算事情一有不对就马上重新渡江到北岸逃命,不曾想八千军队刚刚渡过长江,就看到三十里外的池州城火起,阿喀尼忙率军东进,不早不晚恰好接应到了彰泰贝子爷的得胜撤退队伍。两面夹击之下,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火器的夏国相再吃大亏,被阿喀尼和彰泰贝子爷联手杀得大败,被迫向南撤退,眼睁睁看着清军队伍登上战船渡江,逃到了长江北岸,顺便还拐走了两艘吴军飞艇。

天色微明时,池州大战的陆地战事基本结束,指挥这场大战的彰泰贝子爷破天荒的以少胜多,在付出千余军队和一座池州城的代价后取得大胜,烧死淹死杀死吴军将士超过两万五千,缴获飞艇两艘,手雷、火箭和三好炸药无数。吴军则伤亡惨重,粮草辎重大半被焚被毁,损失火器超过七成——没办法,火器就是火一点就完,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彻底丧失了东征江南的希望。

正午时分,杜辉率领的吴军水师抵达战场,但彰泰贝子爷却已经率领着得胜之师押送着辎重深入了陆地深处,吴军战船鞭长莫及,同时收到消息的安庆清军骑兵也在向着这边马不停蹄的赶来,还有力量尚存的清军水师也在江面上虎视耽耽,随时劫杀吴军渡江队伍。夏国相再气得吐血也没法渡江追杀,只能是赶紧收拢败兵准备撤退,还好随军粮草还有一些剩余,回师路上只要没有清军全力阻拦,节约一些也还勉强够——但东进江南就绝对不够了。

池州大战,以少胜多的彰泰贝子爷不仅一战成名,还给各地清军都打了一针强心剂,其战果之辉煌,影响之深远,已经绝对无法用笔墨形容,跌碎了无数人的眼镜,又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之前一直就没看好过彰泰贝子爷的安庆清军众将,当看到彰泰贝子爷捧着一本正版的《三国演义》,押着无数的火器辎重和两艘吴军飞艇,笑容满面又得意洋洋的出现在面前时,尚善、尼雅翰和靳辅三人直接从战马上摔在了地上,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几乎想狂吼出声…………

“没天理啊!图中堂种的树,怎么让这个蠢货乘了凉?!”

“池州大战,我们没赢,真正赢的人,是卢一峰狗贼。”图海如此评价。

“惨了,以后我的日子更难过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岳乐如此哀叹,明白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之日,也就是康麻子一日三催勒令自己进兵江南之时。

“传旨,晋封彰泰为贝勒!不,封郡王!宝郡王!”康麻子对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语无伦次,拍着伪龙案歇斯底里的大吼,“谁说我们大清军队野战已经不如吴狗了?谁说吴狗的火器已经无敌于天下了?彰泰!朕的堂兄!朕的大清战神!不就在野战里打了大胜仗吗?朕早就应该任命彰泰为西线大军主帅的!”

还有卢胖子,听到彰泰贝子爷在池州火攻大破夏国相后,卢胖子的下巴当场就脱了臼,被朱方旦接上下巴关节后,卢胖子第一件事就是抓过肖二郎,惊喜万分的问道:“二郎,我们老卢家是不是和彰泰贝子爷沾亲带故?帮我一次两次不算,还帮我这么多次大忙?”

“没啊?”肖二郎搔着脑袋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少爷你的父亲,还有我的父亲少爷你们家的管家,没说过少爷你们卢家在京城有亲戚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图海种树,彰泰乘凉,倒霉的是夏国相,真正受益的却是隔岸观火的卢胖子。随着损兵折将又粮草火器一起告罄的夏国相被迫撤军,胖子军摆脱吴老汉奸直接控制后的第一次大危机终于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胖子军可以不用担心来自本家宗主的暗中威胁,胖子军内部的吴军老人不用面临站队的问题而四分五裂,可以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来对清军和耿精忠军的直接威胁,卢胖子身上的各种压力也为之大减——毕竟,明枪容易挡,暗箭最难防。

至此,胖子军周边的混乱局势基本明朗,岳乐率领的十二万大军盘踞在扬州北面的淮安府黄河以北,威胁胖子军的北大门扬州府;西线杰书、尼雅翰和希尔根三支清军分别驻扎在滁州、铜陵和安庆等地,共计兵力约十一万,但因为要保卫城池和防范吴应麒、尚之信和耿精忠诸路兵马的缘故,真正能够投入江南战场的军队最多只有七成。

胖子军南线的情况更复杂,胖子军、耿精忠军、郑经军和浙江清军四股势力共计兵力超过十万,但互相锁着连环结,一个牵制着一个,先出手者最有可能倒霉,所以四股势力都努力保持着克制,都盼望着其他三家打一个你死我活,然后再自己出来捡便宜。而胖子军虽然身处风暴之眼四面环敌,却仗着河流山川湖泊之险,将士精锐,也仗着手握天下财富精华之地,粮饷丰厚,物产富饶,除非敌人同时四面来犯,否则不管单来任何一路,胖子军都有绝对能力与绝对自信将之击退,甚至全歼。

面对这样的局面,手握天下粮仓华夏银库潜力无限的卢胖子当然希望越晚决战越好,用时间去拖垮螨清朝廷濒临崩溃的财政,也拖垮后劲绝对不足的耿精忠和郑经,高筑墙缓称王专心壮大实力,待到时机成熟再亮剑天下。所以尽管手握相当胜算,卢胖子还是理智的保持了克制,命令四大军团绝不可主动出击,守住地盘消耗时间,就是胜利!四面八方的敌人想来就来吧,胖爷我的坚城利器在等着你们!你们身边的豺狼饿虎们也在等着你们离开老巢!

同样面对这样的局面,也面对卢胖子乌龟不出头的无耻战术,卢胖子的倒霉对手们却个个急得跳脚,进攻没有胜算,对耗又耗不赢卢胖子的满身肥膘,最大的指望就是卢胖子主动出击,在比较有把握的防御战中寻找胜机,再或者就是指望其他人当出头鸟当马前卒,先消耗掉卢胖子的一部分实力再出来拣便宜,但是这世上又有这么好的事吗?世上有这样的傻瓜去当马前卒当替死鬼去挡卢胖子的枪口吗?

或者新近荣封宝郡王的彰泰彰王爷是这样的傻瓜,可惜他恢复安远靖寇将军职位后,仍然统领的只是安庆的三万多军队,距离卢胖子太远,想打也打不着,而且彰王爷虽然该死,他麾下的三万多大清将士却是无辜的,岳乐还不忍心让这些无辜将士为彰王爷陪葬。

所以没办法了,安王爷岳乐也只好把目光定焦到了新近与卢胖子翻了脸的耿精忠身上,指望他能抢先与卢胖子开战,消耗卢胖子的部分实力。而咱们的靖南王耿精忠耿王爷,也已经亲自率领着两万兵马,在正月十六这天抵达了耿军新近占领的金华府义乌县城,准备亲自指挥北路军与卢胖子争夺江南,用江南丰足的钱粮来彻底弥补自军的财政短板。——顺便说一句,三藩之中,最穷的也就是这位耿王爷了。

抵达了耿军北路军主力所在的义乌县,刚了解了一下浙江北部的具体情况,耿精忠耿王爷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岳乐的密使就已经来到了义务,约耿精忠出兵与浙江清军联手攻打卢胖子和刘国轩,事成之后,岳乐就把浙江全境送给耿精忠,并极力促使康麻子准许耿精忠称帝,与耿精忠同分天下。不过耿王爷也不是傻瓜,一边与岳乐虚与委蛇不断这层关系,一边再派使者出使南京,向卢胖子表达歉意并要求卢胖子供给粮草军饷,以便自军攻打绍兴宁波,拔掉清军在浙江的最后钉子,还有就是积极备战,随时准备向北出兵。

耿王爷不傻,咱们的卢三好更不是傻瓜,耿精忠的使者再次抵达南京时,夏国相被彰泰贝子爷奇迹般打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京,心中大定之下,卢胖子对耿精忠的使者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仅拒绝耿精忠的歉意,更断然拒绝耿精忠的要钱要粮要求,一口咬定自己纯洁的心灵被耿精忠使者黄焜伤害过大,已经无心再与耿精忠延续盟约,除非耿精忠先拿下宁波和绍兴二地,杀光那里盘踞的清军残余,不然卢胖子绝不考虑与耿精忠重订盟约!

除此之外,卢胖子还更加无耻的向大舅哥尚之信派去信使,请求大舅哥为自己主持公道,出兵福建为自己的小老婆报仇,攻打耿精忠的老巢福州府。当然了,卢胖子的这封信送到尚之信面前后,马上就被大王子擤了鼻涕——操!你这个小胖子甩了我年长色衰的妹妹,另娶了年轻漂亮的小狐狸精,还想让我这个大舅哥出兵为你的小狐狸精报仇?你当你大舅哥是二?

卢胖子的答复当然在耿精忠的预料之中,不过鉴于浙江北部复杂的局势,耿精忠并没有暴跳如雷的立即出兵和卢胖子火并,而是派出了使者和岳乐联系,向岳乐提出了一个联手条件,那就是浙江清军必须打下刘国轩盘踞的杭州城,然后把杭州的临安县和昌化县借给耿精忠,耿精忠就和岳乐联手揍卢胖子!

耿精忠也知道岳乐很难能答应自己的条件,但耿精忠并不在乎,耿精忠这封信最大的目的是想告诉岳乐,我靖南王爷不傻,你不出手拿出诚意,我就绝不可能和你联手,更不会给你当出头鸟替死鬼,和卢胖子打一个你死我活让你岳乐拣便宜,你不先动手,我就绝不动手。所以只要这封信送到了岳乐面前,耿王爷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因为中心地带被胖子军严密控制的缘故,耿精忠的使者只能从海上绕路或者从江西、安徽绕路才能把信送到岳乐面前,本来这一来一回又会耽搁浪费不少的时间,为卢胖子争取到不少宝贵的时间。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发生的情况,却险些打破了这各路势力互相牵制掣肘的僵持局面——南京府江浦知县陈君恩向卢胖子奏报,移驻滁州的螨清康亲王杰书出兵三千,抢走了江浦县滁河以北的东葛西葛二镇,并以此为前进基地,骚扰破坏江浦县春耕,大肆捕杀已经剪辫蓄发的江浦县百姓!

本来两个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五百户的小镇根本无关痛痒,丢了卢胖子也不心疼,但是在这攸关全年大计的春耕时节,清军竟然还来搞破坏阻挠江浦百姓春耕,想让江浦百姓来年饿肚子,一贯自诩为爱民如子卢胖子就忍无可忍了。

“出兵!马上出兵!”卢胖子一拍桌子,铁青着肥脸吼道:“让全节率军五千渡江,到江浦县增援,干掉那里的满狗!把滁州满狗彻底打怕,让滁州满狗做梦都不敢梦到南京府的土地!”

“大将军且请息怒。”姚启圣开口说道:“满狗骚扰我军边境,破坏我军春耕,确实可恶,也一定要打下满狗的这股势头。但学生认为,既然要打,那就别小打,直接大打,和满狗杰书大打一场,拔掉这颗插在我们肚子上的这颗钉子!”

“军师言之有理,我赞同。”王少伯附和道:“滁州四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离我军主城南京城仅有百里,时刻威胁着南京安全,不如早些出兵攻取,以此地为缓冲拱卫我军的南京安全。将来满狗四面来犯,我军也可从容迎战。”

“错,正是为了将来,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去打滁州。”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滁州确实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拔掉这颗钉子我们的南京腹地就不得安宁,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不急着拿下滁州,把这个军事要地继续留给满狗。”

“为什么?”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一起惊讶问道。

“当然是为了更多的满狗主动送上门来送死。”卢胖子露齿一笑,招手把姚启圣等人叫到地图沙盘前,指着沙盘说道:“你们看沙盘上的满狗旗帜,除了东面的大海外,满狗实际上已经从西北南三面把我们团团包围,也就是已经完成了战略包围圈,可满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敢发起进攻?最大的原因就是满狗军队的总指挥岳乐!”

“岳乐很清楚,现在的满狗军队在质量和武器上已经不是我军对手,无论野战还是攻城战都几乎没有胜算,仅有两个希望一是让我们义军自相残杀,二是希望我军主动进攻,寄希望于我军露出破绽后发制人。在这种情况下,我如果出动重兵攻打滁州,那么就是让岳乐的第二个希望如愿,滁州偏偏又是易守难攻的地形,还有着杰书的三万守军,战事一旦进展不利,我们背后的耿精忠马上就有可能乘机发难!这么一来,岳乐的第一个愿望也达成了,我们也就有可能露出破绽了!”

“原来如此。”姚启圣点头,恍然道:“原来大将军是想以不变应万变,坚持采取守势,让满狗先动手,运动中露出破绽,然后我军再后发制人。”

“还有两个原因。”卢胖子竖起两个肥手指,不动声色的说道:“一,消耗满狗国力,滁州四面环山,粮产不丰,杰书的三万大军全靠庐州和凤阳从陆路供给,运输不便路途消耗惊人,安徽虽然也是粮产区,但凤阳和庐山的军粮供应量加起来,还比不上我军控制地中军粮供应量最小的扬州府,和我们供应军粮最多的苏州府比起来,更是只有苏州的十分之一!长期以往,杰书难以支持,必然图谋打破僵局,主动出击。另外,庐州和凤阳的粮食全部供给给了滁州,岳乐就更别想从安徽调粮维持了。”

“第二嘛,满狗完成了对我军的战略包围,杰书又象一把尖刀一样抵住了我们的胸腹要害,形势对满狗有利,满狗朝廷必然一再催促岳乐进军,岳乐也会倍感压力,时间久了,岳乐就算想再坚持下去,满狗朝廷也不会答应了。到时候,满狗皇帝要不然就是逼迫岳乐出兵,逼着岳乐露出破绽,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满狗皇帝御驾亲征!”王少伯替卢胖子说出梦寐以求许久的心愿,然后说道:“学生明白了,东家是想给满狗皇帝看到一点希望,让他逼满狗主力主动出击,我军以逸待劳,胜算自然比主动出击更大。如果岳乐不听满狗皇帝的,满狗皇帝自然也就得再次考虑御驾亲征了。”

“明白就好!”卢胖子大力点头,狞笑说道:“还有一点,你们说的什么滁州是抵住我军心窝的尖刀,依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满狗杰书连渡船都没有,拿什么渡江打我的南京?既然这把刀子根本威胁不到我们,倒不如把他留在那里生锈,让他去掏空满狗的最后国力!也给满狗皇帝留下一个最后念想!”

姚启圣等人见卢胖子决心已下,便也不再坚持,只是马上着手准备让全节的五千军队出击,去赶走威胁江浦县境的杰书军队,同时姚启圣又提议让全节攻占滁州通往江浦的必经之路柳塘山,在那里修筑堡垒紧扼杰书南下道路,以便驻军长期坚守,卢胖子一听十分满意,当即点头同意。

……………………

卢胖子说的军粮供给量实际上就是漕粮征收量,并不是完全准确,因为气候、环境、人口和水利各种限制,安徽凤阳府产出的粮食除去地方百姓消耗外,每年只能拿出六万石粮食供给螨清朝廷,庐州更是只有一万石。而卢胖子控制的州府中,除去西大门太平府的产粮全部留在地方外,南京府一年能给卢胖子供给十三万石军粮,常州是十七万五千石,镇江是十万两千石,最少的扬州府也是九万七千石,至于苏州府,其实也没有凤阳和庐州加起来十倍七十万石那么夸张——才六十九万七千石!这一下,朋友们该明白卢胖子为什么有信心耗死清军了吧?

不管怎么说,卢胖子这个乌龟不出头的战术切切实实是打在了螨清朝廷和螨清军队的软肋上,西线和南线还好点,粮食勉强能够自给,北线就惨得不能再惨了,十二万大军全靠自己都不够吃的直隶山东支撑,淮安又因为黄河改道淹没良田,无力再为岳乐大军提供粮草支持,岳乐军队里吃的每一颗粮食每一根马草都必须从一穷二白的后方运来,长期下去如何得了?螨清朝廷一日三次催促岳乐进军,正副主帅岳乐和董卫国急得嘴唇起泡,却偏偏无计可施。

二月初十,图海和尚善快马回到江苏淮安府清河北面的岳乐大营,顺便还给岳乐带来了一千斤磨破嘴皮才从彰泰贝子爷那里弄来的三好炸药和一批雷管——当然是从夏国相手里缴获的。一瘸一拐的进营与岳乐刚一见面,图海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爷,卢一峰狗贼的扬州军团有没有什么异动?有没有北上?”

岳乐苦笑,半晌才答道:“两万蒙古骑兵渡河进驻淮安府,九次南下宝应挑战,宝应吴狗就是闭门不战,高得捷那个反贼更是连高邮都没来过,看模样,卢一峰狗贼是铁了心要逼本王主力渡河决战了。”

“那朝廷呢?”图海又问道:“主子可有旨意?”

“这个当然有。”岳乐苦笑说道:“你走了这段时间,主子已经来了十二道圣旨,口气一道比一道严厉,都是逼着我军渡河,南下去和吴狗决战。”

“如果有胜算,那怕有两三成的把握,我们还用得着主子这么催?”图海长叹一声,也是对眼下的情况束手无策。

“安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尚善皱眉说道:“夏国相狗贼被彰泰那个蠢货走狗屎运打跑了,卢一峰狗贼没了最大的威胁,肯定是憋足了劲要耗死我们,我们再这么按兵不动下去,不用吴狗动手,朝廷里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要把我们淹死了。”

“这个倒肯定不会。”岳乐更是苦笑,“因为在被唾沫星子淹死之前,我肯定早就又被削去亲王头衔,解除一切职务,回去闭门读书去了。”

图海和尚善一起大笑起来,笑容却同样的苦涩,无奈之下,尚善只得建议道:“王爷,要不我们就渡河吧,主力渡河去和吴狗主力决战,也许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机会,但如果不渡河,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可就算渡过了黄河,我们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岳乐更加无奈的说道:“难道你们会指望卢一峰狗贼象夏国相狗贼那么蠢,给我们池州那样的机会?”

“那倒未必,只要卢一峰狗贼的主力北上和我们决战,我们就有机会。”尚善答道。

“什么意思?”岳乐疑惑问道。

尚善和图海对视了一眼,然后尚善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王爷,我和图中堂这次给你带回来了一千斤三好炸药,又在路上商量过了,认为以目前的局势,我们唯一的获胜希望,可能就是洪泽湖那道高家堰了。”

“你们又想炸坝,拉高得捷吴狗的军队给蒙古军队陪葬?”岳乐低声问道:“本王已经在这么做了,可高得捷狗贼就是不上当,又能有什么办法?”

“夏国相狗贼已经退兵,耿精忠小儿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恐怕很难对卢一峰狗贼形成有力牵制,光是干掉吴狗高得捷兵团只怕也不够左右战局了。”尚善压低声音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我们想请王爷兵行险着,拉卢一峰狗贼给我们的十二万大军陪葬!”

“拉卢一峰狗贼给我们的十二万大军陪葬?”岳乐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尚善点头,又低声说道:“我们是这样想的,现在夏国相狗贼已经退兵,卢一峰狗贼的西线压力大减,我南征大军主力如果渡过黄河南下,神速推进到宝应以南的界首一带,十二万大军全部用来当做诱饵,以卢一峰狗贼的用兵习惯,必然亲自领兵来与我军决战,我们再且战且退,把卢一峰狗贼的主力诱到淮安附近。然后,拉卢一峰狗贼和我们这十二万军队同归于尽!”

“你们疯了?”岳乐低声惊呼起来,“为了对付卢一峰狗贼和他的部分主力,竟然要用我们十二万大军和他同归于尽?”

“奴才认为值得。”图海开口,低声说道:“江南吴狗以卢一峰狗贼为首,内部隐患与分歧同样非常严重,除了卢一峰狗贼之外,其他并无足以号令全军能够服众的帅才,卢一峰狗贼一死,江南吴狗立即四分五裂,我们在西线的军队也就有了机会。我们这十二万大军是什么德行王爷你比谁都清楚,连勒尔锦贝勒爷手下那支从广东江西搜罗来的残兵败将都不如,反正派不上用场,倒不如拿来为友军创造机会。”

岳乐沉默了,尚善说道:“王爷,其实说是拿这十二万大军和卢一峰狗贼同归于尽,也只是一个说法,我们伤亡不会有那么大,第一,我们十二万大军肯定要留一部分在清江保护粮道,第二,有城池保护的淮安城里可以驻扎收容一部分军队,第三,我们引诱卢一峰狗贼北上时,可以提前撤退和转移一部分军队,我们的损失不会有那么大。”

“总之,我们要自己都忘了高家堰这个危险,要让卢一峰狗贼认为我们没在打高家堰的主意,只是想和他在扬州府决战。”图海沉声说道:“只要卢一峰狗贼亲自领兵北上,来和我们在北线决战,我们就有机会了。所以,我们除了拿出十二万主力做诱饵,其他再无办法。”

岳乐又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迟疑着说道:“反正皇上催我渡河催得那么紧,不给皇上一个交代也不行了,那就先渡河到界首扎营吧,至于用不用你们的招数,先暗中做好准备,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数学问题

大周二年、螨清康麻子二月十一日,在江苏淮安府清江县西坝渡口驻扎了两月有余的螨清南征主力大军,终于在主帅岳乐的指挥之下,展开了渡河行动,渡过波涛汹涌的滚滚黄河,踏足到了真正的江南土地。

同日,在此严密监视的胖子军细作斥候,在确定了清军南征大军确实是主力渡河之后,立即使以最快速度,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送往了胖子军大本营——南京!

消息送抵南京的时间是大周二年的二月十三日下午,也是在同一天,一向不喜铺张浪费又酒量极差的卢胖子,破天荒的在自己的临时行辕、之前的螨清两江总督衙门之中,举行了一个声势颇为浩大的喜庆宴会,并且邀请江南地区各州各府最为有名有望也最有钱有粮的士绅地主五百余人参与,高得捷、李国栋和韩大任三员胖子军顶级重将到场,驻守苏州的李天植虽因南线军情紧急无法到场,却也派出了副军团长杨应元赶赴南京与会。还有吴老汉奸的女儿平西王府郡主吴梅,也破天荒的离开了拙政园离开了苏州,来到了南京参与这次盛会!

举行这个宴会的原因,是缐虞儿给卢胖子生的次子卢邦宁满月,这也是卢胖子自摆脱吴老汉奸控制以来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小人得志的卢胖子自然得大办特办、大庆特庆一番——至少被卢胖子亲自下帖邀请的江南大士绅大地主们是这么认为的。除此之外,土包子卢胖子竟然还在请贴上特别注明了宴会每桌有二十个菜,借以炫耀自己的财大气粗,难免让真正财大气粗的江南大地主、大士绅和大盐商们对卢胖子又偷偷鄙夷一番——云南来的土包子,也不打听一下老爷们一桌花酒有多少个菜。

鄙视归鄙视,卢胖子好歹也是现在的江南土皇帝,他下请贴给儿子办满月酒,人在屋檐下的士绅大地主们还没有胆子敢不来,全都是带足了重礼,必恭必敬的按时来到张灯结彩的卢胖子行辕,呈上礼品入席就坐。不过还好,胖子军上下上到卢胖子本人下到最普通的胖子军士兵,对这些大地主大士绅们的态度都还算亲切,绝没有其他军阀高官那张生杀予夺全在我手的嚣张气焰,所以宴会的气氛还算不错,也很河蟹。

酉时正,卢胖子行辕的仆人丫鬟开始上菜,每个桌子放了四个菜,分别是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韭菜炒虾仁,一盘黄焖鸡块和一碗菠菜豆腐汤,然后就没有了动静。吴军众将和江南的士绅大地主们都以为还要上菜,所以就都没有动弹,不曾想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卢胖子站了起来,打着邀请手势笑道:“各位将军,各位贵宾,二十个菜上齐了,大家都请动筷子吧,不用客气,随便吃随便喝,一定要尽兴。请,请。”

“二十个菜?”吴军众将和士绅、地主、富商们面面相觑,几乎怀疑卢胖子不会数数。惟有在胖子军中位高权重的高得捷笑道:“卢兄弟,你在卖什么关子?这明明是四个菜,怎么说是二十个菜?”

“高大哥,你仔细再数数。”卢胖子指着桌子,微笑着像模像样的数道:“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韭菜炒虾仁,二韭(九)就得一十八,再加上一碟黄焖鸡块和一碗菠菜汤,不是二十个菜是什么?”

“呵……。”宴会场中响起了一片开心笑声,高得捷忍不住又笑道:“卢兄弟,难怪有人叫你卢财神,果然会精打细算,天下还有这样数的法子?”

“不精打细算不行啊。”卢胖子笑了笑,大声说道:“高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兄弟俩以前在玉屏关杀满狗的时候不?那时候我们军队里的弟兄,军饷最高的才一个月六钱银子,又是战乱时期,物价飞涨,六钱银子的军饷还办不了三桌这样的酒菜。弟兄们都在吃糠咽菜,咱们兄弟俩都是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舀菜,那时候咱们有一桌这样的菜,真是连酒都没心情去喝,直接就扑到桌子上抡开膀子抢了。”

“高大哥,你还记得不?”卢胖子又问道:“咱们和满狗在玉屏关僵持对耗的时候,有一个弟兄的战马得病死了,咱们连死马肉都舍不得扔,让伙夫煮了给弟兄们加菜,云贵又不产盐,所以连盐巴都不舍得多放点,可就是为了那一盘连盐都舍不得多放的死马肉,我和你还有高洪宸兄弟,都碰了三杯酒。”

“记得。”高得捷点头,微笑说道:“我还记得当时为了最后一块死马肉,高洪宸和吴用华两个王八羔子都打了起来,那时候我们确实太苦了。”

“高大哥,既然你还记得当时的事,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么丰盛的菜,不再象以前那样抢过一盘就大吼——谁敢老子抢下次派他当敢死队了?”卢胖子微笑问道。

“因为……。”高得捷话到半截忽然老脸一红,隐约已经明白了卢胖子的真正用意。

“因为我们现在进了江南了,掉进了粮山银海了对不对?”卢胖子微笑着替高得捷说完下半截,高得捷不敢吭声,卢胖子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转向其他的胖子军众将微笑说道:“还有各位将军也一样,我们军队以前最好的传统就是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搅菜,以前咱们都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只有很少数的弟兄保持这样的传统了,大部分的都已经把嘴吃刁了,开始讲究了。”

绝大部分的胖子军众将都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卢胖子又笑道:“我还听说,有弟兄现在吃鱼已经不吃肉了,只吃鱼头里的血,把鱼钓到滚水上,用锤子敲破鱼头,让鱼血流进滚水煮成丝,一个菜要用二十来条鲤鱼。”李国栋把脑袋埋得更低,一张老脸红成了一块红布。

“还有的弟兄,吃饭要四个美女作陪,还喜欢让美女用嘴给他喂酒喂菜。”——这次轮到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了,一起脸红到了脖子根。

“还有几个弟兄,一顿饭要十八个菜,吃不完就倒,绝不吃剩菜回锅菜。”——杨应元不敢吭声了,还有胡同春和安家荣等将也是如此。

“值得表扬的是王绪王兄弟。”卢胖子话风一转,冲王绪笑道:“王兄弟,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在军营里和弟兄们同甘共苦,这一点,连我都赶不上你。”

王绪也有些脸红,忙说道:“大将军过奖了,我只是习惯如此,改不过来,不过你也别怪其他弟兄,这是人之常情,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是该享受一下了。再说了,我们军队里的士兵伙食也改善许多了,天天有肉腥,三天两头还有鱼和鸡。”

“确实。”卢胖子点头,又说道:“各位兄弟也别过于在意,我绝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现在条件改善了,是该享受享受,也该改善改善伙食了。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半点可以指责的地方,我也不可能要求各位弟兄和以前一样,穿粗布踩草鞋,天天都是番薯稀饭就咸菜,偶尔去抓只兔子逮只野鸡打牙祭。”

“但是,我想提醒各位弟兄很重要的一点。”卢胖子换了一副威严面孔,严肃说道:“请各位兄弟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是从那里来的?是从满狗手里抢来的!现在我们吃上肉喝上汤了,换满狗去吃糠咽菜了,满狗心里能平衡?能不想方设法的把这些都抢回去?还有那些一直没有吃过肉没喝过汤的,能一辈子只想吃糠咽菜,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各位弟兄,请告诉我,有这个可能吗?”卢胖子又问道:“也请各位兄弟回答我,现在是我们马放南山,高枕无忧的安心享受时刻吗?”

在场胖子军众将鸦雀无声,半晌后,高得捷才站起来说道:“肯定没这个可能,我们也没到安心享受的时刻——卢兄弟,老哥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哥回到扬州城就搬回军营里去住,和以前一样,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搅菜。”

“我也是。”韩大任点头,“我回去就把美女全部遣散,还给她们卖身契,让她们自由嫁人。”

“我也是,我也是。”胖子军众将纷纷附和,全都明白了卢胖子的良苦用心。卢胖子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只要我们能沿袭以前的光荣传统,时时刻刻提防内忧外患,时时刻刻居安思危,那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等到我们反清大业大功告成之后,你们都会有更好的享受,更多的享受!”

“大将军教导,末将等时刻铭记在心!”吴军众将整齐答应。

“很好,我相信各位兄弟一定能记住,毕竟,我们的敌人就在不远处蹲着,眼睛里都在放着绿光的蹲着,随时可能扑上来一口咬死我们!”卢胖子连点点头,忙招呼道:“好了,各位兄弟,都请坐吧,今天是你们侄子满月的大日子,一定要玩得尽兴。”

胖子众将谢过,这才先后坐下,卢胖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在场的江南大地主、大士绅和大富商,微笑说道:“各位乡绅,各位掌柜,真是对不住,本来是请你们来喝满月酒,却让你们参与了我们大周军队的内部整风会,实在是对不住,让你们都见笑了。”

“那里,那里,大将军客气了。”众士绅、地主和富商赶紧谦虚,但也颇为卢胖子的居安思危,时刻不忘外部威胁,也暗暗希望卢胖子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毕竟只要胖子军能守住江南,不让战火重新在江南土地上燃烧,对他们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而且胖子军胃口也明显比其他人小,在横征暴敛之余也能考虑到他们的利益。

“各位乡绅,各位掌柜,其实我今天把你们请来,除了请你们一同庆祝小犬的满月之喜外,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卢胖子笑笑,又问道:“各位乡绅,各位掌柜,你们那一位算术好?能不能站出来帮我算一笔帐?”

众士绅、地主和富商再度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半天,一个比卢胖子还胖的盐商被众人推了出来,有些拘谨的向卢胖子说道:“大将军,小人于伦,在扬州做盐买卖,双手能同时打算盘,还读过《九章算术》和《周髀算经》,勉强算是懂些算术,愿为大将军效力。”

“于掌柜,多谢。”卢胖子拱手道谢,又让肖二郎给于伦拿来一个算盘,这才拖长声音问道:“于掌柜,那么请你替我算一算,满狗皇帝去年十月发行了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年利三分,那么到了今年十月,满狗皇帝连本带利一共需要偿还多少纹银?”

“这个啊?”于伦笑出声来,忙答道:“大将军,小人不用算盘马上就可以答出来,一千八百万两纹银年利三分,到了今年十月,满狗皇帝连本带利需要偿还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

“很好,果然算得快。”卢胖子满意点头,又问道:“那么于掌柜,再请问一下,满狗皇帝从什么人那里拿银子偿还?”

“当然是从百姓头上了。”于伦微笑答道:“从百姓头上征税,然后再还给百姓。”

“那么再请问于掌柜,也请问在坐到过直隶、山东和山西的乡绅掌柜,你们认为,满狗皇帝在一年之内,能够在这三个省份征收到这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的税吗?”卢胖子微笑问道:“再请各位记住,满狗皇帝征收到的税,在供养满狗军队和满狗旗人后,在维持他庞大的宫廷开销后,剩下的银子钱粮,能不能偿还这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

“绝对不够!”无数的士绅、地主和富商都叫嚷起来,“满狗朝廷一年的赋税收入,一大半都是出自我们江南,直隶、山东和山西那些鬼地方就是敲骨吸髓,也绝对不可能征收到这么多银子!”

“别说那三个穷省了,没有我们江南,就是全国的省份都给满狗皇帝纳税,满狗皇帝也收不到两千三百四十万两!”

“太平时期,满狗一年的赋税收入也才两千四百多万两,现在满狗皇帝只剩下三个穷省、一个被黄河淹了的河南,几个在天天打仗的穷地方,就是把满狗皇帝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江南众士绅、地主和富商七嘴八舌,尽情嘲笑螨清朝廷的财政窘境,也无比鄙视江南之外的贫穷省份,但也有不少的聪明人很快醒悟过来,开始明白卢胖子的真正用意,比方说于伦就大叫起来,“各位,各位请安静,大将军的意思我懂了,满狗皇帝绝对还不了这笔巨款,唯一的法子就是打进江南,从我们脑袋上搜刮,抢我们的银子去填他的烂帐!”

“于掌柜果然聪明!”卢胖子鼓掌,笑道:“各位,于掌柜已经明白了,你们明白没有?满狗皇帝欠了这笔巨款,唯一可以偿还的法子是什么?就是从你们这些肥羊身上搜刮,割你们的肉去补他康熙狗麻子的疮!于掌柜悟了,你们悟了没有?”

被卢胖子和于伦提醒,在场的江南最大也最有钱的地主、士绅和富商们也这才全部醒过味来,心说对啊,满狗皇帝欠下这么大的一笔烂帐,要想偿还,除了从我们身上切肉,还能有什么法子?从别人身上切肉,切得了这么多么?

“各位,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卢胖子大声说道:“满狗皇帝七拼八凑集结起一支军队,又横征暴敛从北方百姓头上强行借来这一千八百万两纹银,没有用到形势最危急的陕甘战场,却用到江南战场,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从你们切肉,切更多肉的还帐,然后再拿去打大周王爷,打耿精忠、打郑经、打尚之信,各位,你们愿意替满狗皇帝还这笔烂帐吗?愿意拿你们的银子钱粮去填满狗皇帝的无底洞吗?”

“各位,各位。”高得捷也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在场有很多扬州来的掌柜和乡绅,一定都知道扬州有一个叫螺丝结顶的巷子,三十年前满狗屠扬州城,杀了八十万我们汉人同胞,大部分尸体都是堆在那里,堆起山那么的高!三十年前满狗杀了八十万扬州人,抢走了数以千万两纹银计的真金白银,你们愿不愿意被满狗再杀一次,再抢一次?!”

“不愿意!”于伦第一个大吼起来,其他的士绅、地主和富商也都争先恐后的大吼起来,“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大将军,你开口吧!”还有大地主吼道:“要银子我们给银子,要粮食我们给粮食,只要大周军队能打退满狗守住江南,不让满狗皇帝再来抢我们杀我们切我们的肉,要多少银子和粮食我们都给!”

“对,要多少银子和粮食我们都凑出来!”于伦吼道:“我带头认捐三万两纹银!帮大将军杀满狗!”

“我捐一万两,再捐三千石粮食!”一个常州来的大地主也喊道。

“我捐两万五千两,再捐五千石粮食!”

“我捐一万两和十艘海船!”一个松江海商大喊,“大将军爱民如子,对我们海商又这么好,我宁可把全部家产捐给大将军杀满狗,保卫我们江南,也一两银子不给满狗!”

“对,我也捐一万两银子和三千石粮食!”

“我也捐……!”

互相感染之下,担心被康麻子宰羊切肉的众士绅、地主和富商争先恐后的表态乐输,沸腾成了一锅煮开的粥,也给胖子军凑出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额钱粮——没办法,这个时代全天下最有钱的人基本上就在这里。更让胖子军上下笑歪了嘴巴,手握天下精华之地的胖子军财政状况本来就极好,根本就没有半点赤字,再收到这么巨额的一笔钱粮,以后的日子自然就更好过了。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卢胖子连连拱手道谢,又赶紧安排认捐簿让各大士绅、地主和富商签名,写上认捐钱粮的数字。直到会场中基本安静下来后,卢胖子又大声说道:“各位,有一件事我必须得纠正一下,打退满狗来犯之军,其实我们不需要再乐输乐捐了,我们手里的钱粮已经基本够了。今天请你们乐输钱粮,其实是有另一个目的。”

“咦?”在场的众士绅、地主和富商都是一楞。

“想知道我的另一个目的吗?”卢胖子笑笑,忽然又提高声音说道:“我和我们大周军队,是要用你们的钱粮,变成我们的剑!再用我们的剑,去为你们争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商路,更多的佃户和顾客!”

“江南虽好,但江南太小!你们的盐,你们的茶、丝、绸、棉和你们的粮食,需要更多的人来买,你们才能换到更多的银子!江南土地虽然肥沃,但江南土地太少!现在你们倒是够吃够用,将来你们的儿子孙子越来越多,不够吃不够用更不够种了怎么办?只有让我们大周将士用我们共同的剑,为你们也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土地和更多的佃户,为你们也为我们争取到更多茶山、棉田、桑田和更多矿山,你们的子子孙孙和我们的子子孙孙,才永远不用为钱粮发愁!”

说到这,卢胖子一挥肥胳膊,吼道:“各位,请和我一起喊!用我们的剑,去拿我们的土地!走我们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用我们的剑,去拿我们的土地!”卢胖子喊一句,在场众人就整齐大喊一句,“走我们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哈哈哈哈哈……。”喊完了,宴会场中的每一个人都笑了起来,都觉得卢胖子的这个口号简直自私到了极点,也对胃口到了极点!而胖子军将士的新人老人们也觉得卢胖子言之在理,江南是很好,现在也够吃够用,但自己们的儿子孙子们将来不够吃不够用怎么办?还不如乘着现在天下大乱多抢一些土地,甚至把全天下的土地和子民都抢过来,自己们的子孙才能永远的衣食无忧。

“死心塌地跟着王爷,真有跟着这个胖子好吗?”高得捷和韩大任等吴军老人心里也开始琢磨,“王爷任人唯亲,胖子任人唯贤,王爷麾下猛将如云,亲友如海,将来王爷得了天下,最多最好的东西,肯定优先得给王爷的亲友和心腹,我们只能吃点剩汤剩菜。可如果这个胖子……,最大最多的好处又是谁的?王爷的儿子、女婿、孙子和外孙一大堆,没了我们照样玩得转,可这个胖子……。”

“各位,各位。”卢胖子再次摆手示意安静,待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卢胖子这才诚恳的说道:“各位,今天小犬满月,你们都送了礼物,礼单我看到了,实在太多也太贵重了。所以我在这里拜托你们一件事,一会你们喝完酒告辞离开时,请把带来的礼物都带回去,你们能够这么热情的支持我们大周军队,卢一峰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但卢一峰本人,是不能再拿你们一分一文了。”

“那怎么行?大将军千万别这么说。”众士绅、地主和富商赶紧连连摆手拒绝。

“一定得带回去!”卢胖子坚持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接受你们的钱粮,是为了把你们的钱粮变成我们共同的剑,去为你们争夺我们共同的土地,我个人有俸禄可领,绝不能接受你们的分文馈赠……。”

“报——!”忽然冲进来的信使打断了卢胖子的虚伪辩解,冲到卢胖子面前单膝跪下,将一封军情急报双手捧过头顶。

“出什么事了?”在场众士绅、地主和富商都吓了一大跳。卢胖子则不动声色,接过军情急报拆开看了一眼,马上就举起军情急报笑道:“各位,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岳乐小儿率领的满狗大军,终于踏进了我们大周军队的埋伏圈了!把这支满狗军队全歼,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原来是这样。”众士绅、地主和富商都松了口气,赶紧又向卢胖子道起喜来,胖子军众将则面面相觑,一起心说我军之中带兵打仗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满狗大军怎么可能踏进我们的埋伏圈?还有,我军什么时候对岳乐满狗的大军布置了埋伏圈,我们怎么不知道?

“各位,都请坐吧。”卢胖子招呼道:“都请坐,开怀畅饮,本大将军,可是为你们准备了——足足二十个菜啊!”

众人哄堂大笑,赶紧又重新入席,喝酒夹菜,享受卢胖子为自己们准备的‘二十’道美味佳肴。也是到了这时候,卢胖子又悄悄一拉之前那个号称能双手同时打算盘的盐商,低声说道:“于掌柜,麻烦你马上替我算算,八十八天,每人一天三斤口粮,十二万人八十八天里吃了多少斤粮食?按每石粮食一百零六斤算,换算成石是多少石?”

于伦二话不说,双手抓起算盘麻利的一抖分开上下算珠,然后十个肥指头象弹琴一样的在算盘上飞快而又优美的拨弄,噼里啪啦的拨弄了片刻,很快就低声答道:“回大将军,二十九万八千八百六十七石零九十五斤。”

“三万两千匹战马,每日耗费精饲料八斤,还是八十八天,共计多少?”卢胖子又低声问道。

于伦再度卖弄起自己双手同时拨打算盘的得意绝技,噼里啪啦又过了片刻便飞快说道:“两千两百五十二万八千斤,也按每石一百零六斤算的话,是二十一万两千五百二十九石。”

“够了,多谢。”卢胖子微笑答道。

“大将军,你算这些做什么?”于伦又好奇问道。

“当然是算满狗朝廷的军粮什么时候见底了。”卢胖子笑得益发开心,又暗暗心道:“那条童谣,应该已经在京畿一带传开了吧?康麻子,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江南卢,妖龙兴,千师万马空出军!真天子,挥天兵,降魔伏怪斩妖龙,重夺江南兴大清!——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这一条童谣在胖子军细作的卖力散播下,确实已经在直隶京畿一带传开,悄悄流传,也在不知不觉间,传到了螨清朝廷中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御史言官耳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 胖子摊牌

卢胖子的神经没有那么坚强,卢胖子的态度也没有乐观,惟独比较幸运的是,卢胖子有一个好老师刘玄初教给过卢胖子要有城府,更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所以一直到次子的满月酒宴会结束,卢胖子都始终没有露出过半点破绽,也极大的稳定了江南的军心民心。

不然的话,卢胖子当着这么多士绅大地主的面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紧张神色,传出去可能就会演变成卢胖子被清军渡江的消息吓得尿了裤裆,这一点对于江南军民的士气自然十分不利。

宴会结束后,卢胖子还是坚持把贺礼退还给了江南的大地主、大士绅和大富商们,仅是在王少伯的建议下,同意替儿子接受每个客人赠送的一把长命锁,又再三强调长命锁不管金质银质,重量都不得超过五钱,以免给这些已经掏出了大把银子粮草的地主士绅增加额外负担。

对此,到会客人虽然十分钦佩卢胖子的清廉与不贪民财,但卢胖子没过门的未婚妻小辣椒却没少在背后大骂卢胖子白痴,并发誓自己将来为卢胖子生下儿子后,一定要自己办满月酒自己收礼,绝不容许没有半点经济头脑的卢胖子插手!

小辣椒的抱怨埋怨,卢胖子当然没心情去理会,只是鉴于军情紧急,也乘着四大军团高层基本到齐的机会,连夜召开了一个胖子军最高军情会议,与胖子军的重将们一起讨论对策。

会议上,胖子军的高级将领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要求主动出击,以铁拳还击,出动主力与岳乐在高邮湖畔决战,一战定胜负,彻底解决这只烦人的苍蝇!高得捷更是放出狂言,“卢兄弟,不用你亲自出马,老哥我带本部人马就足够了!狗屁的十二万满狗,我用一万骑兵就可以把这帮乌合之众杀得干干净净!”

“大将军,末将也觉得是时候解决岳乐满狗了。”李国栋附和道:“之前你命令我们按兵不动,是因为岳乐小儿有黄河天险可守,打败他容易歼灭他难,现在岳乐小儿的主力已经全线渡河,黄河不仅不是他的天险,还是他逃命的拦路石,是时候干掉这十二万满狗了!”

“大将军,如果你担心高将军的兵力不足,又不能从南京和太平府抽调军队。”杨应元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么大将军可以从我们苏州军团抽调军队,我们的南线情况复杂,满狗、耿精忠和郑经互相牵制,我们的压力比较小,大将军可以抽调我们的军队北上助战,也顺便可以请大将军检阅一下我们苏州军团扩建后的真正战斗力!”

“从地形上来看,高邮湖一带确实是我们歼灭满狗的理想战场。”韩大任也发表意见道:“尤其是宝应到界首镇这一带,西面是高邮湖,东面是射阳湖,北面又是危机四伏的黄河,我军在此与岳乐小儿决战,正是将岳乐小儿全歼的良机!”

和以前不同的是,不管胖子军众将如何强烈决战,卢胖子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点一下头,甚至没有按习惯站在地图沙盘旁聆听众将意见,一边听众将的意见一边看着沙盘考虑战术,只是破天荒的坐在中间帅椅上,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思考。直到胖子军众将都说完了,卢胖子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各位兄弟,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军的南北西三个战场,那个战场上的敌人最危险?那个战场的敌人排在第二?”

“最危险的敌人当然是末将负责的西线。”驻守太平府的韩大任抢着说道:“在我军西线,有着尼雅翰、杰书和勒尔锦三股满狗,战斗力都很不错,如果我军没有火器优势,以相等的武器对战,老实说,我们还要处于劣势。而且夏国相那个蠢货又在池州丢了大把新式火器和两艘飞艇,西线满狗有了这些武器,我们西线的压力就更沉重了。”

“第二应该是我们南线。”杨应元接过话头,说道:“我们南线不仅有赉塔和傅喇塔两支满狗军队,还有已经和我们翻脸的耿精忠,盟友刘国轩不仅弱了些,还不是绝对可靠,不排除关键时刻阴我们一把的可能。”

“光以压力而论,我们北线确实相对比较小。”高得捷也承认道:“岳乐小儿的军队只是人多,但士兵素质最差,武器装备也赶不上西线满狗,最容易对付。”

“西线第一,南线第二,北线第三,这点大家都没意见就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卢胖子点头,又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那么我再请问各位将军一句,现在我们干掉了北线满狗的十二万大军,对谁最有利?”

“对谁最有利?”胖子军众将面面相觑,忍不住纷纷答道:“当然是对我们最有利了,干掉了北线满狗,我们北面就可以稳如泰山了,可以腾出军队和人力物力去对付南线和西线的敌人了。”

“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斩钉截铁的一挥肥手,沉声说道:“如果光以利益而论,干掉北线满狗,我们收取的利益只能排在第三,排在第二的,是满狗朝廷!”

“什么意思?”胖子军众将全都惊叫起来,“干掉了北线满狗,反而对满狗朝廷有利?”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卢胖子冷笑说道:“北线的十二万满狗,每天要消耗满狗朝廷的三千四百石粮草,三十三万六千斤战马精料,干掉了他们,等于是帮满狗朝廷减轻了财政负担!同时,岳乐的南征大军一覆灭,满狗朝廷在直隶和山东一带便无兵可守,满狗皇帝也不得不放弃长江以南的所有土地,抽调大军回援山东拱卫京畿,同时满狗朝廷的进剿战略以会彻底转变,改全力进剿为全力坚守,这一点,对我军的全面北伐绝对不利!”

“算是有点道理吧。”高得捷点头,又问道:“卢兄弟,既然你认为我们干掉了北线满狗对满狗朝廷第二有利,那么对谁第一有利呢?”

“高大哥,你说呢?”卢胖子反问道:“满狗放弃了长江以南的州府,全线退守长江以北甚至黄河以北,对谁最有利?”

高得捷打了一个寒战,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苍老身影,在场的吴军老人也个个都是大吃一惊,这才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清军一旦放弃长江以南,富甲天下的胖子军,可就要成为了昔日同伴们眼中的肥羊了!

“大将军……。”王绪站了起来想要说话,但话说到了半截又说不下去。

“王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卢胖子也不去看王绪,只是淡淡的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时候帮王爷拿到了天下,在新朝廷里,你能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上?爵位官职,能不能超过四大金吾将军、四大亲军将军、四大骁骑、四大骠骑和四大铁骑将军?你的封地和治所,能不能在这个江南?”

王绪低下了脑袋,虽然他确实对吴老汉奸是忠心耿耿,但正因为他太熟悉吴老汉奸的任人唯亲性格,所以才无法回答卢胖子的这个问题——老平西王府中,胖子军第一将高得捷都只是排在第二十一位,在胖子军军中仅排第四的王绪在老平西王府里的排名,就更是惨不忍睹了。

韩大任、李国栋和杨应元等吴军老人也是如此,虽然他们都很感激吴老汉奸的知遇之恩重用之恩,但也很反感吴老汉奸的任人唯亲,更明白吴老汉奸一旦得了天下,他们真正能够获得的利益必然少得可怜,绝对赶不上平西王府那些老资格和吴老汉奸的子侄女婿。

“乘着现在,大家都表个态吧。”见时机已到,卢胖子乘机说道:“如果大家不愿意,不想把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南富庶之地拱手让人,不想让我们给别人做嫁衣,把流血流汗又流泪挣来的钱粮土地便宜别人。那么,就请举手表态,我会根据大家的态度和意见,制订应敌策略。”

说罢,卢胖子第一个举起了肥手,接着卢胖子的心腹嫡系胡同春、安家荣和王少伯等人立即举手,还有从清军那边投降过来的姚启圣等人也飞快举手,然后韩大任兄弟和高洪宸迟疑了一下,也果断举起了手,从清军那边投降到吴老汉奸麾下的李国栋和杨应元等人也跟着举手,最后只剩下了高得捷和王绪两人没有表态。而迟疑了片刻后,高得捷也举起了手,只剩下王绪一人低头不语,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补充一下。”卢胖子凝视着王绪,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了我军团结,只要一个人不同意,我就不去走那一步,宁可把江南拱手送人,也不会让我军内部四分五裂。所以王大哥,我军何去何从,已经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请你替大家伙决定吧。”

王绪脑袋低得更低,继续犹豫不决,韩大任则焦急说道:“王大哥,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王爷是对我们不薄,可我们在他那里,根本就排不上号,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个道理,你都不懂?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们为王爷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已经大大报答了他了,可他又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何况军中早有传言,王爷现在已经是病得快要断气了,他如果走了,他的继位人会怎么对待我们,你又怎么能料到?”

“王兄弟,我提醒你一句。”高得捷也说道:“你之所以能够从二王子麾下出人头地,除了你自己的功劳外,还有卢兄弟在王爷面前的大力举荐。你和我们现在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也全是卢兄弟给的,如果你想让这些好东西被王爷拿走分给别人,我不勉强,但我不会跟你走。”

“我们这一次没有出兵接应夏国相,坐视他被满狗杀退,夏国相肯定已经是恨我们入骨。”李国栋不动声色的说道:“所以我们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其中肯定包括你,王兄弟。”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迟疑了许久之后,王绪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也慢慢举起了右手,眼神之中,却射出了两道坚定目光!刹那间,满室热烈掌声。

“多谢,多谢各位兄弟的抬爱。”卢胖子连连拱手,又郑重说道:“也请各位兄弟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卢一峰定然不会亏待了各位兄弟,也绝不会让夏国相和郭壮图那帮无能之辈,骑到你们头上拉屎撒尿,耀武扬威!你们的地位,必然在所有人之上!”

王绪和高得捷等吴军老人连连点头,对卢胖子的话没有半点怀疑——毕竟,卢胖子要打江山就得重用他们这些胖子军元老,兵强马壮又钱粮丰厚的胖子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自然也就是开国元勋了,卢胖子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再让平西王府中那些老人又骑到他们头上耀武扬威,指手画脚。

“好了,我宣布应敌策略吧。”卢胖子又郎声说道:“从今天起,我军四大军团继续采取守势,以不变应万变,拖死和耗死我们的所有敌人,高筑墙广积粮,待到时机成熟,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至于各位兄弟在云贵的家眷老小,我会想办法,在彻底撕破脸皮之前,也绝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根毫毛!”

“得令!”胖子军抱拳,整齐答应。然后高得捷又问道:“卢兄弟,那我们北面的防线已经布置在那里?扬州府一带可是重要的产粮区,被打烂了就可惜了。”

“布置在高邮和兴化这一线。”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让宝应的田大壮按原订的诱敌计划率军退守高邮,陈铭守兴化,两座城池互为犄角,只守城不出战,田地随便满狗糟蹋去,用不着心疼——以前的江南养得起半个天下,现在还养不起半个扬州府?”

“呵呵。”胖子军众将一阵轻笑,都对胖子军现在的经济实力得意万分。卢胖子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砰砰直跳,暗暗庆幸这次的冒险成功,明白自己之前那番话本来是应该在确认了吴老汉奸死讯后再说最安全的,但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不过还好,靠着众人的自私本性,涉险过关。

“我刚才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卢胖子心中暗暗纳闷,“难道说我的城府还是修炼不够?还是我潜意识里已经迫不及待的彻底摆脱吴老汉奸控制了?再或者,我已经在担心其他的什么意外情况了?比方说,朱方旦对吴老汉奸的病情分析有误,吴老汉奸挺过了这一关?”

“不过也好,早些摊了牌,也好着手准备和吴老汉奸撕破脸皮,省得将来事到临头手忙脚乱,那样更危险。”

……………………

十三日夜里,胖子军高层决定让宝应守军退守高邮的时候,岳乐率领的清军主力实际上已经抵达了宝应城下,其推进速度不仅出乎宝应胖子军的预料,还大大出乎了胖子军决策层的预料。不过还好,宝应这支胖子军本就是诱军,之前就已经制订好了随时的撤退计划,城里连军粮都没准备多少,所以守将田大壮也不迟疑,马上一把火烧掉军粮,带上两千守军弃城开溜,连夜逃往南面的吴老汉奸老家高邮县。

见胖子军连几百石军粮都要烧干净,勃然大怒的岳乐自然是派出骑兵追击,发誓要把这支该死的胖子军千刀万剐,只可惜江南一带水网密布,清军骑兵速度大受限制,无法迂回包抄堵截,只能尾随追击。田大壮且战且退,在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代价后逃回了高邮城,与城中守将杨松魁一起闭门死守,清军骑兵没有攻城武器,只得讪讪收兵,但也让岳乐收获了南征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二月十五,岳乐大军主力抵达高邮与宝应交界的界首镇,在高邮湖湖畔扎下大营,大营未及扎定,以般迪为首的蒙古诸台吉已到大帐请战,请求出兵南下去攻高邮县城,岳乐借口军队疲惫一口拒绝,只是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胖子军扬州军团的动静,还有派出大量细作混过长江,刺探胖子军主力动静,般迪等蒙古诸王大为不满,语出讥讽,与岳乐不欢而散。

刚打发走了蒙古诸王,帐外忽然又有亲兵飞报,说是胖子军派来信使,给岳乐带来了卢胖子的书信,还特别强调是卢胖子的亲笔信,岳乐、图海和董卫国等人闻言不敢怠慢,赶紧下令召见。又过片刻,满身尘土的胖子军使者被领进大帐,象征性的行礼之后,果然呈上了卢胖子的书信,岳乐赶紧接过,但打开没看几眼,岳乐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凑过来与岳乐同看这封信的图海、尚善、董卫国脸色也一起变了。

信还真是卢胖子亲笔写的——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就是铁证,而且还是典型的白话文,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安王爷,你好吗?当年有幸与你同桌共饮的曲靖知县卢一峰,在这里给你老请安了,祝你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虽然这绝对不可能。写信给你老的原因是这样,听说你老带着十二万满狗大军已经渡过了黄河,我就知道你老沉不住气了,扛不住康熙小麻子的压力了,不过你也别怪你那个麻子侄子,他也难,你的十二万军一天要吃三千四百石粮草,三十三万六千斤战马精料,到我写信时都已经吃了八十八天了,他现在如何负担得起?

在这里奉劝王爷一句,高家堰来自不易,是我大明名臣刘伯温亲手修建,为了吃掉我的主力就炸毁挖倒,实在不值得,也太伤天和,王爷你老勉强算是一条有良心的满狗,这么做良心能安吗?比方说我,我就绝对舍不得炸,不然的话,我现在动手毁了高家堰,你老的粮道和退路可就全断了。

还有,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王爷现在一定已经在或者准备在界首镇扎下大营吧?那是一个好地方,双黄咸鸭蛋味道不错,咬一嘴就流油,王爷你应该多吃一点,不过我是不会去和王爷你分享了,因为我知道王爷你没安什么好心,想把我的主力引入黄泛区然后炸堤,牺牲一部分兵力和我同归于尽——你老手里那支军队,也就能干这么点差使了。

另外再告诉王爷一件事,我是不会急着歼灭你这十二万乌合之众的,有你们把康熙小麻子吃垮我还更省点事,等你们断了粮,我再收拾你们不是更容易了?所以王爷,看在当年你没对我摆架子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早点辞去这个差使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别把你的一世英名葬送在江南了。

叫你的麻子侄儿子亲自来,听说北京正在流传一条童谣,‘江南卢,妖龙兴,千师万马空出军!真天子,挥天兵,降魔伏怪斩妖龙,重夺江南兴大清!’意思好象是说只要你那个麻子侄儿子亲自来了江南,就能把我砍了,我不太信这个邪,叫他来试一试,我会洗干净脖子等他。

此致,敬礼,当年的曲靖知县、现在的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

“砰!”岳乐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铁青着脸骂道:“卢一峰小儿,实在太嚣张了!传本王号令,大军停止扎营,即刻出兵南下,攻打高邮城!”

“王爷,小心这是卢一峰狗贼的诱敌深入!”图海赶紧劝阻道:“卢一峰狗贼很可能是在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南下深入他的腹地,让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岳乐手按额头,表情痛苦的说道:“打又打不过这个狗贼,耗更耗不赢这个狗胖子,唯一的取胜机会也被这个天杀的狗贼识破了!江南大战再这么耗下去,我这十二万军队不用卢一峰狗贼动手,拖就已经把我们大清朝廷拖跨了!”

“王爷,要不你上书吧?”图海建议道:“向主子上书,说明江南战场的实情,请主子用其他的手段收拾这个卢一峰狗贼。”

“用什么其他手段?”岳乐表情更是无奈,问道:“我们大清,还能有什么手段收拾这个卢一峰狗贼?”

“或许有,就看主子有没有这个眼光和魄力了。”图海阴阴说道:“比方说,请主子向吴三桂老贼求和,与吴三桂老贼划江为界,撤回长江以南的所有大清军队。让吴三桂老贼、耿精忠狗贼、尚之信狗贼、郑经狗贼和卢一峰狗贼,在长江以南自相残杀!到时候,手握江南精华之地的卢一峰狗贼,必然是众矢之的!”

修改了第三百三十六章

卢胖子的神圌经没有那么坚强,卢胖子的态度也没有乐观……惟独比较幸圌运的是,卢胖子有一个好老圌师刘玄初教给过卢胖子要有城府,更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所以一直到次子的满月酒宴会结束,卢胖子都始终没有露圌出过半点破绽,也极大的稳定了江南的军心民心。

不然的话,卢胖子当着这么多士伸大地主的面只要稍微流露圌出一点紧张神色,传出去可能就会演变成卢胖子被清军渡江圌的消息吓得尿了裤裆,这一点对于江南军民的士气自然十分不利。[]

宴会结束后,卢胖子还是坚持把贺礼退还给了江南的大地主、大士伸和大富商们,仅是在王少伯的建议下,同意替儿子接受每个客人赠送的一把长命锁,又再三强调长命锁不管金质银质,重量都不得超过五钱,以免给这些已经掏出了大把银子粮草的地主士伸增加额外负担。

对此,到会客人虽然十分钦佩卢胖子的清廉与不贪民财,但卢胖子没过门的未婚妻小辣椒却没少在背后大骂卢胖子白圌痴,并发誓自己将来为卢胖子生下儿子后,一定要自己办满月酒自己收礼,绝不容许没有半点经济头脑的卢胖子插手!

小辣椒的抱怨埋怨,卢胖子当然没心情去理会,只是鉴于军情紧急,也乘着四大军团高层基本到齐的机会,连夜召开了一个胖子军最高军情会圌议,与胖子军的重将们一起讨论对策。

会圌议上,胖子军的高级将领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要求主动出击,以铁拳还击,出动主力与岳乐在高邮湖畔决战,一战定胜负,彻底解决这只烦人的苍蝇!高得捷更是放出狂言,“卢兄弟,不用你亲自出马,老哥我带本部人马就足够了!狗屁的十二万满圌狗,我用一万骑兵就可以把这帮乌合之众杀得干干净净!”

“大将军,末将也觉得是时候解决岳乐满圌狗了。”李圌国圌栋附和道:“之前你命令我们按兵不动,是因为岳乐小儿有黄河天险可守,打败他容易歼灭他难,现在岳乐小儿的主力已经全线渡河,黄河不仅不是他的天险,还是他逃命的拦路石,是时候干掉这十二万满圌狗了!”

“大将军,如果你担心高将军的兵力不足,又不能从南京和太平府抽调军圌队。”杨应元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么大将军可以从我们苏州军团抽调军圌队,我们的毒线情况复杂,满圌狗、耿精忠和郑经互相牵制,我们的压力比较小,大将军可以抽调我们的军圌队北上助战,也顺便可以请大将军检阅一下我们苏州军团扩建后的真正战斗力!”

“从地形上来看,高邮湖一带确实是我们歼灭满圌狗的理想战场。”韩大任也发表意见道:“尤其是宝应到界首镇这一带,西面是高邮湖,东面是射阳湖,北而又是危圌机四伏的黄河,我军在此与岳乐小儿决战,正是将岳乐小儿全歼的良机!”

和以前不同的是,不管胖子军众将如何强烈决战,卢胖子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点一下头,甚至没有按习惯站在地图沙盘旁拎听众将意见,一边听众将的意见一边看着沙盘考虑战术,只是破天荒的坐在中间帅椅上,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思考。直到胖子军众将都说完了,卢胖子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各位兄弟,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军的南北西三个战场……那个战场上的敌人最危险?那个战场的敌人排在第二?”

“最危险的敌人当然是末将负责的西线。”驻守太平府的韩大任抢着说道:“在我军西线,有着尼雅翰、杰书和勒尔锦三股满圌狗,战斗力都很不错,如果我军没有火器优势,以相等的武圌器对战,老实说,我们还要处于劣势。而且夏国相那个蠢货又在池州丢圌了大把新式火器和两艘飞艇,西线满圌狗有了这些武圌器,我们西线的压力就更沉重了。”

“第二应该是我们南线。”杨应元接过话头,说道:“我们南线不仅有赉塔和傅喇塔两支满圌狗军圌队,还有已经和我们翻圌脸的耿精忠,盘友刘国轩不仅弱了些,还不是绝对可靠,不权除关键时刻阴我们一把的可能。”

“光以压力而论,我们北线确实相对比较小。”

高得捷也承认道:“岳乐小儿的军圌队只是人多,但士兵素质最差,武圌器装备也赶不上西线满圌狗,最容易对付。”

“西线第一,南线第二,北线第三,这点大家都没意见就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卢胖子点头,又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那么我再请问各位将军一句,现在我们干掉了北线满圌狗的十二万大军,对谁最有利?”

“对谁最有利?”胖子军众将面面相觑,忍不住纷纷答道:“当然是对我们最有利了,干掉了北线满圌狗,我们北面就可以稳如泰山了,可以腾出军圌队和人力物力去对付南线和西线的敌人了。”

“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斩钉截铁的一挥肥手,沉声说道:“如果光以利益而论,干掉北线满圌狗,我们收取的利益只能排在第三,排在第二的,是满圌狗朝圌廷!”

“什么意思?”胖子军众将全都惊叫起来,“干掉了北线满圌狗,反而对满圌狗朝圌廷有利?”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卢胖子冷笑说道:“北线的十二万满圌狗,每天要消耗满圌狗朝圌廷的三千四百石粮草,三十三万六千斤战马精料,干掉了他们,等于是帮满圌狗朝圌廷减轻了财政负担!同时,岳乐的南征大军一覆圌灭,满圌狗朝圌廷在直隶和山东一带便无兵可守,满圌狗皇帝也不得不放弃长江以南的所有土地,抽调大军回援山东拱卫京畿,同时满圌狗朝圌廷的进剿战略以会彻底转变,改全力进剿为全力坚守,这一点,对我军的全面北伐绝对不利!”

“算是有点道理吧。”高得捷点头,又问道:“卢兄弟,既然你认为我们干掉了北线满圌狗对满圌狗朝圌廷第二有利,那么对谁第一有利呢?”

卢胖子沉默了,平时里喜欢给卢胖子帮腔的王少伯和姚启圣也是如此,胖子军众将等了许久不见卢胖子说话,正暗暗奇怪间,那边韩大任忽然叫了起来,“我明白了!这个时候灭了北面的岳乐满圌狗,神王爷最有利!”

“什么?”胖子军众将又都是大吃一惊。韩大任则挥手说道:“你们可以仔细想一想,这个时候灭了岳乐满圌狗,满圌狗的山东直隶没了屏障,满圌狗皇帝就不得不考虑放弃长江以南,抽调江西北部和安徽南部的兵马退守淮北,拱卫京畿!这么一来,王爷的大军不就立即兵临江南了?”

高得捷、李圌国圌栋和高洪宸等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清军一旦全面退出长江以南,兵力最为雄厚的吴老汉圌奸,确实可以马上吞并整个长江以南,别人不管是耿精忠还是郑经、尚之信,甚至包括胖子军,都很难在吴老汉圌奸的几十万大军面前占到半点便宜!一一胖子军敢和吴老汉圌奸抢地盘,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我们应该立即出兵去灭岳乐啊?”对吴老汉圌奸忠心耿耿的王绪喜道:“干掉了岳乐,逼圌迫满圌狗直接退出长江以南,我们不就马上能和王爷的大军会师了?”

“王将军,你疯了?!”韩大任脱口说道:“和王爷会了师,我们还想独占这钱粮丰厚的江南么?”

话刚出口,韩大任立即后悔,那边王绪也顿时跳了起来,大怒道:“韩大任,你他娘的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背叛王爷?”

“我”我没那个意思。”韩大任赶紧摇头,摆手说道:“我绝对没那个意思,王将军你误会了,王爷是我舅舅的岳圌父,又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敢有那个心思?”

“那你什么意思?”王绪追问道:“和王爷会了师我们就丢江南,所以你不愿和王爷会师是不是?”

韩大任哑口无言,只是暗暗后悔自己嘴臭,怎么把绝对不能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边高得捷、李圌国圌栋和高游宸等吴军老人则个个沉默,心知韩大任说的是实情,也很想高举双手赞同韩大任的意见,却说什么都没有这个胆子开口。

“王大哥,你不要怪韩大任兄弟,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在担心另外一层。”卢胖子终于开口,缓缓说道:“夏国相几次要求我们出兵西进,接应他的大军杀入江南,我军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依令而行,这次夏国相将军与马宝将军联手攻打徽南,我们又没有出兵接应,眼睁睁看着夏国相在池州吃了大败仗被圌迫退兵,夏国相将军肯定已经恨我们入骨,这个时候和夏国相将军会师,只怕我军与他立即会生出矛盾一一各位将军,韩大任兄弟,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韩大任赶紧点头,暗暗感激卢胖子的帮衬,那边高得捷、李圌国圌栋和高洪宸等人连连点头,全都出言附和卢胖子和韩大任,都说以夏国相的鼠肚鸡肠,会师之后必然会因为胖子军没有出兵接应他的事而大闹矛盾,导致平西王府内部分圌裂。

“原来是这样。”王绪将信将疑,又转向卢胖子问道:“大将军,那你认为,我们灭掉了岳乐满圌狗,对谁最有利?”

“当然是耿精忠了。”卢胖子冷笑说道:“岳乐的军圌队再怎么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好歹也是十二万军圌队,将领也十分得力,其中还有四万多的蒙奸骑兵和满圌狗骑兵,我军要想歼灭这支军圌队,不仅会历时长久,还肯定得消耗巨大,等我们和岳乐小儿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对江南虎视晚眈的耿精忠狗贼,不就有机可乘了?我身为王爷孙婿,又是大周的征东大将军,自然不会容许耿精忠小儿踏足江南半步,拿走本属于王爷的一寸土地,一分钱粮!”

说到这,卢胖子又看了一眼将信将疑的王绪,淡淡说道:“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王大哥,你以为岳乐小儿这个时候渡河南下,真是想和我们决战吗?”

“那是为了什么?”王绪惊神问道。

“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了,桃花汛就快来了。”卢胖子冷冷说道:“桃花汛来了,洪泽湖那道高家堰,可就危险了。我军如果出兵北上,被满圌狗诱到了淮安境内,满圌狗再炸开挖开高家堰,那我们的百战雄师,能有几个活着回来?仔细看看地图沙盘吧王大哥,满圌狗已经在黄河干过一次,淹了我们上万大军,这次我们再不汲取教训,岂不是要重蹈马宝的覆辙了?”

“原来卢兄弟是这么考虑的。”在胖子军中地位仅次于卢胖子的高得捷开口,点头说道:“之前卢兄弟就再三提醒过我们扬州军团,让我们提防洪泽湖那道高家堰,这一次岳乐小儿虽然是主力渡河,但他是有备而来,也绝不能排除他狗急跳墙,拉我们的主力同归于尽,所以我认为,我军应该继续采取守势,绝不能贸然进兵,踏入险地。”

“好,这家伙也已经动心了。”卢胖子心中暗喜,又点头说道:“高大哥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行圌事,让宝应的田大壮按原订的诱敌计划率军退守高邮,陈铭守兴化,两座城池互为掎角,只守城不出战,田地随便满圌狗糟蹋去,用不着心疼一一以前的江南养得起半个天下,现在还养圌不圌起半个扬州府?”

“呵呵。”胖子军众将一阵轻笑,都对胖子军现在的经济实力得意万分。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再提醒一下各位兄弟。”

卢胖子假惺惺的说道:“请各位兄弟一定要记住,我们都是反清复明的大周将士,也都是大周王爷的部下,所以有一些事别说去做了,就是想都不能去想。”

韩大任低下脑袋,卢胖子又说道:“当然了,我们虽然对王爷忠心耿耿,但现在我们手握江南精华之地,也绝不能排除一些宵小之辈打我们的主意,在王爷面前进我们的谗言,所以我们为了谨慎起见,目前还是最好不要急着与其他友军会师,单等王爷亲自率军前来,我们再向王爷移交江南。不然的话,友军还以为我们个个都是大财主,个个都向我们伸手要这要那,我们给还不是给?不给得罪人,给少了更得罪人,给多了又无法向王爷交代。毕竟,江南是王爷的江南,不是我的江南,也不是我们其中某一个人的江南!”

“卢兄弟言之有理。”高得捷赶紧帮腔道:“我建议,乘着这个机会,我们给王爷上一道联圌名奏疏,向王爷解释我们之前没能为夏国相将军提圌供援手的原因,再请王爷亲自驾临江南,接管我们江南军圌队和江南土地。”

“我赞成!”王绪和李圌国圌栋等人纷纷举手同意,韩大任也是高举双手大声同意,心里则嘀咕道:“听说王爷在陕甘病得很重,要是病得更重点或者干啊……”就好了。”

十三日夜里,胖子军高层决定让宝应守军退守高邮的时候,岳乐率领的清军主力实际上已经抵达了宝应圌城下,其推进速度不仅出乎宝应胖子军的预料,还大大出乎了胖子军决策层的预料。不过还好,宝应这支胖子军本就是诱军,之前就已经制订好了随时的撤退计划,城里连军粮都没准备多少,所以守将田大壮也不迟疑,马上一把火烧掉军粮,带上两千守军弃城开溜,连夜逃往南面的吴老汉圌奸老家高邮县。

见胖子军连几百石军粮都要烧干净,勃然大怒的岳乐自然是派出骑兵追击,发誓要把这支该死的胖子军千20万剐,只可惜江南一带水网密布,清军骑兵速度大受限圌制,无法迂回包抄堵截,只能尾随追击。田大壮且战且退,在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代价后逃回了高邮城,与城中守将杨圌松魁一起闭门死守,清军骑兵没有攻城武圌器,只得讪讪收兵,但也让岳乐收获了南征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二月十五,岳乐大军主力抵达高邮与宝应交界的界首镇,在高邮湖湖畔扎下大营,大营未及扎定,以般迪为首的蒙古诸台吉已到大帐请战,请求出兵南下去攻高邮县城,岳乐借口军圌队疲惫一口拒绝,只是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圌视胖子军扬州军团的动静,还有派出大量细作混过长江,刺探胖子军主力动静,般迪等蒙古诸王大为不满,语出讥讽,与岳乐不欢而散。

刚打发走了蒙古诸王,帐外忽然又有亲兵飞报,说是胖子军派来信使,给岳乐带来了卢胖子的书信,还特别强调是卢胖子的亲笔信,岳乐、图海和董卫国等人闻言不敢怠慢,赶紧下令召见。又过片刻,满身尘土的胖子军使者被领进大帐,象征性的行礼之后,果然呈上了卢胖子的书信,岳乐赶紧接过,但打开没看几眼,岳乐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凑过来与岳乐同看这封信的图海、尚善、董卫国脸色也一起变了。

信还真是卢胖子亲笔写的一一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就是铁证,而且还是典型的白话文,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安王爷,你好吗?当年有幸与你同桌共饮的曲靖知县卢一峰,在这里给你老请安了,祝你老身圌体健康,长命百岁一一虽然这绝对不可能。写信给你老的原因是这样,听说你老带着十二万满圌狗大军已经渡过子黄河,我就知道你老沉不住气了,扛不住康熙小麻子的压力了,不过你也别怪你那个麻子侄圌子,他也难,你的十二万军一天要吃三千四百石粮草,三十三万六千斤战马精料,到我写信时都已经吃了八十八天了,他现在如何负担得起?

在这里奉圌劝王爷一句,高家堰来自不易,是我大明名臣刘伯温亲手修建,为了吃掉我的主力就炸毁挖倒,实在不值得,也太伤天和,王爷你老勉强算是一条有良心的满圌狗,这么做良心能安吗?比方说我,我就绝对舍不得炸,不然的话,我现在动手毁了高家堰,你老的粮道和退路可就全断了。

还有,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王爷现在一定已经在或者准备在界首镇扎下大营吧?那是一个好地方,双黄咸鸭蛋味道不错,咬一嘴就流油,王爷你应该多吃一点,不过我是不会去和王爷你分享了,因为我知道王爷你没安什么好心,想把我的主力引入黄泛区然后炸堤,牺牲一部分兵力和我同归于尽一一你老乎里那支军圌队,也就能干这么点差使了。

另外再告诉王爷一件事,我是不会急着歼灭你这十二万乌合之众的,有你们把康熙小麻子吃垮我还更省点事,等你们断了粮,我再收拾你们不是更容易了?所以王爷,看在当年你没对我摆架子的份上,我奉圌劝你一句,早点辞去这个差使吧,你不是我的对乎,别把你的一世英名葬送在江南了。

叫你的麻子侄圌儿子亲自来,听说北圌京正在流传一条童谣,‘江南卢’妖龙兴,千师万马空出军!真天子,挥天兵,降魔伏怪斩妖龙,重夺江南兴大清!,意思好象是说只要你那个麻子侄圌儿子亲自来了江南,就能把我砍了,我不太信这个邪,叫他来试一试,我会洗干净脖子等他。

此致,狱匕,当年的曲靖知县、现在的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

“砰!”岳乐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铁青着脸骂道:“卢一峰小儿,实在太嚣张了!传本王号令,大军停止扎营,即刻出兵南下,攻打高邮城!”

“王爷,小心这是卢一峰狗贼的诱敌深入!”图海赶紧劝阻道:“卢一峰狗贼很可能是在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南下深入他的腹地,让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岳乐手按额头,表情痛苦的说道:“打又打不过这个狗贼,耗更耗不赢这个狗胖子,唯一的取胜机会也被这个天杀的狗贼识破了!江南大战再这么耗下去,我这十二万军圌队不用卢一峰狗贼动手,拖就已经把我们大清朝圌廷拖跨了!”

“王爷,要不你上圌书吧?”图海建议道:“向主圌子上圌书,说明江南战场的实情,请主圌子用其他的手段收拾这个卢一峰狗贼。”

“用什么其他手段?”岳乐表情更是无奈,问道:“我们大清,还能有什么手段收拾这个卢一峰狗贼?”

“或许有,就看主圌子有没有这个眼光和魄力了。”图海阴阴说道:“比方说,请主圌子向吴三桂老贼求和,与吴三桂老贼划江为界,撤回长江以南的所有大清军圌队。

让吴三桂老贼、耿精忠狗贼、尚之信狗贼、郑经狗贼和卢一峰狗贼,在长江以南自相残杀!到时候,手握江南精华之地的卢一峰狗贼,必然是众矢之的!”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麻子条件

(ps:上一章已做关键修改,请朋友们重看一遍。)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战斗,也充分考虑到了江南局部战场和全国战场的形势,迟疑再三后,岳乐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给康麻子上一道万言书,劝说康麻子改变现在的平叛方略,停止毫无意义也毫无希望的全面进剿,转为全面防御,还有就是尝试与吴老汉奸谈判停战,与吴老汉奸以潼关、汉水和长江为界,西线清军全面撤过潼关和汉水以东,南线清军全面撤过长江以北,以土地换时间,换取清军与吴军的和平停战。

为了让麻子侄子听取自己的建议,岳乐又煞费苦心的在书信上为康麻子分析的局势,解释了向吴老汉奸求和的原因,认为螨清朝廷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人力、物力、兵力、财力还是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都已经绝对不可能独立平定天下贼乱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出南方固守华北,保存实力,让南方这些各怀鬼胎的反贼自相残杀,螨清朝廷乘机休养生息包扎伤口,待到南方反贼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出兵平叛不迟。

除此之外,岳乐又向康麻子明确指出,清军退过长江之后,手握天下精华之地的卢胖子必然是所有反贼的众矢之的,无论是吴老汉奸、耿精忠、尚之信还是郑经,都绝不可能坐视卢胖子长期盘踞在钱粮最为丰足的江南,同时野心最大也最危险的反贼卢胖子也绝不可能将江南拱手送人,肯定会和其他的反贼打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最后即便不是被其他反贼围殴至死,也铁定是元气大伤,为螨清朝廷剿灭这个最危险反贼提供契机!

“了不起就丢官罢职,进宗人府永远圈禁吧。”写完最后一笔时,岳乐扔下毛笔长叹一声,又喃喃自语道:“但也绝对值得,只要主子能够听得进去只言片语,我们大清就还有希望啊。”

为了谨慎起见,岳乐又听了图海的建议,将这道万言书抄写了一份,一起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抄件交给自己的三福晋索尼之女赫舍里氏,让她先送进皇宫交给对康麻子影响巨大的孝庄老妖婆,原件则在一天之后再送进宫交给康麻子。

通过快马传递,岳乐的万言书原件在二月二十二这天送到了京城,也在第二天送进了紫禁城,正在养心殿中与众走狗们吟诗做词的康麻子听说是岳乐的八百里加急,二话不说就停止了诗词会,马上让太监呈上岳乐的奏章。而当厚厚一叠的奏章送到康麻子面前时,康麻子不由为之一楞,疑惑道:“军情塘报怎么有这么厚?”

“回主子,这不是军情塘报,是安王爷的万言书。”张万强恭敬答道:“所以折子也不是兵部呈上来的,是通政使司递上来的。”

“狗奴才,朕让你去剿灭卢一峰狗贼,你写这些没用的奏章干什么?”康麻子骂了一句堂叔的族别,这才拿起岳乐的万言书细细观看,那边明珠、索额图和张英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岳乐没事上什么奏章,难道岳乐不明白康麻子这段时间焦急江南战事,都已经焦急成了什么样子了?

“废物!蠢货!”康麻子还算有点文化,阅读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就看完了岳乐的万言书,但也正因为阅读速度极快,康麻子马上就发起飙来了,将岳乐的万言书往养心殿里狠狠一扔,铁青着麻脸狂吼道:“废物!废物!也是废物一个!朕派你去平定江南,你竟然劝朕放弃长江以南,和反贼划江为界!废物!蠢货!无能鼠辈!”

“放弃长江以南?”索额图和明珠等人都吓了一大跳,但没有康麻子允许,又不敢去捡岳乐的万言书观看内容,只是赶紧一起跪下,以额贴地,等待下文。

“即刻拟旨!”果不其然,康麻子又大吼起来,“免去岳乐的定远平寇大将军一职,废除王爵,贬为庶民,押回京城交宗人府永远圈禁!南征大军主帅一职,由贝勒尚善暂且担任!还楞着干什么?起来拟旨!”

“安王爷到底在奏折里写了什么?主子怎么气成了这样?”索额图和明珠等人更是紧张,使了几个眼色互相推委了片刻后,首辅大臣索额图硬着头皮磕头说道:“主子先请息怒,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况且安王爷出征三月,虽寸功未立,但也没犯任何过错,贸然撤换……。”

“贸然撤换?!”康麻子大吼起来,指着被摔在地上的岳乐万言书,歇斯底里的咆哮道:“看看吧,都看吧!朕把大清最后家当交给了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借来了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给他,让他替朕夺回江南,替朕打通漕运,看看他是怎么回报朕的!”

有了康麻子开口,索额图、明珠、觉罗勒德浑和张英等大学士赶紧膝行爬到康麻子的伪龙案前,展开岳乐的万言书一起细看,只看得几眼,索额图和明珠等人的小脸就开始发白了,一起在心里叫苦道:“安王爷,你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主子是什么要强脾气你难道不知道,会同意你这样的建议,向吴三桂老贼屈辱求和?还要主子向吴三桂老贼称臣纳贡,称侄称孙,你这不是要我们这位自视天下第一的主子的命么?”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康麻子象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又蹦又跳的大吼道:“三个月来,这个狗奴才花了朕一百多万两纹银的军饷,吃了朕三四十万石的军粮,结果寸功未立就算了!还来劝朕向吴三桂老贼称臣纳贡,拱手送出整个长江以南和潼关之西!送出我们大清列祖列宗流血流汗挣来的土地城池!朕当初到底是瞎了什么眼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为帅?!”

明珠和索额图等人都不敢吭声了,当初为了阻止康麻子御驾亲征,可是他们联名举荐唯一没在卢胖子面前吃过大亏的岳乐为帅的,现在康麻子一旦追究起来,在场的所有人可都跑不掉干系。不过还好,康麻子没有去追究他们的荐人有误,只是铁青着脸疯狂吼道:“好!这个狗奴才不敢去和卢一峰狗贼拼命!朕也用不着他了,朕这就亲率前锋营、善扑营和护军营南下,亲自统率朕的十二万大军,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

“主子,万万不可啊!”索额图和明珠等人再度魂飞魄散起来,赶紧一起磕头劝阻。

“闭嘴!”纯金打造的砚台砸到索额图等人面前,溅得康麻子的走狗们都是满身满脸墨汁,紧接着,康麻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也再一次在养心殿中回荡起来,“现在朕除了御驾亲征,还能有什么办法?江南丢了,西安也丢了,朕如果再不赶快拿回江南,等到吴三桂老贼攻破潼关,朕的天下就彻底完了!列祖列宗留给朕的江山,也彻底完了!朕再不御驾亲征,亲自去和反贼拼一个鱼死网破,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大清的列祖列宗,去见朕的阿玛——?!”

索额图和明珠等人都不敢吭声了,都知道康麻子这会的疯狂,其实是这些天来承受的压力爆发,三个月来,螨清朝廷为了让岳乐的十二万大军尽快平定江南打通漕运,完全是勒着肚皮的给钱给粮,青黄不接的直隶一带粮价都已经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百姓差不多是家家户户都断了粮,无数百姓靠草根树皮充饥,民怨沸腾快要到了爆发边缘。五天前陕甘传来西安被吴老汉奸攻破的消息,康麻子就已经是气得几乎吐血,这会寸功未立岳乐又来劝康麻子向吴老汉奸求和,割让长江以南和潼关以西的所有土地,康麻子再不癫狂那就真叫怪了。

“太皇太后老祖宗到——!”关键时刻,养心殿门口忽然传来太监的唱报声,制止住了康麻子的进一步发狂。紧接着,已经很久没有干涉政事的孝庄老妖婆,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抬步进到了久违了的养心殿。明珠和索额图等人松了口气之余,赶紧一起向孝庄老妖婆行礼,同时又暗暗奇怪——孝庄老妖婆这次怎么到得这么快?

“祖母……。”这种时候看到孝庄老妖婆到来,康麻子憋屈在心里的无数压力和无数委屈转化成了悲伤,久违了的眼泪夺眶而出,三步做两步跑到孝庄面前,推开李引证搀住孝庄,嘴再一张,已是泣不成声,“祖母,岳乐那个狗奴才,他……,他……,竟然……竟……。”

“皇上,安王爷是你的堂伯,不能乱骂。”孝庄慈爱的摸摸康麻子尽是坑坑洼洼的麻脸,柔声说道:“孙儿,不要急,哀家已经全知道了,不用急,也用不着急。不管是吴三桂老贼,还是卢一峰狗贼,都没有天子的命,你才是真龙天子,谁也抢不走你的龙椅。”

“祖母……。”康麻子象是又回到了童年一样,扑到了孝庄温暖怀中就放声大哭起来,象极了十几年前刚登基时的模样,惟独不同的是,康麻子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麻子,孝庄则已经由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老老太——虽然孝庄已经很少干涉康麻子的政务,但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天下的局势发展。

“太皇太后老祖宗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索额图和明珠这些局外人都是一楞,心说太皇太后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安王爷的万人书才刚刚送到养心殿,她就已经知道全部内容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的臣子们在这里,别让他们看了笑话。”孝庄慈爱微笑着康麻子拉回龙椅让他坐下,又坐到了康麻子的旁边,这才向下面的康麻子走狗们喝道:“今天的事,泄露一个字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

“扎。”索额图、明珠和张英等人胆战心惊的答应。康麻子也这才想起奴才走狗们都在这里,赶紧抹去眼泪坐直身体,努力摆出威严麻面孔。

“拿什么。”孝庄又招招手,李引证会意赶紧小跑过去拿起岳乐的万言书,转送到孝庄面前,孝庄接过后也不打开,只是轻轻拍着封皮,温柔的说道:“皇上,安王爷的条陈虽然有失偏颇,态度也过于悲观了一些,但哀家认为,也不是全无道理,皇上就算不用,也可以借鉴一下其中的平叛方略——比方说我们大清朝廷已经没有力量独力平定这场叛乱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借用其他人的力量,或者让这几股乱贼自相残杀?”

“可他是要孙儿去向吴三桂老贼称臣,向吴三桂老贼割让土地,当吴三桂老贼的侄子孙子!”康麻子愤怒的嚷嚷起来。

“可安王爷又在万言书里说了,我们大清的太祖皇帝努儿哈赤,也曾到前明的京城给万历皇帝磕头称臣。”孝庄平静说道:“还有,建宁是你亲姑姑,又是吴三桂的儿媳妇,你事实上比吴三桂矮着两辈,吴三桂老贼称了帝,你也是皇帝,身份相当了,叫他一声爷爷又有何防?”

“天下只有我一个康熙皇帝,没有其他皇帝!”康麻子狂傲的叫嚷起来,“吴三桂老贼称帝?他也配?”

“可是孙儿,你现在还有力量阻止他称帝吗?”孝庄一句话问得康麻子哑口无言,孝庄又提醒道:“西安将军瓦尔喀已经被迫放弃西安逃回了潼关,你所依仗的佟国纲和周培公,被吴三桂老贼的火器打得只敢守关,不敢出战,陕甘已经只剩下张勇和赵良栋两支残兵败将在甘肃苟延残喘,被吴三桂和王辅臣两个狗贼彻底剿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你还拿什么阻止吴三桂老贼称帝?”

康麻子彻底没话说了,但转念一想后,康麻子也发现情况不对了,忙问道:“祖母,等等,你又没看岳乐的万言书,怎么能知道其中的内容?”

“这点小事只是鸡毛蒜皮,皇上你就不要多问了。”孝庄当然不会出卖岳乐,只是把脸扭开拒绝回答。

“我明白了。”康麻子醒悟过来,怒道:“一定是岳乐!一定是他明白朕不会同意他卖国求荣的条陈,所以送了两份万言书,一份送到朕这里,一份送到了祖母你那里!因为他知道,只有祖母开口,才有可能让朕同意他的狗皮条陈,去达成他的卖国条约!”

孝庄沉默,半晌才勉强说道:“孙儿,你堂叔也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大清江山的万世基业着想,不管你是否批准他的条陈,你都不能怪他。”

“朕当然不批准!”康麻子又大吼起来,“江南土地,是皇爷爷皇阿玛他们用血用命挣来的,朕绝不会让出一尺一寸!他岳乐不敢和卢一峰狗贼打仗,朕去打,朕这就率领前锋营、善扑营和护军营亲征江南,指挥朕的大军,把卢一峰狗贼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孙儿,你怎么动不动就想御驾亲征?”孝庄苦笑起来,劝道:“孙儿,你虽然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可你没有经验,卢一峰狗贼呢,已经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五年了,大小百余战,还从来没吃过一次败仗,我们大清无数的功勋宿将和名将猛将都在他面前没占到过一次便宜,更何况你了?”

“谁说的?”康麻子涨红了麻脸,跳起来吼道:“朕是天下之主,英明神武、岳立声洪、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修明政治,疏浚河运,文略武功直追唐宗宋祖、开疆拓土远超秦皇汉武!还能不如那个落第秀才?!”

“还有!”康麻子又挥舞着手臂大吼道:“就连京畿一带流传的童谣都这么唱了!江南卢,妖龙兴,千师万马空出军!真天子,挥天兵,降魔伏怪斩妖龙,重夺江南兴大清!意思是说,只要朕亲自出马,就一定能把那个落第秀才千刀万剐,重夺我大清江南!重兴朕的大清江山!”

“江南卢,妖龙兴,千师万马空出军!真天子,挥天兵,降魔伏怪斩妖龙,重夺江南兴大清?”孝庄大吃一惊,忙转向下面的索额图等人问道:“京畿一带,真在流传这样的童谣?”

“回老祖宗,确实如此。”索额图磕头答道:“这条童谣首先是由京畿道御史上奏的,后来顺天府和大兴、宛平的地方官员也陆续上奏,说是他们治下流传起了这样的童谣,不知凶吉,请钦天监测算。”

“还有京城里也开始流传这童谣了。”明珠补充道:“前几天皇上领着奴才们微服私访时,就听到这样的童谣。”

“祖母,你听到没有?”康麻子得意洋洋的说道:“童谣即代表天命,在这攸关我大清生死存亡的时刻,出现这样的童谣,正是上天给朕做出的明确指示,只有朕御驾亲征,才能夺回江南,重兴我大清江山!”

“上天的指示?”孝庄满肚狐疑,又转向索额图等人问道:“你们有没有调查过,这段童谣是什么人散播的?”

“这个……。”索额图面露难色,倒是明珠磕头答道:“回太皇太后老祖宗,奴才安排地方官员查了,但是还没有查到源头。”

“难道是卢一峰狗贼散播的?”孝庄打了一个寒战,但转念一想,孝庄不由又哑然失笑,心道:“哀家真是越老越多疑,自古以来,有过几次皇帝御驾亲征?卢一峰狗贼散播这样的童谣有什么用?真把皇帝骗到了江南,我大清天师士气大振,将士用命,他不是更难打?”

哑然失笑后,孝庄又冲明珠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明中堂果然是细心人,有了消息立即向皇上奏报,也随便告诉哀家一声,哀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编出了这样的谣言。”

明珠磕头答应,康麻子则迫不及待的冲孝庄说道:“祖母,怎么样?现在你该相信朕御驾亲征一定能取胜了吧?朕去御驾亲征,有祖母你留守京城,朕也可以放心。”

孝庄当然不可能答应让麻孙子去送死,但又不能坚决拒绝,激起康麻子的逆反心理,反倒促成了康麻子亲征。犹豫了片刻后,孝庄换了一副口气,试探着冲康麻子问道:“孙儿,你就不能再给安王爷一个机会?如果确定了他真的不行,皇上你再重新考虑南征主帅人选如何?”

“朕已经给他无数机会了!”康麻子挥手,怒道:“为了让他的十二万大军在前线吃饱穿暖,大清朝廷上上下下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朕还要怎么给他机会?他又是怎么报答朕的?”

“再给他一个月时间。”孝庄建议道:“请皇上再给安王爷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内,安王爷如果再没有取得突破,继续辜负皇上你的期望,那皇上无论你怎么处置他,哀家都不阻拦。”

康麻子咬牙盘算,许久后,康麻子一跺脚,咬着焦黄牙齿喝道:“那好,朕就再给他一个月时间!今天是二月二十三,朕即可下旨,三月二十三之前,岳乐如果还不能取得突破,朕也不派人去抓他回京,朕亲自领兵南下,到江南战场上去处置他!”

“那就这样吧。”孝庄站起身来,淡淡说道:“皇上,哀家也不打扰你署理政事了,先走了,一会记得喝鹿血,听太医说,你最近经常盗汗,龙体太虚了。”

“祖母请慢走。”康麻子赶紧起身行礼,那边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也是赶紧磕头,齐声唱道:“恭送太皇太后老祖宗。”

目送着孝庄老妖婆苍老的身影完全消失,康麻子又转向殿中众走狗,喝道:“张英,即可拟旨给岳乐,斥责他的卖国条陈,再告诉他,朕只给他一个月时间了,三月二十三之前,再拿不出让朕满意的战绩,后果自负!”

张英刚磕头答应,康麻子又马上冲高士奇喝道:“高士奇,即可拟旨给佟国纲,让他挑选三千精兵给周培公,让周培公率领这支军队回京城叙职听用!”

“索额图!”康麻子连气都不喘的下第三道圣旨,喝道:“你去和罗刹国使臣戈赖尼谈判,告诉他,朕可以答应把尼布楚和尼布楚以东的领土给他们罗刹国,但他答应借给朕的罗刹兵,必须是一倍!还有,必须再给朕三千支罗刹火枪和配套弹药!”

“明珠,你立即派使者去和红毛国出海王(荷兰海军司令波特)联系,要求他和我们大清军队谈判,让他出兵帮助朕平定江南叛乱,卖给朕新式的红夷大炮!事成之后,朕把台湾赐还给他们红毛国!”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外,孝庄老妖婆也低声向苏麻喇姑吩咐道:“马上安排人手,等我把信写好,立即连夜出发,昼夜兼程赶往西安,把我的信交给吴三桂。”

“老祖宗,你打算亲自出面和吴三桂谈判?”苏麻喇姑担心的问道:“他会答应吗?他现在兵强马壮,势头强劲,恐怕不会同意吧?”

“他的身体,会让他答应。”孝庄老妖婆冷哼,又转向了南面,目光闪烁的说道:“况且,他也应该在提防他那个孙女婿了,哀家让出长江以南,让出道路去给他消弭内部隐患,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并进合击

从京城到淮安自然比到西安要近得多,又是八百里加急,二月二十八这天傍晚,康麻子给岳乐的圣旨便送到了南征清军的界首大营——至于这道伪旨上的内容,想必大家也非常清楚了,除了把岳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之外,还有就是限定岳乐在三月二十三之前,一定得拿出让康麻子满意的战绩,取得关键突破!不然的话,哼哼。

被康麻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当然是在岳乐的意料之中,毕竟岳乐这次上的条陈从军事战略上来说十分正确,但是对康麻子的统筹全国战略来说,就是一剂大伤元气的泻药了。不过真正把岳乐吓到的还是康麻子伪旨的最后一句——三月二十三之前岳乐拿不出让康麻子满意的战绩,那么康麻子也不派人来抓岳乐回京受审,只会亲自南下来治岳乐的罪!

“糟了!”岳乐一拍桌子,连声叫苦道:“皇上又动了御驾亲征的心思了,他如果真的来了,我们大清就真的完了!”

“皇上想要御驾亲征?”图海、尚善和董卫国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当听完岳乐的解释和分析后,图海和尚善等人也是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御驾亲征?他亲自来江南战场,不是给卢一峰狗贼一战毁灭我们大清的天赐良机是什么?”

“主子年少气盛,又自视极高,早就不只一次的动过亲征念头了。”岳乐叹了口气,又一拍桌子吼道:“绝不能让主子到江南战场来冒险,一定要阻止主子亲征!不然的话,我们大清可真的就完了!”

“从圣旨的口气来看,主子可能是想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尚善分析道:“如果我们能够在三月二十三之前取得一定战果,比方说打下一座吴狗重镇,或者重创一次吴狗主力,那么主子就放弃亲征念头,继续让王爷你统率南征大军。如果到了三月二十三,我们还是两手空空的话,主子就铁定要亲自南征了。”

“应该是这样。”岳乐点头,又说道:“所以没办法了,三月二十三之前,我们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拿下一座吴狗重镇,或者重创一次吴狗,给主子一个交代了。”

“话是这个道理没错,但问题是,我们拿什么办法取得这样的战果?”图海皱眉说道:“先不说吴狗的扬州兵团一直按兵不动,就算他们动了,我们在野战上也未必能占到便宜。高邮和兴化两座城里的吴狗倒是弱点,不惜代价强攻的话可能有点希望,可这两座城都只是县城,就算都打下来了,主子也肯定不会满意。扬州城……。”

“图大人,你认为我军强攻扬州有多少希望?”岳乐问道。

“几乎没有。”图海摇头,无奈的说道:“当年我们大清的豫亲王(多铎)之所以能够攻下扬州城,除了占有火炮优势外,另外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南明内讧,各镇不肯互相救援,没有人给史可法派遣援军,史可法孤军苦战,扬州这才被我们大清军队攻下。就这,当年我们大清军队都是踩着尸山冲进的城墙,现在我们虽然也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再次踩着尸山攻城,但是要想让吴狗军队互不援救,那是想都别想了。”

“就是不知道吴狗军队的守城战能力如何。”董卫国沉吟道:“自安顺会战以来,我们大清一直处于守势,吴狗一直采取攻势,几乎没打过守城战,要是吴狗不擅长守城的话,我们倒是有很多法子让吴狗互相不能援救。”

“董制台的意思是,我军北西南三路并进合击,让吴狗互相难以救援?”岳乐扭头向董卫国问道。

“正是如此。”董卫国点头答道:“让浙江的大清军队攻打杭州、湖州,牵制吴狗的苏州军团;康王爷从滁州出兵,攻打江宁府的江浦和六合两座县城,牵制吴狗的江宁军团;希尔根和顺承贝勒合力攻打太平府,牵制吴狗的太平府军团。最后我们再动手,就可以单独对付吴狗的扬州军团了,增加许多胜算。”

“说了等于没说,这样的多路合力夹击战术,不正是本王此前的战略安排是什么?”岳乐心中苦笑,又更加无奈的说道:“此计虽然大妙,但我军的火器和兵员素质都不如吴狗,即便单独攻打一个扬州军团,只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王爷,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怕只有一成胜算也得试一试了。”董卫国提醒道:“王爷不要忘了,我们已经只剩下二十几天时间了,再不动手的话,我们被朝廷罢官免职重回大狱不要紧,万一主子真的御驾亲征,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一想到康麻子御驾亲征自己南下送死的画面,岳乐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正要拍板定案。图海忽然开口说道:“不能试,一试必然惨败,三路合击,也必然三路惨败,不仅不会有一点胜算,还只会伤亡惨重。”

“为什么?图大人有何高见?”岳乐眉毛一扬。

“很简单,这个三路分进合击的战术太简单了,不要说卢一峰狗贼了,就是彰泰那个蠢货也想得出来。”图海冷冷说道:“以我军现在的兵力部署,卢一峰狗贼那怕用脚指头盘算,也能猜到我军一旦一动,必然是三路分进合击,让他的四大军团各自为战,创造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这个比泥鳅还滑的狗贼,必然已经制订好了应对之策,甚至还很可能已经布置好了陷阱等我们去钻,我们只要按着他的预测路线进军,必遭惨败!”

“卢一峰狗贼真有这么神,能未卜先知?”董卫国不服气的问道。

“这个狗贼连我们打算利用高家堰和他同归于尽的战术都猜得出来,还能料不到这点?”图海继续冷笑,说道:“卢一峰这个狗贼,简直就他娘的一个怪胎,最为擅长猜到敌人的所思所想,因地制宜迅速布置陷阱,我们如果按着他的思路走,只有吃亏别想占便宜。所以要想击败这个狗贼,我们也只能出其不意,打破常规,反其道而行之,让卢一峰狗贼绝对料不到我们的行动步骤,这样才是真正的能够抓到一些胜算。”

“言之有理。”岳乐问道:“图大人,那我们怎么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让卢一峰狗贼无法预料到我们的行动步骤?”

“把突破口放在西线!”图海语出惊人,“南北两线为佯攻牵制,西线为主攻!”

“西线?”岳乐、尚善和董卫国等人都是一楞,一起惊讶说道:“可吴狗西线最强啊,不仅有着太平府和江宁两个军团,距离还只有一百五十里,互相救援十分方便,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啊。”

“就因为吴狗的西线最强,所以我军只有选择西线为突破口,才能让卢一峰狗贼无法提防!”图海斩钉截铁的一挥手,又微笑说道:“况且,不仅吴狗是西线最强,我们军队中,还不是西线最强?不管是勒尔锦、康王爷还是尼雅翰将军的队伍,士兵素质都远超过我们手里这十二万乌合之众,让他们军队担当大任,不是更保险更有把握一些?”

岳乐问道:“那我们应该选择西线的那一个吴狗重镇为突破口?”

“当然是太平府。”图海阴阴一笑,说道:“吴狗的太平府守将韩大任我很了解,打仗算是有点本事,能打硬仗也能在战场上动脑筋,最大的缺点却是好大喜功,喜好冒险,上次顺承贝勒围魏救赵攻打太平府,他在吴狗主力已经南下浙江的情况下,仍然没有采取保险的守卫策略,而是选择以攻代守,主动出击在芜湖大败顺承贝勒。这一次我大清军队再向太平府进逼,不出意外的话,这条吴狗必然会再次主动出击,到芜湖以西与我军决战,造成太平府兵力空虚,露出破绽。”

“有道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董卫国追问道。

“先按你的计划走。”图海双手抱胸答道:“马上派人知会各路兵马,让他们立即出兵,分进合击攻打杭州、湖州、江浦和芜湖等地,我们也出兵攻打高邮,先让吴狗的四个军团各自为战。”

“然后,再请王爷下两道命令。”图海接着说道:“一道给勒尔锦贝勒爷,让他与韩大任接战后向铜陵诈退,还一定不能退得太快,让韩大任小儿看到扩大战果的希望,诱使他追击远离太平府城。另一道命令给彰泰,让他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携带一批他从吴狗那里缴获来的火器和三好炸药,绕道宁国府到马家园埋伏,韩大任一旦被顺承贝勒诱到繁昌,彰泰的骑兵立即就可以偷袭吴狗兵力空虚的太平府,用三好炸药炸开太平府城门,攻占这座吴狗重镇。”

“让彰泰担任这个奇袭任务?这个废物行吗?”岳乐和尚善等人惊讶问道。

“如果换别人担任奇袭任务,彰泰舍得把他缴获的三好炸药拿出来?”图海冷笑反问,岳乐和尚善等人也这才想起,以彰泰的二百五自私性格,让他交出他好不容易从夏国相那里缴获来的三好炸药,帮助别人建功立业,确实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再说了,让彰泰担任这个奇袭任务,还有两个好处。”图海微笑说道:“第一,咱们新任的宝郡王虽然是一个典型的二百五,但正因为他是一个二百五,所以他的脑袋才与别人的不一样,所作所为才能出乎卢一峰狗贼的预料。比方说池州这次,这个二百五招抄诸葛亮的计策,就彻底杀了吴狗一个措手不及,当时即便把夏国相和卢一峰两个狗贼对换,恐怕卢一峰狗贼也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人竟然会一点不变的去抄《三国演义》上的主意,照样得吃大亏。”

“所以我们这一次干脆再让他去碰一次运气,说不定这个二百五得意洋洋下胡搞乱搞,乱拳打死老师傅,杀素来料事如神的卢一峰狗贼一个措手不及,又给我们带来惊喜。”

“说得太对了。”岳乐一拍桌子,叹道:“彰泰虽然是我的堂侄,但从来就不听我的话,这次我让他担任奇袭任务偷袭太平府,他就算依令而行,也会在关键时刻搞出花样,说不定真能杀卢一峰狗贼一个措手不及。”

“图中堂,你只说了第一个好处,还有一个呢?”尚善追问道。

“第二个好处,当然是对我们大清而言了。”图海笑得有些神秘,“老实说,卢一峰那个狗贼确实十分了得,我这个出其不意的偷袭计划能不能瞒不过他的眼睛,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也仍然是一次危险的赌博——既然是危险的赌博,那你们是希望让对我们大清有用的将领去?还是希望让对我们大清没用的将领去?”

岳乐和尚善等人一起大笑,都说图海的话正确得无法再正确,既然是没有绝对把握的危险冒险,是应该派最没用的人去——这样死了也就不用心疼了。主意一定,当下岳乐、图海和尚善等人立即商量起了行动细节,考虑到了每一个步骤,也详细计算好了各路兵马的行动时间,最好制订完善好了计划后。岳乐和图海等人这才连夜派出快马分别给浙江清军和滁州清军传令,最后又安排了尚善亲自赶往安庆,指挥协调安庆和铜陵两支清军互相配合,发起奇袭。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岳乐大军开始了攻城准备,打造出了大量的云梯、云台、飞梯和撞城车等攻城武器,宝贵的三好炸药也被拿了两百斤出来分为了四组,准备用来学习卢胖子攻打杭州时的城门爆破战术——虽然清军无法确认胖子军是否回在守城时堵塞城门。十天后,到了康熙十四年三月初九这天(农历的麻子十四年二月有三十天),岳乐大军越过子婴沟南下,刀锋直指吴老汉奸的老家高邮城!

岳乐大军出动的当天,镇守高邮的胖子军参将田大壮便已收到了斥候探报,田大壮不敢怠慢,赶紧一边飞报坐镇扬州的胖子军头号大将高得捷,一边收拢百姓回城躲避战火,还有就是组织百姓加固城防,搬运守城物资准备全力死守。还好,鉴于螨清军队之前在江南的累累恶行,高邮百姓惧怕螨清军队再次屠城,都很支持胖子军的守城工作,不到半天时间便全部退回了高邮城池,投入协助胖子军守城的行动之中。

同日二更,高得捷收到田大壮急报,高得捷也是一边立即派出快船返回南京向卢胖子禀奏,一边给高邮守军送去一批手雷和指示答复——坚决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守住一个月,高邮守军获赏纹银五万两,守住两个月赏银十万两,以此类推!至于援军,暂时没有!还有就是给兴化的胖子军守将陈铭送去消息,让他也做好守城准备,预防清军分兵去打兴化。

第二天下午,高得捷急报送抵南京,坐镇南京的卢胖子不敢怠慢,立即派出三千援军赶赴镇江与李国栋水师会合,以便发生万一时随时可以从运河北上救援。还有就是派出信使联络韩大任和李天植两个军团,让他们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南线和西线的清军队伍也要动手了,要求韩大任和李天植务必守住地盘,切不可贸然出击!

和李国栋、韩大任联络的信使刚派出去,三月十一正午,驻守长江北岸江浦县的全节发来急报,说是发现驻扎滁州的杰书三万大军倾巢而出,取道乌衣镇、柳塘山正向江浦杀来,全节手里兵力不多,火器也在之前的东葛之战中消耗巨大,所以请求卢胖子增援。

“岳乐老儿终于狗急跳墙了。”卢胖子轻蔑的说道:“肯定扛不住康麻子的压力,只好赌命一样的多路出击,碰一碰运气了。”

“东家,那我们应该怎么应对?”王少伯问道:“是按原订计划各路死守,还是主动出击,将各路来犯的满狗依次击退?”

“姚军师,你认为呢?我的直系军团应该派往那一个战场?”卢胖子扭头向姚启圣问道。

“大将军早已胸有成竹,何必再问学生?”姚启圣微笑着反问,又说道:“歼灭或者重创了北线满狗,会断了满狗皇帝亲征的希望;歼灭或者重创了勒尔锦和尼雅翰的满狗队伍,会让平西王爷坐收渔利;南下湖州又太远,万一其他几路有变很难回援。可如果重创或者歼灭了杰书这支满狗,影响就不会那么大了。”

“姚军师果然是我的知己。”卢胖子鼓掌,肉麻的大笑起来,“本来我懒得劳师远征去打滁州,过早暴露实力断了康麻子亲征江南的希望,但既然杰书小儿主动送上门送死,我自然也就不会客气了,把他削弱一下,以后康麻子御驾亲征的时候,我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学生马上去安排,为东家准备渡江船只。”王少伯心领神会的答应,又问道:“东家,你是打算亲自去迎战杰书满狗?还是派遣大将出征?”

“反正没多远,联络也方便,康王爷和我又是老交情了,我如果不亲自跑一趟,未免太对不起人。”卢胖子大度的挥手,又吩咐道:“你们都准备一下,姚军师和朱神医随我出征,少伯你和谢栋留守南京城,至于武将方面嘛,王绪、韩元任、胡同春和姚仪随军出征,高洪宸和小勇留守,守军以高洪宸为首,军事上少伯你多给他出点主意。”

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答应,赶紧下去安排和准备出征事宜。两天后,三月十四,卢胖子亲率王绪、韩元任等将,领兵两万携带大量火箭火炮渡江,高洪宸和卢胖子的表弟秦勇则率领七千军队留守南京老巢,船队刚出发,卢胖子就派出快船传令全节,命令全节放弃正被清军攻打的柳塘山,退过滁河诱使杰书大军深入江浦县境内。

卢胖子的信使刚刚出发,渡江船队刚渡到一半时,王少伯就派快船送来急报,说是驻扎杭州的台湾军队刘国轩部发现绍兴清军出兵西进,目标直指杭州,兵微将寡的刘国轩担心抵敌不住,已向李国栋和郭应辅派出了求援信使,而这道急报,也正是距离比较近的胖子军湖州守将郭应辅派快马送来的。

“仗还没有开始打就已经求援了,你刘国轩是不是希望我出兵替你拿下浙江全境啊?”卢胖子冷笑一声,转向朱方旦吩咐道:“朱神医,给郭应辅和李天植回信,让他们借口我军北线军情紧急,暂时无法派出援军,等满狗和刘国轩打得两败俱伤了,再出兵去帮刘国轩吊命。还有,密切监视耿精忠队伍的一举一动,小心这个王八蛋趁火打劫。”

朱方旦答应,将书信写好又让信使发出后,胖子军的渡江船队已经抵达了北岸码头,卢胖子还没来得及登船,王少伯的第二条快船载着信使就已经来到了卢胖子的面前,将一封来自太平府的军情急报呈到卢胖子面前,禀奏道:“启禀大将军,我军太平府军团斥候发现,驻扎铜陵的满狗勒尔锦部倾巢出动,于三月十一出发,正向我军西大门太平府杀来。同日正午,江面上也发现了满狗安庆水师船队踪迹,与勒尔锦满狗会师一处,水陆联手,一同东下。”

“不出所料,岳乐小儿果然是在打多路并进合击的主意。”卢胖子冷哼一声,但刚刚哼完,卢胖子忽然心头一跳,忙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勒尔锦是在出发当天和满狗水师会的师?”

见信使点头复述,卢胖子心中不由产生一丝狐疑,“是巧合吗?短短三天时间里,我先后收到北线、西线和南线三路告急,安庆满狗又是在勒尔锦满狗出发的当天,和勒尔锦满狗会师东下?就算是不出所料,岳乐老儿想让我的四大军团各自为战,互相不能救援,可也用不着布置得这么仔细,配合得这么周密吧?难道只是巧合,只是岳乐的命令恰好在这三天里传达到了各路满狗手中?”

狐疑之下,卢胖子难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少虑贪功,急着渡江收拾杰书这只烦人的苍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滁水大战

细雨如丝,旌旗如林,头戴红缨斗笠的清军队伍在滁水河的北岸已然摆下了严密阵形,步兵居中,骑兵掩护两翼,由三十门红夷大炮组成的炮队居前,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滁水河岸,也对准了白茫茫一片的滁水南岸。上到这支清军的主帅康亲王杰书,下到普通士兵,全都是默不作声,提心吊胆的等待胖子军主动发起进攻。

滁水南岸的白色是被胖子军士兵的白毡帽铺成,由两万余名士兵组成的胖子军主力也已经在滁水南岸摆开了进攻阵形,超过五十门的红夷大炮和一百五十门子母炮,也已经瞄准了对岸的清军炮队,担任抢渡任务的胡同春和安家荣二将,和他们队伍一起的摩拳擦掌,韩元任指挥的胖子军工兵们则已经准备好了大量架设浮桥的材料,都只等卢胖子一声令下,立即就会冲上去发起抢渡,铺设浮桥让主力大军渡河进攻。

这是胖子军入主江南后和杰书的第二次正式交手,第一次则是大周元年、康麻子十三年的五月上旬。当时,刚刚杀进江南胖子军立足未稳,又必须分出兵力去抢夺扬州、苏州、常州和镇江等精华地盘,只能由王绪和李继扬的孤军迎战杰书,加之那时候胖子军的火器已然消耗得七七八八,新组建的玄武湖兵工厂也还没开始投产,所以那一仗打得十分辛苦,整个太平府只剩下太平城一座孤城没被杰书攻陷。

最后,胖子军虽然靠着马宝的帮忙围魏救赵,迫使杰书回援庐州,守住了太平府保护了江南腹地,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士卒伤亡超过七千,芜湖、繁昌和采石等地被清军劫掠得一干二净,大量人口被清军强行迁移,农田、矿山和水利设施也被捣毁殆尽,导致本也是产粮地的太平府至今没有恢复元气,钱粮至今还得靠后方支持。也是从那一次开始,胖子军也再一次和杰书军队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上上下下无不痛恨这支趁火打劫又残暴狠毒的禽兽之师。

也正因为上一次的太平府大战,杰书这支队伍可以说是西线战场上唯一不惧怕胖子军的清军队伍了,甚至还可以说是有几分蔑视胖子军,认为胖子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虽然他们也很清楚上次在太平府斩杀的胖子军士兵大都是新兵或者降兵。更因为上次大战太平府胖子军的火器耗尽,只能零星使出,所以又认为胖子军的火器也没什么了不起,威力虽然巨大,但数量实在少得可怜,只要稍加提防,也就不会影响战场大局。

蔑敌加上自信,这才铸就了庐州清军对胖子军的几次主动挑衅,甚至深入四面环山的滁州府城,直接威胁胖子军老巢南京城。全节在卢胖子的命令下主动退让后,在侦察到胖子军直系兵团已然渡江北上的情况后,志得意满的庐州清军也没有选择退守滁州天险,而是一致要求南下与胖子军野外决战,对卢胖子恨之入骨又对胖子军现在实力基本一无所知的杰书也没有保守,果断命令大军走出群山,到地势开阔的滁水岸旁与卢胖子决一死战。

当然了,做为安顺大战和巴江大战的亲身经历者,杰书也很清楚胖子军火器的厉害,明白胖子军的火器只要是数量充足,自军不要说取胜了,就是想全身而退也是难上加难。所以颇有军事头脑的杰书果断拒绝了部下渡过滁水背水决战的建议,选择了在滁水河北岸列阵,逼迫胖子军渡河进攻,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大大限制胖子军的火箭威力,还可以有机会半渡而击之,即便作战不利,庐州清军也有充足的时间逃跑,逃回滁州据险而守,在滁州完成岳乐交给自己的牵制胖子军直系兵团的任务。

惟独让杰书大吃一惊的是,在明知清军已经占据有利地形的情况下,胖子军不仅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调动水师绕道六合赶赴战场支援,掩护大军渡河,而是选择了就地收集渡船发起进攻。对于素来以战无不胜著称的卢胖子来说,战术如此托大,除了轻敌狂妄之外,可就是只有充满自信这一个解释了。

午时正,胖子军渡河抢攻的准备工作完成,卢胖子却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只是派遣一名使者乘小船渡过桥梁被清军完全捣毁的滁水河,打着白旗来到清军阵前高喊,“大周征东大将军令,强弱悬殊,汉人投降不杀,螨人只杀爱新觉罗、赫舍里、钮钴禄、佟佳氏四姓,余者免死!”

“放箭!”杰书冷冷下令,旗号挥动,清军阵前乱箭齐发,胖子军使者早有准备,掉转马头撒腿就跑,但清军的弓箭实在太多,胖子军使者逃得虽快,还是连中两箭,险些命丧当场,最终带箭逃回河岸,连滚带爬的跳上小船渡河逃命。见此情景,胖子军上下自然是吼声如雷,对杰书军队益发的恨之入骨。

“连使者都杀,满狗果然是越来越堕落了。”冷哼一声后,卢胖子招手,把自告奋勇担任前锋的胡同春和安家荣叫到面前,命令道:“战鼓一响,立即渡河,冲进满狗中军大阵放开手杀,为我军主力渡河争取时间。”

“得令!”胡同春和安家荣两员猛将整齐抱拳答应。卢胖子又叮嘱了一句,“安家荣你别冲在最前面,等胡同春的盾牌手掩护着你们冲到近处,然后再以你为刀锋。”

“叔父请看好吧,小侄的村正,早就饥渴难耐了。”安家荣把手中的村正拔出一半,舔着刀锋狞笑答应。卢胖子笑笑,一挥手让安家荣和胡同春下去组织队伍侯命,又安排了李匡为渡河第二队,这才断然一挥肥手,喝道:“擂鼓,抢渡!火炮队,注意掩护!”

“咚!咚!咚!咚!”一百面牛皮大鼓有节奏的敲响起来,由一千名胖子军精锐士兵和八百名号称步战无敌的猓猓兵组成的前锋队伍,在胖子军队伍中最能打硬仗的胡同春和安家荣二将率领下,小跑着冲向两里外的渡口。与此同时,清军那边也是旗号挥动,三十门红夷大炮一起怒吼,同时喷射出三十枚黑黝黝的炮弹,呼啸着落到滁水渡口前后,轰得河面上水花冲天,船舷破裂,也轰中几名胖子军士兵。

“轰隆!轰隆!轰隆!”胖子军的火炮队也开始发威,这一次接替秦勇指挥胖子军火炮队伍的是缐虞儿的陪嫁将领缐福,还有一个自己从福建跑来投奔胖子军的奇怪老头,姓揭名暄,十分精通数学,计算射高射程几乎是如同行云流水,又快又准,还曾在靶场上创造过十炮八中靶标的胖子军炮手最好记录,卢胖子大喜下任命他为火炮队标尺操作教官,揭暄老头没有推辞,也没有接受卢胖子的奖赏,只是默默的投入了对胖子军炮手的训练之中,很快帮助胖子军炮手提高了不少准头,也再次增强了本就天下无双的胖子军火炮队实力,可谓是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随着双方炮队的对射炮战展开,凭借着数量和质量的优势,胖子军火炮队很快就把清军火炮阵压得喘不过气来,不仅装弹填药的发射速度远在清军炮队之上,还一炮比一炮打得准,才第一轮齐射就干掉超过了十门清军火炮,再两轮齐射下来,清军火炮队就几乎没什么动静了,即便是没有被胖子军开花炮弹轰中的清军火炮也只好赶紧转移位置,打一炮换一个地方,根本无法阻止胖子军步兵渡河。胖子军火炮则又展开了延伸射击,连续轰击清军大阵正面,炸得轰得严阵以待的清军弓箭手盾牌手鬼哭狼嚎,一片大乱,胖子军步兵则乘机登船,摇撸划桨飞一般冲向滁水北岸。

“压住阵脚!压住阵脚!”眼见前队大乱,杰书气得几乎双目喷火,挥舞着缺少了一根大拇指的右臂只是大吼道:“让红夷大炮赶快开炮,给本王轰吴狗渡船!”

“大周!杀满狗——!”胖子军船队的抢渡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杰书和每一个清军士兵的想象,才那么一眨眼功夫,胖子军船队就已经冲过了一百多米宽的滁水河,呐喊着跳上河岸跳入浅水,又飞快集结成军,直接向着清军大阵正面冲来,杀满狗和大周的口号此起彼落,直冲云霄,后面的胖子军渡船则飞快掉头渡河,去接应韩大任的抢搭浮桥队伍渡河。

“弓箭队,火枪队,准备!”杰书大吼下令,“右翼骑兵杀出,抢占渡口,阻止吴狗搭桥渡河,先把渡河这支吴狗给本王吃掉!”

命令下达,清军弓箭手和火枪手赶紧准备,率领右翼骑兵的清军都统觉罗巴尔堪也率军冲出,直扑胖子军渡口阻击,打算堵住胖子军第二波渡河队伍的道路,为主力吃掉不到两千人的胖子军前锋争取时间。但很快的,杰书和清军众将就绝望的发现了,他们这一次不是咬到肥肉了,而是啃到骨头了。

“大周!大周!大周!”疯狂的吼叫声中,不到两千人的胖子军前锋步兵几乎是以奔马一样的速度向前冲刺,不到片刻间就冲到了清军弓箭火枪射程之内,清军赶紧开枪放箭,但也只是起到了微不可察的阻拦效果,胖子军步兵一边以盾牌护住要害一边冲锋,即便中箭中枪倒下,后面的同伴也是毫不犹豫的踏着他们的尸体向前冲锋,没等清军开第二枪就已经冲到了近前,紧接着,一场血肉狂飙的近身肉搏战就此展开。

“杀!”随着胖子军盾牌手的两旁闪开,胖子军中仅有七百多猓猓兵突到阵前,手握村正妖刀的安家荣一马当先,见人就砍,遇敌就劈,后面的猓猓兵也是个个都象疯了一样,对着清军士兵就是一通猛劈猛砍,刀刀都是进攻,刀刀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根本不理不顾清军士兵的刀枪剑戟,一个劲的只是向着清军士兵的要害招呼,凌厉疯狂得几乎让人难以置信。

“大周!”常年与安家荣搭档冲锋陷阵的胡同春也不弱,习惯性的赤着胳膊上阵,提着两把板斧凶猛得就象一头下山猛虎,碰到敌人二话不说就是一斧下去,防御全靠身边的两个亲兵盾牌手遮挡,配合得还无比熟练,面前几无一合之将,无数的清军士兵基本上都是刚举起刀挺起枪,胡同春的板斧就已经当头劈来,劈得是脑浆迸裂,头骨粉碎,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轰隆!轰隆!轰隆!”新的爆炸声和炮击声传来,刚发现了清军骑兵企图抢占渡口的意图,胖子军炮队立即就掉转炮口,开始对着清军骑兵猛轰起来,同时李匡也一边指挥军队渡河,一边指挥士兵用火箭射击对岸清军骑兵。隆隆爆炸声中,清军骑兵一个接一个的粉身碎骨,一个接一个连人带马的血肉飞溅,人喊马嘶,抱头鼠窜,乱得不成阵形,胖子军步兵乘机渡河,占领和保护住滁水河渡口,为后面的工兵搭建浮桥争取时间。

这是一场十分激烈也十分壮观的战斗,双方火炮的疯狂对射轰鸣声中,胖子军的陷阵队伍在北岸三里外与清军主力浴血奋战,杀得是血肉横飞,天昏地暗;滁水河北岸渡口处,胖子军将领李匡率领的步兵迅速组成的方阵一边挡住清军骑兵冲击,一边以单发火箭和火箭还击;而在李匡队伍的背后,则是携带缆绳渡河的胖子军韩元任队伍,专心将事先准备好的浮箱和小船连成一串,上铺木板搭建浮桥,清军骑兵几次突袭破坏,都被李匡率军击退。

胖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自然让清军上下大吃了一惊,迫不得已之下,杰书只得提前出动左翼的预备队骑兵,让这支骑兵也加入突袭渡口的战斗,同时杰书还派出亲兵给左翼骑兵将领朱喇禅带话,直接了当告诉朱喇禅,半个时辰之内,冲不破胖子军的步兵方阵,毁不掉正在搭建中的胖子军浮桥,军法从事!

“大清的勇士们,看我们的了!”朱喇禅举刀狂吼,领兵自左翼冲出,然而他们还没跑得半里,胖子军的开花炮弹就已经铺天盖地的砸来。原来卢胖子见朱喇禅出动后没有做丝毫的耽搁,直接就命令胖子军炮队掉转炮口,全部换上昂贵稀少的高精度开花炮弹,集中火力轰击这支清军的生力军骑兵。

如此以来,可彻底是苦了习惯集体冲锋的清军骑兵了,天上的开花炮弹如同冰雹雨点一般密密麻麻,还落地就炸,弹片乱飞乱射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肆虐间,清军骑兵成片成片的人仰马翻,血花飞溅。只一轮齐射,就有两百多清军骑兵丧生在胖子军的歹毒炮口之下,伤兵伤马无数,死尸死马又绊倒了无数同伴,刚起来的冲锋势头也彻底为泯灭。

“吴狗的火炮怎么这么厉害?”暗暗叫苦间,朱喇禅只能指挥骑兵迂回冲锋,躲避胖子军的炮火覆盖选择向南之下,然后再沿河岸向渡口冲锋,可这么一来,清军骑兵也暴露在了胖子军的三好火箭魔刀刀口面前,机动作战的胖子军火箭队乱箭齐发,一口气轰出三四百枚三好火箭射向清军骑兵,又把清军骑兵炸得是鬼哭狼嚎,人仰马翻,被迫再次改变冲锋路线。然而就这么一耽搁,又有千余胖子军步兵在姚启圣长子姚仪的率领下渡过宽不过百米的滁水河,投入了北岸战场。

与此同时,胡同春和安家荣的队伍也已经陷入了清军步兵的重重包围之中,四面环敌,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可惜胡同春和安家荣两个倒霉蛋自从给卢胖子当差以来就是干陷阵的苦差事,对此局面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面对潮水一般不断涌来的敌人不仅不惧,反而益发的兴奋和疯狂,挥舞着刀斧只是一个劲的横冲直撞,以少敌多还杀得清军节节败退,气得杰书是跺脚狂叫,不断催促清军合围干掉这支孤军,但就是始终不能如愿,还赔上了不少勇将悍将。

“大将军,要不要再派一支军队去接应胡同春和安家荣?”用望远镜观察着北面战场,姚启圣有些担心的向卢胖子提醒道:“他们两位,可都是大将军你的爱将,要是有什么闪失……?”

“不用,胡同春和安家荣扛得住,他们平时里高过其他步兵两倍的军饷不是白领的。”卢胖子冷漠无情的拒绝,只是命令道:“派人给第五波渡河步兵传令,让他们多带一些火箭过去,用火箭给轰满狗骑兵,死守渡口,给韩元任搭建浮桥争取时间。”

负责传令的卢胖子亲兵领命而去,又在这个时候,南面又有一匹打着胖子军军旗的快马冲来,在旗阵外下马接受了身份验证,这才快步跑到卢胖子面前单膝跪下,将一封贴有鸡毛代表十万火急的军情塘报呈到卢胖子面前,卢胖子放下望远镜接过打开,只看得几眼,卢胖子肥脸上就露出无奈的苦笑。

“大将军,谁的塘报?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古怪?”姚启圣好奇问道。

“还能有谁?韩大任小子呗。”卢胖子苦笑说道:“听说勒尔锦又主动上门来送死,韩大任这小子老毛病就又犯了,借口说不能让勒尔锦小儿过多的破坏太平府的百姓田地,影响秋天收成,通报我说他决定率领太平府兵团到芜湖以西迎战,还赌咒发誓这次绝对不让勒尔锦溜掉。”

“韩大任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好大喜功。”姚启圣也露出苦笑。

“还好,这个家伙这次起码是通报了一声,总比上次不通报不管太平城就私自出兵的好。”卢胖子又是一声长叹,算是拿韩大任的大胆冒险性格束手无策了。但刚刚叹完,卢胖子又突然心头一震,忙问道:“姚军师,我刚才最后一句是怎么说的?”

“大将军,不会吧?你自己刚说完的话就忘了?”姚启圣也是叫起苦来,“你刚才最后一句是:韩大任将军总比上次好一点,上次是不通报不管太平城就私自出兵!”

“不管太平城?”卢胖子喃喃复述一句,之前的几个疑点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从心头掠过——短短三天里先后收到三路告急,岳乐明明没有把握却冒险出兵,三线战场和各路兵马在信息无法迅速传达的情况下,仍然配合得天衣无缝,毫无理由的布置得无比周密,迫使自己的四大军团同时投入战场,短时间内无法腾出多余兵力做为机动…………“终于明白了。”想到这里,卢胖子点了点头,咬着牙齿喃喃说道:“韩大任的性格弱点,肯定已经在满狗的意料之中,满狗的真正突破重点,也不是在北线,而是西线!”

“朱神医,替我拟两道命令!”盘算到这,卢胖子也不去理会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滁水战场,揪过朱方旦就命令道:“第一道命令,给韩大任,告诉他,主动到芜湖迎战可以,但太平城中务必留下五千军队守城!还有,城墙上的旗帜不许打出兵力实数,必须少打,越少越好。”

“第二道命令,给高洪宸,让他率领四千军队到马鞍山埋伏,发现满狗偷袭太平城,立即出击,和太平府守军前后夹击,狠狠收拾满狗偷袭太平府的队伍。南京城的防务,暂时移交给小勇和少伯他们。”

第三百四十章 不完全胜利

滁水河畔的大战还在持续,北岸三里外的清军步兵主力阵前,担任牵制任务的胖子军一千步兵和七百多猓猓兵被十倍于己的清军步兵团团包围,没有工事掩护,没有有利地形可守,更没有火枪弓箭掩护,完全是以血肉为盾,顽强的抵抗着清军步兵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继而又以刀斧为矛,向着十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冲锋。

几乎每一名胖子军将士都是全身血染,胖子军两大猛将胡同春和安家荣更是已经象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沫肉块,可是他们胳膊上的疙瘩肉还象是铁铸钢打的一样,挥舞着倭刀板斧一刀一斧劈出去,还是能象切苹果一样的砍下清军士兵的脑袋,劈开清军士兵的胸膛。接战不到一个时辰,已然有超过三十名清军士兵丧生在胡同春斧下,素以勇悍著称的卢胖子侄子安家荣,更是已经杀敌超过五十,喷溅的鲜血脑浆将他们的全身染得又红又白,凶狠恐怖得几如修罗厉鬼,以至于二将所经之处,清军士兵根本就没有胆量阻拦厮杀,只是哭着喊着兔子一样的撒腿逃开,让此二将在千军万马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胖子军的凶悍不仅惊破了清军士兵的胆,也大大出乎了以杰书为首的清军将领预料,虽说杰书等清军将领都十分清楚,胖子军这支孤军既然敢冲击自军大阵,那么这支队伍必然就是卢胖子手下的王牌军队,能打硬仗也基本上是专打硬仗,所以杰书等人也早就做好了苦战死战的准备。只是杰书等人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支胖子军竟然会硬到这个地步,被清军团团包围后不仅丝毫不露败像,反而把人多势众的清军大队杀得节节败退,难以招架,死死牵制住了为数两万的清军步兵大队,让清军步兵无法腾出手来增援渡口战场,堵塞胖子军主力的北上道路。

“他娘的,这队吴狗怎么这么难缠?上次咱们打太平府时,好象没遇到这样顽强凶悍的吴狗啊?”杰书骂了一句。

“王爷请放心,这队吴狗虽然凶悍,但只是一支孤军,无法持久。”汉奸正红旗人、杰书的得力助手、历史上被夏国相生擒后仍然拒绝投降的螨清镇海将军王之鼎开口,建议道:“王爷可以多派弓箭手抛射覆盖,逼迫这队吴狗不断突击冲锋,消耗他们的体力,时间一长,歼灭这支吴狗就有希望了。”

“那你还不去安排?”杰书横了王之鼎一眼,喝道:“快点,吴狗那边的浮桥已经快要搭好了,吴狗主力渡河之前,一定得给本王吃掉这支吴狗孤军!”

王之鼎躬身答应,很快安排了两千弓箭手分为两队,左右包夹在乱军丛中势不可挡的胖子军陷阵队,一起放箭抛射覆盖胖子军队伍,果不其然,发现清军这边调整战术后,为了不让队伍完全被动挨打,胡同春和安家荣二将只能率军全力杀向清军弓箭队所在,清军弓箭手则且战且退,一边放箭一边向后撤退,拉长胖子军陷阵队的冲锋距离,继而大大消耗胖子军将士体力,还算得力的庐州清军各将也乘机调整队伍,全力围追堵截,不断驱使士兵拦截胖子军去路保护弓箭队,让胖子军将士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不断被迫冲锋的力量消耗苦战。

狼狈不堪的主力战场上终于有了点起色,松了口气后,杰书又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渡口战场上,然而让杰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是,渡口战场上清军骑兵的表现,竟然比主力战场上的清军步兵还要狼狈,觉罗巴尔堪和朱喇禅率领的两支骑兵惧怕滁水河对岸的胖子军火箭大阵,根本就不敢左右包夹胖子军的渡口守军,只是一个劲的往胖子军正面冲锋。

如此一来,当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被胖子军的拒马枪和木桩等临时工事阻拦住后,也就彻底丧失了骑兵的冲锋之利,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和胖子军隔着工事对砍对刺,以己之短去攻敌之长,陷入了对耗苦战了,胖子军工兵则抓紧时间抢修浮桥,四道浮桥都已完工大半,同时胖子军的渡船也在开始了调整成排,连接成桥,准备接应后面摩拳擦掌的胖子军主力渡河进攻。

“传令巴尔堪和朱喇禅,半个时辰内,务必突破吴狗步兵拦截,捣毁吴狗浮桥!”杰书大吼下令,“如若不然,军法从事!”

“咻——!”传令兵刚刚出动,已经是左支右绌的胖子军步兵队伍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啸,一点火光拖拽着硝烟飞上半空炸开,在阴雨连绵的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而又巨大的红色焰火。见此情景,杰书和王之鼎等清军将领不由都是一楞,一起心道:“吴狗在干什么?打着仗的时候放什么焰火?”

“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传来的火炮轰鸣声解释了这个疑问,见焰火信号升起,胖子军炮队中射程最远的五十门红夷大炮立即调整方向和射高,对着焰火信号的后方集中射击起来,一枚枚开花炮弹呼啸着砸入清军士兵最为密集的地带猛烈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清军士兵掀得东倒西歪,横飞的弹片又带走了无数清军士兵的性命,严整密集的清军队伍也为之大乱,胖子军步兵则乘机冲锋,杀入刚才还纹丝不动的清军队伍中猛砍猛杀,同时又放出了一支焰火。

“操他娘的吴狗!他们的焰火是红夷大炮射击的指引信号!”王之鼎第一个醒悟过来,大骂道:“是那个吴狗想出来的鬼主意?让陷阵队放烟花指引炮队射击?”

“轰隆!轰隆!轰隆!”王之鼎暂时是没时间去研究到底是谁琢磨出这样的缺德主意了,得到烟花信号指引后,已经重新装弹填药的胖子军炮队再次齐射,将五十枚开花炮弹倾泄到胖子军步兵的冲锋前正方,火力覆盖阻拦胖子军脚步的清军队伍。然而让清军魂飞魄散和让初次使用这种战术的胖子军将士兴奋万分的是,得到烟花信号指引后,胖子军火炮的威力不仅大增,而且误伤还极小,五十枚炮弹八成以上都准确命中了清军大队,炸得清军大队鬼哭狼嚎,溃不成军,还只有两枚炮弹落到了胖子军队伍前方近处,造成少量绝对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的误伤。

“咻——!”估摸着炮队已经重新装弹添药完毕,又是一枚烟火飞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了绿色花朵,胖子军前方已经吃够了大亏的清军队伍纷纷小心避弹时,胖子军的炮弹却落到了胖子军队伍的后方,炸得胖子军后方更加密集的清军队伍更加鬼哭狼嚎,更加的溃不成军。

紧接着,一团橙色烟火飞上半空,胖子军火炮开始集中火力对准胡同春和安家荣的队伍右翼轰击;而当胡同春队伍射出紫色烟花时,就又轮到左翼的清军队伍倒霉了,胖子军的炮弹基本落到了焰火升起处左翼半里外,炸得那里的清军士兵粉身碎骨,也炸得鬼鬼祟祟放箭的清军弓箭队血肉飞溅,抱头鼠窜。

“哈哈!”见此情景,卢胖子爱将胡同春开心大笑,“卢兄弟的法子果然不错,有了这么准的炮火增援,满狗再多,咱们都不怕!”

“胡叔父,呼叫炮火支援!”已经杀得满脸是血的安家荣刀指清军旗阵,虎声虎气的吼道:“让火炮给咱们开路,咱们去冲满狗的旗阵!”

“好主意!”胡同春大声叫好,一挥沾满血肉的板斧,狂吼道:“红色焰火准备,一边冲一边放!”

“咻——!”“轰隆!轰隆!轰隆!”“咻——!”“轰隆!轰隆!轰隆!”在不断升起的红色烟花指引下,最远可射十里的胖子军红夷大炮不断开炮齐射,火力覆盖拦截胖子军陷阵队冲锋道路的清军队伍,将一支接一支的清军队伍轰散轰溃,也把一个接一个的清军士兵轰得粉身碎骨,胡同春和安家荣的队伍则乘乱直取中宫,向着清军的芦塘山旗阵不断挺进,清军大阵则为之大乱。

“胡同春这小子,呼叫火力支援还呼叫真欢啊。”从望远镜里看到接连不断升起的信号焰火,卢胖子不由笑了起来,转向旁边的姚启圣笑道:“我敢打赌,胡同春那个小子发现火力支援有神效后,肯定已经在打直捣满狗旗阵的主意了,不然的话,他放的烟花不会距离越来越远。”

“看来大将军发明的烟火呼叫炮火支援的战术已经收效了。”姚启圣恭敬说道:“不过学生还要提醒大将军两点,第一,满狗吃了这一次亏,下次也许会用同样的办法施放烟花,误导我军炮击,所以大将军最好还是提前准备好堤防烟花信号防伪的战术。”

“第二,红夷大炮确实最远可射十里,但只要射到七里以上,红夷大炮就容易炸膛了。所以我军炮队之中,也最好约定一个和前方联络的信号,提醒前方将士不可深入敌阵过远,失去炮火掩护。”

“还是姚军师考虑得仔细,这确实是两个重要问题。”卢胖子点头,又暗暗琢磨道:“等到战斗结束,一定得找胡同春和安家荣仔细确认一下火炮支援战术的具体效果,如果确实效果非凡,那我也得加大一些红夷大炮的生产和改进力度了,子母炮的最大射程仅有三里,不太适合用来火力支援远方友军。”

“大周!”这时候,渡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音,卢胖子赶紧举起望远镜时,发现胖子军工兵搭建的第一道浮桥已经完工,余下三道浮桥搭建也已经接近了围声,同时船只也已经连成了四大串,正在胖子军水手的拖拉下向着北岸迅速靠近。

“好,速度不错。”卢胖子满意点头,放下望远镜时,却见王绪早已冲到了近前侯命,还满脸都是焦急恳切神色,卢胖子不由一笑,吩咐道:“去报仇吧,八千兵力,多带一些三好火箭和手雷,不用吝啬弹药,狠狠炸那些禽兽不如的满狗。”

“得令!”王绪抱拳大声答应,转身飞奔下去领兵出战,又过片刻之后,一支摩拳擦掌已久的胖子军步兵在王绪的率领下开始了前进,向着即将全部完工的浮桥渡口小跑冲锋。与此同时,清军那边也发现了这个危险情况,朱喇禅和觉罗巴尔堪都象疯了一样的催促骑兵冲锋,妄图冲破胖子军步兵阻击捣毁浮桥。而胖子军的子母炮队也放弃了对清军炮火的压制和零星发射,开始向着渡口方向推进。

敌我双方各个兵种一起努力的调整中,距离最近的胖子军子母炮队率先抵达渡口右侧,自告奋勇的来给卢胖子当帮凶的老清奸揭暄亲自计算了射高,命令子母炮队一起调整标尺,然后全力开炮,一百五十门子母炮先后开火间,一枚枚重达八斤的开花炮弹呼啸而出,铺天盖地落到了拼死冲锋的清军骑兵队伍中。猛烈爆炸间,一对接一对的清军骑兵连人带马粉身碎骨,血肉飞溅,冲锋势头为之一顿。胖子军工兵乘机手忙脚乱的赶工,又将两道浮桥搭建完工,后面赶来的王绪队伍立即分为三队,踏着刚刚完工的临时浮桥冲锋过河,向有着子母炮炮队炮火掩护的右翼移动集结,并迅速支起简易的火箭发射架。

“吴狗的大队过河了!”绝望的惨叫声,清军都统朱喇禅也豁了出去,红着眼睛大吼下令,组织身边的一千多骑兵迂回包抄,冒险杀向正在战场右翼集结的王绪军队。然而朱喇禅这支骑兵队伍刚刚冲进射程,五十门胖子军子母炮已经对着他的队伍集中开火,王绪的队伍也毫不犹豫射出了数以百计的三好火箭,铺天盖地的炮弹与火箭覆盖下,朱喇禅和无数的清军骑兵当场粉身碎骨,余下的清军骑兵没了指挥又惧怕胖子军火器,顿时便是四散而逃,胖子军步兵乘机冲锋过河,集结成军,也把越来越多的优势火器携带过河。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清军基本上已经是败局已定,但是恨卢胖子恨得蛋疼的杰书却是说什么都不肯下令撤退,只是一边转移旗阵,一边孤注一掷的下令觉罗巴尔堪率领残余骑兵继续冲锋捣毁浮桥,铁杆汉奸王之鼎也亲自率领嫡系军队向着胡同春的队伍发起冲锋,并且公然喊出了杀敌赏银十两的口号,鼓励清军士兵奋勇杀敌。

杰书的战术意图固然正确得无法再正确,清军的将领们也算得力,但是执行的战术却是有血有肉又有家有室的士兵,眼见渡河成功的胖子军队伍越来越多,胖子军射出的火箭越来越密,天上还不断有着炮弹落下,越来越多的清军步骑兵也彻底丧失了继续死战下去的勇气,开始崩溃和逃命,清军督战队全力阻拦,用斧头和火枪阻拦士兵逃窜,逼着他们重新走上战场,却始终收效甚微。同一时刻,胖子军的四道浮箱浮桥和四道小船浮桥也全部完工,胖子军渡河速度也益发加快。

下午酉时正,王绪率领的八千胖子军全部渡河成功,迅速集结成军后,立即向着近处的清军觉罗巴尔堪部发起反击,觉罗巴尔堪所率的虽然全是骑兵,但是火器却完全处于下风,被胖子军的火箭、击针枪和手雷联手杀得根本无法近身,李匡和姚仪二将也乘机各率本部人马投入反击,将手中剩下的火箭全部集中起来,对着觉罗巴尔堪的骑兵队伍集中射击,数以千计的三好火箭反复轰击下,伤亡惨重的清军骑兵被迫后撤。

酉时初刻刚过,全节率领的胖子军两千骑兵渡河集结,在步兵掩护下向着残余的清军骑兵队伍发起冲锋,觉罗巴尔堪军大溃,一路败回本阵,胖子军乘机全线反击,杀向已经被胡同春和安家荣搅得天翻地覆的清军本阵。而杰书见败局已定,也只得率军向北撤退,由铁杆汉奸王之鼎率军殿后。

酉时三刻,胡同春和安家荣的队伍终于与友军会师,并且奇迹般的仍然保存着超过三分之二的兵力,尽管二将仍然要求率军追击,但卢胖子还是勒令这支精华队伍脱离战场休整,抚养伤口,换上其他生力军追击,全力扩大战果。

胖子军的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色全黑,直到清军全部退入地势险要的柳塘山大营死守方才结束,是役,胖子军歼灭清军杰书部一万一千余人,其中还包括超过六千的清军骑兵,很勉强的达到了削弱和重创清军杰书部的战术目的。而胖子军直系军团也付出了超过两千五百以上的伤亡,并且消耗了大量的火箭和高精度炮弹,损失不可谓不大。

当夜的战斗总结会上,针对白天的苦战和血战,胖子军众将总结出了四个重要原因,一是胖子军将士的战斗力在入主江南大量扩建后确实有所蜕化,新兵过于依赖优势火器,严重缺乏老胖子军将士那种一往无前的无所畏惧精神,所以胖子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渡口战场上,基本上由老胖子军将士组成的陷阵队伍胡同春军和安家荣军伤亡反而不大。而杰书统率庐州清军,战斗力和士气斗志却远在浙江清军之上,习惯了虐待浙江清军的胖子军新兵准备不足,所以吃了不小的亏。

二是胖子军的骑兵数量还是太少,战马少合格的骑兵少,合格的骑兵将领更少,所以在清军溃败之后,胖子军才没能穿插迂回切断清军退路,无法更进一步大量扩大战果。对此,姚启圣建议卢胖子效仿朱元璋使用蒙古降兵,大胆和大量起用清军骑兵降兵降将,用清军骑兵去克制清军骑兵。

第三个原因出自清军身上,那就是清军也被胖子军的火器打精了,学会想方设法的限制胖子军的火器威力了。比方说这次的滁水大战开始前,杰书就极其英明的选择了固守滁水北岸,把主力步兵布置在远离胖子军优势的火炮射程外,仅仅排出机动灵活的骑兵与胖子军争夺渡口,限制胖子军大量装备的子母炮威力,暴露胖子军远程火炮不足的弱点。

另外,杰书还更加聪明的破坏了滁水河上的所有桥梁,迫使胖子军只能用船只渡河与抢搭浮桥,限于河流阻塞和船只运载量,胖子军用来克制清军骑兵的三好火箭无法大量运送过河,无法象以前那样密集轰炸射击,只能少量发射消耗清军骑兵兵力,无法阻拦清军骑兵冲到面前肉搏,这才造成了渡口战场上伤亡巨大。

第四个原因是姚启圣单独提出来的,毫不留情指出这次会战之所以伤亡大、损耗大和战果不如预期,关键还是出在卢胖子的战术安排过于轻敌和冒进上!认为卢胖子如果能够调动李国栋的水师取道滁水河赶赴增援,或者不让胡同春和安家荣的精锐战兵冒险突击,而是让这支最擅长打硬仗的队伍渡河固守渡口,掩护友军抢搭浮桥和渡河登陆,再加上胖子军天下无双的火炮和三好火箭掩护,那么胖子军伤亡绝对没有那么大!此战绝没有那么辛苦!

听完姚启圣不留情面的严格批评,胖子军众将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卢胖子也是十分尴尬,有心想要认错却不好意思开口——卢胖子可是主帅,如果在战术安排方面随随便便的认错,以后每一个胖子军将领都敢对卢胖子的战术安排评头论足,那卢胖子的战术安排还有没有人坚决执行?卢胖子的威信又何存?

还好,姚启圣也是一个人精,又补充道:“当然了,学生认为,大将军在战术安排上或有不足,但战略方面却无比正确。学生提出的两个战术在战术上正确,在战略上却是失误。如果调动李国栋将军的水师取道滁水北上增援,那么一来一去加上绕道六合,起码得浪费两天以上的时间,满狗那边见我军水师抵达,也有可能临阵脱逃,让我军重创杰书满狗的计划落空。”

“至于另外一个战术嘛,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胡同春和安家荣两位将军咬住满狗主力,选择全力抢搭浮桥渡河的保守战术,那么等到我军渡过滁水,满狗主力也早溜了,我们照样无法达到重创杰书满狗的战略目的。所以学生认为,大将军的速战速决于战略有利,为了让我军直系军团尽快腾出手来,为其他战场提供后援,我军必要的牺牲还是非常值得的。”

“姚军师能明白这点最好,本来我还想和你争执几句,看来是没必要了。”明知自己有错的卢胖子厚颜无耻的微笑起来,无比满意的冲姚启圣点点头,又转向胖子军众将微笑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今天始终都是打了胜仗了,也证明了我军的远程火炮增援乱军战场战术确实有效,收获很大,胡同春将军和安家荣将军也打得很好,打出我军的威风和志气,值得重奖。”

“谢大将军夸奖。”头上都裹着纱布的胡同春和安家荣赶紧欢喜道谢,知道胖子军素来军功封赏最厚,这次自己们又可以发一笔小财了。末了,安家荣又建议道:“叔父,你还是让我的父亲赶快带兵来吧,我的八百猓猓兵,现在打得只剩下五百多人了。”

“别急,你父亲在沾益还有更重要的差使,暂时还不能来。”卢胖子摇头,又说道:“既然你的猓猓兵损失大,那这样吧,你去我军步兵之中随意挑选勇士补充,和你一样裹白布拿倭刀,让他们和你们溶为一体,再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和你们一样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打仗杀敌勇敢无畏,那么他们就配和你们一样领三倍的军饷,不然的话就滚回去继续当步兵。”

“多谢叔父,小侄明天就去挑选。”安家荣高兴的答应,“请叔父放心,不管是不是我们彝人,只要加入了我们猓猓兵,小侄一定会把他们带得和老猓猓兵一样勇敢无畏。”

“很好,我相信你能。”卢胖子满意点头,称赞了这个便宜又得力的大侄子一句,然后卢胖子又拍板道:“决定了,鉴于杰书满狗元气尚存,我军暂不退兵,明日起出兵攻打满狗的柳塘山大营,一定要把杰书满狗彻底打怕,让他做梦都不敢梦到江南的土地!”

第三百四十一章 高邮大战

天公不作美,正当卢胖子决定了对杰书队伍穷追猛打的第二天,同时也是大周二年、康麻子十四年三月十七的这一天,天还没亮,江浦和滁州的交界一带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还一下就下到了接近正午才雨过天晴,许久不见了的太阳公公钻出浓厚云层,将宝贵阳光吝啬的播洒在湿漉漉的江浦土地上。

“贼老天,你终于舍得晴了啊?”看着好不容易钻出云层的阳光,苦等了一个上午的卢胖子破口大骂起来,大骂苍天不公,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准备进兵进攻的时候下这么大的雨,给自己增加这么多麻烦?一边骂着,卢胖子一边飞快下令,让主力大军拔营渡河,以便自己攻打杰书所盘踞的柳塘山大营。

命令传达,驻扎在滁水南岸的胖子军主力立即动了起来,拔营起寨的拔营起寨,粮草军械装车的装车,搬运火炮的搬运火炮,王绪则独领一军先行过河,到滁水北岸布阵警戒,防范清军骑兵突袭渡口。有条不紊的忙碌间,负责炮兵的缐福忽然来到了卢胖子面前,行礼奏道:“启禀大将军,地面泥泞,我军重炮无法搬运。”

“怎么可能?”卢胖子一楞,挥手命令道:“多叫些帮手,让韩元任派五百人去搬运火炮。”

“回大将军,末将已经向韩二将军借了八百人了,可火炮说搬不动就是搬不动。”缐福愁眉苦脸的答道。

卢胖子闻言大奇,忙领上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赶到后面的火炮队察看情况,一看果然,每门红夷大炮至少都已经有着二十名胖子军士兵推拉,可这些士兵喊号子把嗓子都喊哑了,重达数千斤的红夷大炮还是只象蜗牛一样的缓缓爬行,老半天都没走出十丈远,反而把胖子军步兵累了个够戗。卢胖子心知有异,跳下战马想要过去查看时,却发现自己肥脚刚刚踩到地面,粘稠的泥土就已经淹到了脚背,原来这一带基本都是农田,被雨水一泡,农田里的泥土也就和浆糊一样的粘稠了。

“糟了,我碰上拿破仑那种狗屎运了。”卢胖子叫起苦来,心知自己这会已经碰上了拿破仑当年在滑铁卢遇到的倒霉情况,大雨泡软了泥土,重炮无法移动,引以为傲的炮击战术也就无法施展。

“大将军,不要让将士们浪费力气了。”姚启圣建议道:“这样的地面,再多人手也搬不动重炮,只能等太阳把地面晒干。不然的话,我们的红夷大炮过不了河,子母炮射程又太短,在山脚下射不到柳塘山山顶的满狗大营,光靠步兵仰攻,只怕伤亡很大。”

“那就别急着渡河了,等太阳把地面晒一天再说。”卢胖子无可奈何的下令。

之前卢胖子和姚启圣等人已经去过柳塘山一带勘察地形,发现杰书极其狡诈的把清军大营安扎到了柳塘山山顶,居高临下俯视战场,山上多树多木,山下又多溪流池塘,极不利于胖子军的兵力展开,同时因为仰射缩减射程的缘故,胖子军轻便火炮子母炮在山脚下根本无法打到清军大营,惟有最大射程十里的红夷大炮可以办到。现在既然红夷大炮无法参战,拿步兵去强攻有着重兵把守的清军大营的赔本买卖,一向精打细算的卢胖子自然说什么都不肯去干了。

与此同时的柳塘山大营中,发现胖子军拔营后,清军这边也已经开始了拔营起寨——别看杰书恨卢胖子恨得蛋疼,但杰书好歹也在历史上秒杀了耿精忠的北路大军,真正的军事才能远在麻子堂弟之上。所以杰书在领教过胖子军的火炮大阵威力之后,立即就明白了柳塘山大营在胖子军炮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与其浪费兵力在这必败之地,倒不如乘早开溜,保存力量到滁州府城里再和胖子军抗衡,这样既可以达成岳乐交代的拖住胖子军直系兵团的任务,又可以增加许多胜算和减少大量损失。

让杰书和王之鼎等人都万分意外的是,探马忽然又来奏报,说是胖子军主力已经停止了渡河,选择了在原地休息等候。听到这消息,杰书难免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吴狗是搞什么名堂,他们昨天在滁水大败我军,士气正高昂,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卢一峰那个狗贼在战场上比泥鳅还滑,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难道这个狗贼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我明白了!”王之鼎忽然醒悟过来,挥拳叫道:“肯定是因为天气!今天下了大半天的瓢泼大雨,不仅滁河水猛涨,地面也肯定又松软又泥泞,吴狗那些几千上万斤重的红夷大炮无法搬运,所以卢一峰狗贼不得不暂缓渡河,没有红夷大炮掩护,光靠步兵强攻,他就是死上几千上万的吴狗白帽兵,也没有把握拿下这个地势险要的柳塘山大营!”

“有道理!”杰书也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喜道:“吴狗的子母炮射程太近,从山脚下打不到柳塘山山顶,三好火箭只能直射不能抛射,照样威胁不到我的柳塘山大营,只要吴狗的红夷大炮过不了河,我们就完全有把握守住柳塘山!”

“王爷,奴才认为我军应该暂缓拔营。”王之鼎赶紧建议道:“虽然现在天上出了太阳,但不晒上一两天时间,吴狗根本就别想把红夷大炮搬到柳塘山山下,而我军扼守此山,不仅可以更加有效的牵制吴狗江宁兵团,还可以让吴狗进退两难,即便收到其他战场告警,也很难抽出大量军队快速救援。”

“有道理,暂缓拔营,继续驻扎!”杰书果断下令,又抬起头来,看着天际边的乌黑云彩大声祷告,“大清列祖列宗啊,你可一定要保佑我们这些大清的忠臣勇士啊!再下一场雨吧,越大越好,时间也越长越好!”

大概是否极泰来,也有可能是野猪皮和黄焖鸡听到了子孙的祷告,更有可能是走运了近一年的卢胖子该走些背字了,到了下午申时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公公又被阴狠歹毒的乌云姐姐所欺凌,浓厚的乌云再度布满天空,而且还不管不顾作恶多端的卢胖子如何求神拜佛和虔诚祈祷,到了申时三刻的时候,豆大的雨点还是稀里哗啦的下了起来,逼得胖子军重新在滁水南岸安营避雨不说,还一下就没再停过。

碰上这样的情况,本已经决定弃守柳塘山的杰书和王之鼎等清军将领当然是喜笑颜开,大赞上天保佑,卢胖子和姚启圣等胖子军将领却只能是徒叹奈何了。无奈之下,卢胖子也只能发扬阿q精神,自我安慰道:“也好,这几天只要江南这一带都这么下雨,我们高邮守军也可以轻松点,满狗的火枪、火炮和弓箭都用不了(弓弦遇水会变软),田大壮守高邮城就有把握得多了。”

“不一定,大将军忘了东边日出西边雨和十里不同天这两句话了?”姚启圣摇头,又忧心忡忡的建议道:“大将军,学生觉得你最好多派些信使和各处战场联系,了解掌握具体情况,学生总有一种预感,这次三线大战,我军怕是没有那么轻松。”

……………………被姚启圣的乌鸦嘴言中,这场大雨确实只影响到了江宁、镇江、太平府和扬州南部,位居扬州中部的高邮城附近却只下着如丝细雨,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岳乐大军的攻城战事。就当卢胖子在大雨中哀叹天不助己的时候,岳乐大军与高邮胖子军的城池攻防战,也已经打得是如火如荼,彻底陷入了白热化。

“杀啊!杀吴狗——!”如雷的呐喊声中,数以千计的清军步兵排着密集的队列,扛着超过三百架的飞梯,赤红着眼睛大步冲向高邮城墙,冲向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的高邮城墙。

与此同时的高邮城墙上,已经架起了密密麻麻的飞梯,无数的清军步兵攀墙而上,把高邮城墙变得就象爬满蚂蚁的方糖。而城墙上的场面则更为凄惨,连通高邮湖水的护城河已经完全被清军士兵尸体和土石沙包填平,被胖子军炸毁烧毁的云梯云台冒着黑烟火焰,熊熊燃烧,散出阵阵人肉人油烧焦的难闻臭味,中人欲呕。

“满狗又上来了!扔手雷!泼金汁!快!!”城墙上响起胖子军参将田大壮的呐喊声,已经杀得满身血染的田大壮一边指挥着胖子军士兵扔下冒着青烟的手雷,泼下滚烫如沸的金汁,倾泻出密如雨点的箭矢,一边领着一队精兵四处救火补漏,疯狂砍杀爬上城墙的清军士兵。

在高邮军民的顽强抵抗之下,清军士兵不断从城墙摔下地面,发出惨不忍闻的凄厉叫喊声音,城墙下方的清军士兵也在成片成片的倒下,不是被手雷炸得血肉横飞,就是被金汁烫得是鬼哭狼嚎,但不管是死是活,这些清军士兵都是连倒下都难以办到,只是被密集如织同伴友军推着前进,前进再前进。

“泼火油!扔火把!”眼见清军生力军冲到阵前,差不多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田大壮果断下令泼油点火,成罐成罐搀有硫磺的桐油连油带罐甩了出去,一支接一支的火把扔了下去,城墙下很快又染起了冲天大火,无数的清军士兵在火海中翻滚惨叫,眉毛辫子和衣服一起着火,焦臭的人肉烧焦味道冲天而起,让无数的高邮军民吐干胃液,吐出黄胆,但不管是胖子军士兵还是高邮城里的百姓都没有退缩,只是接连不断的泼洒火油,扔出火把,利用火海暂时阻滞清军攻城脚步,争取自军调整时间。

除了被高邮湖保护着的西门外,高邮东南北三门的战斗都进行得同样激烈,自三月十一岳乐大军兵临城下以来,短短六天时间里,仅有着四千守军的高邮胖子军这已经是第四次迎战清军的大规模攻城了。之前的三次攻守大战中,胖子军已经牺牲了超过一千五百的将士和牺牲了超过两千的助战百姓,消耗了超过六成的守城物资,虽然最终抵挡住了清军的攻势并且也给清军造成了三倍以上的伤亡,但也基本上是到了强弩之末,各种守城物资基本消耗殆尽,能不能挡住清军的下次攻城,甚至能不能支撑到天色全黑,不要说胖子军将士不知道,就是胖子军高邮守将田大壮也都不知道了。

“铛铛铛铛!”忽然响起的鸣金声音让高邮军民都是惊喜万分,都以为清军在即将破城的情况下突然收兵,肯定是自己们的援军到了,争先恐后的向南面眺望时,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清军旗帜,还有纹丝不动的清军步骑大阵。

惟有田大壮悄悄叹了口气,因为田大壮非常清楚,不会有援军来,高得捷交给他的差使就是死守高邮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以全城军民的性命为赌注,拖住岳乐的十二万大军,保护南面的扬州各城,为胖子军的下一步战略提供契机,争取时间。所以,高得捷不会有援军给高邮,也不会有援军给田大壮这个胖子军入主江南前还是一个吴军哨长的现任参将。

“田将军,满狗那边有人打白旗出来!”一个胖子军士兵大叫起来,田大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见清军队伍中果然出来一支打着白旗的骑兵小队,似乎还押着一个俘虏。田大壮再举起望远镜细看时,立即脸色都白了,原来那个被清军骑兵押着的俘虏,赫然就是卢胖子亲自委任的扬州同知——曾经的江阴秀才沙张白。

“是沙大人,是沙大人!”旁边的高邮知州李培茂也认出了被清军押送的俘虏,脸色苍白的惨叫道:“沙大人怎么会被满狗抓获了?他可是代表我们高邮军民去向高将军求援的信使啊,他把求援消息送到扬州没有?”

听到李培茂的叫喊,旁边的高邮军民个个都是提心吊胆,议论纷纷,士气大泄。田大壮则脸色更是苍白,因为田大壮很清楚,沙张白所谓的向扬州求援,不过是一种鼓励高邮军民抵抗士气的手段和策略,同样知道高得捷密令的沙张白根本就没想过能够求来援军,只是打算装模作样的出城转上一圈,然后再回来说一句援军将至。惟独让田大壮没有想到的是,沙张白出城后会被清军俘虏,还会被押到这高邮城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打算来干什么?他要是一句没有援军,高邮城可就立破啊!

提心吊胆的等待下,众目睽睽的注视中,沙张白被押到了尸横遍野的高邮城下,一个被清军士兵用盾牌严密保护着的清军将领抬头大喊,“城上的高邮百姓和大周将士听着,本官乃是大清兵部侍郎兼江宁巡抚图海!在这里,本官不得不夸奖你们一句,你们确实打得很好,几千军队楞是挡住了我们大清十二万大军的六天进攻,还杀害了超过一万的我们大清将士,值得赞扬!”

“可是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都上当受骗了!卢一峰和高得捷两个狗贼从一开始就是把你们当成了弃子,根本就没想给你们一兵一卒的援军,只是想让你们和我们一部分的大清将士同归于尽,为他们的主力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

城墙上一阵骚动,无数的高邮军民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田大壮,田大壮脸色一阵青一白,知道沙张白终于还是出卖了自己和高得捷,向清军交代了实情——不过还好,田大壮这会脸上已经尽是血污和烟尘,苍白脸色即便是凑近了也看不到。

“大清的高邮百姓们,被吴狗欺骗的大清将士们,你们都看清楚了。”果不其然,图海指着沙张白大吼起来,“这个就是伪周小朝廷的扬州同知反贼沙张白,他代表你们去扬州向高得捷狗贼求援,遭到高得捷狗贼拒绝后,回高邮城向你们报信时,被我们大清八旗的将士抓获了!现在,让他来告诉你们,高得捷狗贼,究竟有没有给你们派出一个援兵?!”

说罢,图海抬起完好的右腿,踢了沙张白的脊背一脚,低声说道:“沙先生,看你的了,劝高邮城开城投降后,你就是扬州知府了,赏银万两,高邮城里美女,随你挑。要是敢耍花样,哼。”

“图大人请放心。”沙张白微微一笑,抬起脑袋,冲着城墙上大喊道:“高邮的大周将士们,高邮的百姓们,你们都看好了,我就是田大壮将军派去向高得捷将军求援的沙张白,大周的扬州同知沙张白!”

清军上下充满希望和高邮军民提心吊胆的注视下,文弱得仿佛连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沙张白,忽然提高了声音,喊出了自己人生的最强声,“别听满狗胡说八道!高得捷将军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了!坚持!坚持!”

“援军要到了!”高邮城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音,田大壮则猛然睁开了悄悄紧闭的眼睛,惊喜万分的看着下方的沙张白,正好沙张白也抬头看到了田大壮,璀璨一笑后,沙张白又大喊起来,“大周将士们,高邮的汉人百姓们,坚持!坚持!援军就要到了!”

“狗蛮子!”图海气得几乎发狂,提起马鞭就往沙张白头上脸上乱抽,沙张白不躲不闪,只是不断大喊,“将士们!汉人百姓们!坚持!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把他双手双脚都砍了!”图海疯狂大吼起来,旁边的清军士兵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抓起沙张白的双手双脚就挥刀猛砍,鲜血飞溅间,沙张白哈哈大笑,不断大喊,“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复明!”高邮城上同样响起了有节奏的呐喊,让十几万清军彻底绝望的呐喊。紧接着,城墙上乱箭齐发,铺天盖地的落到图海队伍的头上,亲兵裹夹着图海疯狂逃命间,双手双脚都已被砍断的沙张白仍然还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叫喊,“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

“为沙大人报仇!为沙大人报仇!”愤怒的口号声中,震天的冲锋战鼓声中,紧闭了许久的高邮城门忽然打开,高邮城中仅有的一百一十名胖子军骑兵冲锋而出,高举着大周旗帜,义无反顾的冲向远处的清军队伍,冲向千倍于己的敌人队伍,通红着眼睛挥舞马刀又劈又砍,疯狂砍杀措手不及的汉奸、满狗和蒙奸步骑士兵,至到被潮水一般的清军队伍彻底淹没…………“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种点啥,谁会记得我的模样?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胖子军的军歌,越来越多的胖子军将士跟着唱了起来,高邮城上的百姓们也是如此,一边含着眼泪看着自己们仅有百余骑兵在海水一样的清军队伍中驰骋冲锋,奋勇杀敌,一边含着眼泪整齐高唱,“……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种豆种稻呦油菜花……。”

“……我用长剑劈断目光,劈不断我想家的狂!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油菜花……。”

一遍又一遍,唱完了又接着再唱,而当高邮全城之中都在回荡着这整齐而又嘹亮的歌声时,百余名胖子军骑兵已经彻底被清军大队吞没,高邮城上的军民百姓已经彻底看不到勇士们的身影,仅剩下那面白底黑字的胖子军军旗,依然在海洋一般的清军队伍中、在蒙蒙细雨中迎风飘荡,屹立不倒…………“天杀的吴狗——!”听到这整齐嘹亮的歌声,又看到那面始终屹立不倒的大周旗帜,岳乐狂吼着拔刀砍几,一刀把面前帅案生生砍成两截,然后扔下马刀一屁股坐回帅椅,双手掩面,绝望哀叹,“如果天下汉人都这样,我们满人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弄拙成巧

江南大战场的西北线和正北线在几番激战过后,都因为各种原因陷入僵局的时候,江南大战场的南线局部战场,却迎来有史以来最为混乱复杂的混战局面,四股势力六支军队为了各自的利益和为了策应支援友军,以杭州为争夺焦点,展开了一场场拉锯血战,上演出了一幕幕或血腥、或搞笑、或温馨、或卑鄙的战场大戏。

首先挑起冲突当然是浙江清军——准确来说是绍兴和宁波清军,鉴于耿精忠军和胖子军接壤后并没有象清军想象做那么火并起来,即便公开翻脸后耿精忠和卢胖子都一起努力保持克制,没有直接的刀兵相见。不得已,被火线提拔为浙江总督的原浙江巡抚田逢吉只得亲率三万五千大军西征,攻打台湾右武卫将军刘国轩镇守的杭州城,率先打破南线僵局以观后变,颇得浙江军心民心的螨清贝子、宁海将军傅喇塔则进驻余姚,指挥宁波和绍兴余下的兵马以为后援,防范郑经增兵杭州和耿精忠趁火打劫。

田逢吉这边刚动,事前已经得知消息的耿精忠也马上做出了反应,命令驻扎严州桐庐的曾养性出兵两万五千——当然大多都是新征召的乌合之众,借口郑经部下冯锡范攻打汀州不义在先,北上攻打杭州南部的新城、富阳二县,耿精忠本人则继续坐镇义乌以观后变,准备着随时出手痛打落水狗,等那方在杭州战败就出手狠揍落败者,抢钱抢粮抢地盘。

限于牵制胖子军苏州军团的使命,田逢吉明知耿精忠没安好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先出手,当清军先锋廖荣兵临杭州门户萧山城下时,田逢吉毫不犹豫的就下达了攻城命令。不曾想郑经军萧山守将何佑欺清军前锋兵少,又仗着手握新式火器,竟然亲自率领两千兵力出城迎战,与清军前锋会战于萧山东郊。

野战中,廖荣麾下猛将铁杆汉奸鲍虎勇猛无比,率领两百骑迂回绕过郑经军队的火箭大阵正面,猛攻郑经军队右翼,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郑军右翼冲溃,郑军上下无不胆寒,廖荣乘机挥师猛攻,何佑手足无措只能以火箭轰击,鲍虎却突破郑军阻击冲入郑军火箭队中杀人放火,廖荣乘机挥师猛攻,何佑大败向县城溃逃。无奈鲍虎越战越勇,在乱军中抢先杀到萧山城下,斩杀何佑留守县城的郑军将领蒋济,夺占了为迎接何佑败兵而洞开的萧山城门,迫使何佑弃城而逃,率败军逃往杭州。

是役过后,铁杆汉奸鲍虎名声大振,郑经军队胆气大沮,闻鲍虎之名未战先怯三分,被胖子军虐待得找不着北的浙江清军则士气大振,都说这次总算是逮着比自己更肉脚的菜鸟可以虐待了,螨清浙江总督田逢吉也是大喜过望,火线提拔为鲍虎为严州总兵,委以统率骑兵重任。而耿军听到消息后也是心中大定,一鼓作气攻下郑军兵微将寡的新城县城,兵临富阳城下,杭州郑军两线告急,不得不再派使者向邻近的湖州胖子军郭应辅部求援。

很可惜,刘国轩派往湖州的使者不仅没有求来援军,还给刘国轩找来一顿臭骂,吴军老人出身的郭应辅亲笔做书,大骂郑经军队主动出城迎战的愚蠢战术,指出即便是吴军胖子军出城野战,也必然在两翼布置重兵精锐掩护,或者就是利用地形掩护两翼,何佑率领的郑经军在开阔地带和清军决战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精锐战兵布置在中军,这不是找清军的侧翼包抄打脸是什么?已经吃够了三好火箭大亏的清军骑兵还会蠢到再去冲击火箭阵正面?

臭骂指点完了台湾这帮水耗子如何打野炮和如何正确使用三好火箭,郭应辅又告诉刘国轩,说胖子军现在的北线和西线战事地非常激烈,南线军队实在不敢妄动,暂时无法给刘国轩派出援军,只是建议刘国轩死守杭州,利用杭州坚城抵消清军骑兵威力,待到清军粮草用尽或者胖子军击败其他来敌,田逢吉的队伍自然退却。同时郭应辅又强调了一句,那就是胖子军绝不会坐视清军攻占杭州,关键时刻,胖子军自然会向刘国轩伸出援手。

求援不成反倒挨了一顿臭骂,刘国轩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不过考虑到胖子军仁义在先加上郭应辅的指点也十分有道理,刘国轩终于还是没和胖子军翻脸,也没脸去翻这个脸。不过郭应辅提出的死守杭州坚城建议,刘国轩却说什么都不敢采纳——这倒不是刘国轩认为郭应辅是在胡说八道,恰好相反的是,刘国轩还认为郭应辅说得无比正确,就台湾军队手里这点弱得可怜的骑兵力量,在野战中即便手握三好火箭也很难挡得住螨清骑兵侧翼突击和迂回包抄,胜算实在不大。

真正让刘国轩不敢被动死守杭州坚城的是经济原因,虽说杭州郑军现在是衣食无忧,但是被螨清经济封锁多年的台湾大本营却穷得十分可怜,粮草、军械、衣被和军饷无一能够自给,上上下下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刘国轩手里的杭州府贡献钱粮,为此台湾军队都已经在泉州开始了全力打造海船,就是等着杭州今年的秋粮下来,派出船队到杭州运粮运饷供应台湾。在这种情况下,刘国轩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敢被动死守,只能是硬着头皮率军出战,以求击退清军保住正在繁茂生长的杭州农田了。

还好,田逢吉大军西进攻打杭州必然要过钱塘江,刘国轩在野战中还有钱塘江这道河流可守,可以限制螨清骑兵的冲锋包抄,所以当清军抵达钱塘江边时,刘国轩果断收拢渡船捣毁桥梁,领兵守卫河岸,另外水战还算靠谱的台湾水师船队也挡住了傅喇塔派来增援的清军水师船队,水陆联手死守钱塘江防线,这才勉强挡住了浙江清军的西进脚步。

刘国轩指望凭借钱塘江就能保住杭州全境,算盘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些,还没开始攻打郑军钱塘江防线时,颇有头脑的螨清浙江总督田逢吉就已经考虑到了刘国轩很可能会据河死守,所以田逢吉也早早给耿精忠派去信使,要求耿精忠派兵接应自军渡河,以便自军攻打杭州兑现承诺,把临安、昌化二县让给耿精忠。同时田逢吉又派人联系了驻扎嘉兴的清军赉塔部,要求赉塔出兵南下接应。

收到了田逢吉的求援信,对台湾军队毫无畏惧的赉塔自然是二话不说,马上派出两千骑兵南下接应田逢吉,而正巴不得田逢吉和刘国轩狗咬狗的耿精忠也是毫不犹豫,马上命令曾养性全力攻打富阳,然后出兵接应清军渡河攻打杭州。这边刘国轩发现事情不对,察觉到耿精忠和清军很可能已经联手,也只好赶紧再派使者向郭应辅和李天植求援,向胖子军说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求胖子军立即出兵接应。

唇亡齿寒的道理,李天植和郭应辅等胖子军将领当然懂,不过胖子军这帮丧尽天良的缺德将领更懂一个道理,那就是牙齿长锋利了搞不好就会咬着嘴唇了。所以李天植和郭应辅都是一边答应关键时刻出手,一边继续按兵不动,坐视刘国轩孤军被清军、耿军联手三面包夹。

如此一来,刘国轩可就成了苦瓜地里的没娘孩子,彻底的苦到家了,西面田逢吉大军虎视耽耽,随时可能发起抢渡;南面耿精忠猛冲猛打,拿着从吴老汉奸那里买来的新式火器和刘国轩从卢胖子那里乞讨得来的新式火器对抗,大量消耗刘国轩的有生力量;北面赉塔派出清军将领瑚图率领的两千骑兵日夜南下,随时可能往刘国轩背后狠狠捅上一刀,刘国轩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了。而到了清军骑兵抵达杭州城下,同时曾养性也攻破富阳县城时,刘国轩终于是抵挡不住了,无可奈何的退守杭州坚城,田逢吉大军乘机渡江,将杭州城团团包围。

把刘国轩撵回了杭州城,田逢吉立即又派使者联系曾养性,要求与曾养性联手攻打杭州,破城之后不仅割让临安、昌化二县,还拿杭州城中一半军饷粮草和金银美女答谢耿军,曾养性狮子张口索要七成,田逢吉咬牙答应。当下时隔数年之后,清军与耿精忠军终于再一次站在了同一战壕之中,联手向着杭州坚城发起强攻。

别看台湾军队野战肉脚,但是到了彻底无路可退的时候,台湾军队上下还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坚强意志,凭借坚固城池与充足物资,与清耿联军展开了一场接一场的殊死大战,清耿联军数次攻城都被击退,一起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不得已,田逢吉和曾养性只好再向后方求援,而耿精忠、傅喇塔和赉塔等人见胖子军死活不肯救援杭州,还道胖子军现在自顾无暇,无力救援刘国轩,便壮着胆子一起出兵,联手向着杭州出动大军,准备联手攻破这座天堂之城,平分城中金帛美女。

“是时候了,该给刘国轩喘口气了。”再三确认了清军和耿军主力都向杭州进兵后,胖子军的两大坏种李天植和郭应辅都松了一口气,一起下令出兵,郭应辅亲率三千精锐进驻武康,威胁清耿联军背后,李天植则干脆出动了上万大军,取道运河南下去攻嘉兴,逼迫赉塔退兵嘉兴守城。而胖子军终于出兵的消息传到杭州后,都已经着手准备最大规模攻城行动的耿精忠和田逢吉一起都破口大骂起来:

“操他娘的卢一峰狗贼!坐山观虎斗能坐到这地步,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操!老子总算是明白卢一峰当初为什么会把杭州送给我了。”更加郁闷的是刘国轩,骂道:“仗我打人我死力我出,给这个不要脸的卢胖子当了挡箭牌,到最后还要跪谢他的搭救之恩!这个卢胖子,真他娘奸商!”

…………………………胖子军的正北、正南和西北战场情况,朋友们都已经大概了解了,最后让我们来看一看最为至关重要的正西战场吧,至于正西战场为什么要说最为至关重要呢?情况大家虽然都清楚,但这里还是要复述一下,康麻子威胁岳乐说如果三月二十三之前拿不出满意的战果,那么康麻子就要御驾亲征,岳乐被逼无奈只得决定三面夹击三路佯攻掩护西线奇兵,准备偷袭太平府城。而卢胖子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出了清军的主攻方向后,决定在太平府布置陷阱等清军奇兵上钩,粉碎岳乐的如意算盘,逼军事草包康麻子御驾亲征!所以西线战场的得失,不仅关系到清军在江南战场上的得失成败,还关系到康麻子是否亲征江南,也就是康麻子是否自己到江南来送死!

时间回到三月十七这天,当岳乐受阻于高邮城下卢胖子也被坑爹天气拖住前进步伐时,太平府的西大门芜湖一带,天空中只下着蒙蒙细雨,并没有影响到清军与胖子军的西线决战。在探知好大喜功的韩大任果然领兵出城迎战,还有李继扬也率领实力飞速壮大的胖子军水师出港迎战后,负责指挥西线战事的螨清顺承贝勒勒尔锦当机立断,一边命令清军水师根特巴图鲁部向上游退却,吸引李继扬追击,一边命令清军步骑兵抢占上次与韩大任大战的白马山高地,准备再次在白马山附近与韩大任决战。

在这里不得不夸奖勒尔锦一句,做为历史上螨清平定三藩之乱的主要领兵大将之一,勒尔锦在领兵作战方面确实很有一套,两次与韩大任交手都选择在芜湖白马山,其关键原因是白马山有一道山脊,使得勒尔锦可以把主力军队布置在山脊之后,躲避胖子军野战中最为可怕的三好火箭直接轰击,勒尔锦再布置少量兵力在山脊之前,就又可以起到两个作用,一是可以减少兵员损失,二是逼迫胖子军佯攻,这样对于火器远远不如胖子军的清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削弱胖子军火器威力的绝佳战术。

骑兵派出,勒尔锦刚松了口气,正指挥着大军全速赶往白马山立营时,前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音,勒尔锦大惊赶紧举起望远镜,却见白马山上军旗飘扬,一支胖子军队伍已经提前抢占了这个重要高地,正在用三好火箭猛烈轰击清军骑兵。见此情景,勒尔锦不由大声叫苦,心知韩大任必然是汲取上次未能重创自军的教训,这次不惜代价的提前抢占白马山高地了。

“贝勒爷,吴狗提前抢占白马山,怎么办?”勒尔锦的得力副手噶尔汉也是大声叫苦,赶紧建议道:“贝勒爷,要不我们上凤凰山吧,在那里迎战吴狗。”

“凤凰山太高太陡了,又没有水源,我军上山容易下山难,吴狗四面围山,只要天不下雨,不出三日,我军必然惨败。”勒尔锦苦笑答道。

“那怎么办?除了白马山,周围都是开阔土地,我军火器不战优势,打不过吴狗啊?”噶尔汉担心的问道。

“没办法了,强攻白马山吧。”勒尔锦咬牙答道:“大军不要立营,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强攻白马山,那我军伤亡……。”噶尔汉小心翼翼的说道。

“为了不让主子冒险亲征,多大的危险都得冒。”勒尔锦无可奈何的一挥手,命令道:“让骑兵后退,换步兵强攻白马山。”

命令传达,已经被胖子军火箭炸得鸡飞狗跳的宝贵骑兵后撤,退出了三好火箭射程,换上广州将军舒恕率领的步兵上前,向着白马山发起进攻,山上的胖子军步兵则以手雷加火枪御敌,居高临下猛揍清军步兵,舒恕付出惨重伤亡却始终无法冲上山脊,被胖子军可以快速发射的击针枪死死压在了山腰。就这么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山顶上的胖子军队伍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一队胖子军骑兵率先冲上山脊,然后胖子军的大队步兵也随之上山,居高临下俯视山下清军,山腰处的舒恕队伍大骇,未等勒尔锦鸣金便一轰而散,争先恐后的逃下山腰。

“吴狗也会汲取教训和积累经验啊。”见此情景,勒尔锦也没有去责怪舒恕统兵不力的罪责——毕竟那是必输之局,兵员素质、武器、地利和兵力都不如胖子军,再往上冲就是白白送死了。所以勒尔锦只是苦笑了几声,很快就下令道:“全军掉头,向繁昌撤退,噶尔汉你和舒恕率领步兵先撤,我亲自率领骑兵殿后。”

“贝勒爷,你亲自殿后太危险了,还是让奴才殿后吧。”噶尔汉赶紧自告奋勇。

“不,只有我亲自殿后,韩大任狗贼才会全力追击。”勒尔锦摇头,一拍马上前去约束骑兵,又头也不回的战马上说道:“噶尔汉,如果我回不来了,记得把我的遗书送去京城,交给我的福晋和孩子。”

“贝勒爷请放心,奴才一定办到。”噶尔汉眼中含泪,向勒尔锦的背影打了一个千,郑重行礼。

果不其然,当看到勒尔锦的旗帜出现在清军殿后队伍之中,好大喜功的韩大任果然率领全军追击,一路紧咬着勒尔锦的后队不放,发誓这次说什么都不让勒尔锦再次溜掉,而在长江的江面上,已经疯狂扩张到了超过两百条战船胖子军太平府水师也开始了对清军水师的追击。勒尔锦闻讯后暗暗欢喜,又暗暗说道:“彰泰小儿,老子可是拿命来冒险,给你创造偷袭机会了,你可千万不要让老子失望啊。”

“勒尔锦小儿,你以为你这点粗浅的调虎离山之计,就能瞒得过我韩大任大爷的眼睛?”紧追着勒尔锦的旗帜,韩大任也在偷偷狞笑,“你们的奇兵埋伏在宁国府马家园,以为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去吧,太平府城里,早就准备好了盛大宴席,等着款待你们满狗的伏兵!”

狞笑过罢,韩大任又在马上一把揪过一个亲兵,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马上回太平府报信,告诉李茂著满狗已经上钩,让他按计行事,要是让满狗跑了让高洪宸看了笑话,军法从事!”亲兵答应,赶紧掉转马头,马不停蹄的赶回太平府向留守在那里的韩大任心腹爱将李茂著报信。

不说韩大任全力追击诈败诱敌的勒尔锦,单说韩大任的亲兵一路飞奔回到太平府城向李茂著报信时,时间已是三月十七的戌时过后,天色已然全黑。而昔日驻扎有胖子军重兵的南京门户太平府城墙上这会却是灯火稀落,旗帜稀少,从外表看上去是绝对没有多少守兵,只有进到了城内,才能发现这表面松懈的太平城中其实是杀机重重,瓮城内部的门洞上空,已经悬上了千斤铁闸,藏兵洞里也藏满了全副武装的胖子军精兵,而瓮城四周的城墙之上,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守城物资,上城马道旁边也藏有堵门刀车,基本上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担敢进到瓮城,就别想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韩将军也真是罗嗦,我准备得这么周全,满狗只要敢来偷袭,就别想有一个跑得掉!”听完亲兵复述的韩大任命令,李茂著不耐烦的挥挥手,冷笑说道:“还有,我跟了韩将军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韩将军和高家兄弟是什么关系?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高洪宸就是一点肉星都别想沾到。”

………………“多派斥候,给老子严密监视满狗那支伏兵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的马鞍山,一个开采铁矿用的矿洞之中,在此埋伏避雨的高洪宸也在拍着桌子大吼,“让弟兄们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一旦发现满狗伏兵偷袭太平府城,马上杀出去,连点肉星都别留给韩大任小儿!他娘的,敢和我大哥争江南首席大将的位置,做梦!”

……………………还是与此同时的宁国府马家园小村中,斥候探马几乎是连绵不断的把太平府和韩大任、勒尔锦诸军的情况送到此地,送到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埋伏在此的彰泰宝郡王爷面前。当得知勒尔锦诱敌成功和太平府守军稀少的消息后,清军诸将都不断催促甚至哀求彰泰出兵,可咱们的彰泰郡王爷就是纹丝不动,只是不断翻看手里的《三国演义》。

“王爷,战机已经到了,该出兵了。”上次帮着彰泰郡王爷在池州大败夏国相的都统珠满胆子比较大,按住彰泰郡王爷正在翻书的手,恳求道:“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我们好不容易才绕路迂回到了这里埋伏,友军为了配合我们奇袭太平城,已经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牺牲,要是错过了这个战机,我们无法向友军的弟兄交代啊。”

“急什么?打仗不能蛮干,要用脑袋,要用脑袋懂不懂?”彰泰郡王爷象模象样的呵斥众将,又推开珠满的手,翻回《三国演义》的第九十九回从头细看。

“王爷,我知道打仗要用脑袋,可我们再不出兵,可能就来不及了。”珠满又恳求道:“王爷,求你了,下令出兵吧,弟兄们都相信你一定会带着我们再次大败吴狗,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五千将士个个都为你死战到底!”

“出兵可以,不过,本王爷不打算去打太平城。”彰泰郡王爷答道。

“不按计划去打太平城?那去打那里?”珠满等将惊讶问道。

“打南京!直接去抄卢一峰狗贼的老巢!”彰泰郡王爷语出惊人。

“王爷你疯了?”在场的清军将领都惨叫起来,“南京可是吴狗的江南第一重镇,城池坚固无比,守军兵力也最多,我们这点人去偷袭南京,不是白白送死么?”

“胡说!”彰泰郡王爷举起《三国演义》,指着其中一页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诸葛亮布置伏兵,包围了张颌,司马懿识破了诸葛亮的计策,就也布置了伏兵,把诸葛亮的伏兵团团包围,那知道诸葛亮棋高一着,又布置了姜维去偷袭司马懿的老巢,逼司马懿退兵去救老巢,诸葛亮乘机追杀,取得大胜。我们现在的情况和诸葛亮非常相似,都是一支军队咬着一支军队,吴狗的老巢南京城兵力空虚,我们如果去偷袭南京城,诸路吴狗必然全部退兵,我们的军队乘机追杀,肯定可以全部取得大胜!”

螨清众将目瞪口呆,说什么都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拿着《三国演义》指挥打仗的!而珠满目瞪口呆之后,赶紧又惨叫道:“王爷,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南京是吴狗老巢,我们奇袭南京就算是能让吴狗从各个战场退兵,可我们也就被吴狗包了饺子了!”

“可我们要是打下了南京呢?”彰泰郡王爷眼中喷射出自信神采,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要忘了,我们这次可足足带来了两千斤三好炸药,炸开南京城门易如反掌,肯定可以杀吴狗一个措手不及!等我们打下了南京再倚城而守,吴狗就拿我们无可奈何了。”

“王爷——!”珠满再度惨叫起来。

“本王意愿已决,再有反对者,军法从事!”彰泰郡王爷一拍桌子,严肃喝道:“传本王命令,全军立即出发,取道薛店镇以东(马鞍山南部约二十里),借雨夜掩护绕过太平城,直捣吴狗老巢——南京!”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只差一点

三月十八上午巳时过半,该死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被乌云姐姐欺负了许久的太阳哥哥终于钻出了云层,绽放出温暖而又灿烂的笑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灰黑色的雨云也渐渐被山风吹散,露出了许久不见的蓝天白云,也昭示了今天下午必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糟了,雨怎么停得这么快?”看到这样的天气,全赖气候帮助才暂时挡住胖子军进攻的庐州清军上下个个叫苦,主帅杰书更是叫苦不迭,明白这样的晴朗天气只要晴上一两天,胖子军重炮就能摆脱泥泞地面的困扰,抵达这柳塘山下,把清军这座易守难攻的大营轰成废墟。

“传令各军,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优先转移粮草和火药,其余辎重能放弃的都可以放弃。”无奈之下,杰书只得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又抓来得力助手王之鼎,向他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我军斥候由你负责,一定要严密探察吴狗主力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吴狗重炮过河,立即报我。”

“遮。”王之鼎恭敬答应,正要下去安排时,山下却急匆匆的上来一个清军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清军大营。见到他的焦急模样,杰书、王之鼎和觉罗巴尔堪难免都是心头一跳,一起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果不其然,那个斥候跌跌撞撞的跑到杰书面前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脸色苍白的惨叫道:“王爷,我们返回滁州的必经之路东山头,不知怎么出现了一支吴狗军队!已经抢占了东山头高地,居高临下的扼住了滁州官道,还已经在开始砍树推石堵塞官道了!”

“吴狗军队抢占了东山头?”杰书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的惊叫道:“怎么可能?吴狗是飞过去的?要去东山头,一定得经过我这柳塘山大营的山下道路,你们昨天晚上难道没有在官道上布置斥候?”

“回王爷,斥候是奴才负责,奴才布置了啊。”王之鼎满脸不可思议的答道:“奴才不仅布置了斥候,还布置了暗哨,怕的就是吴狗潜入我军背后,切断我军退路,昨天晚上奴才还冒着大雨两次巡哨,都没发现有异常啊。”

“那吴狗是怎么渗透到我们后方的?”杰书拍着桌子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撤兵回滁州,就只有这一条官道可走,这条官道要是被吴狗切断了,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难道吴狗是从小路绕到东山头的?”军务参赞纪尔他布插话说道:“可是昨天晚上雨那么大,伸手不见五指,吴狗的军队不可能走山间小路绕到东山头啊?”

“有可能!”王之鼎终于醒悟过来,惨叫道:“我们都忘了一件大事,吴狗的精兵都是云贵兵广西兵,最擅长的就是走山道!尤其是吴狗队伍里的猓猓兵,翻山越岭走小路那根本就是和飞一样!肯定是卢一峰狗贼专门挑选出了这样的山地士兵,组织起来乘着雨夜掩护,走小路绕到了我们背后,切断了我们的归路!”

“操他娘的卢一峰狗贼!”杰书大骂起来,拍着桌子吼道:“赶快拔营下山,乘着吴狗主力还没有追上来,赶快夺回东山头高地,打开官道,不然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杰书的命令下得晚了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下得再早也来不及了。几乎是在清军发现胖子军的山地特种兵神兵天降到了他们后方的同时,胖子军大将王绪已经率领着一万步兵渡河,抢先向着柳塘山杀来,而收到这消息后,杰书和王之鼎等清军将领难免更是脸色苍白,明白自军已经陷入了两难处境,这个时候拔营撤退,前有拦阻后有追兵,即便最终能够突围成功也得伤亡惨重!可如果不撤兵,等到胖子军的重炮运输过河,照样可以把清军大营轰得粉碎!

退一万步说,就算胖子军不用重炮轰营,粮道被断的清军饿也得被活活饿死!进退两难之下,绕是杰书颇有军事头脑,王之鼎和纪尔他布也算足智多谋,一时之间也感觉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

“王爷,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了。”反复盘算后,纪尔他布向杰书建议道:“一是立即下山突围,派一支精兵殿后,不惜代价冲破吴狗阻击,杀回滁州。二是放弃辎重粮草,走小路撤回滁州,绕开吴狗的堵截。”

“两条路都得伤亡惨重啊。”杰书有些迟疑,但现在显然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稍微耽搁片刻,就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杰书很快就下定决心,再次拍板道:“下山突围,王之鼎为前锋上前开路,觉罗巴尔堪殿后,所以粮草和火药一定得带走,我们大清已经承受不起钱粮损失了!”

命令一下,清军大营立即热闹起来,各营军队开始紧急集结,搬运一切可以带走的贵重辎重,负责开路的王之鼎也紧急集结了三千精兵抢先下山,以免被王绪的军队堵在山上。然而清军的动作虽快,胖子军的动作却更快,王之鼎的军队刚刚出营,官道南面就已经出现了胖子军大队的旗帜,王之鼎大急,赶紧催动军队急行,可是他的军队刚刚下到山腰,两里外的胖子军队伍中就已经轰出了百余枚三好火箭,火箭呼啸着铺天盖地的砸到山腰处炸开,匆匆下山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一片大乱。胖子军却不依不饶,一口气又轰出几波三好火箭,只炸得是地动山摇,树断枝飞,土石崩塌,清军士兵不堪虐待,纷纷掉头重逃上山,王之鼎阻拦不住,也只好重新逃回山顶大营。

这时,王绪率领的胖子军大队也已经抵达了柳塘山下,迅速抢占了几个矮山支起火箭发射架,对准清军下山大路,主力则在柳塘山山下摆开阵势,砍树立木搭建阻击工事。见此情景,清军上下全都手足无措,杰书也是面如土色,心知此次大败已成定局,那边纪尔他布和觉罗巴尔堪又劝杰书弃粮走小路突围,但杰书心疼螨清军队本就少得可怜的宝贵军粮,不敢采纳,只是赌博似的又派出一军下山,尝试杀退王绪携粮撤退。

这次被杰书挑中的突围先锋是副都统额赫纳,不过这个额赫纳显然比王之鼎更倒霉,他率领的三千步兵虽然冲到山腰时没遭到火箭袭击,但眼看就要冲到山脚下时,却遭到了胖子军的立体攻击,火箭轰击额赫纳的中后队,击针枪猛轰清军前队,清军前中后队一起大乱,纷纷四散逃命,额赫纳拼命阻拦间被一枚火箭射中,炸得粉身碎骨,清军顿时一哄而散,不是重新逃回大营就是钻进深山老林,还有不少直接放下武器向胖子军投降,杰书的第二次突围行动再次宣告失败。

事情到了这一步,杰书也彻底丧失了全身而退的希望,无可奈何的接受部下建议,准备放弃粮草辎重走小路逃命,只是考虑到胖子军步兵擅走山路,白天走小路突围必然会遭到胖子军的全力追杀,损失必然无比惨重,所以杰书也只好选择了傍晚突围,让士兵抓紧时间准备突围用的干粮火把,还有就是把无法带走的粮草辎重全部集中在一起,泼上火油准备突围时点火焚毁。

杰书这个决定救了无数的清军士兵,也救了他的粮草辎重,到了下午申时将过的时候,之前已经从小路迂回到了东山头列阵阻击的胖子军精锐步兵忽然放弃阵地,南下到了柳塘山与王绪的大队会合。紧接着,王绪率领的胖子军大队竟然也放弃了已经搭建好临时工事的阻击阵地,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南面来路撤退,而且速度还非同一般的快。

“出什么事了?吴狗怎么突然撤兵了?”见此情景,杰书等人难免是又欢喜又惊奇,一起惊讶说道:“吴狗明明已经稳操胜算了啊?怎么又突然撤兵了?难道是诈退诱敌?”

惊奇之下,杰书等人自然少不得赶紧派出斥候侦察情况,而到了天色即将全黑时,斥候欢天喜地的回来奏报,说是胖子军绝对不是诈退,不仅两万多大军全部撤过了滁水,捣毁了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滁水浮桥,还单独分出一军,以最快速度向着南京方向撤退去了。

“难道吴狗的后方出事了?还是彰泰那个草包已经得手了?”杰书更是惊喜疑惑万分,“可是彰泰那个小白痴攻打的应该是太平府啊?就算他偷袭得手,紧急撤兵的也应该是韩大任狗贼啊?怎么会变成卢一峰狗贼紧急撤兵了?”

……………………卢胖子紧急撤兵的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不过还是让我们来看看具体过程吧。三月十七天色刚黑时,咱们的彰泰郡王爷突发奇想,临时决定放弃奇袭太平府的计划,效仿诸葛亮偷袭司马老贼大营的妙计,挥使奇兵直捣卢胖子老巢南京,清军众将虽竭力反对,无奈咱们的彰泰郡王爷二百五脾气发作,坚持己见并扬言再有反对者斩,一意孤行要去打南京,清军众将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加上螨清朝廷多年的奴才教育洗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命令,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护送彰泰郡王爷,绕道马鞍山南部薛店镇直插南京!

临时发疯去打南京,无意中躲开了胖子军在太平府布置的天罗地网,咱们的彰泰郡王爷真可谓是运气惊人,不过咱们的彰泰郡王爷运气还不只这么一点。为了引诱彰泰郡王爷的军队上钩,邻近的两支胖子军队,李茂著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和走漏风声没有向南派遣斥候,高洪宸则为了避免韩大任军团独吞战功,侦察力量全部放到了太平府西南部,而彰泰郡王爷绕道的薛店镇偏偏又位于太平城的东南部,结果这么一来,彰泰郡王爷的军队又无意中的躲开了胖子军的斥候侦察,借着雨夜掩护,与埋伏在马鞍山的高洪宸军队擦肩而过,奇迹一般的潜入了南京府境内。

在这里不得不夸奖一下华夏各民族的死敌螨清骑兵,冷兵器时代的骑兵行军速度两个最高记录都是由它们保持,一是刚入关的多尔衮骑兵,一天行军超过三百里,二是顺治时的清军骑兵,曾经创造过连续五天日行军三百六十里的惊人记录。而到了这个时代,螨清骑兵虽然有所蜕化,但是经过数年来的浴血苦战,螨清骑兵血液中的兽性也基本上完全恢复,战斗力基本上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八成以上,而彰泰郡王爷率领的五千螨清骑兵,又基本上都是由螨清江南主力的残余精华组成,所以其行军速度之快,也已经差不多赶上了当年的多尔衮骑兵了。

另外还有两个重要因素,也促成了彰泰郡王爷的奇迹,一是太平府的雨,远没有胖子军直军团所在的滁水一带的雨大,二是因为杰书的残暴破坏,太平府人口锐减,大量土地被荒置,远离太平府城的南部田地里长满野草和灌木,被雨淋后也不是十分泥泞,使得彰泰郡王爷的骑兵几乎是以直线前进,又大大减少了行军距离,还大大增加了行军速度。

种种因素的阴差阳错之下,就这样,咱们彰泰郡王爷的五千骑兵,楞是只用了大半夜就冲进了江苏冲进了南京府,又在南京府西南面唯一人烟稀少的朱门村一带稍做休息,给战马喂足了精饲料,螨清骑兵也抽足了提神醒脑的八旗福寿膏。天色刚刚全明时,彰泰郡王爷又挥军出发,并在江宁镇一带登上了南京官道,沿着宽阔平坦的官道疾驰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彰泰郡王爷的运气再次爆发,南京一带的雨,比滁水先停了,让彰泰郡王爷的队伍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行进突袭了。

午时将至,彰泰郡王爷的奇兵抵达南京近郊,看到彰泰郡王爷的队伍杀来,留守南京的卢胖子表弟秦勇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匆匆关闭城门间,大量的百姓商旅也被关到了南京城外。而坐镇南京城中的王少伯和谢栋等人听到消息后,开始也是以为信使是在开玩笑,直到报警铜锣响彻全城时,王少伯和谢栋才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王少伯和谢栋等人也脸色一下子全白了,之前卢胖子虽然给南京留下了七千守军,但是后来为了伏击奇袭太平城的清军奇兵,高洪宸又带走了四千军队,这也就是说,南京城里,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三千胖子军守兵!

与此同时的南京西大门聚宝门前,咱们的彰泰郡王爷一马当先,丝毫不顾南京城墙上的弓箭火枪,第一个冲到了正在缓缓升起的聚宝门吊桥上,挥动马刀猛砍那碗口粗的吊桥吊索,只砍得三刀,吊索便砰然而断,后面的彰泰郡王爷亲兵也砍断了另一根吊索,聚宝门吊桥轰然落地,后面的清军骑兵队伍中也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爆破组!上!”在这一刻,咱们的彰泰郡王爷可能真的是野猪皮祖先附体,举刀一挥,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了最为正确的命令!受彰泰郡王爷感染,清军骑兵也是奋不顾身冲上前去,将早已提前准备好炸药包堆在了聚宝门城门下,然后点火…………“轰隆!”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中,聚宝门城门直接被炸成了木屑状态,城墙上手忙脚乱的胖子军士兵也被震倒震晕无数。清军骑兵则欢呼着全速冲锋,尾随着彰泰郡王爷的大旗杀进了南京城内。

朱元璋和沈万三修建的变态南京城墙救了胖子军一命,聚宝门被炸开后,里面仍然有着三座瓮城和三道城门,所以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尽管已经少得可怜,但是彰泰郡王爷尽管冲进了第一座瓮城,但还必须冲破三道城门才能真正杀进南京城!而很幸运的是,胖子军士兵已经及时关闭了后三道城门,逼得彰泰郡王爷只能一道城门一道城门的去炸,也是靠着这么一点点的宝贵时间,完全是措手不及的胖子军将士终于做出了正确调整,一边火速召集城中队伍上城救援,一边手忙脚乱的展开反击,疯狂扔出手雷去炸瓮城里的清军骑兵。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第二道城门被清军炸碎,清军大队杀进第二座瓮城,醒悟过来的秦勇赶紧下令用麻袋大石去堵瓮城甬道,但匆忙之间又如何能找到如此之多的麻袋大石?正束手无策间,一个胖子军士兵灵机一动,赶紧指着第二道瓮城里的货车大叫道:“将军,把货车推进城门甬道里,点上火,就能堵住满狗了!”

“对!对!”秦勇终于醒悟过来,赶紧派出士兵去推那些被百姓抛弃的货车,推进了城门甬道堵塞,然后点火焚烧。可就在这时候,第三道瓮城的城门也已经被清军炸开,清军骑兵见胖子军推货车拦道纷纷放箭,瓮城里的胖子军士兵死伤惨重,根本就没来得及点火就被清军骑兵冲破,第三道城门也被突破,清军冲入第三座瓮城。

“最后一道城门再守不住,南京就完了!”见此情景,秦勇紧张得几乎都无法呼吸,差不多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快,只剩最后一道城门了!”曾经到过南京的彰泰郡王爷挥刀猛吼,“快!炸开这最后一道城门,南京城里的银子美女就全是我们的了!快啊,还楞着干什么?”

“王……王爷,我们没炸药了。”旁边的珠满结结巴巴的答道。

“什么?没炸药了?”彰泰郡王爷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吼道:“我们带来的两千斤炸药,全用完了?”

“全用完了。”珠满哭丧着脸说道:“弟兄们都没想到这座南京城会有这么多城门,刚才炸那三道城门时,全用完了。”

“混蛋!”彰泰郡王爷也是气急,狠狠一记耳光抽在珠满脸上,红着眼睛大吼道:“难道本王爷没有告诉过你,南京城每道城门都有三座瓮城和四道城门?”

“王爷,你什么时候告诉过奴才了?”珠满捂着脸无比委屈的回答。

“是吗?”彰泰郡王爷表情茫然,仔细回忆时,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告诉过掌握炸药的心腹珠满,南京城是有三道瓮城和四道城门。不过咱们的彰泰郡王爷很快又回过神来,提起马鞭就对着珠满猛抽,一边抽一边骂,“狗奴才!就算本王爷没有告诉过你,你也应该节约着用啊!也应该问一问本王爷啊!两千斤炸药啊,被你一下子就用光了!接下来咱们怎么打?怎么打?”

“王爷,奴才从没到过南京,从来不知道南京有这么多城门啊!”珠满委屈的答道:“奴才之前一直在小地方当差,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城门会有三道瓮城,还以为这南京城和安庆城一样,都只有一座瓮城两道城门!而且奴才已经很节约了,如果不是奴才精细留了一点,咱们连第三道城门都炸不开啊!”

“狗奴才,你还倔嘴?”彰泰郡王爷几乎是快要气疯了,明明知道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道城门,只要炸开这道最后的城门就大功告成了,结果却没有炸药了,这不是叫人憋屈死么?

“王爷,我们还有机会!”为了不被彰泰郡王爷活活抽死,珠满赶紧大叫道:“我们队伍里还有一些火枪用的火药和从吴狗那里缴获来的手雷,全部收集起来,应该能炸开这最后一道城门!”

“那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彰泰郡王爷大吼。

珠满点头哈腰的答应,赶紧让士兵全部拿出黑火药和手雷,往最后那道城门处堆积。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秦勇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大吼道:“满狗的炸药用完了!快,快!去两个人组织百姓堵死城门,其他的人,给我狠狠的炸满狗!不管什么样的火器,都敞开了用!大炮用的火药包,也全都给我扔下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加强版大清战神

“开枪!放箭!扔手雷!砸羊头石!泼火油!扔火把火药包!炮弹!炮弹也全部给我砸下去!”

卢胖子大表弟秦勇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聚宝门城楼上的几百胖子军守兵手忙脚乱的开始了反击,手里拿着弓箭火枪的对着瓮城里的清军士兵开枪放箭,没来得及携带武器的拿起城墙上一切可以运用的物资,不管是石头瓦块还是炮弹手雷,噼里啪啦的往瓮城里猛砸,只是数量稀稀拉拉,对清军士兵造成的伤亡不是很大。

虽然胖子军的防御准备明显不足,反击也十分没有组织,但五千清军骑兵淤积在狭窄瓮城之内很难躲避来自头顶上的打击,还是产生了不小的伤亡。不过清军骑兵也不是完全的被动挨打,携带弓箭的拉弓放箭射杀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携带的火枪因为火药被收缴,便索性搭建人梯向上攀爬,以人梯攻上南京城墙。

战事进行到了这一步,胖子军守兵兵力不足的弱点也彻底暴露无遗,虽然有着完善的工事和充足的守城物资,却苦于没有足够人手施展,甚至于都无法摧毁清军脆弱的人梯攻城战术,又要同时兼顾三座瓮城的漫长城墙,人手兵力更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间,竟然先后让二十多个清军士兵通过人梯爬上城墙,秦勇慌忙率领亲兵补漏时,上城的清军士兵却已经迅速的互相靠拢,抢占住了两段城墙。

危急时刻,胖子军将领曹国星率领的第一批援军大约两百余人终于赶到,冲上了城墙帮助守城,同时邻近的三山门和通济门也从薄弱得可怜的守军中挤出了一些兵力,沿着城墙向这边飞速杀来救援。秦勇松了口气,赶紧组织一些人手冲向那些登墙清兵,一边扔手雷阻拦清军继续人梯登城,一边与那些已经登墙的清军士兵亡命厮杀。

“轰隆隆隆!”稍小的爆炸声接连传来,清军收集后集中使用的原始黑火药和手雷在最后一道城门处炸响。然而咱们的彰泰郡王爷破口大骂的是,原始黑火药的爆炸威力实在太小,又是露天爆炸力量更是大减,而内装三好炸药的手雷爆炸威力虽大,可是几百枚手雷不可能同时拉环点火和清军士兵对爆破技术也不精通,只能是尽量捆在一起拉响其中最中间的一捆手雷,结果如此一来,中间那捆手雷倒是和黑火药一起爆炸了,冲击波却把余下的手雷炸得漫天飞舞,分散爆炸,对城门的冲击力再次大减不说,还炸死炸伤了不少瓮城里的清军士兵。

好不容易待到硝烟散尽,彰泰郡王爷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了,原来浪费了所有的火药和手雷之后,清军这次爆破仅仅是把最后一道城门炸出了一些裂缝和一个人头大的口子,整体却基本上安然无恙,仍然在阻拦着清军队伍的前进脚步。

“刀斧手,上!把城门劈开!”珠满怕又挨彰泰郡王爷鞭子,灵机一动赶紧命令队伍里的刀斧手上前,挥动斧头猛砍城门,结果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颇有效果,被手雷和黑火药炸裂的南京城门在清军大斧面前不断破碎,门洞也逐渐扩大。见此情景,彰泰郡王爷总算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躲在安全的城门甬道里不断大吼,“快!快!一定要抢在吴狗援军抵达前劈开大门!”

于是乎,一幕即便是在冷兵器时代也很难见到的奇特战事展开了,城墙上数量稀少的胖子军士兵拼命砸出一切可以砸出伤人的东西,不管是砖头瓦块还是粮袋火盆,有什么往瓮城里砸什么,城墙下清军士兵挥动斧头猛砍猛劈厚实城门,更多的清军士兵则踩着人梯不断向上攀爬,抢在胖子军援军一时无法迅速赶到前拼命登城,城上城下喊杀声响彻如雷,战事规模虽然不大,激烈紧张的程度却远胜过任何同等规模的战事。

在这里还得再感谢一次明太祖朱元璋和沈万三(聚宝门之所以得名,传说就是沈万三修建这座城门时把他的聚宝盆埋进了地基),他们联手修建的聚宝门不仅坚固得即便是现代火器也很难摧毁,还高达二十米以上,所以不管胖子军守兵再怎么稀少,清军士兵再怎么人梯登城也十分困难,能够爬上城墙的士兵始终数目有限,为胖子军的增援和反扑都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最后一道城门被清军刀斧手砍出一个脸盆大的洞口时,已经完全和卢胖子穿一条裤子的谢栋率领由衙役家丁的五百余人赶到,冲上城墙投入战场;附近的南京百姓也被组织起来,把一辆辆的手推车和马车推进城门甬道,又把一切可以搬动的杂物扔进城门甬道,堵塞已经危如累卵的最后一道城门。

最后一道城门被清军刀斧手砍出一米见方的口子时,刚生下儿子不久的缐虞儿率领家丁和亲兵冲上城墙,但经验丰富的缐虞儿并没有立即盲目投入战场,而是命令亲兵过去支援秦勇,又亲自率领家丁冲进城楼拿来藏在城楼里的火箭,对准瓮城内部点火发射,斜下射出的三好火箭落地虽然没有立即爆炸,但也给城墙里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兵带来极大混乱,迫使清军士兵不断向前两座瓮城退却,有效减轻了最后一道城门的承受压力。

“城门开了!”与此同时,清军刀斧手已经从斧头砍出的洞穴中钻进了城门内部,在城门内部劈断了门闩,清军刀斧手一起用力撞击,终于撞开了这道阻拦自己们前进的最后一道城门。然而不等清军士兵欢呼落定,却目瞪口呆的看到,长长的城门甬道里已经被塞进了无数的马车、手推车和各式各样的杂物,麻袋、粮袋、菜担、菜筐、木箱、酒坛、水桶、棉被和家具什么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口不从那里抬来的棺材,堆得密密麻麻,堵得严严实实,同时甬道深处还开始冒出黑烟,闪起火苗。

“操你娘的吴狗,太不要脸!”见胖子军战术无耻到了这个地步,咱们的彰泰郡王爷自然是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得赶紧下令,“快搬!快搬!打开道路!人梯继续登城,一定要冲上城墙!”

“快搬啊!”刚砍完了门的清军士兵又当起了搬运工,冲进甬道拼命搬运那些拦道杂物,可他们在甬道这边搬,南京军民就在甬道那边堆,同时火也越烧越旺,逐渐形成了一片火海,热浪逼人之下,清军搬运工根本就无法接近,更没办法去搬运那些烧得滚烫的杂物,南京军民却还在不断的往甬道里扔着易燃物,并用竹竿长矛等不断推到火堆上前,始终保持着烈火封城,严重缺乏工具的清军骑兵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立即突破这片火海了。

“杀啊!”这时候,新的喊杀声响起,卢胖子的得力参谋王少伯从其他城门组织起了大约千余守军冲来,大部分冲上城墙助战,另有三百余人在王少伯的亲自指挥下,将随身带来的三好火箭对准城门甬道点火,呼啸声中,二十几枚三好火箭冲进火海炸开,一下子将火海炸得天翻地覆,火苗乱冒火势更旺,后面发射的三好火箭则穿过火海钻进瓮城炸开,炸死炸伤了无数的清军骑兵,迫使清军骑兵继续向前两道瓮城退却,最后一道城门的压力大减。

仗打到了这一步,因为炸药告罄而错失破城良机的清军奇袭部队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攻破南京的可能。同时惧怕清军破城后屠城害民的南京百姓大队,也纷纷在城中官员的组织下搬运守城物资上城,帮助胖子军消灭瓮城里的清军骑兵,而人手一多,瓮城里的清军骑兵面临的就不是稀稀拉拉的手雷炮弹了,而是雨点冰雹一般的檑木羊头石了。又到了胖子军从玄武湖紧急运送而来的大批爆破武器登城时,清军骑兵在瓮城里基本上就没有容身之地了,珍惜生命的彰泰郡王爷带头远离险地,破城无望的清军骑兵纷纷退却,逐渐被驱逐出了南京瓮城,被迫退出城外。

“好险啊!”直到最后一个清军骑兵退出瓮城,胖子军上上下下才全都出了一身冷汗,无不暗叫侥幸——如果不是清军的炸药在最后一道城门前恰好用完,最后一道城门也被清军炸开,那么这些清军骑兵杀进了南京城里,就算胖子军主力回援夺回城池,胖子军最大的老巢南京也得损失惨重,甚至还很可能变成一片火海!

胖子军倒是在南京城里庆幸走运了,彰泰郡王爷却在南京城外气炸了,提着马鞭只是抽打珠满等之前负责爆破的清军将士,大骂珠满等废物无能,不知道节约使用炸药,导致自己从《三国演义》里抄袭来的妙计落空,功败垂成,错失了攻破南京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珠满等清军工兵则委屈万分,个个心说这能怪我们吗,还不是宝王爷你老人家犯糊涂摆乌龙,之前没有告诉我们南京有三座瓮城四道城门,不然的话我们会犯这些的错误?

委屈归委屈,珠满等清军将士其实和彰泰郡王爷一样的遗憾,刚才的战斗已经清楚证明了,现在的南京城守军确实空虚得令人惊喜,也做梦没有想到清军骑兵会选择突袭南京城,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准备,如果不是没有提前考虑到南京的城门数量问题,清军这次攻破南京基本上是十拿九稳,因为最微小的细节而功亏一篑,确实是让人遗憾万分,窝火万分。

“王爷,请回去再责罚奴才好吗?”为了不被彰泰郡王爷活活抽死,珠满只得赶紧开口提醒道:“王爷,现在不是遗憾的时候,我们没有攻城武器,不可能攻破南京城了,周边的吴狗主力也在肯定十万火急的赶来增援,我们得马上退兵,不然的话,就要被吴狗包饺子了。”

“急个球?!让本王爷再想想破城良策!”彰泰郡王爷大吼一声,跳下战马席地而坐,掏出随身携带的《三国演义》,翻找起用骑兵攻破坚城的办法。清军骑兵也纷纷下马休息,还有一些士兵去搜索被百姓遗弃的包裹行李和车辆,找到不少值钱财物小有所获。

大周二年、康麻子十四年三月十八,这一天无疑是胖子军自建军以来最为耻辱的一天,敌人的士兵在自军城外四处抢夺劫掠,敌人的主帅就坐在城外不远处翻看历史小说,而胖子军上上下下却谁都不出城,只能一边拼命堵死城门,一边眼睁睁看着敌人在城外胡作非为,气得七窍生烟却偏偏无可奈何——守城兵力太少了,出城野战一旦不利,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彰泰郡王爷却始终都没有在《三国演义》上找到一条可以攻破南京的妙计,倒是清军骑兵在南京百姓遗弃的货车上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有今年刚采下来的上好茶叶,有上好的生丝、绸缎和布匹,还有一些活猪活鸡、粮食和上等瓷器,同时清军斥候也飞报彰泰郡王爷,说是南京渡口的江面上,已经出现了胖子军渡船。无奈之下,彰泰郡王爷也只好把《三国演义》郑重其事的小心收好,又垂头丧气的吩咐道:“退兵吧。”

“退兵,退兵,快上马。”珠满等清军将领如蒙大赦,赶紧命令队伍集结,骑兵上马准备撤退。彰泰郡王爷却又大喝一声,吼道:“慢着,那些吴狗的车辆也全部带上,不能白跑一趟!”

“王爷,那会拖慢我们的速度啊!”珠满惨叫起来,再度被彰泰郡王爷的惊人决定惊得目瞪口呆。

“少罗嗦!本王白跑一趟回去,尼雅翰和图海那帮奴才还不得笑掉大牙?”彰泰郡王爷恶狠狠的喝道。

“没办法了,实在不行等吴狗追上来再扔掉这些货车吧。”珠满无可奈何的心里盘算,又更加无可奈何的下令清军士兵收集南京百姓遗弃的车辆,随军一起撤退,不过还好,在瓮城中阵亡的清军士兵腾出了不少战马,这些车辆倒也还有战马拖拉。

这还不算,临撤退的时候,彰泰郡王爷好象惟恐不能更进一步激怒胖子军一样,还专门策马跑到南京城门下,用马刀指着城墙上大骂,“告诉卢一峰狗贼!这次本王爷暂时饶他一条狗命!等下一次,本郡王彰泰,一定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腿骨拆下来当鼓锤!”直到城墙上吼声如雷的胖子军乱箭乱枪齐发,彰泰郡王爷这才扬长而去。

酉时二刻,彰泰郡王爷撤兵返回安庆,酉时三刻将到,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救兵连滚带爬的从金川门冲进南京城,当看到南京城里一切都安然无恙的时候,紧张了大半天的卢胖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还半天都站不起来,嘴里喃喃的只是念,“好险!好险!好险啊!要是南京城破了,玄武湖兵工厂就完了,老子好不容易囤积的上百万石军粮也完了……。”

“表哥,我对不起你!”秦勇过来请罪,跪在卢胖子连连磕头,嚎啕大哭着说道:“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南京城就在我手里丢了,还给南京百姓造成了无数损失,表哥你打我吧,你就是把我砍了,我也绝没有怨言。”

“起来,这不怪你。”家族人丁稀少的卢胖子忙搀起表弟,安慰道:“今天这事责任最大的是我,是我没想到满狗真正的目标会是南京,把主力派去马鞍山埋伏,把南京变成了空城,你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能守住南京,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到这,卢胖子又好奇问道:“对了,小勇,今天到底是那条满狗来偷袭南京城?这条满狗竟然能识破我在太平府的埋伏,找出我真正兵力空虚的弱点,真他娘的,了不起!我打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敌人。”

“是彰泰那条满狗!”秦勇抹着眼泪答道。

“彰泰?怎么可能?!”卢胖子惊叫起来,“彰泰那条满狗能有这么大本事?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不是认错了?”

“没有。”秦勇赶紧摇头,答道:“彰泰满狗临走的时候,在南京城下自报了身份,还扬言下次一定要表哥你的命。”

卢胖子瞪大了绿豆眼,说什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自己象耍猴一样耍的彰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东家,确实是彰泰满狗。”王少伯开口说道:“我们在瓮城里抓到了几个被爆炸震晕的满狗俘虏,他们交代,他们确实是彰泰从安庆带来的士兵,也交代说他们之前是准备偷袭太平城的,只是到了出发的时候,彰泰又忽然改变了主意,临时决定了来打南京。”

“彰泰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卢胖子追问道。

王少伯苦笑摇头,倒是谢栋插口说道:“可能是那个满狗俘虏骗我,有一个俘虏向我交代,说是他听满狗的将领传言,彰泰满狗是翻了《三国演义》,效仿诸葛亮偷袭司马懿大营的妙计,才临时决定来打南京。”

“效仿诸葛亮的妙计?”卢胖子的绿豆眼瞪得更大。

“我也不相信,世上那可能有这样的蠢人,照抄书本上的计策打仗?”谢栋一摊手,又赶紧提醒道:“三好兄,彰泰满狗刚走了一刻钟,还带走了百姓们遗留在城外的大量民间货物,你现在出兵追击,肯定还能追得上。”

“还有高洪宸将军、李茂著将军和韩大任将军那里,可以派快马给他们传令,让他们出兵截杀!”王少伯也建议道。

卢胖子不答,只是心里紧张盘算,“照抄《三国演义》上的计策?好象上次彰泰那个蠢货在池州大败夏国相,用的也是《三国演义》上的计策啊?”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一跺脚,果断命令道:“马上给我准备三个信使,快马给高洪宸、李茂著和韩大任传令,让他们…………。”

……………………这里来介绍一下周边胖子军的反应情况,卢胖子之所以能够从滁水河边迅速回师,一是距离比较近,除了一条长江拦路外,与南京的直线距离其实才有三十来里,加之胖子军与南京守军约定得有狼烟报警的信号,所以当南京南面的金川门点燃狼烟时,长江对面江浦渡口的胖子军守兵立即就用快马向卢胖子报了信,卢胖子这才得以在当天率军返回南京增援,并及时做出前线的军事调整。

马鞍山这边,虽说秦勇也是第一时间派出快马向高洪宸求援,可是距离却有着七十多里,基本上是在彰泰郡王爷的军队被迫退出南京城时,高洪宸才收到南京遇袭的消息,再匆忙提兵返回南京救援时,却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不过还好,正好挡住了彰泰郡王爷返回安庆的归路!

“王爷,算奴才求求你了,放弃这些辎重吧!”行至江宁镇时,眼见天色越来越黑,自军的队伍却越走越慢,心急如焚的珠满就只差给彰泰郡王爷跪下了,连声哀求道:“王爷,放弃这些辎重吧,这些辎重再值钱,没命花也是没用!扔了这些辎重,把战马全部腾出来,我们才有希望摆脱吴狗的围追堵截,胜利回到安庆啊。”

“少他娘废话!”彰泰郡王爷大吼道:“吴狗敢追上来,我们就打!我们全是骑兵,还怕吴狗了?”

“可我军斥候刚才都已经发现吴狗的信使抢到前面去了……。”珠满本想再劝,前方官道上却忽然马蹄震天,火光冲天,一支骑兵大军迎面杀来。见此情景,刚才还自信满满的彰泰郡王爷一下子就脸白了,惊叫道:“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骑兵?是我们的,还是吴狗的?”

“王爷,这里是南京府,我们的骑兵怎么可能到这里?”珠满等清军将领差点没哭喊出来。

“快,快,放弃辎重!”彰泰郡王爷也慌了手脚,赶紧下令道:“把战马腾出来,往来路撤退,别走官道了。”

“王爷,现在来得及不?”珠满差点也没哭喊出来。

“是彰王爷的军队!”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冲到近处的胖子军骑兵一见彰泰郡王爷的大旗,顿时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纷纷勒住马头,回头大喊道:“弟兄们,快跑啊!是大清战神彰泰彰王爷!快跑啊,不然我们就没命了!”

“是彰王爷!是彰王爷!快跑啊!”

“是大清战神彰王爷!,弟兄们,快跑啊!我们输定了——!”

“救命啊!是彰王爷——!”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迎面杀来的胖子军骑兵还真的纷纷掉转马头,向着南面无人处亡命逃窜,一边大喊着是大清战神彰王爷的军队,一边迅速逃得干干净净,留下已经在准备逃命的清军骑兵在原地目瞪口呆,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们的眼睛,更加不敢相信自己们的耳朵——什么时候,自己们的彰王爷变得这么威名显赫了?

“哈哈,吴狗被本王的威名吓怕了!”彰泰郡王爷恍然大悟,得意狂笑道:“本王就说嘛,见到本王的旗帜,吴狗那有不望风而逃的道理?也算这队吴狗聪明,真要敢冒犯本王虎威,本王一定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珠满等清军将领士兵面面相觑,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们这个成天捧着《三国演义》打仗的彰泰彰王爷,竟然会有这么显赫的威名,还达到了让胖子军闻风丧胆的地步!

让清军将士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当彰泰郡王爷带着大量辎重返回铜陵经过太平府城时,太平城里的胖子军竟然不敢出城拦截,大呼小叫的只是彰王爷来了,大清战神彰王爷来了,然后把城门关得死死的,不敢开一枪放一箭,任由彰泰郡王爷率领着军队大摇大摆的从太平城下通过。

而到了芜湖附近的时候,已经在繁昌把勒尔锦揍得满地找牙的韩大任倒是出兵拦截了,可大概是因为韩大任军此前也有不小损失的缘故,在与彰泰郡王爷的交手中一战击溃,被迫逃回了芜湖县城闭门坚守。而且韩大任的一支辎重队还被彰泰郡王爷的队伍无意中堵住,胖子军辎重兵惨叫着彰王爷来了逃得干干净净,押送的五千石粮草,也全部落入了咱们的彰王爷之手。就这,韩大任还是不敢派兵抢救粮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的彰王爷押着粮车扬长而去,返回清军控制地宁国府。

是役过后,彰泰郡王爷的大清战神之名,再度响彻天下,惊破诸路反贼之胆,也让岳乐、图海、杰书、勒尔锦、董卫国、尚善和赉塔等所谓的大清名将颜面扫地,一起哀叹,“苍天无眼啊!”

“朕的赵子龙!朕的大清栋梁!”大清康熙皇帝如此的兴奋评价彰王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垂死汉奸

南京遇险的同一天夜里,也就是大周二年、康麻子十四年三月十八的这天夜里,陕西省会,西安城。

经过半年多时间的城池攻防大战,昔日雄伟壮观的西安城池已然有些破烂不堪,傲视天下的九十八座城楼更是荡然无存,不是被战火焚毁,就是炮弹轰得粉碎,在城墙上留下一堆堆的残垣废墟和一个个堆满砖石梁木的重建工地,默默诉说着之前西安大战的残酷与激烈,也透着一种让人落寞惆怅的伤感。

城里街道上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外城的街道民房先是被炮火摧毁,又在巷战中被乱军洗劫,大部分的民房店铺都已变成了一片废墟,众多百姓只能在这废墟之上搭建窝棚暂且栖身。倒是专供螨清寄生虫居住的西安内城情况好些,螨清西安将军瓦尔喀在吴狗攻破西安外城之后,并没有盘踞螨城死守待援,而是选择了率军逃往潼关,让吴军长驱直入直接杀进螨城,与民风剽悍的陕西百姓一起联手屠尽了螨城螨人,也保住了大部分的房屋街道。所以吴军入城后,吴老汉奸自然的也就把临时行辕安排在了这螨城之中,住进了瓦尔喀留下的奢华西安将军府里。

时近二更,一匹快马到得吴老汉奸的行辕门前,将一封来自岳州的军情急奏送进了行辕,送到了重病缠身的吴老汉奸病榻前,看完这封书信,吴老汉奸不顾天色已晚和自己病势沉重,下令召见汪士荣、方学诗、丘可孙、车文龙和杨山梓等五名心腹文职官员,让他们连夜到自己的病房中觐见。

鲁虾安排卫士将吴老汉奸的命令分头传达后,不一刻,汪士荣等五人一起进到吴老汉奸卧室,单膝跪下行礼,吴老汉奸本想挥手让几个心腹走狗起身,但手刚举到一半,手臂肩膀处却一阵麻木僵硬,无力的落回床上,吴老汉奸无奈,只得喘息着艰难说道:“都起来吧,胡国柱刚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你们都看看,看完了再说意见。鲁虾,把信交给良臣先生。”

汪士荣等人谢过起身,那边鲁虾也拿起吴老汉奸放在床头的书信,交到汪士荣手里,汪士荣把信打开凑到灯火下与方学诗等人共看,见内容是胡国柱禀报近来江南战场的各种情况,一是卢胖子因为女人与耿精忠反目成仇;二是吴应麒认为夏国相偏袒耿精忠,与外人联手欺凌卢胖子,因而拒绝为夏国相提供进兵粮草;三是夏国相在池州惨败,损兵折将还丢了两艘飞艇和无数弹药,回到武昌后又和吴应麒闹翻了脸;第四是吴应麒再一次要求担任东征主帅,但胡国柱担心吴应麒不是卢胖子的对手,借口需要请示吴老汉奸暂时把吴应麒按住。

而在信的最后,胡国柱则又一次表达了对卢胖子在江南逐渐坐大的担心,建议吴老汉奸尽快采取对策,把卢胖子这条肥泥鳅重新揪回笼子里关住,或者密令江南胖子军中的吴军老人动手,将卢胖子兵权收缴,押回后方控制囚禁,以免卢胖子更进一步的尾大不掉。

“怎么样?你们怎么看国柱的这封书信?”吴老汉奸估摸着众人看完,便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认为,一峰确实已经危险到非得除掉不可了吗?”

汪士荣等人沉默,半晌后,方学诗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卑职还是坚持认为,卢一峰对王爷应该还是忠心的,我们不应该做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不然的话,以卢一峰现在的兵力财力,早就举旗独立了。”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吴老汉奸也没有生气,只是气喘吁吁的哼哼着说道:“卢一峰那个小滑头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举旗,公然背叛本王,不是他不想,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个时候举旗叛变,他军队里的核心骨干不会跟他走,所以他才没有动手。他现在就是在等,等满狗把本王耗死,然后天下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制住他了。”

“王爷太高看卢一峰了。”吴军吏曹掌印车文龙点头哈腰的说道:“王爷请不要忘了,卢一峰和高得捷、韩大任、王绪这帮人的老婆孩子,还都在王爷的云南留守将军郭壮图手里,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王爷生出半点不敬。”

“妻子没有了可以再娶,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吴老汉奸淡淡说道:“江南自古就多美女,那帮小混蛋手里有枪有粮有银子,还怕没有三妻四妾?有了三妻四妾,还怕没有儿子?老夫可以肯定,那帮小崽子,这会肯定已经是个个娇妻美妾一大堆了,说不定啊,都已经开始在互通姻亲指腹为婚了。”

车文龙哑口无言,讪讪退下,吴老汉奸又用眼角余光去瞟沉默不由的汪士荣,问道:“良臣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学生在后悔两件事。”汪士荣垂首答道:“第一后悔的事,学生当初没有全力劝阻王爷,阻拦王爷任命茂遐先生那个学生为征东主帅。第二后悔的事,学生当时没有全力劝阻王爷亲征陕甘,不仅加重了王爷的病情,还让王爷远离了全国战场的指挥中枢,让茂遐先生的学生有空可钻。”

“本王也在后悔这两件事啊。”吴老汉奸深有同感的长叹一声,苦笑着喃喃说道:“本来本王也不想给那条肥泥鳅成龙飞天的机会,想把他带到陕甘,可考虑到当时东线战场的压力,又觉得只有那条肥泥鳅能够挑起这个重担,就做出让他担任征东主帅的决定。现在回头看来,本王的那个决定,既无比正确,也无比糊涂啊。”

“至于亲征陕甘嘛。”吴老汉奸笑容更是苦涩,“原本,本王是稳操胜券,计划用两个月歼灭满狗的陕甘主力,四个月内攻占西安,五个月内攻破潼关,然后留王屏藩守陕甘,本王再率领王辅臣从潼关挥师南下,重返湖广征讨江南,这么一来,小胖子既没有机会逃出本王的掌握,又可以让他尽量消耗一些东线满狗的实力,方便本王亲征江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不助老夫啊!谁能想到,就在包围了满狗陕甘主力的当天,本王就忽然病倒,还一病就是一年多啊。”

汪士荣、车文龙和方学诗等人静静听着,谁也不敢插话打断吴老汉奸回忆往事,也深深的为吴老汉奸感到惋惜,当初如果不是吴老汉奸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被吴军重兵包围的螨清陕甘主力,根本就没有机会坚持到佟国纲的援军抵达!如果不是吴老汉奸的这场重病迁延日久,时好时坏,那么有着大量友军接应支援的陕西战场,也绝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打完,张勇和赵良栋两支汉奸军队也更别想到现在还在甘肃苟延残喘!但很可惜的是,有时候运气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

当然了,如果汪士荣等人知道,当初嵇茄山大营借口产量不足不给胖子军补给火器,其实是出自吴老汉奸临行陕甘时的暗中授意,那么汪士荣等人势必会更加哀叹——吴老汉奸的点子,怎么就这么背?都已经精打细算深谋远虑到这地步了,怎么还让那个危险的小胖子给坐大了?!

“好了,过去的事,后悔也没用,都别再提了,说正事吧。”吴老汉奸叹息着打破沉默,问道:“满狗太皇太后派来的那队信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按你的吩咐,暂时把那几个信使拘押在了城里。”方学诗恭敬答道:“他们一直没有闹事,也没有坚决提出面见王爷的请求,只是恳求王爷你尽快给他们一个答复,让他们好回京复命。”

“那就给他们一个答复吧。”吴老汉奸微微点头,吩咐道:“仲舟(杨山梓),你替本王做书,给满狗太皇太后回一封信,告诉她,她的恳求,本王答应了,让她派国使来正式谈判吧,为了表达本王的和谈诚意,本王将提前下令,让攻打潼关的王屏藩和吴真收兵。”

“王爷,你真答应了?”杨山梓低声惊呼起来,“现在我军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我们攻破了潼关,满狗在中原和山西就无险可守了啊!”

“满狗对我们大周已经没有威胁了。”吴老汉奸淡淡说道:“现在对我们大周威胁最大的,是卢一峰。如果不赶快把他这个隐患解决了,那天本王两腿一蹬,我们之前付出的那么多努力和牺牲,就变成给卢一峰做嫁衣了,我们老吴家,也就白白给老卢家扛长工了。”

“那王爷打算如何消弭这个隐患?”汪士荣试探着问道。

“分三步走。”吴老汉奸说出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第一,先和满狗停战,通过谈判拿到长江以南的所有土地。第二,本王即帝位,正大义封百官,确立继位人。第三,本王返回湖广,亲率大军征讨江南,卢一峰如果聪明,本王自然会让他富贵终生,他如果不聪明,本王亲至江南,顷刻间也可以把他捏为齑粉。只要走完这三步,本王也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王爷,学生不反对你的决定,只是你的身体……?”汪士荣担心的提醒道。

“没关系,本王还撑得住。”吴老汉奸自信的答道:“郎中也全都说过了,本王的病主要是前年的四川严寒引起的,只要到了温暖的地方,病情就有能所缓解,江南那边的气候,可比西安暖和多了。”

“可是王爷,郎中还说过,你的病一定得安心静养,不能过于操劳。”汪士荣不卑不亢的顶撞了一句,又劝道:“王爷,还是让胡金吾去吧,换夏国相将军坐镇岳州,由胡金吾率军东进,去打通与江南的联络,胡金吾老成持重,有勇有谋……。”

“可惜缺乏魄力。”吴老汉奸冷笑着打断汪士荣,冷哼道:“他如果有点魄力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不该向本王请示对策,最应该的是当机立断,或是给高得捷、王绪和韩大任传令,让他们发起兵变拘押卢一峰,或是果断率军亲征,亲自去打通与江南的联络!本王给他留下了在湖广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三万精兵,就是为了防着其他几路生变,可惜他就是不能理会本王的苦心,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汪士荣和方学诗、车文龙等人再次沉默,都知道胡国柱什么都好,能带兵有智谋也有战略战术眼光,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当机立断的魄力,不然的话,以胡国柱多年担任吴老汉奸副手的威望,一路杀进江南,身为晚辈的卢胖子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他刀兵相见!即便真正动手,胖子军的核心骨干吴军老人,也只会听胡国柱的,不会听卢胖子的!

“说起来。”提到这个话题,一个深藏已久的遗憾不由又浮上吴老汉奸心头,让吴老汉奸情不自禁的叹道:“如果老夫的长子还在就好了,或者一峰是老夫的至亲骨肉,那就更好了!天下,就一定是我们大周的了。”

“王爷说得对。”汪士荣低下脑袋,在心底由衷叹道:“如果茂遐先生那个学生,真是王爷的至亲骨肉就好了,天下,谁能是我们大周的对手?”

想起不幸早势的得力长子,吴老汉奸心中难免更是伤感,四肢麻木,呼吸艰难,胸口气血翻涌,好半天都平息不下来,脸色也逐渐开始苍白,额头上还渗出冷汗,汪士荣等人见情况不对,忙问道:“王爷,是不是心悸之症又犯了?要不要叫郎中?”

“不用……。”吴老汉奸想要摇头拒绝,但脑袋一动,却又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看人影模模糊糊,喉咙里还涌上浓痰,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益发苍白,意识也逐渐模糊。

“不好,王爷病又加重了!快去叫郎中,越快越好!”粗通医术的汪士荣赶紧大吼道。旁边卫士飞奔出去,不一刻就领着一个在旁边房间休息随时准备抢救吴老汉奸的郎中进来。见吴老汉奸房中有这么多吴军官员,那郎中不由惨叫道:“王爷,二更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还在忙碌?草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你的病,可绝对累不得啊。”

“郎中,别罗嗦了,快给王爷请脉!”汪士荣喝道。

那郎中不敢怠慢,赶紧过来给吴老汉奸检查,发现吴老汉奸是风眩旧症复发,喉咙还有浓痰堵住气管,赶紧叫侍女来给吴老汉奸吸痰,又飞快拿出几支银针,脱去吴老汉奸脚上袜子,在吴老汉奸脚上的足三阳诸穴上施针急救。就这么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吴老汉奸的脸色才终于有所好转,意识也逐渐恢复过来。

“郎中,王爷的病要不要紧?能不能彻底根治?”方学诗担心的问道。

郎中不敢答话,直到方学诗和汪士荣等人再三追问,那郎中才吞吞吐吐的答道:“王爷的风眩之症不仅严重,还有痰火素盛、清窍失灵的症状,现在痰火煎熬肾水,致使虚者益虚,实者益实,不但清窍淤阻,且肾水已竭,实在是攻补两难。草民无能,真的是回天无力,只望王爷能够好生休息,将养玉体,这样或许……。”

“或许什么?”汪士荣追问道。

郎中不敢答话,倒是吴老汉奸开了口,艰难说道:“或许能多支撑一些日子对吧?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知道。”

郎中还是不敢答话,只是低下脑袋,那边汪士荣却狠狠一拳锤在药箱上,恨恨说道:“要是朱神医还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医术,一定能让王爷的病痊愈。”

“王爷,要不我们替你拟一道命令,让卢一峰把朱方旦派来?”方学诗建议道:“不管怎么说,卢一峰都是王爷你的孙女婿,你要他派朱神医来给你治病,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

“用不着了,现在最巴不得本王断气了,已经不是康熙小儿,而是本王这个孙女婿了。”吴老汉奸呻吟着说了一句实在无法再实在的大实话,又呻吟道:“还有,这个时候让他派朱方旦来给本王治病,他立即就能明白,本王已经病得快不行了,他在江南,也就更没有忌惮了。”

“王爷,你得休息了,不能再说话了。”郎中抗议道。

吴老汉奸艰难摆摆手,努力吸了两口气打起精神后,吴老汉奸微弱的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全力准备本王的登基大典,本王四月初一在这西安城里登基称帝,改元昭武,国号为周,定都武昌,立长孙吴世藩为皇长孙,不管怎么仓促,你们都要准备完善一些,不要……,丢了本王的面子。”

“遵命。”汪士荣和方学诗等人含着眼泪答道。

“汪士荣,把耳朵凑上来。”吴老汉奸又吩咐了一句,汪士荣赶紧把耳朵贴到吴老汉奸的嘴边,那边方学诗等人赶紧知情识趣的退到远处,吴老汉奸这才微弱的低声说道:“替我拟一道命令,给韩大任,告诉他,时机到了,让他按计行事,事成之后,大周封他为王。”

“让韩大任按计行事?”汪士荣一楞,再看到吴老汉奸浑浊老眼里的狡诈光芒时,汪士荣这才醒悟过来——当年吴老汉奸把韩大任安排到卢胖子搀沙子时,肯定已经和韩大任约定好了必要时刻除掉卢胖子的计划!说不定韩大任这一年多来与卢胖子越走越近,也是出自吴老汉奸的安排!

想到这里,汪士荣点了点头,这才站直身体,吴老汉奸却又低声喃喃着罗嗦了一句,“他,为什么不是本王的骨肉?不然的话,本王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品不好

三线四路合力进击,配合得天衣无缝,布置得无比周密,战术多端变化得让人是眼花缭乱,最终的结果却让清军总指挥岳乐和总参谋长图海大失所望。在倾尽全力和消耗大量宝贵物资的情况下,不仅没有达到重创胖子军或者攻陷一座胖子军重镇的战役目的,还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岳乐、勒尔锦和杰书三路兵马都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南线的浙江军队更是连消耗胖子军兵力物资的效果都没有收到,完全被刘国轩把火力给吸引得一干二净,让胖子军再度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让岳乐和图海等清军高级将领胆寒的是,这一次合力围剿胖子军,三线清军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出动了所有精锐,使出了所有招数,可胖子军却仅仅出动了两个兵团的主力和两个兵团的部分实力,就给清军造成了巨大损失,倘若胖子军四大军团一起使出全力,那么后果如何,岳乐和图海等人简直就无法想象了。

同时让岳乐等清军高级将领啼笑皆非和无比郁闷的是,这一次江南大战中,清军队伍里唯一表现出色的竟然是清军众将中公认的二百五——彰泰郡王爷,躲开胖子军的天罗地网不说,还奇袭南京几乎得手,迫使胖子军直系军团放弃重创杰书大军的军事行动,无意中达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帮助已经注定惨败的杰书大军侥幸逃出生天。

更离谱的是,彰泰郡王爷奇袭南京只差一点点功败垂成后,竟然还在胖子军控制区里抢到了大批的粮草辎重,大模大样的冲破胖子军的‘围追堵截’,彻底奠定了大清战神威名不说,又让岳乐和图海等人更加无法向康麻子交代了——彰泰郡王爷可是因为没有执行岳乐交代的战术计划才建立盖世奇功的,这不又恰恰证明了,岳乐等人布置的战术计划完全都是一堆犬类排泄物?

无比郁闷中,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大周二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的三月二十三这天,同时也是康麻子给岳乐最后机会的最后一天,眼见最后期限将到,始终还被挡在高邮城下的岳乐和图海也没了办法,只得临时商定了一个应对之策,那就在这一天之内,不惜一切代价的攻破已到强弩之末的高邮城,然后拿着攻破高邮和奇袭南京几乎得手的战果去向康麻子交差,全力争取蒙混过关,断了康麻子御驾亲征的念头。

主意一定,岳乐立即召集了全部统领、总兵级别的清军将领,绷着脸布置了攻城计划,然后告诉这些清军将领,康麻子给自己期限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天,所以这一天如果再不能攻下高邮城,那么自己轻则是押回宗人府永远圈禁,重的话就是人头落地——不过在自己被押回京城或者被砍头之前,自己一定会拉足了垫背的!

看到平时里宽厚温和的岳乐突然变得这么杀气腾腾,清军众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散帐回营组织军队时,自然少不得统领威胁副统领、副统领威胁参领和协领、参领和协领又威胁佐领,佐领又威胁哨官哨长,哨官哨长威胁队长,对长威胁士兵……;还有绿营兵方面也是如此,总兵威胁副将,副将威胁参将,参将威胁千总和把总,千总和把总又威胁哨长哨官,哨长哨官又……,这么一层一层的威胁下去。

总之一句话,如果这些威胁如果真的全部实现的话,那么岳乐的十二万大军,可能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士兵吃饱,战马喂好,弓箭弹药准备充足,号角吹响,攻城大军正要出营上阵时,一队斥候却忽然快马加鞭的冲进了清军大营,一边赶往中军大帐报信,一边绝望的惨叫,“吴狗援军来了!吴狗援军来了!吴狗的援军从运河进了高邮湖了,几百条大战船!还有上千条小船啊!”

与此同时,远处耸立的高邮城中也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即便是隔着十来里远,在这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很明显,这是胖子军的水师已经抵达高邮城的西面水门了。听到这欢呼声,又知道了胖子军援军抵达的消息,清军上上下下也全都绝望了,高邮城本来就已经难打到损失上万清军都攻不下来的地步,这次再加上胖子军的水师援军,清军就更别想再攻下这座恐怖的高邮城了。

增援高邮这支援军是卢胖子亲自从派来的队伍,在击退了杰书、勒尔锦和彰泰的三路进犯后,胖子军西线压力大减,又了解到了高邮保卫战的残酷与血腥战况,估摸着高邮守军已到强弩之末的卢胖子调整了战术,从太平府和南京两个军团抽调出了五千军队,又带上了大批的守城物资与新式火器,登上李国栋指挥的胖子军水师主力船队,取道运河先进邵伯湖,躲开清军阻拦,然后再从邵伯湖进到高邮湖,从水路抵达高邮战场增援。目的则是更进一步增强高邮城的可持续作战努力,继续牵制岳乐的十二万乌合之众,必要时刻也可以利用水师转移城中军民。

卢胖子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呱呱叫了,岳乐和图海等人却破口大骂开了,大骂卢胖子耍流氓没安好心,摆明了是想利用高邮城池拖住自军,让自己们的大军在高邮城下一边攻城苦战,一边消耗自军无比宝贵的粮草军需,把自己这十来万大军活活耗死!

“怎么样?打还是不打?”环视了一眼帐中众将,岳乐沙哑着嗓子问道:“我军现在攻打高邮,能有多少胜算?”

清军众将包括足智多谋的图海在内,全都是愁眉苦脸的不作声,过了许久,岳乐钦点的副手董卫国才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勿怪,恕奴才直言,我们最好还是放弃这个攻城计划吧。现在吴狗援军已然从水路入城,高邮反贼军民士气大振,还肯定获得了火器与辎重补给,现在再强行攻城,不仅得手希望极小,还只会让将士们无谓牺牲。”

“我也知道现在攻城是让将士们无谓牺牲,我更知道在武器、火器、粮草和兵员素质都不如敌人的情况下,光靠人多攻城完全是拿人命当儿戏。”岳乐一拍帅案,哀叹道:“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今天如果还拿不出让主子满意的战绩,主子很可能就要御驾亲征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后果如何,我还敢去想象吗?”

董卫国低下脑袋,心里也为岳乐感到悲哀,摊上这么一个蠢到了家的皇帝侄子,真的是叫人进退两难,无从选择——以螨清朝廷现在的情况,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退守北方采取守势苟延残喘,这样或许还有一点半分的转机希望,可康麻子不仅坚持采取攻势,以弱攻强白白浪费本就已经不多的宝贵国力,还动不动就喊什么御驾亲征来和落第秀才卢胖子决一死战!其战略之愚蠢,决策之偏执,简直让人怀疑康麻子到底是不是近亲结婚的产物了。

“图中堂,你怎么看?”岳乐又把期待的目光转向图海。

“回王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奴才也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图海有气无力的答道。

“再怎么无计可施,你也得给本王想出办法来。”岳乐拍着桌子喝道:“过不了这一关,你我被抄家问斩,千刀万剐,都还只是小事!主子真的来御驾亲征,那才是大事!”

“如果王爷只打算阻止皇上御驾亲征,不顾惜一切代价,那奴才倒有一个办法。”图海苦笑着答道:“那就是立即攻城,不惜一切代价的攻打高邮城,攻下高邮再去攻扬州,然后我们就不用担心主子御驾亲征了——没有军队了,主子还拿什么御驾亲征?”

“呵呵呵呵……。”帐中清军众将中响起一片无奈轻笑,岳乐也是一声苦笑,然后又拍着桌子喝道:“图中堂,严肃些,虽然你是我们的总参军,可以随意发表意见,但这是帅帐,也不能乱开玩笑。”

“我可不是在乱开玩笑,是很认真的。”图海在心里嘀咕道:“咱们那位压根不懂军务的主子,现在唯一的指望也就是这十二万乌合之众了,如果王爷你能下定决心把这十二万乌合之众赔光,那么不仅可以断了主子的念想,还可以节约出宝贵的粮草军饷,大清全力退守长江以北的正确战略,也有可能实现。”

嘀咕归嘀咕,但是故意把十几万大军陪光的策略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图海再怎么位高权重和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公开场合提出来讨论,所以图海嘀咕过后,很快又建议道:“王爷,只有一个办法了,让奴才拿着彰王爷奇袭南京几乎得手的战绩回京述职吧,尽量蒙混过关,也希望能劝说主子回心转意,放弃御驾亲征的打算和坚持进剿的方略,选择全力退守北方的正确方略。”

“你有把握劝说主子回心转意?”岳乐眼睛一亮。

“本来没有,但现在有一点希望。”图海从怀里掏出一份邸报,指着邸报上的内容说道:“王爷请看,这是二十多天前主子明发天下的邸报,上面写着这么一段内容——召兵部侍郎、征西大将军参议周昌回京述职。这个周昌周培公曾经给奴才当过幕僚,后因各种机缘巧合得到主子赏识,从一个七品小吏一路提拔到现在的二品大员,深得主子信任,是主子面前一等一的红人。”

“你想和周培公联手劝说主子回心转意?”岳乐醒悟过来。

“王爷盛名,正是如此。”图海点头,又说道:“奴才猜测,主子在这个时候召周培公回京,很可能是打算让周培公参谋军机,陪同主子御驾亲征。这个周培公奴才了解,是个很有头脑很有远见的人,又和吴狗连年交手,对前线军情了如指掌,一定能看出主子御驾亲征的危险与冒险所在,也一定会想办法劝说主子回心转意。算时间,周培公在这几天内也该回到北京了,所以奴才打算回京一趟,一是为王爷向主子述职交差,二是和周培公联手,想办法尽量劝说主子改变主意,不要来江南冒险。”

“那就辛苦你了。”彻底无计可施的岳乐点头,准备让图海再去碰上一碰运气。末了,岳乐又说道:“那你别忙着动身,等我再给太皇太后老祖宗写一道密折,你替我带回京去,交给我的三福晋,让她送到老祖宗面前,请老祖宗再出一次面阻止皇上,这样你们才能更多一点希望。”

“如此最好。”图海点头,无可奈何的说道:“现在这世上,唯一能够逼着主子回心转意的人,恐怕也只有太皇太后老祖宗了。”

计议一定,岳乐立即提笔做书,给孝庄老妖婆写了一封声泪具下的哀求书信,苦求孝庄老妖婆再次出面,阻挠康麻子御驾亲征和更改平叛方略,交给图海带回京城,通过裙带关系送到孝庄老妖婆面前。然后岳乐又果断下令放弃攻打高邮城的计划,全军北撤返回界首下寨,等待康麻子旨意,以免让这些无辜的大清将士再到高邮城下白白送死。而这道命令一下,高邮城中的胖子军军民自然是欢声雷动,庆祝自己们齐心协力终于逼退螨清攻城大军,担任攻坚重任的清军绿营兵和八旗步兵也是个个喜形于色,不用攻城的蒙古八旗上下则是怨声载道,偷偷大骂岳乐胆小如鼠导致前功尽弃不提。

岳乐撤军的消息传回南京时,时间已经是大周二年的三月二十六日,听到这消息,卢胖子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一肥掌拍在桌子上,恨恨说道:“糟了!满狗那边,肯定已经有人在打全面退守的主意了!不然的话,高邮大战打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三好兄,满狗全面退守,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件啊?”谢栋莫名其妙的问道:“满狗停止进攻,我们可以抓紧时间扩军练兵,打造更多的新式火器,还可以利用江南的钱粮之利耗死满狗,你怎么反倒叫糟?”

“谢兄,这你就不懂了。”卢胖子摇头,皱眉说道:“对于我军来说,现在绝对不怕满狗主动进攻,惟独只怕满狗全面退守,这攻守态势一旦转换,我们再想消灭满狗主力不仅要花更多的时间和钱粮,还会在安乐环境中暴露各种各样的内部问题,同时满狗那边一旦退守,钱粮紧迫的问题,也会得到大大的缓解,在交战前线吃一斤粮食和在后方吃一斤粮食,完全是两个概念,不仅没了路途消耗,士兵在非作战的情况下,消耗的粮草军饷也会大大减少。此消彼长之下,我们的钱粮优势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点。”王少伯替卢胖子补充道:“最可怕的是满狗完全退过长江以南,如果真是这样,满狗分散在长江以南的主力军队就有可能拧成一股,对我军形成更大威胁。还有我们的友军,也会上门要钱要粮要地盘来了。”

“原来如此。”谢栋醒悟过来,忙问道:“三好兄,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现在全天下就数我们的粮食和银子最多了,一旦和友军接壤,他们可是多大的嘴都敢张啊。”

卢胖子板着脸不答,也找不出话来回答,倒是旁边的姚启圣忽然开口,微笑着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估计要不了几天,满狗朝廷上就要吵成一团了,可惜啊,隔得太远,我们是没机会看到这种狗咬狗的热闹景象了。”

“姚军师的意思是,满狗朝廷内部,会为了是否改变战略吵成一团?”卢胖子试探着问道。

“那是当然。”姚启圣微笑答道:“当年满狗在关外兴起时,大明朝廷也为了是主战还是主守吵成一团,为此主战的杨镐、王化贞和袁应泰先后人头落地,不是死在满狗手里就是死在国法之下,主守的熊廷弼也被传首九边,直到丢了广宁才全面主守。满狗朝廷现在的江南主力尚存,又欠了一屁股烂帐,急需江南的钱粮还债,能有那么容易就放弃长江以南,改变进剿方略?”

“有道理。”卢胖子点头,又沉吟说道:“不过满狗朝廷和大明朝廷不同,大明朝廷的御史言官连大明皇帝都敢骂,可以阻挠、反对、甚至拒绝执行大明皇帝的一切决策,满狗朝廷却是满狗皇帝的一言堂,满狗皇帝说什么,即便是错的,奴才们也非得执行不可,根本就没有反对的可能。”

“不错,正是如此!”姚启圣用力点头,又微笑说道:“大将军如果想要延续诱使满狗皇帝御驾亲征的方略,那么现在大将军还有机会,那就是好好利用满狗朝廷的奴才制度。只要大将军能够想出法子让满狗皇帝下定决心御驾亲征,那么不管是谁,甚至就是满狗太皇太后那个老贱人,也休想阻挠满狗皇帝亲征!”

“说得很对。”卢胖子握紧肥拳,咬牙说道:“满狗朝廷的生死存亡,其实已经在康麻子的一念之间,如果他能听得进主守派的意见,那么满狗朝廷肯定还能苟延残喘相当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一点半点的翻盘希望。可如果满狗皇帝决心主战,决定继续夺回江南,那么,就是我们华夏各族百姓的福气了!”

“姚军师,那以你之见,满狗皇帝采纳那种方略的可能性比较大?”谢栋好奇问道。

“说不准。”姚启圣摇头,分析道:“依我之见,满狗皇帝肯定很难下这个决心,一边是主守派有理有据的正确方略,一边是一屁股烂帐的钱粮压力和夺回江南的诱惑,具体采纳那一个方略,关键满狗皇帝自己是倾向于那边了。不过还好,以满狗皇帝的自大要强性格,满狗朝廷里的主守派想要说服他,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姚启圣又把目光转到卢胖子身上,微笑说道:“大将军,你也很重要,如果你能想出什么法子,让恨你入骨的满狗皇帝决心主战,我们就还有希望。”

卢胖子沉思不答,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又把目光转向谢栋身上,微笑问道:“谢兄,听说你新娶的小妾李雪梅很漂亮,让给兄弟我如何?”

“三好兄,你看中了小弟的小妾?”谢栋一楞,忙答道:“三好兄如果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区区一件衣服,三好兄喜欢可以尽管拿去。”

“谢兄,你还真老实啊。”卢胖子哭笑不得。

“谢大人的分量不够。”姚启圣摇头,提醒道:“还有大将军不要忘了,你的足智多谋早已是天下皆知,忽然强抢下属爱妾,逼使下属叛变——是人都能猜得出大将军你又在耍诈,不仅收不到效果,还可能适得其反。更何况,谢大人与你是生死之交,忽然背叛你,谁都会怀疑大将军你又在用计。”

“是啊,东家,你忘了韩大任了?”王少伯也附和道:“之前东家你在九江让韩大任诈降,已经让满狗吃够了大亏,满狗还会再中你的诈降计?”

“我还真忘了,人品不好啊,现在都没满狗敢相信我了。”卢胖子哀叹起来。

“你才知道啊?我就是受害者之一!”姚启圣在心里悄悄嘀咕一句,可嘀咕完了,姚启圣忽然又发现事情不对了——因为卢胖子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他,肥脸上的笑容还无比奸诈。疑惑过后,姚启圣忽然醒悟过来,忙问道:“大将军,你该不会想让学生诈降吧?”

卢胖子继续奸笑,但很快又收起笑容,摇头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之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想到姚军师你的妹妹……,不行,我还是另想主意吧。”

“谢大将军体谅。”姚启圣松了口气——姚启圣的妹妹姚启桑现在可就在北京城里,还是螨清新任兵部尚书黄锡兖的正房,要是姚启圣诈降就算能够成功,姚启桑也休想跑得掉。

“应该的,我也希望姚军师的妹妹能够顺利回来。”卢胖子摆手,又沉吟道:“那到底该怎么办呢?王煦兄啊,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箭双雕

(ps:四月已经只剩下最后二十几个小时,求四月最后的月票,兼预订五月月票。)汲取了南京差点被大清战神彰王爷偷袭得手的教训,性格其实同样有些顽固偏执的卢胖子,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少数精锐制的建军理念,决定效仿自古以来司空常见的无良军阀残酷剥削江南百姓,再一次扩建军队,计划把军队规模扩大到十八万以上,以免重蹈上次覆辙,因为兵力不足差点连老巢都被敌人端了。

其实这也是一个穿越者的必经阶段,做为一个拥有后世记忆的穿越者,卢胖子对于精兵简政的重要性和冗兵冗军的各种害处当然印象深刻,所追求的就是武器至上和精兵至上,尽量减轻大规模军队对百姓造成的沉重负担,尽可能的合理削减军费开支,这也是胖子军坐拥江南精华之地,却只保持十万以内军队规模的根本原因。

卢胖子的想法当然是好的,对于江南百姓来说也是求之得了,但事实证明,好的想法却未必就一定是适用于现实的,卢胖子彻底忘记了一件事,他所认识和所追求的精兵简政和少数精锐制,是建立在二十一世纪的工业生产力、交通工具、交通道路和通讯速度等等先进科技基础上,而卢胖子所处的这个时代,却根本无法解决这些前提条件。

比方说美国军队,海陆空三军加起来才一百四十万的美国军队之所以能够全球布武,靠的先进的卫星、飞机、战舰和航母,可以利用这些先进的交通工具把兵力投放到全球任何一个角落,也可以把炸弹火药投放到全球任何一个地区,还可以随时注视侦察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一举一动,同时美国的工业也能生产出这些武器和交通,美国的后勤也才能把美军所需的武器弹药和汽油粮食送到前线,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美军全球布武的局面。

然而在卢胖子所处的这个时代,粮食亩产最高不过三四百斤,运输全靠马拉人挑,顶天有点水路运输,运送速度慢又路途消耗大;军队行进全靠骑马步行,水路大规模又受航道和水御限制,从胖子军最北线高邮城调兵到最南线的湖州城,即便是跑死战马也得四五天时间,正常行军起码得十天以上,等赶到战场,可能黄花菜都凉了。而胖子军最引以为傲的先进火器,完全是靠原始的手工作坊用最原始的技术生产打造,生产速度根本就赶不上战斗消耗,先进火器不能一直保持充足供应,士兵再精锐又有多少用?

只要你的士兵数量不足,敌人可以用三条命、五条命、甚至十条命换你一条命,等你的精兵耗完了打完了,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况且,卢胖子的雄图野望本就是和康麻子、吴老汉奸争夺天下,既然卢胖子有这样的勃勃野心,那么精锐士兵卢胖子当然得用,二流军队和三流士兵卢胖子也必须得用,不然的话,卢胖子上那里去找那么多的炮灰去和敌人消耗?上那里找那么多精兵去占领成百上千的大小城池州县?光靠手里这十万不到的精兵,够吗?再说了,胖子军队伍里的精兵本就是出自吴军,类似的一流精锐吴军不知比胖子军多多少,胖子军再不抓紧时间扩军练兵,将来一旦和吴军翻脸开战,精兵方面的消耗,耗得赢吴军吗?

还好,偷袭南京几乎得手的彰泰彰王爷给卢胖子敲响了警钟,也让卢胖子意识到了自己的根本错误——从某种角度来说,咱们的彰王爷确实是又帮了卢胖子一把。所以痛定思痛之下,乘着各路清军被击退后赢得的宝贵时间,卢胖子立即着手开始了征召新兵的工作,准备着把韩大任和李天植两个兵团扩建到每个兵团四万人以上,高得捷兵团加上李国栋的水师扩建到五万人以上,中央军团则扩建到六万人以上,以便迎接将来更为残酷和严峻的考验。

一口气将军队扩建将近一倍,虽说胖子军现在的财力和物力完全承担得起,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目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和简单,首先合格兵员的筛选就是一个大问题,然后还有武器军服的配给装备、新征士兵的训练和洗脑、新兵的编制和驻扎等等等等一堆让人头疼的问题。不过还好,卢胖子的文武走狗们都还算得力,有经验也有能力,卢胖子基本上只要一道命令下去,就有的是人去执行办理,让卢胖子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专心去考虑和布置诱使康麻子亲征江南的另一件大事。

设法让螨清朝廷里的主战主剿派在与主守派的斗争中占据上风,促使康麻子下定决心亲征。说起来倒是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难,首先卢胖子在螨清朝廷里已经没有了代理发言人,王煦被卢胖子气死,黄机则抢在卢胖子迎娶他孙女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前,早早就辞了官逃回了江南养老,目前还在等卢胖子定鼎天下然后再出来做官,唯一剩下一个姚启圣的妹夫黄锡兖则还没有搭上线,无法操纵他为胖子军说话。

其次,卢胖子诡计多端的恶名现在可以说是名动天下,顶风臭十里!诈降、离间、反间、伪报、伪信、收买贿赂、造谣中伤、栽赃陷害、扮猪吃虎等等坑蒙拐骗的招式已经挨个用完用尽,螨清朝廷的上上下下也是吃够了亏上够了当,现在再用这些招数,不仅成功得手的希望极小,搞不好还可能适得其反,让螨清朝廷里的主守派有了口实,压倒主战主剿派,反而让康麻子大小亲征念头。

第三点也关键,那就是卢胖子对螨清朝廷里现在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就象卢胖子自己说过的一样,用计的基础就是知己知彼,对敌人越了解,计谋成功的可能就越大,卢胖子以前之所以能无计不成,完全都是建立在对历史和历史人物的了解基础上。而现在历史已经被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翅膀引起的风暴搅得是天翻地覆,将来历史如何发展,卢胖子本人已经是一无所知,其他的历史知识也是能利用的都利用完了,熟悉的历史人物也基本上被祸害完了,卢胖子再想用计,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头疼啊!”从黄机的府邸回来,刚进到自己的签押房办公室,卢胖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可怜的椅子上,搔着半尺长的秀发哀叹,“头疼啊,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次我真是无计可施了。”

“东家,在黄老尚书那里,没捞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王少伯试探着问道。

“能捞到有用的东西,我就不会这么发愁了。”卢胖子苦笑说道:“那个把滑头孙女许给我的黄老尚书,以前在满狗朝廷里虽然也算位高权重,但从来就没有进过康麻子的南书房,对满狗朝廷最重要的南书房情况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就连索额图、明珠和张英几个满狗汉奸到底是主剿还是主守都不清楚,更别说经常有机会接触对康麻子影响最大的太皇太后老妖婆,掌握这个老妖婆的态度意见,所以提供出来=的消息和情报,根本连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啊。”

“这么说来,这事我们确实难办了。”王少伯沉吟道:“如果东家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诱使满狗皇帝继续主剿,那么学生认为,东家就最好一点小动作都别做,任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不然的话,东家的小动作一旦被满狗皇帝发现,只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大将军,要不还是让学生出面诈降吧。”姚启圣犹豫着说道:“现在学生已经在你幕府担任军师的消息,想来满狗细作也已经刺探到了,学生背弃满狗的原因,满狗皇帝也应该掌握了,学生出面诈降,满狗应该会动心,也应该给学生一点机会。”

“我也重新仔细考虑过这个计划,觉得还是太过想当然了。”卢胖子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先不说会连累了军师你的妹妹和妹夫,单说要让满狗皇帝康麻子信任你,认为你能在他亲征期间为他提供全力帮助,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我坑康麻子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也不是笨蛋,吃了那么多次亏,上了那么多次当,现在正当他犹豫是否改变平叛战略的关键时刻,你又忽然跳出来投降,表示愿做内应,他就算动心,首先考虑的也会是——这会不会又是我的计策?”

“确实,如果我是满狗皇帝,我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东家了。”朱方旦附和道:“满狗皇帝被坑了那么多次,再笨也会学乖了,估计东家现在说什么做什么,满狗皇帝都要反过来听,反过来判断了。”

“就是这个道理啊。”卢胖子双手拇指按住太阳穴,苦恼的说道:“所以我现在再想对康麻子用计,那怕是布置得再怎么天衣无缝,满狗皇帝也没有容易上当了。就算最终上当,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要比平时多上十倍!”

“咦?”朱方旦忽然灵机一动,忙说道:“东家,说到这,学生倒有一个主意,既然满狗皇帝已经肯定不会再相信你了,会反过来听你的话,反过来判断你的所作所为,那东家你为什么不反其道行事?故意让满狗皇帝认为,你是在希望他不要御驾亲征,你是在希望他改变平叛方略,不要再继续主剿主战?”

“反其道行事?我怎么钻了牛角尖没想到这点?”卢胖子的绿豆眼一亮,赶紧坐直身体,喃喃道:“是啊,既然康麻子永远不会信任我了,那我为什么就不让他认为,我不希望他来御驾亲征?”

“此策可行。”姚启圣也醒悟过来,说道:“以满狗皇帝的自大要强性格,还有他对大将军你刻骨铭心的痛恨,必然是大将军你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一定要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大将军你顺心!”

“不要说话,让我想一想。”卢胖子摆手让众人闭嘴,眨巴着小眼睛盘算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时候收买明珠给我军充当内应了。”

“妙!”姚启圣鼓掌,称赞道:“还是大将军的脑子快,明珠确实是最好的突破口,他是满狗的叶赫那拉氏,是大将军你钦点的可争取满狗,满狗皇帝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也对他疑虑重重,从他身上下手,明珠就算有什么怀疑,也肯定得立即又主动的把这事捅到康麻子的面前!不然的话,他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高!东家实在是高!”已经彻底被卢胖子带坏了的王少伯也醒悟过来,先向卢胖子一伸大拇指,又建议道:“不过东家,派去和明珠联系的使者可得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了,既得够分量让满狗相信,还得让他实心实意为你办差,不能因为害怕胆怯而临阵逃脱,这也就是说,东家你这次必须得做好牺牲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勇士的心理准备了。”

“让洪熙官去。”卢胖子眼皮都不眨的低声说道。

“洪熙官?”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都是一楞,忙低声提醒道:“东家,洪熙官可是你的亲兵,身手极好,就这么牺牲,是不是太可惜了?”

卢胖子微笑,半晌才说道:“正因为熙官身手好,所以才派他去,最起码,他有希望杀出重围,活着回来。”

看到卢胖子肥脸上的狰狞微笑,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一起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明白卢胖子的险恶用心——卢胖子可是早就对胖子军队伍里的天地会成员极度不满了,和郑经暗中沟通消息不说,还是卢胖子和郑经翻脸时的巨大隐患,而天地会派在胖子军队伍里的两大内线中,方世玉是个没心机不识字的傻小子容易操纵,更容易提防和对付,颇有心机又有点墨水的洪熙官却完全不同。这也就是说,派洪熙官去担任死间,能活着回来固然最好,如果不能活着回来,也可以借螨清朝廷的刀,替卢胖子消弭这个隐患。

想到这里,暗暗佩服卢胖子的心狠手辣和一箭双雕之余,王少伯等人赶紧点头哈腰的答道:“明白了,学生这就去安排。”

……………………卢胖子这边制订好对策时,肩负重任的图海却已经踏上了启程返回京城的道路,但很可惜的是,因为黄河改道殃及运河的缘故,运河中段不是这里堵了就是那里淤了,图海回京的船速并不快,一直到过了骆马湖运河航道才勉强正常下来,可以加快船速全力行驶。所以当图海回到阔别数月之久的北京城时,时间已然是康麻子十四年的四月初四。

离开京城才五个月时间,进到城中时,图海都已经有点不敢认这座城市了,昔日里繁华似锦的京城街道,现在已然是冷冷清清,两旁店铺基本上关门歇业,偶有几个行人,也大都是面有菜色,衣衫陈旧,乞丐数量也明显增当了不少。唯一热闹的地方是粮店米店,可是悄悄一打听京城米价之后,图海却又小脸苍白了,一斗米竟然要一两五钱银子!这也就是说,一个普通旗丁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的俸禄,已经只能买到一斗米了!

“糟了。”图海暗暗心惊道:“想不到京城里的粮价竟然已经涨到了这个地步,这次想要劝说主子放弃夺回江南的计划,只怕难度更高了。”

忧心忡忡的重新上了战马,图海并没有直接进宫或者返回自己的府邸,只是一边赶往岳乐的安亲王府,一边派出心腹奇兵到城中驿馆打听周培公下落。而图海到得安亲王府递上岳乐的家书,还有向岳乐的三福晋呈上岳乐密折委托她转递给孝庄老妖婆后,亲兵已然飞马来报,说是已经找到了周培公,现在正住在京城棋盘街的驿馆里,图海闻讯大喜,赶紧谢过岳乐福晋的盛情留宿,不顾天色已然微黑,又急匆匆的赶来棋盘街会晤周培公。

天色全黑时,图海到得棋盘街驿馆,向门前戈什哈递上了名刺,不一刻,身着儒袍的周培公亲自迎到大门,二话不说就向图海双膝跪下,激动说道:“奴才周培公,给恩相请安。多年不见,恩相可安好否?”

“还行,还行。”图海打肿脸充胖子,勉强点头,细看周培公的模样时,图海不由又是伤感又是妒忌,两年不见,周培公不仅不呈半点老象,还益发的英俊儒雅,俊秀潇洒,分得很开的八字眉又浓又黑又亮,透着一股得意和精神。再看看自己尽是皱纹的双手和花白的胡须,图海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恩相,恩相快请进。”周培公又赶紧引路,亲热的问道:“恩相一定还没有吃饭吧?奴才这就叫人给恩相安排酒饭。”

“饭是没吃。”图海点头,又说道:“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大事想和你商量。”

“那正好,奴才也还没有吃饭,奴才让人安排酒饭,咱们边吃边谈如何?”周培公忙又问道。

见图海点头,周培公赶紧交代下去,又亲自把图海领到后堂,双手为图海奉茶,点头哈腰不住嘘寒问暖,恭敬得和之前在图海幕府时简直一模一样。过了片刻,颇为精致的酒菜送进后堂,周培公又赶走了房中亲兵下人,这才邀请图海入席,又坐到了图海对面,亲自为把盏斟酒,图海连声谦虚道谢。

假惺惺的客套和互相问候了许久,图海这才知道,周培公也是前天才到的京城,其后已经觐见过一次康麻子,而问道觐见康麻子时的情况时,周培公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恩相,你可知道,主子已经有了御驾亲征江南战场的念头?”

“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图海苦笑说道:“二月底的时候,主子就给安王爷下了最终通牒,命令安王爷务必在三月二十三之前拿出让主子满意的战绩,不然的话,主子可就要御驾亲征了。”

“恩相,那安王爷办好主子交代的差使没有?”周培公追问道。

“如果办好了,我也不会回京城来了。”图海笑容更是苦涩,匆匆把岳乐三面四路进攻,却三面三路遭到失败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糟了!”周培公一拍桌子,连声叫苦道:“安王爷的仗打成这样,主子非得下定决心御驾亲征不可了!”

“绝不能让主子御驾亲征!”图海赶紧摇头,正要与周培公沟通联络,约定口风时,门外却响起了周培公亲兵的禀奏声,“图中堂,周大人,宫里来人了,是太皇太后老祖宗宫里的太监总管李引证李公公。”

“快请。”图海和周培公一起大喜,赶紧起身出门迎接,刚走到前面大堂中,孝庄老妖婆的贴身太监李引证就匆匆进堂,未及行礼就唱道:“太皇太后老祖宗口谕,图海、周培公跪接。”

“奴才在,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周培公和图海赶紧一起跪倒。李引证唱道:“太皇太后老祖宗钧旨,着图海、周培公火速随李引证进宫陛见。钦此。”

“奴才遵旨,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图海和周培公一起欢天喜地的答应,心说能见到太皇太后老祖宗就好,只要她老人家能站在我们这一边,事情就好办多了。

“二位大人,快请起来随奴才走吧,老祖宗可还在宫里等着你们。”李引证催促道。图海和周培公答应,刚要爬起身来,门外忽然又传来新的唱喝声,“养心殿总管张公公到。”

紧接着,不等图海和周培公反应过来,康麻子的贴身太监张万强就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唱道:“皇上主子口谕:着图海、周培公即刻进宫晋见。钦此。”

“皇上怎么也知道我已经进京了?还知道我在周培公这里?”图海心中再次叫苦,暗道:“糟了,同时觐见皇上和太皇太后老祖宗,很多话就不能提前约定了,皇上又这么急切,搞不好今天晚上,皇上主子就要决定是否御驾亲征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麻子挨揍

“奴才图海、周培公,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偷看到康麻子麻脸上的神色不善,图海和周培公都不敢怠慢,赶紧一起双膝跪下,小心翼翼的磕头请安。果不其然,康麻子果然没有让图海和周培公起身,只是铁青着麻脸喝问道:“图海,你是何时回的京城?回京之后,都去了那里?”

“回主子,奴才是今天下午回到的京城。”图海战战兢兢答道:“回京之后,奴才先是去了安亲王府,替安王爷捎了家书,然后奴才就去棋盘街驿馆,见了周培公周大人。”

“你有空去替人捎带家书,又有空去拜访旧友,怎么就没空进宫觐见?”康麻子一拍伪龙案,怒喝问道:“难道说,你认为你的个人私事,比朕的军国大事还重要?”

“奴才万死!”图海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连磕头请罪,又解释道:“奴才回到京城时已经快到申时了,又没来得及沐浴更衣,怕亵渎了皇威,影响了主子休息,就打算明天一早再求见主子!”

“放屁!”康麻子更是愤怒,又一拍伪龙案喝道:“那你除了给岳乐捎带家书之外,还有没有捎带其他的东西,交给岳乐的三福晋?恐怕那东西,才是你不愿今天就觐见朕的真正原因吧?”

图海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把内衣湿透,同时也迅速醒悟过来——肯定是上次岳乐通过三老婆赫舍里氏给孝庄老妖婆递密折的事,已经被康麻子发现了,也已经让康麻子勃然大怒了,所以这次自己回京替岳乐捎带密折,也就被十三衙门的密探细作立即发现,又立即捅到了康麻子面前。明白了这点,图海赶紧又磕头请罪,硬着头皮解释道:“主子圣明,情况确实如此,不过奴才也是奉命而为,请主子明查。”

“知道你就会这么说!”康麻子冷哼一声,再不理会图海和周培公,只是靠回伪龙椅闭上眼睛,殿中螨清众臣都是满头雾水,不知康麻子为什么在夜里把这么多人召来,却又不肯说话,更没有向图海追问江南战场的前线军情,可螨清众臣也不敢多问,只是提心吊胆的耐心等待。

“太皇太后老祖宗到——!”

螨清众臣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答案,没过片刻,养心殿外就响起了太监们的公鸭嗓子长喝声。听到这声音,在场的螨清众臣大部分都是心头一跳,很是奇怪这几年已经很少干涉政事的孝庄老妖婆为什么到得这么巧?只有索额图和明珠等几个康麻子的绝对心腹明白原因,赶紧都是把脑袋低下,心脏怦怦乱跳。康麻子则是缓缓睁开麻眼,麻脸上神情复杂,似乎还有一点不屑。

紧接着,孝庄老妖婆果然在苏麻喇姑和李引证的搀扶下快步进到了养心殿,见康麻子领着十几个螨清重臣上来磕头行礼,孝庄老妖婆不由也是一楞,忙向康麻子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皇上你还召见这么多臣子?”

“回祖母,图海回京述职,禀奏江南战事的具体情况,事关重大,所以儿皇特意召集一干众臣,与他们一起听取前线军情,以便商议对策。”康麻子彬彬有礼的答道。

“原来是这样,那都平身吧。”孝庄点头,勉强一笑,心里却在狐疑,“皇帝该不会是故意在堵哀家的嘴吧?有这么多朝廷大臣在,哀家的很多话,实在不方便说啊。”

“谢祖母,来人,快给老祖宗设座。”康麻子态度亲热的亲自把孝庄搀到自己旁边坐下,又让螨清众重臣各自站回原位,这才冲图海喝道:“图海,禀报前线军情吧,让老祖宗和朕的爱卿都知道,朕给你们的最后一个月时间,你们都拿去做什么了。”

“遮。”图海磕头答应,又强打起精神,把江南清军三线四路合力围剿胖子军的经过大概介绍了一遍,又硬着头皮奏报了各路战果,南线被刘国轩舍身挡了枪眼,根本没伤到胖子军皮毛;北线碰上了高邮的刁民发疯,和胖子军联手死守高邮城,岳乐大军死伤惨重却死活拿不下高邮城;西线的勒尔锦被韩大任杀得大败,一路逐回铜陵,杰书被卢胖子亲自率军重创,差点全军覆没,惟有彰泰彰王爷奇袭南京差点得手,斩获颇丰,还从胖子军手里缴获了大批的粮草辎重。

为了替岳乐和自己遮羞,图海在奏报时自然少不得拼命为岳乐和自己美言,大肆鼓吹岳乐的决策英明,自己的布置得当,这才帮助彰泰彰王爷建立盖世奇功,又悄悄夸大胖子军的实际兵力和强大武器,通过赞美敌人来显示自己的强大,还有就是加倍虚报战功,称岳乐大军在高邮一带至少斩杀了上万胖子军士兵,只是胖子军占据地利和火器优势,这才导致了攻打高邮的计划功败垂成。

图海奏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插嘴,康麻子也是始终保持沉默,麻脸上却不时浮现出轻蔑与不屑的冷笑,直到图海全部说完,康麻子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图海,朕问你,彰泰攻打江宁的战术计划,真是你们安排的?”

图海不敢说话了,有心想要替岳乐吞下这个功劳,却又害怕康麻子已经知道了真相——安庆城里,可就有着两个康麻子的心腹监军。所以犹豫再三后,图海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答道:“回主子,本来安王爷和奴才是安排彰王爷偷袭太平府的,彰王爷自己擅作主张,这才选择了奇袭江宁城。”

“很好。”康麻子点头,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彰泰擅自做主选择了奇袭江宁城,是对还是错?”

图海更是为难了,半晌才答道:“回主子,从结果来看,彰王爷是对的,但是从全局和长远来看,彰王爷错了。倘若从今往后,每一个大清将领都不服主帅调遣安排,有样学样擅自更改作战计划,那么今后的仗真是没法打了。”

“没法打了?”康麻子阴阴一笑,忽然一拍伪龙案,提高声音吼道:“那你们就别打了!没你们打就更好!别以为朕真的对前线情况一无所知,你们的狗屁战术早就被卢一峰狗贼识破,卢一峰狗贼也已经在太平城里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如果不是朕的洪福齐天,如果不是朕的彰爱卿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发现情况不对找到卢一峰狗贼在布防上的唯一漏洞,选择了奇袭江宁城,那么彰爱卿的五千精锐,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亏你们还有脸在朕面前吹牛,贪天之功,说彰爱卿奇袭江宁建立奇功,是出自你们的安排!”

图海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淋漓,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里只是惨叫完了,肯定是那两个侍卫监军,已经把情况添油加醋的全部捅到主子面前了!而旁边的螨清众重臣也是个个面露不屑,暗骂岳乐和图海人品卑劣,自己打不了胜仗不说,还抢别人的功劳,甚至还污蔑真正的有功之臣!

“皇上,你也别太苛责安王爷和图海,他们也有道理。”孝庄老妖婆终于开口,为图海开脱道:“自古以来,统兵第一法则就是军令如山,如果不服从主帅调遣,擅自更改作战计划,那怕是打胜了也必须受罚。大清崇德元年(1636年),英亲王阿济格突破居庸关,连下前明十二城,俘获人畜十几万,为大清立下盖世奇功,但就是因为他撤兵时大意轻敌,将辎重俘虏全部留在了后队,虽然侥幸没有遭到明军的劫杀,回到盛京时,照样遭到了我大清太宗皇帝的责罚。”

“英亲王是没有执行太宗皇帝的正确军略,彰泰却是没有执行岳乐的错误军略。”康麻子也不去看孝庄老妖婆,只是冷冷说道:“所以,就算彰爱卿也有错,应该责罚,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岳乐根本不配继续担任这个南征主帅!”

康麻子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孝庄老妖婆也是脸色一变,沙哑着嗓子问道:“皇上,既然你认为岳乐不配继续担任这个南征主帅,那谁配呢?难道是彰泰?”

“彰爱卿确实是一个合适人选,可惜太年轻了一些,威望还稍嫌不足,况且江南战场的西线,也需要一个象他这样勇谋兼备的大将坐镇,不能轻离。”康麻子板着麻脸答道:“唯一有资格担任南征主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皇上,你又想御驾亲征了?”孝庄也板起了脸,问道:“难道皇上没有考虑过,你御驾亲征一旦稍有闪失,后果如何?”

“祖母是不是忘记了?”康麻子终于回过头来,凝视着孝庄问道:“一个多月前的二月二十三,就在这养心殿里,祖母你要儿皇再给岳乐一个月时间,如果三月二十三前岳乐再拿不出让儿皇满意的战绩,那么不管儿皇如何处置岳乐,祖母都不再阻挠?”

“是说过这样的话。”孝庄老妖婆点头,又说道:“可哀家也没有答应过,如果岳乐没有拿出让皇上满意的战绩,哀家就不再阻止皇上你御驾亲征啊?”

康麻子语塞,这才发现上了老奸巨滑祖母的大当,当时没有逼着她把话说死。而在场的螨清众臣听到孝庄老妖婆和康麻子的对答,难免个个都是面如土色,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昔日相依为命的孝庄和康麻子祖孙,竟然也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很好,祖母当初确实是没说过这样的话,儿皇也承认。”康麻子也是豁了出去,点点头后,康麻子又忽然提高声音问道:“那么儿皇请问祖母,如果儿皇不去御驾亲征夺回江南,继续让岳乐在那里劳师糜饷,浪费粮草,那么两月后,儿皇从那里拿出粮草来供给前线将士?从那里变出银子来发给将士军饷?半年后,儿皇又从那里变出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偿还向大清百姓的借债?”

“很简单,都有办法解决。”孝庄老妖婆的声音更是冰冷,冷冷说道:“皇上你向百姓的借贷,可以先还利息五百四十万两;岳乐的十二万大军可以撤兵,可以汰弱存强裁减老弱士兵,缩减军队规模。这么一来,不仅可以节约出巨大的军饷开支,大清朝廷也不用承担粮草运输的庞大消耗,也不用加发军队行粮,完全有可能撑过这个难关。”

“那朕的江南呢?朕的江南怎么办?”康麻子的麻眼里开始喷火,问道:“那朕的江南财富重地,是不是就这么双手送给卢一峰狗贼?送给那个连秀才都没本事考上的云南蛮子?让他吃饱了养肥了,好有力气来打我?好有力气来杀我们爱新觉罗、赫舍里、钮钴禄和佟佳氏四姓?”

“自然有人会替皇上你去收拾卢一峰狗贼。”孝庄老妖婆的声音依然平静,不动声色的说道:“哀家可以向皇上担保,如果皇上放弃立即剿平卢一峰狗贼的方略,让大清军队暂时退回长江以北,那么一个月之内,卢一峰狗贼不是人头落地,就是和吴三桂老贼刀兵相见,自相残杀。到了那时候,皇上你也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大展拳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康麻子忽然仰天狂笑起来,还笑得无比的癫狂和疯狂,就好象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听到这笑声,又看到康麻子麻脸上的癫狂和狰狞表情,螨清众臣无不是心惊肉跳,汗出如浆,始终没有恩典起身的图海和周培公更是额头进紧贴地面,紧张得心脏几乎蹦出胸膛。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皇阿玛,大清的列祖列宗们,你们都听到了吧?”狂笑着,康麻子忽然又歇斯底里的疯狂大叫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大清的太皇太后老祖宗,要把你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土地,双手奉送给我们大清的奴才汉蛮子了!而且还不是只送一点土地,是送出江南,是送出整个长江之南!”

“皇上!”大殿里哀号着跪倒一片,不管是螨清重臣还是太监宫女,全都是飞快跪倒。惟有孝庄老妖婆纹丝不动,还凝视着康麻子淡淡说道:“如果大清的列祖列宗和你的皇阿玛泉下有知,他们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因为他们清楚,只有这么做,才是我们大清的唯一生机。”

“好,好,大清的劣祖劣宗和皇阿玛一定会支持祖母你这么做了,太会了。”康麻子继续狂笑,“大清劣祖劣宗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花花江山,被祖母你一句话就送了人,送了大清家奴,太会支持祖母你这么做了,太会了。”

“皇上,请冷静。”跪在孝庄老妖婆旁边的苏麻喇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请冷静,老祖宗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清的江山……。”

“闭嘴!”康麻子狂吼一声,麻眼里怒火熊熊,拍着桌子大吼道:“朕之前就是因为听了你们的,大清江山才变成了这样!朕要是再听你们的,大清江山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苏麻喇姑也不敢说话了,孝庄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康麻子面前,举起右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康麻子脸上,“啪”的一声抽得康麻子的麻脸开花,指印红肿!也惊得在场众人个个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更惊得康麻子就此楞住,说什么也没想到一想慈祥和蔼的祖母,会动手来打自己。

“哀家这一巴掌,是替大清列祖列宗抽你的。”孝庄老妖婆冷冷说道:“抽醒你的头脑,也救你的命,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了?如果不是哀家这些年来为你出生入死,忍羞含辱,你这个皇帝还能当到今天?”

“你以为你是皇帝,在战场上你就是卢一峰的对手了?哀家可以告诉你,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吴三桂老贼,现在也不敢担保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就一定能打败卢一峰狗贼!他现在唯一的胜算,是卢一峰狗贼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那些人不敢和吴三桂老贼开战!你去和卢一峰狗贼决战,哀家担保你会输得连骨头都找不到!”

“你以为大清能撑到今天,靠的是你那个愚蠢全面进剿方略?你不要说梦话了,你能撑到今天,一是因为卢一峰狗贼羽翼未丰,二是以为吴三桂老贼忽然病倒,你走了狗屎运!你如果连这点运气都想放弃,都不想抓住,坚持要自己送上门去给卢一峰狗贼宰割,那你才是真的死定了,大清才真是完了!”

把康麻子骂得狗血淋头后,孝庄老妖婆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放在康麻子的伪龙案上,斜瞟着康麻子,冷冷说道:“这封信是吴三桂老贼给哀家的书信,他已经答应了哀家的苦求,决定与你划长江、汉水和潼关为界,暂时停战,同时为了证明他的和谈诚意,他已经下令撤回了攻打潼关的军队。哀家可以告诉你,吴三桂老贼这一次不是在耍花招,他也发现了卢一峰狗贼的危险之处,准备先解决内部隐患,然后再图谋天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和谈。”

说到这,孝庄老妖婆顿了一顿,平息一下胸中怒火,然后才淡淡说道:“所以,皇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和吴三桂老贼停战,让出长江以南保存力量,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去自相残杀,你坐收渔利。二是你坚持己见,率军亲征——不过,你得踏着哀家的尸体走出这北京城!”

说罢,孝庄也不再搭理康麻子,抬步就往养心殿外走,苏麻喇姑和李引证赶紧冲上去搀扶时,孝庄老妖婆忽然又转向殿中的螨清众臣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如果你们不希望你们的主子惨死,也不希望我们大清江山就此葬送,那就多劝劝你们的主子!不要让他犯糊涂,不要让他白白惨死!”

“哀家,求你们了……。”言未毕,素来端庄稳重的孝庄老妖婆,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泣不成声,洒泪而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各施手段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康麻子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孝庄留下的那封书信,又颤抖着抽出信笺,展开细看。偷看到这个情景,养心殿里的众多螨清重臣赶紧又纷纷把头低下,提心吊胆的等待康麻子下一步反应,幡然醒悟,或者更进一步的大发雷霆。

又不知道过了许久,康麻子的声音终于在安静得让人差点发疯的养心殿中响起,沙哑而又无力的说道:“你们,都跪安吧,这事,让朕再想想。”

“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螨清众臣如蒙大赦,赶紧一起磕头答应,然后赶紧爬了起来,不顾双膝已然跪得麻木,小心翼翼而又悄然无声的快步走出养心殿,直到走出了养心门,呼吸到了北京夜晚那干冷的空气,螨清众臣才一起松了口气,恍然如感隔世。

在侍卫引领下一言不发的出了西华门后,螨清众臣分为三派散去,一派以索额图为首,一派以明珠为首,余下的则是没有加入这两个帮派的中立官员,图海久离中枢,又和明珠、索额图都没有深交,周培公也是如此,所以一对好基友自然走在了一起,还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想不到啊。”直到马车开始行驶,周围没有了外人,图海才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想不到皇上的性子,会固执到这地步,也没想到老祖宗,竟然会……。”

说到这,图海即便是低声嘀咕都不敢嘀咕下去,周培公则背靠着马车座椅一言不发,似乎若有所思。图海犹豫了一下后,这才低声问道:“培公,以你之见,皇上会改变主意吗?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妙策,能有机会实施吗?”

周培公继续沉默,半晌后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难说。主子的性格太要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太皇太后老祖宗……,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过还好,从主子到了最后都没有发作出来这点看,主子很可能还是已经动心了,只是还在犹豫,面子上也挂不住,所以暂时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那主子最终能不能采纳老祖宗的方略呢?”图海追问道。

“这个……。”周培公又迟疑了一下,这才答道:“目前还不能肯定,现在主子还在犹豫,究竟是否改变全面进剿的平叛方略,恐怕主子必须得花上一些时间权衡利弊,短时间内难有结果。”

“希望主子能够幡然醒悟。”图海又长叹了一声,喃喃说道:“现在的局势,我们大清如果再继续全面进剿下去,那就是自寻死路,只有转攻为守,这样或许还有一点希望,大清的生死存亡,也已经在主子的一念之间了。”

“关于这点,恩相大可以放心。”周培公微笑说道:“其实刚才在养心殿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绝对可以说服主子回心转意,采纳老祖宗的方略,只是时机未到,暂时没有提出来而已。先让主子冷静两天,然后我就可以动手了。”

“什么好法子?需要我帮忙吗?”图海惊喜的问道。

“恩相了解前方敌情,有你帮腔当然最好。”周培公微微一笑,凑在图海的耳边低声嘀咕道:“奴才打算建议主子……,然后主子就一定采纳太皇太后老祖宗的方略了。”

“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图海一挥拳头,又是欢喜又是钦佩的说道:“培公果然不愧是我大清活诸葛,八旗小张良!这么绝的法子,我就是打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来啊!”

“恩相过奖了,如果没有老祖宗打下的基础,奴才这法子也未必就能改变主子的心意。”周培公谦虚的笑了笑,又得意万分的自言自语说道:“卢一峰小儿,这一次,我要你把之前欠我的,欠恩相的,欠我们大清的,一股脑全部吐出来!”

图海狞笑着点头,对周培公的话深有同感,忽然又一拍瘸腿,懊恼道:“可惜!可惜四格格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不然的话,就凭培公你这个妙计,四格格今天晚上就一定得好好感谢你!我也能跟着沾不少的光!”

“是啊,我也在想念四格格的温柔多情了。”周培公同样感慨,忽然又压低声音淫笑道:“说到这个,恩相要不今天晚上到学生那里下榻吧?学生从陕甘和山西弄来了几个女人,虽然床上功夫没有四格格好,可姿色都不在四格格之下噢。”

“是吗?”图海也是淫笑,“反正我那个家回不回都一样,今天晚上就到你那里去,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个人一起上!”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螨清文武百官纷纷赶到皇宫准备参与早朝,但刚进到朝房,就有太监来传旨说康麻子今日龙体有恙不上早朝,不明就里的螨清官员倒是轻松散去,知道昨夜养心殿情况的螨清重臣们却是个个提心吊胆,知道康麻子肯定还在犹豫之中,只怕就在数日之内,就会有攸关螨清国运的大事发生。所以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也不敢怠慢,全部进到了文华阁中老实办公,署理国家大事,以免被康麻子逮住由头,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直到天色全黑才各自离开大内回家休息。

今天的公事同样是一大堆,还大都是和军事有关,所以身为兵部螨尚书的纳兰明珠离开大内的时间最晚,直到天色全黑了才离开皇宫,返回他位于龙华寺西侧的府邸(现在的醇王北府)。而当抵达目的地,明珠又从轿子里钻出来时,时间已然是晚上的将近二更,白天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早已是冷冷清清,连路人都没有几个。

“奴才给老爷请安。”管家张飞瑜跑过来打千,又搀着明珠跨过了轿杆。明珠随口问道:“今儿个有没有客人来?”

“回老爷,没什么重要客人,都是一些地方官员来给老爷请安。”张飞瑜恭敬答道:“按老爷的吩咐,留下他们的名刺和拜帖后,都打发走了。”

“很好,以后都这样。”明珠点头,又吩咐道:“还有,告诉当值门子,不许收门敬了,现在是主忧国疑的时候,要是让人抓了把柄,会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张飞瑜答应,正要搀着明珠进门时,一个黑影却从明珠府门前的石狮子背后闪了出来,吓得明珠的长随们大呼小叫,赶紧护住明珠,张飞瑜也吓了一跳,惊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藏在石狮子后面的?刚才奴才怎么没看到?”

“各位,请不要惊慌,我不是刺客。”那黑影非常镇定的高举双手,让明珠等人看到自己手里没有武器,又向明珠打了一个千,操着一口广东口音说道:“小人洪熙官,奉我家主子之命,给中堂大人请安。”

“洪熙官?”明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疑惑问道:“你家主子是谁?既然是想来给本官请安,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回中堂大人,我家主子身有要事,无暇分身,所以只有派小人前来代为请安。”洪熙官恭敬回答,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拜帖,双手捧起说道:“这是小人主子的拜帖,请中堂大人过目。”

“大胆!”张飞瑜怒道:“你的主子是个什么官?这么大的胆子?派一个长随来求见就算了,还敢惊吓中堂大人,直接向中堂大人递拜帖?他的官想不想当了?”

“小人确实无礼,但是事出原因,中堂大人只要看过小人主子的拜帖,就什么都明白了。”洪熙官不卑不亢的答道。

“大胆!”张飞瑜又要呵斥,明珠却挥手阻止住他,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张飞瑜会意,赶紧上去接过洪熙官手中的拜帖,又转递到明珠的手里。明珠接过打开,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晚眷生康熙六年任曲靖知县叩上。

“康熙六年任曲靖知县?”明珠先是一楞,然后心头猛的一跳,手中拜帖也顿时落地,脸上也一下子尽是骇然之色。

“中堂大人,小人能和你单独谈谈了吧?”洪熙官察言观色,说道:“小人可以担保,听完小人的话,中堂大人一定会有收获。”

“立即拿下?还是等等?”抉择念头电光火石一般从明珠脑海中闪过,略一迟疑后,明珠咬了咬牙,吩咐道:“把他领进本官书房。”说罢,明珠拾起那份拜帖,抬步先进了自己的家门,后面的明珠长随则按吩咐把洪熙官领进了府中,安排他到明珠的书房中等候。

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安排后,明珠换了一套轻便衣服,领了四个绝对可靠的家生奴才来到书房,进得书房一看,却见那长着一对斗鸡眼的洪熙官在书房中正襟危坐,面前还放有一个他随身带来的包裹。见明珠进来,洪熙官赶紧行礼请安时,明珠挥手叫免,又让长随关上了房门,坐到了距离洪熙官颇远的位置上,让四个心腹守在自己旁边,这才问道:“你家主子,派你来做什么?”

“回中堂大人,我家主子,要小人给中堂大人送一点东西。”洪熙官解开包裹,从中拿出一个礼盒,双手着恭敬说道:“映蓝宝石十块,翠玉猫眼石朝珠和红玛瑙朝珠各一串,象牙翡翠围棋一套,价值纹银约一万两,请中堂大人过目。”

一个亲随想要上前收礼,明珠却挥手制止住他,问道:“我和你的主子只是点头之交,区区数面之缘,他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家主子,想求中堂大人做一件事。”洪熙官沉声答道:“这点薄礼只是定金,不管中堂大人能不能办成,都不需要中堂大人退还,但如果事成之后,我家主子还有十倍重礼的答谢。”

“你家主子果然是发财了,出手越来越大方了。”明珠冷哼一声,说道:“他要我办的事,一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吧?”

“中堂大人错了,只是一件很简单也很容易的事,只要中堂大人开口,就一定能办到。”洪熙官微笑答道:“而且还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相反的,还可以救活无数人命。”

“那到底是什么事?说来本官听听。”明珠开口问道。

……………………时间稍微回转,几乎是在洪熙官进到明珠府的同一时间,周培公也生拉硬扯着图海来到紫禁城的西华门前,向西华门侍卫递上了腰牌,请求连夜觐见康麻子,当值侍卫素伦万分为难,说是这么晚了康麻子肯定不会接见臣子,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周培公则一边把门敬塞进素伦手中,一边告诉素伦,“请素大人放心,只要素大人向张公公说明,奴才是为了献策剿灭卢一峰狗贼而来,主子就一定会接见奴才,素大人也不会受牵连。”

素伦将信将疑,但素伦也知道现在周培公是康麻子面前的大红人,断然不敢拿圣眷恩宠来开玩笑,触怒康麻子毁了前程,便一咬牙答应,拿着周培公和图海的腰牌进宫禀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图海才低声向周培公埋怨道:“培公,你到底是搞什么名堂?白天催你求见主子你不肯,二更了才来递牌子求见,万一主子已经休息了怎么办?”

“恩相请放心,主子这会绝对还没有睡。”周培公低声答道:“而且我还可以肯定,主子不光现在还没有休息,就是昨天晚上,主子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用着连夜进宫吧?不能等明天?”图海没好气的继续埋怨。

“只有这个时候求见,才最有希望说服主子。”周培公微笑着低声答道:“第一,主子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就是有再大的怒气火气,也差不多消磨光了,能够听得进一些不顺耳的话了。第二,主子权衡利弊,犹豫到这会,心里也差不多该有底了,我们再去推上一把,主子也就能下定决心了。第三,这会主子身边也没有其他外人了,我们说话献策就更方便,要是等到明天有外人在场,七嘴八舌的一大通废话下来,主子就又难下定决心了。”

“是吗?”图海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图海也知道周培公的智谋远在自己之上,擅长猜中旁人心中所想,他既然有如此自信,也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图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周培公等待康麻子的答复。

等了一刻多钟,素伦快步跑到了西华门前,先是让侍卫将西华门大开,然后才说道:“周大人,图大人,被你们说中了,主子真的答应接见你们了,还要你们立即进宫,越快越好。两位快请进,主子在养心殿里等着你们。”听到这话,图海难免对周培公更加钦佩,周培公却自信满满的微微一笑,搀起瘸腿的图海就往宫门里走。

被素伦一路领到养心殿前,刚进养心殿,周培公和图海第一眼就看到殿中到处都是散乱的折子和摔碎的茶碗茶杯,康麻子则斜躺在伪龙椅上,精神十分颓唐。图海和周培公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跪下,磕头奏道:“奴才图海、周培公,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麻子纹丝不动,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缓缓问道:“你们说,朕以前究竟是不是全错了?不该不顾国力实情,坚持全力围剿卢一峰狗贼?”

“回主子,你没错。”周培公朗声答道:“卢一峰狗贼狗胆包天,造反谋逆,欺君罔上,罪该万死!不但主子全力围剿于他没错,就是继续围剿此贼,也是无比圣明的决策!”

“是吗?”康麻子眼皮一动,睁开了麻眼,露出了充满血丝的焦黄眼球,有些惊讶的看了周培公和图海一眼,然后才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反对老祖宗的决策了?”

“皇上误会了,奴才们是支持皇上继续剿灭卢一峰狗贼,但并不反对老祖宗的决策。”周培公沉声答道:“因为奴才们认为,皇上的剿贼方略,与老祖宗的平叛方略,并没有半点冲突,相反还可以起到相辅相成之效,将卢一峰狗贼捏为齑粉!”

“什么意思?”康麻子坐直了身体,说道:“继续说,越细越好。”

“在奴才陈述之前,奴才斗胆问主子一个问题。”周培公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主子,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二贼之中,主子最为痛恨那一个狗贼?”

“朕最痛恨谁?”康麻子一楞,只稍一思索,立即就咬着又黑又黄还参差不齐的牙齿,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是卢一峰狗贼!吴三桂老贼虽然同样可恶,但他起码还为大清立过大功,有过功劳——而卢一峰狗贼,自他入仕以来,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挖我们大清天朝的墙根,掘我们大清天朝的屋基,祸害我们大清天朝!不将此贼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朕誓不为人!!”

“奴才明白了。”周培公点头,又问道:“奴才再斗胆问一个问题,对于我大清江山来说,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主子认为谁更危险?”

“当然还是卢一峰狗贼!”康麻子继续咬牙切齿,“吴三桂老贼臭名昭著,空有雄兵而无仁政;卢一峰狗贼假仁假义,擅长收买人心!吴三桂老贼年老多病,后继无人;卢一峰狗贼年轻力壮,青春正茂,倘若让他继续坐大,那么他对我大清八旗的危害,必然是吴三桂老贼的百倍千倍!”

“奴才明白了,奴才也是这么认为的。”周培公再次点头,忽然又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主子,既然你认为卢一峰狗贼比吴三桂老贼该死,也比吴三桂老贼危险,太皇太后老祖宗又提出主子让我大清与吴三桂老贼和谈,让吴三桂老贼去和卢一峰狗贼狗咬狗,自相残杀……。”

“那么……。”说到这里,周培公顿了一顿,又更加缓慢的说道:“那么主子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和吴三桂老贼结盟,联手剿灭卢一峰狗贼?”

“啊!”康麻子惊叫着站了起来,一拍伪龙案叫道:“朕怎么就没想到和吴三桂老贼结盟,联手围剿卢一峰狗贼?这么一来,朕不就可以对太皇太后老祖宗有了交代,还可以把卢一峰狗贼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第三百五十章 都是小人

“朕怎么就没想到和吴三桂老贼结盟,联手围剿卢一峰狗贼?这么一来,朕不就可以对太皇太后老祖宗有了交代,还可以把卢一峰狗贼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拍着伪龙案吼叫着这句话,康麻子兴奋得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在发光,焦黄色的眼仁里喷射出来的,也全都是兴奋与狂欢的光芒,激动得几乎振臂高呼。但转念一想后,康麻子又是一拍伪龙案,无比失望的吼叫道:“全他娘的废话!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还没有公开翻脸,又是吴三桂老贼的孙女婿,吴三桂老贼怎么可能和朕结盟,联手去围剿卢一峰狗贼?”

“主子请放心。”周培公不慌不忙,微笑答道:“依奴才之见,主子如果提出和吴三桂老贼公开结盟,联手剿杀卢一峰狗贼,那么吴三桂老贼出于各种考虑,可能会一口拒绝主子的提议。但主子如果提出暗中结盟,吴三桂老贼就非得答应不可了。”

“怎么个暗中结盟?平身说话。”康麻子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

“谢主子。”周培公磕了个头谢恩,和图海一起站了起来,很是恭敬的说道:“请主子听奴才细细说来,正如主子所言,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还没有撕破脸皮,又有一点所谓的亲戚关系,想要他们直接立即翻脸难度很大。所以奴才认定,吴三桂老贼现在肯定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能以正常手段收回江南和江南贼军的控制权固然最好,二是卢一峰狗贼一旦不服命令,拥兵做乱,那么吴三桂老贼肯定是铁拳出击,将卢一峰狗贼捏成齑粉!”

“鉴于此,奴才建议主子分三步走。”周培公竖起三根手指头,微笑说道:“第一步,请主子采纳老祖宗的方略,与吴三桂老贼谈判停战,划江为界,同时向吴三桂老贼摊牌,点破他已经做好武力解决江南问题的计划,要求他与主子暗中结盟对付卢一峰狗贼,也就是吴三桂老贼默许主子以武力夺回被卢一峰狗贼霸占的长江以北的江南土地。将来二贼一旦撕破脸皮开战,吴三桂老贼必须允许我大清军队渡江攻打卢一峰狗贼,为我大清数以百万计的八旗将士报仇雪恨,也为主子一泄心头之恨。”

康麻子麻眼乱转,半晌才点头说道:“此策可行,此举对吴三桂老贼有益无害,他应该不会拒绝,同时我大清也可以在大战中获得粮草、军饷和新式火器,同样有益无害,可行!接着说。”

“第二步很简单,那就是忠实履行老祖宗与吴三桂老贼约定的划江为界和约,把安徽南部、江西北部和浙江的大清军队撤回长江以北,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在长江以南狗咬狗,自相残杀。”周培公的笑容更是狰狞。

“至于第三步嘛,自然也就是如何砍下卢一峰狗贼的狗头了。”周培公笑嘻嘻的说道:“把长江以南的大清军队撤回长江以北,主子手里立即就又有了十几万大清精锐,还有了他们带来的粮草、军饷和大量辎重,主子能够实际投入江南战场的力量不仅不会有半点削弱,相反还可能因为合力一处而实力大增。”

“届时,我大清不管是先下手为强,抢先出手攻打卢一峰狗贼;还是坐山观虎斗,等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打得两败俱伤,主子再出手摘桃子;甚至是等到卢一峰狗贼败逃到长江以北,主子再出手给他致命一击,都可以由主子抉择!而卢一峰狗贼三面受敌,队伍又四分五裂,兵败身死,也就指日可待了。”

“卢一峰狗贼一死,主子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图海壮着胆子插嘴说道:“陕甘战场早有流言,说是吴三桂老贼重病缠身,时日无多,主子先用这个老贼除掉卢一峰狗贼,再等这个老贼病死,天下还能有谁是主子的对手?”

康麻子麻脸上表情凝重,慢慢走进了摔满了茶碗、茶杯和奏折的殿中,背着手在养心殿里转起了圈圈,还越走越快。图海周培公都知道这是康麻子紧张盘算时的习惯,全都是低头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打断了康麻子的思路,招来无妄之灾。

就这么转了有小一柱香时间,康麻子忽然在伪龙案旁站定脚步,低头盘算片刻后,康麻子忽然抓起伪龙案上唯一仅剩的玉石笔架,往地面狠狠一摔砸得粉碎,然后嘶哑着嗓子吼道:“就这么办!朕明天就派钦差大臣去西安,和吴三桂老贼谈判停战,暂时与这个老贼划江为界!”

“主子圣明。”图海和周培公都松了一口气,赶紧一起跪下磕头。

又悄悄对视了一眼,周培公和图海不由都是露出了奸笑,因为他们都知道,周培公提出的分三步走剿灭卢胖子的计划,其实都是一堆犬类动物排泄物!先不说真正出手出力削弱和歼灭胖子军必须得靠吴老汉奸,吴老汉奸能不能同意和杀子仇人联手打孙女婿都还是两说——不过嘛,只要康麻子放弃了御驾亲征的白痴念头,决定放弃长江以南的所有土地,改变全面进剿的愚蠢战略,螨清朝廷就又有苟延残喘的希望了。还有那个该天杀的卢胖子,也就有无数的麻烦和危险了。

“等卢一峰狗贼和吴三桂老贼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朕再御驾亲征!”康麻子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恶狠狠的说道:“朕要亲手为大清数以百万的八旗将士报仇,亲手为朕的大清朝廷雪恨!亲手把卢一峰狗贼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主……。”图海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却袖子一紧,扭头一看见周培公对自己连使眼色,图海顿时又醒悟过来——只要过了这一关,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康麻子是否坚持御驾亲征,其实也无所谓了。

“主子圣明。”拉住了图海,周培公又磕头说道:“届时,奴才定当请旨随行,为主子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将卢一峰狗贼捏为齑粉,为我大清百万八旗将士报仇雪恨!”

“说得好。”康麻子鼓掌,笑道:“朕把你从潼关召回京城,就是想让你……。”

“轰隆!”忽然传来的闷雷声音,在夜深人静之中无比响亮,打断了康麻子的洋洋得意,也让周培公和图海一起脸上变色——因为他们清楚听到,这闷雷一般的声音,分明就是三好手雷爆炸时产生的独特巨响!

……………………时间再度回转,地点也回到龙华寺西侧、螨清重臣纳兰明珠的府邸书房中。

听到洪熙官回答说,康熙六年出任曲靖知县的那个胖子重金收买,求自己办的事竟然是救活无数人命的大好事,明珠不由大为好奇,忙问道:“那你的主子,到底想求本官为他办什么事?还可以救活无数人命?”

“很简单,请中堂大人在大清皇帝面前提出一个条陈。”洪熙官又从怀里掏出一封贴身收藏的书信,微笑说道:“请大清皇帝放弃全面进剿的方略,改攻为守,暂时不要去找小人主子的麻烦,也不要让大清将士和我们队伍里的将士白白牺牲了。这是小人主子给中堂大人的亲笔信,请中堂大人过目。”

“你的主子,希望皇上改变全面进剿的方略?”明珠大吃一惊,赶紧一边让心腹长随过来接过书信,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道:“太皇太后老祖宗,还有很多前线将领,明明都说主子改变全面进剿方略,可以把卢一峰狗贼逼到悬崖边上啊?怎么卢一峰狗贼,反倒也希望皇上改变这个平叛方略呢?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打开了洪熙官带来的书信,见上面毛笔字歪歪扭扭,确实象是出自卢胖子那个不第秀才的亲笔,明珠再细看内容时,却见信上写道:‘卑职卢一峰叩上大清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明中堂,昔日京城之时,卑职多蒙中堂大人提携,常感恩在心,虽一别七年有余,中堂之音容笑貌,谆谆教导,卑职仍时刻不敢稍有忘怀,今特派心腹上京,敬上些许薄礼,万望中堂大人不嫌微薄,赏脸收下。’

写到这里,肚子里实在没有多少文采的卢胖子干脆就用上了白话文:‘中堂大人,现在康熙小儿和满清朝廷的情况,想来你比卑职还要清楚一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中堂大人你是叶赫那拉氏,你的祖上与爱新觉罗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难道就这么甘心为康熙小儿陪葬?卑职也不多说废话,只要中堂大人过来,帮着卑职和大周推翻康熙小儿的残暴统治,把爱新觉罗家斩尽杀绝,那么大周定鼎天下之后,大人你不仅将继续是我们大周的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还有可能是东北的女真王!’

‘当然了,卑职也知道明中堂你身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受万人瞩目,被康熙小儿的眼线监视,所以卑职也不让中堂大人为难,只要中堂大人劝说康熙小儿改变全面进剿的平叛方略,改攻为守暂时退兵,为卑职再争取那么一点的时间,那么卑职不仅将再次送上十倍重礼,还会记下中堂大人这个人情,等到我大周军队挥师北上,直捣黄龙的时候,中堂大人你照样是我们大周的开元功臣!’

‘最后,请中堂大人放心,在劝说康熙小儿改攻为守这件事上,中堂大人不会是孤单的力排众议,康熙小儿的近臣亲信之中,有很多我们大周的朋友会在明里暗里为中堂大人你帮腔,帮忙说话,最后再加上中堂大人你的一言九鼎,办成此事,易如反掌。此致,前曲靖知县,卢一峰。’

一边将卢胖子的书信重新叠好,装回信封,明珠一边紧张思考盘算,直到过了许久,明珠才开口向洪熙官问道:“你的主子说,他需要再争取一点时间?为了什么?”

“原因很多。”洪熙官坦然答道:“主要几个原因,一是我家主子正在扩军练兵,二是之前的几次大战,我家主子的火器消耗损毁巨大,三是小人的主子已经在浙江和耿精忠干上了,必须解除这个后顾之忧。”

“这个反贼倒没说假话。”明珠暗暗点头,心知洪熙官说的基本属实,螨清朝廷确实已经收到了胖子军大规模扩军的消息,同时胖子军也确实在杭州一带开始了和耿精忠的火并,这点也是得到浙江清军将领奏报证实的。惟独胖子军火器消耗巨大这点,因为清军奸细无法刺探到具体情况不得而之——不过想来也不会是假话,同时击退了岳乐、杰书、勒尔锦、彰泰和耿精忠等诸路进犯之后,胖子军的火器消耗想不巨大也不行。

稍微盘算后,明珠凝视着洪熙官问道:“那么本官有一点很奇怪,你的主子,凭什么就认定本官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很简单。”洪熙官如实答道:“小人的主子说了,明中堂你是聪明人,又是叶赫那拉氏,不是我们大周的死敌,自然不会甘心给康熙小儿陪葬。况且小人的主子还知道,去年就是因为中堂大人你的建议,康熙小儿才决定对我们采取招抚策略,为此,我们大周军队争取到了在江南最为宝贵的立足时间,中堂大人你也吃了不少挂落,失去了不少宠信,所以小人的主子,这才生出了招抚和报答中堂大人你的念头。”

“你的主子倒是很清楚本中堂的情况。”明珠冷哼道。

“那是当然。”洪熙官点头,微笑说道:“其实中堂大人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的前任吏部尚书黄机黄大人,是他把这些情况泄露给小人主子的。还有,黄大人还告诉我家主子,说是中堂大人的死对头索额图,已经在康熙小儿面前提议过要拿下中堂大人你的脑袋,一是为了追究中堂大人你提议招抚坐失战机的罪责,二是为了防着中堂大人你这个叶赫那拉姓的满州人,和我们大周军队里应外合,出卖爱新觉罗家和赫舍里家的江山社稷。”

“狗贼!”明珠又在肚子里暗骂一声,骂黄机,当然也骂索额图——索额图提议康麻子砍自己脑袋的大事,自己竟然被他瞒得一无所知。

“中堂大人,草民多的话也不说了,情况你也基本了解了。”洪熙官又劝道:“中堂大人应该非常清楚,小人主子恳求你办的事,对中堂大人你来说其实只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既然这么容易办到,中堂大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一个顺水人情,既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又可以卖给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将来真到了那一天,中堂大人你的全家老小和身家性命,不也可以稳如泰山了?”

还别说,明珠还真有点心动,做为螨清朝廷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天下已经没有人比明珠更清楚螨清朝廷现在的窘迫情况,同时做为身家万贯的叶赫那拉氏螨人,明珠自然也曾幻想过螨清军队兵败如山倒,吴军或者胖子军杀进北京城时,能够忠实执行已经公布的四杀二赦令,放过他的满门性命和万贯家财,卖一个顺水人情给卢胖子这样的大好事,明珠自然是在潜意识里想要答应。

动心归动心,明珠却又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打卢胖子那道天杀的四杀二赦令公布之后,康麻子和索额图就已经对自己生出了提防,自己深夜接见卢胖子密使的事,只怕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况且,自己之前……“轰隆——!”

忽然传来的剧烈爆炸声把明珠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不等明珠和他的心腹亲随们反应过来,刚才还坐得明珠远远的洪熙官已经象装了弹簧一样的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明珠,几个亲随惊叫着上前阻拦时,却被洪熙官三拳两脚打飞踢飞,还顺手抢过了一个明珠亲随的挎刀,抽刀架在明珠脖子上,大喝道:“都不许动!否则你们主子就没命了!”

“老爷!”几个亲随都惨叫起来,但是看到明晃晃的钢刀架在明珠脖子上,却又不敢上前靠近。

“壮士,你干什么?”明珠也被吓傻了,说什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斗鸡眼身手这么好,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府里最好的四个亲随打趴下。

“中堂大人,不要装蒜了。”洪熙官冷笑说道:“你以为我就没有做点准备和提防吗?我的同伴埋伏在外面的房顶上,只要看到情况不对,就马上丢手雷报警!”

“糟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派人搜查房顶?”明珠暗暗叫苦,刚才明珠也在提防洪熙官还有同伴,专门派人搜查了周围街道小巷,只是没想到洪熙官的同伴会藏身在黑夜中的房顶之上,躲开了他的搜查。

“说,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洪熙官一只手握着明珠双手,一手把刀架在明珠脖子上怒喝道。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壮士能相信吗?”明珠苦笑答道。

“放屁!”洪熙官大怒道:“外面如果没出意外,我的人怎么可能丢手雷报警?你听,外面还有人喊杀起来了!”

“我真不知道。”明珠更是苦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上安插在我家里的眼线发现我秘密接见于你,向十三衙门报了信,十三衙门派人来这里准备偷听我们密谈,或者准备抓你,然后被壮士你的同伴发现了吧?”

“满狗皇帝安插在你家里眼线?”洪熙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怒道:“你他娘的坑谁?满狗皇帝在你家里安插眼线,你知道还不揪出来?”

“我干嘛要揪出来?”明珠有些惊讶的低声向洪熙官问道:“难道卢一峰那个滑头没告诉过你,象我们这样的人,顶头上司派来的眼线,就算是知道了也要装着不知道?不然马上就有大祸临头?”

“我们大将军那有你们满狗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洪熙官更是大怒,“我们大将军坦荡无私,人品高洁,会和你们这些满狗一路货色?”

“卢一峰坦荡无私?人品高洁?”明珠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那个卢胖子比老子狡猾上百倍好不好?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明珠还是老实说道:“壮士,信不信随便你,外面的意外真不是我故意的。实不相瞒,我是打算抓你,不过没想过用武力抓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面前那杯茶,里面下了蒙汗药,只是你一口没喝,所以没着我的道。壮士请想想,我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又何必再在外面打草惊蛇?”

“操你娘!”洪熙官差点没气疯过去,狠狠一脚踢在明珠身上,怒骂道:“你们满狗,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说话间,明珠府里的所有家丁家奴都已经冲到书房门前,将明珠的书房包围得水泄不通,大吼大叫逼着洪熙官交出明珠。明珠府的管家张飞瑜也是一边指挥家丁包围书房,一边冲着旁边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丁低声喝道:“你们搞什么名堂?要你带人在门外悄悄埋伏,准备抓那个反贼密使,怎么会惊动了反贼的同伴?”

“没,没啊。”那家丁哭丧着脸低声喊冤,“班头你冤死奴才了,奴才带着人离这里还有两条街,反贼的火器就在龙华寺这条街上炸响了,不是我们惊动的反贼同伴啊!”

“那是谁?”张飞瑜一楞,“难道是路人不小心惊动了反贼的同伴?反贼的同伴紧张下误报警告?”

“都滚开,谁要是敢靠近,我就要明珠小儿的命——!”

这时,洪熙官已经在架着明珠往书房门外走了,虽说明珠府的家丁家奴害怕洪熙官伤害主子,都按吩咐纷纷退开,但是看到满院子明晃晃的刀枪,又听到院外大呼小叫不断靠近的声音,洪熙官还是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北京城了。

“大将军,洪熙官无能,运气不好,恐怕没机会再回去保护你了。只望你能看在洪熙官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遵守承诺,出兵救援刘国轩将军,帮我们天地会的宗主,把攻打杭州的满狗和汉奸军队杀散。”

第三百五十一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滚开!滚开!再靠近一步,老子一刀宰了这条满狗!”

一边红着眼睛嘶吼着,洪熙官一边用架在明珠脖子上,小心穿过明珠府众多家丁的包围圈,明府家丁家奴害怕洪熙官伤及明珠,不敢阻拦,只能是一边大呼小叫的威胁呵斥,逼迫洪熙官放人,一边在洪熙官威逼下慢慢退让,眼睁睁看着洪熙官挟持着明珠脱离包围,又随后尾随。

这个时候,明府大门外的街道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听到爆炸声的衙役、官差和巡逻军士纷纷打着火把成群结队的冲来;现任九门提督康麻子的亲舅舅佟国维听到这爆炸声了,汲取了杨起隆之乱的教训,也是迅速做出了布置,一边安排重兵加强九门防务,一边亲率数百精兵过来查看情况;同时还有驻扎在九门之内的螨清前锋营和善扑营也迅速派出应急队伍,向着龙华寺赶来,生怕这次夜间爆炸,又是类似杨起隆之乱的前奏。

“轰隆!轰隆!”明府大门外又是两声爆炸响起,堵着门前的衙役官差和看热闹的螨虫百姓血肉横飞,鬼哭狼嚎,争先恐后的抱头鼠窜,洪熙官乘机架着明珠加快脚步,三步两步冲出明府大门,明府众家丁赶紧追出大门时,明府大门的房顶上却跳下了两个黑衣人,挥刀砍退明府家丁护住洪熙官和明珠,大吼道:“都滚回去,否则砍了你们主子!”

“怎么才你们两个?”洪熙官低声向那两个同属于天地会的同伴问道:“袁金伟呢?怎么没看到他?”

“不知道,刚才他扔了手雷报警后,我们就再没有见到他。”一个天地会会众低声答道。另一个天地会会众则不屑的鄙夷道:“肯定是看情况不妙跑了,他妹夫是大将军的亲兵队长肖二郎,有裙带有关系,前途无量,当然比我们爱惜小命呗。”

“他跑了也好,他的身手差了点,留下来反倒会给我们添麻烦。”洪熙官倒没往其他地方想,反而有些庆幸自己们一行四人中身手最差的袁金伟提前开溜,没留下来拉后腿。当下洪熙官又一拉明珠,低声向两个同伴喝道:“往德胜门走,拿这条满狗当人质,逼德胜门的满狗开门。”

两个天地会会众答应,赶紧护住洪熙官,一边以明珠充当人质开路,一边往离此最近的德胜门撤退。但是没有走得多远,洪熙官等人就发现自己们想得实在太美了,隶属于各个衙门的螨清军队、衙役和官差,简直就是源源不绝的向着这边开来,把龙华寺附近的大街小巷封锁得水泄不通,也把洪熙官和明珠等人重重包围,不管洪熙官等人如何拿明珠小命威逼,就是不肯让路,只是持刀荷枪拉弓搭箭拦住道路,随时可能乱箭齐发,把洪熙官三人和明珠射成蜂窝煤。

“叫满狗让路!”洪熙官踢了明珠一脚,喝道:“叫他们让路,不然老子马上割你一只耳朵!”

“洪壮士,你就是割了我两只耳朵也没用。”明珠苦笑答道:“他们不是步兵统领衙门的人就是前锋营的人,根本不听我的指挥,我也没有权力命令他们让路。”

“操!”洪熙官骂了一句,又把明珠向前一推,冲着拦路的螨清士兵大喝道:“都给老子看好了,这是你们满狗的兵部尚书明珠明中堂,不想让他死,就马上给老子让路!现在老子数到三,再不让路,老子就割他一只耳朵!一!”

“反贼!你就是数到三百也没用!”一个大清官员站了出来,躲在盾牌背后指着洪熙官,义正言辞的大骂道:“明中堂对我大清忠心耿耿,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你拿住他做人质也没用!聪明的话,马上放了明中堂跪地投降,不然的话,我们大清将士乱箭齐发,立即要了你们狗命!”

“这家伙,怎么好象很巴不得我割你耳朵?”洪熙官一楞,忍不住向明珠低声问道。

“因为他就是我的死对头,索额图索中堂。”明珠无可奈何到答道。

“操!”洪熙官又骂了一句。索额图却又在那边大叫起来,“明中堂,委屈你了,你为了大清京畿的和谐稳定,为了八旗百姓的安居乐业,甘愿牺牲你的宝贵生命,索某万分钦佩之至!请你放心,索某自然会奏明圣上,特准将你风光大葬——给我上!”

“谁敢上?!”洪熙官又大吼起来,一把扯去身上外衣,露出了绑在腰间的细长沙包,大吼道:“看到没有?这里面装的是三好炸药,谁敢放箭,老子一拉引信,大家一起完蛋!”

“敢过来,大家同归于尽!”其他两个天地会会众也扯去外衣,露出绑在腰间胸前的炸药包。

“三好炸药!”索额图索中堂惨叫一声,赶紧撒腿就往后跑,周围已经逐渐逼近的清军士兵也是争先恐后的快步退却,洪熙官等人见机会难得,赶紧架起明珠就往前冲,“滚开!滚开!否则老子拉引信了!”

“放箭!放箭!”逃到了安全地带,索额图又拉着九门提督佟国维的袖子催促起来,“佟大人,快下令放箭,只要放箭才能拦住那几个反贼!”

“要是放箭,明中堂也就……。”佟国维有些犹豫。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反贼逃出京城吧?”索额图怒道:“要是让这几个反贼把明中堂劫出了北京城,那我们大清朝廷颜面何存?”

“这……。”佟国维又有些犹豫,无奈下只得说道:“明中堂是朝廷重臣,是否放箭,先得请旨,这样吧,我一边派人请旨,一边继续包围反贼,等旨意到了再说。”

于是乎,投鼠忌器之下,数以千计的清军士兵只能一边包围着洪熙官等人,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洪熙官等人挟持着往德胜门移动,期间穿街过巷,自然是搅得天下大乱,鸡飞狗跳,不过还好,这片区域是在螨城之内,洪熙官等人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没有象杨起隆之乱那样,波及到外九城的无辜汉人百姓。

“皇上驾到!”

眼看着洪熙官等人挟持着明珠转上德胜门大街时,佟国维队伍后方忽然响起了太监的公鸭嗓子唱喝声,紧接着,康麻子骑着一匹御马,领着一大队御前侍卫冲到了面前,佟国维和索额图等人赶紧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请安,佟国维又赶紧提醒道:“主子,不可过于靠近,反贼身上都绑有炸药,一旦点火,方圆十丈内只怕都会变成齑粉!”

“炸药?”经常在军情塘报中看到这个词的康麻子也吓了一跳,赶紧勒住御马。索额图则乘机说道:“主子,这里已经是德胜门大街了,再往前走不多远,可就是德胜门,要是让反贼把明中堂挟持出了京城,那我大清朝廷将颜面扫地啊。”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康麻子脱口问道——明珠密会胖子军密使和被胖子军密使挟持的事,康麻子已然收到了十三衙门的密报,所以康麻子倒也用不着追问其他原因。

“唯一的办法是放箭,把乱贼全部射死,可这么一来,明中堂……。”佟国维迟疑着答道。

“除了放箭,就没有其他办法救出明爱卿了?”康麻子追问,见佟国维等人垂头丧气的摇头,康麻子把麻眼一闭,很快又猛然睁开,命令道:“保护好朕,朕要过去亲自劝降,让反贼放了明爱卿。”

“主子,危险啊!”佟国维和索额图等人都惨叫起来,康麻子则听也不听,只是下马大步就往前走,索额图和佟国纲等人无奈,只得亲自领人护住康麻子,康麻子带来的侍卫也赶紧找来盾牌,把康麻子全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

别看康麻子满脸正气傲然无畏,可实际上也就是走到距离洪熙官等人还有十几丈的地方就停住脚步,又等带一帮侍卫和官员用身体和盾牌把自己护住,康麻子才提高声音喝道:“前面的反贼站住!大清康熙皇帝在此!”

“满狗皇帝?!”恨康麻子恨得蛋疼的洪熙官等人果然在大吃一惊的情况下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而明珠回头看到康麻子后,也是大吃一惊,带着哭腔脱口叫道:“主子,你怎么来了?危险!主子快请走,反贼身上绑有炸药!”

“真是满狗皇帝?!”一个天地会会众惊喜得完全不敢相信的耳朵,几乎是下意识的舞刀冲向康麻子,大吼道:“满狗皇帝,纳命来!”

“放箭!”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拉弓搭箭等待已久的清军士兵乱箭齐发,顿时将那冲动的天地会会众射成刺猬,也把洪熙官和另一个天地会会众吓得大叫,赶紧把明珠推到前方挡箭。

“好了!”直到那天地会会众全身插满箭镞,摔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康麻子才挥手叫停,又冲着洪熙官等人大喝道:“反贼洪熙官,你给朕听好了,朕现在答应你,只要你放开明爱卿弃暗投明,朕就赦免你的一切罪行,还会重重有赏!”

“呸!”这是洪熙官唯一的回答,同时洪熙官也暗暗奇怪,满狗皇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满狗皇帝,你给老子听着!”另一个天地会会众大吼道:“如果你想要明珠满狗的命,就叫你的走狗让开道路,打开德胜门让我们出城!不然的话,老子们就算不能拉着你同归于尽,也要拉着明珠满狗同归于尽!”

“大胆!敢在我主万岁面前口出狂言!”无数的螨清官员将士怒吼起来。

“老子们口出狂言又怎么了?”洪熙官一边小心寻找刺杀康麻子的机会,一边大喝道:“等到我们卢一峰将军和延平王爷联手杀进京城的时候,还要你这个满狗皇帝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主子,你不用管奴才!”明珠无可奈何的哭喊起来,“奴才无能,本打算与反贼使者虚与委蛇,为主子刺探一些卢一峰反贼的军情,却不小心被反贼生擒,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下旨放箭,奴才情愿和反贼同归于尽!”

说明珠不怕死当然是假话,但明珠现在不这么说也不行了,康麻子已经亲自抵达了现场,洪熙官等人又用明珠为人质逼着康麻子让路放人,康麻子就算答应,洪熙官等人也遵守承诺出城后放了明珠,那么明珠也就成了纵贼为患让主子为难的典型,不仅铁定失宠,说不定还会殃及妻小。唯一的办法,也就是赶快大喊为国尽忠、鞠躬尽瘁的言语,这么就算真挂了,才不会牵连子孙。

“马上安排人手在德胜门外埋伏,一定要生擒这两个反贼。”康麻子先是向佟国维低声吩咐一句,然后才提高声音喊道:“洪熙官反贼,你赢了!明爱卿是朕的大清栋梁,也是朕的大清子民,卢一峰狗贼让你挟持他做人质的手段虽然卑鄙,但是为了明爱卿,朕可以答应你们让路放行,但你们也必须向朕保证,出城之后,必须立即释放朕的明爱卿!”

“好,老子答应你!”洪熙官大喜答道。旁边的明珠却傻了眼睛,心说主子,你也太狠了吧?你把话说到这地步,奴才再不死,那将来也得被百官的口水淹死啊!

无奈之下,明珠只得哭喊道:“主子,你不要管我,奴才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让主子被天下人耻笑啊!放箭,对我放箭,我要和反贼同归于尽!主子,奴才求你了——!”

“闭嘴!”洪熙官一脚踢在明珠腿上,可是这一脚不仅没能让明珠闭上嘴巴,反而踢醒了明珠,让明珠想起了一件大事,当下明珠又赶紧大叫道:“主子,千万不能从江南战场退兵啊!卢一峰狗贼派这些反贼收买奴才,就是想让奴才劝主子你从江南退兵……。”

“狗鞑子,给老子闭嘴!”洪熙官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捂住明珠的嘴巴。

“卢一峰狗贼派人收买明珠。”这边康麻子则是大吃一惊,心中暗道:“是为了让明珠这个狗奴才劝朕退兵?为什么?”

“卢一峰狗贼希望我们大清退兵?”旁边的周培公和图海也是面面相觑,说什么都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会希望螨清朝廷现在退兵,同时图海和周培公脑海中也渐渐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说,我们无意中帮了卢一峰狗贼大忙了?那个狗贼,可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的!”

“我们走!”洪熙官怕明珠多言误事,赶紧又架起明珠就走,“满狗皇帝,叫你的狗让……啊!操你娘的满狗,还真是狗!”

“主子,千万不能上当!”明珠吐出从洪熙官手上咬下的血肉,拼尽全力大喊道:“卢一峰狗贼,已经收买了奸臣,准备劝你从江南退兵,给他争取时间!主子,千万不要上当……啊!”

“再罗嗦一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洪熙官也是慌了手脚,生怕自己弄巧成拙误了卢胖子的大事,导致胖子军无法分身去救台湾军队,更使胖子军与台湾军队缔结的联手夹击耿精忠的秘密盟约落空!

愤怒之下,洪熙官索性一刀割下明珠一只耳朵,鲜血飞溅间,洪熙官血红着眼睛吼道:“狗鞑子!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下一刀就割你鼻子!”

“主子,这是卢一峰狗贼收买奴才的信!”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和皇宫里当贵妃的堂妹,明珠也是豁了出去,将早已藏在手里偷偷攥成一团的书信奋力扔了出去,扔出了有一丈多远,洪熙官也没想到明珠这么硬气未及阻拦,赶紧掉转刀柄一下子敲晕明珠,然后大吼道:“快把信抢回来!”

“放箭!”

最后一个天地会会众飞身上前,刚抓到那封书信时,护住康麻子的九门提督佟国维已经是下意识的大喊出来。命令一下,清军弓箭手再次乱箭齐发,不仅将那天地会会众射死,还有不少箭射到洪熙官和明珠身上,洪熙官拼命挥刀格挡间,早已连中数箭,明珠也是被几支流矢射中,疼醒过来。

“主子,拿反贼!”疼痛加血流满面之下,明珠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揽胸一把抱住了洪熙官,大喊道:“快,拿贼!拿贼!”

“拿贼!”无数的清军士兵冲了上来,瞬时间就象潮水一样把洪熙官和明珠吞没。见此情景,自知无法幸免的洪熙官一咬牙,一把拉响了腰间的炸药包——也就是当年卢胖子为了整治韩大任时专门设计的炸药包,导线咝咝作响间,洪熙官仰天大吼起来,“汉人们,杀满狗——!”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洪熙官和明珠同时粉身碎骨,周围的清军士兵也是血肉横飞,惨死无数,大片大片的血肉飞起,飞出十几二十丈远,其中一块恰好落到康麻子脸上,将康麻子的丑陋麻脸染得通红。可康麻子却仿若不觉,呆若木鸡了许久,康麻子才喃喃说了一句,“好顽固的反贼!”

“我想起来了!”图海忽然大叫起来,“这个洪熙官反贼,就是当年为卢一峰狗贼生擒康亲王的那个反贼!怪不得这么耳熟……!”

周培公想拉图海时已经晚了,康麻子已经飞快回过头来,冲着图海喝道:“你没有记错,这个反贼,就是当年生擒杰书的那个反贼?”

“奴才,应该没记错。”图海硬着头皮答道:“当年康王爷,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康王爷还说过,这个反贼十分凶悍,曾经对康王爷拳打脚踢多次……。”

“卢一峰狗贼派这样的重要人物,肯定有重大图谋!”康麻子一挥手,喝道:“马上找,把卢一峰狗贼给明爱卿那封信,给朕找出来!”

还好,在洪熙官拉响炸药包和敌人同归于尽之前,卢胖子那封信,已经被洪熙官的同伴抓到了手中,没有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吹走,所以清军士兵没花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封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卢胖子亲笔信,呈到了康麻子面前。与此同时,陪同明珠接见洪熙官的那四个亲随,也已经被押到了康麻子的面前,向康麻子陈述了明珠和洪熙官交谈的情况。

听完明珠亲随的陈述,又看完了卢胖子那封沾满鲜血的亲笔信,不要说康麻子了,就是足智多谋和对卢胖子了解极深的图海和周培公也迷茫了,一起心道:“难道说,我们劝说主子改变全面进剿的方略,是无意中帮了卢一峰狗贼的大忙?卢一峰狗贼,其实比我们现在还希望主子停止进攻,退守北方?”

“起驾回宫,去见老祖宗!”考虑了许久之后,康麻子站起身来,命令起驾回宫,带着卢胖子那封亲笔书信去见孝庄老妖婆。

……………………京城里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孝庄老妖婆当然早已从床上爬了起来,守在慈宁宫中等待消息,而当满脸是血的康麻子冲进了慈宁宫,又把卢胖子那封亲笔信呈到孝庄老妖婆面前时,孝庄老妖婆不由也是疑惑了,也是心道:“难道说,哀家这次错了?反对皇上继续进攻江南,实际上是帮了卢一峰狗贼的大忙?”

“祖母,孙儿多的话也不说了。”康麻子察言观色,向孝庄老妖婆沉声说道:“明珠已经用血证明了他没说假话,卢一峰狗贼其实比我们更希望暂时结束江南战事,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已经走了九十里了,已经差不多把卢一峰狗贼逼到绝境了,我们如果就此放弃,不走这最后十里,是不是太可惜了?”

孝庄老妖婆不答,心里只是盘算,“卢一峰狗贼为什么希望停战,没道理啊?现在我们大清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退守才有希望苟延残喘,继续全面进剿,只会耗尽我们大清的最后一点国力,以卢一峰狗贼的才具,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啊?再说了,他就能不堤防着我们大清军队退守后,全面退过长江之北,让吴三桂老贼……?”

想到这里,孝庄老妖婆心头忽然一跳,脸色开始大变,心道:“难道说,卢一峰狗贼已经掌握了吴三桂老贼的病情,知道吴三桂老贼命不久矣,准备暂时稳住我们争取时间,等吴三桂老贼断气?有这个可能,卢一峰狗贼本就是吴三桂老贼的孙女婿,麾下又异人奇士极多,刺探吴三桂老贼的真实病情,远比哀家容易!”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卢一峰狗贼争取到了时间,缓过了这口气,我们又和吴三桂老贼谈判耽搁了更多的时间,吴三桂老贼又在此期间忽然断气,天下再无一人能制住卢一峰狗贼,那么哀家岂不是就成了大清的千古罪人了?!”

盘算至此,又仔细回忆了细作探报的吴老汉奸病情,孝庄老妖婆终于下定了决心,很是勉强的点头说道:“皇上,可能哀家这次错了,具体你看着办吧,哀家不干涉你的平叛决策了。但哀家还是那个条件,你不能御驾亲征。”

“可是祖母,儿皇如果不御驾亲征,那么还有谁能担任南征主帅?”康麻子又问道:“指望被卢一峰狗贼打怕了的岳乐,还是指望那个瘸腿又怕死的图海?”

孝庄沉默,许久后,孝庄才艰难说道:“那好,哀家让步,但你也得答应哀家的另一个条件,不能过黄河!你只能在黄河以北指挥平叛,不能过黄河。”

“不能过黄河?”康麻子再点又吼起来,心说黄河距离扬州最近也有五六百里,朕不过黄河,怎么亲自指挥督阵?

愤怒归愤怒,转念一想后,康麻子又向孝庄老妖婆打了一个千,恭敬说道:“好,孙儿答应祖母。”

第三百五十二章 老汉奸称帝

大周二年、康麻子十四年四月初六,同时也是螨清兵部尚书明珠惨死的第二天,康麻子叫了一次大起,也就是召集在京所有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和王公贝勒进宫,到太和殿参与早朝,公议军国大事——准确来说,也就是讨论康麻子御驾亲征江南的事宜。

朝会开始,康麻子先是让佟国维向百官介绍了昨夜京城发生的动乱,也很是夸奖了一通明珠与反贼洪熙官同归于尽的忠义,给明珠赐谥忠瑞,赐金丝楠木入殓,令康麻子第七弟纯亲王隆禧代天祭奠,又赏了明珠的两个儿子纳兰性德和纳兰揆叙每人一个世袭官职,用以彰显康麻子对忠心奴才的关爱照护,鼓励其他的奴才向明珠学习,宁可和反贼同归于尽,也绝不向反贼屈膝——虽然康麻子也在怀疑,明珠只是没抓到屈膝的机会。

走完了这个过场,又让户部螨尚书米思翰接任明珠腾出来的兵部螨尚书一职,康麻子话风一转,再一次在朝会上宣布自己将御驾亲征,亲自率军讨伐反贼卢一峰,夺回江南并打通漕运。结果很自然的,康麻子的决定自然在朝会上引起了极大争议,螨清百官们分为两派,一派拥护康麻子的这个英明决定,一派则坚决反对,认为康麻子身关天下之重,轻离京师根本重地,一旦事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客观来说,拥护康麻子亲征的螨清臣子,未必就是真正对康麻子忠心耿耿的奴才,而坚决反对康麻子亲征的螨清臣子,搞不好才真是康麻子的忠心奴才——因为他们实在太清楚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康麻子御驾亲征,除了能够起到鼓舞士气的效果外,恐怕更大的作用是给前线添乱,让前方的螨清军队更加的束手束脚,也让那个出了名奸猾的卢胖子有机可乘,抓到擒贼先擒王的千载难逢良机。

还别说,麻子朝里有能力、有眼光又有胆量的官员还真不少,在康麻子麻颜不悦的情况下,不少官员还是顶住压力向康麻子指出了亲征的三大危害,一,远离京畿,无法居中指挥全国战场;二,胜算不大,清军数量虽众,却精锐不如贼军,贼军又有长江天险可守,没有水师接应的螨清军队连突破长江的希望都没有;三,危险,贼将卢一峰自出道以来,还从来没吃过一次败仗,康麻子亲征凶多吉少。

顺便说一句,就连素来都是以打酱油角色出现的螨清老臣文渊阁大学士觉罗勒德浑,这一次也是破天荒的挺直腰板,领着这帮理智派螨清官员,坚决反对康麻子亲征,建议康麻子改变平叛策略,改全面进剿为全面坚守,先保住最后元气,静观其变,最后再寻机平叛不迟。

很可惜的是,螨清官员中的这帮理智派,却遭到了狂热主战派的坚决反驳,逐一反驳理智派的三大反对理由,一是指出康麻子的祖宗野猪皮、黄焖鸡和顺治都有亲征也没有耽误政事的前例,二是指出螨清仍然还有安庆和宁波两支水师可用,三是指出卢胖子已经吃过一次败仗,被大清战神彰泰彰王爷杀得心惊胆战,任由彰王爷在贼军腹地随意出入,如入无人之境!

由此可见,螨清八旗的真正实力其实仍在胖子军之上,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栋梁大将善用而已,而康麻子御驾亲征,必然能大长清军士气,鼓舞将士军心,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卢一峰贼军一举击溃,重新夺回江南财富重地!

除此之外,螨清狂热派还抛出了一个撒手锏,那就是螨清重臣明珠用命换来的那封卢胖子亲笔信,从这封信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胖子军的内部必然是已经出现了重大问题,急需停战争取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停止进攻,必然会让这个逆贼再度赢得喘息良机,将来再想解决江南问题,必然还得付出更大代价!

还有更恶毒的,拿出了卢胖子书信上那段话、也就是‘有很多大周的朋友会在明里暗里为明珠帮腔,劝说康麻子停止进攻江南’这段话,指责螨清朝廷中的理智派心怀叵测,值得追究他们反对康麻子亲征的动机!把螨清朝廷里的理智派们堵得是哑口无言,生怕态度过于激烈,背上了‘大周朋友’的杀头罪名!

眼看狂热主战派逐渐占据上风,被特召上朝议政的图海难免是心中暗急,还好,同样被特召上朝的周培公与他同样挂着兵部侍郎衔,就站在他的旁边,所以图海赶紧悄悄拉了拉周培公的袖子,低声说道:“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主子可能就要真的御驾亲征了,有没有办法让主子回心转意?”

“没办法了。”周培公向康麻子悄悄努了努嘴,低声说道:“你看主子的表情,那么坚定,肯定是已经下定决心了,谁劝都没用了。还有,都这么长时间了,太皇太后老祖宗还没出来露面,看来主子和老祖宗肯定已经私下达成一致了,这个时候再反对,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那我们可以不反对主子继续进剿的方略,但我们一定得反对主子御驾亲征。”图海无比焦急的低声说道:“卢一峰狗贼的能耐,你我都清楚,主子亲自率军御驾亲征,那不是……。”

“主子心意已决,反对没用。”周培公低声答道:“恩相,这里奴才得说你一句,有时候,暂时的退让顺从,并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为了留住有用之身,将来才能更好的保卫主子,保卫大清。”

“放屁!主子一旦御驾亲征,那可就什么都完了!”图海这方面可没有周培公和卢胖子那么油滑,低声骂了一句好基友,图海横下了一条心,不顾周培公阻拦瘸着腿出列,向康麻子艰难双膝跪下,磕头说道:“主子,奴才有话要说,请主子恩准。”

“怎么着?你又想来劝朕不要进攻江南了?”康麻子冷哼问道。

听到康麻子口气不善,图海心头顿时一紧,知道康麻子肯定是对自己的绥靖方略一直余怒未消,赶紧又磕了个头,正要开口说只是想反对康麻子御驾亲征时,不曾想以前的老酱油觉罗勒德浑忽然站了出来,跪在图海旁边磕头说道:“主子,老奴和图大人一样,都希望主子慎重考虑平叛方略,传言贼酋吴三桂已是病重将死,此獠一死,乱贼群龙无首,四分五裂,主子只要暂时稍微忍让,局势必然大有改观,届时再出手平叛不迟!”

“勒中堂,我把你孙子扔井里了?你怎么这么害我?”图海心中叫起苦来。

“住口!”康麻子一拍伪龙案,大吼道:“你们还要朕忍让到什么地步?这些年来,朕让一步,反贼就进一步,朕让两步,反贼就进两步,再忍让下去,朕就要退到辽东,退回黑龙江去了!朕意已决,朕宁为战死皇帝,也绝不做偏安之主!”

“可是主子!”为了祖先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被康麻子葬送,老酱油觉罗勒德浑也是豁了出去,把脑袋一昂,大声反驳道:“请主子不要忘了,卢一峰狗贼野心勃勃,吴三桂老贼对他已是提防万分,老祖宗也说过,暂时忍让,可以让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

“主子,八百里加急!潼关来的八百里加急!”

飞奔进来的御前侍卫噶布拉打断了老酱油觉罗勒德浑的慷慨陈词,将一道贴有三根鸡毛代表最十万火急的军情塘报送到康麻子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主子,佟国纲将军送来的加急奏报,吴三桂老贼,已经在西安称帝了!”

“什么?”康麻子跳了起来,一拍伪龙案,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终于还是撕破了最后的伪面具,自己称帝了!”

尽管对吴老汉奸称帝早有心里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得到确认时,螨清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们还是大为震惊,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而康麻子也把抢过那道跑死了三匹好马才在五天内从潼关送到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最高等级军情塘报,手忙脚乱打开细看时,没看得几眼,康麻子的麻脸上顿时脸色大变,脱口叫道:“怎么可能?吴三桂老贼病情大好?还在三月三十这天校场阅兵,亲自演练武艺!”

托吴老汉奸的公开表演之福,康麻子的舅舅佟国纲把吴老汉奸称帝的前后经过报告得十分详细。首先是三月三十这天,吴老汉奸在西安郊外的校场上举行了阅兵仪式,当众检阅陕甘吴军的军事演练,并且当众表演了自己所拿手的飞马骑射功夫,在成千上万的西安军民面前连发三箭,箭箭射中靶标红心,然后又当众演练各种兵器,搏战进击运用自如,技法高超,似乎不减当年,一举粉碎了自己病重将死的谣言。

演练结束后,表演开始了,方光琛的长子方学诗当众呈上并阅读了卢胖子写给吴老汉奸的第三道劝进奏表,恳求吴老汉奸登基称帝,改朝换代——吴老汉奸当然第三次一口拒绝。然后更大规模的表演开始了,汪士荣、方学诗、车文龙、王屏藩、王会、吴真和王辅臣义子王吉贞等一大帮的吴军文武官员一起跪下,磕头的磕头,寻死的寻死,哭着喊着逼着吴老汉奸登基称帝,数以万计的吴军将士也是山呼万岁,逼迫吴老汉奸登基。

当然了,为了不让心腹亲信们寻死觅活,到了最后,吴老汉奸也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臣子们的恳求,并在四月初一这天在西安城里举行了登基大典,正式就职大周皇帝,改元昭武,国号为周,定武昌为临时首都,册封其妻张氏为皇后,长孙吴世藩为皇太孙,号称瑞王,封次子吴应麒为荆王,令其督造武昌行宫,又封胡国柱为丞相,封郭壮谋和方光琛为大学士。设云南五军府兵马司,改六曹为六部,余下众将官,各有封赏。

除此之外,吴老汉奸还有一个让康麻子君臣目瞪口呆的惊人决定,那就是册封卢胖子为越郡王,兼副丞相再兼平北大将军挂兵部尚书衔,封卢胖子之妻吴小菟为越王妃,封卢胖子长子卢邦静为越王世子!就连卢胖子还在襁褓中的次子卢邦宁,也被册封为子爵!基本上能给的好处,吴老汉奸都给卢胖子给了个足!

最后,还算得力的佟国纲还向康麻子奏报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吴老汉奸册封了一个叫吴全斌(史实人物)的陕西名医为太医官,赏千金,吴全斌的儿子也被封了官职——很明显,吴老汉奸病情好转,九成九和这个名医有关!

看完了佟国纲的这道奏折,惊怒交加之下,康麻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拍着伪龙案吼道:“这里有没有陕西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吴全斌的郎中?”

“回皇上,微臣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个陕西籍的螨清官员跪了出来,战战兢兢的磕头答道:“吴全斌是陕西同州府韩城县人,人送外号吴半仙,医术很是高超,号称能够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在同州和西安一带都很有名声。”

“真有这样的人?”康麻子差点没气晕过去——吴老汉奸好不容易才病得快要断气,怎么又出来这么一个添乱的郎中?

“回主子,真有这样的人。”那陕西籍官员赶紧磕头说道:“陕西韩城自古就多名医,最有名的就是房寅房百虎(屈原直系后裔,史实人物),传说活到了一百一十岁,后人为了纪念他,还给他建了一座法王庙,传说吴全斌的医术,就是得自房寅的真传……。”

“闭嘴!朕不想听了!”康麻子又是一拍伪龙案吓得那官员赶紧缩脖子,又心说他娘的吴三桂老贼活到六十多岁就已经让朕足够焦头烂额了,真让他活到了一百一十岁,朕这江山不是铁定完蛋了?

让太监当众念完了佟国纲的奏折,太和殿里彻底的鸦雀无声了,就连刚才还寻死觅活恳求康麻子和吴老汉奸停战的老酱油觉罗勒德浑也是面如土色——吴老汉奸本来就是现在的天下最强,这个时候再把长江以南让给他,让他获得江南钱粮丰足之地,那么螨清八旗上上下下还想活命么?

“难道太皇太后老祖宗被吴三桂老贼坑了?吴三桂老贼之前就没有传说中病得那么重,打算假装言和骗到安徽土地?不费一兵一卒打通和江南的联络?”图海和周培公也是心生疑惑,“或者说,吴三桂老贼是新近才遇到良医,病情有所好转,所以放弃了和我们大清谈判言和的计划,打算用武力夺取整个天下?”

这时,几乎都没怎么说话的索额图终于开口,沉声说道:“主子,吴三桂老贼如此厚赏卢一峰狗贼,又是封王又是封相,还改伪征东大将军为伪平北大将军——很明显,后顾无忧的吴三桂老贼已经放弃了用武力解决江南问题的打算,至少不会主动出手,计划争取用卢一峰这个能征善战的狗贼为打手,发起北伐!”

“有理,有理。”螨清众臣纷纷附和,“之前吴三桂老贼重病缠身,为了预防万一可能会对卢一峰狗贼下手,但现在吴三桂老贼病情好转,卢一峰狗贼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做二臣,再次背叛吴三桂老贼,所以吴三桂老贼也可以暂不计较卢一峰狗贼之前的不臣之举,准备用卢一峰狗贼为先锋发起北伐,和我们大清决一死战了。”

“不错,吴三桂老贼也还算会用人,这个时候用卢一峰狗贼为前锋发起北伐,卢一峰狗贼为了将功赎罪,自然更加卖命。”

“吴三桂老贼肯定在做两手打算,先用高官厚禄堵住卢一峰狗贼的嘴,抢占大义名分,让卢一峰狗贼反叛师出无名,争取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江南隐患。实在不行,动起手来也容易得多,卢一峰狗贼都已经被吴三桂老贼封王封相了,和吴三桂老贼刀兵想见,既没有底气,麾下将士也不会听他的。”

还有狂热主战派叫道:“主子,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抢在吴逆贼军和卢一峰狗贼会师之前,乘着还有一线希望,把江南重地重新夺回来!不然的话,吴逆贼军一旦会师,不仅夺回江南彻底无望,兵精粮足的吴逆贼军还将立即发起北伐啊!”

“够了!”康麻子又是一拍伪龙案让众臣闭嘴,站起来厉声喝道:“朕意已决,七日之后,朕亲临大军南征江南,去与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先斩掉吴三桂老贼的羽翼臂膀,再集中全力去对付吴三桂老贼!再有异议者,立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螨清众臣磕头山呼,周培公和图海也是愁眉深锁,知道这一次是绝对没有任何希望劝说康麻子回心转意了,螨清朝廷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全力夺回江南,利用江南的钱粮和经济不行的吴老汉奸对抗了。

“再传旨佟国纲,令他全力死守潼关,关在人在,关亡人亡!如果让吴三桂老贼突破了潼关,他也不用回来了!”

……………………准确来说,被吓得最惨的还不是康麻子君臣,吴老汉奸病情大好还校场演武的消息传到南京后,正在吃饭的卢胖子吓得饭碗和筷子一起都掉在了桌子上,然后又飞快叫来朱方旦,向他打听名医吴全斌的具体情况。而当听到朱方旦介绍说吴全斌确实是一个难得良医后,卢胖子的小脸顿时就变成了死人颜色,破口大骂道:“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啊!”这是后话,这里暂时略过不提。

其实卢胖子和康麻子始终还是低估了吴老汉奸一些,当他们的奸细间谍还在快马传递吴老汉奸病情大好的消息时,已经登基称帝的吴老汉奸又分别发出了两道国书,一道给康麻子,要求康麻子交出黄河以南的所有土地换取停战。另一道给耿精忠,严厉斥责耿精忠使者对孙女婿卢一峰的无礼行为,无比傲慢的要求耿精忠将使者黄焜斩首,首级献给卢胖子赔罪!不然的话,就等着大周军队和郑经联手四面八方一起夹击吧!

除此之外,吴老汉奸又对陕甘颁布了一道诏书,封王辅臣为陕甘总督,负责剿清甘肃的清军余部,封王屏藩为山西总督,坐镇西安主持攻打潼关和山西的战事。吴老汉奸自己则移驾南下,准备到湖广、偏沅集结兵马,亲自发动东征,打通与孙女婿越郡王卢一峰的陆路联系!

第三百五十三章 麻子亲征

差不多是独断专行的敲定了亲征江南的事宜,康麻子和螨清朝廷上上下便一起忙活开了,首先就是决定出征人选和留守人选。

不过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在选择出征将领方面,康麻子手里能打的牌实在已经不多,又不能调动关外的盛京将军倭内巴图鲁和宁古塔将军巴海入关参战,不得已,康麻子只能是矮子群里挑高个,选择了豪格之孙显密亲王爱新觉罗.丹臻和皇太极之孙庄靖亲王爱新觉罗.博果铎随军出征,担任康麻子的领兵副手,又从宗人府里提溜出了因为丢失荆州的喇布,从天牢里提溜出了丢失汉阳的蔡毓荣,让这两个时运不济的倒霉蛋辅佐丹臻和博果铎。此外又从京城和辽东乱七八糟的挑了一堆贝勒贝子和侍卫佐领为将,以周培公参赞军务,构搭出了康麻子的出征班底。

顺便说一句,戴梓也被康麻子亲自点名随军出征,以便清军攻占南京接管玄武湖兵工厂后,能够立即为清军生产打造新式火器,用这些新式武器去平定其他叛乱,然后再把戴梓这个危险汉人干掉——这可是康麻子梦寐以求了多年的好事。

在军队方面,因为岳乐、勒尔锦、杰书、尼雅翰和赉塔等诸路兵马元气尚存——虽然康麻子并不知道卢胖子是故意不伤这几路清军的元气,康麻子这次倒用不着过多的兵力不足为烦恼,从前锋营、健锐营和丰台驻军里各抽调一点,再从关外调来一些蒙古骑兵,从辽东调来一些临时征召来的旗丁,再加上康麻子的御前侍卫和倾巢出动的亲卫队善扑营,,最后再加上周培公从陕甘战场带来的三千精锐,七拼八凑的凑在一起,兵力还竟然超过了一万二千,足够保护康麻子的安全了。

除此之外,康麻子还答应俄罗斯使臣戈赖尼,同意割让尼布楚和尼布楚以东的领土,并以此为代价,从俄罗斯借来了八百自带武器的火枪兵,由俄国将领托尔布津和杯敦率领,陪同出征,用以抗衡胖子军的强大火器。

另外,康麻子又以答应‘赐还’台湾并赠送大批茶叶瓷器为条件,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借来一支由八条大型三桅方帆铁甲船组成的荷兰船队,战斗力非同小可,由荷兰东方海军司令波特率领,正在日夜兼程赶往宁波的途中,也是准备投入江南战场,用来掩护康麻子的大军渡江,袭击胖子军的水路腹地,还有就是借以抗衡实力猛涨得厉害的胖子军水师。

敲定了出征人选和南征军队的构成,该轮到留守人选了,到了这个时候,康麻子狡诈多疑的丑恶嘴脸也彻底的暴露无遗,一口拒绝了由他十六岁的七弟纯亲王爱新觉罗.隆禧监国的建议,选择了由他唯一的儿子、年仅三岁的长子胤禔和孝庄老妖婆联手监国,让心腹索额图、米思翰和张英等人辅佐,留守京城督催粮饷。而隆禧不仅没有捞到半点权力,就连手里仅有的两个佐领也被康麻子借口南征需要带走,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无法对康麻子的皇位形成半点威胁。

紧接着,康麻子就更是忙碌了,先是命令钦天监占出一个上上大吉的好卦,然后斋戒沐浴焚香,按程序祭告了天坛、太庙和太岁神,又到顺治的真正陵墓前洒泪默祷,恳乞死鬼老爸佑护自己旗开得胜,一举荡平江南反贼,重铸大清江山,忙得不可开交。表演之频繁,演技之高超,几乎赶上了几百年后北京城里的另一位影帝。

在此期间,为了解决南征钱粮问题,康麻子少不得再向在京官员和王公贝勒伸手,要求他们‘乐输’粮饷。孝庄也少不得秘密召见丹臻、博果铎、图海和周培公等出征将领,向他们颁发绝密钧旨,让他们为自己监督康麻子,阻拦康麻子渡过黄河深入真正险地,丹臻、博果铎和图海也知道事关重大,郑重起誓保证完成孝庄老妖婆交代的差使,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康麻子渡河——那怕为此牺牲生命!

还是在此期间,已经登基昭武皇帝为吴老汉奸的国书也送达了北京城,一口否决了孝庄之前开出的停战筹码,提出了新的停战条件,那就是清军全部退出黄河以南,以黄河为界划河而治,并且不得迁移黄河以南的百姓人口,每年还得向吴老汉奸上贡三百万两纹银和万匹上好战马的岁币。只有这样,吴老汉奸才能接受孝庄老妖婆的停战友好乞求,不然的话,双方继续刀枪说话。

吴老汉奸苛刻到了极点的条件,康麻子和孝庄老妖婆自然不可能答应,也基本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吴老汉奸的病情肯定已经在逐渐转好,有彻底痊愈的希望。所以后顾无忧的吴老汉奸也放弃了立即解决江南问题的打算,计划用政治手段重新控制卢胖子,并以卢胖子为打手兼马前卒发起北伐,夺取整个天下——毕竟,只要老不死的吴老汉奸还有一口气在,靠着平西王府投机钻营起家的卢胖子就不敢反叛,只能乖乖的重新回到吴老汉奸宽广而又温暖的怀抱,继续为吴老汉奸冲锋陷阵,充当打手。

鉴于这个重要原因,孝庄老妖婆和康麻子也彻底死了投机取巧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准备拼死一搏,破釜沉舟先干掉实力较弱的卢胖子,利用江南的丰厚钱粮和经济烂到极点的吴老汉奸抗衡。——这也是卢胖子的宿命,螨清朝廷现在打吴老汉奸既打不过还会彻底的财政崩溃,打耿精忠和尚之信打不着还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也只有卢胖子貌似比较好欺负,还有钱有粮可以填补康麻子欠下的烂帐。

七天时间转眼过去,到了昭武元年、康麻子十四年四月十四这天,头戴金盔一身戎装的康麻子在大群侍卫的簇拥之下,再度来到以往阅军的五凤楼,手扶御剑昂首挺胸登上五凤楼。而此刻的五凤楼下,留守京城的文武百官双膝跪地,一万二千出征将士挺胸肃立,见得杏黄伪龙旗一挥,立即齐声高唱:“皇上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康麻子意气风发的大叫了一声。

“万岁!”事前经过训练的万余清军整齐回答。

“卢一峰狗贼野心勃勃,数年来与反贼吴三桂勾结,侵我大清江南,夺我城池,杀我大清旗人,残害江南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康麻子大吼道:“朕今天亲统三军,率我满蒙铁骑,讨此国贼!不……,不灭丑虏,誓不还朝!”

“不灭丑虏,誓不还朝!”杏黄旗再招,万余清军再次齐声高唱已经提前交代了的口号。

“升旗!”康麻子麻手再挥,下面御前侍卫发出信号,鼓乐声立即响起,校场正中的明黄伪龙旗也冉冉升起,张牙舞爪迎风飘荡——如果不是一只乌鸦正好飞过,拉了一堆排泄物砸在这面伪龙旗上,可能还真有那么一点王八之气四射的感觉。

和一万二千清军士兵一起喝下了碗中好酒,想到期待多年的亲征夙愿终于得偿,康麻子兴奋得脸上的颗颗麻子都在放光,将麻手里的上好官窑瓷碗向下一砸,摔得粉碎,大吼道:“三军出城!破江南,杀卢狗!”

一万多清军士兵有样学样,都是把酒碗摔得粉碎,列队大步跟在康麻子御马后面,出天安门大步走向北京外城,再出正阳门和永定门,大步走向江南,走向他们的灭亡之地。

……………………因为道路和交通的关系,康麻子亲征的消息,其实比吴老汉奸称帝的消息更早传进南京城,而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康麻子这次亲征的头号目标卢胖子当场就晕了过去——当然不是被吓晕了的,是被爽晕了的。

更气人的是,卢胖子被朱方旦和肖二郎手忙脚乱的救醒之后,还第一句话就是,“满狗完了!彻底完了!满狗永远别想有翻身机会了!”——御驾亲征了还能让敌人统帅兴奋到这地步,康麻子要是知道这情况,估计也能象卢胖子一样晕过去,被气晕过去。

“大将军,你也别高兴太早了,局势还没有那么乐观。”姚启圣提醒道:“先不说满狗皇帝亲征,肯定能大大鼓舞满狗军队的士气,满狗皇帝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大将军想要擒贼先擒王,怕是没那么容易。”

“是啊,姚军师言之有理。”王少伯难得附和姚启圣道:“我们周边的满狗军队,实力还是很强的,西线的满狗大部分是满狗全国各地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战斗力很强经验也很丰富;南线的满狗又已经和耿精忠小儿半公开勾结,实力大涨,我们南线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满狗皇帝只要不是没有蠢到家,就一定会先用这两路的满狗牵制我们的兵力,不会傻乎乎的直接从北线冲来送死。”

“还有东线,也得小心。”姚启圣不动声色的说道:“黄老尚书替我们在满狗朝廷里收买的内线已经警告过了,满狗皇帝勾结了罗刹国和红毛国(荷兰),向他们借兵讨伐我们。如果这个消息不假,红毛国确实出兵,那么我们的东线也危险了,不仅松江、太仓和海门这些沿海地区会有危险,就是南京和太平府也会面临威胁——长江水道,可是能通行海船的。”

“我怕康麻子个屌!”卢胖子狂妄大骂一声,更加狂妄的说道:“就康麻子那点军事才能,再好的牌拿在他手里也会打得稀烂!他卖国割地借来的罗刹兵和红毛兵,我更不放在眼里!罗刹兵的火枪再厉害,能有我的击针枪和火箭厉害?也只有康麻子那种军事草包把他们当宝!红毛国,现在法兰西国都已经打进他们本土了(1672年开始的法荷战争),英国也在全世界的海上到处找他们麻烦,他们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大将军这么清楚红毛国的情况?”姚启圣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是从英国商人那里打听来的。”卢胖子这次倒没说假话,因为卢胖子对这段时间的欧洲历史确实不熟,解释道:“因为我知道红毛国一直对郑成功夺回台湾耿耿于怀,多次想和满狗联手夹击郑经,所以我就一直留心和英国的商人联系,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不少红毛国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懂一些英吉利国的话,所以交流起来很方便。”

“那大将军为什么不考虑和英吉利国联手收拾红毛国?”姚启圣惊喜问道。

“谁说我没有?”卢胖子笑笑,“我早就写信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经理,邀请他们来江南展开贸易,还答应他们,只要他们和我们联手,把和满狗勾搭得最紧的红毛国赶出东方赶出马六甲,我就允许他们垄断江南的茶叶、瓷器和丝绸贸易。”

“那他们有回音没有?”王少伯赶紧也问道。

“暂时还没有。”卢胖子耸肩答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洋人,即便现在我们互相利用,将来也迟早要翻脸的。这样吧,谨慎起见,让李国栋分出一支船队到崇明岛,加强那里的防御,再在岛上给我多修一些炮台,防备红毛国从海上来犯。”

“明白,学生立即拟令。”王少伯恭敬答应,又建议道:“东家,学生认为我们应该加强一下和郑经的海上联系,利用他们监视红毛国船队的一举一动,这样我们也有点应备时间。”卢胖子一听十分满意,立即点头认同。

卢胖子是否过于乐观姑且以后说过,没过几天,卢胖子也很快收到了从京城内线那里转来的二手消息——也就是吴老汉奸四月初一在西安称帝的具体消息。和前文说的一样,听到吴老汉奸病情大好还校场演武,心中有鬼的宵小之辈卢胖子吓得连筷子和饭碗都失手摔在桌子上,小脸苍白得和死人差不多,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天哪!如果吴老汉奸真向历史上那样,活到了六十七岁,那我不是惨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卢胖子自然是马上叫来朱方旦研究吴老汉奸的病情,分析吴老汉奸的病情好转程度,但很遗憾的是,吴老汉奸这小半年再没有一道亲笔手令送抵南京,朱方旦无法再从笔迹上判断吴老汉奸的病情轻重,只能根据吴老汉奸三月三十在西安校场演武的消息分析,“东家,如果那个吴全斌的医术和学生差不多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两个月前开始给王爷治病的,只有这样,王爷才能在三月三十做到校场演武。”

“冲出来的鬼!”卢胖子一肥掌拍在桌子上,郁闷得几乎一头撞死——自己都已经缺德到故意不派朱方旦去给吴老汉奸治病了,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叫吴全斌的祸害?这不是坏自己的大事么?

“东家,看来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了。”王少伯低声提醒道:“只要王爷有一口气在,我们队伍里的核心骨干就不会跟你走,东家你也只能继续给王爷充当打手,为王爷冲锋陷阵,替王爷去打天下。”

卢胖子的肥脸难看得惨不忍睹,心说我继续给他打手没什么,只要是汉人坐江山,杀光满狗灭尽螨遗,我做不做这皇帝根本不在乎,可万一吴老汉奸是朱元璋和刘邦那样兔死狗烹的人怎么办?他要是鸟尽弓藏对功臣下手,我可肯定是第一个得被杀头的功臣啊!

“东家,你为什么不考虑过和郑经联手?”熟知卢胖子反骨本性的朱方旦小心翼翼建议道。

“郑经太弱了,连耿精忠都比不上。”卢胖子摇头,“再说了,郑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真的只是大公无私的反清复明,为什么不扶宁靖王登基?啊?!”

说到这里,卢胖子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忙一拍桌子喝道:“二郎,快,马上把我亲军队伍里的天地会成员都清理出去,包括方世玉在内,都放到军队里担任低级军官!”

“包括方世玉?”肖二郎一惊,忙说道:“少爷,方世玉身手最好,又是不懂世事的傻小子,为什么要清理他?”

“你猪头啊?!”卢胖子破天荒的对肖二郎发起火来,拍着桌子吼道:“方世玉是天地会的人,天地会是郑经控制,王爷称帝就是放弃反清复明的旗帜了,郑经有什么反应谁知道?不把这些人从我身边清理出去,我睡觉敢闭眼么?”

“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肖二郎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答应,转身下去安排。

“二郎,记得从军队里挑一些好手出来,补充东家的亲兵队。”王少伯赶紧提醒,肖二郎再次答应后,王少伯又转向卢胖子说道:“东家,情况不太妙,这次我们恐怕得四面楚歌了。王爷放弃反清复明旗帜自己称帝,又给你封了越郡王的爵位,你不接受是抗旨,队伍里云贵老人不服,接了的话,郑经又会和我们生出嫌隙,甚至可能撕毁盟约。再加上已经和我们公开翻脸的耿精忠,这么一来,我们身边可全是敌人,没有一个朋友了。”

“吴老汉奸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卢胖子心生疑惑,“老东西选择这个时候称帝,又直接封我为王,摆出用政治手段笼络我的架势,这么一来,实力比较弱的我不仅会成为众矢之的,满狗反扑的头号对象,还会丧失唯一一个盟友郑经,真正的四面环敌!举目无亲!”

“明白了!”盘算到这里,卢胖子又一拍桌子,哀嚎道:“我总算明白王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为什么要跳过夏国相、胡国柱、吴应旌和吴国贵这些亲信旧部,直接给我封王了!他是想告诉天下人,他不会和我翻脸,还会继续把我当孙女婿和左膀右臂对待,逼着满狗拿我这个王爷的头号帮凶开刀,也让我丧失盟友的支持,陷入四面环敌孤军作战的险境!利用满狗来削弱我的力量!”

“有这个可能!”王少伯也警醒过来,失声说道:“王爷这一招确实高明,逼着满狗全力围剿我们,不仅防止东家你在江南继续坐大,还可以大大削弱我军实力,让东家你没有任何机会去做他最害怕的事,进而坐山观虎斗,等我们和满狗打得两败俱伤,王爷他再出来摘现成桃子,轻松拿下江南和整个天下!”

“真的?王爷真是这个打算?”朱方旦大吃一惊的向卢胖子问道。

“从局势来看,这个可能应该最大。”卢胖子苦笑,又哀叹道:“王爷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得没边了,看来这一次,我又得给王爷当免费打手了,仗我打、人我死、力我出,末了还得向王爷磕头谢恩啊。”

“还是连养贼自重的机会都没有。”王少伯苦笑着替卢胖子补充道:“这一次,就算东家你不主动出手,满狗和耿精忠这帮王爷的敌人也会象疯狗一样的扑上来,和我们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让王爷坐收渔利。咱们的王爷,可真是老奸巨滑到了老成精的地步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布局

卢胖子还在为吴老汉奸的老奸巨滑而无比郁闷的时候,康麻子亲自率领的第二波南征大军,都已经走出了直隶,走出了山东,踏入了江苏境内,并且还在途中颁布了一道让清军老将们魂飞魄散和让胖子军上下笑歪了嘴巴的旨意——任命大清战神彰泰彰王爷为定南大将军,接替已经病死的螨清老将希尔根掌管安庆清军,兼指挥勒尔锦的铜陵清军和饶州、广信和宁国等诸路清军兵马,配合康麻子夹击卢胖子!

“大清将士们惨了!”这是清军宿将老将们对康麻子和彰泰这对大清新生代战神组合的评价。

“康麻子真是大好人啊,安庆满狗和铜陵满狗都是这几年来满狗军队大浪淘沙剩下的最后精锐啊,我太爱你了康麻子!你如果把杰书的军队也交给彰王爷指挥,我就更爱你了!”这是卢胖子对康麻子和彰泰这对大清新生代战神组合的评价。

让螨清众将更加提心吊胆的是康麻子的焦急心态,从北京到徐州一千四百多里路,康麻子的一万二千大军仅仅只走了八天时间,虽说这其中有运河运送粮草辎重比较方便的原因,但是每一个螨清老将都明白,康麻子已经急了,而且还是非常一般的焦急——在卢胖子这样奸诈多端的敌人面前,心态如此焦急,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让康麻子愤怒的是卢胖子的反应,螨清细作探报,在康麻子已经御驾亲征的情况下,卢胖子竟然没有马上组织主力大军北上送死,也没有往康麻子亲征的第一目的地扬州府增派一兵一卒,反而从扬州的预备队镇江水师抽调了一支水师东下崇明岛,胖子军控制地也一切照常运行,甚至还举行了首次大周江南科考,丝毫没有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这不是卢胖子根本不把康麻子放在眼里是什么?!

四月二十四,康麻子亲率的第二波南征军队抵达清河北岸的西坝大营,与留守在此的岳乐后军会师,驻扎界首的岳乐也留下了副手董卫国镇守界首大营,率领部分文武将官急返西坝大营,到康麻子面前磕头请罪,请康麻子对自己劳师糜饷、徒劳无功的罪行进行惩罚。

进到御帐与康麻子刚一见面,岳乐立即就双膝跪下自称罪臣,而康麻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伪龙案大吼问道:“岳乐,朕问你,大清朝廷上上下下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节衣缩食供给你粮草军饷,让你统率十二万大军征讨卢一峰狗贼,夺回江南重新打通漕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月零一天,耗费了几十万石军粮和几百万两军饷,你给朕交出了什么样的答案?你自己说!”

“奴才该死,奴才至今未立尺寸之功,反倒折损了上万兵力。”岳乐硬着头皮老实答道。

“亏你还有脸回答朕的问题!”康麻子更是愤怒,一拍伪龙案,喝道:“来人,将岳乐推出御帐斩首,传首三军,以正军法!”

“遮!”素伦和狼覃等侍卫整齐答应,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岳乐按住。见此情景,御帐里的丹臻、博果铎、周培公和高士奇等人赶紧一起跪下,磕头奏道:“主子息怒,请主子法外开恩,再给安王爷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机会?朕还要给他多少机会?”康麻子麻脸铁青,大吼问道:“谁敢说朕没给他机会?为了给他提供军饷粮草,朕向百姓借了足足一千八百万两纹银,把直隶山东一带的粮价足足推高了五倍还多,可他怎么回报朕?五个月零一天了,连一座高邮城都给朕攻不下!”

“主子,安王爷确实罪莫大焉,理当处罚。”豪格的孙子铁帽子王丹臻磕头奏道:“可是眼下逆贼卢一峰未破,主子亲征正是用人之际,安王爷又熟知军情,临阵换帅,只怕主子指挥不便,自古使功不如使过,还请主子再给安王爷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是啊主子。”周培公也劝说道:“太皇太后老祖宗有明诏,主子不能渡过黄河亲临战场,主子要攻破江南擒杀卢一峰狗贼,必须得有安王爷这样深知军情的宿将临阵指挥,还望主子三思,暂且宽恕安王爷。”

“老祖宗不许主子渡过黄河?”听到周培公的话,已经面如死灰的岳乐心头一跳,一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的心脏终于放回肚子里,暗暗心道:“老祖宗英明,只要主子不过黄河送死,我们大清就还有希望。”

架不住众将领和文武百官苦苦恳求,怒火高涨的康麻子终于还是暂时按住怒气,向侍卫挥了挥手,让众侍卫放了岳乐,又指着岳乐怒喝道:“看在百官面上,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再让朕失望,你也用不着回来向朕请罪了,自己了断自己吧!”岳乐连连磕头谢恩,这才站了起来。

“奏报一下江南战场的情况吧。”康麻子在军事上也不是完全的草包到家,还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强压怒火向岳乐厉声问道:“这段时间里,卢一峰贼军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回主子,江南战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岳乐垂首答道:“北线,自奴才攻打高邮失利后,北线战场基本保持平静,吴逆贼军也只是一边修缮高邮城防,一边转移高邮和兴化两座县城里的老弱妇孺,没有发起一次主动进攻。由此可见,卢一峰狗贼肯定已经是洞悉了我们大清粮饷不足的弱点,做好了长期坚守,打算诱使我们大清军队再次南下攻城,不排除放弃高邮、兴化二城退守扬州的可能。”

“西北线,康王爷在上一次的滁水大战中损失不小,已经被迫退守滁州,吴狗军队没有追击,目前同样平静。”

“正西线同样平静,卢一峰狗贼可能是对迅速扩张地盘兴趣不大,也有可能是兵力捉襟见肘,并没有南下攻打宁国和广德,我军无机可乘,只能在芜湖、繁昌和铜陵一线与吴狗太平府兵团对峙,都没有主动出手。”

“南线的情况十分复杂,吴狗贼军、郑经贼军、耿精忠贼军和我大清绍宁军队、嘉兴军队互相牵制,互相锁着连环结,谁也奈何不了谁。吴狗贼军攻嘉兴围魏救赵,袭扰耿精忠贼军背后,从侧面支援郑经贼军,而我大清军队与耿精忠贼军联手攻打杭州,郑经贼将刘国轩死守杭州,都打得十分激烈,但因为互相牵制,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至于吴逆贼军方面,可能是卢一峰狗贼汲取上次彰王爷偷袭江宁险些得手的教训,目前正在全力扩军,借以弥补兵力不足的弱点。所以奴才估计,吴逆贼军肯定会继续采取全面防御的方略,利用坚固城池和长江天险抵挡我军攻势,一边争取时间扩军,一边消耗我大清财力。奴才说完了,请主子圣断。”

“怪不得卢一峰狗贼希望朕改变剿贼方略,他果然是在争取时间啊。”康麻子恍然大悟的一拍伪龙案,又厉声喝问道:“既然你明知吴逆贼军需要时间扩军,那你为什么还在北线西线按兵不动,坐视卢一峰狗贼大肆扩军,增强兵力?为什么不坚持继续进攻,让卢一峰狗贼无暇扩军?”

“坚持继续进攻?”岳乐差点没哭出来,无可奈何的硬着头皮答道:“回主子,我军火器不如吴狗,没有胜算,将士又大都怯战,士气不高,奴才认为盲目进攻有害无益,所以……。”

“放屁!”康麻子勃然大怒,指着岳乐喝问道:“你说我们大清军队火器不如吴狗没有胜算,那么彰郡王的五千铁骑为什么能在吴狗腹地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吴狗军队又为什么闻风而逃,根本不敢与我大清铁骑交战?你说我们大清将士怯战不进,那为什么蒙古王爷们纷纷给朕上表,指责是你胆怯畏战,阻拦他们出兵杀敌?”

岳乐彻底的哑口无言了,有心想说那帮蒙古王爷狗屁不懂胡说八道,也有心想说彰泰那次大胜实在太过古怪,不排除卢胖子效法白起故意捧起一个赵括,可是又没有这个胆量。无奈之下,岳乐只得再次跪下,磕头说道:“奴才无能,请主子降旨,治奴才应得之罪。”

“可怜的安王爷啊,你冤啊。”

御帐里的大部分将领都悄悄哀叹起来,康麻子却冷笑说道:“朕已经在百官苦求之下,说过再给你一次机会了,你又来求朕治你的罪,便宜话说得可真漂亮。起来吧,说说,你打算怎么个立功赎罪,替朕夺回江南财富重地?”

“奴才要是有办法夺回江南,就不劳烦主子你御驾亲征了。”岳乐更是心中苦笑,爬起来垂头丧气的答道:“奴才无能,如何夺回江南,还请主子示下。”

“知道你就是这个答案。”康麻子再次冷哼,又转向帐中众将,胸有成竹的说道:“朕认为,朕这次南征,只可速战速决,不可迁延日久,必须在三个月内结束江南战事,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康麻子之所以敢说三个月,是因为他之前出征时,又从京城里文武百官和王公贝勒手里勒索到了一笔乐输,又下旨将旗饷只发一半,节约和聚敛了一批银钱,再加上这个时候北方的土豆地瓜已经开始收获,粮荒终于有所缓解,在这个前提下采购到了一批粮食,七拼八凑又弄到了两个月的南征大军军饷粮草,另外再加上去年给岳乐准备的军饷粮草还剩一个月,所以康麻子才敢打这样的保票。

“主子圣明。”螨清文武齐声称赞,但也有一些人在心里嘀咕,“三个月拿下整个江南?能拿下扬州恐怕就阿弥陀佛了。”

“鉴于此情,朕决定我军立即进攻,不可让卢一峰狗贼有半点喘息之机。”康麻子更加得意的说道:“朕打算命令彰泰统率安庆和铜陵两路兵马,合力攻打吴狗太平府兵团,争取歼灭这一路吴狗,牵制一部分的江宁吴狗兵力;再命令杰书从滁州出兵,攻打江浦、六合二县,牵制住吴狗江宁兵团主力和水师主力;岳乐你再率大军南下,攻打高邮、兴化和扬州等地!”

“与此同时,朕将再派使者去和耿精忠逆贼联系,对其晓以大义,利用他与卢一峰狗贼矛盾,促使他与我大清军队联手,攻打湖州、苏州和松江等地。如此一来,吴逆贼军便陷入了四线作战的苦境,等到吴狗露出破绽,朕带来的这一万二千精兵再突出奇兵,杀入吴狗兵力薄弱处,或是断其粮道,或是攻其不备,定可一战破敌,一举光复江南!怎么样,朕这个剿贼方略如何?”

御帐里鸦雀无声,不懂军事和不明敌情的是不敢搭腔,懂军事或者通晓敌情的则是不敢反驳,只是心里嘀咕,“主子不是号称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和懂军事吗?怎么他提出来的战术……?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吴狗的布防无比严密,还都留了后手,随时可能聚力一处坚守重镇,根本没有出奇兵的可能?还有,切断吴狗粮道,先不说吴狗肯定已经在几座重镇里囤够了军粮,就算需要粮草运输,也肯定是走四通八达的水路航运,我们连水师都没有,怎么断吴狗的粮道?填河还是填湖?”

“主子此计大善,四路进击,确实可以分散吴狗兵力,使之无法互相救援,为主子突出奇兵创造机会。”开口拍马屁的是周培公,先捧了康麻子几句后,周培公又微笑说道:“不过奴才认为,主子的安排还有改进的余地。”

“哦,怎么改进?”康麻子很高兴的问道。

“奴才觉得,主子是不是考虑一下各个击破,集中力量先吃掉一个吴狗兵团?”周培公小心翼翼的说道:“比方说,请彰王爷能者多劳,辛苦一下同时牵制住吴狗的太平府兵团和江宁兵团,让康王爷可以腾出手来,从滁州出兵南下到江浦西进,到扬州城下与安王爷的大军会师,联手攻打扬州,集中先吃掉吴狗的扬州兵团?”

“让杰书到扬州和岳乐会师?”康麻子眼睛一亮,忙问道:“彰泰一路人马牵制吴狗两个兵团,是不是难度太高了一些?他有没有这个把握?”

“应该有。”周培公微笑答道:“彰王爷上次偷袭江宁几乎得手,吴狗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这次他只需分兵两路,一路攻芜湖,牵制住吴狗的太平府军团,一路进宁国,就能牵制住吴狗的江宁兵团,再请他以守代攻,采取守势拖住吴狗脚步,基本上也就争取到康王爷和安王爷会师,合力攻打扬州的时间了。”

“很好,就这么办。”康麻子大喜,忙喝道:“高士奇,速速替朕拟旨,命令彰泰出兵攻打太平府和进驻宁国府,给朕牵制住吴狗的两支主力,再让杰书出兵,赶赴扬州与岳乐会师。”

“遮!”螨清众文武一起答应,康麻子又一指岳乐,喝道:“回去之后,立即给出兵南下,十天之内,务必给朕攻下高邮和兴化,半月之内,务必给朕兵临扬州城下,与杰书会师!博果铎,你给朕到岳乐军队里担任副手,有何动静,立即报朕。”

“遮。”岳乐愁眉苦脸的答应,那边博果铎也老实答应。

康麻子倒是在周培公的帮助下轻松敲定了进剿战术了,可是散帐之后,到了没人的地方,图海和岳乐等人却差点联手把周培公掐死,一起怒吼道:“你他娘的出的什么馊主意?彰泰那个草包是什么德行,我们没有告诉过你?就凭他,也能牵制住卢一峰狗贼的两个兵团?他统辖的几支军队,可是我们大清最后的精锐,要是这最后的精锐也赔光了,我们大清也绝对就完了!”

“王爷请放心,恩相也请放心,学生料定,彰王爷必然能牵制住吴狗的两个兵团主力,也不会付出惨重代价。”周培公微笑答道:“请二位不要忘了,彰王爷的背后是什么,是吴应麒、胡国柱和夏国相几个贼头!卢一峰狗贼如果灭了彰王爷,那吴狗不是马上就能杀进江南了?所以卢一峰狗贼绝对不会歼灭我们的西线军队,只会采取守势,耗退彰王爷手下的兵马!”

“放屁!吴三桂老贼都给卢一峰狗贼封王了,摆明了想要卢一峰狗贼继续充当打手了,卢一峰狗贼还会怕和他会师?”图海怒喝道。

“恩相如果真这么想,那恩相就是太低估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了。”周培公冷笑说道:“卢一峰狗贼企图摆脱吴三桂老贼控制的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纵然吴三桂老贼如何笼络,他又能真的放心,真的不害怕吴三桂老贼秋后算帐,兔死狗烹?所以对卢一峰狗贼来说,灭掉彰王爷也许是最正确的战术选择,却是最愚蠢的战略选择!以他之能,不会不掂量这个后果!”

“好吧,就算你这话有道理。”岳乐低声喝道:“那你提出让我和杰书联手攻打扬州,又是什么意思?我手下那帮军队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可能攻下灭掉吴狗扬州兵团吗?”

“当然不可能。”周培公沉声答道:“先不说我们很难攻破扬州,就是康王爷和安王爷你在扬州会师恐怕都悬,卢一峰狗贼不是傻瓜,他发现康王爷西进,立即就能猜到康王爷是打算去打扬州,为了给扬州减轻压力,他很可能出兵阻击。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卢一峰狗贼为了诱使主子渡河南下,故意纵容康王爷挥师西进,增强我们的北线力量,让主子看到胜利希望,迫不及待渡过黄河到扬州亲自指挥攻城。”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提议攻打扬州?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图海又追问道。

“目的当然是为了铲除卢一峰狗贼,为主子夺回江南。”周培公阴阴说道:“就象恩相和安王爷说的一样,我们大清军队要想铲除卢一峰狗贼,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利用高家堰这唯一希望。所以我要先给卢一峰狗贼布一个局,让他既不能向西出兵,又不能向南用武,只能选择北上才能化解危机,到时候我们再诱敌深入,把卢一峰狗贼诱到高家堰下,炸开大坝,灭了这个狗贼!”

“你别做梦了!”岳乐没好气的说道:“卢一峰狗贼比你奸猾百倍,早就识破了高家堰的危险所在,还能上这个当?”

“关键还是诱饵够不够分量。”周培公阴笑说道:“恩相和王爷请想一想,以卢一峰狗贼的丧心病狂,对我们大清八旗的病态仇恨,如果他看到主子亲赴扬州督战,能不红着眼睛杀来?”

“你疯了?!”岳乐和图海同时目瞪口呆的惊呼起来,“你想让主子去冒这样的危险?”

“王爷,恩相,别急啊,奴才还没说完。”周培公笑笑,凑到图海和岳乐耳边低声嘀咕起来…………“这个,按理来说,应该有成功希望。”听完周培公的毒计,图海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这么做,我们也可以完成老祖宗交代的嘱托,只是……。”

“恩相请放心,主子掂量得出事情的轻重。”周培公微笑说道:“所以我们大可以放心行事,先动起来,让主子见识到吴狗军队的真正厉害,冷静他脑海里的狂热念头,让主子能够听得进我们的逆耳忠言。也让卢一峰狗贼进退两难,向西打吃亏上当,向南打距离太远,得不偿失,只能选择向北才能化解危险,再请主子出面晃上一晃,卢一峰狗贼的魂,也得飞了。”

其实用不着周培公布局,与此同时的南京城中,卢胖子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尤其是在收到了康麻子鸾驾已经抵达西坝的消息后,明白各路清军肯定马上会有大动作的卢胖子差不多就濒临崩溃了。

“操他娘的!这仗怎么打啊?下手重了灭了康麻子,吴老汉奸坐收渔利!不下重手,只是打跑了事,错过了这个干掉康麻子的机会,养虎遗患,以后再想抓住这样的机会,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胖子大义

(ps:双倍月票已经只剩下最后几小时,请朋友们踊跃投票。再厚着狼皮说一句——打赏的月票也算。)南京原螨清两江总督的签押房里,卢胖子趴坐在书桌上,双肘撑桌,双手扶额,肥脸上极为难得的表情茫然,愁眉苦脸的茫然神情还久久不散。而在卢胖子面前的书桌上,则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胖子军细作这几天来通过各种渠道送来的各地军情探报,有吴军的,有郑军的,有耿军的,有海外的和尚之信的,最多的自然是清军的。

也由不得足智多谋的卢胖子不愁眉苦脸,不茫然无助,在卢胖子这只大妖蛾子的翅膀搅动之下,三藩之乱的走向局势和历史相比,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剧烈变化,几乎是把螨清朝廷和螨人寄生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距离华夏各族彻底推翻螨清残暴统治和彻底消灭螨人寄生虫,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可是这么一来,卢胖子对历史走向先知先觉这个巨大优势,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的荡然无存,不仅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敌人会怎么办,甚至都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胖子军奸细和特务们收集的情报显示:昭武元年、康麻子十四年四月二十四,康麻子亲率的第二波南征军队抵达清河黄河北岸的西坝渡口后,立即召见了第一波南征大军的主帅岳乐,见面时具体情况不详。同日,岳乐又连夜返回界首大营,第二天,界首清军拔营起寨,兵分两路南下,一路由岳乐副手董卫国率领攻打兴化,一路由岳乐亲自率领攻打高邮。

四月二十六,董卫国军两万人逼近兴化城,胖子军兴化守将陈铭按原订计划放弃没有任何坚守价值的兴化城,取道兴化运河撤往高邮,但是在河口镇一带遭到了清军伏击,清军先是抛石填沙堵塞了相对狭窄的兴化运河,然后在岸旁以弓箭、火枪和火炮猛轰陈铭船队,仅有不到三千兵力的陈铭抵敌不住,被迫改走浦江河撤往泰州,胖子军合力坚守高邮城的如意算盘落空,高邮城彻底孤立。

同日,董卫国进驻兴化县城,虽然此前胖子军已然动员过兴化百姓尽量向扬州撤退,但是在中国人故土难离的思想作祟之下,还是有大半的百姓没有撤离,清军入城后血洗全城,杀尽城中胖子军士兵家眷,包括为胖子军运输粮草辎重的船夫民工,家眷也尽遭屠杀,自愿留下保护百姓的兴化县令赵璠被凌迟处死,幼子被阉割为奴,妻子被清军轮奸至死,为胖子军办过差的兴化衙役官差也无一幸免,尽遭屠杀。

四月二十七,胖子军细作探报,耿精忠使者取海路抵达淮安盐城,旋即被螨清地方官员送往清军西坝大营。同日,清军猛攻高邮城,高得捷请示是放弃还是增援?

四月二十八,清军在猛攻高邮城的同时,改变了之前严格约束军纪的平叛方略,让蒙古骑兵化整为零,大肆袭击扬州府北部的各处不设防村镇,强迫当地百姓剃发蓄辫,残杀胖子军士兵家眷,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并故意破坏农田和水利设施。胖子军扬州兵团军心骚动,要求主动出击的欲望强烈。

四月二十九,耿精忠致信卢胖子,强烈谴责卢胖子小题大做导致吴耿联盟破裂,并公开对胖子军宣战。

五月初一,刘国轩使者送来郑经书信,在信中强烈谴责吴老汉奸称帝的篡逆之举,蛊惑卢胖子拒绝接受吴老汉奸赐封的一切官职爵位,继续打出反清复明旗号,并建议卢胖子自封为兴明讨逆大将军,奉朱明后人为主,与郑经联手征讨清军与反贼吴老汉奸。

同日,刘国轩以私人身份致信卢胖子,警告卢胖子红毛国战船已然抵达宁波,与螨清宁海将军贝子傅喇塔合兵一处,建议卢胖子加强松江、崇明和太仓一带的防御,并告知卢胖子,如果郑经下令结束与大周军队的盟约关系,他只能依令而行。

五月初,胖子军地方官员纷纷奏报,在清军细作、天地会和耿军细作的故意传播下,吴老汉奸已经在西安称帝的消息逐渐在江南民间传开,反清复明思想最为活跃的江南民心开始出现骚动,前明遗老遗少联名上书,要求卢胖子出面辟谣,质问卢胖子到底是打算继续反清复明?还是放弃前明旗帜,坚决拥戴吴老汉奸称帝?卢胖子有苦难言,胖子军内部问题逐渐浮出水面。

五月初四,斥候探报,退守滁州的清军杰书部出现异动,有再度侵犯江浦、六合的可能。同日,太平府知府际选密奏卢胖子,说是发现吴老汉奸密使与胖子军大将韩大任接触,但具体情况不明,韩大任也没有向卢胖子主动上报此事。

五月初五,斥候探报,铜陵清军出现异动…………“相公,相公。”

厉害小辣椒黄熙凤的声音打断了卢胖子的沉思,卢胖子抬头看去,见小辣椒正在自己的签押房门前探头探脑的小声叫唤自己,只是没有卢胖子的允许不敢擅自进来。卢胖子还道这个小丫头有什么事,便向她招了招手,小辣椒二话不说,马上连蹦带跳的带着一股香风冲了进来,跳上卢胖子的肥腿坐好,习惯性的一把搂住卢胖子的肥脖子,很是紧张的问道:“相公,听说大周王爷已经在西安称帝,还封了你做越郡王,真有这事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卢胖子无比郁闷的反问——这也是卢胖子现在最头疼最郁闷的问题,吴老汉奸称孤道寡当皇帝他倒是爽了,麻烦却首先让卢胖子一个人背了。

“当然是……,当然是关心你了。”小辣椒难得有点吞吞吐吐,忽然又在卢胖子脸上亲了一下,神秘兮兮的问道:“相公,如果你当了王爷,那你封谁当王妃?”

“死丫头,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卢胖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在小辣椒的嫩脸上捏了一把,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你想当王妃,你就最好别做这个梦了,在你前面有三个姐姐,每一个都比你来头大,每一个都比你背景后台硬,你争得过她们?轮谁也轮不到你。”

也是说到了这里,卢胖子才又猛然明白了吴老汉奸的另一层老奸巨滑之处——故意直接封了吴小菟做越王妃,大醋坛子缐虞儿铁定万分不满,缐虞儿不满,她陪嫁过来的胖子军广西势力自然也不会高兴,自己也就得更加仰仗胖子军里的吴军老人支持,自己更加仰仗吴军老人的支持,自然也就更加的依赖吴老汉奸,更难摆脱他的控制。

还有尚婉欹那边也是这样的道理,直接抹掉了尚婉欹的正妻地位,卢胖子想要和大舅子尚之信联手,自然也就多了一层麻烦——还更麻烦的是,卢胖子如果想笼络平南王府,立尚婉欹为正王妃废掉吴小菟,那么胖子军内部的吴军老人可就有话说了。

其实不要说缐虞儿那个世所罕见的大醋坛子了,就是年纪还小的小辣椒听到了卢胖子的答案,一张比鲜花还要娇艳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比哭还难看,大眼睛里的泪光闪烁,无比委屈的埋怨道:“相公你偏心,为什么轮谁都轮不到我?同样都是你的妻子,为什么就我不能当王妃?”

“你个鬼丫头,这个道理你爷爷懂,你自己问他去!”心情正无比郁闷的卢胖子也是摆出臭脸,恶狠狠的喝道:“如果没有其他事,就给我出去!我还有无数正事要办!”

小辣椒破天荒的被卢胖子骂得抹着眼泪走了,结果她前脚刚出门,姚启圣、王少伯、谢栋和朱方旦几个心腹却后脚走了进来。见小辣椒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出门,好色如命的朱方旦不由奇道:“东家,出什么事了?这么可爱的小妻子,你也舍得弄哭?”

“这么小的年纪就学着争权夺利,想当越王妃,被我骂了。”卢胖子没好气的答道。

“十二岁的小姑娘就有抢王妃当的长远目光,果然厉害。”姚启圣也是万分钦佩,然后又提醒道:“大将军,小心啊,这还只是开始,等王爷的诏书正式送到南京,三夫人那一关你才难过。”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啊。”卢胖子无可奈何的哀叹一声,暂时把这个麻烦问题扔在一边,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替我去接见那帮上书请愿的前明遗老遗少,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姚启圣坦然答道:“他们都说,他们是都为了反清复明才为我军效力,如果我们继续打出大明旗帜,为大明而战,那么不管要他们出钱出力出命都可以,但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让王爷称帝,为了王爷而战,那么他们之前可以宁死不食清粟,现在也可以宁死不食周粟。学生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他们王爷称帝的事还只是谣传,还没有准确消息,等确认了这个消息真假,然后再给他们答复。”

“滚他娘的!”卢胖子骂了一句脏话,冷笑说道:“都是一群嘴炮!真要有本事,以前我们没打进江南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举旗造反?还不是贪生怕死,希望陈胜吴广我们做,刘邦项羽他们当?!大明王朝,有一大半就是亡在这群东林余孽手里!!”

“东家的话很有道理,这帮嘴炮确实用不着过多理会,越搭理他们,他们就越来劲。”王少伯点头附和,又忧心忡忡的提醒道:“不过东家,眼下我们大敌当前,这些内部问题如果不尽快料理了,迁延日久了,只怕这些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啊。”

“少伯先生说得对,学生也认为得抓紧时间处理一下王爷称帝后造成的各种新问题。”姚启圣也是附和道:“必须得统一军队的方向,稳定江南的民心,不说让江南百姓全心全意支持王爷称帝,继续无私支持我们,起码也得让他们不反对,逆来顺受。”

“卑职倒认为,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尽快击退强敌,化解眼下的军事危机,然后才能料理这些内部问题。”谢栋难得提出一个正确主张,“不然的话,我们在这个时候把矛头对准内部,不仅会影响军心民心,还会给满狗钻空子的机会。”

“谢兄这话说得太对了!”卢胖子拍案赞同道:“攘外必先安内,那是懦夫的借口,真正的强人,应该是把内部矛盾转嫁到外部,利用外部的矛盾来化解内部危机。”

“那么大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姚启圣提出了最为关键问题,“我们该怎么打?是把满狗打走了事,让满狗继续充当我们的挡箭牌?还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擒贼先擒王,不惜一切代价干掉满狗皇帝,歼灭满狗主力,一举奠定全国胜势?”

卢胖子无言可对了,以目前的局势和实力来看,胖子军确实很有希望达成之前卢胖子所追求的目的,也就是擒贼先擒王干掉康麻子,加上康麻子脑袋抽风任命了彰泰担任西线主帅,胖子军干掉安庆和铜陵这两支清军最后的精锐也是大有希望。可是现在又偏偏赶上了吴老汉奸病情大好,很有可能象历史上一样活到六十七岁,胖子军在江南战场上打的胜仗越大,在全国战略上输得也就越多,干掉康麻子,就更是变成了完全给吴老汉奸做嫁衣了。

到时候,吴老汉奸一统天下,功劳最大又危险程度最高的卢胖子会有什么下场,那还用得着罗嗦吗?

“大将军,要不我们继续养贼自重吧。”姚启圣察言观色,猜到卢胖子心中的顾忌所在,便建议道:“西线南线主守,集中力量重创北线满狗,把满狗皇帝撵回北京去,让他继续为我们争取时间。”

“姚军师说得对,狡兔未死,王爷即便和我们会师,也不会立即兔死狗烹,东家你就还有时间。”王少伯也赞同继续养贼自重,“而且这个时候重创了北线满狗,西线和南线的满狗自然退却,我们也可以乘机争取到解决内部问题的时间。”

“三好兄,军师和少伯先生都是为了你好。”谢栋也鼓动道:“只是打走满狗,让满狗皇帝多活一段时间,王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你。”

“只要争取到一段时间,东家你就还有机会。”朱方旦唆使道:“王爷的病了一年多,即便得名医调养,病情也不可能彻底痊愈,千里奔波下来,还有再度恶化甚至爆发的可能。”

不管心腹走狗们如何鼓动,卢胖子就是沉默不语,肥脸上表情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后,卢胖子才微微点头,嘴唇动了几动,想要开口说话……“少爷!”肖二郎忽然飞奔进来,将一封书信递到卢胖子面前,解释道:“满狗派人送来的,指名让少爷你亲启,信使已经被我们的人扣下了。”

“谁的信?”卢胖子接过那封火漆密封的书信,见信封上用正楷字工工整整的写道:敬呈伪周越郡王卢一峰亲启,落款:大清兵部侍郎周昌。

“周培公狗汉奸的信?”卢胖子眉头一皱,忙拆开那封信拿出信笺,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也赶紧凑了来,与卢胖子共看。

周培公的书法确实不错,每一个字都象印上去一样的工正,同时考虑到了卢胖子这个落第秀才的文化水平,周培公还是用白话文写成的这封信,信的全文如下:“三好兄,一别数年,三好兄贵体安否?小弟的身体还可以,吃得饱睡得香,万望兄勿挂念。

三好兄,以你的精明,现在一定是进退两难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对吧?仗你打力你出人你死,打败了我们大清军队,最终受益的却是平西王爷,这么窝囊的处境,相信三好兄还是第一次遇到吧?其实三好兄你用不着觉得郁闷,这是命数使然,三好兄你没有九五至尊那个命,所以上天才偏偏选择了让你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让平西王爷的病体忽然转好,让你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如果小弟没有猜错的话,江南卢妖龙兴那段童谣,应该是三好兄你派人四处散播的吧?还有彰王爷在南京那次大胜仗,也是三好兄你故意输的吧?说实话,小弟真的是对你钦佩万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妙计,让我们大清英明睿智的康熙皇帝都上了你的大当,真的来到了江南战场,把肥肉送到了你的嘴边,又任命彰王爷为西线主帅,把我们大清百战余生的最后精锐推到了悬崖边上,你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啊。

很可惜,上天不给三好兄你这个机会,有时候小弟设身处地的为三好兄一想,也为三好兄你觉得万分遗憾,如果平西王爷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那该多好啊?你利用小弟主子御驾亲征的机会,犯上谋逆弑君成功,平西王爷再一病不起,天下再无一人能是你的对手,江山就很可能是你的了——功败垂成到了这个地步,换了小弟的话,可能就要再一次呕血三升了。

再想想三好兄的将来,小弟不由又为兄捏了一把冷汗,以兄之才具能力,这一年来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平西王爷一统天下之后,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着想,只怕第一件事就是一杯鸩酒赐兄,以绝后患!就算平西王爷不杀功臣,赐兄富贵,那么平西王爷百年之后,王爷的后人亲眷又岂能容得下兄?

哈,还有,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兄在平西王府之中,应该算是二王子的嫡系吧?王爷跳过二王子选择立长孙吴世藩为嫡,吴世藩继位之后,能不防着前明朱棣叔夺侄位之事?而兄身为二王子门人,心腹嫡系,又才具过人,能征善战,吴世藩还能容得下兄,还不是对兄欲除之而后快?

三好兄别生气,其实你现在还有机会,小弟冒昧,已经为你准备了两条妙计,帮你摆脱这个困境。第一条,别理西线,让我们大清的彰王爷继续给你当盾牌,阻拦平西王爷的东进脚步,南线太远,三好兄千万别去,不然的话,西线和北线一旦有变,三好兄你很难及时回身,来北线,杀败了安王爷的大军,逼迫我们主子回师,你的危机也就化解了,可以继续当你的江南土皇帝静观其变了。

第二条,用三好兄你最拿手的借刀杀人,把阻拦你摆脱平西王爷控制的奴才、不听你话的奴才和有危险的奴才,全部派到北线来,再暗中帮上我们一把,借我们的刀干掉这些奴才,这样一来,三好兄你和平西王爷刀兵相见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内部问题了。

当然了,三好兄也有第三条最稳妥的路可走,那就是干脆投降我们大清,和我们大清联手干掉平西王爷,为大清中兴建功立业,小弟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大清康熙皇帝虽然恨你入骨,但你如果反正归来,主子还是会重新收留于你,也绝不会向平西王爷那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联手荡平贼寇,横扫八方,同做大清中兴功臣,岂不妙哉?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小弟不念兄之前恶,对兄也是仁至义尽,兄何去何从,还望兄细细三思,小弟周昌再祝兄全家安康,长命百岁。”

看完了周培公的这封信,刚才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卢胖子再度沉默,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也是久久不语,既恼怒周培公的嚣张跋扈,又明白周培公说的全是实情——在这种情况下,卢胖子除了养贼自重,给康麻子留下一条小命,还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

“决定了。”许久后,卢胖子终于开口,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决定了,我知道我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了!”

“怎么走?”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一起问道。

“干掉康麻子,干掉满狗主力,帮王爷拿到天下!”卢胖子一拍桌子喝道。

“东家,你疯了?”王少伯大吃一惊,忙提醒道:“东家,这个周昌虽然嚣张,故意激怒于你,可他说的也是实话,你帮王爷拿到天下后,就算王爷容得下你,王爷的后人也容不下你!”

“无所谓!”卢胖子肥手一挥,怒吼道:“去他娘的鸟尽弓藏!去他娘的兔死狗烹!当年我甘愿舍弃满狗朝廷的荣华富贵,跟随王爷起兵反清,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华夏民族不被满狗荼毒?!还不是为了几百年后,周培公这样的狗汉奸和满狗在电视电影上耀武扬威?!还不是为了几百年后,我们中国人不被洋人欺凌欺辱?!还不是为了几百年后,满狗还在天坛祭天,还在沈阳搞入关庆典,还在喊什么满州独立,还在喊什么满州复辟?!”

“现在,老子已经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就能达到我之前的最终目的,老子为什么不去走?不错,这个时候我打赢了江南战场,是输了全国战场,可我却能赢得大义,赢得华夏的未来!了不起就是陪上我的一条命,用我一条命换满狗彻底灭亡,换华夏民族的长治久安,老子值了——!”

歇斯底里的吼到这里,卢胖子又一拍桌子,大吼道:“传我将令,火速准备白衣白甲,三军挂孝!”

“大将军,我们为谁挂孝?”姚启圣怯生生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汉人挂孝,为了几十年前被满狗入关时屠杀的汉人挂孝!也为所有被满狗屠杀的华夏各族百姓挂孝!”卢胖子大吼道:“老子要领着这支复仇之师挂孝出征,杀尽天下满狗!杀尽天下汉奸!活剐康熙狗麻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舍生取义

想通了下一步该走到何方,愁眉苦脸了许久的卢胖子就象是卸下了千钧重担,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肥肉都轻松了许多,下令火速置办白衣白甲让胖子军将士为死难同胞挂孝之后,卢胖子立即着手开始了商量和布置下一步该怎么走。

“姚军师,少伯,谢兄,朱神医,你们也可以放心。”在开始之前,卢胖子又给姚启圣和王少伯等心腹走狗喂了一颗定心丸,“以你们的才干能力,王爷一统天下之后,就算我倒了台,到时候也不会连累你们,你们也大可以用我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向王爷换取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我不仅不会责怪你们,还会配合你们。”

“大将军!东家!三好兄!”几个走狗都慌了手脚,赶紧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大将军千万不能这么说,我等都是你提拨于微末之中,知遇之恩天高地厚,我等怎可忍心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起来吧,都起来吧。”卢胖子将几个走狗一一搀起,微笑着说道:“我也就提前给你们一个交代,让你们放心,将来不管我是落到韩信的下场,还是象石守信那样当一个富家翁,都决计不会牵连你们,所以你们只管放心,和我一起齐心协力,干掉康麻子这个满狗皇帝,帮助王爷一举奠定天下基础,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卢胖子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想不流点眼泪表达一下情绪也不行了,在卢胖子面前又是磕头又是流泪,指天划地的发誓要与卢胖子同生共死,决计不做背叛卢胖子的无耻之事,如此折腾许久,直到卢胖子再三劝解方才罢休。

“都说说吧。”喂了定心丸,卢胖子把话转入正题,问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怎么才能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战术目的,一举干掉康熙狗麻子?”

“学生认为,擒贼先擒王干掉满狗皇帝,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有点难度。”姚启圣抹去眼泪说道:“满狗皇帝说是御驾亲征,实际上到了清河的西坝大营就按兵不动,不再南渡黄河,其原因不外乎有两个,一是满狗皇帝临阵怯战,不敢渡河亲临前线,二是满狗皇帝打算用自己为诱饵,诱使我军主力北上攻打淮安和清河,渡河攻打他的西坝大营,他乘机故技重施炸开高家堰,水淹我军主力。所以学生认为,我军要想擒贼先擒王,首先就得诱使满狗皇帝渡河,在黄河以南决战,这样我军才可以稳操胜算,又可以避开高家堰那个危险。”

“姚军师言之有理。”王少伯附和道:“学生也认为,我军首先就是必须诱使满狗皇帝渡河,让他率领满狗的北线主力到高邮、扬州一带决战,届时我军还可以抢先炸开高家堰,水淹满狗后军,切断满狗的退路和粮道,这样我军就可以稳操胜券了。”

“不过满狗那边也有聪明人,他们不会不防着我们来这么一手。”谢栋提醒道:“所以我们想把满狗皇帝诱过黄河,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大将军,要不我们放弃高邮城吧。”姚启圣建议道:“让高邮守军从水路向扬州撤退,诱使满狗的北线主力兵临扬州城下,让满狗皇帝看到攻破扬州的希望,诱使他渡河南下。”

卢胖子沉默不语,对着江苏北面的地图沙盘盘算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开口说道:“姚军师,少伯,我认为这一次你们错了,满狗皇帝没有渡河南下,亲临前线战场,应该不是你们所分析的那两个原因。”

“为什么?”姚启圣惊奇问道。

“第一,康熙狗麻子的脾气我了解,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自大狂妄和厚颜无耻之辈,总认为自己比谁都强,文治武功都要占全,说他胆怯畏战,我第一个不信。”卢胖子板着肥指头分析道:“第二,对满狗皇帝来说,炸掉高家堰水淹我军,只能取得局部胜利,却会造成满狗皇帝的全国局面崩溃,因为高家堰一毁,不仅会丧失淮安这个重要产粮地,从宝应到清河这段运河也全完了,这么一来,满狗皇帝即便是拿回了江南,江南的漕运也无法重新打通,江南的银子粮食仍然无法运往北方,这一点对满狗的全国战场万分不利。”

“所以我觉得,满狗皇帝未必就在打高家堰的主意,至少他现在没有想过要炸开高家堰,他之所以没有渡河南下,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那会是什么原因?”几个走狗都一起问道。

“暂时我还猜不出来,只能派斥候和细作慢慢打听。”卢胖子摇头,又武断的说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满狗皇帝绝对不是不想渡河南下,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不能渡河南下,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诱他渡河南下,而是要让他认为,必须得渡河南下,亲临第一线指挥军队,这样满狗皇帝才会下定决心排除阻力,渡河南下。”

“这么说来,学生那个妹夫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姚启圣忙说道:“学生这就给他写信,请他帮忙探查满狗皇帝不能渡河的原因。”

“那就辛苦姚军师了,姚军师可以告诉你的妹夫黄锡兖,事成之后,大周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功劳。”卢胖子满意点头。

“东家,如果要想让满狗皇帝认为他必须得渡河南下,学生倒有一个建议。”王少伯建议道:“东家何不向西线用武,佯做出兵西线,摆出打通与王爷陆路联系的架势?这么一来,康熙狗麻子为了围魏救赵,更为了避免王爷大军杀进江南,让他彻底丧失夺回江南的希望,自然也就急于速战速决,渡过黄河亲临前线了。”

“我正有此意。”卢胖子打了一个响指,又沉声说道:“不过我不打算佯攻西线,而是想真正出兵西线,打通与王爷主力的陆路联系。”

“为什……?”王少伯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又明白过来——卢胖子都已经打算舍生取义了,自然也就不在乎是否和吴军主力会师了,这个时候真正出兵西线,不仅可以更加有效的逼迫康麻子渡河南下围魏救赵,还可以让吴军主力也动起来,对康麻子施加更为沉重的军事压力,逼迫康麻子破釜沉舟在江南决战。

“你们明白原因就好,我也就不解释了。”卢胖子耸耸肩膀,又说道:“这么办吧,我们分三步走,少伯你马上给高得捷去一道命令,让他命令田大壮马上放弃高邮城,从水路撤回扬州城,集中力量坚守扬州。”

“第二步,朱神医你替我给胡国柱写一封信,告诉他我已经做好了西征准备,准备征讨铜陵和安庆两支满狗,打通与王爷主力的陆路水路联系,请他也立即出兵,和我们联手夹击勒尔锦和彰泰。第三步,立即着手准备西征,我亲自率领两万军队西进,到太平府和韩大任会师,联手西征。”

“大将军,你亲自西征?”姚启圣眉毛一扬,提出两个问题,“大将军你亲自西征,万一北线南线有变,难以及时回援怎么办?还有韩大任将军那里,他可是刚接到了王爷的密旨的,密旨的内容,我们可还没有摸清楚。”

“西征道路不远,又有顺水之利,我可以随时快速回援,这点不成问题。”卢胖子答道:“至于韩大任——其实王爷给他那道密旨是什么,从王爷把他派来我身边搀沙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所以我打算顺便去太平府和他摊牌,消弭这个内部隐患,这样到了和满狗皇帝决战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后顾无忧。”

姚启圣点头,不再说话。当下卢胖子的几个心腹走狗立即奋笔疾书,写信的写信,拟令的拟令,卢胖子则继续站在地图沙盘前观察地形,盘算破敌之策,突然间,卢胖子的一双绿豆小眼忽然定焦到了一个位置,忙问道:“谢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签押房里的这个江南地图沙盘,是徐霞客的儿子李寄给我亲手制作的吧?”

“三好兄没有记错。”谢栋恭敬答道:“李介立加入我军之后,三好兄让他负责我军的工曹事务,他发现满狗留下来的军用沙盘多有谬误之处,就亲手为大将军你制作了这个新沙盘,用了半年多时间,还自夸绝无疏漏错误。”

“如果真没有错误的话,那我们就有办法解决高家堰那个危险了!”卢胖子兴奋一挥手,指住了地图沙盘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如果我们在这里……,高家堰不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东家,可是这么一来,我军可就没办法切断满狗的退路和粮道了。”王少伯小心提醒道。

“没关系,我们在正面取胜就行了。”卢胖子淡淡说道:“为了荆州的几十万生灵百姓,王爷都可以拼着伤亡惨重都不炸万人堤,我难道在这方面连王爷都不如?为了淮安的几十万生灵百姓,我也可以放弃这个有利先机。二郎,马上派人去把李寄叫来,我要他确认这个位置的地形到底在沙盘上有没有做错。”

……………………敲定了作战方略,虽说胖子军此前早已做好了随时出征的准备,但因为安庆和铜陵清军都已经出现异动的缘故,所以卢胖子并没有立即出征,只是耐心的派出大量斥候继续观察敌情,等有了准确消息再出手——如果西线清军能自己送上门自然更好,胖子军还可以节约大批的粮草路途消耗。

在此期间,扬州高得捷那边也依令让田大壮放弃了高邮城,率守军取水路撤回扬州城,合力一处坚守这座三十多年被清军屠杀的江南北大门,让苦哈哈岳乐勉勉强强的完成了康麻子交代的任务,攻下高邮城并继续挥师向南。而康麻子收到岳乐攻取高邮城得手的消息后,破口大骂岳乐贱皮此前作战不力之余,自然少不得派出自己从京城带来的新编火器营,让他们率领岳乐留下的后军押送新赶制的各式火炮南下,帮助岳乐攻打扬州坚城。

与此同时,驻扎在滁州的清军杰书部近两万人也是倾巢出动,按康麻子要求取道江浦和六合两县东进,到扬州战场去与岳乐的北线主力会师。

到了这个时候,周培公料事如神的一面也终于得到了展现,在刺探到杰书的军队动向后,卢胖子果然下令胖子军的直系兵团按兵不动,放弃拦截和追杀,任由杰书的队伍穿过江浦、六合县境西进,到扬州战场去和岳乐会师,既增加北线清军的后勤压力,又近一步增强北线清军的实力,让康麻子看到攻破扬州的希望。

故意错过各个击破的良机,纵容敌人会师合力,用战术劣势换取战略优势,固然是卢胖子大将风范的魄力展现,但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冒险。考虑到自己的西征在即,扬州兵团要独力承受岳乐和杰书两路清军的压力,卢胖子少不得又给高得捷送去了一批新式火器,并给高得捷发去了最高指示——死守扬州,战术随意,只要守住了扬州一座城池,那怕放弃周边的泰州和仪征两个县城都行!守住扬州坚持到胖子军直系兵团的主力回援,就是胜利!但还有一点,不能下重手把清军北线主力打跑!

除此之外,鉴于清军已然和荷兰海军勾结,卢胖子又做了一个布防调整,那就是让韩元任率领五千军队赶赴太仓州浏河港驻扎,防范荷兰战船登陆袭扰江南沿岸。

同一天时间里,卢胖子身边又发生了一件小事,那就是日本第四代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委托生丝商人给卢胖子捎来国书,要求卢胖子尊重德川幕府在一六三三年颁布的锁国令,严打和遏制江南商人向日本的海上走私,并且派遣使者赴日,与德川幕府谈判通商事宜,规范化大周军队和日本的海上贸易。

对小鬼子卢胖子自然不会客气,不过考虑到小鬼子闭关锁国的好处,还有展开正常贸易也可以减少江南商人的意外损失,卢胖子最终还是没把日本国书拿去擦屁股,只是王少伯提笔给德川幕府去了一道大周国书,一是知会德川幕府吴老汉奸已经称帝一事,要求德川幕府遣使朝贡,并且断绝与螨清蛮夷的一切关系。二是大周乃是天朝上国,断无遣使赴日谈判商贸的道理,要谈判,只能德川幕府派国使来。

给日本国书送出去的第二天,西线战场终于传来了准确消息,彰泰亲率马步兵三万从安庆出发,已然抵达铜官山,螨清在长江中游的最后一支水师根特巴图鲁部也已然倾巢出动,正向下游驶来,同时勒尔锦也亲率两万军队从铜陵出发,正在向着被清军和胖子军反复拉锯多次的繁昌县城进发。

再三确认了这个消息无误,卢胖子也终于动了起来,留下全节和秦勇守卫南京城,亲率两万军队西进,赶赴太平府与韩大任会师,亲自指挥西线战事,迎战来自勒尔锦和彰泰的挑战,力争歼灭这两支螨清最后的精锐军队。

“东家,千万小心韩大任。”临行时,被卢胖子点名留守南京城的王少伯放心不下,拉着卢胖子的肥手再三叮嘱,“就象东家你说的一样,以王爷的老奸巨滑,既然派韩大任来你身边搀沙子,肯定就留有后手,这次王爷单独给韩大任颁布密旨,韩大任又没有象前几次那样主动密奏于你,只怕其中大有文章,请东家千万小心,慎之又慎。”

“少伯放心,我自有分寸。”卢胖子拍拍王少伯的手背,微笑说道:“韩大任的为人我清楚,自私到了极点,王爷不管许他再大的好处,没有把握拿得到,又感觉得不偿失,他自然会掂量事情的轻重。再说了,我这次西征,带的可都是我们最精锐的队伍,即便有什么意外,我也可以预防周全。”

“还是小心为好。”王少伯叹气摇头,闷闷不乐的说道:“本来学生建议你把韩大任骗回南京拿下,可东家你就是不听,非得要以德服人。”

“还不是怕影响军心,这个时候无凭无据的突然拿下韩大任,我们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会怎么想?”卢胖子苦笑,又说道:“好了,少伯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小心的,没把康熙狗麻子活剐之前,我还舍不得死。”

卢胖子在韩大任这个内部隐患的问题上似乎乐观了一点,当卢胖子亲率大军西征的消息送抵太平府城后,心中有鬼的胖子军太平府军团长韩大任难免有些心惊肉跳,既担心风声走漏,卢胖子此来是没安什么好心,又难免的万分紧张和犹豫,“怎么办?王爷交代的差使,我到底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韩大任炮击胖子军》!

第三百五十七章 韩大任炮击胖子军

因为辎重船队携带着一百五十门的轻重火炮和大量的配套弹药,又是逆水逆江而上,为了不让军队与辎重船队的行进脱节,加上还需要探察西线敌情以便制订作战方略,所以卢胖子的西征主力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从南京到太平府的一百四十多里路,卢胖子差不多是走了三天时间。而这三天时间,对于心怀鬼胎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来说,却又相当于三年那么漫长。

让韩大任提心吊胆的事实在太多了,用韩大任的战略目光看来,胖子军在四面环敌又确定了西线为第一目标的情况下,最正确的战术应该是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西线敌人,腾出手来从容解决其他三线的敌人,可是战略目光远在自己之上的卢胖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走得不紧不慢好象是带着军队郊游,是战略战术上别有所图?是老马失蹄?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另一件让韩大任心惊胆战的事是,卢胖子此前借口沿海地区需要增强防御,把他唯一的亲弟弟韩元任派去了太仓州浏河港驻扎,虽说韩元任也已经收到了清军与红毛国勾结的警告,防务比较空虚的江南沿海确实应该增加防御,但是卢胖子派谁不好,偏偏把韩元任派去了相对遥远的沿海,是巧合?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心虚胆怯加心惊肉跳之下,韩大任自从接到卢胖子亲自率军西征的消息后,就完全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差不多每次闭上眼睛,都很快被恶梦惊醒,不是梦到卢胖子揭穿自己的阴谋,先下手为强除掉自己,就是梦到自己被迫依令而行,被卢胖子手下的豺狼饿虎乱刀砍死,精神紧张得几近崩溃。可是人缘一般的韩大任又无比可怜的连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都找不到,所有的紧张、犹豫与担忧都只能一个人扛着,短短三天时间里头发都白了几十根。

该来终于还是要来的,五月十二这天,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精锐终于抵达了太平府城下。迟疑再三之后,韩大任终于还是领着知府际选和副手李茂著等人出城迎接,然而到得现场之后,让韩大任更加心惊肉跳的事发生了——胖子军直系兵团竟然已经在太平府郊外的校场上开始了安营扎寨,摆出了不打算进城驻扎的架势!

“大将军为什么要在城外扎营?难道他已经对我不信任到了这个地步?”韩大任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差点就想拔马而逃。

“韩将军,快看!”李茂著的惊叫把韩大任拉了回来,“白衣白袍白旗!南京的弟兄们在戴孝!大将军是挂孝出征!”

“真的!”际选也发现了这个异常,不由惊呼道:“大将军为什么要挂孝出征?出什么事了?”

“真的啊,我们的军队为什么要挂孝出征?”韩大任仔细一看啊,发现情况确实如此,南京来的这支胖子军队伍全军上下都是白衣白袍,手打纯白旗帜,就连辕门上挂上了白带,只是胖子军原先就是以白色为尊,戴白毡帽打白底黑字旗,所以刚才在远处没有察觉。

“难道是王爷?!”李茂著忽然又惊叫道:“莫非,王爷他老人家……?!”

“有这个可能!”韩大任忽然又燃起一线希望,心说如果真是王爷死了,那么一切都好办了!想到这里,韩大任赶紧一夹战马,大喝道:“快,进营去拜见大将军,一问究竟!快!快!”

韩大任等人当然是误会了胖子军挂孝出征的真正含义,而且还不用卢胖子亲自解释,刚来到胖子军的中军大帐前,韩大任等人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胖子军的中军大帐处打有两面白色大旗,一起写着报仇雪恨四个大字。再进到中军大帐,看到大帐里供奉的华夏同胞灵牌,不算太笨的韩大任立即就明白了卢胖子挂孝出征的真正含义,暗暗钦佩卢胖子鼓舞江南军民士气斗志的巧妙手段之余,韩大任又彻底的绝望了——既然吴老汉奸没死,那他交代的差使到底执行还是不执行?

“大家都请坐,都请坐吧。”一身孝衣的卢胖子招手,让韩大任等人在大帐的两旁坐下,解释说自己是考虑到太平城太小又驻军太多,所以才不打算入城驻扎,又亲自解释了挂孝出征的真正含义,也就是为了三十年前被螨清屠杀的江南百姓和华夏同胞挂孝,誓灭螨清活剐康麻子,还有就是告诉韩大任等人,说自己已经随军带来了太平府军团的白衣白袍,要求太平府兵团也全部挂孝出征,与江南百姓齐心协力歼灭来犯之敌,为当年无辜惨死的同胞报仇雪恨。

听完卢胖子的解释和命令,际选和李茂著等太平府文武官员当然一起称善,并保证将卢胖子的大义之名传晓天下,让太平府的各族百姓都明白,胖子军这一次是为了谁而战。心事重重的韩大任则一边心不在焉的附和答应,一边偷偷打量卢胖子的神情和大帐情况,可惜卢胖子的肥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在中军大帐中发现了异常——不少卢胖子的亲兵都是陌生面孔,身手最好的洪熙官和方世玉却不见了踪影。

“大帐的背后,该不会埋伏有刀斧手吧?”韩大任越琢磨越是心虚,忍不住幻想到了这么一个情景,卢胖子拿起酒杯往下一摔,然后洪熙官和方世玉等人马上领着刀斧手冲出来,二话不说把自己砍成肉酱!然后卢胖子出示真凭实据或者捏造伪证,再把自己全家和心腹党羽杀光杀绝,就势接管太平府兵团。

“韩将军,韩将军。”

越是紧张越有麻烦,正当韩大任战战兢兢心惊肉跳的时候,卢胖子忽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还一连叫了他几声,直到旁边李茂著悄悄拉他衣角,韩大任终于才如初梦醒,赶紧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末将在,大将军有何吩咐?”

“韩将军在想些什么?怎么如此走神?”卢胖子微笑问道。

“末……末将在想大将军挂孝出征的含义。”韩大任还算有些急智,赶紧解释道:“末将一想到三十年前满狗入关,荼毒江南,杀害成百上千万的华夏同胞,末将就怒满胸膛,只盼早日杀尽天下满狗,为我无辜死难的华夏同胞报仇雪恨!故而走神,还望大将军海涵。”

“原来是这样啊。”卢胖子点头,信以为真道:“一样,我每次想到满狗入关时对我华夏同胞的荼毒残暴,也常常是怒满胸膛,咬牙欲碎,一时间什么都忘了。这一次,我们只需牢记住满狗的血债血仇,齐心协力,就一定能荡平满狗,为我无辜死难的华夏同胞报仇雪恨。”

韩大任想要附和却脑海里一片混乱,只得连连点头。卢胖子又站了起身来,微笑说道:“那就这样吧,大家都别慌着走,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讨论破敌之策。大任兄,你随我进后帐来一趟,我有些机密事务想和你单独谈谈。”

“遵命。”际选和李茂著等文武官员一起恭敬答应,韩大任却脑袋一晕,差点再一次拔足而逃……………………………………同一时间的扬州城下,清军岳乐部和杰书部已经按着康麻子的亲自安排,又靠着胖子军直系兵团的故意放水,在三十年前被清军杀得血流成河的扬州城下顺利会师,并且选择了在大刽子手多铎当年攻打扬州时的立营地、扬州正北二十里处的邵伯湖畔扎下大营,妄图祈求获得多铎保佑,让自己们顺利攻克扬州。与此同时,康麻子的另一个堂哥庄亲王博果铎,也押送着螨清朝廷新铸造的三十八门红夷大炮和二十门子母炮,来到清军的邵伯湖大营,准备效仿多铎当年攻破扬州的老招数,以火炮轰塌砖夹夯土的扬州城墙。

顺便说一句,康麻子从沙俄借来的八百火枪手,这次也随着博果铎来到了扬州战场,康麻子打算尝试着利用沙俄火枪兵的新式火器和强悍战斗力,对抗胖子军的恐怖火器。

岳乐是康麻子的堂叔,杰书和博果铎都是康麻子的堂兄,同时也都是岳乐的堂侄,一家人凑在一起办差自然比较方便,交谈起来也比较轻松。刚一见面,长到二十五岁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博果铎少不得向岳乐道贺,祝贺他顺利攻破高邮和兴化二城,兵临扬州城下,又向杰书道贺,祝贺他顺利冲破胖子阻击,胜利与岳乐会师扬州战场。

博果铎道起贺来倒是轻松了,已经被胖子军虐得信心全无的岳乐和杰书却是苦笑连连,都明白自己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完成康麻子交代的差使,与其说是武功了得,倒不如说是卢胖子没安好心,嫌北上追杀麻烦,所以才干脆放水,让自己们主动上门送死。

“王叔,王兄,主子还有一道差使带给你们。”博果铎又说道:“鉴于卢一峰狗贼已经亲自领兵西征,主子要你们抓住吴狗无法及时回援的机会,务必在半个月内攻破扬州城,迫使吴狗主力回援,为彰王爷和顺承贝勒的西线减轻压力。”

“半个月内攻破扬州?”岳乐和杰书更是苦笑,一起问道:“庄王爷,那主子有没有说过,如果我们完不成这个差使,有什么处罚?”

“没说。”博果铎摇头,又沉声提醒道:“但是我看得出来,主子已经急了,如果你们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恐怕主子就要违抗太皇太后老祖宗的钧旨,渡河南下亲自指挥攻打扬州了。”

岳乐和杰书都不说完了,又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与无奈。而博果铎也不是笨蛋,察言观色发现岳乐和杰书的沮丧与绝望后,博果铎忍不住好奇问道:“王叔,王兄,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听到要你们交战,你们就这副表情?博果铎无礼,斗胆问一句,难道真象那帮蒙古王爷弹劾你们的一样,你们已经彻底被吴狗打怕了,看到吴狗的旗帜就腿软了?”

“那帮蠢猪懂个球!”岳乐难得骂了一句脏话,闷闷不乐的说道:“庄王爷,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敢说几句心里话了,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攻破扬州,实在没有多少把握,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毫无希望。”

“为什么?”博果铎追问道:“王叔,当年豫王爷攻打扬州城,手里只有三十门红夷大炮,照样攻破了扬州坚城,现在光是小侄给你带来的红夷大炮就有三十八门,再加上你此前随军带来的二十多门红夷大炮,大炮数量足足是豫王爷的一倍,再加上我们的子母炮,数量就更多了,为什么还说毫无攻破扬州的希望?”

“贤侄啊,打仗不是单纯的比数字啊。”岳乐长叹一声,也懒得去给博果铎详细分析,只是苦笑说道:“就算是比数字,我们也不一定比得过吴狗,贤侄你知道扬州城里现在有多少火炮吗?”

“不知道。”博果铎茫然摇头,又好奇问道:“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吴狗的扬州兵团至今没有出动过一次主力,他们究竟装备了多少火炮,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岳乐摊手,又苦笑说道:“不过我倒知道吴狗的江宁兵团有多少火炮——至少有两百门!”

“至少两百门?真的还是假的?”博果铎被吓了一大跳。

“庄王爷,王叔没骗你,这个数字只会多不会少。”杰书垂头丧气的说道:“两个月前,我在滁水河畔和吴狗江宁兵团交了一次手,那次吴狗就动用了一百八十门火炮,把我们给打惨了。光前线就有一百八十门火炮,再加上江宁城里守城用的火炮,吴狗江宁兵团的火炮超过两百门轻轻松松。”

“真的?”博果铎又吓了一大跳,刚才的一点信心也顿时荡然无存。

“三位王爷,恕奴才斗胆插嘴。”这时,站在博果铎背后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清军佐领开口,沉声说道:“康王爷,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次滁水大战,吴狗确实是出动了超过一百八十门火炮不假,但是吴狗的火炮却是以最大射程三里的威远将军炮(子母炮)为主,最远能射十里的红夷大炮数量却相对稀少,好象只有三十来门。”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杰书惊讶问道。

“王爷恕罪,奴才自幼喜好摆弄火器,对火炮战和火枪战都很感兴趣。”博果铎背后那年轻佐领打千答道:“所以这一次与王爷会师之后,奴才就立即向王爷麾下的将士打听了吴狗的火器情况,了解到了当时滁水大战的详细过程。”

“哦,那你打算说什么?”岳乐来了兴趣。

“奴才是想说,既然江南吴狗最重要的江宁兵团都没有装备多少红夷大炮,那么吴狗的扬州兵团里又能有多少红夷大炮?”那年轻佐领恭敬问道:“请三位王爷仔细想一想,如果扬州吴狗的红夷大炮数量不足,那么他们内装三好炸药的开花炮弹不管有多厉害,威远将军炮数量再多,远程对射打不到我们,还不是白白浪费?”

“咦?!”岳乐和杰书又对视一眼,一起惊呼道:“我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如果吴狗可射十里的红夷大炮数量不足,我们手里的红夷大炮就算威力不够,也照样可以在炮战中占据上风啊!吴狗的火炮再厉害,打不到我们还不是白白浪费?!”

“有道理!”一直没有说话的图海也来了精神,一挥手说道:“吴狗的红夷大炮如果数量不足,那么远程对射我们可以稳稳占据上风,完全有希望象睿王爷那样,用接连不断的火炮轰击,轰塌扬州的砖夹夯土城墙!”

“可吴狗万一出城怎么办?高得捷那条吴狗,可是出了名的骑兵悍将。”杰书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不怕他!”图海又是一挥手,冷笑说道:“吴狗出城冲我们的火炮阵,就没办法大量用三好火箭,只能靠骑兵快速冲锋,或者让步兵推着射程同样只有三里的火箭车拉近距离!而我们手里的骑兵,光是蒙古骑兵都有三万多人,就算正面打不过吴狗,侧翼突击和迂回包抄,我们也可以用骑兵数量完全占据上风!就算三个蒙古骑兵换一个吴狗骑兵,我们也占尽便宜!”

“终于有办法了!”岳乐兴奋得猛拍帅案,又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赶快想办法摸清楚扬州吴狗的红夷大炮到底有多少门,这样我们才可以因地制宜,制订破城之策!”

“安王爷,恕奴才再插一句嘴,奴才有办法迅速摸清楚扬州吴狗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那年轻佐领恭敬说道:“很简单,那就是立即展开远程炮战,逼着吴狗开炮还击,这么一来,吴狗在扬州城里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我们马上就能一清二楚了。”

“聪明!人才!难得的人才啊!”岳乐大喜过望,指着那年轻佐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旗的?”

“回王爷,奴才是辽东中后所(今葫芦岛市绥中县)人,汉军镶黄旗。”那年轻佐领恭敬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但奴才的名字,奴才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岳乐惊讶问道:“你的名字犯什么忌讳了?为什么不敢说?”

“王叔,他真不敢说。”博果铎开口,微笑说道:“因为他的名字,一定会吓你们一大跳——他叫韩大任。”

“韩大任?!”岳乐、杰书和图海一起傻眼,问道:“是同音?还是和江南吴狗太平府军团的军团长韩大任一模一样?”

“回王爷,一模一样。”韩大任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从邸报上发现这个问题后,也曾想过改一个名字,可是想到姓名乃是父母所赐,又在宗人府里登记造了册,就没敢私自更改。只盼有一天能在战场上生擒或者手刃吴狗韩大任,一雪这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哈……。”自南征以来,岳乐还是第一次大笑出声,图海和杰书也是一起莞尔,都说这个韩大任确实倒霉,要死不死偏偏和一个大反贼同名同姓,还是那种不常见的姓名同名同姓,确实很容易引起人误会。

“好吧,韩大任,既然你要在战场上一雪你的姓名耻辱,那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岳乐大笑说道:“从今天开始,本王让你负责指挥我军的六十三门红夷大炮炮队,给本王狠狠的轰吴狗的扬州城,象睿王爷那样,用火炮轰塌吴狗的扬州城墙!”

“奴才谢王爷提拔!”韩大任大喜过望,赶紧双膝跪倒,磕头说道:“奴才对天明誓,绝不辜负王爷的期望,一定要用我们大清的红夷大炮,为王爷轰开吴狗的扬州城墙!”

…………………………当韩大任着手准备炮击扬州胖子军的时候,几百里外的太平府胖子军大营中,韩大任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卢胖子的大帐后帐。让韩大任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是,后帐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手拿钢刀铁斧的大队刀斧手,除了卢胖子之外,就只有一个侍侯茶水的卢胖子第一亲信肖二郎,其他再无一人。

见此情景,韩大任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赶紧向卢胖子行了一个礼,问道:“大将军,你把末将单独召进后帐,有何吩咐?”

“大任兄请坐。”卢胖子挥手让肖二郎给韩大任搬来一张椅子,微笑说道:“大任兄不必客气,自家兄弟,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那么拘礼。”

韩大任谢过,放心大胆的坐到卢胖子旁边,又问道:“大将军,有什么事吗?”

“大任兄,兄弟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卢胖子微笑问道:“王爷给你的密旨,是让你发起兵变拘押于我?还是把我直接杀掉?”

“啪啦!”韩大任手中的茶杯落地,人也跳了起来,吓得卢胖子背后的肖二郎赶紧抽刀,卢胖子却眼明手快一把按住肖二郎的手,冲韩大任微笑说道:“大任兄不用惊慌,这里真没有埋伏刀斧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没其他恶意。”

“大将军,你……,你说什么,末……末将怎么听不懂?”韩大任战战兢兢问道。

“大任兄,你瞒不过我,其实从王爷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担任副手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卢胖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过我也没怪你,更没怪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大任兄你想上进,王爷要防着我造反叛变,自然必须得在我身边安排一个眼线。你也不是第一个,先前的孔凡林和罗克敌,后来的陈斗,都是和你一样,只是他们到了我身边后,都和我成了兄弟,穿了一条裤子,所以王爷没办法,只好把当时很敌对我的你,安排到我身边了。”

韩大任不说话了,只是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卢胖子又微笑说道:“大任兄用不着内疚,你没做错什么,我们能够拿下江南,你也是居功至伟,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除掉你,相反还把江南的西大门委托给了你。”

韩大任偷看了卢胖子一眼,嘴唇哆嗦了几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大任兄,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卢胖子忽然低声问道。

“大将军请说。”韩大任赶紧开口答道。

“大任兄,不管王爷是要你杀我,还是要你抓我,都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卢胖子无比诚恳的说道:“眼下满狗皇帝已经亲征江南,我们大敌当前,如果起了内讧,只会导致军心崩溃,四分五裂,白白便宜满狗皇帝。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打完了这次江南决战,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除掉满狗皇帝,然后再抓我,可以不可以?我可以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反抗,只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大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吧?”韩大任紧张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相反,还是很认真的。”卢胖子目光坚定,缓缓说道:“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开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逐鞑虏,杀光满狗,光复我华夏江山!这也是我甘愿舍弃满狗的荣华富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同王爷起兵反清的根本原因。”

“现在,我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就能达成我的生平所愿了,可王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唉,我也不怪王爷,因为你也看得出来,这一年多来,我在江南确实做了不少对不起王爷的事,王爷想要除掉我,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我也更没有怪你,因为王爷不仅是你的主帅,又是你的舅公,别说他还肯定给你暗中许了无数好处,就是他一点好处不给你,就这么命令你,你也得执行。”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闭上绿豆眼睛,声音更加低沉的说道:“本来,我也有机会也有办法除掉你,比方说把你骗回南京,或者说今天在这里埋伏刀斧手,可我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心,明白我的追求,能看在天下受苦受难的份上,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打完这次江南决战,然后你再把我抓起来,献给王爷。这么一来,我达成了我的生平所愿,你也完成了王爷的嘱托,两全其美。”

“大节兄,看在被满狗荼毒了几十年的汉人同胞份上,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问完这句话,卢胖子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凝视着韩大任,等待韩大任的回答。而在卢胖子的诚挚目光凝视之下,韩大任先是脸上发烧,脸皮发红,然后又回忆起卢胖子当年在九江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在江南对自己的亲如兄弟,惭愧得无地自容,最后扑通一声向卢胖子双膝跪下,大哭着从怀里贴肉处拿出一张珍藏已久的手令,一边把手令撕得粉碎,一边大哭着说道:

“大将军,你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末将听不懂!末将从没有在王爷那里得过任何密旨!末将只记得,末将是王爷派来给你的副手,陪着你一起杀光满狗、陪着你一起驱逐鞑虏、陪着你一起光复华夏江山的副手!除此之外,末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注:韩大任,清代中后所(今葫芦岛市绥中县)人,隶属于汉军镶黄旗,康麻子组建螨清汉军火器营后,任第一任火器营营总,挂奉宸苑员外郎衔,死于康麻子第一次亲征葛尔丹之战,追赠云骑尉爵位,由儿子韩成德承袭,载于《八旗通志.忠烈传》。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划算买卖

经过一番认真的测量和实地考察,颇为精通运用火器的韩大任建议岳乐效仿多铎,以扬州西门为突破口,将螨清军队的六十三门远程红夷大炮运送到了扬州西门外,准备集中火力猛轰扬州西门的城墙——三十年前,多铎就是在这个位置轰塌了多段扬州城墙,让清军士兵踏着尸山杀进了扬州城里。

同时,为了限制胖子军的子母炮和三好火箭威力,韩大任又建议岳乐把炮阵布置在扬州西门的五里外,这个位置既可以发挥清军实心炮弹对砖土城墙的破坏力,又可以让胖子军的撒手锏子母炮和三好火箭威胁不到清军炮阵。另外,韩大任又极其聪明的建议岳乐在清军炮阵前修建一道临时工事,临时由陷马沟、寨栅和鹿角组成,呈半圆形保护住清军炮阵,让胖子军即便出城突击清军炮阵,也难以从正面得手。

对扬州战事本就不抱什么期望的岳乐之所以重用韩大任,根本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又见韩大任的安排很有道理,便也没有犹豫,立即就批准了韩大任的一切战术布置,让清军步兵依法准备,又安排了三千螨清铁骑和一万蒙古骑兵到火炮阵地旁侯命,准备应对胖子军的出城突袭队伍。

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五月十三正午,经过一番周密准备之后,清军第二次攻打扬州的大战拉开序幕,岳乐、杰书、博果铎、尚善和图海等清军重将亲临前线观察炮战对射,清军新秀韩大任指挥炮战,清军首席火器专家戴梓亲临第一线,为清军测量射高,矫正射角。

午时正,随着韩大任的令旗挥动,六十三门红夷大炮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将大小不一的原始开花弹和实心炮弹射上天空,沿着抛物线射向扬州城墙。紧接着,扬州西门城墙上尘烟飞溅起来,城墙上砖木结构的驻兵城楼木屑、碎石乱飞,躲避不及的胖子军士兵或是筋断骨折,或是血肉飞溅,更多的炮弹则是击中了扬州城墙,轰得城砖块块粉碎,城墙微微摇晃。

“轰隆!轰隆!”城墙上的胖子军红夷大炮毫不客气的开炮还击,不仅准头一点不比戴梓亲自校准的清军红夷大炮差,威力还远胜之,实心炮弹落地弹起能飞四五丈远,所经之处,清军士兵无不筋断骨折,开花炮弹落地炸开,周围的清军士兵粉身碎骨。扬州城墙和清军炮队阵地一起浓烟滚滚,硝烟呛鼻。

“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二门!”默默计算胖子军红夷大炮数字的图海吼叫起来,“韩大任猜得没错!扬州吴狗的红夷大炮数量果然不多,西面才有十二门!这场仗,我们有希望!”

“如果扬州的东南西北四道城墙各有十二门红夷大炮,那么总共就有四十八门,我们的红夷大炮数量优势还是不明显。”尚善皱眉说道。

“不见得!”岳乐比较冷静,沉声说道:“注意到没有?吴狗的红夷大炮至少有四门是在西北角和西南角开的火,加上我们之前的布置,吴狗肯定明白西门是主阵地,很可能提前从其他城墙转移来了一些红夷大炮,这么加起才有十二门,证明扬州城里的吴狗红夷大炮很可能真的没多少。”

“打了看吧,再这么继续打下去,扬州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很快我们就能一清二楚。”杰书这么发表意见,岳乐和尚善等人一起称善,暂时把其他念头放到一边,继续紧张观察起扬州炮战的具体情况。

这时,当清军炮手还在紧张装弹填药的时候,使用定装药包发射的胖子军红夷大炮已经再次开火,将一枚枚炮弹倾泻到了暴露目标的清军火炮阵地上,隆隆爆炸声中,清军炮手血肉飞溅,鬼哭狼嚎。韩大任虽极力约束炮手尽快开炮,无奈胖子军炮速实在太快,炮火覆盖下的清军炮手心慌意乱,发射速度更是缓慢,火力大受压制,胖子军火炮则嚣张跋扈的接连开火,利用射速和炮弹威力弥补数量劣势,轰得清军炮手伤亡惨重,一片慌乱,还击速度更是缓慢。

“吴狗的红夷大炮怎么打这么快?”见此情景,躲着远处高地观察炮战的岳乐脸都白了,惊叫道:“我们的红夷大炮开一炮,吴狗的红夷大炮可以开三炮,开花炮弹的威力也比我们大得多,我们的火炮数量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啊。”

“我就说了,打仗不是简单的人数相加。”杰书闷闷不乐的说道:“王叔,还是让我们的炮队停下来吧,别浪费火药和炮弹了,还是停下来另想办法吧。”

岳乐也算理智,觉得杰书的话有理,又看到胖子军的火炮威力确实巨大,自己的炮队根本不是对手,也只好无可奈何的下达了停火命令,命令传到阵地,清军炮手如蒙大赦,赶紧停止开炮转移火药。见清军停火,扬州城墙上的胖子军将士顿时欢声震天,狂笑嘲弄清军丑态,胖子军首席大将高得捷也是得意洋洋,骂道:“岳乐小儿是脑袋进水了吧?敢和我们大周军队比拼火器,简直找死!”

清军炮手手忙脚乱转移殉爆的黑火药和开花炮弹时,韩大任和戴梓也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清军的旗阵下,不仅一起满脸被硝烟熏得乌黑,韩大任身上还有不少血迹,也不知道是被胖子军的弹片射伤,还是沾上的清军士兵鲜血。见到岳乐,韩大任和戴梓无可奈何的一起跪下,抱拳说道:“奴才等无能,炮战失利,请王爷降罪。”

“起来吧,这不怪你们。”岳乐叹了口气,亲自搀起韩大任和戴梓,温言安慰道:“今日之败,与你二人无关,是我们的炸药不如吴狗,我们的炮手也不如吴狗,你们都尽力了。”

说罢,岳乐又招手让亲兵拿来两葫芦清水,亲手递到韩大任和戴梓手里,温和说道:“被硝烟熏成这样,一定很渴了吧?快喝点水,我们重新商量破城之策。”韩大任和戴梓一起感激涕零,赶紧谢过岳乐,一起双手接过岳乐的赏赐。

“咦?”刚把葫芦喂到嘴边,火器天才戴梓忽然心里一动,眼珠转了几转后,戴梓忽然把目光定焦到清军旗阵旁边的一块农田上,也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眼光,捧着葫芦就快步跑了过去,将满满一葫芦水倒在了田地里,又用脚踩了几踩。然后又赶紧回身,冲岳乐和韩大任等人叫道:“王爷,韩将军,你们请过来看看,再带一些水过来。”

岳乐、尚善、图海和韩大任等人面面相觑,好奇的跟了过去,见戴梓将清水倒进田地之后,田地的泥土已经松软了一块,身体瘦弱的戴梓一脚踩下去,也能淹没鞋底。岳乐和图海等人不由更是疑惑,一起问道:“戴先生,你叫我们看什么?”

戴梓不答,只是从韩大任手里抢过水葫芦,把剩下的水全部倒进原地,又让岳乐的亲兵提来一桶水,全部倒进田地里,把土壤松软的田地弄得泥泞不堪,最后才捡起一块石头往下狠狠一砸,泥浆飞溅间,石头也完全淹没进了泥浆之中。做完这些,戴梓这才抬起头来,满脸喜色冲岳乐问道:“王爷,明白了吧?”

“我明白什么?”岳乐更是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韩大任大叫起来,“戴先生是找到对付吴狗炮弹的办法了,我们如果把火炮阵地安排进田地里,火炮下方用木材或者石头固定成临时炮台,再引来河水淹没田地,把田地变成一片泥泞,然后我们就不用吴狗的炮弹了!”

“我也明白了!”图海也是聪明人,大喜叫道:“把火炮阵地弄成一片泥泞,吴狗的实心炮弹打在泥地就会陷进去,无法弹起来伤人!还有吴狗的开花炮弹,钻进泥浆里就算没被泥浆淹熄,再爆炸时,炸药威力也会大部分被泥浆吸收,变得还不如我们大清的普通开花弹!”

“戴先生果然高明,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克制吴狗的火炮了!”尚善喜道:“更妙的是,这一招只有我们能用,吴狗没法用——吴狗总不能把扬州城墙也淹成一片稀泥浆吧?”

“那还楞着干什么?”岳乐终于开口,大喝道:“马上去给我寻找合适的地点,重新布置火炮阵地,再让步兵准备好锄头簸箕,随时准备挖沟引水!本王就不信了,他卢一峰狗贼的火器,真的就能天下无敌了?!”

……………………同一时间的太平府城外,靠着徽南百姓的帮助和胖子军斥候的哨探,卢胖子总算是摸清楚了西线清军的大概动向。让卢胖子笑掉大牙的是,派往铜陵的胖子军细作奏报,新任的清军主帅大清战神彰泰彰王爷嫌自己兵力不足,东进经过铜陵城时,又从铜陵城中强行调出了一万军队,使得彰王爷的东征大军达到了四万之巨,也使得铜陵城中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要知道,勒尔锦之所以给铜陵留下这么多守军,除了守卫铜陵这座安徽重镇之外,更大的作用是接应支援的勒尔锦亲自率领的两万军队啊,彰王爷强行带走了这支军队,负责繁昌战场的勒尔锦可就是真正的孤军奋战了。而更让勒尔锦吐血和让卢胖子笑破肚皮的是,彰王爷强行调走这一万清军,其实恰好铜陵清军的真正精华,连勒尔锦都舍不得带到繁昌战场上消耗浪费的绝对精锐——不然勒尔锦还敢指望有来自铜陵的后方有力支援支持吗?

紧接着,彰王爷四万大军的动向也很快被胖子斥候摸清楚——可能是上次在南京尝到的甜头印象太深,彰王爷并没有走黄浒镇这条路东进繁昌,与先行出发的勒尔锦贝勒爷会师,合力一处应对胖子军。彰王爷再次选择了从铜陵直接东进宁国府,摆出了与勒尔锦互成掎角之势、从侧面威胁胖子军太平府和南京两大重镇的架势,也更加彻底的孤立勒尔锦这员清军大将的两万军队。

这么一来,最让胖子军头疼的西线清军主力,实际上已经被彰王爷自己分割成了三股,根特巴图鲁率领的安庆水师约六千人,被彰王爷派到了荻港一带侯命,勒尔锦的两万军队进驻繁昌,两支军队之间的距离达到三十里,彼此之间很难快速互相救援。彰王爷率领的西线主力四万人则东进到了更加远离勒尔锦和根特巴图鲁的宁国府,至于他的真正目的地和驻扎地——就是连卢胖子都猜不出来了。

不是卢胖子无能,是彰王爷实在太神,历史上率领十几万清军精锐围攻昆明城,彰王爷敢连营七十多里,这次彰王爷带着百战余生的四万清军主力,进驻到安徽、江苏和浙江三省交界处的太平府,下一步怎么走,该怎么打,咱们的卢胖子脑袋就实在跟不上彰王爷的思维了。

“大任兄,上次我让你卖的五千石军粮,卖得真是太划算了。”看完姚启圣整理出来的清军动向情报,卢胖子忍不住鼓掌叫好,冲韩大任笑道:“虽然满狗的帐付得晚一点,但满狗只要肯付几十倍的价钱,这笔买卖咱们还是很划算。”

“之前末将一直在担心,如果满狗皇帝把西线满狗交给勒尔锦,那咱们就有得麻烦了。”韩大任嘿嘿阴笑道:“我们虽然不怕勒尔锦统兵,但勒尔锦这条满狗确实狡猾,非常懂得保存实力,我们要想歼灭西线满狗只怕要花不少的手脚和时间。只是末将都没想到,满狗皇帝竟然会把西线满狗交给彰泰这个草包指挥,这一次,咱们就是想不歼灭西线满狗的主力都难了。”

“所以我说你那五千石军粮卖得划算嘛。”卢胖子狂笑起来,志得意满之至,帐中胖子军众将也是个个阴笑,都觉得此前那五千石军粮确实卖得无比划算。

“大将军,韩将军,恕学生直言,情况恐怕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乐观。”姚启圣沉声提醒道:“西线满狗确实兵分三路有利于我军各个击破不假,但三路满狗彼此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尤其是彰泰满狗率领的四万主力,不仅战斗力相当强,我们也还没有摸清楚他们的真正动向——倘若彰泰这支满狗主力驻扎在南陵,或者驻扎在马家园,那么就是真正的掎角之势,我们不管强攻那一路满狗,都有可能引来其他两路满狗围攻。”

“彰王能有这么聪明?”卢胖子笑笑,又挥手说道:“彰王爷的具体动向让斥候去操心,既然满狗三路而来,那咱们如果不用各个击破的战术,未免太过辜负彰王爷的美意。都说说吧,咱们先选择那一路下手开刀?”

“当然是彰泰!”韩大任、姚启圣、李继扬和王绪等人异口同声答道。

“彰泰满狗的兵力虽然最多,实力也最强。”姚启圣又补充道:“但是一将无能,害死三军,我们选择彰泰第一个开刀,集中力量先干掉他这一路满狗,不仅把握最大,还可以重创西线满狗的整体实力,让其他两路满狗彻底胆寒,起到一战奠定胜局的效果。”

“是吗?”卢胖子微笑,盘算片刻后,卢胖子摇头说道:“错了,我认为,我们如果先向彰王爷下手,肯定起不了各个击破的效果,第一是先向彰王爷出兵后,会导致彰王爷停止下一步的二百五举动。第二是勒尔锦满狗老成谋国,发现彰王爷的主力遇险,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援彰王爷,导致我们的各个击破战术泡汤,把一场局部战役打成一场大会战,况且彰王爷指挥的满狗军队实力也最强,想要迅速全歼也没那么容易。”

“有道理,那大将军认为我们应该先向谁下手?”韩大任点头问道。

“勒尔锦!”卢胖子斩钉截铁说道:“先收拾勒尔锦,以彰王爷的二百五德行,肯定不会立即救援,说不定还会故技重施,发神经又去偷袭南京或者这太平城,更加的远离繁昌战场,让我们可以从容集中力量,彻底歼灭勒尔锦!”

“妙!”姚启圣打了一个响指,补充道:“如果根特巴图鲁率领的满狗水师登陆救援勒尔锦,那就更妙了!水兵上了岸战斗力至少要削弱三成,李继扬将军率领的我军水师也可以乘机出击,买鸡带笼顺便干掉满狗在我们上游的最后一支水师!”

“大将军的战术从来就没错过,这次也肯定一样。”韩大任站起身来,向卢胖子拱手说道:“请大将军下令出兵,末将请为先锋!”

“请大将军下令出兵!”帐中众将一起起立,抱拳请令。

“韩大任听令!”卢胖子站起身来,喝道:“太平府军团出动马步兵一万七千人,会同我的两万精锐一起出动,走官道直取繁昌,你率马步兵五千担任先锋!”

“李继扬听令,你率太平府水师八千人,取水路直赴泥汊口南岸驻扎。满狗水师如果不主动出战,不必理他,满狗水师如果登陆救援勒尔锦,立即出动,力争全歼满狗船队!芜湖张文祥的五千军队不必动弹,坚守城池。李茂著、际选,你二人率军一万留守太平城侯命!”

说到这里,卢胖子顿了一顿,又微笑命令道:“李茂著将军,际知府,你们留守太平城的时候,千万要在城上多插旗帜,还要多组织一些百姓上城协防,引诱彰王爷的主力来攻打太平城,为我军主力歼灭勒尔锦赢得时间。”

“为什么?”李茂著和际选都是一楞,一起问道:“大将军,既然要引诱彰泰满狗攻打太平城,那为什么要打旗帜和多组织百姓上城协防?示敌以虚,不是更好?”

“因为《三国演义》上面,越是这样的情况,城里的军队可能就越少。”卢胖子搔搔脑袋,说道:“试一试吧,我也真是没办法琢磨彰王爷的思路,《三国演义》上面有虚则虚之、实则实之,也有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关键就看彰王爷翻到《三国演义》上的那一章了。总之你们碰碰运气,即便没有成功也不怪你们——满狗的大小将领里,我唯一摸不透心思的,也只有这位彰王爷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彰王爷是好人

(ps:明天有事不在家,更新只能说是尽量争取,如果赶不出来,还请朋友们理解和原谅。)人多力量大,清军炮阵所需要的理想阵地很快就找到了,位于扬州城正西稍北面的一大片面积约六百余亩的农田之中。水源更不是问题,江南水乡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粮仓,除了气候适宜和土地肥沃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水利设施完善,清军只需要出动几百上千的步兵,不用半天时间就可以轻松挖出一条足以把这六百多亩农田淹成沼泽的引水渠。

惟独比较麻烦的是临时炮台,在泥泞地面上开炮,如果没有坚固的炮台支撑,火炮那恐怖的后坐力足以把炮尾插进泥地里,炮弹也会变得飞到那里去都不知道。不过还好,清军队伍里也有能人,还有充足的人力,很快就想出了办法快速修筑临时炮台的办法,那就是砍伐来大量的树木,将树干的枝叶砍去,一头削尖,然后把几根树干钉进泥地,顶端再钉上厚木板,一座坚固得足以抗衡小型地震的临时炮台便大功告成。(此法非虚构,部分地区修建楼房时仍在使用。)清军如此大规模的修筑临时工事当然不可能瞒过扬州胖子军的眼睛,只是隔得太远,无法判断清军到底在修建什么样的工事,用来做什么的工事。为了谨慎起见,沙场经验丰富的高得捷除了把扬州城里的二十门红夷大炮四分之三转移到扬州西北角外,还有就是派出了一支军队出城火力侦察。

高得捷的如意算盘虽好,无奈这一次岳乐也是豁了出去,鼓足了勇气全力抗击,高得捷派部将高琦率领三千军队出城,岳乐就派一万五千步骑军队迎击,不惜一切代价的和胖子军野外对耗,抱着宁可三个清兵耗死一个胖子兵的决心,拼死封堵胖子军的出城道路,甚至还让儿子塞楞额亲自担任督战队长,领着岳乐的亲军在阵前督战,但凡有临阵后退一步者,立斩!

阻击战开始,一口气砍了上百名包括旗兵在内的逃兵后,前后都是死的清军士兵为了活命,也只能暂时忘记对胖子军的恐惧,红着眼睛拼命向前,用身体去挡胖子军的枪眼,用身体去挡胖子军的刀枪,用命去消耗胖子军的三好火箭,拼命向前拉近与胖子军的距离,螨人骑兵和蒙古骑兵也拼命包夹胖子军的两翼,那怕前方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前仆后继的只是拼命冲锋。

一夫拼命,十夫难挡,胖子军将士虽然骁勇,但也不挡不住几倍敌人的亡命冲击,恶战了两个多时辰都没办法冲破清军阻击,靠近清军火炮阵地。同时岳乐还在源源不绝的调来援军,摆出了彻底耗死这支出城胖子军的架势。高琦被逼无奈,也只好放弃火力侦察的计划,率领残军逃回扬州城,杀红了眼睛的清军全力追杀间,扬州城上射程仅有三里的子母炮和三好火箭已然铺天盖地的砸来,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也只好老实收兵。

高琦奔上扬州西北门城墙上见到高得捷时,高得捷正在与胡国梁、吴用华等扬州城里的文武官员讨论军情。见高琦跪下请罪,高得捷大度的一挥手说道:“起来吧,我已经看到实际情况了,没办成差使不怪你,是满狗太过拼命,你怕伤亡太大才退的兵。”

“谢高将军。”高琦赶紧行礼道谢,这才站起身来,又擦着脸上的汗水血迹说道:“高将军,满狗是不是吃错药了?末将才三千步兵出城,满狗就调动上万军队来封堵,还打得这么亡命,就好象要和末将同归于尽一样,完全没道理啊?”

“我也奇怪这件事,满狗凭什么这么害怕我们出城?”高得捷表情也很疑惑,又指着西北面六里外的清军工地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满狗这么拼命,十有八九和那块工地有关,满狗或是怕我们破坏,或是怕我们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那满狗在干什么呢?”胡国梁沉吟道:“满狗运来这么多木材,又挖那么多土方,难道是想挖地道攻城?可是如果满狗挖地道,没必要在这么开阔的地方挖了让我们察觉啊?再说了,扬州这里可到处都是地下水,挖地道攻城不是找淹么?”

“高将军,下官有一个建议。”扬州知府金镇满脸谄媚的说道:“高琦将军刚才在城下的表现,卑职已经看到了,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我们大周军队确实是英勇善战,所向无敌,满狗足足出动了五六倍的军队,付出惨重代价才把高琦将军逼回城。卑职认为,既然如此,那我们扬州的三万守军何不主动出战,一战击退满狗的乌合之众?上为大周朝廷建功立业,下为扬州保境安民?”

“你以为我不想主动出战?”高得捷白了金镇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说扬州城外才有十来万满狗的乌合之众了,当年在玉屏关,面对鳌拜老儿的二十几万满狗精锐,我照样敢出城突袭!但问题是,我们的大将军卢兄弟有命令,不准我把满狗打跑,只准把满狗拖在扬州城下,我出城决战,万一把满狗打跑了怎么办?”

“大将军为什么不准把满狗打跑?”金镇惊讶问道。

“这就是打仗,有时候为了战场全局,局部就得装装孙子。”被卢胖子捆住手脚的高得捷闷闷不乐的解释了一句,又拍板道:“这么办吧,我们也别出城了,把扬州城里的二十门红夷大炮全部集中到西北角,对准满狗的工地给我狠狠的打,干扰满狗修工事,也逼着满狗还手,暴露他们的真正目的!”

敲定了应对之策,胖子军将士匆匆转移火炮的同时,先行已经布置到了扬州西北角的十五门胖子军红夷大炮抢先发威,隆隆巨响着把昂贵而又宝贵的开花炮弹轰向清军工地。

刚开始时,看到胖子军的炮弹落下,正在打桩的清军士兵全都吓了一跳,扔下工具就是连滚带爬的抱头鼠窜,但是清军士兵和将领又很快惊喜万分的发现——胖子军的开花炮弹落地之后,竟然绝大部分都钻进了烂泥地里,在烂泥地里爆炸,虽然炸得泥浆烂泥漫天飞舞,弹片和爆炸冲击波却大部分被松软的烂泥地吸收,杀伤力锐减,基本上除非是开花炮弹正好在清军士兵脚下爆炸能给清军士兵造成生命威胁外,只要稍微远上那么一点,就最多只能把清军士兵溅满一身泥浆了。

见此情景,已经被胖子军火器虐怕了的清军将领士兵自然是欢声震天,士气高涨,匆匆赶来查看情况的岳乐和图海等人也是喜形于色,信心大增,大赞戴梓此法果然大妙之余,赶紧又命令道:“快,抓紧时间修炮台!一定要赶在吴狗做出其他反应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六十三座炮台修好!”

命令传达,隆隆炮火声中,硝烟弥漫的清军工地上,士气大振的清军士兵展开了争分夺秒的炮台修筑行动,天空中炮弹与泥浆漫天飞舞,地面上清军士兵拼命的抡动大锤挥砸木桩,扛着木桩奔跑如飞,与时间赛跑,也为了胜利而拼命。为了更进一步鼓舞士气,岳乐还冒着生命危险亲临工地,亲自在炮弹横飞的工地上督促清军施工,嘴里不断催促,“快!快!快!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把六十三座炮台修好!”

胖子军这边也不是傻瓜,虽说隔得太远即便用原始望远镜也很难看清楚炮击效果,但是看到清军那边仍然在炮火中坚持施工,高得捷多少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同时鉴于制造复杂的高精度开花炮弹数量稀少,高得捷又果断下令换上实心炮弹轰击,然而这么一来效果却更差,实心炮弹除非是恰好打到清军士兵身上,否则一落地就是直接钻进烂泥地里,更加无法杀伤旁边的清军士兵,而且胖子军扬州兵团的红夷大炮还数量稀少,总共只有二十门,这又更加的限制了胖子军远程炮战的威力,更加无法破坏清军的预订阵地。

“满狗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大惑不解之下,又见天色已经逐渐微黑,高得捷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十分后悔的决定,“停止炮击,让将士们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出城作战,破坏满狗的古怪工事。”

胖子军这边倒是停止开炮了,清军却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打着火把连夜开工,疯狂打桩修台,把提前运到烂泥地里的红夷大炮搬上炮台固定,号子声直冲云霄。如此不惜代价的抢修之下,到了夜里四更左右,六十三座炮台不仅全部修好,六十三门红夷大炮也全部安放到位,亲自督工的岳乐狂笑天佑大清之余,赶紧安排起了攻城战术。

事情到了这一步,清军的攻城战术其实也很简单了,一是集中重兵保护火炮阵地,二是安排优势骑兵轮流当值,随时做好出击准备,再有就是安排韩大任指挥炮战,戴梓测量校准炮位,只等轰塌扬州城墙,然后再杀进城去,和武器严重偏科又兵力不足的扬州胖子军巷战。而这一次,手里既有沙俄火枪兵又有安徽精兵的岳乐,倒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巷战信心。另外为了鼓舞士气,素来伪善的岳乐,还一咬牙同意了图海的建议,那就是告诉所有的清军将领士兵,攻破扬州之后——解放军纪十天!

五更正,一切都安排完毕后,韩大任和戴梓登上临时炮台,由戴梓亲自调整和校正了所有六十三门红夷大炮后,韩大任火把一挥,大喝一声,“开炮!”

“轰隆!轰隆!轰隆!”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乌黑沉重的实心炮弹夺膛而出,沿着抛物线呼啸着砸向五里外的扬州城墙,沉闷的撞击声与砖石破裂声也再一次在扬州城墙上响起。

紧接着,扬州城墙上的胖子军火炮也开始还击,火光乍现中,远比清军火炮先进得多的高精度炮弹喷出,同样呼啸着砸向清军火炮阵地。扬州西北城墙和清军火炮阵地一起硝烟弥漫,炮声震天,一场华夏土地上极其罕见的远程火炮对射大战,就此展开。

……………………无比俗套的与此同时,卢胖子亲自率领大军从太平府城出兵挂孝西征的消息,也通过快马传递,送到了安徽宁国府西北马家园小村的清军大营中,又直接送到了新任的清军西线主帅、定南大将军、宝郡王彰泰彰王爷的面前。一同送到彰王爷面前的,还有清军斥候付出无数精力甚至牺牲生命为代价刺探到的胖子军行军路线——沿官道进兵,刀锋直指勒尔锦所驻扎的繁昌县城!

和上一次出征时不同,咱们的彰王爷这一次出征,不仅是军队多了好几倍,身边的将领也齐整多了,光是都统和总兵都有十好几个,就连一直以来骑在咱们彰王爷头上耀武扬威的镇南将军尼雅翰、这一次也以彰王爷副手的身份随军出征,听从彰王爷的指挥调遣,任由彰王爷给他穿小鞋背黑锅,在彰王爷面前的地位,实际上也远远不如刚刚升任镶红旗都统的彰王爷亲信珠满——这也是咱们彰王爷唯一可以信任的亲信心腹了。

“卢一峰狗贼给汉人百姓挂孝出征?”看完清军细作收集汇报的情报,长期给螨清老狐狸希尔根担任副手并一直表现不错的尼雅翰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向彰王爷说道:“王爷,看架势,卢一峰狗贼这次是拼命来了,十有八九还会抱着全歼或者重创我们的目的。末将认为,我军最好还是以守代攻,不要去想什么出奇制胜,专心完成主子交给我们的牵制吴狗主力的差使。”

“尼将军言之有理,奴才也这么认为。”镶蓝旗副都统、军务参赞额赫讷也附和道:“单从兵力来看,吴狗的兵力不如我军,加上水师才不过四万五千人,但是从卢一峰狗贼亲自领兵出征这点来看,来的这支贼军绝对都是江南吴狗的一流精锐,战斗力绝对非同小可,我军万万不可因为敌军兵少而掉以轻心。”

“末将提议,我军最好还是立即转移,到繁昌去与顺承贝勒的大军会合,联手迎战吴狗。”另一员清军大将鄂奇建议道。

让尼雅翰等人失望的是,不管他们如何的好心建议、踊跃发言,咱们的彰王爷就是不肯搭腔,不说赞成也不说不同意,敲着二郎腿只是翻弄手里的《三国演义》,完全就是一副根本没有听到众将献策的模样。最后,还是彰王爷唯一的亲信珠满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拉咱们彰王爷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彰王爷才勉强抬起头来,哼哼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还真没听到啊?”尼雅翰等将心中有气,不过考虑到自己们之前在安庆确实把彰王爷嘲笑欺负得够紧,现在他小人得志了,报复一下也属正常,所以终于还是压住了怒火,忍气吞声的把建议重新说了一遍。

“立即转移大营?开什么玩笑?!”彰王爷好象有些生气,愤怒质问道:“从马家园到繁昌有没有官道大路可走?我们带着这么多粮草辎重和红夷大炮,大营说转移就能转移了?”

“那你之前又逼着我们放弃南陵官道,走小路到这鸟不下蛋的马家园小村来?”清军众将一起心里嘀咕。尼雅翰又忍气吞声的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没有大路可走,转移大营确实比较艰难,那么卢一峰狗贼亲自领兵来犯,如何迎敌,还望大将军尽快示下方略,末将等也好安排准备。”

“急什么?让本王爷再想一想。”彰王爷懒洋洋的挥挥手,低头又去看起了《三国演义》,尼雅翰等将无奈,只好闭上嘴巴耐心等待。

屏息静气的等待了许久,彰王爷终于又抬起头来,命令道:“决定了,全军拔营起寨,北上太平府与宁国府交界的黄池镇!”

“去黄池镇?”尼雅翰大吃一惊,赶紧说道:“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黄池镇距离繁昌城可是足足有上百里,而且还没有官道和水路可通,不管是我们还是顺承贝勒,一旦遇险,彼此之间很难救援啊。”

“亏你还是大清的定南将军,本王移师黄池镇的目的都看不出来?”彰王爷怒道:“黄池镇位于江宁府、太平府和宁国府的三府交界,我军移驻至此,直接威胁到吴狗的两大重镇江宁城和太平城,既可以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又可以乘虚袭取江宁或者太平城,一箭双雕,岂不妙哉?!”

“围魏救赵?一箭双雕?”尼雅翰等人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尼雅翰赶紧惊叫道:“大将军,好象没那么容易吧?先不说我军这么布置容易被吴狗各个击破,就是偷袭江宁和太平城也绝不可能!上次你偷袭江宁几乎得手,是因为你指挥的全是骑兵,移动迅速,这才杀了吴狗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我们的四万大军步骑混杂,行军速度缓慢,吴狗又吃过亏上过当,肯定留有重兵驻守江宁和太平城,我们还怎么可能偷袭得手?”

“没办法偷袭就强攻。”彰王爷自信满满的说道:“本王爷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自然考虑到了这一次难以偷袭这个问题,所以我军移师黄池镇的同时,本王还会给勒尔锦去一道死命令,让他死守繁昌城,不许后退一步,牢牢牵制住吴狗主力,为我军主力强攻太平城和江宁城争取时间!”

还别说,彰王爷这次布置的战术,从字面上来看还真有些无懈可击的感觉,即便是老于军务的尼雅翰也挑不出毛病——虽然执行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尼雅翰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彰王爷,让顺承贝勒的孤军牵制住吴狗的主力精锐,是不是难度太高了一些?繁昌县城几经拉锯,城中百姓基本上已经逃亡得一干二净,城池破败不堪,顺承贝勒孤军坚守,恐怕太难了一些?”

“是啊。”被彰王爷从铜陵城里强行调来的勒尔锦得力副手舒恕也提醒道:“而且顺承贝勒手里的两万军队大部分是二线军队,战斗力平平,让他孤军迎战吴狗精锐,只怕难以胜任,还请王爷三思。”

“野外打不过,还不能守城?”彰王爷忽然发起火来,恶狠狠的问道:“上次在池州,本王手里只有五六千军队,城里百姓也是逃亡得一干二净,敌人却有八万多,按你们的想法,本王岂不是死定了?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

“那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不好?”大部分的清军众将一起心里嘀咕,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就这么决定了!”彰王爷一拍帅案,喝道:“即刻全军拔营,进兵黄池镇!给勒尔锦去一道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死守繁昌城!为我军主力夺取太平城争取时间!再传令根特巴图鲁,让他与勒尔锦互为犄角,协助勒尔锦坚守繁昌,等到本王拿下太平城或者江宁城,再南下与我会师!”

“他娘的,没办法了,赌一把运气吧,按理来说,吴狗应该是先来打我们的,等这个蠢货吃了苦头,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了。”以尼雅翰为首的清军众将一起心里嘀咕,又无可奈何的一起打千答应,“遮。”

于是乎,在胖子军主力沿着宽阔平坦的官道大路杀向繁昌的情况下,咱们的大清战神彰王爷却无比英明的率领西线清军主力,携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翻山越岭,渡河越溪,披荆斩刺,专挑人烟稀少的荒野小路行军,气势汹汹的杀向江宁府、太平府和宁国府三府交界的黄池镇,计划再一次展现大清战神神威,围魏救赵解除繁昌之围,并寻机再出奇兵,袭取胖子军后路!

彰王爷的英明决策和死守繁昌的命令传到勒尔锦面前后,勒尔锦当场就吐了血,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彰泰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他娘的调走老子的主力战兵就不说了,还要老子死守繁昌,不许后退一步——就繁昌这个破土围子,还想牵制住吴狗两大兵团的精锐?你来给老子守守看啊!”

“彰王爷是好人,让他再威风几天,别去理他。”收到消息的卢胖子是这么反应,马鞭一指繁昌方向,喝道:“向繁昌全速前进,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勒尔锦这只烦人的苍蝇跑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繁昌之战

大周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五月十六,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西征主力抵达繁昌城下,率军两万驻扎在此的螨清顺承贝勒勒尔锦深知胖子军擅长野战,且锐气正盛,便果断拒绝了副手噶尔汉趁胖子军立足未稳、出城背水一战的建议,将所有兵马收拢回城,准备利用繁昌这座残破的城池与强大的胖子军抗衡,争取完成彰泰彰王爷交代的拖住胖子军主力的任务——虽然勒尔锦很清楚,彰泰这道命令是典型的不顾实际的乱命。

繁昌到芜湖这一带一直是胖子军和清军拉锯作战的主战场,这一年多时间来,繁昌城已然是几易其手,不管是清军还是胖子军都几次攻占此城,然后又都因为没有油水可捞和远离后方的缘故几次放弃。这么反复折腾下来,繁昌城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完好的房屋,百姓在战火中死伤众多,逃亡严重,全城百姓已经是不足百人,而勒尔锦治军虽不象鳌拜和岳乐那么严格,可也还没有堕落到鄂札、图海和周培公那个份上,所以这次重回繁昌城后,勒尔锦索性让这些残余百姓提前全部出城,以免他们被战火波及。

守城时没有来自百姓的人力支持或许还影响不大,最让勒尔锦忧心忡忡的还是繁昌的城防,几次拉锯大战下来,砖夹夯土结构的繁昌城墙破损严重,多段城墙垮塌,还一直没有得过修缮重建,只能靠草袋麻袋装土填补缺口,脆弱得一场大雨就能冲垮;而护城河更掺,被土石杂物淤堵得连一个小孩子都淹不了,根本不可能阻拦住胖子军前进的脚步。

没办法了,限于彰王爷的严令所在,责任感颇强的勒尔锦再怎么不满也只能依令而行,老老实实的全力加强城防,修补城墙深挖护城河,多多准备麻袋、石头和檑木等守城物资。只是没让勒尔锦想到的是,胖子军的推进速度如此之快,五月十四上午从太平府出发,一百二十多里路,五月十五傍晚,韩大任率领的胖子军前锋队伍就已经抵达了繁昌郊外,接着到了五月十六这天,胖子军主力也紧跟着抵达了繁昌,根本没给勒尔锦留下多少准备时间。

惟独让勒尔锦比较欣慰的是,从胖子军主力两天多时间里尽数抵达繁昌城下这点来看,胖子军这次应该没有携带太多粮草——不然行军速度肯定没这么快,所以繁昌清军只要扛住十来天时间,就算没有彰王爷那个神油接应救援,胖子军主力也该被迫退兵了。同时还有一点对清军稍微有利,那就是因为逆水行舟的缘故,胖子军水师目前才刚刚抵达三山港,距离驻扎荻港的清军水师还有一段距离,暂时还不会出现水陆同时告急的不利局面。

大战未开,斥候战已然打响,为了切断勒尔锦与根特巴图鲁之间的联系,痛改前非的韩大任亲自指挥胖子军骑兵围剿清军斥候,将两千胖子军骑兵分为二十队,十五队围着繁昌城展开严密的搜索捕杀,另外五队则留着机动队,一见烟花信号立即出动,协助友军全力绞杀清军斥候,一个清军斥候都不肯放过。勒尔锦深知胖子军意图切断自己与根特巴图鲁的联系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便一边组织精锐骑兵出城反绞杀,一边给根特巴图鲁送去书信,要求根特巴图鲁严守荻港,不见自己的亲笔书信,千万不可登陆救援繁昌城,以免让胖子军水师有机可乘。

血腥的前哨战持续了六月十六一整个白天,精于骑射的清军骑兵与千锤百炼出来的胖子军骑兵在荒野丘陵中枪来箭往,恶战多场,清军骑兵在弓箭方面稍胜过胖子军,胖子军骑兵则在武器装备上完胜清军,整整一个白天时间里,繁昌郊外的马蹄声、弓箭破空声、火枪声和手雷爆炸声就没有停歇过,数以百计的胖子军和清军骑兵血染沙场。一直到了天色将黑,胖子军出动大队步兵加入斥候战场,清军骑兵才被迫收兵回城,但勒尔锦给根特巴图鲁的书信也极其幸运的冲破了胖子军阻击,顺利送到了根特巴图鲁军中。

天色全黑时,繁昌城头燃起无数火把,十里外的胖子军营地中也燃起了密如繁星的篝火与火把,将半边天际映得通红,赶造攻城武器的叮叮当当声音,即便是在繁昌城头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冲天的杀气,正在城墙上指挥清军步兵连夜加固城防的勒尔锦难免更是忧心忡忡,深知这一次必然是一场惨烈空前的决战,也很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贝勒爷,快二更了,快去休息一会吧。”噶尔汉凑了上来,好心劝道:“吴狗可能天一亮就要攻城了,贝勒爷你只有休息好了,把精神养足了,才能率领我们击退吴狗的进攻,今天晚上,就让奴才替你值夜吧。”

勒尔锦仿若不闻,半晌后,勒尔锦才叹息了一声,回头冲噶尔汉说道:“没事,反正回去也睡不着,还是我值夜吧,你先去休息,一会我累了,会找地方打一个盹。”

“贝勒爷,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啊。”噶尔汉恳求道:“奴才代全军将士求你了,你还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

“睡不着啊。”勒尔锦坚持摇头,又回头看看繁昌正西八里外的胖子军大营,勒尔锦忽然说道:“噶尔汉,如果我回不去了,我上次拜托你的事,请你一定要办到。再告诉我的儿子勒尔贝,让他学好汉话和汉人的文字,再悄悄准备好汉人的身份,将来说不定用得上。”

“贝勒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噶尔汉大吃一惊,“我们大清的形势,还没有危急到那个地步吧?”

“主子都已经亲征了,还没危急到那地步?”勒尔锦苦笑,幽幽说道:“我们那位主子,我比谁都清楚,耍心机玩手腕可能天下无敌,在战场上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实比彰泰那个蠢货强不了多少,还偏偏碰上了卢一峰这样的汉人枭雄,这一次我们大清,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不过看架势,我应该走在这位主子前面。”

噶尔汉不说话了,深知勒尔锦说的全是实情——能够委任彰泰这样的蠢货为西线主帅,康麻子在军事上的造诣有多‘高深’,自然是可想而知了。苦笑之下,噶尔汉也只能低声安慰道:“贝勒爷千万不能这么想,如果战事不利,我们也可以放弃繁昌这个破土围子,突围向铜陵撤退,到那里再和吴狗决战。”

“没那么简单。”勒尔锦继续摇头,低声说道:“彰泰草包不许撤退一步的命令已经下到了我的手里,繁昌的两万大军谁都可以突围,惟独我不能突围,不然的话,西线一旦战败,所有的黑锅都要我一个人背了。我们那位彰王爷,在推卸罪责方面的本事,可是比打仗的本事强上几百倍。”

“安庆城里就有主子派来的监军,贝勒爷你可以请监军出面为你作证,彰泰那个草包下的命令根本就是乱命!”噶尔汉赶紧说道。

“天真!”勒尔锦苦笑着骂了一句,又低声说道:“先不说那两个草包监军是和彰泰穿一条裤子,就算他们如实奏报,主子也不会饶过我!知道我被削去王爵后,为什么一直没有恢复王爵吗?光以战绩而论,难道我真的就比重新封王的杰书和岳乐差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就一句话就能解释——当年太宗皇帝病势之后,我的阿玛勒克德浑,是拥戴睿王爷多尔衮继位!也因为这个,我那个战功不在多尔衮、多铎之下的阿玛,才给我留下了一个郡王的爵位!”

噶尔汉更是沉默,对勒尔锦也更是充满同情,勒尔锦则拍了拍噶尔汉的肩膀,低声说道:“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安排你先撤,我说的事,拜托了。”噶尔汉默默点头,眼中已然噙满泪花。

与几乎彻底绝望的勒尔锦不同,与此同时的胖子军帅帐之中,卢胖子倒是满脸的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向胖子军众将宣称道:“一天!一天之内给我打破繁昌这个破土围子!三天!三天之内全歼城中满狗!”

胖子军众将整齐答应,卢胖子又一指高洪宸和胡同春,喝令道:“明天天一亮,高洪宸你率领四千骑兵到繁昌西北面埋伏,随时准备劫杀荻港的满狗救兵!胡同春,你带五千步兵到黄浒镇去,截杀繁昌逃往铜陵的满狗败兵!”

“得令!”攻城时几乎派不上用场的高洪宸一口答应,胡同春却抗议道:“大将军,换一个人去黄浒镇行不行?打这种硬仗我最拿手,应该把我留在这里吧?”

“你想换也行,不过你要是伤亡过大了,将来到了和满狗皇帝决战的时候,再有肥肉你可别抢。”卢胖子冷笑说道。

“那末将还是去黄浒镇算了。”胡同春赶紧答道,帅帐里也响起一片开心轻笑。

“其余众将,各自抓紧时间做好准备,明天天一亮,立即攻城!”卢胖子站起来喝道:“主攻繁昌东门,佯攻南门,留下西门和北门给满狗逃命,动摇满狗军心!这一战是江南决战我军主力的第一战,各位将军务必要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一战歼灭勒尔锦满狗!”

“谨遵大将军号令!”胖子军众将回答得异常整齐。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寅时刚过,天色微明时,饱餐了一顿的胖子军倾巢出营,高洪宸和胡同春二将各率军马赶赴预设战场,卢胖子则亲率主力直逼繁昌东门,在繁昌五里外摆开阵势,一百二十门轻重火炮一字排开,装弹填药瞄准繁昌东门,同时又派王绪率军六千,携带三十门火炮移师繁昌南门,也是在繁昌南门外摆开攻城阵势。

与此同时,繁昌城上的报警铜锣已经响成一片,清军将领士兵飞奔上城,勒尔锦也迅速做出调整安排,命得力副手噶尔汉率军四千守卫南门,副将胡士英率一千五百兵守西门,前锋参领瓜尔察率军两千五百守北门,又命都统伊里布率军四千为全军总预备队,负责造饭送水,搬运守城物资,勒尔锦本人则率领剩下的八千军队守主战场东门。同时又命令堵死东西南三门,以免卢胖子故技重施炸开城门,只留北门不堵,预防万一。

卯时二刻,双方布置完毕,卢胖子照例派使者手打白旗到繁昌城下招降,顺便宣扬胖子军的四杀令,比杰书有素养的勒尔锦也没有下令杀使,只是冷冷的回答胖子军使者道:“回去告诉卢一峰小儿,老子就姓爱新觉罗,想要老子的人头尽管来,想要老子投降,做梦!”

胖子军使者也不答话,掉头就走,勒尔锦则转向部下众将喝令道:“注意隐蔽,吴狗的火炮就要来了!破城楼里的人全出来,那里躲不了炮,只会被活埋!准备好麻袋和木栅,城墙一旦被吴狗火炮轰塌,立即补救!”

“遮。”清军众将一起答应,部将副都统巴喀又问道:“贝勒爷,我们也还有两门红夷大炮,是否开炮还击?压制吴狗炮阵?”

“两门炮想压制一百多门吴狗火炮?恐怕刚暴露位置,马上就会被吴狗的火炮轰成废铁吧?”勒尔锦苦笑,命令道:“别浪费了,让炮手保护好弹药,仔细搜寻吴狗的旗阵所在,发现卢一峰狗贼踪迹,不必请示,瞄准了就打!如果能走运一炮轰死卢一峰狗贼,本贝勒不但向朝廷为他请功,还把一半家产赏他!”

巴喀答应,刚刚把命令传达下去,城外一字排开的胖子军炮阵中已经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一排排炮弹夺膛而出,铺天盖地的砸向年久失修的繁昌城墙,勒尔锦也不怕丢脸,二话不说往箭垛背后一躲,大吼道:“隐蔽!隐蔽!”

“轰隆!”第一枚开花炮弹在繁昌城墙上炸开,紧接着,更多的开花炮弹和实心炮弹轰上繁昌城墙,破破烂烂的繁昌城墙顿时土石飞溅,地动山摇,躲在箭垛背后的勒尔锦也象是被人猛推一把,一屁股坐在城墙上,再赶紧爬起来时,一枚炮弹也恰好轰中面前箭垛,砖土结构的箭垛顿时粉碎,灰尘碎石洒满勒尔锦一身,也吓得勒尔锦的亲兵大呼小叫,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勒尔锦拉到另一座箭垛背后。

“还好,不是开花弹。”情况惊险之此,早已抱定必死决心的勒尔锦却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无比轻松的笑道:“如果刚才是开花弹,卢一峰小儿那张肥脸,肯定就要笑开花了。”

洒脱归洒脱,第一次领教胖子军火炮大阵威力的勒尔锦很快就发现,这次大战轻敌和盲目乐观的人,并不是嚣张跋扈的卢胖子,而是已经慎之又慎的勒尔锦他自己!一百五十门火炮齐射的威力,简直就是十倍于勒尔锦之前的心理准备,才第一轮齐射下来,繁昌城墙就已经便已经是遍布弹坑,胖子军炮阵再持续开炮时,繁昌城墙又迅速的逐渐千疮百孔起来,而繁昌城墙上的清军士兵则如同身处铁火地狱,被密集的炮弹压得根本无法抬头,只能是面如土色的爬在城墙之上,颤抖祈祷,偶然有几枚开花炮弹落上城墙顶端,也顿时溅起无数血浪。

“轰隆!轰隆!”胖子军的火炮几乎是以连绵不绝的态势不断敲击城墙,城墙也接连不断的喷发出土石尘雾,用麻袋装土修补的城墙更是一炮一个大坑,顶端的土袋不住飞起滑落,片刻之间就被削去半丈多高。勒尔锦见势不妙,赶紧下令清军士兵全力修补。

不得不承认,被卢胖子称为烦人苍蝇的勒尔锦在统兵治军方面确实远远胜过大清战神彰王爷,尽管胖子军的火炮已经惊破了清军士兵的胆,但是清军将士还是扛着土袋麻袋飞奔着冲向缺口,将麻袋土袋重重摔进城墙缺口,重新修补堵塞,那怕前面的士兵被胖子军火炮轰得粉身碎骨,后面的清军士兵还是毫不迟疑的踏着同伴的血肉继续向前,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同时清军仅有的几个炮手也是不顾尘土硝烟弥漫,努力把眼睛睁得浑圆,紧张寻找胖子军的旗阵指挥部所在,也寻找那清军的唯一胜利希望。

猛轰半个多时辰后,年久失修的繁昌城墙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承受不住胖子军的火炮齐射,东北角率先垮塌,被轰出一个一丈多宽的口子,胖子军上下欢声雷动,清军则胆气大丧,惟有勒尔锦不动声色,只是一把揪过巴喀,喝道:“带人去补口子,从现在开始,你专门负责修补城墙!”

“遮!”巴喀大声答应,领兵飞奔而去。旁边部下德业立则大叫道:“贝勒爷,吴狗的炮火太猛了!再这么下去不行,请让奴才率领骑兵出击,去捣毁吴狗炮阵!”

“吴狗的三好火箭那么厉害,你不怕?”勒尔锦反问道。

“奴才姓钮钴禄,守也是死,攻也是死,奴才愿赌上一把!”德业立严肃答道。

“去吧,给你一千骑兵。”勒尔锦一挥手,“从北门出城。”

德业立向勒尔锦打了一个千,再不说话,立即飞奔下城。片刻后,德业立果然率领着一千骑兵从北门出城,迂回杀向东门,这边胖子军早有准备,东北面的二十门子母炮掉转炮口,对准德业立的骑兵开炮放弹,攻城无用武之地的三好火箭队也乘机发威,一口气轰出五六百枚三好火箭。

“弟兄们,冲啊!”德业立亲自举着军旗冲在最前方,红着眼睛狂吼,“冲!冲!和吴狗拼了!”后面抱着必死决心出城的清军骑兵也是吼声如雷,毫无畏惧的向前冲锋。

勇敢弥补不了武器之间的巨大差距,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清军骑兵接二连三的粉身碎骨,接二连三的人仰马翻,眨眼之间便倒下大半,只有少数幸运儿躲过了胖子军的火炮与火箭第一轮齐射。但这些幸运儿也没能持续走运下去,胖子军火炮再响火箭再射时,一千清军骑兵便倒下了九成以上,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人尸马尸堆积如山,粉碎的血肉尸骨象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鲜血地毯。

“杀!杀!杀吴狗!”侥幸冲过三好火箭覆盖范围的德业立尽管双耳失聪,更不知道身后还剩下多少士兵,但还是在大吼大叫着冲向胖子军火炮队。不过当他冲到再近处时,列队而守的胖子军火枪队已然火枪齐鸣,德业立连人带马连中十余枪,战马人立倒地,德业立摔下地面,摔断了腿,却还在向前爬行,嘴里不断呻吟,“杀,杀吴……狗……。”而在德业立的身后,也已经找不到了一个可以站立的清军士兵。

短短片刻之间,上千清军骑兵就全军覆没,繁昌城上看到这个情景的清军士兵自然是魂飞胆裂,勒尔锦也是泪流满面,而胖子军这边,卢胖子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叹道:“满狗那边也有勇士啊,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依然是奋不顾身,确实值得敬佩。可惜,是我们华夏民族的敌人。”

“伊坦布。”叹罢,卢胖子又把著名清奸伊坦布叫到面前,吩咐道:“带一百人去打扫刚才的骑兵战场,除了四个奴姓之外,剩下的,凡是还有口气的都带回来,让军医全力抢救,我还有用。”

“得令!”伊坦布抱拳答应。可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忽然落到卢胖子前方二十来步处炸开,放翻了两个倒霉的胖子军士兵,卢胖子急令抢救之余,又微笑说道:“勒尔锦小儿还算聪明,火炮少就不对射,拿来用斩首战术。还好,我的运气还没烂到我岳父那个地步。”(指吴国贵,历史上大战时吴国贵正要下令总攻,却突然被清军一炮轰死,导致吴军大败)“少爷,你别得意了,满狗火炮发现我们的旗阵了!”

肖二郎惨叫着冲上来,领着几个亲兵把卢胖子架起就走,身为全军主帅的卢胖子为了面子,正要装模作样的发发脾气,又一颗炮弹却又在右侧处落下,然后就从肖二郎等人架着卢胖子走,变成卢胖子拖着肖二郎走了。

“操他娘的!让缐福集中火力,干掉满狗的火炮!再把子母炮推上前一里,集中火力给老子轰!”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战火四起

“操你娘的满狗!红夷大炮,瞄准满狗的火炮位置,给老子狠狠的轰!”

“子母炮,暂停开炮!向前推进一里!”

伴随着胖子军火器队指挥官缐福恶狠狠的叫喊,命令迅速传达,肆虐咆哮了半个多时辰的胖子军火炮阵陆续安静下来,红夷大炮在老清奸揭暄的指挥下迅速调整射高射角,瞄准刚才开炮时暴露位置的清军炮台,子母炮队则全部向前推进,到城墙近处去,利用近距离发射发挥实心炮弹对城墙的更大破坏力。

“吴狗的火炮停了!抓紧时间修补城墙!”与此同时的繁昌城墙上,勒尔锦也跳了起来,大声狂吼道:“吴狗的火炮在向前推进,快修补城墙,不然没机会了!快!快!红夷大炮,马上转移!”

“转移红夷大炮!快!快来帮把手!”清军炮手也知道自己们已经暴露了目标,赶紧招呼同伴掉转炮身,一起推着向其他炮台转移,还有转移同样所剩不多的最后弹药。但几千斤重的红夷大炮也不是说转移就能转移的,当清军士兵刚刚把红夷大炮拉回城墙开阔处,刚刚掉转炮身时,城墙远方的胖子军红夷大炮已经发出了怒吼,隆隆爆炸声中,三十枚炮弹分为两群,呼啸着铺天盖地的砸向了清军的炮台所在。

“保护红夷大炮!”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声喊,好几个清军士兵都扑到了红夷大炮上,用血肉之躯来保护这钢铁巨兽,以免勒尔锦军这最后的两门红夷大炮被胖子军炮火摧毁。但胖子军的炮弹还是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隆隆爆炸声中,炮火覆盖范围内的清军士兵非死即伤,无数人粉身碎骨,两门红夷大炮也瞬间被血肉染红。

“轰隆!轰隆!轰隆!”胖子军炮弹接二连三的射来,企图上前抢救火炮的清军士兵也接二连三的摔倒在血泊之中,后面的清军士兵也彻底丧失了抢救红夷大炮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们最后的两门红夷大炮在炮火中逐渐变形,车架逐渐的支离破碎,完全的失去再射能力,好几个清军基层将领都流下了眼泪,却又无能为力。

“轰隆!轰隆隆隆——!”新的连绵炮击声音传来,仅重一百八十公斤的胖子军子母炮很快抵达新阵地,全部换上了对城墙破坏最大的实心炮弹,陆续对着繁昌城墙重新开炮,重达二十余斤的子母炮实心铁弹轰上城墙,对清军士兵造成的伤亡虽然远没有开花炮弹巨大,但是对于残破不堪的繁昌城墙来说,却是最为致命的打击了。基本上一炮就是一个大坑,城墙砖粉碎,夯土龟裂破碎,一起簇簇而落,层层剥离。

“怕是撑不过今天的白天了。”见此情景,勒尔锦也彻底丧失了坚守繁昌的信心,顺手抓过一个亲兵,在他耳边疯狂吼道:“你,带十名骑兵骑快马出城!去追彰王爷!告诉他,繁昌不可能长时间坚守,让他马上派援军回来!我会尽全力拖住吴狗主力!”

“遮!遮!奴才明白!”因为炮声实在太过猛烈,勒尔锦的亲兵也只能撕破喉咙一样的大吼答应。

“记住!是向彰王爷求援,不是根特巴图鲁,千万别错了!”勒尔锦又不放心的大吼叮嘱,直到那亲兵大吼答应自己听清楚了,勒尔锦这才松手让他出城而去。

“轰隆!”派去向彰王爷求援的信使刚刚离开城墙,又一处墙段也轰然倒塌,胖子军欢声再起,清军士兵则扛起沙包顶着炮火冲向缺口,争分夺秒的疯狂抢修城墙。但没过多久,繁昌城墙东南段也先后传来两声巨响,两段城墙经受不住炮火的摧残,先后轰然倒塌,其中一个缺口甚至还是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中部倒塌,清军上下个个面无人色,赶紧又冲上去修补城墙。

“咻——轰隆!”不知何时,胖子军的子母炮队竟然又忽然换上了开花炮弹,对着城墙上方和城墙后方炮火覆盖,隆隆爆炸声中,抢修城墙的清军将领士兵死伤惨重,无数人粉身碎骨,直接被炸成肉酱。与此同时,按捺不动许久的胖子军步兵队伍也终于有所动作,抬着飞梯扛着沙包推着防箭楯车大步向前,小跑着接近繁昌东门——卢胖子倒是很想用火炮彻底轰塌繁昌城墙再攻城,但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卢胖子又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尽力节约一些宝贵弹药。

“吴狗准备登城了!弓箭手,火枪手,全部做好准备!”勒尔锦大吼,清军弓手火枪手飞奔着各就各位,但胖子军的火炮却还在不断咆哮,疯狂倾斜着对清军士兵杀伤力最大的开花炮弹,轰得繁昌城墙的上方和前后方都是地动山摇,血肉飞溅。

“弟兄们!看到没有?繁昌城里,全都是当年杀害我们无数同胞的凶手屠夫,满狗畜生!”担任胖子军攻城先锋的李匡头上戴着孝带,身先士卒,冲同样全部身着孝衣的胖子军将士大吼道:“对待这些畜生!我们该怎么办?”

“杀!”胖子军将士齐声怒吼。

“说得好,杀!”李匡大力点头,掉转头一看,发现自军已经推进到了繁昌城墙的两里之内,便一举马刀,狂吼道:“冲啊!杀满狗——!”

“杀满狗!”雷鸣大吼声中,三千胖子军步兵跟在李匡身后发足狂奔,义无返顾的冲向仍在炮火覆盖下的繁昌城墙,同时胖子军的火炮队也逐渐调整射高,尽力将炮火倾泻到繁昌城墙的后方,杀伤城墙后方的清军士兵和清军援军。

“弟兄们,吴狗上来了!”勒尔锦也在做最后的军事动员,红着眼睛大吼道:“多的话,本贝勒也不说了,想活命,就给我玩命的杀吴狗,不然的话,谁也跑不了!”清军士兵纷纷吆喝答应,尽力给同伴鼓劲打气,也给自己鼓劲和打气。

“杀满狗!”即便炮声巨响也无法掩盖的怒吼声中,胖子军步兵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到近处,将肩上的沙包草袋投进护城河,并起楯车组成临时防箭堡垒,城墙上的清军士兵拼命开枪放箭,远处的胖子军炮阵继续冲着城墙后方倾泄炮弹,巨大的炮击声、爆炸声、射击声、喊叫声和吼叫声混成一片,震得群岭回响,山林颤蔌。

凶猛如火的攻势中,第一架飞梯搭上繁昌城墙,然后一架架飞梯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的搭上城墙,一个胖子军士兵红着眼睛吼叫着飞快向上攀爬,清军士兵疯狂砸出擂木羊头石,泼出桐油粪便熬制的滚烫金汁,天空中枪弹、炮弹和箭镞来往如蝗,壮观得几乎无法用笔墨形容。而在李匡之后,胖子军第二波攻城步兵也已经大步冲来。

步兵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准备充足的胖子军步兵没花多少时间就填平了大段护城河,数以百计的飞梯搭上繁昌城墙,成百上千的胖子军勇士也冲上了繁昌城墙,甚至从缺口处杀进了繁昌城内。然而开始的顺利也在这个环节戛然而止,凝聚力颇强的勒尔锦军在经过初始的慌乱之后,迅速调整过来,开始了与胖子军的血腥肉搏,逐尺逐寸的争夺城头阵地,前仆后继义无反顾,胖子军士兵纵然精锐,火器也远胜过清军士兵,一时之间却也被死死拦住,难进寸步。

与此同时,在繁昌南门担任次攻任务的胖子军大将王绪,也通过集中炮火轰击一点的战术,在繁昌城墙西南段轰出了一个两丈多宽的口子,并且果断下令发起强攻,为主战场分担压力,但是攻上南门城墙之后,却同样遭到了清军噶尔汉部的玩命抵抗,战事和东门城墙一样,同样陷入了胶着状态。

势在必得的两路强攻都陷入了胶着,这一点既在卢胖子的意料之中,又颇为出乎卢胖子的意料——没想到勒尔锦的队伍在被胖子军火炮反复覆盖轰击之后,竟然还能抵抗得如此顽强,丝毫不露溃败之象。不过越是这样,卢胖子却越是感到欣慰,甚至还忍不住庆幸道:“谢天谢地,幸亏康麻子是把西线满狗交给了彰王爷统率指挥,要是交给勒尔锦,老子这一场西征就有得打了。”

“大将军,让末将率军攻打北门如何?”韩大任建议道:“刚才满狗骑兵是从北门出的城,证明那里的城门肯定没被满狗封死,让末将强攻北门,用炸药炸开城门,打破战场僵局。”

“不可!”卢胖子断然否决,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繁昌北门应该是勒尔锦给满狗队伍留下的生门,预备着在战事不利时撤退之用,如果你再攻打北门,切断了满狗的最后生路,满狗就只有顽抗到底了,这一点对于我军十分不利。”

“那我们怎么打破这个僵局?”韩大任又追问道。

“暂时没有,唯一的办法,力拼!”卢胖子挥手,命令道:“如果你闲不住,带五千步兵上去,全力强攻繁昌东门,逼迫满狗放弃城头阵地。”

韩大任二话不说,一抱拳转身就走,下去组织队伍攻城。片刻之后,五千精兵集结完毕,在出发前,颇有智谋的韩大任首先对胖子军将士发表演讲,大吼问道:“将士们,我问你们,你们身上的重孝,是为谁戴的?”

“为同胞!”五千胖子军将士整齐回答。

“不错,是为了我们的汉人同胞!”韩大任大吼道:“虽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再重复一遍,我们身上的重孝,是为了三十年前被满狗残酷屠杀的华夏同胞戴的!三十年前,满狗入关,杀害我们的华夏同胞,以万万计!光是在扬州,我们被满狗屠杀的华夏同胞,就足足有八十万!八十万同胞是多少人?手拉着手,可以从扬州到北京拉两个来回!”

吼到这里,韩大任顿一顿,又指指远处激战正酣的繁昌城,语气平静的说道:“弟兄们,看到那座繁昌城了吗?现在这座繁昌城里,正有着两万屠杀我们同胞的满狗后代,我们西征繁昌的目的,就是为了攻下这座繁昌城,消灭繁昌城里的两万满狗后代,我们的之前弟兄攻上城墙了,但是被满狗挡住了,现在看我们的了。”

“弟兄们,我要你们记住,这一战,是我们大周江南军队主力出动的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弟兄们,我要你们记住,这一战,满狗皇帝在看着,我们大周王爷在看着,我们卢大将军在看着,整个江南的华夏同胞在看着,几千万上万万的华夏同胞在天之灵,也在看着!我们如果拿不下这座繁昌城,满狗皇帝会笑掉了大牙,大周王爷和卢大将军会大失所望,我们的江南同胞也会觉得,他们交税纳粮养活我们,不值!我们的华夏祖先,也会觉得,我们不配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弟兄们,我要你们记住,这一战,我们不是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而战!而是为了我们的万万华夏同胞而战!为了我们被满狗屠杀虐杀的同胞而战!”

“弟兄们,如果你还长着卵蛋,就跟在我的后面,跟在我的旗帜后面,一起去为我们的华夏同胞而战!为我们大周军队的荣誉而战!谁也不许退后,只许战死,不许退后!”

“为华夏同胞而战!”无数的胖子军将士高举刀枪大吼起来,更多的胖子军将士狂吼起来,五千胖子军将士一起怒吼起来,“为华夏同胞而战!为华夏同胞而战!为华夏同胞而战!”

“跟我走!杀满狗!”韩大任大吼一声,转过身去大步走向繁昌城墙,后面的五千胖子军将士一起大步向前,不断狂吼,“杀!杀!杀满狗!杀!杀!杀!杀满狗!”

大步向前变成快步小跑,快步小跑变成全速冲锋,五里路的路程,韩大任的队伍才用了短短半盏茶时间就冲到了繁昌城下,韩大任挥刀大吼一声,数以百计的飞梯飞一般搭上城墙,身着白色孝衣的胖子军将士红着眼睛踏着梯子疯狂向上冲锋,就象那白色的汹涌潮水,刹那间就涌上了繁昌城墙。清军士兵呐喊着冲锋阻拦时,却愕然的发现自己们这一次完全是遇上了一群疯子,自己的钢刀刚刚砍出,对面的疯子就已经以更快的速度砍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的长枪刚刚捅出,对面疯子的长枪就已经以更快的速度捅进了自己的胸膛,招招式式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杀满狗!杀——!”做为一向颇为爱惜自己性命的胖子军军团长,韩大任这一次破天荒的带头冲上了繁昌城墙,清军士兵见他身上盔甲知是胖子军重将,纷纷冲上来围剿拼杀时,韩大任却象是疯了一样的又劈又砍,威势无双,一眨眼时间就一口气砍翻了三四个清军士兵。后面的韩大任队伍士兵也是一个比一个疯狂,钢刀长枪挥舞得是又猛又快,拼着受伤送命也要拉清军士兵陪葬,身上的手雷连珠价一样的扔到清军士兵密集处,抱着清军士兵滚地扭打,用刀砍枪捅牙咬拳头砸,抱着清军士兵滚下城墙同归于尽。

“杀满狗!”越来越多的胖子军将士冲上繁昌城墙,勒尔锦眼见情况不妙,匆匆下令城中预备队上城救援的同时,又亲自领着救火队过来补漏,妄图把这支胖子军重新赶下城墙,而两相冲杀之下,已经上千年没出现过的武将单挑画面,终于再一次在胖子军与清军生死鏖战的繁昌城墙上再现。

“是条大满狗!”混战中,看到勒尔锦身上的盔甲时,已经杀红了眼的韩大任眼睛一亮,大吼着疯狂冲了上来,当头斜劈。

“是个大反贼!”看到韩大任身上的盔甲,勒尔锦也是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大步上前,挥刀劈砍韩大任脖颈,但是马刀刚砍到一半,勒尔锦就是心中叫糟,又下意识的歪脖一躲…………“砰!”果不其然,两刀相交间,双手拇指被斩失去八成握力的勒尔锦钢刀立时飞上半空,韩大任的马刀去势不止,一刀砍在勒尔锦的左肩上,将勒尔锦左肩削去一大块,又顺带着削去了勒尔锦的左边耳朵和脸上的一大块血肉,鲜血顿时流满勒尔锦一脸半身。

“保护贝勒爷!”好几个被胖子军士兵缠住的勒尔锦亲兵都是拼着背后中刀中枪,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韩大任的下一刀,后面的清军士兵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拖起勒尔锦就往后跑,韩大任上前追杀间,又立即被潮水一般上来救援的清军士兵拦住,眼睁睁的看着勒尔锦被清军士兵架着消失在乱军深处。韩大任不由大为遗憾,大骂了一句,“草他娘的满狗!走狗运!”

虽说韩大任错失了将勒尔锦擒贼先擒王的千载难逢良机,但这也足够了,看到胖子军将士冲杀如此凶猛疯狂,又看到素来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的勒尔锦旗帜破天荒的率先撤下城墙,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的清军队伍顿时崩溃,城头僵局也立时打破,胖子军士兵嚎叫着潮水一般的冲上城墙,清军士兵则潮水一般的争先恐后退下城墙,胖子军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攻占了东门城墙。

东门失守,繁昌城里的清军士气顿时遭到重创,南门的清军守军也受到极大影响,东张西望观察情况,王绪率领的南门胖子军乘机大量冲上城墙。卢胖子也迅速派人给东门城墙送来了大量的三好火箭,让胖子军士兵对着繁昌城里的清军队伍猛轰,还有胖子军的子母炮队也再度上前,用开花弹曲射繁昌县城内部中心,与三好火箭联手对着城墙内部的清军士兵狂轰滥炸。

勒尔锦被救下城墙时,鲜血已经把半边身子染得通红,人也因为失血过多几乎昏迷过去,乘着自己还有一点意识,勒尔锦又赶紧抓住旁边的亲兵命令道:“快传令,繁昌守不住了,让军队出城突围,向荻港撤退,让巴喀……殿后。”说罢,勒尔锦顿时昏迷过去。

勒尔锦希望有组织突围撤退,算盘有些打得过于如意,占据城头阵地的胖子军虽然还没来得及大量入城,但是光用三好火箭居高临下的轰击和火炮覆盖,就足以打乱清军的集结组织。同时因为失去了勒尔锦的统一指挥协调,清军队也陷入了大乱,伊里布带着预备队向东门反冲锋,妄图重新夺回东门城墙阵地,西门守将胡士英也亲自率军过来救援,北门守将瓜尔察却贪生怕死,打开城门出城逃命,带动了大量的清军士兵出城溃逃,繁昌城里的清军队伍彻底乱成了一团,互相拥挤践踏,死者无数。

与此同时的胖子军旗阵下,卢胖子的肥脸也快笑开了花,说什么都没想到韩大任这小子打攻坚战竟然还颇有一手,才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城墙阵地。大喜之下,卢胖子赶紧布置调整,命令道:“让王绪的队伍继续猛攻南门,一个时辰内,一定得把南门城墙上的满狗全部赶下城墙,居高临下给我用三好火箭轰!”

传令兵飞奔而去,卢胖子又把姚启圣的长子姚仪叫到面前,命令道:“带三千兵和三好火箭一千支带繁昌北门去,估摸着城里的满狗逃走了七八千人后,就立即封锁繁昌北门的出路,瓮中捉鳖歼灭城里的残余满狗。”

姚仪领命而去,卢胖子又一把揪过一个亲兵,把一支令箭塞到他手中,命令道:“骑最快的马,去泥汊口南岸见李继扬,告诉他,荻港满狗很可能就要出兵救援繁昌城了,立即出击西上。满狗水师如果没有出兵救援繁昌,就别忙着攻打荻港,先抢占上游,等满狗败兵登船后,再出兵给我打!”

………………卢胖子倒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繁昌战场上得意洋洋了,殊不知,此时此刻,整个江南的四线战场都已经是战火纷起。在东线,由八条铁甲战船组成的荷兰船队,已经在清军宁波水师的引领下,联手杀到了崇明岛附近。胖子军水师副将毛友贵和浏河港守将韩元任虽然全力抵抗,无奈荷兰的双层炮台三桅战船远比胖子军鸟船先进,火力也凶猛得多,胖子军水师吃了不小的亏。

最后被逼无奈之下,胖子军只得再次祭出回天舢板战术,借着夜色掩护,炸毁了一条荷兰战船,又炸伤了两条荷兰战船,这才勉强打走了清荷联军,但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崇明岛上除了崇明县城里的百姓外,余下百姓皆遭清军和荷兰兵屠杀,毛友贵船队损失过半。不得已,毛友贵和韩元任只能是赶紧派出信使,向坐镇镇江的胖子军总预备队李国栋水师求援。

在南线,被吴老汉奸傲慢态度彻底激怒的耿精忠,也在螨清朝廷提出的割让浙江全境的条件面前动心,出动大军与浙江清军联手攻打胖子军控制地最南端的湖州府,并分出一军攻打宜兴,胖子军郭应辅和黄明两部同时陷入苦战。而杭州的郑经队伍一是不满吴老汉奸称帝篡逆,暂时终止了与胖子军的盟友关系,二是实力不济,三是也想坐山观虎斗,并没有从背后为胖子军提供有力支持。

湖州是胖子军预设的战略缓冲区,不管打得多烂都影响不大,真正危险的还是北线的扬州府。正如韩大任所料,仅有二十门红夷大炮的扬州胖子军,在与有着绝对数量优势的清军远程炮战中十分吃亏,同时胖子军先进炮弹威力也被清军设法克制,导致胖子军红夷大炮不仅很难彻底摧毁清军炮阵,反倒被清军的原始炮弹轰得损失不小,城墙几度告急。

还是不得已,高得捷只得一边向胖子军后方求援,请调红夷大炮增援扬州战场,一边出兵袭击清军炮阵。然而炮灰数量充足的岳乐也是横下了心要耗死高得捷,高得捷出城一千,岳乐就出兵三千,高得捷出兵三千,岳乐就出兵一万,高得捷出动一万,岳乐就把所有的蒙古骑兵炮灰全部派出去,抱定了三换一甚至四换一的决心,拼命消耗胖子军宝贵的兵力。

除此之外,代表康麻子到扬州战场视察战况的周培公,还又给岳乐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高得捷军一旦大量出城,兵力具有绝对优势的清军就攻打另一道城门,逼迫高得捷回师救援。还有就是拼命挖掘陷马沟和修筑防马墙,借以限制高得捷最为拿手的骑兵突袭战术。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周培公还又向岳乐建议道:“在扬州府境内,有着很多胆大包天剪辫谋逆的汉人乱民,王爷你可以把这些乱贼大量抓来,然后再告诉他们,他们如果能为我们填平扬州的护城河,就允许他们重新剃发蓄辫,不然的话,就按谋逆罪全部处斩。”

“什么?吴狗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恕奴才斗胆直言,王爷这点就错了,吴狗军队素来假仁假义,三十年前我们大清入关时,唯一没为我们大清屠过城的就是吴三桂老贼的军队,现在吴三桂老贼已然登基称帝,自然更不敢随便乱杀百姓了。再说了,就算吴狗狠得下这个心对百姓开枪放炮,消耗一下吴狗的弹药不也是挺好?现在江南吴狗四线开战,光靠一个玄武器火器营,能供应得了多少火器?”

第三百六十二章 神奇彰王爷

随着胖子军大将王绪攻上繁昌南门城墙,将全白色的胖子军旗帜插上破烂不堪的南门城楼,繁昌城里的清军也彻底丧失了最后的希望,开始了完全的崩溃与瓦解。清军士兵争先恐后的向着唯一没有被自己们用麻袋土石堵死的北门逃窜,将领慌乱的脱掉身上的盔甲,扔掉带有雷达天线的难看头盔,从死人堆里扒来带血的普通士兵穿在身上,然后迅速加入向北门逃命的队伍,整个繁昌城里乱成一团。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努力挽回败局,至少勒尔锦的得力助手噶尔汉就没有放弃,虽然勒尔锦之前已经再三交代,让噶尔汉在情况不利时率先撤退,昏迷前还特别指定了部将巴喀率军殿后,但是在被迫撤下南门城墙后,噶尔汉却始终没有率军逃命,只是拼命约束队伍不至溃散,接过勒尔锦的指挥权,安排各军的先后撤退顺序,努力想减少清军在突围撤退时的损失。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忠诚而且理智,尤其是勒尔锦指定殿后的巴喀,在收到命令不仅没有约束军队阻击追兵,反而带头逃出了繁昌北门,接着都统伊里布也带着亲兵加入了逃亡的队伍,为了早一些这座被胖子军炮弹火箭覆盖的繁昌城,伊里布还当机立断的命令亲兵砍杀阻拦自己逃命的自家败兵,楞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繁昌城。

这么一来,繁昌城里想不更加混乱也难了,为了早些逃出生天,清军士兵将领自相残杀,自相践踏,北门前密密麻麻挤满败兵人群,不要说有序撤退了,就是想早一点挤出城去都是难如登天,不大城池里哭喊声惨叫声震听,与胖子军的炮弹火箭爆炸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

与之相反的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胖子军并没有盲目发起总攻,只是有条不紊的依次夺占繁昌城墙,将大量的三好火箭搬上城墙,对着城里的清军士兵狂轰滥炸,更进一步增加清军的混乱,疯狂杀伤消灭数量还相当庞大的清军士兵,为下一步全歼这支清军队伍奠定坚实基础。

仗打到这一步,不要说勒尔锦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了,就是勒尔锦还处在清醒状态,这会也休想有什么回天之力了。不得已,噶尔汉只得一边派人联系胡士英等清军将领,要求他们全力约束军队,一边安排精兵护送勒尔锦出城,并且喝令道:“不惜一切代价,那怕牺牲你们的生命,也一定要把顺承贝勒送到荻港!”

送走了勒尔锦,噶尔汉又领上身边还能指挥的军队赶往繁昌西门,打算搬开堵死繁昌西门的土袋石头,增加一条出城道路。然而到得繁昌西门近处,让噶尔汉暴跳如雷的事发生了,本应该坚守西门城墙的清军副将胡士英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胖子军步兵也已经顺着城墙迂回,夺占了西门城墙,正在对着城门下方猛扔手雷、羊头石和檑木,阻拦清军败兵打开西门,本应该是保护清军将士安全的破烂城墙,此刻反倒成为了阻拦清军逃命的障碍。

“噶将军,西门出不去了,我们快往北门撤退吧!”部下惨叫着说道:“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往北门走就一定是生路吗?”噶尔汉苦笑起来,“吴狗故意让出北门道路,难道真是发善心想给我们留一条生路?”

“轰隆轰隆隆!”话音未落,北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连续而又猛烈的爆炸声,紧接着,震天的哭喊声也从北门方向传来。而噶尔汉虽然无法看到北门城外的情况,但也可以猜到——肯定是胖子军开始封堵北门出路,准备瓮中捉鳖全歼繁昌城里的残余清军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从开战到现在就基本没有停过的胖子军火炮声忽然戛然而止,新的口号声在繁昌城墙上回荡起来,“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隐约还能听到有人用螨语叫喊,“螨州的弟兄们,投降吧,大周军队是仁义之师,不杀俘虏,投降吧!”

“我们完了。”噶尔汉黯然长叹,钢刀从手中悄然滑落,喃喃道:“希望贝勒爷能顺利逃回荻港,与我们的水师会合。”

噶尔汉最后的心愿注定无法达成了,在收到繁昌告急的消息后,驻扎在繁昌西北三十里外的清军水师都统根特巴图鲁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不忍心看到友军被胖子军肆意屠杀,分出了一半兵力、也就是三千水兵登陆,交给副手杨捷率领,火速赶往繁昌救援接应。然而杨捷这三千水兵刚走到一半,高洪宸率领的四千胖子军骑兵就已经从路旁杀出,杨捷匆忙组阵迎敌间,胖子军骑兵早已将清军水兵队伍拦腰冲断,不擅陆战的清军水兵惊慌失措,瞬间崩溃,被凶神恶煞的胖子军骑兵象赶鸭子一样追着赶着肆意屠杀,死者降者无数。

“往来路撤!往来路撤!”清军水师良将杨捷也彻底慌了手脚,掉转马头只是大喊,“快往荻港撤退,在陆地上,我们不是吴狗骑兵对手……。”

“咻——!”忽然飞来的一箭打断了杨捷的呐喊,箭头射中杨捷左目,由眼入脑,铁杆老汉奸杨捷一头栽下战马,命丧当场。而在八十多步外,胖子军骑兵大将高洪宸一弹弓弦,得意万分道:“到底还是没有退步。”

杨捷一死,清军水兵崩溃得更加彻底,扔下一切可以扔下的东西,抱着脑袋只是拼命的往来路逃命,溃散的败兵逃得满山遍野,高洪宸则一边整理军队,继续拦截从繁昌逃来的清军败兵,一边分出一千骑兵追杀清军水兵,并命令这支军队务必要追杀到荻港,以便配合胖子军水师李继扬部剿杀清军水师残部。

胖子军骑兵追杀着清军水兵抵达十余里外的荻港时,荻港一带早已是浓烟滚滚,炮声震天,得到卢胖子趁火打劫命令的李继扬早已率领胖子军水师杀到荻港,向着兵力空虚的清军安庆水师发起强攻。而这一次,之前一直被清军安庆水师欺凌的胖子军水师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不仅兵力远胜过清军水师,战船数量和火炮数量也超过了清军的一倍还多,围着荻港只是狂轰滥炸,根特巴图鲁却是连逃都不敢随便逃,只能在胖子军水师的炮火中苦苦挣扎,艰难支撑。

猛轰了半个多时辰,李继扬旗舰总攻旗号打出,胖子军战船掉转船头,摇撸划浆全速冲向清军船队,扔手雷砸燃烧瓶放火烧船,隔着船舷与清军水兵近舷肉搏,跳上清军战船甲板,与清军水兵对砍夺船,不断高喊投降不杀口号,李继扬则亲自率领着三条战船直冲根特巴图鲁的旗舰而来。根特巴图鲁也抱定了必死决心,不仅不逃,还下令旗舰迎向胖子军旗舰,打算赌上一把,争取擒贼先擒王干掉老对手李国栋的反贼儿子,一举扭转颓势。

嘭的一声巨响,清军旗舰与胖子军旗舰狠狠撞在一起,然而不等根特巴图鲁下令跳船杀敌,胖子军旗舰上的手雷和燃烧瓶已然劈头盖脸砸来,预备跳船作战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不是被手雷炸得血肉飞溅,就是被燃烧瓶烧得满身起火。紧接着,胖子军旗舰上的火枪乱响,保护胖子军旗舰的两艘僚舰又几乎同时撞上清军旗舰,船上的胖子军水兵一边投出手雷燃烧瓶,一边跳上清军旗舰的甲板,吼叫着杀向甲板上已经所剩无几的清军水兵。

开战的不只是这几个战场,与此同时,繁昌西南面,繁昌返回铜陵的必经之路黄浒镇一带,驻扎在此的胖子军胡同春部,也迎来了从繁昌逃来的第一波清军败兵、螨清前锋参领瓜尔察部约两千余人。见胖子军步兵当道拦截,最先逃出繁昌损失不大的瓜尔察也是横下了一条心,率领编制尚存的队伍全力冲锋,妄图冲破胖子军阻击逃出生天。

算盘打得虽然不错,但很可惜的是,瓜尔察这次偏偏遇上了胖子军队伍中号称专打硬仗的胡同春,先是被胡同春军的三好火箭覆盖轰炸,然后被火枪枪三轮射,最后再被手雷炸,极富立体感的几波打击下来,真正能够冲到胖子军面前的清军士兵已经所剩无几。眼看身着孝衣的胖子军将士狞笑着潮水一般涌上,很有头脑的瓜尔察也马上回刀割去头上辫子,然后扔下武器双膝跪地,用汉语大喊,“大周将军,我姓瓜尔佳,我投降!”

这时,繁昌战场上已经漫山遍野都是惊魂不定的清军败兵,没有编制,更没有组织,仓皇只是亡命奔逃遁窜,而胖子军的追杀则完全变成了一场逐猎,高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紧追着清军大队败兵,追上就砍就杀,直杀得清军败兵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数的清军士兵跪地投降,更多的则是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胖子军士兵砍倒砍翻,用血去为他们的祖先和他们自己赎罪。

“有大鱼!有大鱼!”

追杀中,一队胖子军步兵忽然发现了被清军士兵用担架抬着的勒尔锦,虽说无法辨认勒尔锦的身份,但是光看到勒尔锦身上的盔甲和被担架抬着的模样,胖子军士兵就明白,自己们这一次走运了。大喜之下,胖子军士兵立即欢呼着扑了上去,勒尔锦的亲兵拼死抵抗,无奈胖子军士兵冲得太猛,同时周边的胖子军士兵也放弃了小鱼小虾冲了上来助战,勒尔锦的亲兵很快开始逐渐倒下。

事有凑巧,恰在此时,勒尔锦被喊杀厮杀声音惊醒,看到自己和十几个亲兵被胖子军重重包围,又听到远处带着哭腔的螨语哭喊哀求逃命声音,勒尔锦很快就明白了如今的危急情况。长叹一声,勒尔锦艰难的拉了拉抬住自己头部的亲兵,命令道:“放下我,杀了我,我不能再做俘虏了。”

“贝勒爷,不能啊。”亲兵大哭说道:“贝勒爷你放心,奴才们会拼死保护你突围的。”

“都到这地步了,出不去了。”勒尔锦又是一声长叹,艰难说道:“执行命令,我已经被吴狗俘虏过一次了,不想再受一次侮辱了。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就帮我一把,帮我……最后一把。”

在勒尔锦的再三要求下,心腹亲兵终于还是放下了勒尔锦,对着勒尔锦的心窝举起钢刀,但双手颤抖,说什么都捅不下。那边胖子军士兵见勒尔锦将要自杀,不由个个大急,一阵猛冲猛打,转瞬间就冲到了勒尔锦面前,勒尔锦大吼一声,“快!捅!”

亲兵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一刀捅了下去,刀尖直让勒尔锦心窝,鲜血飞溅间,勒尔锦又破口大骂起来,“彰泰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一言骂罢,勒尔锦脑袋一歪,当场毙命,他身边的亲兵也被暴跳如雷的胖子军士兵乱刀分尸,剁成肉酱。

勒尔锦战死的消息传回繁昌东门外的胖子军旗阵时,天色已然微黑,繁昌城里的战事也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将清军残部围困在繁昌城里并且占据城墙高地的胖子军,并没有冒失的冲进城里增大自军伤亡,而是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把之前从战场上搜救来的清军伤兵送上城墙,让他们呐喊招降同伴,又再三强调胖子军的四杀令,宣称说除了建奴四大恶姓之外,其他螨人只要投降,都可免死。

卢胖子的卑鄙招数收到了奇效,看到自己们已成瓮中之鳖,又听到同伴招降,繁昌城里被困的几千清军大部分都选择了弃暗投明,按胖子军的要求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走出北门向胖子军投降,只有噶尔汉领着四姓螨人和极少数顽固分子负隅顽抗,还阻拦同伴投降和杀害打算投降的清军士兵,不过他们越是这样,清军士兵投降的速度就越快,甚至还有不少的清军士兵向这些顽固分子举刀相向——毕竟,愿意为螨清蛮夷牺牲生命的铁杆汉奸,只是极少数。

几个战场上的战斗还在持续,不过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也没有总指挥官卢胖子的什么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卢胖子总不能亲自提刀上去砍人吧?所以卢胖子索性把指挥权暂时移交给韩大任,又召来姚启圣和朱方旦,与他们讨论下一步的计划,还有就是了解最近收到的各地军情奏报。

因为路途的关系,扬州战场、长江口战场和湖州战场的消息还没有送到卢胖子面前,所以卢胖子首先就是了解咱们彰王爷的军队情况,负责军情收集的姚启圣则向卢胖子禀奏道:“回大将军,半个多时辰前收到的最新探报,彰泰率领的满狗西线主力,在昨天上午抵达黄池镇后,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彰王爷的想法,我真没有办法琢磨啊。”卢胖子哀叹道:“昨天上午就抵达了黄池镇,向西攻打芜湖和向东攻打高淳,都只要半个白天时间就能抵达,向北打太平府城,也只需要一个白天时间,在我军主力猛攻繁昌的情况下,两天一夜过去了,彰王爷竟然还能按兵不动,他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学生也奇怪这事,他怎么就按兵不动呢?”姚启圣也是满头雾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学生斗胆,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彰泰彰王爷,是不是你或者平西王爷收买控制的内线,要不怎么这么帮我们?我们要打繁昌,他就把满狗的主力精锐从繁昌周边带走,我们猛攻繁昌,他又在黄池小镇按兵不动,让我们可以从容歼灭勒尔锦,连后路都不用担心?”

“我比你还怀疑!”卢胖子无比委屈的说道:“我也怀疑过彰王爷是我们王爷收买的内线,可他又从来没和我们联系过,还把夏国相打得那么惨。我又怀疑过他是不是我的亲戚,但我家好象又没有这么一位亲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摸不清楚了。”

“有可能是痰迷心窍、气血凝滞、阴阳失和。”朱方旦从医学上分析道:“可以多用一些疏肝理气的药,平肝潜阳,理气活血。”

“行了,这样的彰王爷才是好王爷,你最好别把他治好。”卢胖子赶紧挥手,阻止朱方旦的好心好意。

说了几句玩笑话,姚启圣把话转入正题,又建议道:“大将军,学生认为,我军最好尽快分出一军回师芜湖助战,与太平府的李茂著将军互成掎角之势,先威慑住彰王爷,让他不敢有异动,等我们的主力回师之后,再图谋歼灭西线满狗的主力精锐。”

卢胖子没有立即答应,闭上小眼睛盘算片刻后,卢胖子摇了摇头,答道:“不能这么做。我倒不是轻敌大意,关键是彰王爷的下一步怎么做,我实在猜不到,偏偏他手里的四万满狗又是西线满狗真正的主力精锐,光是骑兵就有一万一千还多,行动速度快,战斗力也不弱。我们现在如果立即分兵回师芜湖,打破目前太平府东部的僵持局面,彰王爷又会有什么神油举动,我就更猜不到了。”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补充道:“要是把彰王爷逼急了,带着他的四万主力去打高淳和溧阳,杀进我军腹地,那就更麻烦了——我们地盘是天下土地的精华,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战略纵深太小,要是让彰王爷到我们腹地去搅上一搅,我们就有得哭了。”

“也对。”姚启圣点头,附和道:“从彰王爷按兵不动这点来看,十有八九是想观望形势,谋定而后动,我们立即回师,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他指不定又会干出什么神奇举动。”

“这样吧。”卢胖子下定决心道:“暂时不分兵,全力剿灭繁昌战场上的残余满狗,然后让军队休整一天,等彰王爷有了动作,我们再出手不晚。”

姚启圣和朱方旦答应,卢胖子又向朱方旦吩咐道:“朱师爷,替我写一封信给胡国柱奏捷,告诉他我们已经击破勒尔锦的消息,请他尽快出兵江南,与我军会师。”

朱方旦再次答应,赶紧在火把灯笼下提笔做书时,卢胖子则又揪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小胡子盘算,心中暗道:“奇了怪了?按理来说,收到康麻子亲征江南的消息,胡国柱再蠢也应该立即出兵东进,或者至少要做好东征的准备,等我和满狗主力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乘机杀进江南的,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他出兵或者准备出兵的消息?”

“难道说,吴三桂老头那条老狐狸想等我和满狗皇帝打得两败俱伤,再让胡国柱来拣便宜?有这个可能,等我和满狗主力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老狐狸再出兵江南,我就算想造反也没底气和实力了,操!天杀的老狐狸!”

“还有,吴三桂老头称帝改元的诏书,还有册封我为越郡王的正式诏书,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送到江南?按时间和路程计算应该早到了啊?难道这条老狐狸突然反悔,又不想封我为王了?可就算这样,他称帝改元的诏书,总该得给我下一道吧?”

………………还是掉过头来看看咱们唯一让卢胖子头疼的大清彰王爷的情况吧,前面我们说过,勒尔锦发现情况不妙时,派了十名骑兵护送信使骑快马出城,到黄池镇向彰王爷求援,而卢胖子为了逼迫最为危险的彰王爷抢先动手暴露行踪,故意没有拦截这队信使,任由勒尔锦的信使突围求援,所以勒尔锦的信使也很顺利的突破了胖子军的封锁,并于当天傍晚天色将要全黑时,抵达了黄池小镇,向彰王爷口述了勒尔锦的求援口信。然后……“拿下!”咱们的彰王爷一拍桌子,大吼道:“推出去砍了!”

“遮。”彰王爷的亲兵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勒尔锦信使按住,吓得勒尔锦信使杀猪惨叫不说,尼雅翰和额赫讷等清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赶紧出来拦住,又问道:“王爷,此人所犯何罪,为何要斩?”

“为何要斩?”彰王爷眼睛一瞪,喝道:“这都看不出来?这个所谓信使,是假的!是卢一峰狗贼派来骗我们回师的假信使!《三国演义》上面,这样的粗浅计策要多少有多少!”

“王爷,冤枉啊!奴才是真信使,奴才是真信使啊!”

“放屁!你既然是真信使,那你为什么只是带来勒尔锦的口信?没有带来勒尔锦的令牌和亲笔书信?本王爷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卢一峰狗贼围城打援的雕虫小计,又岂能瞒得过本王爷的神目如电?”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各施诡计

还好,咱们彰王爷的麾下,还有一个从勒尔锦麾下强行调来的原广州将军舒恕,自康麻子十二年开始就和勒尔锦并肩作战,对勒尔锦的情况十分熟悉,一眼认出了勒尔锦派来的这个求援信使,其实就是勒尔锦的心腹亲兵,赶紧站出来做证,勒尔锦信使又解释了当时情况危急,身临第一线的勒尔锦无法提笔写信,所以没能带来勒尔锦的亲笔求援信。

好说歹说,再加上清军众将一起劝说,咱们的彰王爷这才勉强相信了勒尔锦信使的话,挥手让亲兵放开那个倒霉信使,然后又问道:“吴狗是什么时候开始攻城的?你出来求援的时候,繁昌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今天天一亮,吴狗就开始了攻城。”勒尔锦信使如实答道:“吴狗用一百多门轻重火炮猛轰繁昌东门和南门,繁昌城墙年久失修,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轰出了一个大口子,我军虽然全力补救城墙,但吴狗炮火太猛,我军伤亡惨重,派出城去冲击吴狗火炮阵的我军骑兵也全军覆没。不得已,贝勒爷这才派奴才来向王爷求救,请王爷速发救兵,不然繁昌就危险了。”

“废物!”听完信使介绍,咱们的彰王爷不仅没有立即发兵救援,反而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勒尔锦是干什么吃的?吴狗攻城才一个时辰,就派人来求援了?废物!大废物!”

“王爷,不能怪顺承贝勒爷啊!”勒尔锦信使惨叫道:“是吴狗的炮火实在太猛了啊,一发开花炮弹能炸翻五六个我们的兄弟,一发实心炮弹,能把繁昌城墙轰出一个大坑,贝勒爷实在顶不住,这才只好向你求援啊。”

“王爷,恕奴才直言,请你也体会一下顺承贝勒爷的艰难。”舒恕又站了出来,抱拳拱手,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能王爷从来没去过繁昌城,不知道繁昌城墙的情况,繁昌城墙高只有两丈,年久失修,城砖破碎脱落严重,护城河也基本上干了,完全就是一圈浅坑,除非重新修筑,否则就算再怎么修补加固,在吴狗的重炮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派不上多少作用。”

“还有。”舒恕又小心补充了一句,“贝勒爷之前出征时,为了给我们大清军队留下些种子,把经验丰富的主力精锐大部分都留在了铜陵,只带了少量精锐和二线、三线军队出征,如果没有了城墙或者工事保护,露天野战,只怕……。”

“别给本王找借口!”咱们的彰王爷一挥手,义正言辞的呵斥道:“诸葛亮在新野,只用几千军队就消灭了夏侯惇的十万大军!本王在池州,也是只用几千军队就大败了吴狗的八万精锐!勒尔锦手里有两万军队,还有水师接应,开打才一个多时辰就向本王求援,不是废物是什么?!”

清军众将哑口无言,在功勋卓著的彰王爷面前实在没有什么底气回驳。惟有彰王爷的心腹都统珠满敢开口,向彰王爷拱手说道:“王爷,奴才认为,顺承贝勒爷求援是否过早过急,王爷可以先不用计较,但贝勒爷既然派来的信使求援,我们就不能不有所动作。奴才请令率领一军前去救援繁昌,请王爷恩准。”

“末将等也愿去救繁昌!”尼雅翰和舒恕等清军大将一起出列,一起抱拳请令。

“救繁昌?说得容易!”彰王爷忽然又发起火来,还发表了一通难得颇有见解的看法,“从黄池镇到繁昌将近一百里路,等我们军队的跑到那里,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累得差不多了,送上门去给吴狗以逸待劳?”

“王爷说得,也有道理。”珠满迟疑了一下,忙又问道:“王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立即出兵,去攻打太平府城!”彰王爷抛出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自信满满的说道:“吴狗主力攻打繁昌城,本王就去打他们的太平城,繁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县城,太平城则是江南吴狗的西大门,又紧扼吴狗的粮道和退路,各打各的,看谁更着急。顺带着围魏救赵,还可以解除繁昌之围。”

彰王爷这个战术还算正常,清军众将也都没有反对去自找不痛快,仅有尼雅翰提出了一个疑问,问道:“王爷,我们有把握拿下太平城吗?太平城城高池深,城池坚固远胜繁昌城,我们一旦攻城不下,或者攻城战事迁延日久,吴狗攻破繁昌再从容回军,和太平城守军内外夹击,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本王会去做那种没把握的事吗?”彰王爷更是得意,更加自信的说道:“本王早就派斥候和细作仔细探察过了,吴狗在太平城上插满了大小军旗,又征调了大量的百姓上城助战,这是干什么?摆明了是在演空城计!吴狗在太平城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守军!”

“吴狗在演空城计?”清军众将面面相觑,都说什么时候卢一峰狗贼又成天抱着《三国演义》打仗了?

“还楞着干什么?”彰王爷又一拍桌子,大喝道:“兵贵神速这个道理都忘了?马上全军拔营,出兵北上,攻打太平城!要是错过了这个宝贵战机,本王军法伺候!”

“遮。”清军众将一边抱拳答应,一边在心里不满嘀咕,“耽误战机的人,好象是彰王爷你吧?到这黄池镇驻扎都两天一夜了,你不管我们怎么请求都不出兵,现在又来怪我们耽误战机了。”

于是乎,在咱们彰王爷的英明决策下,大战中驻扎在黄池镇两天一夜都没有动弹的西线清军主力终于动了起来,四万大军一起拔营起兵,在咱们彰王爷的亲自率领下连夜向北开拔,向胖子军西大门太平府重镇全速进发。在此期间,咱们的彰王爷少不得打发勒尔锦的亲兵返回繁昌,给勒尔锦带去一道死命令,要求勒尔锦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坚守繁昌城,为清军主力攻打太平城争取时间。

彰王爷的命令自然是不可能送到已经战死的勒尔锦面前了,甚至都不可能送到大队的清军面前,因为这时候的繁昌清军,已经被胖子军杀得是彻底大败,逃出繁昌城的清军彻底崩溃,被胖子军肆意追杀屠杀;困在繁昌城中的清军残军则是连突围出城都办不到,降者无数,仅有颇有骨气的噶尔汉率领四姓螨人和少数残余份子在繁昌城里困兽犹斗,与胖子军巷战死斗,胖子军则因为天色已黑不利巷战的原因,暂时没有向噶尔汉这支残军发起总攻,只是严密封锁城墙城门,等天色全明再动手歼敌。

还有荻港战场,铁了心要歼灭安庆水师的胖子军水师,从一开始就不惜一切代价的猛攻猛冲,即便是在炮火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胖子军水师也果断发动了注定会增加自军伤亡的近舷战,为的就是不让自军上游最后这一支清军水师跑走一船一兵。同时卢胖子也急调了凑合能打水战的王绪率军增援荻港战场,为李继扬水师补充近舷战兵力,铁了心要消弭自己地盘上游的最后隐患。

舍得投入自然就有收获,近舷战中,胖子军水师首先就干掉了清军旗舰,只可惜清军水师提督根特巴图鲁十分狡猾,见势不妙就转移到了其他船上,打出帅旗继续指挥清军水师,并且还果断下令向上游突围,而李继扬也是豁了出去,为了不让清军突围成功,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仍然祭出了胖子军水师的看家法宝回天舢板金手指,一口气炸沉了十几条清军战船,堵住了清军水师的逃命道路,炸得清军水师鬼哭狼嚎,也炸得根特巴图鲁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吴狗!占着这么大优势还放自杀船,你们他娘的到底要不要脸?”

二更时分,王绪率领两千胖子军步兵抵达荻港,登上胖子军水师战船和近舷战中夺来的清军战船,冲入混战战场加入战斗,兵力单薄的清军水师更是支撑不住,被胖子军杀得节节败退,惨叫号哭不绝于耳,尸体飘满长江,鲜血将江水染得通红。而到了三更时分时,由四十三条战船组成的清军水师已经只剩下七八条战船,还被超过八十条战船的胖子军水师团团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也就在这时候,胖子军水师突然停止了进攻,船队中也响起了投降不杀的招降声音,姓氏为叶赫那拉的根特巴图鲁犹豫再三,还是派出了使者登上了胖子军旗舰,向李继扬提出投降条件——必须宽恕清军水师队伍里残存的爱新觉罗、赫舍里、佟佳氏和钮钴禄氏四姓螨人。子承父业的大清奸李国栋之子李继扬则冷冷的告诉清军使者,“做梦!投降可以,但四姓恶奴必须全部处死!”

使者回报根特巴图鲁,根特巴图鲁又一次犹豫不决,直到李继扬给出的考虑时间只剩下半盏茶时间后,根特巴图鲁才下令将船队残余的三十几个四姓螨人全部抓上旗舰,流着眼泪告诉他们,“为了余下的三百多弟兄和他们的父母妻儿,委屈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会陪你们去向大清列祖列宗请罪的。”

说罢,根特巴图鲁痛苦挥手,下令将这三十几个四姓螨人全部斩首,然后根特巴图鲁自己也横刀自刎,临死前,根特巴图鲁向痛哭流涕的清军残余士兵吩咐道:“去投降吧,卢一峰狗贼还算说话算话,你们能活下去。”清军士兵个个痛哭出声,将根特巴图鲁尸身郑重收敛,然后打出白旗向胖子军投降,荻港大战,也终于以胖子军所期望的全歼清军水师胜利结束。

提出同样条件不只根特巴图鲁一个,天色微明时,同样姓叶赫那拉的噶尔汉也派使者打白旗出城,向卢胖子提出了必须宽恕四姓螨人才能投降的条件,卢胖子也是指着身上的重孝冷冷的告诉噶尔汉使者,“看到我们戴的孝了吗?我今天如果宽恕了四姓满狗,放过了他们,对不起我身上这一身孝衣,对不起我们被满狗残酷屠杀的华夏同胞!更对不起我们的子孙后代!”

卢胖子态度坚决答复送回繁昌城中,繁昌城里残存的近千清军士兵顿时哭声震天,噶尔汉也是泪流满面,既痛恨卢胖子的残暴歹毒,不通人情,更懊悔螨人父辈们当年入关时的所作所为——他们当年拉的屎,现在终于要螨人们自己吞下去了。

束手无策之下,噶尔汉只能抓紧时间,在卢胖子给出的期限前召开了一次所有残余清军士兵参与的决策大会,用汉语和螨语向清军士兵介绍了与卢胖子交涉的结果,然后让清军士兵举手选择,到底是投降,还是不投降?然而到了清军士兵表态时,所有的清军士兵又都不说话了,噶尔汉再三催促,无数的清军士兵嚎啕大哭,但就是不肯举手或者表态。

眼看期限已到,噶尔汉又没了办法,只能这么说道:“这样吧,愿意投降的就留在城里,自己去向吴狗投降,不愿意投降的就站出来,和我一起拼死突围,能冲出去当然最好,冲不出去,我们也能拉一些吴狗兵陪葬,总比被吴狗屠杀的好。”

大约一半的清军士兵站了起来,表示愿意随噶尔汉拼死突围,剩下的一半则大都是绿营兵和少部分他姓螨人,没有动弹,打算自行向胖子军突围,噶尔汉也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迅速清点了一下愿意突围的清兵,发现大约有六百来人还有一战之力,噶尔汉便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为这六百来个清军士兵打气道:“弟兄们,多的话为也不说了,想活命,就和我冲!就算冲不出去,也得给我拉几个吴狗兵垫背!”

说罢,噶尔汉立即率领这六百清军士兵向北门冲锋,不断高喊杀吴狗的口号,全速冲向唯一敞开的繁昌北门。然而很遗憾的是,胖子军却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给这些抱定必死决心的清军士兵,噶尔汉的队伍刚冲进城门甬道,城门外的胖子军火枪兵就已经是排枪齐发,砰砰枪响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噶尔汉身中十数枪当场毙命,后面的清军士兵也是象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倒下。

爆豆一般连绵不绝的火枪声中,清军士兵前仆后继的继续冲锋,胖子军火枪手则以条不紊的以三段射轮流开枪,轻松屠杀这些飞蛾扑火的清军士兵,城门前尸积如山,血流积洼,没一个清军士兵能冲出城门甬道,更没有一个清军士兵能够冲到胖子军阵前,直到城门甬道里不剩一个可以站立的清军士兵,胖子军士兵才结束枪击,上前打扫战场,凡是发现还有一口气在的清军士兵,都是一刀捅进心窝,灭绝人性到了极点。

至此,繁昌大战基本结束,两万清军和六千清军水师全军覆没,向胖子军投降的超过六千人,余者基本被歼,只有几百个幸运儿逃出了胖子军的包围圈,逃回了西面的铜陵城中报信,勒尔锦的随军辎重也尽数落入胖子军之手,而胖子军的伤亡也接近了三千人。不过还好,胖子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水师和太平府兵团,直系兵团除了弹药消耗颇大之外,真正的伤亡并不是很大,对于胖子军整体实力影响极其有限。

计划用三天时间歼灭勒尔锦军,结果只打了一天多点时间就达到了目的,卢胖子的肥脸自然是笑开了花,也就在这个时候,彰王爷全力北上攻打太平府的消息,也通过斥候的快马传递,送到了卢胖子面前。听到这消息,本来就肥脸笑开花的卢胖子自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连声说道:“好,好,彰王爷真是一位好王爷,最好猛攻太平城多攻猛一些。等满狗精锐打累了,打残了,我们再歼灭满狗主力就容易得多了。”

“大将军,情况恐怕没有这么乐观。”姚启圣提醒道:“等到我军歼灭繁昌满狗的消息传到太平府,满狗主力立即就会明白他们已经是一支孤军,还已经被我们的南京驻军、太平府驻军、芜湖驻军和我们的主力包围,再蠢的满狗也会选择立即向宁国府撤退,抢在我们合围之前提前突围,逃出生天。”

“没关系,我们可以立即回师,和李茂著将军内外夹击,大破满狗主力。”朱方旦建议道。

“朱神医,事情没那么容易。”姚启圣严肃说道:“我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将士们都十分疲倦,这个时候立即回师太平府,一百二十多里路走下来,再精锐的战士也会被累趴下,到时候不要说是歼灭满狗主力了,能不能扛住满狗主力的反扑,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

“那可就难办了。”朱方旦搔头说道:“这个时候回师去打满狗主力,将士的体力会扛不住,休整一两天再从容回师,满狗主力又会向南溜掉,我们总不能又南下去攻打宁国府吧?”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把满狗主力拖在太平城下。”卢胖子沉吟着说道。

“想办法把满狗主力拖在太平城下?”姚启圣一楞,然后苦笑说道:“大将军,这怎么可能?彰泰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傻乎乎的留在危机四伏的太平府城下,等我们从容回师去把他们杀光杀绝吧?”

“我认为有希望。”卢胖子颇为自信的说道:“满狗皇帝让彰王爷率领西线主力东征,目的是拖住我们的直系兵团和太平府兵团,为其他战场赢得时间,彰泰如果向宁国府逃窜,或许可以保住满狗主力,但满狗皇帝交给他的差使,肯定就要泡汤了——咱们那位彰王爷,会让满狗皇帝对他失望吗?”

“有道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姚启圣又问道。

“让我想一想。”卢胖子坐回椅子上,敲起二郎腿摇晃着盘算起来,许久后,卢胖子忽然停住了肥腿摇晃,抬起脑袋喜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奏效。”

“什么法子?”姚启圣和朱方旦赶紧一起问道。不过当卢胖子说完自己的主意后,姚启圣和朱方旦又一起惨叫起来,“大将军,你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法子能奏效?”

“说得不好听点。”姚启圣又毫不客气的补充了一句,说道:“这样的法子,除非那种脑袋进水的二货,否则就绝不会上当!”

“可问题是,咱们的彰王爷就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别的妙计可能反倒没有这种法子奏效。”卢胖子微笑,又一挥肥手,武断的说道:“不管怎么着都得试一试,马上派快船给李茂著传令,让他依计而行。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另想主意。”

………………转过头来看看螨清西坝大营的情况,因为路途远近和道路封锁的缘故,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在西坝大营里百无聊赖的等待了许久的康麻子,总算是收到了卢胖子已经亲自率军西征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周培公从扬州战场给康麻子带回来的。

“卢一峰!狗贼——!”

听到卢胖子西征的消息,咱们英明神武、天表英俊、岳立声洪、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修明政治,疏浚河运,文略武功直追晋惠元顺、开疆拓土远超钦微敬塘、全挂子本事全都吹牛的麻子鞑帝,顿时气得麻脸都青了,一拍伪龙案吼道:“卢一峰!狗贼!竟然敢如此藐视于朕?朕都已经御驾亲征到了清河了,他竟然还敢向西线出兵,根本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主子,鉴于卢一峰狗贼已经向西线出兵,奴才有一事呈奏。”周培公磕了一个头,说出了一番让康麻子喜出望外、也让旁边的螨清文武官员个个魂飞魄散的话——周培公是这么说的,“奴才斗胆认为,主子是时候渡过黄河,亲临扬州战场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周培公阴招

“奴才斗胆认为,主子是时候渡过黄河,亲临扬州战场了。”

周培公的一句话石破天惊,既让康麻子喜出望外,也让在场的螨清文武官员个个脸上变色,老成持重的简亲王喇布第一个跳了起来,怒喝道:“大胆周培公,主子御驾亲征之前,已经与太皇太后老祖宗有过约定,不渡黄河一步,你也知道此事,现在你又来鼓动主子渡河,违背老祖宗懿旨,是何居心?!”

“没错!你是什么居心?”同样得到过孝庄老妖婆叮嘱的康麻子堂侄、显亲王丹臻也跳了起来,板着脸说道:“你也不看看主子是什么身份?鼓动主子驱动万乘之躯渡河南下,深入百险之地,你吃了豹子胆了?”

御帐里的其他文武官员虽然不敢开口说话,但也目光偷看康麻子,观察康麻子反应,而康麻子的麻脸上神情复杂,既恼恨喇布和丹臻的大胆犯上,又不好随便发作出来——不过黄河可是康麻子亲口对孝庄老妖婆做出的保证,这个时候指责喇布和丹臻,等于就是失信于孝庄老妖婆,这对于自封孝顺天下第一的康麻子来说,自然开不了这个口。

“两位王爷,暂请息怒。”周培公磕了一个头,不慌不忙的说道:“奴才当然知道太皇太后老祖宗懿旨,不许主子踏过黄河一步,但是以眼下的形势,主子一旦渡过黄河,江南战场的局势立即就会发生巨大变化,而且还全部是向着对于我们大清有利的形势发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局势再好也不能请主子渡河,这是老祖宗千叮嘱万嘱咐的懿旨!”喇布更加愤怒的说道。

“闭嘴!”康麻子终于开口,冷冷说道:“先让周爱卿把话说完,渡不渡河,朕自有决断——周爱卿,你平身吧,细细说来,越详细越好。”

“谢主子。”周培公磕头道谢,然后才站起身来,无比恭敬的说道:“主子,眼下的江南战场局势是这样的,我们大清的北线主力猛攻扬州,在北线战场上占据优势;红毛国与我们大清水师攻打崇明和松江,在东线也占据优势;南线,我们大清军队与耿精忠联手攻打湖州和杭州,与吴狗军队、郑逆军队基本打一个平手;而吴狗因为兵力部署方面的缘故,足足有两个兵团部署在西线,对我们大清的西线军队占据优势。”

“现如今,卢一峰狗贼在三线告急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出兵救援东西北三线,反而亲自率领主力发动西征,其方略很明显,那就是尽快歼灭或者重创我们大清的西线主力,让他的主力可以腾出手来,从容应对来自其他三线的进攻。而我们大清军队如果不尽快顺势做出平叛方略的调整,打乱卢一峰狗贼的战术步骤,再继续延续原来的平叛战术,那么就可能导致卢一峰狗贼赢得时间,达成将我们大清军队各个击破的奸恶计划。”

“有道理,朕也是这么看。”康麻子象模象样的点头,就好象周培公的这番精辟分析完全和他的分析一样似的。末了,康麻子又颇为疑惑的问道:“既然你要打乱卢一峰狗贼的步骤,那你为什么又要朕南渡黄河呢?朕身边总共不过万把军队,就算全部投入了扬州战场,也于事无补啊?”

“主子,你实在太谦虚了。”周培公赶紧拱手,微笑说道:“主子乃是万金之躯,价值远超过十万大军,百万大军!倘若主子能够亲临扬州战场,我大清三军将士必然军心振奋,士气高昂,一举攻破势如累卵的扬州城池,胜过增兵百万啊!”

“朕也是这么想的。”康麻子点头,无比自信的说道:“扬州战场已然打成僵局,朕如果亲临扬州城下,我大清将士必然能三军用命,士气大振,一举攻破扬州。”

“奴才认为,主子如果出现在扬州战场上,受到影响的,绝对不只是扬州局部战场!”周培公斩钉截铁的说道:“整个江南战场,也会因为主子亲临扬州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就是卢一峰狗贼的西征主力,闻知主子亲临扬州之后,卢一峰狗贼必然惊慌万分,益发着急击破我大清西线主力,焦急之中,卢一峰狗贼十有八九会忙中出错,欲速而不达,益发难以迅速结束西线战事。”

“其次,现在扬州已经被我们大清军队重重围困,就连运河都已经被我们大清军队切断,所欠缺的,只是攻破扬州的最后一击!而主子你亲临扬州,我大清将士士气大振之下,必然可以一鼓作气攻破扬州,歼灭吴狗高得捷兵团,光复我大清长江以南的江南土地!更进一步以逸待劳,歼灭卢一峰狗贼的反扑主力!光复整个大清江南!”

“除此之外,主子亲临扬州的消息传开之后,江南吴狗必然人人胆寒,个个心裂,而我大清的东线军队和南线军队也必然士气高昂,更加有力的消灭各路吴狗,牵制吴狗各大兵团主力,为主子你一举歼灭卢一峰狗贼创造良机!”

“说得好!”康麻子听得简直是热血沸腾,一拍伪龙案喝道:“决定了,朕即日渡河,亲临扬州战场!”

“主子,万万不可啊!”康麻子倒是热血沸腾了,在场的螨清官员却个个都魂飞魄散了,赶紧一起跪倒磕头劝阻,显亲王还壮着胆子抬头提醒道:“主子,请不要忘了太皇太后懿旨——主子你万不可渡河!”

“将在外,君有命可不受!”康麻子抛出自己酝酿已久的言语,挥手说道:“将领尚且如此,何况是朕?现在江南战场已经到了朕非得渡河不可的地步了,朕也可以君在外,老祖宗有命可不受!”

“主子,奴才还有一句话说。”周培公忽然又开口说道:“奴才认为,主子孝行感天动地——老祖宗的懿旨,主子也不可不遵。”

“咦?”在场的螨清众文武都是一楞,纷纷扭头去看周培公,一起心说这个狗奴才搞什么鬼?既劝主子渡河,又劝主子必须听从老祖宗的懿旨?

“你什么意思?”康麻子也是麻颜震怒,喝问道:“你既劝朕渡河亲征,又劝朕遵循老祖宗的懿旨,到底是劝朕渡河还是不渡河?”

“主子请息怒。”周培公表情十分镇定,微笑着说道:“奴才觉得,这事并不难解决,奴才有一个法子——主子既可以渡河亲征,又不违背老祖宗的懿旨。”

“什么法子?”康麻子转怒为喜问道。

“奴才斗胆,请主子容许附耳说话。”周培公沉声答道。

康麻子比卢胖子还小的绿豆眼转了几转,看了看跪满一帐的螨清文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周培公这才磕了一个头谢恩,提着裤子小步走到康麻子的身边,凑到康麻子的招风耳朵旁边低声说道:“主子,其实奴才的法子很简单,那就是主子本人留在西坝大营,主子的銮驾渡过黄河,亲临扬州战场。”

“什么?”康麻子大吃一惊。

“主子,恕奴才直言,主子亲临扬州战场,确实危险万分,但是让假銮驾渡河就不同了。”周培公又在康麻子的招风耳旁边低声说道:“主子的銮驾过河,等同主子御驾亲临扬州战场,我大清将士照样三军士气大振,卢一峰狗贼照样焦急万分,同时主子既不用身冒奇险,又不用违背老祖宗懿旨有违孝道,歼灭卢一峰狗贼之后,主子銮驾破贼的妙策,也会传为千古佳话,被我大清臣民的子子孙孙代代赞誉,岂不是一举多得?”

被周培公的迷魂汤一灌,康麻子难免开始动心,但自视极高的康麻子又极想摆脱孝庄老妖婆的遥控,渡河亲赴前线指挥军队和卢胖子决一死战,所以一时之间倒也难以接受周培公的这个妙计。可是转念一想后,康麻子不由又想到了另一点,“朕用假銮驾渡河,老祖宗肯定不会反对和制止,等到假銮驾过了黄河到了前线,朕轻车简从,什么时候想渡河就什么时候渡河,老祖宗派来盯住朕的眼线也很难发现,又搬出老祖宗的懿旨来阻止了。”

盘算到这里,康麻子点了点头,无比威严的说道:“此计可行,就交给你安排了。”

“奴才遵旨。”周培公大喜,赶紧跪下磕头答应。同时周培公又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得意狞笑说道:“卢一峰狗贼,主子乘着你西征的机会南渡黄河,亲临扬州战场,你就是再聪明再狡诈,恐怕也想不到主子只是假銮驾渡河吧?”

“卢一峰狗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发起西征——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大清的康熙皇帝渡河,亲临扬州战场!现在我让主子先故意上你的当,等你心急火燎的从西线抽身向北打的时候,我们大清军队就且战且退,把你诱到高家堰下游,到时候……,哼哼!我周培公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狗贼和你的精锐主力,在滔天洪水面前能不能活命,还能够剩下多少!”

……………………掉过头来看看朋友们最关心的彰王爷的情况吧,五月十八日接近正午,咱们的彰王爷亲自率领着四万清军主力战兵抵达太平府城下,和预想的一样,太平府周边的百姓果然仓皇逃进了太平城里,太平府城里的胖子军守军也赶紧的关闭城门,不敢出城迎战,城墙上更是到处鸡飞狗跳,报警铜锣声和呐喊声响成一片,大队大队胖子军士兵和助战百姓飞奔上城,显得既慌张,又忙乱。

乘着军队排开阵势的机会,尼雅翰、舒恕、额赫讷和穆成额等清军将领抓紧时间观察了一通地形和太平城的城防状态,但不观察还好,仔细观察了一通之后,尼雅翰和舒恕等经验丰富的清军大将难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太平城不仅两面环水,被姑溪河与长江包围住西、南两门,还城墙高达四丈以上,城墙下的护城河还是从姑溪河引来的活水,又经过胖子军的加宽加深,深不可测,宽达三丈!这样的城池,不要说急切之间难以攻下,就是时间充足,物资充足,兵力也充足,也得耗费巨大代价才有可能攻下来!

顺便复述一下,胖子军当年之所以能攻下太平城,主要是除了太平城里已经基本没有守军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的太平府知府黄桂贪生怕死,带着老婆孩子打开城门逃去了南京,还有当时的太平府同知际选也没有闭城而守,选择了开城投降,这才让胖子军拿下了这座城池。

发现情况不对后,尼雅翰和额赫讷等将都不敢怠慢,赶紧一起拍马赶往中军旗阵求见彰王爷,并一起向彰王爷建议道:“王爷,这太平城不能打,太坚固了,除非有城里接应,否则我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来,而且肯定还会伤亡惨重!”

“放屁!”彰王爷骂了一句脏话,得意洋洋的说道:“太平府城的城池算个屁,江宁城比这坚固一百倍,还不是差点被本王给拿下了?”

说到这,彰王爷忍不住又回头瞪了一眼珠满,骂道:“如果不是这个蠢货不懂得节约炸药,让本王功亏一篑,本王早就在江宁城里指挥大军平叛剿贼了!”珠满则委屈而又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不想去和彰王爷争辩。

“王爷,上次你是杀了吴狗一个措手不及,又是用炸药……。”尼雅翰赶紧提醒。

“本王这次不是带来了炸药?”彰王爷粗暴的打断了尼雅翰,恶狠狠说道:“本王这次把剩下的一千多斤炸药全带来了,就不信炸不开这太平府城门!如果不是你们找来的草包工匠太蠢,搞不出飞艇飞上天用的稀硫酸,本王这次都可以飞到天上去炸太平城里的吴狗!”

见彰王爷态度如此傲慢嚣张,尼雅翰等将心中难免个个有气,但又不敢违背主帅决意,只能是老实闭上嘴巴。彰王爷则又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给本王整理兵马,即刻攻城!”

“王爷,弟兄们走了一夜的路,一直没有休息过,现在攻城,是不是太急了?”额赫讷提醒道。

“那吴狗如果堵死了城门怎么办?”彰王爷总算是说出一段让清军众将心服口服的话来,喝道:“上次本王在江宁已经用炸药炸过一次城门,这次吴狗吃一堑长一智,岂能不防着本王爷故技重施?乘着吴狗还没来得及堵死城门,马上攻城!”

“王爷这话有道理,那一千多斤炸药,是我们攻破太平城的唯一希望,耽搁了时间,吴狗堵死了城门,那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清军众将纷纷心中赞同,当下尼雅翰、舒恕和额赫讷等将也不敢耽搁,赶紧一起抱拳唱诺,飞奔下去整理队伍准备攻城。

“狗奴才!”这时,咱们素来大公无私的彰王爷也动了一点小心眼,招手把唯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珠满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记住,你和你的嫡系不能攻城,在后面当督战队,攻城的苦差使交给尼雅翰那帮蠢货,他们要是敢擅自撤退,等快把太平城攻下的时候,你再上去捡功劳。”

“奴才谢王爷。”珠满赶紧道谢,又低声说道:“不过王爷,这样不太好吧?尼雅翰将军他们对你虽然不够恭敬,但他们也是王爷你的部下大清的臣子啊。”

“你懂什么?对不听话的部下,就得这么做!”彰王爷呵斥了一句,挥手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王爷心的珠满赶开,然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三国演义》,埋头研究起来。

不一刻,清军攻城阵势准备完毕,随军带来的二十六门红夷大炮在太平城东门外一字排开,能防火枪弓箭的五十架楯车也准备完毕,另外还准备了一些简陋飞梯。鉴于胖子军已经拉起了吊桥,咱们的彰王爷还大方的拿出了从夏国相手里缴获来的几百枚火箭,让清军士兵瞄准吊桥的吊索发射,争取炸断吊桥的吊索。

见机不可失,咱们的彰王爷立即安排攻城梯队,第二不听话的额赫讷率领本部四千人为攻城首队,第一不听话但官职过高不好收拾的尼雅翰率军五千为第二队,舒恕为第三队,勉强不怎么让彰王爷反感的穆成额指挥楯车队、弓箭队和火枪队,在护城河边上组成临时工事,以弓箭火枪压制城上胖子军守军。至于唯一让彰王爷看着顺眼的珠满则身兼数任,负责爆破组、火炮阵、火箭队和督战队。而清军众将虽然心中有气,可也不敢反对。

安排完毕,战鼓敲响,清军火箭队首先飞奔上前,到太平府城墙三里内一字排开,瞄准吊桥发射,同时清军的二十六门红夷大炮也一起开炮,将一发发炮弹倾泻到太平府东门城墙之上。巨大的爆炸声,也同时在清军炮阵中和太平城城墙上的响起。

还别说,彰王爷用三好火箭去炸胳膊粗的吊桥吊索,虽然有一些那么异想天开,但确实收到了效果,一口气轰出了两百多发三好火箭后,太平府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虽然没有伤到多少,但两根浸过桐油的麻质吊索还真被清军的三好火箭给炸断了,吊桥轰然落地。见此情景,清军队伍中顿时欢声震天,城墙上的胖子军守将李茂著和赵彦升等人却面面相觑,一起心道:“满狗也能造三好火箭了?舍得这么浪费?不过在三好火箭数量充足的时候,还真有点实用价值。”

“好!”彰王爷高声欢呼,又一指旁边的额赫讷,喝道:“还楞着干什么?想耽误战机?还不给本王上?”

“遮。”额赫讷硬着头皮打千答应,飞马冲到自己的嫡系队伍中,挥动令旗大吼,“攻城!杀!”

“杀——!”嘹亮的口号声中,四千清军士兵——其中还包括不少从战马下来的骑兵,扛着简陋的飞梯,呐喊着冲向了远处的太平府城墙。

“先不要开炮!更不许放火箭!”与此同时的太平府城墙上,胖子军守军主将李茂著也大吼着发出命令,“先让满狗的第一队冲到城下,等满狗的第二队和第三队上来,然后再开炮放火箭!”

“杀——!”如雷的呐喊声中,额赫讷的攻城队伍逐渐冲进三里之内、同时也是胖子军火箭和子母炮威力最大的位置。而让额赫讷喜出望外的是,城墙上的胖子军仅仅是零零散散的打出了几炮和放出了几枚三好火箭,给他制造了极小的伤亡,也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队伍冲到城墙近处,从吊桥冲到城墙脚下,将飞梯搭上城墙。

与此同时,穆成额率领楯车队也跟了上来,到护城河边上构建临时工事,拼命开枪放箭压制城上守军。而即便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射出的弓箭和火枪仍然零零散散,稀疏得十分可怜,严重暴露了城中守军兵力不足的弱点。

见此情景,尼雅翰和舒恕等清军大将难免喜出望外,一起心说难道咱们的彰王爷难道真是大清第一福将,不管打那里都能恰好碰上敌人兵力空虚?而咱们的彰王爷更是乐得一蹦三尺高,大吼道:“尼雅翰,还楞着干什么?马上冲!舒恕,你也做好准备,尼雅翰冲到护城河边,你也马上冲!”

“珠满!珠满你这个蠢货!爆破队准备,跟在尼雅翰的背后冲!这次你给老子记好了!太平城只有一座瓮城!两道城门!”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卢胖子阴招

“杀!杀!杀!攻破太平城,所有弟兄逍遥三天!抢钱抢粮抢女人!”

狂妄的叫嚣声中,尼雅翰率领的第二波攻城清军也向太平府城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额赫讷的队伍也已经踩着飞梯开始了向着城墙攀爬。而太平府城墙上的弓箭和火枪却依然稀疏,倒是普通百姓都能轻松使用的羊头石和檑木多得有点夸张,多得简直就象是下雨下雹子一样,密密麻麻砸到攻城清军士兵头上,砸得清军士兵头破血流,人仰马翻,还有粪便加巴豆、狼毒等物熬制出来的金汁,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城墙下泼洒,烫得清军士兵皮肉脱落,鬼哭狼嚎。

不管怎么说,从太平府守军的反击方式分析,只要稍微有一点战场经验的清军将领,都可以看出太平城里的守军数量绝对不多——至少正规军绝对不多,所以对操作技术和操作力量要求颇高的弓箭、火炮和火枪都数量稀少,大量使用操作简单的羊头石和擂木去砸城下清兵,又证明了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不是新兵蛋子,就是出了名狡诈的胖子军拉来百姓,穿上军衣假冒的士兵!

发现了这点,清军上下自然是士气大振,之前还对攻破太平城抱有严重怀疑的尼雅翰也是把所有的忧虑一扫而空,不仅身先士卒冲到了最前面,还不断大吼,“冲!冲!吴狗没有多少兵力!抓住机会冲啊!”后面的清军爆破组也是信心大增,鬼鬼祟祟的跟在尼雅翰队伍的背后跑得同样飞快。

“冲上城墙了!”新的欢呼声传来,第一批清军士兵踩着简陋的飞梯冲上城墙,第一面清军的三角伪龙旗也插上了太平府城墙,而下面的清军士兵也在源源不绝涌上城墙。看到这情景,正在远处列阵以待的清军士兵队伍自然是欢呼雀跃,清军将领也是个个喜形于色,都说第一轮冲锋就能登城,看来攻破这太平府城真是易如反掌了。

“舒恕!”咱们的彰王爷又大吼起来。

“奴才明白!”不用彰王爷吩咐,原广州将军舒恕立即打千,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冲到了自己的嫡系队伍前面,大吼道:“弟兄们,攻破太平城,逍遥三天!跟我冲啊!”

“杀啊——!”第三波清军攻城队伍爆发口号,跟在舒恕的战马背后,流星大步的冲向太平府城墙。

“是时候了。”与此同时的太平府城墙上,胖子军守将李茂著微微一笑,举手一挥,淡淡吩咐道:“擂战鼓,全力反击!”

“咚咚咚咚!”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中在城墙上响起,紧接着,更加惊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也在城墙上响起,超过六十枚的大小炮弹脱膛而出,呼啸着飞向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兵,数以千计的三好火箭也从城墙上射出,斜射向冲锋而上的清军攻城队伍。与此同时,城墙上还喷发出了密如暴雨的弓箭枪弹,铺天盖地的射向城墙下和城墙远处的清军士兵,箭矢枪弹之密集,以至于将正午的阳光都彻底遮挡,就象一片乌云驾临到了清军队伍头上一般。

“轰隆!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声中,清军大小将领目瞪口呆的看到,他们在西线最精锐最善战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粉身碎骨,一个接一个的飞上半空,象断线风筝一样的远远摔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主力战兵全身插满箭矢,一个接一个的全身飙血,哀嚎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更惨的还是城墙下的清军士兵,不光是箭矢枪弹光临到了他们的头上,带着青烟的手雷更是象冰雹一样的砸到他们头上,城墙下爆炸火光四起,清军士兵鲜血脑浆一起飞溅,惨叫哭喊震天,简陋飞梯也被胖子军士兵用巨木撞倒撞翻,飞梯上的清军士兵手舞足蹈惨叫着摔下城墙,摔进护城河,慌不择路间摔落挤护城河的清军士兵难以计数,护城河猩红一片,密密麻麻全是尸体和伤兵。至于之前冲上城墙的几十个清军士兵,也被人多势众又突然杀上的胖子军士兵砍成了无数段,尸骸血肉尽数扔落城下。

“轰隆!轰隆!轰隆!”胖子军的炮击还在猛烈而又迅速的发射,射程远的红夷大炮专轰清军炮阵,射程近的子母炮专门轰清军士兵,在胖子军炮手熟练的操作下和定装药包的帮助下,胖子军的红夷大炮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清军炮队彻底闭嘴,子母炮也把清军士兵轰得鸡飞狗跳,尸横遍野,被胖子军子母炮轰得最惨的尼雅翰军干脆就是转瞬之间就折损上千人,鲜血汇聚成溪流进低洼处,都飘起了清军士兵的残肢断旗。

“中计了,快跑啊!”“快跑!”“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清军队伍里喊杀声变成了哭喊声、逃命声和求救声,无数的清军士兵扛不住胖子军猛烈的火力和密集的火枪弓箭,掉转脑袋撒腿就往回跑,丢盔卸甲,自相践踏,城墙远处是逃得漫山遍野,城墙下的清军士兵则拥挤在狭窄的吊桥处,蜂拥过河间落水无数,胖子军士兵乘机用弓箭、火枪和手雷猛轰猛炸吊桥,拼命收割清军士兵的生命。

更有可能和卢胖子沾亲的特别恶毒的胖子军士兵,干脆用三好火箭猛轰吊桥桥面,三好火箭射进人群虽没有立即炸开,但也吓得清军士兵疯狂号哭惨叫,争先恐后的把喷着火焰硝烟的扔往踢往远处,可吊桥旁边早已挤满了清军士兵,火箭踢来扔去尾焰烧伤不少清军士兵不说,还最终又在清军士兵的密集处炸开,飞溅起巨大的血肉浪花。吊枪两旁的护城河里堆满清军士兵尸体,让后来者可以踏尸过河,还连鞋底都不会被河水打湿。

看到这样的情景,太平府城墙上的胖子军将士当然是哄笑震天,远处的清军将领却都是呆若木鸡,目瞪口呆,咱们的彰王爷也是如此,眼睛瞪得足足有平时的一倍大,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空城计?难道卢一峰狗贼没读过《三国演义》,连空城计都不会用?”

“我们中计了!”宣义将军鄂奇终于回过神来,跺着脚惨叫道:“吴狗这次是虚则虚之,实则实之!故意在城墙部署众多守军,组织大量百姓上城助战,让我们以为他们是虚张声势,诱我们来攻打太平府城!”

清军众将暗暗点头,赞同鄂奇的意见,再偷眼去看大清战神彰王爷时,发现咱们的彰王爷神情漠然,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愤怒,也没有惊讶和失望,更没有半点的惭愧和内疚,表情恍惚得就好象已经魂飞天外一样。

这时候,攻到城下的清军队伍已经全部逃过了护城河,但四千攻城步兵能够活着过河的,已经不到一半人,就连镶蓝旗蒙古副都统额赫讷都已经被胖子军的火箭炸死,同时胖子军的火炮和火箭又从背后拼命轰击清军败兵,全力扩大战果和增加清军士兵伤亡。还有组建临时工事以弓箭火枪压制城上守军的穆成额军,也被胖子军的火炮和火箭轰得七零八落,被迫扔下造价不菲的楯车向后逃命。另外还有尼雅翰和舒恕的后两波攻城队伍,也是被胖子军火箭火炮炸得伤亡惨重,不得不被迫退兵。

也是这些清军队伍的运气,彰王爷派去率领督战队的新都统珠满人品颇为忠厚,发现情况不妙就没有让督战队阻止清军士兵逃命,不然的话,清军的伤亡至少还得扩大三成!但饶是如此,清军这一次还是一口气损失了四千多兵力,而且还都是几年大战后千锤百炼出来的主力战兵——这样的损失,不要说已经是日薄西山的螨清朝廷了,就是兵微将寡的卢胖子或者兵强马壮的吴老汉奸,也绝对要肉疼上许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攻城惨败,咱们的彰王爷固然要承担判断失误的罪责,但是临阵指挥上,咱们的彰王爷却没有半点过失,换成谁来指挥也会这么打,清军惨败的原因也是因为太平城里的胖子军火力太猛,守城物资太过充足,加之占据绝对地利,彰王爷的战术安排并没有半点失误。所以尼雅翰、穆成额和舒恕等清军将领垂头丧气的回到清军旗阵后,倒也没有指责彰王爷什么不是,只是老老实实的向彰王爷跪下请罪。

彰王爷还是不说话,表情继续茫然,僵持了半天后,珠满凑了上来,在彰王爷耳边低声说道:“王爷,该请各位将军起身了,这次大败与他们无关,是我们误判了太平城里的吴狗实力。”

“起……,起来吧。”彰王爷终于回过神来。

“谢王爷不斩之恩。”尼雅翰和舒恕等人磕头道谢,然后才爬起身来,尼雅翰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正面强攻太平城,怕是不成了,下一步我军该怎么办,还请王爷示下。”

“下一步怎么办?”彰王爷又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又下一道让清军上下心服口服的命令,“将士们奔波了一夜,又打了一仗,都很累了,今天先在姑溪河边上扎下大营,休息一夜,明天再决定怎么办。”

还算体恤将士的命令传达,刚打了大败仗里的清军队伍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欢呼声,只是默不作声的收拾辎重粮草,打扫战场搬运伤兵,到距离太平城十里外的姑溪河上游河畔扎下行营,休息过夜,太平城里的胖子军也派斥候严密监视清军动向不提。

临时行营扎定,天色已然微黑,半年来头一次打败仗的彰王爷也没心思去召集众将讨论军情,安排了轮流巡逻的队伍和负责值勤的将领,然后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寝帐,捧着《三国演义》长吁短叹,哀怨得简直就象是一个久旷的怨妇——天杀的卢一峰狗贼,怎么就不读《三国演义》这样兵家名著?不在太平城用空城计呢?

没人敢擅自来打扰咱们的彰王爷,彰王爷在军队里唯一的心腹珠满例外,从彰王爷亲兵那里打听到了彰王爷从进帐之后就水米未进,忠心耿耿的珠满立即让伙夫做了热腾腾的饭菜,用木盘端了,亲自送进了彰王爷的寝帐,彰王爷的亲兵自然也没有阻拦。而当珠满进到寝帐时,咱们的彰王爷却还尽忠职守的在烛灯下翻看着《三国演义》,捏着眉头冥思苦想,苦思反败为胜=的破城之策,象极了秋风五丈原里的场景。

“王爷,二更了,休息一会吧。”珠满把饭菜放在桌上,伸手去夺彰王爷的书,说道:“王爷,奴才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就让伙夫给你做了一些你喜欢的饭菜,乘热吃一些。”

“没胃口,吃不下啊。”彰王爷叹息答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珠满继续劝说道:“奴才知道王爷你是在为今天的大败难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王爷这一仗输了,下一仗赢回来就是了,但王爷你不吃饭可不行。”

说着,珠满还把一盘黄鳝配鸡放到彰王爷面前,强做微笑说道:“王爷,你最喜欢的龙凤配。奴才记得你说过,这道菜是诸葛亮首创的,吃了会和诸葛亮一样聪明,王爷请多用些,这样才能琢磨出诸葛亮那样的妙计,率领我们大破吴狗。”

好说歹说,彰王爷终于提起了筷子,勉强吃了几口,只是心中苦闷,少不得感觉食不甘味,烦闷之下,彰王爷只得给自己转移思绪,问道:“大营里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们的斥候也没有发现吴狗有出城夜袭的迹象,请王爷放心休息。”珠满恭敬回答,又压低声音说道:“另外奴才有一事必须得向王爷奏报,刚才尼雅翰和舒恕几位将军找到了奴才,约奴才明天一起劝王爷你退兵,以免被吴狗包围。”

“退兵?”彰王爷放下了筷子,恨恨说道:“一帮无君无主的狗奴才!奸臣贼子!主子要本王牵制住吴狗的太平府和江宁两个兵团,现在仗才开始打,他们就想着退兵了?耽误了主子的大事,主子责怪下来,是他们担待,还是本王担待?”

“王爷,你也别怪尼将军他们,他们也是为了你好。”珠满好心说道:“我军孤军深入吴狗腹地,周边吴狗几路大军环伺,最应该的就是速战速决,一击不中立即远遁,不然的话,吴狗军队一旦调整过来,四面合围我军,我军可就危险了。”

“你怎么也帮那帮不听话的狗奴才说话?忘了上次在池州,那帮狗奴才是怎么故意坑害我们的了?”彰王爷瞪了珠满一眼,喝道:“退了兵,那主子交代的差使怎么办?”

“王爷,奴才不是帮尼将军他们说话,奴才是帮理不帮亲。”珠满恭敬答道:“而且奴才还认为,我们如果退兵到宁国府,既可以避免被吴狗合围,还可以继续完成主子交代的差使。宁国府位于安徽、江苏和浙江三省交界,地势险峻,城池坚固,粮草也还充足,我们如果……。”

“报——!”忽然传来的急报声打断了珠满的畅抒己见,接着一个亲兵冲进寝帐,向彰王爷抱拳奏道:“启禀王爷,我军斥候在营外抓获一个吴狗官员,自称是吴狗太平府知府际选的妻弟陈睿,现在吴狗军中任供奉一职,说是奉命求见王爷,有机密大事呈奏。请问王爷,是否接见此人?”

“吴狗的使者?吴狗派使者来干什么?”珠满一楞。

“管他做什么,先见了再说,本王爷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还怕吴狗使者用诈?”彰王爷果断的一挥手,喝道:“领他进来,仔细搜身,小心他象吴狗使者害死明中堂一样,也在身上藏有炸药。”

经过一番严密搜查,胖子军使者陈睿被领进了清军大营,又被押到了咱们的彰王爷面前。而咱们的彰王爷和珠满仔细打量来人时,发现这个陈睿大约三十来岁年纪,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相貌还算堂堂,身上还背有一个不小的包裹,珠满赶紧指着那包裹问道:“包裹搜过没有?有没有藏武器?”

“回珠将军,搜过了,里面没有武器,全是金银珠宝。”押解陈睿进帐的清军士兵恭敬答道。

“金银珠宝?”彰王爷和珠满都是一楞,一起心说胖子军使者带珠宝来干什么?而那陈睿也打了一个千,恭敬说道:“小使陈睿,叩见大清宝郡王爷,给王爷请安。”

“谁派你来的?”彰王爷喝道。

“回王爷,是我们大周的征东大将军从荻港派快船给太平城传令,然后我们大周的李茂著李将军,就派小使来给王爷请安了。”陈睿倒也老实,回答了实情,又解下背上包裹放在旁边桌子上解开,又打开包裹的方木盒,露出满满一盒的珠宝美玉,更加恭敬说道:“王爷,这是我们卢大将军的一点点小意思,还请王爷笑纳。”

“卢一峰狗贼是本王死敌,为什么要给本王送这么重的礼?”彰王爷疑惑的问道。

“我们大将军想求王爷一件事。”陈睿满脸谄媚的说道:“如果王爷能答应,那么我们大将军还有十倍这样的重礼,给王爷你送上。”

彰王爷和珠满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更是疑惑,当下彰王爷问道:“卢一峰狗贼,想求本王什么事?”

“很简单的一件小事。”陈睿笑嘻嘻的说道:“大概过是三四天,我们大将军就要从繁昌回师,经过这太平府城下返回南京了,到了那时候,我们大将军想求王爷你高抬贵手,不要出兵拦截,放我们大将军回南京。如果王爷答应,金子银子和美女,王爷请随便开口,我们大将军一定尽力满足。”

“卢一峰狗贼希望本王让路放行?”彰王爷心头一跳,心中暗道:“卢一峰狗贼为什么求本王让路放行?是吴狗的其他战场出大事了?还是吴狗的主力出事了?”

“卢一峰狗贼,为什么希望我们王爷让路放行?”珠满开口喝问道。陈睿表情犹豫,不敢回答,珠满又喝道:“说!如果不说实话,立即推出去砍了!”

“这位将军,不是小人不想说实话,只是小人确实不知道啊。”陈睿无可奈何的答道:“小人只是一个办差跑腿的,如此军情大事,李茂著将军怎么可能让小人知道原因?不要说小人了,就是小人的姐夫际知府,也不知道原因。”

珠满一想也是,正要放弃逼问时,陈睿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小人私下揣测,可能是和大将军的军队弹药消耗过多、还有伤亡过大有关,因为小人知道,大将军这次出征前并没有打算去攻打铜陵,所以弹药带得不多,一场大战下来,恐怕剩点也不多了。还有扬州府那边,打得太激烈了。”

“咦?”咱们的彰王爷眼睛一亮,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稍一盘算后,咱们的彰王爷马上冷哼道:“卢一峰狗贼是不是把本王看得太低了?本王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忠贞不二,他一点点金银珠宝,就想收买本王了?”

“王爷对大清朝廷和大清皇帝的忠心,我们大将军和小人当然清楚,也敬佩万分。”陈睿赶紧拍马屁,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小人们还听说一点,王爷你虽然被封了郡王,但是因为大清朝廷钱粮告急,到现在还没有给王爷你赏赐修缮和扩建府邸的银子,害得王爷你的福晋和孩子至今都只能住在原来的贝子府里,十分的受委屈。所以我们大将军就想,如果王爷你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暂时别打这一仗,那么我们大将军就孝敬王爷你十万两纹银,帮助王爷你扩建王府。”

“十万两纹银?卢一峰狗贼出手还真大方。”彰王爷冷笑,手上却悄悄翻着三国演义,当翻到诸葛亮用银子收买杨松在张鲁面前诬陷马超、最终把马超逼得向刘备投降那一段时,咱们的彰王爷眉头跳了几跳,敲起二郎腿说道:“不过他卢一峰狗贼在江南敲骨吸髓,横征暴敛,银子肯定都快把仓库挤破了吧?十万两纹银,哼哼。”

“请王爷开价,我们大将军一定尽力满足。”陈睿赶紧答道。

“二十万两纹银!”彰王爷竖起两个指头,恶狠狠说道:“而且要先付!”

“王爷,先付一半可以吗?”陈睿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我们拿不出来,只是王爷万一你反悔,那我们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是个读过《三国演义》的。”彰王爷心中一喜,嘴里则冷哼道:“还怕本王言而无信?好吧,看在你这个狗奴才态度还算恭敬的份上,就准许你们先付一半!不过要快,剩下的十万两,卢一峰狗贼从太平府城下通过时支付,要是敢耍赖,哼哼!”

“请王爷,我们大将军也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陈睿赶紧打千,满脸谄媚的说道:“十万两纹银,明天天黑之后,保管送到王爷的面前。”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好人做到底

天渐渐的亮了,和珠满向咱们彰王爷密报的一样,天色刚明,见咱们的彰王爷没有升帐点卯,以尼雅翰、舒恕、鄂奇和穆成额为首的清军众将便一起来到帅帐求见,请求咱们的彰王爷立即退兵,以免被胖子军合围,遭受更为沉重的损失。结果很自然也很出乎清军众将意料的是,咱们的彰王爷竟然一口拒绝了这个胆小怯战的逃跑计划,毅然决然的决定按兵不动,寻机继续攻打太平城。

“王爷,恕奴才直言,继续留驻在这太平城下,只怕不妥。”尼雅翰坚持道:“太平城守军兵力充足,工事完善,即便不惜代价的正面强攻,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得手。而我军身处太平府、江宁府、芜湖和繁昌几路吴狗包围之中,一击不中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立即远遁,不然的话,各路吴狗军队一旦做出调整,四面合围我军,那我军就危险了。还望王爷以三军将士的性命着想,尽早下令撤军。”

“望王爷以三军将士性命着想,尽快下令撤军。”十来个清军大将一起单膝跪下,抱拳请令。

“本王有说过不打算为三军将士的性命着想吗?”彰王爷冷哼,挥手说道:“本王让三军将士留驻在此,不仅是为了他们的性命安全着想,还为了他们的前程将来着想,更是为了大清江山着想!谁也不用劝了,本王心意已决,全军继续留守在此,抓紧时间准备攻城器械,伺机再攻太平城!”

“王爷——!”清军众将一起惨叫起来。

“闭嘴!”彰王爷一拍桌子,怒喝道:“珠满,告诉这些奴才,军令第一当斩是什么?”

珠满有些犹豫,可是看到咱们的彰王爷又一拍桌子眼睛一瞪,对彰王爷忠心耿耿的珠满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回王爷,违令不遵,为军中第一当斩!”

“听到没有?”彰王爷恶狠狠的冲螨清众将喝道:“留驻太平城下,就是本王的军令,再有违背顶撞者,不管是谁,立斩!”

螨清众将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的答应,不敢再劝咱们的彰王爷退兵,不过还好,珠满又建议彰王爷让清军在赶造攻城武器的同时加固营寨,修建临时工事预防胖子军突袭,而咱们的彰王爷对珠满的话还是多少能听得进一些,立即一口答应,并交代清军众将依计而行。

于是乎,在周边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咱们的彰王爷毅然决然的让西线清军的主力在太平城下按兵不动,全力赶造攻城武器,还有就是修建临时工事扎稳大营,以做长久之计。而太平府城里的胖子军队伍也着实害怕咱们的大清战神彰王爷,说什么都不肯踏出城池一步,更别说来阻拦清军扎营了,两军一时相安无事。

面对这样的暂时平静局面,咱们没心没肺的彰王爷倒是乐得逍遥,不用去操心劳神。经验丰富的尼雅翰和舒恕等将却是越来越提心吊胆,越来越胆战心惊,因为自打五月十七傍晚一直到五月十九傍晚,差不多两天两夜过去了,驻扎繁昌的勒尔锦军竟然再没有一个消息传来,派去繁昌侦察情况的斥候和细作也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回来报告情况,清军众将难免更是心焦,隐隐怀疑繁昌的情况已然不妙。

就这么捱到了天色全黑,到了接近二更的时候,胖子军使者陈睿果然领着一队没带武器的民夫,给咱们的彰王爷送来十万两纹银的买路钱,还给彰王爷的亲信珠满也捎来了一袋珠宝,咱们的彰王爷也再一次接见了陈睿。

言谈中,彰王爷少不得效仿司马懿向陈睿探问胖子军近况,陈睿则如实回答说胖子军的近来情况不是十分理想,除了西线外,其他三线都陷入了苦战,尤其是北线的扬州战场和东线的崇明战场更是急需增援,所以陈睿恳求彰王爷兑现承诺,不要阻拦胖子军回师南京,并且担保剩下的一半绝对履约送上,而且事后还一定会再有重谢。咱们的彰王爷自然一口答应,拍着胸膛保证绝对让路,任由卢胖子回师。

最后,陈睿又试探着请求彰王爷立即撤兵返回宁国府,并提出如果彰王爷提前撤兵,胖子军还可以多赞助一些彰王爷修王府的银子。可惜咱们的彰王爷却没有那么傻,马上就冷哼道:“立即撤兵?本王立即撤了兵,那剩下的十万两纹银,本王还想拿得到手么?回去告诉卢一峰,想让本王让路可以,先把银子拿来!”陈睿无言以对,只得老实答应一定把彰王爷的钧旨转达到卢胖子面前,又见纹银清点完毕,这才告辞而去。

派士卒押送了陈睿出营,颇有些老实巴交的珠满也生出了疑心,忍不住向咱们的彰王爷提醒道:“王爷,这事太邪乎了吧?卢一峰狗贼竟然真的肯交出二十万两纹银的买路钱,求我们放他们从太平府通过,这可还是奴才第一次听到的奇事,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能有什么诡计?就算有诡计,又岂能瞒得过本王的眼睛?”彰王爷得意洋洋的说道:“至于你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那就是你这个狗奴才孤陋寡闻了,长平之战里范雎用金子收买赵国大臣散播谣言,鼓动赵王用赵括换了廉颇;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用金银收买杨松,让杨松在张鲁面前说马超的坏话,把马超逼得向刘备投降;宋朝的时候,刘整用玉带收买吕文德,骗得了吕文德允许元军在鹿门山修筑大营,切断了宋朝救兵道路。只可惜,本王不是赵王不是张鲁,更不是吕文德!”

“奴才没读过书,真不知道,还是王爷有学问,比奴才有见识。”珠满很老实也很崇拜的点头——这也是咱们彰王爷能把珠满视为唯一心腹的最关键一点。

“明白这点就好。”咱们的彰王爷更是得意,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以现在的情况,卢一峰狗贼也非得收买本王不可了,吴狗军队最厉害的就是火器,但火器不比刀剑,刀剑砍钝了磨一磨可以重新用,火器用了就没办法再用了,吴狗主力猛攻繁昌和荻港,不管胜败,火器和弹药肯定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另外吴狗的扬州和崇明都在告急,卢一峰狗贼急着回援,咱们再不抓住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不就变成尼雅翰、舒恕和鄂奇那帮蠢货了?”

“奴才明白了,王爷是想趁火打劫。”珠满大力点头,说道:“先骗着吴狗,让吴狗相信我们会让路,等吴狗主力回师经过太平府时,我们再在姑溪河北岸设防,挡住吴狗的退兵道路,利用有利地形和吴狗急于退兵的心理,重创吴狗,拖住吴狗的退兵脚步。”

“狗奴才,你是不是和尼雅翰那帮蠢货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被他们带傻了?!”彰王爷忽然发起火来,一个爆栗敲在珠满头上,低声骂道:“太平城就在姑溪河河畔,还在姑溪河上开有水门,我们沿河设防,吴狗主力从太平城水门直接进了城怎么办?”

“奴才还真没想到这点。”珠满揉着脑袋问道:“那依王爷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本王爷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自然早就想好办法了。”彰王爷更加得意的说道:“总之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吧,本王这一次,一定要给卢一峰狗贼一个大大的惊喜,一雪当年的九江之恨!”

又是一夜时间很快过去,五月十九上午,一个派去繁昌的清军斥候带伤逃回了姑溪河河畔的清军大营,给彰王爷带来了繁昌和荻港清军一起大败的消息,也带来了胖子军主力经过短暂休整后,已经在五月十八中午班师返回太平府的消息。

只是因为胖子军斥候在卢胖子老走狗孔凡林的率领下对清军斥候疯狂捕杀围剿,这个侥幸逃回来的清军斥候并没有刺探到勒尔锦、根特巴图鲁和噶尔汉等人已经战死的准确消息,也没有摸清楚繁昌清军到底吃了多大的败仗,还剩下多少兵力,仅仅只是看到胖子军的军旗插上繁昌城头,夺占了繁昌城,两万多清军水陆军队的动向却一无所知。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到了无比考验主帅决断力与统率能力的时刻,咱们的彰王爷当机立断,立即下令重赏这个斥候,安排亲兵带他下去休息治疗,并且要求他不许对其他清军将领士兵泄露一字半句,以免动摇清军军心。然后彰王爷又悄悄警告陪同自己接见斥候的珠满,让他也不许对尼雅翰和舒恕等人泄露一字半句——以免这帮胆小如鼠的狗奴才一惊一乍动摇军心,坏里彰王爷的大事。

紧接着,听到有斥候从繁昌返回的消息,尼雅翰、舒恕和穆成额等胆小奴才也少不得赶来大帐打听消息,咱们的彰王爷则很有影帝风范的神采飞扬的告诉这些小胆奴才,“好消息!顺承贝勒在繁昌顶住了吴狗主力的进攻,虽然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但也给吴狗主力制造了巨大伤亡,砍下了好几个吴狗大将的脑袋,另外吴狗的火炮和火箭也没继续轰繁昌城了,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应该是吴狗的弹药快要用完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

“顺承贝勒爷果然是好样的!这次我们终于可以轻松点了。”

“顺承贝勒爷真是了不起,靠着繁昌那个破土围子,竟然能顶住吴狗主力。”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大概还是第一次领兵主帅对部下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做梦也没想到彰王爷会欺骗自己们的尼雅翰、穆成额和鄂奇等将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高声欢呼,纷纷高赞勒尔锦真不愧是大清栋梁,靠着繁昌那个破土围子,竟然能在胖子军主力的全力猛攻面前顶住那么长时间,还能大量消耗胖子军的弹药和兵力,为清军主力赢得宝贵战机!

“还有。”彰王爷举手制止住清军众将的喧哗和欢呼,大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本王爷必须告诉你们,考虑到顺承贝勒和根特巴图鲁抗衡吴狗主力,十分艰难和吃力,所以本王已经给顺承贝勒和根特巴图鲁送去了命令,让他们放弃没有守卫价值的繁昌和荻港向铜陵撤退,诱使吴狗主力向铜陵追击,也诱使吴狗主力分兵来救太平府,我军乘机围点打援,重创吴狗回援太平城的偏师。”

“王爷英明!”尼雅翰等将这一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纷纷行礼说道:“还是王爷考虑得周密,顺承贝勒爷手里的军队和吴狗主力连连大战,肯定伤亡惨重,继续和吴狗主力对耗下去,只会让贝勒爷白白牺牲,让贝勒爷向铜陵撤退,既可以保存有生力量,又可以诱使吴狗主力分兵,一箭双雕,确实高明。”

“王爷请放心,既然吴狗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也用不着过于担心了,等吴狗的回援偏师来到太平府,奴才们一定全力杀敌,争取全歼吴狗这支疲惫之师!”

“幸亏王爷没有让我们撤兵啊。”还有清军将领感叹道:“如果我们昨天撤了兵,今天又收到了贝勒爷咬住吴狗主力的消息,不仅让将士们辛苦白跑,还要错失战机了。”

听着清军众将的欢呼和庆幸,彰王爷的心腹珠满难免有些脸色发白,只是素来敬畏彰王爷不敢开口说出真相,咱们的彰王爷却更加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喝道:“都别楞着了,把顺承贝勒在繁昌大败吴狗的消息传下去,把将士们的士气鼓舞起来,然后让将士们做好和吴狗的野战的准备,等吴狗回援太平城的偏师来了,就给本王好好的教训吴狗!”

“遮!”清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到清军大营里散播和宣扬勒尔锦大胜的消息,鼓舞清军队伍士气,还有就是让清军士兵做好准备,等胖子军回援太平城的‘偏师’一到,立即出手趁火打劫!

清军众将倒是欢天喜地的离去了,但他们前脚刚走,知道内情的珠满马上就象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彰王爷面前,苍白着脸色颤抖说道:“王爷,你是在开玩笑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

“本王如果不这么说,那帮狗奴才会有胆子去和吴狗决战吗?”彰王爷得意洋洋的说道:“当年诸葛亮如果不是在孙权面前把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贬得一文不值,孙权敢下定决心和曹操决一死战?会有后来的火烧赤壁?”

“可是繁昌已经被吴狗拿下了,顺承贝勒爷生死不明,我们繁昌、荻港的军队还剩多少,吴狗主力的伤亡有多大,我们都不清楚!”珠满颤抖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孤军一支,如果拦截吴狗主力回师江宁,战局稍有不利,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放心吧,吴狗的兵力和弹药消耗肯定不少,不然卢一峰狗贼干嘛要掏买路钱?”彰王爷又一挥手,轻松说道:“放心,你是本王的心腹爱将,本王不会害你,等和吴狗开战的时候,你照样率领督战队和预备队,等尼雅翰那帮草包把吴狗消耗得差不多了,你再冲上去捡功劳——不过这一次你可要好生督战,不管情况怎么危急,都不许让那帮狗奴才后退一步,一定要一鼓作气歼灭吴狗的主力!”

“还有,繁昌战场的真正情况,绝对不许对外泄露一字半句!也暂时不要往繁昌派斥候去探察勒尔锦的情况了,只要派斥候到芜湖以北十里处的莲子岗驻守,发现吴狗主力到来就立即用狼烟报警就行了。记住了,狗奴才,这是本王的钧旨,不得违抗!等歼灭了吴狗主力,本王就在主子面前保奏你封爵!”

于是乎,在大周恩人彰王爷的巧妙鼓动下,攻打太平城失利的清军主力士气很快就重新高昂了起来,尼雅翰、舒恕和穆成额等几只烦人的苍蝇也不在来催促彰王爷退兵逃命,只是一边耐心等候,一边整顿军队,准备拦截弹药消耗严重又疲惫不堪的胖子军‘偏师’。同时太平城里的胖子军也密切监视着清军主力动静,随时向正在回师途中的卢胖子报告清军主力动向不提。

为了让士兵有时间休息和恢复体力,卢胖子这一次从繁昌回师太平府走得比去的时候更慢,五月十八从繁昌启程回师,五月十九下午才回到芜湖城,在收到彰王爷依然按兵不动的消息后,卢胖子果断拒绝了胖子军众将连夜行军的建议,让胖子军主力在芜湖安心休息了一夜,又把伤兵安置进了芜湖城里治疗,在芜湖城里补充了一些兵力。直到五月二十清晨卯时,卢胖子才率领着三万六千胖子军主力从芜湖出发,向着三十里外的太平城开拔。

辰时刚过半,彰王爷安排在莲子岗一带的清军斥候终于发现了胖子军主力的动向,立即用狼烟信号向彰王爷报告。而彰王爷也终于行动起来,马上擂鼓点将,告诉清军众将敌人来袭,又告诉清军众将,胖子军这次是昼夜兼程回援太平城,不到八个时辰时间里行军超过百里,上上下下都十分疲惫,同时清军斥候虽然还没来得及探清胖子军兵力有多少,但肯定没有多少!清军众将再次信以为真,士气更是高昂,一起请战出击,迎战这支疲惫之敌。

“很好,都有信心就好。”看到清军众将士气爆棚的模样,彰王爷不由很是得意自己鼓舞士气的妙招,又一拍帅案喝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清军众将一起抱拳。

“留两千军队守卫大营!”彰王爷又大喝道:“余下全军,即刻出营渡过姑溪河,赶到太平城以南八里处的毛耳山列阵,拦截吴狗援军!全力歼灭这支吴狗军队!”

“全军渡过姑溪河?”好几个清军将领都吓了一大跳,赶紧提醒道:“王爷,姑溪河可不是小河沟子,过河桥梁又是在太平城的弓箭覆盖下,万一战事不利,吴狗又捣毁了我们的浮桥,那我们……。”

“不过姑溪河,我们怎么拦截吴狗偏师?”彰王爷大怒问道:“吴狗太平城在姑溪河上开有水门,我们不过姑溪河拦截,吴狗偏师从水门直接进了太平城怎么办?”

清军众将一想也是,正要寻思彰王爷这个安排还有没有什么疏漏时,彰王爷又一拍桌子大吼道:“还楞着干什么?立即全军出营渡河,吴狗已到莲子岗了,再不赶快渡河,就什么都晚了!立即出兵,有耽误军机者,立斩!”

“遮!”清军众将鼓起勇气,一起抱拳答应。

第三百六十七章 问心有愧

“什么?满狗主力渡过了姑溪河?向着太平府官道杀来了?!”

听到胖子军斥候奏报说清军主力渡过姑溪河的消息,卢胖子惊喜得都有一点傻眼,甚至怀疑眼前这个胖子军斥候已经被清军收买,替彰王爷来坑骗自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卢胖子一把揪住那倒霉的斥候,面带狂喜的大喝问道:“说,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满狗主力怎么可能渡过姑溪河,自入绝地?”

“回大将军,满狗这么大的动作,小人们就是眼睛瞎了也不会看错吧?”胖子军斥候委屈的答道:“小人们看得清清楚楚,满狗主力正在太平城东面的牛墓山渡口渡河,满狗在那里搭建有四道浮桥,渡河速度很快,过河稍做集结,大队骑兵马上就向着官道这边过来了。”

卢胖子继续目瞪口呆,旁边的姚启圣、韩大任、朱方旦和王绪等胖子军文武将官也是个个张口结舌,面面相觑,说什么都没想到天上会掉这样的大馅饼。最后还是那胖子军斥候怯生生的开口,这才打破了场面的沉寂,“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没了。”卢胖子终于又回过神来,赶紧挥手说道:“你们做的很好,人人有赏!去告诉孔凡林,你们这一队每人赏银五两,还有,继续给我严密监视满狗主力的一举一动。”那胖子军斥候大喜,赶紧行了个礼,这才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

“骑最快的马,马上给李继扬传令!”卢胖子揪过一个传令兵,大吼道:“让我军水师全力东下姑溪河河口,选精锐水兵乘艨艟小船,多带炸药柴禾火油,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捣毁满狗的四道浮桥!此举攸关我军能否全歼满狗主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得令!”传令兵答应,上马飞奔而去。卢胖子又转向韩大任和王绪等人喝道:“其余众将,立即整理队伍,战兵居前,辎重火炮队居中,辅助军队居后,骑兵保护两翼,全军注意保持距离,徐徐前进!遇到敌人,立即就地列阵!”

“得令!”胖子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同样飞奔下去整理队伍,让大军以作战姿势缓缓前行。

卢胖子抬头看了看天气,发现今天虽然算不上万里无云,但也是阳光明媚,风轻云淡,正是最利于军队作战的大好日子;最后再看看周边的地形,除了北面长江边上有一些丘陵之外,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农田,还因为战乱破坏的缘故没有种上水稻,低矮灌木与野草象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色的毯子,土地柔软又不失坚硬,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兵团作战的理想地点,同样也是胖子军子母炮、击针枪和三好火箭最能发挥威力的理想地点。

“彰王爷,我唯一不好意思动手杀的满狗,也只有你了!”卢胖子感叹起来。

……………………咱们的卢三好倒是在感叹如果让自己杀害彰王爷实在狠不心了,与此同时清军大营旁边的牛墓山渡口处,咱们的彰王爷却是在跺脚大骂,冲着正在源源不绝渡河的清军队伍不断破口大骂,“狗奴才!快!快!要是让吴狗贼军跑了,看本王怎么收拾你们这些狗奴才!”正在渡河的清军将领答应,并将命令传达下去,本就速度颇快的清军队伍渡起河来速度也是更快。

“王爷,你只留两千军队守大营,是不是太少了?”珠满小心翼翼的在彰王爷耳边低声提醒道:“如果吴狗围魏救赵,从太平城里出兵袭击我们的大营,我们岂不是要被迫退守大营?”

“吴狗敢出城和本王野战吗?”彰王爷得意的冷哼起来,“忘了上次咱们从这太平城城下通过,吴狗看到本王的旗号,连一支箭都不敢放?再说了,本王把二十六门红夷大炮全部留在了大营里,又有营盘工事可守,还怕吴狗来围魏救赵?”

珠满神情犹豫,有心想要再劝,但彰王爷早已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渡口浮桥上,继续怒喝咆哮,催促清军尽快过河。又过了片刻,三万四千清军主力全线渡过姑溪河,彰王爷匆匆组织了一下队伍后,立即大吼命令道:“全速北上,目标,毛耳山!一定要抢在吴狗之前抵达毛耳山,列阵阻击!”

彰王爷的命令在快马传递下迅速传达下去,匆匆集结的清军队伍也动了起来,骑兵打头快马加鞭,步兵大步流星紧随其后,全速赶往西北面十里外的毛耳山阵地。很幸运的是,平坦而又宽旷的平原地形给了清军队伍以很好的道路支持,使得清军行动起来相当之方便,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彰王爷亲自率领的骑兵大队就已经抵达了毛耳山,并且与先行抵达此地的清军穆成额部会合。与此同时,胖子军主力却还在七八里外的官道上缓缓行军。

按理来说,军队顺利抢占了预设阵地,对主帅来说应该是一件开心好事,可是咱们的彰王爷却不这么想,与穆成额刚一见面,彰王爷马上就是怒不可遏的一马鞭抽上去,抽得穆成额脸上开花,又大吼问道:“狗奴才,本王让你抢占毛耳山列阵,你怎么跑到这个小山包上列阵了?你看看这个小山包才多大点,放得下我们的三万多大军么?”

“王爷,这里就是毛耳山啊?”穆成额捂着脸上红肿的鞭痕,既委屈又疑惑的说道:“奴才已经问过向导和斥候了,这里就是毛耳山,难道他们骗我?”

“这里就是毛耳山?”彰王爷有些傻眼,看看清军队伍后方那座高不到二十丈、方圆不到百丈还长满树木的小山包,半晌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的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娘的勒尔锦小儿,给本王的地图上,竟然把这个小山包也标成山——害得本王还以为是可以居高临下冲锋的大山!”

“啊——!”脸上还带着无辜鞭伤的穆成额和彰王爷身边的珠满同时惨叫起来,珠满忍不住又惨叫问道:“王爷,难道之前,你就没有找斥候确认一下这一带的地形?”

彰王爷的表情再次茫然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老实话,“本王忘了。还有,也怪你这个狗奴才不好,没有提醒本王找斥候确认地图上的标注。”

穆成额晕了过去——被气晕的。珠满却是被彰王爷类似的神油举动多次打击,早已培养出了免疫力,所以珠满勉强支撑着说道:“王爷,是奴才不好,过后请王爷重重处罚,不过现在,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列阵?”

彰王爷又转头看了看周边的地形,发现这一带地形十分开阔,连毛耳山这样的小山头都很少见,就更别说有可以让清军主力居高临下发起冲锋的理想高地了,所以彰王爷很快又说道:“错了就错了吧,没有理想的高地,就给本王当道列阵,拦截吴狗的偏师!还有,把本王的旗阵设到毛耳山的山顶上去,树木全部给本王砍了!”

“遮。”苦命跟了这么一位战神王爷的珠满将军无可奈何的答应,然后赶紧派人上山砍伐树木,构搭旗阵,还有就是指挥清军骑兵当道列阵,准备迎战西来的胖子军偏师。与此同时,清军的大队步兵也已经陆续赶到阵地,而咱们的彰王爷又一次拒绝了清军众将以毛耳山为中心构建防御力最强方圆阵的建议,强行命令清军队伍摆出利于突击作战的鱼鳞阵,把精锐骑兵放在了阵形的最前方。

当然了,彰王爷也不是完全的一味听不进意见,至少彰王爷在珠满的苦劝下,分出了三千步兵,在鱼鳞阵的背后组了一个小方圆阵,预防胖子军骑兵迂回来冲清军背后,还有就是准备阻击从太平城过来增援的胖子军。

午时正,乌龟一样爬的胖子军主力终于出现在了清军主力的视野中,然而让清军上下都大吃一惊的是,顺着官道缓缓行来的这支胖子军显然不是什么偏师,光是两翼的骑兵就超过了六千人,中军兵力不仅无比雄厚,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还出现了卢胖子的卢字大旗,稍小一号的韩大任韩字大旗,接着还有王绪、高洪宸、胡同春、李匡和姚仪等胖子军大将重将的旗帜!而走在中军队伍最前方的,赫赫然还是胖子军的步战皇牌八百猓猓兵,个个头裹白布,手提倭刀,安字大旗气势汹汹的迎风飘荡,面带狞笑步步前进,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很明显,胖子军这一次是精锐尽出了!

“我的天!怎么有这么多吴狗?兵力可能比我们还多啊!”

“卢一峰!卢一峰狗贼的帅旗!卢一峰狗贼亲自来了!还有韩大任狗贼,韩大任狗贼也来了!”

“猓猓兵!吴狗的疯子猓猓兵!”

还没有正式交战,光是从原始望远镜里看到胖子军的阵容,清军的主要将领们都已经是肝胆皆裂,大呼小叫得就象是炸了窝的阉鸡,彰王爷之前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士气也顿时荡然无存,一扫而空。清军众将再把惊讶、疑惑和愤怒的目光转向彰王爷时,却见手里同样拿着望远镜的彰王爷也是在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冒出那么一句,表情茫然的向清军众将问道:“吴狗,怎么还有这么多兵力?”

“王爷,你怎么问我们?”尼雅翰愤怒问道:“派斥候探察吴狗兵力的人,不应该是你么?之前,王爷你不是说吴狗只是一支偏师吗?”

“是啊,王爷,你到底是怎么派斥候探察敌情的?”清军众将纷纷愤怒问道。

“是我派出去的斥候的错。”珠满站了出来,主动替彰王爷承担责任道:“是我派去的斥候,没有探明吴狗的真正实力,与王爷无关。还望各位将军以战事为先,先听王爷的命令击退吴狗,然后我会向王爷请罪。”

“珠满,你少做滥好人!”尼雅翰大怒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专门给彰王爷背黑锅的!”

要换了别的主帅,将领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这样的话,早就把尼雅翰推下去砍了,可是咱们的彰王爷这会早被吓傻了,彻底忘记怎么摆威风了,颤抖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好,珠满也是敢做敢当,沉声说道:“尼雅翰将军,如果你还自认自己是大清的臣子,就不要忘了,彰王爷是全军主帅,我是不是为他背黑锅,那是我的自由,但现在,你最应该的是听从彰王爷的指挥!不然的话,临阵抗命导致全军惨败这个黑锅,没人会给你背!你也背不起!”

尼雅翰和清军众将终于闭上了嘴巴,这时,胖子军已经在四里外立定脚步,一个使者手打小白旗快马跑了出来,摇晃着白旗跑近清军大阵,似乎有事需要交涉,珠满也赶紧低声提醒彰王爷,询问彰王爷是否接见。得到彰王爷点头准许之后,那胖子军使者便一路直冲到了毛耳山下,冲着清军旗阵大喊道:“彰王爷,我家卢大将军派小使问你,为什么你收了我们的买路钱,还在这里列阵拦截?难道说,王爷你打算言而无信?”

“卢一峰狗贼怎么还在提这事?”彰王爷有些茫然,一时忘记怎么回答。清军众将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胖子军使者说的是什么意思。

“彰王爷,我们大将军对你敬佩万分,真的不想与你为敌!”胖子军使者又大喊道:“只要王爷你让路放行,剩下的十万两纹银,我们进了太平城立即双手奉上!如果王爷你执意不肯让路,我们大将军就算明知道不是你大清战神彰王爷的对手,也要和你拼一个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卢一峰狗贼在惧怕本王?”被胖子军使者的高帽子一戴,力量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彰王爷的身上,当下彰王爷提高声音,意气风发的大吼道:“回去告诉卢一峰狗贼,他中本王的计了!本王身为大清臣子,又岂能被他的金银所收买?聪明的话,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本王可以饶他卢一峰狗贼不死!否则的话,本王令旗一挥,立即把你们这些吴狗贼逆捏成齑粉!”

“彰王爷,你真打算失信于天下?”胖子军使者不肯死心,又大喊道:“如果王爷你嫌十万两纹银太少,可以开一个价出来,我们大将军一定尽力满足!”

“滚!”彰王爷大吼,旁边珠满也果断命令清军士兵举起弓箭,那胖子军使者见势不妙,也只好掉转马头拍马就跑,边跑还边喊,“彰王爷,有事好商量,你开一个价,我们尽力满足!”

“吴狗中本王的妙计了!”信心又回到了彰王爷身上,也让彰王爷再次自信满满起来,冲着旁边清军众将喝道:“立即各就各位,准备突袭,把吴狗撕成碎片!珠满,你率领督战队,收到本王命令没有冲锋者,立斩!冲锋中后退者,立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带着满头的雾水,清军众将各自返回自己的队伍,准备率军发起冲锋,珠满也硬着头皮领上了军法队,准备督促清军众将发起冲锋。

这时,胖子军使者也已经冲回了胖子军旗阵,向卢胖子奏报了彰王爷给出的答复,卢胖子大笑,挥手让使者下去休息,旁边韩大任和姚启圣等人却疑惑问道:“大将军,你派使者去和彰泰满狗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满狗主力已经中计了,我们只要下令进攻就行了,干嘛还要和满狗浪费口水?”

“因为满狗的骑兵太多了。”卢胖子指着清军大阵,坦然答道:“看到没有,满狗足足有上万骑兵?如果我们立即进攻,消灭这么多满狗骑兵实在有点困难,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满狗骑兵大队来冲我们的正面,让我们的三好火箭去对付他们。”

“满狗骑兵还敢冲我们的正面?”韩大任笑了起来,说道:“自从安顺会战以后,我们就再没有碰到过满狗骑兵冲击我们正面的好事。”

“彰王爷会让他们冲的。”卢胖子笑道:“我现在也多少摸到了一些彰王爷的思路了,彰王爷就是那种活在自己臆想世界里的人,他脑袋里认为是白的,那怕眼睛看到的是黑的,也会认为是白的。所以,我可以肯定,彰王爷一定会冲锋!”

……………………“打旗号!骑兵冲锋!吴狗的三好火箭用光了,骑兵冲上去,把吴狗冲散!”

胖子军众将将信将疑的注视中,彰王爷果然打出了让清军骑兵冲锋的旗号,看到彰王爷的旗号,以尼雅翰为首的清军骑兵将领个个都有一种脑袋血管爆炸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依而行。那边彰王爷派来的珠满却领着督战队大吼,“王爷下令冲锋了!冲!冲啊!”

清军众将还是纹丝不动,不敢执行这道飞蛾扑火的命令。

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极其阴险的下令前方的第一支步兵横队后退一百步,与第二支步兵横队汇成一队,继续用身体掩护住火箭车。

看到胖子军前队大步后撤,几乎气疯了的彰王爷亲自冲到清军骑兵队伍中,挥动马鞭猛抽尼雅翰等清军将领,大吼道:“狗奴才!吴狗在逃跑了,怎么还不冲?难道你们卖国求荣,想故意放跑吴狗?冲!冲!如果你们还是大清的臣子,还是螨州的子孙,给本王冲!”

“珠满!珠满!你这个狗奴才,把督战队带上来,谁再不冲锋!马上砍了!都统砍了换副都统上,副都统砍了换佐领!”

珠满率领的督战队当场砍了两个清军将领后,尼雅翰和穆成额等清军将领终于含着眼泪大喊道:“打旗号,冲锋!杀——!”

“杀——!”口号声中,由二十条横队组成的上万清军骑兵终于发起了冲锋,先是小跑,然后逐渐加快速度,潮水一般的汹涌扑向胖子军大阵正面。

“好!好!冲上去!把吴狗全部杀光!砍光!”彰王爷疯狂的仰天大笑起来,“冲!冲啊——!”

“满狗骑兵真的冲锋了?满狗疯了?还是傻了?”几乎所有的胖子军将领都这么惊喜万分的叫喊起来。

“打旗号,前两队步兵后撤,让火箭队上前。”卢胖子很轻松的下令道:“还有子母炮队,也做好准备,最大射程,全用开花弹。”

“杀啊——!”

震天的呐喊声中,螨清朝廷在西线的最后一万多精锐骑兵,有如那铺天盖地的潮水,密密麻麻的扑向胖子军的中军正面,胖子军的前两队步兵却大步向后,露出藏在身后的六百多架火箭车,也露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三好火箭。

“开火。”

卢胖子肥手一挥,旗号打出,等待已久的胖子军子母炮队和火箭队同时点火,隆隆爆炸声中,一百多枚开花炮弹脱膛而出,呼啸着曲射砸向清军骑兵队伍,上千枚三好火箭也拖拽着白色硝烟呼啸而出,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铺天盖地的射向潮水一般涌上的清军骑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也在清军骑兵队伍中炸响起来。

一瞬间,战场上除了爆炸声外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火光中,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螨清刽子手一个接一个的粉身碎骨,一个接一个的血肉飞溅。

硝烟中,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螨清刽子手一个接一个的人仰马翻,一个接一个的连人带马摔倒掀翻。

无数的螨清刽子手被炸得尸骨无存,无数的螨清刽子手全身飙血,无数的螨清刽子手象断线风筝一样的飞上半空,惨叫着摔到远处,但是它们罪恶生命的最后呐喊,也完全被更加的剧烈爆炸声所完全遮盖,就连它们自己,也没有听到它们在罪恶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哭喊了一些什么。

爆炸还在持续,螨清刽子手还在赎罪,脑袋碎了,四肢飞了,胸口开了大洞,又黑又臭的下水流得满地都是,肮脏的血洒满了华夏的土地,继续污染这块被华夏民族守卫了五千年的神圣土地,遗祸万年,万死难赎其罪!

只有螨清刽子手胯下的战马是无辜的,中华民族很不幸的与这些只知掠夺不知生产的野蛮异族为邻,自诞生那天开始就与野蛮异族时刻做着生死斗争,无数次险些被野蛮异族所灭绝,但中华民族从来就没有屈服过!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不管野蛮异族多么残暴,多么狡诈,多么得到当权者的偏袒宠爱,他们的后代如何群魔乱舞,盘踞高位,他们所犯下的血腥罪行,也总有一天会遭到清算,加倍的清算!因为,中华民族,永不屈服!

卢胖子所做的,只是把清算的日子尽力提前一些,只是尽力提前一些告诉全世界,中华民族,永不屈服!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种点啥?谁会记得我的模样?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谁的欲望谁的战场……?”

没有人发动,没有人组织,胖子军队伍中响起了胖子军的军歌声,嘹亮得连爆炸声音都无法遮盖的军歌声。嘹亮军歌声中,硝烟逐渐散去,露出满目疮痍的战场,尸横遍野的战场,短短一柱香功夫,上万的螨清骑兵几乎一扫而空,绝大部分变成了残缺不全的血染尸体,横七竖八的铺满战场,就象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少数清军骑兵见机得快,拔马逃向了远处,偶有几个清军骑兵冲到胖子军阵前,也被胖子军的击阵枪队全部击倒,无一幸免,尼雅翰、鄂奇和穆成额等清军在西线的最后大将,也全部阵亡。

看到这样的情景,毛耳山四周残余的清军汉奸绿营兵上上下下全部象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终于回到了现实的彰王爷也是呆呆的看着战场,就象真的傻了一样的一动不动。

珠满步履沉重的走到彰王爷身边,伸手去拉了拉彰王爷的袖子,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谁曾想彰王爷忽然大叫了一声,一把推开珠满,抢过一个亲兵的战马,骑上战马拍马就跑,不管珠满和余下的清军将领怎么叫喊,彰王爷就是不肯勒住马头,一个劲的只是亡命逃窜,勉强还算整齐的清军步兵阵形也为之大乱。

“满狗乱了,崩溃了。”放下望远镜,姚启圣向卢胖子提醒道:“大将军,满狗军心和士气都已经崩溃,是时候发起进攻了。”

“进攻吧,骑兵包抄满狗两翼,步兵正面推进,用单发的三好火箭炸开满狗步兵大阵。”卢胖子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补充道:“传我将令,遇到满狗的主帅彰泰,尽量生擒,如果他投降,也接受他的投降。帮我们这么多次,我真的已经不好意思再杀他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战场真情

胖子军总攻战鼓敲响的时候,不用劳驾胖子军动手,失去了统一指挥的两万多清军步兵已经开始了自行的崩溃。

这里又得感谢一下彰王爷,尽管西线清军的骑兵主力已经基本覆灭,但主要由绿营兵组成的步兵主力却完好无损,不仅还有着超过两万三千的兵力,还大部分是尼雅翰和勒尔锦等人从广东、江西和安徽等地苦心收罗来的百战老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战兵,战场经验非常丰富,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历史上,螨清军队也是用这些汉奸绿营兵为主力,平定了三藩之乱。

彰王爷如果能这些精兵好生使用,仍然有很大的机会保存住部分实力并且逃出生天,至不济也能给胖子军制造不小麻烦,制造不少伤亡和拖住胖子军步伐,但很可惜的是,现实就是这样,手里的牌再好,碰上三流牌手照样能打得稀烂——咱们的彰王爷,竟然选择了临阵而逃!这么一来,剩下的两万多清军步兵就是想不慌乱想不崩溃也不行了。

一时间,溃逃的清军士兵纷乱如潮,人嚎马嘶,谁也顾不上谁,不管是彰王爷的副手珠满,还是唯一从骑兵战场上逃回来的螨清都统舒恕,都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局面,不管他们怎么得的大喊大叫,呼喝命令扎住阵脚,甚至率领督战队砍杀逃兵,都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清军队伍的崩溃。至于几个比较得力的绿营兵将领许贞、刘进宝、周志新、姚弘信和李刚等人,也只能勉强约束住自己的直系队伍不至崩溃,不被自家逃兵冲散,但也无法阻拦住友军的逃窜。

与之相反的是,胖子军这边却是士气如虹,左右两翼的高洪宸和伊坦布两支骑兵率先冲锋,左右两记勾拳砸进清军鱼鳞阵的腰部,接着中路的胖子军步兵也发起冲锋,八百猓猓兵一马当先杀进清军阵中,挥舞倭刀疯狂杀敌,后面韩大任亲自率领的步兵大队也紧紧跟上,弓箭、枪弹、砍刀、枪矛和三好火箭雨点冰雹一般砸到清军队伍头上,杀得清军步兵鬼哭狼嚎,尸积如山。

混战中,失去统一指挥的清军诸将各自为战,各自带着自己的嫡系军队拼死苦战,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配合与互相支援,胖子军的两支骑兵则始终保持队形,象两条游龙一样的在乱军丛中横冲直撞,专挑清军人多的地方冲杀,冲进去就是狂风暴雨般的马刀招呼,疯狂收割清军士兵的性命,将一切敢于阻拦反抗的清军士兵砍成碎片,逼迫清军队伍加快崩溃速度。

还有胖子军的步兵,队形保持得更是完整,一旦碰到有组织抵抗的清军队伍,二话不说就是单发的三好火箭开路,然后号称步战无敌的八百猓猓兵乘势冲进缺口,疯狂砍杀被火箭炸乱的清军官兵,后面的胖子军步兵大队则源源不绝的涌进缺口,用整齐的战斗队形和雄厚的兵力撑爆清军阵形,逼迫清军士兵各自为战,接着以多打少把落单的清军士兵砍成肉酱,转瞬之间就冲散了两个清军步兵方阵,“投降不杀”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毛耳山战场。

“靠拢!靠拢!向中军靠拢!扎住方阵!扎住方阵!”之前被卢胖子大舅子尚之信撵出广东的原广州将军舒恕一边大吼大叫,拼命约束身边的清军队伍,一边红着眼睛破口大骂,“彰泰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这个蠢货!草包!废物!大清的头号罪人!”

再怎么骂也没用了,彰王爷既不可能听到,连嫡系队伍都几乎全军覆没的舒恕也扭转不回这个败局了,甚至就连组织败兵构建一个能勉强挡住胖子军大队的步兵方阵,舒恕这会也是有心无力了,不管他怎么的叫喊呼喊,已经丧失斗志的清军士兵就是不听他的命令,一个劲的只是向着来路逃窜,舒恕急得简直想放声大哭,但始终都是束手无策。

“杀满狗!”雷鸣般的喊杀声不知不觉间逼近,一队数量超过三千的胖子军骑兵从侧翼杀来,片刻间就冲到了近前,舒恕的亲兵赶紧拉住舒恕的马缰,催促舒恕赶快逃命,但是胖子军的骑兵已经看到了舒恕脑袋上的雷达天线,欢喜的呼喊声也在胖子军骑兵队中响起,“有大鱼!是条大满狗!杀!杀啊!抓活的!”

“跑不掉了,准备战死吧。”看到潮水一般涌来的胖子军骑兵瞬间将自己半包围,舒恕立即就明白自己说什么都跑不掉了,当下舒恕一鞭抽开拉住自己马缰的亲兵,掉转马头向胖子军骑兵反冲过去,高举着马刀狂吼,“来吧!吴狗!有种就来取你们舒恕主子的脑袋吧!”

“咻——!”

卑鄙的胖子军连一个拉垫背的机会都没有给舒恕,一支利箭迎面飞来,正中舒恕面门,由颊入脑,舒恕悲苦的大吼一声,带着满心的不甘仰面摔倒,摔下战马,胖子军骑兵乘机冲上,长枪乱攒,将舒恕戳出满身的血窟窿。而在胖子军骑兵队伍中,清奸伊坦布则在挥舞着角弓大吼,“脑袋砍下来!砍下来!这个是老子归顺大将军以来杀的第一条大满狗,一定要把他的狗脑袋砍下来向大将军请功!”

遭受同样厄运的还有螨清的绿营兵总兵、胖子军在九江战场上的老基友许贞,南昌城被夏国相攻破后,许贞侥幸逃到了饶州,又因为战场经验丰富、统兵有方和屠杀同胞卖力,被勒尔锦征调到了铜陵军中,接着又被彰王爷强行征调到了麾下听用,再一次和老基友胖子军碰上了头。但这一次,许贞就没有前几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因为对军队控制得最好,始终保持着阵形不乱,许贞的队伍很快被胖子军的步兵大队盯上,几十枚三好火箭轰进他的方阵中炸开,将他的队伍炸乱,安家荣乘机率领着猓猓兵冲进方阵,后面的胖子军步兵也潮水一般涌出。见机不妙的许贞本打算再一次脚底抹油,无奈他身上风骚的大将盔甲却深深的出卖了他,卢胖子便宜又得力的大侄子安家荣村正一指,八百猓猓兵象疯了一样的笔直向他杀来,可怜的清军士兵则是光看到这些满身血染的猓猓兵就已经脚软了,就更别说上来阻拦了,包括许贞的亲兵都是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着四散而逃,眼睁睁的看着猓猓兵的白色潮水将许贞彻底淹没,将铁杆老汉奸许贞乱刀砍成碎片。

珠满比较聪明,看到自军败局已定,又无比关心单骑而逃的彰王爷安危,所以没等胖子军的步骑兵冲到面前,珠满早早就领着嫡系骑兵落荒而逃,一路追随着彰王爷的脚步去了——这也是唯一一支成编制逃出毛耳山战场的清军队伍。余下的清军将领也是或死或逃,还有不少极其聪明的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逃,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够挺身而出,率领队伍担起殿后重任,一个劲的只是带着军队疯狂逃命,扔下武器、盔甲和旗帜逃命的清军士兵逃得漫山遍野,哭声喊声和惨叫声也响彻了云霄。

这时候,太平城里也出来了一支数量大约八千的援军,由胖子军副将赵彦升率领抵达战场,由东向西打,与胖子军主力前后夹击清军大队,这么一来,清军崩溃的速度也就更快了,不到半个时辰过去,毛耳山战场上已经找不到一支保持完整编制的清军队伍,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糟糟的只是向来路撤退,互相推挤,互相践踏,踩着死人和活人向来路逃命。胖子军则有条不紊的从容追杀,“投降不杀”的口号声,也很恰当的在胖子军主力队伍中响起。

清军败兵想逃回有薄弱工事保护的大营也办不到了,即便是提前成编制突围的珠满队伍,也得不到大营工事的庇护了。当珠满的军队逃回姑溪河的牛墓山渡口时,清军的牛墓山大营里已然是浓烟滚滚,杀声震天,韩大任的副手李茂著已经亲自率领着上万胖子军杀进了兵力薄弱的清军牛墓山大营,正在大营中到处杀人放火,只有两千兵力的清军守军节节败退,包括粮仓都已经被胖子军夺占。

还好,因为逆水的缘故,卢胖子派来袭取姑溪河清军浮桥的胖子军水师船队还没来得及捣毁浮桥,但也出现在了珠满队伍的视野之中。估摸着彰王爷的珠满当机立断,立即率军渡河,冲进杀声遍地的清军大营寻找彰王爷下落,可是接连问了好几个留守在此的清军士兵,都说没有看到彰王爷回来,同时这么一耽搁,胖子军小船也已经靠上了清军浮桥,开始点火烧桥,切断清军退路。

“王爷肯定还在姑溪河对岸!”珠满一跺脚,重新跳上战马,冲着部下大吼道:“全部上马,过河去寻找王爷!”

“将军,你疯了?”部下们惨叫起来,“吴狗已经在烧桥了,就算我们还能冲过去,也不可能再过来了!”

“怕死就留在这里!”珠满拍马就走,单枪匹马冲向已经燃起冲天大火的浮桥,“王爷对我有知遇提拔之恩,我就算是死,也要和王爷死在一起!”

顶着逼人燎须的熊熊烈火,珠满极其侥幸的再次冲到了姑溪河南岸,但是他带出来的上千清军步骑士兵却没有一个跟着他过河送死,同时他前脚刚上岸,后脚身后的四道清军浮桥就一起烧断炸断,彻底切断了他的归路。亡命逃到渡口的清军士兵号哭齐天,珠满却毫不惧色,只是见人就吼,“不想死的,跟我走!找到彰王爷,然后向宁国府逃命!”

靠着活命的诱惑,珠满还真召集起了三四百名清军败兵,同时见人就问,“见到王爷没有?看到彰王爷没有?”可惜珠满问了上百人,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最后还是一个连鞋都跑掉了的清军士兵回答说自己在正南面的青山一带,好象见到过彰王爷的头盔。珠满二话不说,马上领上几百败兵重新向着胖子军追来的方向飞奔,清军败兵大都畏惧遭遇胖子军,不肯随行,只有百来个胆子比较大的清军败兵跟了过来。

珠满再次冲到青山时,胖子军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一里,溃败的清军士兵不断从他的身边冲过,快得珠满都难以看清他们容貌,就更别说打听彰王爷的下落了,还有清军败兵说的彰王爷头盔也不见踪影,珠满急得满头大汗,却偏偏无可奈何。恰在此时,身边一个清兵指着山上大叫起来,“珠将军,快看,山顶上有人,还穿着盔甲,会不会是王爷?”

珠满抬头一看,发现山上果然有一个人影,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容貌,珠满果然跳下战马,吼道:“看住我的战马,来几个人陪我上山。”清军士兵依令而行,四五个清军士兵跟上珠满,飞快爬上了长满树木的青山。

还别说,山顶上还真是咱们的彰王爷,不过珠满找到他的时候,咱们的彰王爷正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着脑袋痛哭流涕,嘴里不断嘟囔,“我不想打仗,我不想打仗的,是主子硬逼着我来的,我如果不来,主子就要削我的爵位。我来了,可他们都看不起我,在背后骂我,笑我,骂我是笨蛋,草包,废物……。我不想打仗,我不想来送死……。”

“王……爷。”珠满颤抖着喊了一句,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的彰王爷身体一震,站起来几乎想跑,珠满赶紧冲上去,一把拉住他,又向他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王爷,是我,是我,是你的狗奴才珠满啊。”

“珠满?”彰王爷终于回过神来,仔细看清面前来人后,彰王爷就象找到了亲人一样,一把就抱住了珠满,把脑袋埋进珠满怀里,大哭着只是叫珠满的名字,“珠满,珠满,珠满,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王爷,是我。”珠满同样大哭说道:“王爷你不用怕,奴才那怕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你杀出重围。”

“珠满……!”彰王爷大为感动,抱紧珠满大哭说道:“珠满,我这辈子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提拔了你啊!你有良心,你有良心啊!”

“王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珠满大哭说道:“珠满倒霉的姓了个瓜尔佳,又和鳌相爷沾亲,受鳌相爷牵连,始终得不到重用,是王爷你顶着朝廷的压力重用了珠满,带着珠满建功立业,升官受赏,你的奴才的恩情,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保你的恩情之万一啊。”

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彰王爷和珠满哭成了一团,旁边的清军士兵则急得直跺脚,赶紧大喊道:“王爷,珠满将军,不能耽搁了,得走了,吴狗就要上来了!”

被士兵提醒,珠满这才想起胖子军追兵即将接近的大事,赶紧搀着彰王爷站起来时,让珠满和彰王爷一起面如土色的事发生了,一大队胖子军骑兵已经冲到青山山下,几乎是砍瓜切菜一样的砍散了珠满带来的百把个清军败兵。不过还好,这些胖子军骑兵显然懒得理会山上的珠满几人,又发起冲锋向着清军败兵大队追去了,浑然不知几条大鱼就在这青山山上。

“太好了,吴狗没留心我们,快从南面下山。”珠满大喜,赶紧背起彰王爷大步从反方向的南面下山,几个清军败兵紧紧跟上,借着树木掩护逃下青山。但刚下到山脚时,珠满又猛然想起一事,赶紧放下彰王爷,催促道:“王爷,快,把你身上的盔甲脱了,不然吴狗马上就能发现我们。”

说着,珠满带头脱起身上的将军盔甲,那边彰王爷也知道此举攸关生死,赶紧脱起身上的盔甲,可惜彰王爷自幼娇生惯养,穿脱盔甲都是靠亲兵服侍,珠满这边都已经完全脱光了,他还在那边解盔甲上的纽子,珠满大急,赶紧替他扯断纽扣,亲自帮他卸甲。但稍微一耽搁时,又一支大队的胖子军步兵从青山南面撵着清军败兵追过,珠满赶紧招呼众人藏身时,一个眼尖的胖子军已经大叫起来,“有满狗!还是大满狗!在脱盔甲装小兵!”

“那里?那里?”听到这叫喊,胖子军士兵纷纷停住脚步四处观望,当看到身上还穿着一半盔甲的彰王爷时,胖子军众将士顿时欢呼一片,纷纷端着刀枪冲了上来,不断大吼,“投降不杀!抓活的!抓活的!”

几个清军败兵乖乖的跪下投降的,只有珠满举刀护在了面无人色的彰王爷面前,但是围上来的胖子军士兵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光凭珠满一人,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彰王爷的周全?但彰王爷的运气一向不错,急着立功受赏的胖子军士兵并没有立即开枪射杀他和珠满,只是不断大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王爷,怎么办?”珠满硬着头皮低声向彰王爷问道。

“要不……,要不投降吧?”彰王爷颤抖着说出心中所愿,但话刚出口,彰王爷又赶紧摇头,颤抖着说道:“不行,不能投降,我是姓爱新觉罗,就算投降了,吴狗也要杀我。”

“那边的伪清将军听着。”一个骑着战马的胖子军大将赶来,冲珠满和彰王爷大喊道:“投降吧,我们大周军队是仁义之师,就算你们是螨州人,只要你们不是姓爱新觉罗、钮钴禄、赫舍里和佟佳氏,我们都可以饶你们不死。还有,如果你们是姓叶赫那拉或者瓜尔佳,那你们就走运了,你们投降之后,可以选择立即加入我们,就算不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会给你们发路费,让你们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

“珠满,你投降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彰王爷终于也良心发现了一次,哽咽着说道:“你姓瓜尔佳,你投降了可以回家,不用陪着我死。”

珠满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冲那吴军将领说道:“那边大周将军,请你听好了,我叫瓜尔佳.珠满,我的曾祖父,是鳌拜鳌相爷祖父费英东的堂兄弟,算起来,鳌相爷是我堂伯。”

“你是鳌相爷的堂侄?”那胖子军大将一楞,又喜道:“那你快投降吧,鳌拜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也是我们大周军队唯一敬重的伪清将军,他的儿子纳穆福还被我们大周王爷封了官爵,你投降过来,我们亏待不了你。”

“大周将军,我可以投降。”珠满大声说道:“但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你答应了,我就投降,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宁死不降。”

“说。”那胖子军大将回答得十分干脆。

“请你把我活命的机会,让给他。”珠满让出彰王爷,指着彰王爷说道:“大周将军,他不幸姓了你们必杀的姓,如果你们饶他不死,我可以替他去死。”

“还有这事?”那胖子军大将一楞,显然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不!不!”彰王爷难得热血沸腾了一次,拱手作揖的说道:“大周将军,你们饶了珠满吧,我不用他代我死,我经常欺负他打他骂他,可他从来没还过手,从来没回过嘴,是我们大清军队里面唯一没骂过我,嘲笑过我的人,我不能让他代我死。”

“王爷,你……。”珠满流出了眼泪,向那胖子军双膝跪下,拼命磕头说道:“大周将军,你杀我吧,饶了我的王爷吧,我因为和鳌相爷沾亲,在军队里一直被打压,立再多的功都被别人抢得一干二净,只有彰王爷对我好,不管别人议论重用我,提拔我,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愿意为他而死。”

“不!”彰王爷也跪下了,也是磕头大哭说道:“大周将军,你杀我吧,珠满是唯一对我真心好的奴才,我对不起他那么多次,现在该我报答他一次了。”

争先恐后的磕头哀求着,彰王爷和珠满都哭成了一片,而那胖子军大将也是颇为感动,忽然又心中一动,忙问道:“珠满,你刚才叫他彰王爷,莫非他就是伪清的宝郡王彰泰彰王爷?”

“不管他是不是,珠满都愿意为他死。”珠满赶紧答道。

“我是彰泰,我就是彰泰。”彰王爷也抢着说道:“大周将军,你抓我去杀吧,但你一定要饶了珠满。他如果死了,我死了以后,肯定连一个给我烧纸烧香的人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胖子军大将大笑起来,胖子军士兵也是哄堂大笑,笑得彰王爷和珠满是面面相觑,不知所己。

“起来吧,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那胖子军大将大笑说道:“彰王爷,珠满将军,你们都请起吧,你们放心,你们都不用死,不管你们姓什么,我们都不会杀你们。”

“真的?”彰王爷惊喜问道:“我是姓爱新觉罗啊,你们也不杀我?”

“那是当然。”那胖子军大将点头,微笑着说道:“自己介绍一下,我叫王绪,是大周南京兵团的副兵团长。彰王爷你放心,我们大将军卢一峰已经下过特赦令了,爱新觉罗家,只有一个人可以接受投降,那就是你彰王爷。”

“真的?”彰王爷更加惊喜追问道:“王将军,为什么?爱新觉罗家的人,你们为什么单单不杀我?”

“这个……。”王绪人品厚道,自然不忍心去伤害大周恩人彰王爷脆弱的自尊,只得笑道:“为什么单单不杀你,等你见到卢大将军,你自己去问他吧。对了,还有,我们大将军还说了,如果你愿意,他还可以赐你一个汉姓,让你做汉人。”

见王绪不象在说假话,彰王爷和珠满终于放下心来,一起抛下武器抱头痛哭,庆幸自己们的死里逃生,那边王绪又安排胖子军士兵押解彰王爷和珠满去见卢胖子,并再三交代不许虐待和伤害,彰王爷和珠满含泪谢过,这才起身随胖子军士兵去见卢胖子。不过因为彰王爷刚才在慌乱中扭伤了脚,胖子军又不可能安排战马给彰王爷骑乘,所以…………“狗奴才,本王的脚刚才扭了,怎么办?”

“王爷,奴才很累了,让奴才休息一会再背你,可以不?”

“狗奴才,你休息一会,那你是不是想让本王瘸着腿走路?”

“奴才明白了,王爷请上来吧,奴才背你走就是了。”

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五月二十,胖子军主力大破西线清军主力于太平府毛耳山,三万四千清军全军覆灭,清军主帅螨清宝郡王彰泰被擒投降,降者超过一万五千,余者除三千余人逃回宁国府外,全部被胖子军阵上斩首。同日,太平府胖子军李茂著部攻破清军大营,斩首超过一千八百具,俘虏近千人,清军粮草辎重尽数落入胖子军之手。

至此,螨清朝廷在江南战场实际上最强大的西线精锐已经一扫而空——准确来说是被彰王爷直接和被康麻子间接、联手挥霍一空,自胖子军入主江南后,一直烦扰着胖子西线安全的最大隐患,也终于彻底消弭,胖子军的南京和太平府两个军团,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应对来自其他三线的敌人威胁。

终于消除困扰胖子军一年多时间的西线威胁,还生擒了螨清朝廷的西线主帅彰泰,但消息传到卢胖子面前后,卢胖子欣慰之余,却半点都没有可以松懈下来的感觉,因为消灭了螨清朝廷的在江南战场的西线精锐,胖子军等于就是向宗主军队大周吴军敞开了西大门,那些谗疯了的吴军队伍随时都有可能冲进胖子军的地盘,和胖子军共享富华天宝的江南膏腴之地。

到了那时候,事实上已经独立了一年多的胖子军队伍,还能不能和吴老汉奸麾下的豺狼饿虎们和平相处——就是卢胖子这个胖子军主帅,也不敢打这个保票。届时一旦矛盾激化,胖子军和吴军刀兵相见,最大的受害者除了不敢和吴老汉奸翻脸的卢胖子本人,还能有谁?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已经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康麻子,还能有谁?

“必须得尽快解决康麻子啊。”盘算到这里,卢胖子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耿精忠那个志大才疏的草包不足为惧,不管是我还是吴老汉奸,都可以轻松把他摆平。最大的威胁还是康麻子,如果让他撑到了我和吴老汉奸翻脸,又让他坐收了渔人之利,那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可都要白白泡汤了。”

“报————!”

恰在此时,一匹快马冲到了卢胖子的旗阵旁边,马上插着胖子军令旗的信使几乎是滚下马鞍,将一道贴有三根鸡毛的军情塘报递给卢胖子的亲兵,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直接晕了过去,肖二郎急命士兵将他抬下去抢救,又赶紧把塘报送到卢胖子面前。而卢胖子打开只看得一眼,马上就霍的站了起来。

“大将军,什么事令你如此焦急?”姚启圣赶紧问道。

“满狗皇帝渡过黄河,南下扬州战场了。”卢胖子答道。

“满狗皇帝渡过黄河了?”因为时间关系,胖子军至今还没有摸清楚康麻子为什么没有急着渡河的原因,所以听到康麻子渡河的消息后,姚启圣立即喜形于色,喜道:“满狗皇帝终于舍得渡河了,正好我们的太平府军团和直系军团刚好腾出手来,可以和他在扬州战场上决一死战!”

卢胖子没有特别高兴的表情,心脏还跳得几乎蹦出嗓子眼,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到底执行那个计划?要同胞,还是要康麻子的脑袋?”

第三百六十九章 艰难选择

差不多到了天色全黑,太平府战场上的大规模战事才基本结束,只剩一些死硬份子还在地形比较有利的小山头上负隅顽抗,但也是螳臂当车,不足为虑,连一个小水花都休想翻起来,自有急着立功受赏的胖子军将士会去收拾他们,所以卢胖子也懒得在战场再上呆下去,索性下令把指挥部搬进太平城中去,到太平城里休息过夜,打理战场的善后问题。

月明星稀,月光皎皎如同白昼,让卢胖子看到了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也让卢胖子看到了地面上那流淌成溪的血水,熊熊燃烧的灌木丛与树林,听到了奄奄一息的重伤士兵在尸骸中发出的痛苦低沉呻吟,失去主人的战马发出的悲惨嘶鸣,零星还能听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垂死惨叫。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更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但卢胖子还是习惯性的哀叹起来,“作孽啊,满狗作孽啊,如果他们不抵抗,不反抗,我们用得着杀这么多人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要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这样的场面,不知还要看到多少啊。”旁边的韩大任也感慨起来,又自我安慰道:“还好,死的大部分是满狗和汉奸,不管造多大的杀孽,我们的良心上也过得去。”

“是啊,幸亏死的大部分是满狗和汉奸,我们造多大的杀孽,都可以说问心无愧。”卢胖子再次感叹,若有所思的说道:“可如果,我们必须牺牲几十万汉人百姓的性命,换取一场这样的大胜,又值得吗?又能问心无愧吗?”

“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一直驻守在太平府的韩大任好奇问道。

“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卢胖子对韩大任也不隐瞒,坦然说道:“我想炸掉洪泽湖的高家堰,利用洪泽湖的洪水,切断满狗北线主力的退路和粮道,瓮中捉鳖全歼满狗北线主力,最大限度争取把满狗皇帝擒贼先擒王,可是考虑到几十万的淮南百姓,我又狠不下这个心,姚军师和少伯提出这个计划时,我也一口拒绝了。”

韩大任沉默了,卢胖子又向韩大任问道:“大任兄,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妇人之仁?还是悲天悯人?是对?还是错?”

韩大任继续沉默,跟在卢胖子的战马背后又走了半里多远,韩大任才缓缓说道:“大将军,据末将所知,你这个问题,史可法史阁老也遇见过,当年满狗多铎攻打扬州,扬州守军自知不是满狗对手,总兵刘肇基就向史阁老提出了这个建议,挖开淮河大堤和高家堰,水淹满狗,但史阁老考虑到百姓,就拒绝了。再后来的事,大将军你也知道,末将就不重复了。”

“你是想说,如果史阁老当年这么做了,可能就不会有扬州十日了,满狗也过不了长江了,也不会有后来的江南大屠杀了?”卢胖子问道。

韩大任默默点头,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末将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史阁老当时知道满狗攻破扬州后,会杀那么多我们的汉人同胞,满狗杀进江南后,会屠杀那么多我们的汉人同胞,不知道史阁老还会不会选择保全几十万的淮南百姓?”

换成卢胖子沉默了,也明白韩大任的言下之意是赞同炸堤,牺牲小众,幸福大众,以局部的牺牲去换取全局的胜利。又沉默了片刻后,卢胖子轻轻说道:“大任兄,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年我建议王爷炸开万人堤水淹荆州满狗,王爷为什么一口拒绝?满狗皇帝,又为什么能眼皮不眨的挖开黄河大堤,水淹我们的北伐大军?”

“因为王爷是汉人,要为我们汉人同胞考虑。”韩大任这次回答得很快,“康麻子小儿是满狗,不用考虑我们汉人同胞,我们汉人死多少,满狗皇帝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可我们也是汉人啊,你是,我也是。”卢胖子又是一声叹息,仰天长叹道:“为难啊,一边是几十万同胞,一边是干掉满狗皇帝的千载难逢良机,我到底该怎么选择呢?”

带着这个艰难的选择,第二天,卢胖子首先率领着三万多胖子军主力和太平府水师返回南京,韩大任则暂时留在太平府处理西线战场的善后事务,整编战俘和打扫战场,准备三天后再率领两万大军赶赴南京与卢胖子会合,与卢胖子联手去救援形势最为危急的北线战场和东线战场——现在螨清军队在西线的精锐主力已经全军覆没,与西线清军纠缠了一年多时间的太平府军队,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

军情如火,胖子军主力这次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走完了从太平府到南京的一百四十里路,并于五月二十二这天傍晚抵达了南京城下。留守南京的全节、秦勇、王少伯和谢栋等人少不得率领城中文武官员士绅出城迎接,恭祝卢胖子的武功盖世,出征不到半月便一举歼灭西线清军主力精锐,彻底化解了胖子军的西线危机,卢胖子则连连谦虚,连说这全赖将士用命,士绅百姓支持,还有走运碰上了彰王爷这位大周恩人,这才侥幸连战连捷,两次大战就歼灭了西线清军主力。

卢胖子这话倒也不是完全的虚伪谦虚,冷兵器战争就是这样,战前准备可能耗日持久,真正打起来却花不了多少时间,和野猪皮在萨尔浒五天时间里三次大战大破明军比起来,胖子军差不多用半个月时间才歼灭两支清军主力,还真有些排不上号。

虚伪谦虚完了,大军入城驻扎,卢胖子也回到了阔别半月的大将军府,安排了人手犒赏三军和颁发赏赐后,卢胖子立即向王少伯和谢栋等人问道:“我走以后,王爷有没有派人来联络?王爷登基改元的诏书,有没有送来?”

“没有。”王少伯老实答道:“不要说王爷没有派人来,就是我们派去和胡国柱联系的使者,也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奇怪?”卢胖子大感诧异,疑惑说道:“按理来说,王爷的诏书早就应该送到了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送来呢?是使者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学生也在为这事纳闷。”王少伯也满头雾水的说道:“就连台湾的郑经都知道王爷已经称帝的消息了,王爷的诏书为什么还没有送到南京?”

“或许这是平西王爷的故意安排。”姚启圣插嘴说道:“平西王爷或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大将军,明知道大将军你能刺探到他称帝并且封你为王的消息,又故意不急着颁发册封诏书,大将军你如果迫不及待的自称越王,不仅暴露大将军你的野心,将来王爷和大将军你会师之后,也就有话可损失,更有借口可找了。”

“我稀罕那个王爵,只要能杀尽天下满狗,光复中华,有没有那个王爷爵位,我才不在乎。”卢胖子冷哼,又一挥手说道:“算了,王爷到底是不是在试探我,暂时不去理他,他的诏书一直不送来更好,我还省得成天和那帮东林余孽浪费口水!还是先打理好眼下的事吧,扬州那边,这几天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王少伯摇头,严肃说道:“扬州战场上,满狗用土石麻袋堵塞了施家桥附近的大运河,我们的船只没办法把红夷大炮送进扬州城,满狗利用红夷大炮的数量优势,持续不断的轰击扬州城墙,扬州西北角的城墙已经被轰塌了好几段,我军只能一边守城一边修补城墙。高得捷将军几次出城去捣毁满狗炮阵,都被满狗以优势兵力耗退,同时满狗还用上了围魏救赵的招数,高得捷将军一派大军出城,满狗就攻打另外一段城墙,逼迫高得捷将军回师救援。”

“高得捷怎么把仗打成这样?”卢胖子疑惑道:“扬州城里,我们足足储存了四千多支三好火箭,怎么还毁不掉满狗炮阵?”

“受城门限制,我们的火箭车无法迅速出城集结,大规模轰击满狗,只能单发单发的发射,威力大打折扣。”王少伯解释道:“还有满狗也学精了,在炮阵四周修筑了一圈厚实的土墙,抵挡我们的三好火箭,又不断派出骑兵包抄迂回,冲击我们出城军队的两翼和后方,所以高得捷将军三次出击都没有毁掉满狗那座不怕我军炮弹的古怪炮阵,还被满狗消耗了三千多兵力和一千多枚三好火箭。”

“还有。”谢栋也吞吞吐吐的补充道:“满狗又抓来了大量的江南百姓,借口他们私自蓄发罪当处斩,逼迫他们用沙袋石头去填扬州护城河立功赎罪,我军被迫开炮放火箭,炸死炸伤了数以万计的江南百姓。”

卢胖子不说话了,半晌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说道:“狗畜生!肯定是既想打开攻城道路,又想消耗我们的弹药!”

“学生也是这么想的。”王少伯点头,又说道:“大将军,还有东线的崇明战场,情况也很危急,满狗水师和红毛国勾结,频频骚扰和袭击我们的沿海地区,还一度深入打到通州(南通)城下,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韩元任和毛友贵两位将军虽竭力抵挡,但红毛国的双层炮台战船火力实在太猛,水战我们根本占不到便宜,满狗水师又严密保护住了红毛国战船,我们即便出动自杀舢板,也没办法靠近红毛国战船引爆。就在今天,韩元任和毛友贵两位将军,又给我们送来了一道求援书信。”

“南线那边也一样。”谢栋又说道:“耿精忠小儿手里也有三好火箭和三好炸药,和满狗联手攻打湖州城,刘国轩又坐山观虎斗,不肯从背后袭击满狗,郭应辅将军的队伍弹药消耗十分严重,李天植将军为了增援湖州战场,已经被迫动用了苏州兵团的压库火器,现在苏州军团的火箭储备已经不到两千枚,李天植将军请求火器补充。”

“我离开南京的这段时间,玄武兵工厂生产了多少火器?”卢胖子问道。

“火箭两千六百一十八枚,高精度炮弹九百一十一枚,实心炮弹一千五百二十枚。”谢栋回答得滚瓜烂熟,“但我们的硝石、硫酸和生铁储存都已经快要见底,出海口又被满狗水师和红毛国水师封锁,难以补充原材料,很难再大量生产下去。同时工匠们也已经十分疲惫,就算原材料充足,速度也上不去。”

卢胖子皱起了眉头,这一次西线大战胖子军虽然大获全胜,但火器消耗十分惊人,现在胖子军主力手里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四百枚火箭、不到五百枚的开花炮弹和一千六百多发的实心炮弹,加上南京城里的旧有库存和这半个月的全力赶制,胖子军能够投入战场的三好火箭已经不到六千枚,实心炮弹大约五千发,开花炮弹两千五百枚,勉强只能打一次大战。这么点库存,却要同时应付三线大战,实在是十分的捉襟见肘。

“这样吧,给李天植送一千五百枚火箭去。”卢胖子沉吟着吩咐道:“告诉他,短时间内,后方只能给他供应这一批火箭了,让他节约着用,守城战尽量用旧有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浪费火器。”

“另外再用快马给太平府连夜送去两道命令,一是让际选组织百姓全力开采马鞍山的明矾矿和铁矿,可以不计成本,用高价雇佣百姓开采。二是告诉韩大任,让他随军带来太平府的所有火器库存,一点都不用剩。”

“调动太平府军团的所有火器库存?那我们的西大门不就空了?”王少伯惊讶问道。

“空就空吧,反正西线的满狗主力已经完了。”卢胖子淡淡说道:“至于王爷,他想来就来吧,我这个做孙女婿的,了不起就是把江南孝敬给他。”

谢栋和王少伯哭丧起了脸,可又不敢反驳卢胖子的决定,只能老实答应。卢胖子又吩咐道:“还有你们,你们也不能闲着,要发动江南百姓全力采集厕土提炼硝石,用高价收购。不要吝啬银子,这一关我们要是挺不过去,有再多的银子,也只会便宜别人。”

谢栋和王少伯等人赶紧一起点头答应,末了,王少伯又问道:“东家,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主力是先投入那个战场?”

卢胖子用肥手指敲打着桌子不说话,露出沉思表情,王少伯则又建议道:“东家,既然满狗皇帝已经渡过了黄河,亲自到扬州督促攻打扬州的战事,那学生认为把我军的所有力量投入北线,只要击溃了北线的满狗,就算达不到把满狗皇帝擒贼先擒王的预定目的,东线和南线的满狗也会不战而退,我们也可以争取到时间重新积蓄力量了。”

“学生也认为应该把主力投入北线。”姚启圣终于开口,沉声说道:“李国栋将军的预备队,火器储存还一直没有动用,再加上我们手里现有的弹药剩余,应该有足够力量歼灭北线满狗,但如果我们先把力量投入东线,即便歼灭了满狗水师和红毛国水师的联军,弹药消耗也会十分巨大,将很难再有足够力量歼灭北线满狗。而满狗皇帝亲自坐镇的北线满狗不退,我们的南线就永无宁日。”

卢胖子还是不说话,表情更加犹豫复杂。姚启圣察言观色,不由疑惑问道:“大将军,怎么?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把主力投入东线战场或者南线战场?”

“当然不是。”卢胖子摇头,说道:“耿精忠和浙江满狗虽然来势汹汹,但他们绕过杭州来打湖州,后方不稳,势难持久,而且耿精忠现在摆明了是趁火打劫,想要乘着我军被四面夹击的机会,和满狗联手从我们地盘上捞一些油水。倘若我们击退了北线满狗,主力腾出手来南下,耿精忠保管比谁都逃得快,说不定还会从背后又捅满狗一刀,然后又厚着脸皮向我们求和,也是大有可能。”

“东线,我们的水师主力保存得十分完整,满狗和红毛国的水师联军顶天就是骚扰一下我们的沿海地区,绝对不敢深入袭击我们的腹地,我们拼着沿海地区受些破坏,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易如反掌。所以你们提出把主力军队投入北线战场,十分正确,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大将军的神情为什么还这么犹豫?”姚启圣更是奇怪的问道。

“我犹豫的是,我到底是要百姓?还是要满狗皇帝康麻子的麻子脑袋?”卢胖子缓缓说道:“我军主力北上扬州战场,击败击溃满狗的北线主力或许容易,但是要想拿下满狗皇帝的脑袋,难度却是非同一般的高,第一是满狗军队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满狗皇帝,第二是满狗皇帝的目标太小,很容易就能逃脱生天——唯一确保干掉满狗皇帝的办法,就是……,就是那道堤了。”

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都不敢说话了,说什么都不敢开口怂恿卢胖子炸堤,切断清军主力退路,落下千古骂名。

就这么安静了许久,卢胖子摇了摇脑袋,站起身来说道:“这样吧,这事让我再考虑考虑,我们先这么安排,一是全力做好北征准备,二是到了明天,给李继扬的太平府水师补充三千步兵,让他移驻江阴南岸,那里江面狭窄,不利于红毛国的战船作战,是阻止敌人水师侵犯我们腹地的好地方,只要守住了那里,我们的腹地就可以暂时不用担心。至于那两道堤的事,慢慢再说,我们还有时间。”

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一起答应,告辞而去。心事重重的卢胖子也觉得自己已经是疲惫不堪,便也抬步出了签押房,返回自己的书房休息,不曾想前脚刚迈进自己独居的书房,大醋坛子缐虞儿就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站在卢胖子面前,冷冷的看着卢胖子都不说话。卢胖子情知催缴公粮的来了,便苦笑着求饶道:“虞儿,我很累了。”

“少来这套!”缐虞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去了半个月,被太平府的女人掏空了,回来就假装有公事钻进签押房,不敢见我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我在太平府可是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啊。”卢胖子喊起冤来。

“狡辩!”缐虞儿更加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自己说,多少时间没去我房里了?是不是嫌我老了丑了,又想多娶几个小的了?”

“没有,没有,我是怕啊。”卢胖子赶紧拼命摇头。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缐虞儿白嫩额头上的血管开始充血。

“我是怕马上风!”卢胖子终于说出了实情,“康麻子那条满狗,在这方面的运气实在太邪门了!我要是不小心走了那种霉运,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卢胖子这次说的倒是大实话,康麻子在历史上的几个重要对手中,鳌拜愚忠自寻死路,吴老汉奸死于突然中风,郑经三十八岁就被亲生老娘活活气死,原本可以接过郑氏大旗的郑克臧又被亲奶奶杀死,葛尔丹干脆是莫名其妙马上风的死在女人肚皮上,狗屎运好到了没边!现在轮到卢胖子站到康麻子的对面准备生死相搏了,真是想不小心一些也不行了。

第三百七十章 狗急跳墙

军情如火,限于三线战场的恶劣形势,在南京休整了两天后,五月二十五这天,卢胖子再次亲自率领着胖子军主力出征,开往胖子军总预备队李国栋水师所在的镇江城。

与西征时仅仅出动两万军队不同,这一次胖子军光是从南京出发的军队,兵力就一口气超过了六万(其中包括部分卢胖子结束西征时从太平府带来的军队),另外还有已经在东进途中的韩大任两万军队(包括新收编的俘虏在内),再加上李国栋水师一万五千人,扬州城里的高得捷军两万六千人,胖子军这一次准备投入扬州战场的军队占到江南胖子军兵力的三分之二,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万以上!可谓是精锐尽出,赌上卢胖子肥运的拼死一搏!

胖子军如此庞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自然不可能瞒过清军细作的眼睛——那怕清军细作都象后世某个叫什么狼的九流网文写手一样,是个超级大近视眼,也能看到庞大的胖子军队伍象那白色的洪流,沿着江南官道缓缓流淌,缓慢而又坚定的没过江南的村镇、农田、溪流和树林,将多灾多难的江南土地染成一片雪白。

在宽阔的长江江面上,运送胖子军粮草辎重、悬挂着白色旗帜的大小船只,又如同过江之鲫,密密麻麻的几乎将江面遮盖,同样将清澈见底的长江江面染成一片雪白。

出发的时候,卢胖子在南京校场上对六万胖子军将士发表了一通演讲,并且毫不隐晦更不和谐的告诉胖子军将士,“将士们,我们这一次出征,不是为了掠夺土地钱粮而战,更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和个人利益而战,我们是为了报仇雪恨而战!三十年前,满狗侵入江南,把江南变成一片尸山血海,一个人间地狱,欺凌我们的汉人姐妹以百万计!杀害我们的江南同胞以千万计!掠走我们汉人的民脂民膏以亿万计!”

“今天,满狗又来了,还是满狗皇帝亲自来了!还勾搭着红毛国和罗刹国的洋鬼子来了!又要来杀害我们的同胞了,又要来淫辱我们的姐妹妻女了,又要来抢走我们的土地钱粮,又要来把我们的江南天堂变成人间地狱了!江南很危险,我们也很危险,但危险与机会并存,因为这一战,我们的对手是满狗皇帝,是那个双手沾满我们汉人同胞鲜血的麻子满狗皇帝!我们如果能、不,我们一定能把他生擒活捉,凌迟万段,我们就可以度过危险,我们上千万的江南同胞、上万万的全国汉人同胞的在天之灵,都可以瞑目!”

“活剐满狗皇帝,为我华夏同胞报仇!报仇雪恨,华夏必胜!报仇雪恨,汉人必胜!报仇雪恨,大周必胜!”

蒙蒙细雨中,六万胖子军将士同时举起刀枪,就象在江南土地上升起了一面钢铁的墙壁,整齐又有节奏的呐喊声也响彻云霄,“报仇雪恨,华夏必胜!报仇雪恨,汉人必胜!报仇雪恨,大周必胜!报仇雪恨,华夏必胜!报仇雪恨,汉人必胜!报仇雪恨,大周必胜!报仇雪恨————!”

“将士们,看看你们身上的重孝,你们就能想起,满狗带给我们江南的鲜血!”

“将士们,看看你们身上的重孝,你们就能想起,满狗带给我们华夏的苦难!”

“将士们,看看你们身上的重孝,你们就能想起,你们这一次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战,还是为了江南同胞而战!还是为了华夏的天下苍生而战!为了所有的炎黄子孙而战——!”

卢胖子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报仇雪恨的口号声,也一遍又一遍的在南京校场、江南的土地上响起。听到这愤怒而又整齐的口号声,又看到一个个激动得热血沸腾的胖子军战士,吓软了脚的螨清细作自然是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给螨清军队送去消息;胖子军沿途所经之地,潜伏在这些地方的清军细作,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把雪片般的告急文书,送往螨清军队,送到螨清军队扬州战场主帅岳乐的面前,送到事实上还潜伏在黄河以北的西坝大营的康麻子面前。

靠着路程上的优势,驻扎在扬州城外的清军南征主帅岳乐,自然比康麻子抢先收到卢胖子亲率胖子军主力挂孝出征亲赴扬州战场的消息,此前已经收到西线清军全军覆没情报的岳乐看完这道十万火急的告急文书,铁青着脸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没说一个字,帅帐里的图海、杰书、尚善、董卫国和赖塔等人也是个个沉默不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还是来了。”许久后,岳乐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口叹道:“本王还以为,卢一峰这个滑头狗贼,是打算用时间耗走粮饷即将告罄的我们,让我们不战自退,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狗贼不仅在最后一刻来了,还是挂孝出征,打出了给汉人百姓报仇雪恨的旗号,摆出了要和我们决一死战的架势。”

“是主子的假銮驾把他诱来的。”图海缓缓说道:“本来就现在的局面,卢一峰狗贼是打赢了江南战场就会输掉天下战场,所以之前他一直养贼自重,对我们根本坐视不理。但主子的假銮驾,让这个对我们大清有着疯狂仇恨的蛮子狗贼忘记了天下战场,忘记了他的野心,不惜一切的要来和我们主子决战了。”

“我们没有半点胜算。”董卫国说了一句大实话,“虽然这几个月来,我们新组建的军队得到了加强训练,得到了一定的锻炼,积累了一些经验,也增长了一些战斗力。但是吴狗这一次是主力精锐尽出,兵力已经几乎和我们相等,战斗力和武器装备又远胜过我们,又打出了为汉人报仇雪恨的旗号鼓舞士气,挂孝哀兵出征,我们手里这支军队和卢一峰狗贼碰上,只有惨败的命。”

“如果我们的西线主力在这里就好了。”尚善也叹息道:“其实江南战场的西线军队,才是我们大清军队真正的主力精锐,就算打不过吴狗,至少也能给吴狗制造巨大伤亡,为我们的后续军队赢得战机。可惜,被彰泰那个叛贼给糟蹋光了。”

“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做什么?”杰书冷冷说道:“有时间说这些废话,不如早些商量怎么迎战吴狗,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弱胜强的妙计。”

岳乐默默点头,承认杰书言之有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懊悔的话也没用了,所以岳乐也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己钦点的智囊图海,向他寻求帮助。而图海也没有让岳乐失望,马上就说道:“只有两个希望,一是抢在吴狗主力抵达之前拿下扬州城,利用扬州城解决我们的钱粮问题,也借着扬州的城防和吴狗主力对抗。第二个希望,高家堰,不惜一切代价把吴狗主力诱到高家堰下。”

杰书和尚善等人一起皱起了眉头,还有人冷哼出声,一起心说图海你他娘的除了说高家堰还能说什么?你没说腻,我们的耳朵都听腻了!操你娘的,炸了高家堰水淹吴狗,那我们大清军队的将士怎么办?

“或许各位会认为我图海太唠叨,太无能,一天到晚就只会说高家堰。”图海看出清军众将的不屑,便冷冷说道:“但我也是为了大清江山,为了大清朝廷,高家堰是我们大清朝廷收复江南的唯一希望,也是我们大清八旗歼灭卢一峰狗贼及其走狗主力的唯一机会,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一切都完了。”

说到这,图海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侍郎周大人劝说主子以假銮驾渡河,说是鼓舞我军士气,增加攻破扬州的胜算,但这其实只是借口,他的真正目的,同样是引诱卢一峰狗贼主力北上,然后借用高家堰的天地之威,歼灭这支在正面战场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败的吴狗主力。”

“而且我和周侍郎已经商量好了,得手之后,我和他之间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扛下这个罪名,周侍郎说他愿意扛,我没答应,他还年轻,前途无限,又有老母妻儿要抚养,我已经老了,又是一个残废瘸子,还已经被卢一峰狗贼害得家破人亡,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所以我会去扛下这个罪名。”

听完图海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清军众将全都沉默了,心里也颇有些感动。岳乐则是一言不发,许久后,岳乐轻轻一拍桌子,淡淡说道:“同时做好两手准备,大军即刻起全力攻打扬州城,全力争取在吴狗主力抵达扬州之前攻破扬州。第二个计划由图大人你负责安排和布置,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实施。”

“遮。”清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出帐按岳乐的吩咐去准备攻城事宜了。

图海没有动弹,一双眼角长满皱纹的浑浊老目凝视着帐外灰蒙蒙的天空,也凝视着卢胖子即将杀来的方向,心中喃喃自语,“卢一峰,你这个狗贼终于来了,知道你是来要我们大清主子脑袋的。但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吧,我们主子还在黄河北岸,我们就算炸了高家堰和你同归于尽,也伤不到我们大清主子的一根毫毛。”

想到这里,图海猛的单腿跳了起来,冲着岳乐大吼道:“王爷,请给我三千军队,我要马上去高家堰,扬州战场这边就拜托你了!”

“为什么?”岳乐疑惑问道。

“卢一峰狗贼的奸诈歹毒,远在你我之上,我们能打高家堰的主意,卢一峰狗贼肯定也会打高家堰的主意!”图海大吼道:“现在主子的假銮驾就在这扬州城下,卢一峰狗贼很可能会抢先炸开高家堰,利用洪水切断我们的归路!然后他就有最大的把握,把主子瓮中捉鳖了!”

岳乐小脸一白,稍一思索后,岳乐马上转向唯一成年的儿子塞楞额喝道:“塞楞额,你带三千军队护送图中堂去高家堰,严密护卫高家堰,凡是胆敢接近高家堰的汉人,不管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图海和塞楞额带着军队北上去了,清军主力这边也不惜代价的展开了对扬州城池的全力进攻,攻城的主战场也很聪明的选择了是被清军远程红夷大炮轰得坍塌多处的扬州西北角,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清军的红夷大炮数量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胖子军的子母炮和手雷大展神威了。

震天的战鼓声中,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清军攻城队伍就象洪水一样的不断扑向扬州城墙,从西面和北面同时向着扬州发起进攻,但胖子军却不是三十年前那些士气低落的南明军队,亲手擒获南明永历帝的高得捷也不是史可法,清军攻城队伍刚进入扬州城墙的三里之内,扬州城墙憋屈了许久的六十门子母炮便一起开火,把一枚枚开花炮弹拼命的倾泻到了清军队伍头上,炸得清军队伍尸横遍野,血肉飞溅,清军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清军士兵再不惜代价的冲到护城河近处,城墙上胖子军的火枪、弓箭又象雨点一般的射来,手雷巨木灰瓶羊头石也象冰雹一般的砸到清军士兵头上,清军士兵又象割麦子一样的成排成排,惨叫号哭齐天,其间还夹杂着胖子军将士饱含怒火的吼叫,“满狗杂种,来啊!来啊!汉人爷爷们有的是好东西招待你们!招待你们这些满狗杂种!”

战斗也不是完全的一面倒,之前在付出了超过两万的汉人百姓生命为代价后,清军已经用沙石麻袋和百姓的尸体填平了扬州城的护城河,打开了直达扬州城下的攻城道路,当清军这些天来赶造的无数云梯、飞梯搭上扬州城墙,并且踩着云梯飞梯攀爬上扬州城墙时,胖子军队伍中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与此同时,螨清旗兵和蒙奸士兵擅长弓箭的优势也得已发挥,躲在防箭楯车背后不断放箭,就好象一道道巨大的金属洪流逆流而上,铺天盖地的抛射到扬州城上,拼命压制城墙上的胖子军守兵,也给胖子军士兵制造了最为严重的伤亡。

另外还有康麻子从俄罗斯借来的火枪兵,也头一次被岳乐投入了攻城战——代价则是岳乐答应攻破扬州之后,这些俄罗斯火枪兵可以每人挑选两名美女为奴隶。这些俄罗斯火枪兵装备的全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前装燧发滑膛枪,最大射程可达三百米,远超过胖子军普遍装备的射程不足百米的原始火枪,也超过了胖子军仅有直系兵团才大量装备的击针枪,躲在楯车背后不断打冷枪,狙杀胖子军基层将领和突出士兵,也给胖子军制造巨大的麻烦。

更可怕的还是膛线枪,这个时代欧洲的丹麦军队已经率先装备了膛线枪,俄罗斯军队虽然还没有大量装备,但也有零星引进,托尔布津和杯敦率领的这八百俄罗斯火枪兵队伍里,也装备有八支这种射程超远、精度极高的前装膛线枪,躲在远处专门狙杀胖子军将领,先后让十几名胖子军营官以上级别的将领丧生,甚至还差点击中胖子军大将高得捷,把扬州胖子军上下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最狠的招数还在后面,当看到清军攻城军队被英勇异常的胖子军牢牢挡在城下,即便是连坍塌多处的扬州西北角都攻不进去,清军的红夷大炮炮队指挥官韩大任又找到岳乐,建议岳乐效仿著名清奸李国栋,用清军的红夷大炮猛轰城墙战场,无差别杀伤胖子军和清军士兵。而岳乐也明白扬州战场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更明白胖子军主力一旦抵达扬州战场,自己就是再怎么不惜代价,也休想再有半点攻破扬州的机会,所以岳乐一咬牙一跺脚,终于还是吼道:“轰!”

岳乐的决心一下,之前只是对着扬州城内开炮的清军红夷大炮很快在戴梓的亲自校准下调整射角,重新对着清军士兵和胖子军士兵密集无比的扬州城墙轰击起来,隆隆炮火声中,原始的黑火药开花炮弹和实心铁弹不断砸上扬州城墙,轰得胖子军士兵和清军士兵都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见清军士兵在自家炮火覆盖下逃命,尚善亲自率领的清军督战队不断开枪放箭,挥刀砍人,逼迫清军士兵重新走上战场,继续攻打扬州城池,并且不断大吼,“皇上万岁就在后面看着,临阵逃脱者,一律处死!攻破扬州,逍遥十天!”

“满狗杂种,我操你们娘的十八代祖宗!”看到清军红夷大炮无差别轰击,胖子军守将高得捷自然是破口大骂,而且因为从清军俘虏口中了解到清军火炮队情况的缘故,本就与韩大任八字不合的高得捷更是借机大骂,“韩大任狗儿!等老子把你抓住,一定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切下来,喂癞皮狗!”

——事后,躺着也中枪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也是无比郁闷的破口大骂,“敢和老子同名同姓的韩大任狗汉奸,等老子把你抓住,一定要逼着你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名字都改了!不准姓韩,给老子姓狗去!”这是后话,暂时略过不提。

骂归骂,但韩大任效仿李国栋这一手确实狠毒,眼下胖子军主力出动的消息也已经送抵了扬州胖子军队伍中,扬州胖子军的士兵都明白扬州战场胜利在望,自然都不怎么愿意倒在这胜利前的最后一刻,士气和斗志反倒有所下滑,又看到清军重炮猛轰城墙战场,无差别杀伤敌我双方的交战士兵,胖子军士兵的士气难免动摇,几次被杀红了眼的清军士兵冲上城墙,还好胖子军的守军兵力也颇为充足,高得捷及时指挥预备队补漏,这才没让清军乘机扩大战果。

被逼无奈之下,高得捷还不得不出动胖子军督战队,由得力副手吴用华率领,专门督促胖子军士兵英勇杀敌,防范士兵逃亡。这也成为了胖子军在扬州战场上的最大耻辱,成为韩家兄弟背后嘲笑高家兄弟的笑柄——在此之前,胖子军即便是在九江、滁水、高邮和毛耳山那样的大战战场上,也都没有出动督战队的。

危险的是扬州城的西北角,之前的半个来月时间里,这里一直是清军红夷大炮轰击的重点,城墙多处坍塌,全赖胖子军士兵用沙包麻袋装土修补,这才没有彻底坍塌,这会攻城大战之中,攻城武器准备充足的清军士兵不断冲上这段城墙,捣毁胖子军堆砌的沙包麻袋,胖子军既要修补城墙又要防备杀红了眼的清军士兵,自然万分吃力,火线抢修的临时城墙也不断被削弱,逼迫胖子军不得不往这个位置投入重兵。而且清军发现这一点后,红夷大炮也开始往这个位置集中轰击,胖子军将士的伤亡自然迅速增大。

攻防大战无比激烈残酷,双方士兵的鲜血几乎将扬州西、北两道城墙全部染红,从城墙五百米外到城下的土地上躺满了尸体,城墙下的情况更是让人惨不忍睹,残缺不全的双方尸体更是层层叠叠,堆起一米多高,血水汇集成溪,积成血洼,踩下去淹及小腿。

不管怎么说,武器劣势又处于地形劣势的清军,伤亡怎么都比胖子军要大得多,差不多达到四比一甚至五比一的地步,清军督战队砍杀自家逃兵,砍得连钢刀都卷了刃,也砍得连手都软了,清军逃兵在督战队面前几乎堆成尸墙。看到这残酷的场景,巨大的伤亡和惨烈的死战,以至于就连之前那些一直躲在后方不可一世的蒙奸王公们都是面如土色,这才知道之前一直被自己们嘲笑为胆小怯战的安亲王岳乐,竟然还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

是否被那些草包蒙奸刮目相看,岳乐早就已经不在乎了,板着脸只是不断派出攻城军队,继续把一队一队已经吓软了腿的清军士兵投入扬州城墙战场,投入那巨大而又恐怖的绞肉机,还有就是轮换督战队,让督战队向前推进,逼迫清军士兵更加向前,更加靠近那道几乎没有多少希望攻破扬州城墙,还不时大吼,“冲,给本王冲!后退一步者,不管是谁,那怕是皇亲国戚,贝勒贝子,也全部给本王砍了!”

“冲吧,努力的冲吧。”指挥战斗的间隙,岳乐也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持狠心狠毒下去,“能攻下扬州城,据城而守,当然最好。实在攻不下来,我的军队伤亡惨重,吴狗的主力抵达扬州战场,我的军队再向北撤退,也就顺理成章了。卢一峰那个狗贼就是再狡猾再奸诈,恐怕也不会想到,我现在这么不惜代价的攻城——只是为了引诱他把我追击到洪泛区!”

第三百七十一章 胖子选择

南京到镇江只有一百三十来里路,卢胖子五月二十五从南京出发,一路按步就班的正常行军,二十七这天正午便已经抵达了镇江城,并与驻扎在此的胖子军总预备队李国栋部取得会师,并且立即展开了渡江作战的准备。同日夜间,一路急行军的韩大任军也抵达了镇江城,与卢胖子、李国栋军队会师一处。

至此,预备投入扬州战场的各支胖子军已然全部抵达镇江渡口,共计兵力超过九万六人,镇江渡口处的篝火一眼望不到边,将江岸江面映得一片通红,陆地上旗帜和营帐耸立如林,连绵十里,江面上大小船只密集如织,简直就象是在长江上组成了一个水上城市,空气中充满浓郁的肉香菜香,夜风中尽是欢声笑语,无处无地不在炫耀胖子军的兵力之强盛,财力之雄厚,士气之高昂。看到这样的情景,深感得意之余,卢胖子又连夜在帅帐之中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戌时二刻,副将级别以上的胖子军将领全部到齐,参与会议的胖子军一百多文武官员站满帅帐,互相问候嬉闹,欢声笑语不断,全都对这次扬州决战表示出了相当乐观的态度,直到卢胖子挺着几乎快要没有了的肥肉坐上帅椅,宣布会议开始,胖子军众将这才收起笑声,一起向卢胖子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各位将军,都请起吧。”卢胖子先是招呼了众将平身,然后才微笑着说道:“各位将军,刚才你们的话,我在后帐多少听到了一些,看得出来,大家都对这一次扬州决战充满信心,认定我军这次必然能够再次大胜了。”

“那是当然。”胡同春开口大笑说道:“北线满狗的情况,我们大家都清楚,大部分的满狗兵都是新兵,没上过几次战场,西线满狗的战斗力都比他们强上好几倍,除了人多没有半点了不起,我们身经百战的精锐主力到了扬州战场,摆平他们那是坛子里抓王八——手到擒来!”

“胡同春兄弟言之有理。”韩大任附和道:“倒不是我们轻敌,北线满狗确实比西线满狗差远了,甚至就连南线满狗都不如,我军主力想要收拾他们,那是真真正正的易如反掌,不打半点折扣。”胖子军众将也是纷纷附和,全都对北线的满狗军队不屑一顾,认定了自军必然能再铸辉煌,一战击败满狗北线主力。

“大家能有这样的信心与斗志,我很欣慰。”卢胖子满意点头,又开口问道:“不过我想问一下各位将军,既然大家都认定我军必胜,那么我军把北线满狗主力全歼,又有多少把握?又有多少把握,在扬州战场上拿下满狗皇帝的脑袋?”

“全歼满狗主力?拿下满狗皇帝的脑袋?”胖子军众将纷纷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表示绝对乐观的态度了。

“如果我军想要达到这两个目的,只怕难度颇高。”在胖子军队伍中德高望重的李国栋开口说道:“第一,满狗的骑兵太多,螨州骑兵和蒙奸骑兵加在一起,差不多超过了四万,我们虽然不怕满狗的骑兵,但因为我军骑兵相对稀少,就算打败了满狗军队,也很难把这些满狗骑兵全部追上并且歼灭。”

“第二是地形。”王绪也开口说道:“扬州北面虽然湖泊河流密布,不利于满狗的骑兵大队作战,但是地势又相对开阔,又比较方便满狗骑兵化整为零,撤退逃命。我军即便穿插到迂回到了满狗主力的后方,也没有理想的阻击阵地可以完全切断满狗的退路,满狗的轻骑大可以绕过我们的阻击阵地逃命,我军照样很难把北线的十来万满狗全歼。而满狗皇帝的目标又那么小,他如果化装成普通士兵小队突围,我军想要追上他或者拦住他,那完全只能是靠运气。”

“是这个道理。”卢胖子再次点头,又问道:“那么再请问各位将军,在你们看来,我军就完全没有全歼北线索满狗的机会了?有没有什么法子,确保全歼北线满狗?”

胖子军众文武官员窃窃私语起来,韩大任则偷看了一眼卢胖子,心知卢胖子这是在乘机试探胖子军众将对炸毁高家堰的态度,便开口说道:“大将军,末将倒有两个法子,可以确保全歼北线满狗,也可以最大限度的确保拿住满狗皇帝。”

“韩将军请说。”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一个法子。”韩大任沉声说道:“立即炸开高家堰,用洪水淹没淮安府,利用洪水切断满狗退路粮道,瓮中捉鳖歼灭满狗主力,干掉满狗皇帝。”

帅帐里彻底安静下来,胖子军的文武官员全都是噤若寒蝉,心知韩大任此计虽然可行也最保险,可又忌讳万古骂名,不敢张这个嘴赞成附和。但这也不奇怪,胖子军脱胎于吴老汉奸的平西王府,吴老汉奸又偏偏是唯一一个没有为螨清八旗屠城的藩王,还曾经拒绝过卢胖子炸毁万人堤水淹荆州的建议,受到吴老汉奸假仁假义的影响,胖子军将领官员自然不敢随便开这个先例——如果换成胖子军脱胎于平南王府、靖南王府或者定南王府,那就肯定没这个忌讳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卢胖子和韩大任难免都是大失所望,心知即便是狠如豺狼毒如蛇的胖子军众将,也不敢开口支持这个计划,落得遗臭万年的骂名。

“我……,我反对。”从螨清朝廷投降过来的镇江知府高得贵壮着胆子开口,颤抖着说道:“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这么做,淮安的几十万百姓,就全完了……。我们如果这么做,那我们和满狗,还有什么区别?”

胖子军众将把嘴巴闭得更紧,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文职官员小心翼翼的附和,“高府台言之有理,此举太损阴德,有伤天和,我们如果这么做了,也就和满狗畜生没有半点区别了。”

卢胖子没脸去骂这些迂腐书呆子,如果换成炸堤受损的螨人旗人,不要说几十万了,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卢胖子也会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下令炸堤,末了肯定还会得意洋洋的宣称说如果这也算有罪,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那么自己愿意做犯一次罪,将来下三十六层地狱!可是一想到洪泽湖下游的几十万汉人同胞,卢胖子就既狠不下这个心,也不敢担这个千古骂名了。

韩大任也是沉默,片刻后,韩大任又说道:“第二个法子,在淮安府决战,不急着在扬州府境内击溃满狗主力,先打几个小胜仗逼迫满狗主力退兵,也不急着在追击战中击溃满狗主力,让满狗主力且战且退,等满狗主力退到了淮安城附近,我军再发力猛攻,同时分出一军去抢占满狗的清河渡口,利用黄河挡住满狗主力退路,在淮安城附近歼灭满狗主力。”

“那如果满狗炸高家堰怎么办?我们可就要和满狗同归于尽了。”李国栋提出疑问道。

“只要满狗皇帝还在黄河南岸,满狗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炸高家堰。”韩大任答道。

“是这个道理。”李国栋点头,又向卢胖子说道:“大将军,末将认为此计可行,先逼迫满狗主力且战且退撤到淮安城,我军再发力进攻,同时分兵切断满狗的黄河渡口,确实有很大把握歼灭满狗主力,另外也有比较大的希望干掉满狗皇帝。”

卢胖子闭上了绿豆眼,韩大任提出的这第二个战术,此前当然已经在卢胖子的考虑之中,只是这么做的话,虽然有很大把握全歼北线清军主力,干掉康麻子的希望却照样不大——康麻子如果化装成普通士兵或者普通百姓,逃往黄河下游渡河,几百里的下游河段,胖子军怎么可能一一防范到位?

“走一步算一步吧。”悄悄在心里叹息一声,卢胖子睁开绿豆小眼,点头说道:“按韩大任将军的第二个计划行事,大军做好准备,明日渡江,在土桥渡口登陆。”

“得令。”胖子军众将纷纷抱拳答应,同时心里也大为遗憾。

“土桥渡口位于运河于西。”卢胖子又说道:“满狗目前实力尚存,不排除我军渡江之时,满狗赶来阻挠我军渡江,挫折我军锐气,我军需要一员大将率领精锐先渡长江,在土桥渡口附近构建阻击阵地,阻击来犯之敌,何人愿往?”

“末将愿往!”胖子军的豺狼虎豹们这一次倒回答得异常整齐,还争先恐后的一起向前一步,就好象生怕卢胖子看不到自己一样。卢胖子笑了笑,说道:“王绪将军,你去吧,打这样的仗,你有经验。”

……………………卢胖子过于高估了岳乐的胆量了一些,五月二十八日,胖子军主力开始全力渡江,渡江船只超过千条,即便携带了大量的军需辎重,仍然一次性就往长江北岸的土桥渡口投送了上万兵力。消息传到五十里外的清军扬州大营,岳乐铁青着脸盘算了许久,终于还是一跺脚,喝道:“继续攻城!下午申时前,攻不下扬州城,立即拔营起兵,撤往车逻镇!”

再怎么孤注一掷也没用,还是那句话,扬州城还是那座扬州城,胖子军却不是三十年前那支士气低落兵无不战心的南明军队。尽管城墙下的清军士兵尸体已经堆起了两丈多高,清军站在尸山上只要奋力一跳就可以双手攀上扬州城墙,尽管扬州最脆弱的西北角已经几易其手,尸体更是堆得可以踩着尸骸直接冲上城墙,被胖子军和清军反复拉锯多次;尽管城墙上的胖子军士兵已经血战了两天两夜,伤亡大得几乎超过了胖子军之前的任何一场战役。

可胖子军的洁白军旗却还在扬州城墙上飘扬,双眼充血丝的胖子军将士也还在城墙上怒吼着挥舞刀枪,凶狠的砍死捅死每一个敢于冲上城墙的清军士兵,炮弹打完了,火箭射完了,手雷用光了,胖子军将士就用原始的刀枪杀敌,用更原始的石头、棍棒、拳头和牙齿阻拦清军士兵的前进!因为胖子军士兵都知道,江南虽大,但他们的背后就是扬州城的百姓,他们如果退后一步,三十年前的扬州十日惨剧就注定要重演!

扬州胖子军,没有退路!而清军的伤亡,至少是胖子军的四倍!

扬州城的西、北两段城墙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颜色,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血红,双方士兵的鲜血流得连土壤都无法吸收,血水顺着沟渠流淌,积起了齐腰深的血哇,也把中华民族的骄傲京杭大运河染成通红,而岳乐不惜代价的再一次投入攻城兵力,其作用也不过是让这边血红染得更红一些。

扬州城里的百姓克服了胆怯,自发的组织起来走上城墙,帮助胖子军将士分担压力,搬运守城物资和抢救胖子军伤兵,扬州有着运河保护的东门和南门,守城主力已经都是扬州百姓,原来驻扎在此的胖子军将士则都已经被高得捷调到了西门和北门,轮换那里已经疲惫不堪又伤亡惨重胖子军士兵。清军在扬州城外的十一万大军已经反复轮番上阵了几次,却都始终没有办法攻破扬州城墙。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岳乐才脸色苍白的发现,他在扬州这座绞肉机里折损的清军士兵已经超过了四万之巨,轻伤重伤无可计数,将领士兵更是筋疲力尽连一阵风都能吹倒,可至今还看不到半点破城的希望,胖子军的将领士兵仍然还在扬州城墙上坚持,而陆续渡过长江的胖子军主力,也已经在长江北岸站稳了跟脚。所以到了巳时过半时,岳乐自己打消了奋战到申时的主意,颤抖着颁布了一道让清军和胖子军都欢呼雀跃的命令,“停止攻城,收拾辎重,向北撤退。”

清军再不撤退也不行了,两天多时间的攻城苦战不下,清军队伍不仅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也疲惫脆弱到了极点,胖子军主力的生力军一旦赶到战场,那么清军主力不要说把胖子军主力诱进洪泛区了,就是能不能从扬州的城墙战场上撤下来,也说不一定了。

当清军的鸣金铜锣敲响时,清军队伍和胖子军队伍中都同时发出了欢呼,清军士兵抱着脑袋一个比一个逃得快,胖子军士兵则一边欢呼着一边摔倒在同样积满血洼的城墙上,写一条条死狗一样的鼾声睡去,高得捷虽然很想乘机出城反扑,可是看到胖子军士兵个个都累成这样,只好也打消了这个主意,眼睁睁的看着同样疲惫不堪但情况始终要好上一些的清军士兵狼狈逃回阵中,返回邵伯湖大营,收拾行李包裹向北逃命。

公元一六七五年、大周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五月二十八,孤注一掷狂攻扬州两天两夜的清军主力,在收到胖子军主力渡江的消息后,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放弃了攻破扬州据城而守的战术计划,狼狈逃往北方来路,并且在扬州城墙下扔下了四万三千多具尸体。为了摆脱胖子军主力的追杀和尽快北上,清军主力还扔下了三十多门连炮管都打废了的红夷大炮,还有整整一座邵伯湖大营,仅仅携带了宝贵的粮草和火药便立即北上,抢在胖子军生力军抵达扬州城前渡过运河,逃往扬州正北的车逻镇。

下午申时正,第一支胖子军生力军四千骑兵在高得捷族弟高洪宸的率领下抵达扬州城,看到扬州城下的尸积如山的凄惨景象,又听到清军撤走仅仅三个时辰,高洪宸立即率领骑兵追击,并在邵伯湖的清军浮桥处,堵住了两千多还来得及逃过运河的清军殿后军队,对岸的清军队伍见势不妙,赶紧点燃早已泼满火油的运河浮桥,然后撒腿逃往北方。

看到运河浮桥起火,还没来得及撤过运河浮桥的清军士兵自然是号哭震天,高洪宸却毫不留情的一声令下,四千胖子军立即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更不留情的刀砍枪挑,将这两千多清军后兵屠戮一空,连一个俘虏都没有收留,即便放下武器投降也毫不留情的全部诛杀,同时又抢搭浮桥,准备渡河追击。但这么稍微一折腾下来,西岸的清军队伍却早已逃得远了。

傍晚将至,卢胖子亲自率领着胖子军主力大队抵达扬州城下,李国栋率领的后队则在施家桥一带抢工疏浚运河,以便运输武器辎重的船只能够顺着运河北上,更快更省力的把火炮送往北方前线。而卢胖子进到扬州城中时,除了看到扬州军民盼望亲人的笑脸外,还有就是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成排成行的伤兵,卢胖子忍不住向扬州军民和伤兵双膝跪下,拱手说道:“将士们,百姓们,为了给我们的主力赢得时间,辛苦你们了,委屈你们了!”

无数的扬州军民失声痛哭,但流下的却是幸福感动的泪水,额头上缠着带血纱布的高得捷上来搀起卢胖子,又向卢胖子一拱手,很是惭愧的说道:“末将无能,这一次扬州大占,我军损失超过了一万两千,请大将军治罪。”

“高大哥客气了,你打得这么艰苦这么惨烈,只有功,那有什么罪?”卢胖子拍着高得捷的手背说道:“况且,这一次扬州大战我军伤亡过大,一是因为我军的武器搭配不够合理,远程武器不足;二是满狗这一次是拼了老命,不惜伤亡的狂攻;三是因为你的任务是牵制住满狗的北线主力,不能把他们打跑,捆住了你的手脚,这一点责任在我,不然的话,以你的本事,野战中击退满狗主力并不难。”

“大将军谦虚了,也怪末将不擅长守城战,经验不足。”高得捷赶紧谦虚道:“尤其是满狗修建那个沼泽炮台削弱我军火炮威力时,末将当时如果连夜出城突袭,扬州战场也不会被动到这个地步,罪在末将,末将以后一定汲取教训,再打守城战,绝不会类似的错误。”

“哈,关于这点高大哥可以放心。”卢胖子笑了起来,说道:“我可以断定,我们今后再也不用打守城战了,以后我们可以打的,只有攻城战,只有追击战和歼灭战!”

“那倒也是。”高得捷大笑点头,又猛然想起一件大事,赶紧拱手说道:“大将军,这次追杀满狗主力,末将请为先锋将功赎罪,亲手去为在扬州战场上牺牲的弟兄和百姓报仇雪恨!”

“这事以后再说。”卢胖子微笑说道:“高大哥你已经三天两夜都没有合眼了,先在扬州城里休息一两天,然后再赶上主力出兵追击不迟。”

清军队伍里的骑兵仍然相当众多,胖子军的追击战绝不可能在一两天内打完,所以确实累得够戗的高得捷也没有推辞,立即点头答应。卢胖子又转向吴用华和高琦等将去假惺惺的收买人心时,旁边已经打算和高得捷缓和关系的韩大任凑了上来,满脸谄媚的用带着羡慕的口气向高得捷说道:“高大哥,你这一次可光彩了,以孤军击退了满狗皇帝亲自坐镇的攻城大军,实在是了不起。”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还是怎么看韩大任怎么不顺眼,但高得捷还是很勉强的点头说道:“多谢韩兄弟夸奖,只是一般了,只可惜没能干掉满狗皇帝。”

“对了,高大哥,满狗皇帝到底长什么鬼样子?”韩大任又没话找话的问道:“听说这个满狗皇帝满脸麻子,招风耳黄板牙,奇丑如狒,高大哥你这次亲眼看到没有?”

“没有。”高得捷摇头,随口答道:“满狗皇帝这一次虽然来了扬州坐镇指挥,但一次都没有亲临前线指挥,所以我没看到他贪生怕死的鬼模样。”

“等!等等!”

卢胖子突然想起的惊叫,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卢胖子又飞快转过身来,脸色严肃的追问道:“高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满狗皇帝,一次都没有亲临前线指挥?”

“是啊。”高得捷点头,答道:“满狗皇帝的狗屁銮驾到了扬州后,一直都躲在邵伯湖大营里,没来前线指挥,所以末将没见到他模样。”

“那么,最后这两天两夜的大战里,满狗皇帝有没有在扬州城下露面?”卢胖子又赶紧问道。

“这个……,应该没有吧。”高得捷迟疑着答道:“当时打得无比激烈,我没有一直留心满狗旗阵的情况,也不知道满狗皇帝有没有露面。”

“应该没有。”吴用华插嘴说道:“我带督战队,比较有空闲,用千里镜留心过几次满狗旗阵,都没看到满狗皇帝出现。”

卢胖子呆若木鸡,半晌后,卢胖子狂吼一声,“我们中计了!康麻子那条满狗,根本就没过黄河!这一次,他来的只是一个假銮驾!”

“怎么可能?”胖子军众将一起惊呼道。

“康麻子那条满狗我了解!”卢胖子跺着脚吼道:“天下第一歹毒残忍、阴险卑鄙又自大无耻的满狗!他如果真的来到扬州战场,说什么都会亲临战场第一线,宣称他的狗屁仁政招降你们,还有就是鼓舞满狗军队的士气!但满狗皇帝没有露面,证明他根本就没过黄河!压根就没来过扬州战场!”

“万一是满狗皇帝贪生怕死,不敢亲临第一线呢?”吴用华怯生生的问道。

“不可能!”卢胖子断然一挥肥手,斩钉截铁的吼道:“以满狗皇帝那种自大自恋的性格,不可能会这么贪生怕死!还有,这几天满狗军队不惜代价的猛攻扬州,摆明了是想攻破扬州,借助扬州城池和我们的主力抗衡,在这种孤注一掷的情况下,满狗皇帝就算再怎么的贪生怕死,也一定得到阵前露面,往死里鼓舞士气!”

“那满狗皇帝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高得捷又问道:“他为什么不肯亲自渡河,为什么要用一个假銮驾来骗我们?”

卢胖子不答,又转头去看姚启圣时,见姚启圣也是脸色凝重,还向自己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康麻子此举的真正用意。卢胖子稍一思索,又命令道:“姚军师,你马上安排快船进洪泽湖,联系潜伏在那里的李寄队伍,让他执行原订计划。”

“学生马上安排。”姚启圣赶紧答应,又迟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把满狗皇帝诱过黄河?”

“让我想想办法。”卢胖子用肥指头敲打太阳穴,沉吟着说道:“看来,目前唯一能利用的,也就是满狗皇帝自高自大的心理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洪水滔天(上)

五月二十九,清晨卯时正,天色刚蒙蒙亮,胖子军主力开始了对北撤清军主力的全面追击,大将韩大任担任前锋,卢胖子坐镇中军,李国栋统率后军,押送粮草军需,近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沿运河水陆并进北上,一路急行军追向头一天正午撤往北方的清军主力。同时胖子军大将高得捷则因为军队过于疲惫和伤亡过大,被卢胖子留在扬州城中休整,准备两日后再投入追击。

与此同时,岳乐率领的清军主力经过亡命逃窜,也已经在头一天夜里逃到了高邮城南面的车逻小镇上暂歇,本来也有清军将领认为车逻镇距离扬州过近,向岳乐建议说清军主力最好先撤过兴化运河,然后再放心休息。而岳乐考虑到清军队伍连续攻城两天两夜,上上下下都十分疲惫,同时夜间渡河十分危险,万一在渡河时遭到胖子军追兵突袭,那么清军势必会伤亡惨重,所以岳乐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仅仅是让董卫国率领一军押送粮草先行北上,保护宝贵的粮草辎重先撤,同时在兴化运河上多搭浮桥,方便便清军大队迅速渡河。

很幸运的是,胖子军的追兵并没有连夜北上车逻镇,让疲惫不堪的清军大队赢得了几个时辰的宝贵休息时间。但对岳乐等清军主帅来说,更幸运的却还在后面,斥候探报,卢胖子果然亲自率领着胖子军主力北上追来了——很明显,卢胖子并没有因为清军的临阵而产生怀疑,完全相信了清军撤退是因为在扬州城下伤亡惨重,不得不向北撤退。

庆幸苦肉计得手之余,岳乐赶紧安排了撤退计划,命令董卫国率领的前军日夜兼程全速撤退,全力把宝贵的粮草军需运回黄河以北的西坝大营;骑兵队伍居中,由岳乐亲自率领,护卫康麻子的假銮驾随后北上;至于殿后的任务,岳乐则交给了卢胖子的老基友杰书,让他率领从滁州带来的一万多本部人马殿后,且战且退引诱胖子军主力全力追击——杰书从西线带来的这一万多军队,实际上也是螨清军队中目前最能打的步兵队伍了,也只有让他们殿后,才不至于被胖子军一战击溃。

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的岳乐,自然少不得派快马先行,给副手图海和儿子塞楞额送去一道看完后立即销毁的命令——等胖子军主力越过宝应县,逼近淮安城,立即动手!

接下来,一场壮观的追击撤退战就此展开,从天空鸟俯下去,扬州通往淮安的官道上,兵力多达六万余人的清军队伍分为三队,快马加鞭又大步流星的向北撤退,就象一道五颜六色的洪水向北流淌。兵力将近十万的胖子军也是分为三队,同样快马加鞭又大步流星的向北追击,就象一道纯白的潮水一样,迅捷而又坚定的向北奔腾。

让岳乐、尚善和杰书等人颇为疑惑的是,胖子军这一次虽然是精锐尽出,全力追击,但是追杀清军的速度却并不快,似乎还在有意无意的故意保持与清军一样的速度,清军一天走八十里,胖子军一天就只追八十里,清军一天走六十里,胖子军就只走六十里,还始终保持着与清军殿后军队的距离,在十里外遥遥咬住清军后队的尾巴。而且还不夜袭,不突袭,不主动发起战事,只有在清军后队掉头主动迎敌,胖子军才与清军的殿后队伍打上一仗,还是把清军后队打跑了事,然后不紧不慢的继续追在清军背后。

这样的追击法,尤其说是追杀,倒不如说是象要把清军队伍礼送出境,撵出根据地了事。

刚开始时,岳乐和尚善等人还对卢胖子的这个古怪追击策略大惑不解,但是无意中看到苏北地图上那条横卧的黄色蛟龙时,岳乐和尚善等人才恍然大悟,然后又一起破口大骂,“天杀的卢一峰狗贼,果然又狡猾又歹毒,肯定打算在我们主力渡黄河时再发力!说不定追进了淮安府境内,这个狗贼十有八九还会分兵去抢占清河渡口,彻底切断我们的退路,把我们瓮中捉鳖!”

骂归骂,大骂了卢胖子的奸诈歹毒之余,岳乐难免又暗暗欢喜,心中暗道:“你卢一峰狗贼既然打算追进淮安府境内再发力,本王也正好求之不得,等你到了淮安城附近,本王拼着为国捐躯,也拼着这几万乌合之众不要,也要拉你和你的主力同归于尽!只要灭了你这狗贼的主力,我们大清军队那怕只剩下两三万军队,也有希望重新拿回整个江南!”

……………………胖子军主力井然有序的追击战自然无比枯燥,所以我们还是来看看被清军将帅视为唯一希望的高家堰堤坝的情况吧,也顺便大概介绍一下洪泽湖东岸这座高家堰的历史,相传高家堰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大禹时代,那时候的洪泽湖远没有现在大,那时候的高家堰也还叫做芦苇坝;后来到了三国初年,为了开发淮河流域,广陵郡太守陈登率领百姓修建了从武家墩到西顺河镇三十里长的堤堰,并取名叫捍淮堰,一举奠定了如今洪泽湖高家堰大堤的基础。然后后到了三国末年,司马懿老贼也派名将邓艾主持过高家堰大堤的修补加固工作,在高家堰下屯田积粮,为晋国灭吴囤积粮草。

后来隔了千把年,南宋皇帝宋理宗发起来端平北伐,为了阻挠宋军的前进脚步,蒙古军队掘开了黄河南岸的寸金堤,人为制造了黄河改道,黄河水夺泗水入淮河,又抢占淮河河道入海,大量黄河水冲入洪泽湖,将洪泽湖的水域面积扩大了一倍以上,同时大量的黄河泥沙冲入洪泽湖,垫高湖底,使得湖水日涨,湖堤日高,导致洪泽湖最终形成了一个悬湖。

再后来到了明朝,刘伯温和潘季训等大明名臣都主持过高家堰的修复和加固工作,并且最终修成了一道长达六十余里的土石堤坝。但这始终都无法改变洪泽湖的悬湖现状,洪泽湖的水面始终还是高出地平线三丈以上,时刻威胁着淮南百姓的生命财产,‘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这句话,也是由此而来。而再到了这个现在,当胖子军主力和清军主力即将在淮南土地上展开你死我活的最终决战时,胖子军和清军队伍里那些丧尽天良的豺狼虎豹们,自然而然的打起了这道高家堰的主意。

介绍完了高家堰的基本情况,言归正传,一六七五年的农历没有五月三十却有闰五月,经过两天不惜马力的日夜兼程赶路,闰五月初二这天下午,岳乐的秘使终于抵达了洪泽湖东岸的高家堰,又在高家堰东北靠近淮河的石工头堤段上,见到了图海和塞楞额并呈上了岳乐的密令。

此刻的高家堰上早已是风声鹤唳,为了防止胖子军先下手为强提前炸堤,图海和塞楞额带来的三千清军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日夜守卫在高家堰北端最危险的十几里堤坝上,图海和塞楞额干脆还住到了最最危险的石工头堤段上——这个位置恰好在淮河掉头向西拐弯处,水位最高也一旦被毁,洪水立即就能淹没清河渡口和淮安城,六万多还没来得及逃过黄河的清军主力,要么就是被洪水吞没,要么就是被胖子军瓮中捉鳖了。

看完岳乐那道特别注明看完销毁的亲笔手令,图海先是把岳乐的亲笔手令交给塞楞额,让岳乐这个儿子亲自销毁以避嫌疑,又微笑说道:“主子的假銮驾,终于把卢一峰狗贼的魂勾住了,料定主子不过黄河我们不敢炸堤,所以就不要命的来了。”

“来吧,来得越多越好。”塞楞额狞笑说道:“只要吴狗的主力过了泾河,过了平桥镇,咱们就可以随时要吴狗主力的命了。”

“塞楞额将军,接下来三四天时间里,最为关键。”图海又提醒道:“吴狗如果要动手炸堤,必然要在这三四天时间里提前炸堤,利用洪水切断我军主力归路,所以这几天时间里我们不能有半点疏忽,稍有闪失,后果如何,你我可就敢都不敢想了。”

“图中堂放心,事关末将阿玛的性命,末将不敢懈怠。”塞楞额恭敬答道:“从现在开始,末将每隔一个时辰巡视一次堤坝,绝不给吴狗半点可乘之机。”

“夜里最危险,火把和柴禾要备足,不要吝啬,天一黑,马上每隔十步生一堆篝火。”图海不放心的叮嘱,又稍一盘算,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去淮安城,见那里的漕运总督蔡士英,让他派一千漕兵到高家堰来听用,顺便再带一些小船过来,加强对洪泽湖湖面的巡视。”

亲兵领命而去,驻守高家堰的清军士兵也加强了对高家堰的巡视,凡是胆敢靠近高家堰的普通百姓,无论是谁立即斩杀;同时又派出了大量斥候船,严密搜索高家堰附近的湖面,严防胖子军士兵从水面摸上高家堰;还有就是严密检查高家堰北段的每一寸土地,预防心狠手辣的卢胖子提前摸上高家堰埋藏炸药;而到了夜里,清军队伍的戒备更是严密,大堆大堆的篝火把高家堰堤坝照得通亮,大队小队的巡逻队来往不绝,不要说胖子军的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上高家堰堤坝。

图海的担心好象是浪费了,闰五月初二一夜时间过去,高家堰一带始终没有半点异常,不要说胖子军士兵,就是普通百姓都没有一个敢于靠近高家堰半里之内的——当然了,这也是建立清军队伍已经残杀了上百名无辜百姓的基础上。而到了天色刚亮时,铁杆汉奸蔡毓荣之父螨清漕运总督、铁杆老汉奸蔡士英,又派第四子蔡毓茂率领一千漕运汛兵赶到了高家堰,并携带了三十条小船,极大的加强了高家堰的防御力量,紧张了一夜的图海和塞楞额,也终于可以放心合眼休息一会。

“报——!”

刚合眼就有事,图海刚在堤坝上搭建的草棚里睡下,一个传令兵就冲进了草棚,打千奏道:“启禀图大人,一队百姓试图靠近高家堰,我军士兵上前阻拦驱逐,他们不但不走,还要大人你和塞楞额将军去见他们。”

“有没有表明他们的身份?”图海打着呵欠问道。

“没有。”传令兵答道。

“没有?为什么?”联想到卢胖子的奸诈歹毒,已经吃够了大亏的图海心头难免一跳,脱口喝道:“让索尔和带两百士兵去,把他们全部拿下,如果敢反抗,格杀勿论!”

传令兵领命而去,然而没过多久,那传令兵却又跌跌撞撞的冲进草棚,打千奏道:“启禀图大人,索尔和将军被那群百姓抽了耳光,然后索尔和将军又给那伙百姓跪下了,让奴才来请图大人和塞将军,让你们马上过去!”

“到底是什么人?”图海更是疑惑,当下图海也不敢怠慢,赶紧一瘸一拐的叫来塞楞额,又骑上战马,一路赶往半里外的事发地点,然而到得事发地点仔细一看,图海却差点从战马上摔下来跌断另一条狗腿——那伙百姓为首一人身穿石青缎面缣金褂、头戴黑狐腿缎台冠,獐头鼠目,歪瓜裂枣,招风耳黄板牙,满脸坑坑洼洼小麻子,不是螨清最高酋长吃糠喝稀康麻子是谁?

“奴才图海,奴才塞楞额,给主子请安。”图海和塞楞额连滚带爬的滚鞍下马,连连磕头请罪,“奴才等不知主子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康麻子冷冷喝道:“今天的事,胆敢对外泄露一句,小心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脑袋!”

“遮。”图海和塞楞额一起磕头,心知康麻子定然是害怕孝庄老妖婆知道他偷偷渡过了黄河,所以要自己们保密。

“领我上高家堰去。”康麻子又冷冷喝道:“我要亲自看看这高家堰的情况。”

图海和塞楞额答应,赶紧爬起身来上前领路,领着康麻子上到高家堰视察,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图海才发现他的好基友周培公也在康麻子的队伍中,其余随从则都是素伦和狼覃等侍卫改扮,其中还有一些善扑营的一流好手,但这些人全都是脸色严峻,周培公还挤眉弄眼的对图海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康麻子的心情十分不好,要图海小心答对。

一路上到厚近二十丈、长达六十余里的高家堰堤坝,康麻子在众人屏息静气的注视下沿着堤坝大约走了两三里路,一路观察堤坝情况,最终在最要紧的石工头堤坝处站了下来,而吸引康麻子目光的,则是几大堆刚挖出来的新土碎石,还有几口从民间抢来的大水缸,还有一堆已经打通了竹节的毛竹,和几个半人高三四丈深的洞穴。

明白康麻子是发现了自己们准备炸堤,图海和塞楞额全都是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低头垂首准备等待康麻子的大发雷霆。而康麻子却没有说话,很快又扭过麻脸,大步走到了堤坝内侧的边上,凝视着波涛万顷的洪泽湖水面发呆。康麻子的侍卫和图海等人全都跟了过来,图海和塞楞额还主动跪在康麻子的旁边,等待康麻子的圣训。

许久后,康麻子终于开口,继续凝视着洪泽湖的湖面,头也不回的沙哑着嗓子问道:“那个,就是你们准备用来剿灭卢一峰狗贼的妙计?”

“回主子,奴才和安王爷认为,要想剿灭卢一峰狗贼,惟有此计。”图海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们在战场上,就真的拿卢一峰那个落第秀才束手无策么?”康麻子又沙哑着嗓子问道:“除了这个丧尽天良的法子,就没有其他法子剿灭卢一峰狗贼了?”

“奴才等无能,除了这个法子,奴才们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图海颤抖着说道:“可能主子也已经知道了,安王爷炮击扬州半月,不惜代价的猛攻两天两夜,都始终没有拿下扬州城。而卢一峰狗贼,却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破了繁昌,歼灭了顺承贝勒的两万大军和我们大清的安庆水师,又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歼灭了彰王爷的四万主力,生擒彰王爷。强弱悬殊至此,奴才们除了这个败中求胜的法子,再没有一个法子了。”

“亏你们还有脸夸耀卢一峰狗贼的战绩!”康麻子冷哼,“就算吴狗的火器再厉害,我们大清军队的骑兵照样是吴狗的好几倍,弓马骑射也比吴狗强得多,为什么就打成了那样?居然在那么短的一点时间里,就让吴狗歼灭了我们大清的那么多精锐?!”

“奴才斗胆,其实西线不应该打成那样。”图海壮着胆子说道:“如果不是彰王爷指挥失误,战术安排失误,我们大清的西线军队,拖住吴狗主力的脚步一两个月……。”

图海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周培公正在对着他杀鸡抹脖子的连使眼色,还偷偷拉他背上衣服,让他赶紧闭嘴。但这会也已经来不及了,康麻子果然头也不回的冷哼起来,“关键还是主帅的人选啊,西线也是,北线也是。”

“糟了!”图海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彰泰,你这个废物!”康麻子果然冲着洪泽湖的湖面疯狂咆哮发泄起来,“岳乐,你是更大的废物!朕把那么多精锐交给你,把那么多骑兵交给你,勒着裤腰向百姓借债带供给你粮草军饷,你竟然还把仗打成这样!两天!两天你竟然就能给朕赔出去差不多五万军队!你太让朕失望了!太让朕失望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岳乐的儿子塞楞额干脆把额头贴在泥泞的堤坝上,颤抖得就象是秋风中的枯叶。还好,康麻子暂时还没有让儿子和老子一起背帐的打算,只是冷哼问道:“卢一峰狗贼的追兵情况,你们探察清楚没有?他刚刚从西线收兵回来,军队应该很疲惫了吧?伤亡也不应该小吧?弹药也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回主子,奴才四天前就已经回到了高家堰,不太清楚吴狗追兵的具体情况。”图海战战兢兢的答道。

“废物!”康麻子终于发泄出来,扭过头来一脚踹在图海身上,铁青着麻脸狂吼道:“朕让你们领兵平叛,你们竟然连贼军的兵力有多少,弹药有多少都不清楚,难怪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废物!蠢货!狗奴才!”

“奴才该死!”图海无可奈何的磕头请罪,又赶紧磕头说道:“但奴才请主子放心,只要高家堰这边得手,吴狗那边不管有多少兵力和弹药,也会荡然无存,主子也可以亲率我们大清军队踏平吴狗残部,光复我大清江南钱粮重地了。”

图海这话终于打在了康麻子的心坎上,铁青着麻脸凝视了图海许久,康麻子终于又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得手后,我们大清军队还能剩多少?”

“这……。”图海犹豫了一下,尽量吹牛道:“回主子,应该能剩一半以上,安王爷麾下的军队以骑兵居多,行进速度快,还有淮安坚城可倚,安王爷又让董卫国将军率领一队精兵押送粮草先行,届时至少能先进淮安城池避水,甚至抢先渡过黄河返回西坝大营,所以我们大清军队应该能保存一半以上。而吴狗的军队以步兵居多,又没有城池可以避水,至少能淹掉他八九成。”

康麻子又不说话了,许久后,康麻子抬步从图海身边穿过,率领周培公和侍卫离开高家堰大堤,并扔下一句话,“记住,朕从来没来过高家堰大堤,对外泄露一句,提头来向朕谢罪。”

“遮。”图海心领神会的磕头答应,恭送康麻子离开高家堰大堤,返回二十里外的清河县渡口渡河。

其实图海应该惊喜的还在后面,下到高家堰大堤后,康麻子招手把周培公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朕在西坝的御营里,还有一千多将近两千斤的三好炸药,有在战场上缴获的,也有从吴狗将领那里买来的,还有一些是耿精忠秘密进贡给朕的,马上派人回去,把那些炸药全部给图海送来。”

“遮。”周培公更加恭敬的答道,心里也忍不住偷偷微笑起来——主子,果然和我们都是一路人啊。

“高家堰,洪泽湖,全看你们的了。”康麻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壮观无比的高家堰堤坝,心中喃喃说道:“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只要你们能淹死吴狗主力,淹死卢一峰那个狗贼,那怕你们淹死成百上千万的蛮子百姓,朕也要给你们上封号,赐新名!”

第三百七十三章 洪水滔天(下)

闷闷不乐的回到了清河县渡口,又乘坐包租来的民船过了黄河,再回到西坝渡口西面的大营时,天色已然是微黑,心情极度烦闷的康麻子不想走正门回营劳师动众又耽搁时间,还容易引来谣言,便领了周培公和素伦等侍卫绕道侧门,准备悄悄返回没有打出伪龙旗的真正御营。

康麻子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刚靠近了清军大营,清军大营正门前就冲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孝庄老妖婆派来监视康麻子的显亲王丹臻,康麻子不由眉头一皱,低声向众侍卫交代道:“如果显王爷询问朕的去向,就说朕领着你们到安东(涟水)县去转了转散心。”

众侍卫和周培公答应,但出乎康麻子意料的是,丹臻冲到他的面前磕头行礼后,并没有代表孝庄质问康麻子是否私渡黄河,只是急匆匆的说道:“主子,出事了,半个时辰前,漕运总督蔡士英和淮安知府杨应瑶,刚才派人押来一个曾经被吴狗逆贼俘虏的我大清将领,自称叫瓜尔佳.珠满,奉彰泰之命逃出吴狗军队,前来西坝大营叩见主子,有机密大事呈报!”

“珠满?”康麻子楞了一楞,猛然想起自己听说过珠满这个名字,也想起这个和鳌拜沾亲的珠满是彰泰在自己大力举荐的将才,自己看在彰泰的面子上,也看在珠满之前在西线的池州、南京战功份上,这才捏着鼻子册封了珠满为都统。

再稍一盘算,康麻子忽然又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赶紧惊讶问道:“什么?彰泰让珠满直接到西坝大营来求见朕?彰泰那个狗奴才,怎么可能知道朕实际上是在西坝大营?”

周培公的小脸也一下子就白了,心说完了,被吴狗俘虏的彰王爷都知道主子其实是在西坝大营,卢一峰那个比狐狸还滑的狗贼,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其实没渡黄河?

“奴才不知。”丹臻摇头,沉声说道:“珠满那个奴才说,什么事只有在他见到主子时才直接向主子禀奏,不然的话,彰泰禀奏的机密大事只要稍微走漏风声,立即就是祸起萧墙,危及我大清数万将士性命,后果不堪设想!”

“马上进营!”康麻子也不犹豫,马上就下令回营,又飞快吩咐道:“把珠满那个狗奴才押进朕的御帐,朕要亲自审问他。”

一路进到大营,又匆匆进到了大营正中的御营,康麻子刚抹了一把脸换了伪龙袍,前面就说珠满已经押解了御帐,康麻子连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立即就领着一干心腹侍卫进到前帐,而前帐里早已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康麻子心腹侍卫和善扑营打手,还有丹臻、喇布、蔡毓荣和周培公等亲信心腹也已到齐,御帐正中则有六个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满身尘土,脸上除了灰尘外还有些许血迹,看得出他这一路远来,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起磕头行礼,珠满看见康麻子身上的明黄伪龙袍,又看到众人磕头,顿时喜不自胜,赶紧也是双膝跪倒,哽咽着磕头说道:“罪臣镶蓝旗都统珠满,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海,上前辨认一下。”康麻子转向旁边的一个一等侍卫喝道:“仔细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戚珠满?”

“遮。”康麻子的心腹侍卫瓜尔佳.黄海答应,赶紧上前辨认。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这个瓜尔佳.黄海也是鳌拜的族人,但是早在鳌拜没有倒台之前,他就已经出卖了本族倒向了康麻子,为康麻子充当监视鳌党的内线,还在康麻子板倒鳌党的行动中立过大功,所以鳌拜一党彻底倒台后,康麻子清洗侍卫队伍中的瓜尔佳氏侍卫,把所有的瓜尔佳氏侍卫全部驱逐出了侍卫队伍,却偏偏留下了这个黄海,还给他封了一等侍卫。

揪着珠满已经被剪去辫子的短发,把珠满的脸抬向天空,又擦去珠满脸上的血污仔细辨认了片刻,黄海转向康麻子打千奏道:“启禀主子,奴才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亲戚,但奴才见过他的父亲额赫玛瑚,此人与额赫玛瑚相貌甚是相似,想来就是珠满不假。”

“很好。”康麻子满意点头,又挥手把黄海赶开,这才转向珠满喝道:“大胆狗奴才,朕不避嫌疑封你为镶蓝旗都统,你不思报恩,反而在战场上向吴狗投降,该当何罪?”

“主子,奴才是和彰王爷被大周……,被吴狗包围了,这才被迫投降的啊。”珠满哽咽着说道:“当时我军兵败如山倒,奴才和彰王爷被吴狗大军重重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奴才也想过以死报国,但是对奴才有着知遇之恩的彰王爷就在身边,奴才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了了,所以奴才这才被迫随着彰王爷向吴狗投降的啊!”

“说得好听,分明就是贪生怕死,还敢巧言狡辩?”康麻子无比威风的一声冷哼,又喝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想说,是彰泰带着你向吴狗投降,你才被迫向吴狗投降的?”

“主子明查,确实如此,如果当时王爷选择拼死抵抗,奴才也一定舍命相随。”珠满哽咽着点头,又马上补充道:“但是还请主子明查,彰王爷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他是想保住有用之身,暂时向吴狗委屈求全,先骗得吴狗信任,然后再设法反正归来,向主子请罪,再为主子立功赎罪?”

“彰泰那个狗奴才,真是这么打算?”康麻子凝视着珠满问道。

“回主子,千真万确,彰王爷确实是这个打算!”珠满赶紧点头,无比老实的答道:“刚开始的时候,就连奴才都认为彰王爷是贪生怕死,为了活命才向吴狗投降,一直到了彰王爷命令奴才逃出吴狗大军,返回西坝大营求见主子禀奏机密大事,彰王爷才向奴才说了实话,他之所以向吴狗投降,向吴狗委曲求全,就是为了继续给主子效力,等待时机重新回到主子身边。”

“是吗?”康麻子将信将疑,既怀疑其中有诈,又觉得彰泰此举合乎情理——毕竟彰泰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康麻子的堂弟,都是野猪皮家的优秀子孙,做这样的事实属正常。

“主子,请容许奴才问珠满将军几句话。”这时,周培公开口请旨,得到康麻子点头允许后,周培公转向珠满问道:“珠满将军,既然彰王爷命令你逃出吴狗军队,返回我大清军中向主子禀奏机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追上安王爷的大军?反而要舍近求远,逃回淮安来这西坝大营求见主子?”

珠满第一次见到周培公,并不知道周培公眼下是康麻子面前的第一红人,不敢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转向康麻子,康麻子会意,喝道:“如实回答,周爱卿所问的,正是朕打算问的。”

“遮。”珠满磕了一个头,如实答道:“回主子,是彰王爷命令奴才这么做的,彰王爷告诉奴才,千万不要到安王爷的大军里反正,那里有吴狗的内奸,同时主子也不在安王爷的大军里,实际上还在淮安西坝大营,奴才如果追上安王爷的大军反正,不仅见不到主子,还会把奴才的命送掉,把彰王爷的命也送掉。所以彰王爷命令奴才绕过安王爷的大军,直接到主子脚下的淮安城反正,请淮安的大清官军将奴才押来西坝大营求见主子。”

“彰泰怎么能知道朕其实还在西坝大营?又为什么要说安王爷的军队里有吴狗内奸?”康麻子又打了一个寒战,忙喝道:“狗奴才,把你和彰泰向吴狗投降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越详细越好,不得有半点隐瞒。”

珠满磕头答应,又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向康麻子说起自己与彰王爷投降卢胖子后发生的事。原来五月二十那天珠满和彰王爷向胖子军投降后,卢胖子确实兑现了诺言没有杀彰泰,还给彰泰改了一个汉名叫章泰,并答应上书吴老汉奸为彰泰请封爵位;同时因为珠满的特殊出身,卢胖子也没有难为珠满,还给珠满赏了一个骑兵游击的官职,编制进了著名清奸伊坦布的队伍,和彰泰一起在卢胖子的直系兵团听用。

其后,珠满和彰泰都在胖子军队伍里得到了很好的善待——这当然是卢胖子在故意收买人心,也随着卢胖子回到了南京,又随着卢胖子出征扬州战场。然后就在胖子军主力抵达扬州的那个晚上,彰王爷忽然找到了珠满,避开众人悄悄告诉珠满,说自己向卢胖子投降只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等有机会就要回到康麻子身边,并要求珠满和他一起设法反正。珠满本就是直肠子的老实人,又对彰王爷充满感激和尊重,所以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要和彰王爷同生共死,发誓赴汤蹈火报答彰王爷的知遇之恩。

见珠满郑重答应,彰王爷总算放下心来,又把一封书信交给了珠满,要求珠满连夜逃出胖子军队伍,全力抢在岳乐回师之前返回淮安,向淮安的地方官兵反正。彰王爷警告珠满不可向岳乐大军反正,还有告诉珠满其实康麻子根本没有亲临扬州战场还在西坝大营,也都是那时候发生的事。

彰王爷的命令珠满当然不可能推辞,只是建议彰王爷随自己一起逃走,但彰王爷却又告诉珠满说自己目标太大,一旦和珠满一起逃走,卢胖子必然全力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珠满单独逃跑,彰王爷自己继续留在卢胖子身边委曲求全,胖子军才有可能不会去全力追杀目标很小的珠满,珠满身上携带那封悠关数万大清将士性命的书信,才有可能送到康麻子的面前,向康麻子揭发潜伏在大清军队里的乱臣贼子,摆脱大清主力目前的危机。而珠满再三劝说没有成效后,也只好与彰王爷洒泪而别,借着夜色掩护逃出了胖子军队伍,化装成普通百姓绕过渌洋湖也绕过了岳乐的主力大军,逃到了淮安向淮安官府自首,表明身份和来意,要求淮安的地方官员把自己押到了这西坝大营。

途中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珠满逃到界首一带的时候,因为不惜马力的亡命奔驰,珠满的战马被活活累死,不得已,珠满只好劫杀了一个岳乐队伍的斥候,抢了他的战马才逃到了淮安。对此,厚道老实的珠满也主动向康麻子请罪,请康麻子处置自己擅杀友军士兵的死罪。

区区一个骑兵的死,康麻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感觉到珠满这个将领确实老实,不象是说假话的人,所以康麻子马上就喝道:“彰泰给你的信呢?在那里?”

“就在奴才身上。”珠满全身被五花大绑,只能请旁边的侍卫伸手到自己怀中,拿出自己用布捆在小腹上的彰王爷书信,让侍卫转呈到康麻子面前。

拿起那封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厚厚书信,康麻子的麻手情不自禁都有些颤抖,花了不少力气和时间才拆开那封书信,然而让康麻子惊讶万分的是,书信中不仅有着一沓厚厚的信纸,竟然还有着一份清军队伍专用的军令剳付,再仔细一看那道剳付时,康麻子的麻脸顿时就黑了——那道剳付,竟然是岳乐命令彰泰分兵守繁昌和攻打太平府的亲笔手令!

字迹康麻子十分熟悉,不仅一眼认出了是出自岳乐的亲笔,还认出了岳乐签名的暗记——岳字下面那个山的山顶,有一个微点。

“难道导致我大清西线惨败的战术,不是出自彰泰,而是出自岳乐?”康麻子心头颤了一颤,赶紧又拿起彰王爷的亲笔书信,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这封信确实是出自彰王爷亲笔,信的大概内容如下:首先当然是咱们的彰王爷向康麻子请罪,大骂自己猪狗不如有负圣望,丧师辱国赔光了西线主力不说,还向反贼吴狗卑躬屈膝,投降求饶,简直就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将来无论康麻子如何处置彰王爷,咱们的彰王爷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然后咱们的彰王爷当然是解释自己向卢胖子的原因了,说明了当时自己是被胖子军团团包围,身边士兵剩下不到十人,如果不投降就必然得殉国,所以自己为了留住有用之身,不得不向卢胖子投降,但自己之所以向卢胖子的投降,绝对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想暂时保住性命,也保住类似珠满等一大批大清忠臣良将的性命,暂时向反贼卢一峰委曲求全,等有机会再重新反正归来,当面向康麻子磕头请罪。

看完了上面的废话套话,接下来的内容,就让康麻子难免开始胆战心惊了,因为咱们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彰王爷向康麻子奏报说,在他与卢胖子虚与委蛇的交谈中,发现卢胖子其实还在南京的时候,话里话外就已经透出了一个惊人消息——卢胖子早就知道康麻子渡过黄河的只是一个假銮驾,康麻子本人还在黄河北岸的西坝大营!

除此之外,咱们的彰王爷陪同卢胖子狗贼抵达扬州时,看到扬州城下尸积如山和血流成河的惨景,大部分胖子军将士都是惊呼连连,卢胖子和他的主要走狗们却谈笑自如,表情似乎非常满意,卢胖子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算守诺言,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轻松了。”

接着到了胖子军是否连夜追击时,好些胖子军将领都向卢胖子提议,建议胖子军立即发起追击,全力追杀刚刚撤退不到半天的清军主力,卢胖子却笑着说用不着立即追击,还说清军主力不会跑很快,因为清军主力的真正目的是把胖子主力诱到高家堰下的黄泛区,然后炸开高家堰水淹胖子军主力,用一部分清军队伍和胖子军主力同归于尽。

听到这话,咱们的彰王爷难免大吃一惊,试探着询问卢胖子为什么知道这点,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胖子军将领也跟着询问这个问题,卢胖子却大笑着他早就全部安排好了,高家堰威胁不到胖子军主力的安全,大清军队的主力也会有人主动留下来给卢胖子歼灭,躲在黄河北岸的康麻子也跑不掉,就算胖子军不渡过黄河,也自然会有人把康麻子的脑袋送来给卢胖子当夜壶。

胖子军众将自然再追问详细,但卢胖子却说什么都不肯往深里解释了,而咱们的彰王爷大惑不解之下,又猛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在胖子军主力已经从西线抽身回军北线的情况下,大清军队的北线主力为什么还要不惜代价的猛攻扬州城?在付出了四万三千多军队的代价后,又在扬州即将城破的时候忽然收兵?难道说,清军队伍里有人故意让四万三千多大清将士白白送死?其目的根本不是想攻破扬州,而是想在攻坚苦战中白白葬送四万多大清主力,让胖子军主力可以轻松歼灭余下的清军主力?

想到这个问题,咱们的彰王爷难免又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在之前的西线决战中,自己的战术布置明明是荻港、繁昌和马家园互成犄角,牵制卢胖子贼军的主力,为什么岳乐要命令自己的主力离开马家园,去攻打有着贼军重兵把守的太平府坚城?导致西线的大清主力全军覆没?这是无意的战术失误,还是故意?

因为这些疑问太多太复杂,形势也太紧急太危险,所以咱们的彰王爷被逼无奈,只好冒险让自己的心腹珠满逃出胖子军,让他返回西坝大营向康麻子当面禀奏,提醒康麻子小心留心大清军队里的内奸,尤其是要小心那些逃出黄河的清军队伍——从卢胖子无意中走漏的口风判断,很可能有内奸打算逃进西坝大营发起兵变!

最后彰王爷又解释了他随信附上的剳付来历,剳付是岳乐给彰王爷的,彰王爷担心岳乐的命令出自康麻子的授意不得不依令而行,但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放在军营中,随身带在了身上,而彰王爷向胖子军投降后,卢胖子假仁假义没让士兵搜彰王爷的身,所以剳付才侥幸保存至今,这才得以随信附上,恭请康麻子查验真伪。

虽说信的最后还有一大堆咱们彰王爷临表涕零、不知所云的废话,但是康麻子却说什么都看不下去了,麻脸上青一阵黑一阵,只是仔细盘算,“朕的堂弟彰泰,说的是假的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很多疑问也可以解释了。因为那个狗贼,朕勒着裤腰带支持的十二万大军,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因为那个狗贼,朕的十二万大军没有夺回江南,还拖垮朕的国库和内库!因为那个狗贼,被朕寄以厚望的西线大军,才在短时间内被吴狗歼灭!还是因为那个狗贼,之前表现一直出色的彰泰,才在西线被吴狗生擒!”

“还有朕的行踪,为什么被卢一峰狗贼知道?还有周培公向朕提出的炸毁高家堰的计划,为什么会被卢一峰狗贼知道?还有在明知吴狗主力回师北线的情况下,我们大清军队为什么突然发力攻打扬州?为什么之前不发力?为什么在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后,朕的大军又突然收兵,连吴狗主力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放弃即将可以得手的扬州城,掉头向北撤退?这一切的疑问,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对了,还有岳乐为什么让朕的堂兄杰书殿后?为什么派一个汉狗董卫国担任前锋,押运粮草先行?如果董卫国那支队伍渡过黄河,进驻西坝大营后,突然在大营内部给朕来一下子,那朕怎么办?”

越是这么盘算,出了名奸诈多疑的康麻子难免就越是胆战心惊,也越是后悔没有亲自南下主持战事,导致现在覆水难收,陷入难以收拾的泥潭。盘算到这里,康麻子情不自禁的又拿起彰王爷随信付上的剳付,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真假,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手下有的是造假高手——比方王少伯,还有无数从彰王爷大营里缴获来的清军文件,甚至还是空白剳付,伪造出来的清军军令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康麻子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看出破绽。

“主子,能不能让奴才也看看彰王爷的书信?”周培公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请旨道。

“滚一边去!”正在沉思中的康麻子忽然大吼一声,把帐中众人吓得一起跪下,周培公也是赶紧双膝跪下,以额贴地。

“来人!”康麻子忽然又大吼起来,指着翘首以盼的珠满吼道:“把这个背叛大清又来欺君罔上的狗奴才推出去,砍了!”

“主子,奴才冤枉啊!”珠满魂飞魄散的大声喊起冤来,“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欺君啊!”

“还敢狡辩,卢一峰狗贼的离间诡计,朕还能看不出来?”康麻子傲然喝道:“休说那个落第秀才的雕虫小计,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瞒得过朕的神目如电?!推出去,斩!”

“遮!”素伦和黄海等侍卫二话不说,扑上去架起珠满就往外走。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知性命难保的珠满也豁了出去,发疯一样的甩开几个侍卫,回过身来双膝跪下,狂吼道:“主子,奴才是你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奴才遵旨就是了!但是在奴才死之前,请容奴才再说一句话!”

“说。”康麻子冷笑说道:“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欺君狡辩!”

“奴才绝不狡辩!”珠满双目炯炯生光,大声说道:“奴才只求主子一事,那就是请主子相信彰王爷对你一片忠心!不错,彰王爷是在西线打了败仗,但是主子可能不知道,彰王爷为了西线军情,常常晚上到了四更都不睡觉,都还在灯下研究兵书,为主子寻思破敌之策!奴才每一次劝他,他都说他身负主子重托,不敢有半点疏忽!他是输了,但他是输在吴狗太狡猾上,不是输在他不尽心上!”

“彰王爷对奴才有知遇之恩,是他顶着压力提拔的奴才,被吴狗包围的时候,奴才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他,他又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奴才!他对奴才的恩情天高地厚,奴才无以为报,只想替他说一句公道话,请主子你相信彰王爷对你的一片忠心!也请主子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为你戴罪立功!那主子你就是剐了奴才,奴才也可以瞑目了——!”

吼到这里,珠满把脑袋一昂,喝道:“请吧,我死之后,请把我的人头对着南方,让我看着对我有大恩的彰王爷,为我们大清剿灭吴狗!为我们大清立功赎罪!”

康麻子觉得自己的心好象从高空中一下子沉落了下来,‘舍生取义’四个字闪电一般划过,划得他的心一阵疼痛,饶是康麻子再怎么狼心狗肺,再怎么的歹毒无情,此刻也难免有一些感动。

“主子,奴才认为珠满将军没说假话。”喇布跪了出来,磕头说道:“珠满将军的名字,奴才听说过,当年在池州,是他率领四千骑兵冲向吴狗夏国相、马宝的八万主力,帮助彰泰取得了池州大捷,缴获了无数辎重和吴狗的镇军飞艇。后来的江宁大战,又是他辅助彰泰神兵天将,杀得吴狗的军队胆战心惊,几乎攻破江宁坚城,彰泰之所以能让吴狗闻风丧胆,其实他应居首功。奴才斗胆认为,象珠满将军这样的人,不可能欺瞒主子。”

“主子,奴才也认为应该给珠满将军一个机会。”蔡毓荣也磕头说道:“珠满将军甘愿舍弃吴狗军队的官职,冒着生命危险千里奔波,为彰泰递送书信,向我大清反正归来,其忠心可鉴日月。主子如果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大清被吴狗俘虏的将士必然人人心动,但主子如果杀了他,只怕……。”

“杀不杀这个珠满无所谓,关键是那封信,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周培公心里嘀咕。

看了看满身正气主动引颈受戮的珠满,又看看跪地求情的喇布和蔡毓荣,康麻子忽然有些迷茫,又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之前彰泰不听岳乐的命令安排,就能取得大胜,这次彰泰听了岳乐的安排部署,西线主力就全军覆没,这是巧合?还是…………“轰隆隆——!”

忽然传来的一连串沉闷雷声打断了康麻子的迷茫和沉思,刚开始康麻子还以为是打雷,可是随便的抬头一看,却又看到御帐外的满天星光,又不象是打雷下雨的模样。康麻子不由疑惑道:“那来的雷声?”

“不是雷声!”喇布惊叫起来,“是爆炸声!是吴狗的三好炸药爆炸声音!”

“是谁引爆的炸药?”康麻子大惊失色,赶紧冲出御帐向外张望,恰在此时,正西方向又传来了一阵沉闷雷声,在夜空中格外的清晰,康麻子不由更是惊奇和疑惑,喃喃道:“难道是图海动手了?可不对啊,吴狗主力应该没这么快到淮安啊?还有,高家堰是在西坝大营的正南面,怎么这声音,好象是从正西方向传过来的?”

“方向不对啊?”周培公也惊叫起来,但细一盘算后,周培公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疯狂的惨叫道:“完了!完了!卢一峰狗贼,实在太恶毒太无耻了!高家堰没用了!没用了!”

“什么意思?”康麻子转向周培公惊讶问道。

“卢一峰狗贼,他炸开了洪泽湖的北面大堤!”周培公的声音象夜枭一样的在清军大营里回荡起来,凄厉而又绝望的疯狂嚎叫起来,“洪泽湖的北面,是一块巨大的低洼地带,占地足足有几十万亩,只有一些农田荒山荒地,没有汉人众多的村镇城池!卢一峰狗贼他炸开洪泽湖的北面大堤,洪泽湖水就会冲进那块低洼地带,就会形成的大湖(也就是现在的成子湖)!洪泽湖水位也会猛减!”

“这么一来,等到吴狗主力的抵达淮安,就算高家堰再怎么出事,洪泽湖水也淹不了他的大军,也最多只会给他的行军制造一些困难了!天杀你的卢一峰狗贼啊,为了你们汉人蛮子不被洪水吞没,你还真会煞费苦心啊!”

“那还楞着干什么?”醒悟过来后,康麻子又是疯狂大吼道:“马上派人给图海传令,让他炸开高家堰!”

“主子,这个时候炸开高家堰,不仅淹不到吴狗,还会把我们主力的退路给切断啊!”喇布惊叫着提醒道。

康麻子身体一震,顿时呆住,许久后,康麻子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天杀的卢一峰狗贼!天杀的汉蛮子!”

康麻子和周培公再怎么痛骂卢胖子的残忍歹毒也没用了,与此同时的洪泽湖正北面,李寄率领胖子军爆破队炸开的洪泽湖正北大坝处,洪水滔天,迅速将已经被胖子军炸出的八个堤坝缺口冲垮冲大,迅速冲出三里以上的巨大缺口,湖水吼叫着,呼号着,咆哮着,卷着泥沙、草根、树叶和碎石,打着可怕的漩涡,冲进现在的成子湖,当时的人烟稀少的荒芜地带,危机四伏的洪泽湖水位,也随之迅速降低………………后来,成子湖多了一个名字,叫胖子湖。

与此同时洪泽湖西北面的泗州大堤一带,化装成普通百姓胖子军士兵也已经在早已埋好炸药的泗州大堤上严阵以待,只等湖水水位降到一定地步,立即就点火引爆,让洪泽湖的湖水更进一步下降。如此一来,泗州府境内的农田村庄虽然不可避免的要遭受一部分损失,但是和炸开高家堰水淹淮安全境比起来,却又要小上不只百倍。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路向北

闰五月初四清晨,天色微明时,康麻子派去洪泽湖北岸探察情况的侍卫回到了西坝大营,也证实了康麻子和周培公所猜测的真相,闰五月初三的晚上,胖子军其实炸开了洪泽湖正北面的堤坝,向人烟稀少的淮安府桃源县南部分流洪水,现在桃源县的南面已是一片泽国,水面一望无际,并且有重归黄河旧道的可能,洪泽湖北部也被冲出了一个三里多宽的大口子,水位迅速下降,目前至少下降了将近八尺。

噩耗不断,康麻子刚铁青着麻脸传旨,命令岳乐统率的清军主力全速北上,尽快把胖子军主力诱入黄泛区,争取利用尚未退尽的洪泽湖水迟滞胖子军追击脚步,到了巳时过半的时候,桃源县又传来噩耗,天色刚亮的时候,胖子军爆破队又炸开了洪泽湖的西北大堤分洪,将洪泽湖的湖水引往安徽泗州府境!

那一带人口虽然比桃源县南部的人口稠密得多,还有着半城镇和青阳镇两个集镇,但因为胖子军之前提前在现在的成子湖一带炸坝分洪,引导了高水位冲入成子湖,这会再炸开洪泽湖的西北大坝,洪水对泗州府的破坏力已经降低了不只十倍,当地的百姓也有比较充裕的时间可以向高地转移,但洪泽湖的水位下降速度,却再一次加快了不只一倍,估计最多到今天夜里,洪泽湖的水位至少能下降一丈五以上。

如此一来,岳乐率领的清军主力除非能马上把胖子军主力诱到高家堰下,清军炸开高家堰才有可能伤害到胖子军队伍,但岳乐的军队昨天晚上才刚刚抵达宝应县城,距离淮安城都还有一百一十里,又拿什么把胖子军主力立即诱到高家堰下?清军这会如果炸开高家堰,除了切断自家主力大军的归路,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面对卢胖子无耻歹毒的炸堤分洪战术,康麻子气得简直是连把淮安几百里黄河南堤全部挖了的心思都有了,但匆忙之间康麻子又上那里去找那么多人力挖堤,总不能发动淮安本地的汉人百姓去挖吧?而且现在黄河正处于桃花汛和伏汛之间,河水流量并不是特别的大,这会炸开黄河河道,对于农田水利的破坏固然是毁灭性,但是对于能跑会跳的活人来说,尤其是对有着集体组织的军队来说,却不会造成重大伤害。所以康麻子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躲在西坝大营里拼命的破口大骂了。

康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周培公也是脸色阴沉着不说话,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高家堰已经失去了最大威胁,卢胖子又摆明了是想利用清军渡河的机会发起总攻,全歼至少重创清军主力,而要想保住岳乐率领的清军主力,螨清朝廷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办法。

“向主子提出那个办法呢?第一个必须得有一定牺牲,第二个……。”周培公心里盘算,又看看正在破口大骂卢胖子十八代祖宗的康麻子,周培公还是放弃了第二个打算,向康麻子拱手奏道:“主子且请息怒,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我们大清的主力撤过黄河北岸。奴才斗胆提议,请主子即刻下旨,让我们大清军队的殿后队伍停止撤退,就地组织防御,为我大清军队的主力骑兵撤过黄河争取时间。”

“放屁!”康麻子忽然一拍伪龙案,血红着黑少白多的绿豆眼狂吼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撤退!是进攻!是把卢一峰那个狗贼的脑袋砍下来,给朕做夜壶!”

“主子,眼下我们……。”周培公大吃一惊,正要再劝,康麻子却抄起伪龙案上的茶杯砸了过来,砸得周培公满脸开花,也砸得周培公扑通跪倒,额头贴地再也不敢吭声。

“传朕旨意!”康麻子疯狂吼道:“全军拔营渡河,背水列阵!朕要在黄河南岸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和他拼一个你死我活!朕就不信了,朕亲临第一线指挥决战,朕的大清军队,就一定打不过那个落地秀才!”

“主子——!”御帐里的所有螨清文武官员都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一起跪下,疯狂大喊道:“主子,万万不可啊!”

“闭嘴!朕宁可做战死皇帝,也绝不做苟安之主!”心高气傲的康麻子再次怒吼,“怕死的,可以不用渡河!胆敢阻止朕渡河的,立斩!”

“主子!你不能渡河!”显亲王丹臻站了起来。

“闭嘴!再罗嗦一句,立即斩了!”康麻子狂吼道。

丹臻闭上嘴巴,咬了咬牙后,丹臻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道平黄卷轴,居中一站,大声唱道:“太皇太后老祖宗懿旨,爱新觉罗.玄烨跪接!”

康麻子呆住,一双麻眼也瞪到了那道平黄卷轴上,许久不见动静,丹臻又硬着头皮喝道:“太皇太后老祖宗懿旨,爱新觉罗.玄烨跪接!”

御帐里的文武官员都老实跪向丹臻,康麻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向丹臻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孙儿玄烨,跪接太皇太后懿旨,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玄烨,你看到哀家这道懿旨的时候,一定是你怒不可遏坚持渡河的时候了。”丹臻大声念道:“哀家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念在我们大清江山来之不易的份上,也看在大清列祖列宗为了这中原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记住你在哀家面前的承诺。只要你能活着回京城,我们大清江山就还有希望,哀家不管再怎么耗尽心血,也会尽力帮你把大清江山维持下去。钦此。”

康麻子抬头凝视孝庄老妖婆那道旨意,许久不语,又过了许久,康麻子忽然发疯一样的大吼起来,“祖母,我们大清还有什么希望?欠下百姓的巨债怎么偿还?没有江南赋税怎么维持朝廷运转?没有军饷钱粮怎么供养大清军队?怎么抵挡吴三桂老贼的北伐大军?怎么抵挡卢一峰狗贼的北伐大军?祖母,你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办?!”

“主子,太皇太后老祖宗说得对,只要主子你还在,我们大清就还有希望。”周培公膝行到康麻子面前,哽咽着劝道:“但如果我们大清没有了主子你这根主心骨,那就一切都完了!”

“主子,大清不能没有你这根主心骨啊,你如果渡河,我们大清就完了啊。”螨清文武众官员一起磕头,纷纷嚎啕出声,片刻之间,伪御帐里便已是哀鸿一片。

看着痛哭流涕拼命磕头阻止自己渡河决战的文武百官,康麻子忍不住又一次迷茫了起来,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为什么都拼命阻止朕渡河?是他们都认为,朕不如那个落第秀才?还是他们和岳乐一样,都已经暗中和卢一峰狗贼勾结,准备联手葬送朕的南征大军了?”

……………………与此同时,江苏扬州府与淮安府交界处的黄浦镇上,胖子军在洪泽湖北岸炸堤分洪的消息,也终于通过信使传递,送到了清军主帅岳乐的面前。听到这消息,正骑在马上率军的岳乐手中马鞭落地,人也晕厥过去,当场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再被清军众将救醒时,岳乐当场号哭出声,“大清完了!再也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怪不得吴狗追得这么稳,原来卢一峰狗贼早就布置好了炸堤分洪的计划,根本不用追得太急!”尚善也是跺脚大骂,对卢胖子的狡诈歹毒恨之入骨。

“报——!”也就在这时候,南面一匹快马追来,马上信使不及下马就飞快说道:“启禀王爷,吴狗追兵忽然加快了速度,前锋韩大任部已经在宝应北面五里处和康王爷的队伍交上了手,战况十分激烈,吴狗主力也在飞快逼近宝应战场!康王爷抵挡不住,请令中军支援!”

“王爷,吴狗肯定也收到炸堤分洪得手的消息,开始发力了。”尚善飞快转向岳乐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快把我们的主力尽可能的撤过黄河北岸,必须留下一支军队殿后,牺牲殿后军队保全我们的主力大军!”

岳乐低下脑袋,盘算片刻后,岳乐抬起头来,咬着牙齿接连颁布三道命令,“传令杰书,命令他就地坚守,不得退后一步!再传令董卫国的前军,全力加快速度,抵达清江渡口之前,不得有片刻休息!中军大队,全速前进,谁都不许进淮安城,直接去清河渡口!”

命令传达,前方二十里处的董卫国前军立即加快了速度,沿着运河水陆并进全速赶往清河渡口,岳乐率领的中军大队也扔下了一切无用的辎重,快马加鞭的向北面,七十里外的淮安城池撤退,只有不知内情的杰书,还在宝应郊区与胖子军韩大任部苦战,拼死抵抗胖子军的追击。

与之相应的是,前三天里一直慢悠悠跟着清军节奏行军追击的胖子军主力,也全部加快了脚步,步兵大队全速杀进宝应战场增援韩大任军,高得捷、高洪宸兄弟和伊坦布率领的胖子军骑兵近万人,干脆直接绕过宝应战场,全速追向岳乐的中军大队。结果这么一来,不明真相的杰书队伍还以为胖子军骑兵是打算穿插迂回,切断他们的归路,士气顿时崩溃,人品本就不如岳乐的杰书也果断下令放弃阻击,全速逃往清河渡口。

一场决定生死胜败的大赛跑开始了,清军队伍扔下一切可以扔下的辎重,使出吃奶的力气,沿着官道亡命狂奔向北;而胖子军主力则是早早就把火炮粮草等辎重转移到了李国栋率领的后军船队上,骑兵绕过杰书率领的清军步兵队伍,亡命追杀岳乐率领的清军中军大队,杰书追着胖子军骑兵的屁股吃灰,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步兵大队则携带着相对轻便的三好火箭,撵着杰书的屁股砍杀。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但双方军队都没有一支队伍停下来阻击迎战,一个劲的只是拼命向北奔跑,与敌人赛跑,与时间赛跑,也和死神赛跑。

双方都有无数的士兵掉队,胖子军士兵掉队还好点,自有随后赶来的胖子军队伍收容,但清军士兵掉队,通常都只有死亡一个选择了,全力追击的胖子军主力大队根本无心收容俘虏,遇到掉队的清军士兵就是一刀砍上去,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获得了向胖子军后队投降的机会。不管是清军士兵还是胖子军士兵,脑海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拼命的向北跑!谁先能抢先抵达黄河的清河县渡口,说就能有活命或者胜利的机会。

那十几万人一起向北赛跑的壮观场面,不禁让人想起了一首名字十分贴切的歌曲,那就是:

我一路向北,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随便介绍一下胖子军的另一个战术安排,那就是胖子军后队早在途经高邮湖时,胖子军就已经分出了一支由二十条艨艟快船和十条载有三好炸药的回天舢板组成的船队,取金湖水道全速赶往洪泽湖,从洪泽湖迂回进入黄河水道,准备着在清军渡过黄河时,袭击清军的渡河船队。至于这支小股水师能不能抵达战场,能不能及时抵达战场,那就只能是靠运气了。

从宝应到淮安的距离是一百一十多里,到清河的距离是一百四十里,而步兵的急行军速度则通常是一天九十里,但岳乐和卢胖子这一次都卯足了劲要打破这个常规,不约而同的下了一道不近人情的死命令,那就是不许停下脚步,全速北上,直到抵达清河渡口再休息!

为了让清军主力尽快渡过黄河摆脱追杀,又考虑到了清军主力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抵达了清河渡口后,上上下下肯定都已经是疲惫不堪,难以再战,所以岳乐又派尚善携带了求援书信和轮换好马抢先上路,一路换人不换马全力北行,到黄河北岸的西坝大营向康麻子求援,请求康麻子下旨在清河南岸渡口处集结船只,还有就是出动西坝大营里的一万多生力军到清河渡口处接应,阻击肯定同样疲惫不堪的胖子军队伍。

岳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盼望清军在西坝大营的生力军渡河接应,卢胖子其实比他更盼望西坝大营的清军生力军渡河接应——当然是最盼望康麻子亲自率领这支生力军渡河接应。所以当李寄率领的胖子军爆破队执行了炸堤分洪任务后,胖子军爆破队中又分出一条小船,载着年过半百的徐霞客之子李寄,单独驶往了驻扎有清军队伍的高家堰大堤,见到堤坝上的清军队伍后,背手而立的李寄只说了一句话,“我叫李寄李介立,是徐霞客之子,大周江南工曹司的主事,带我去西坝大营见你们的皇帝,我给他带来了我们大周征东大将军的亲笔书信。”

卢胖子的亲笔书信有多么危险,被卢胖子一道血书害得家破人亡的图海当然比谁都明白,所以图海闻知李寄的来意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个头发花白的李老头一刀砍了,然后扔进洪泽湖里喂鱼。但很可惜的是,此刻的高家堰上虽然是图海说了算,但图海的两个副手塞楞额和蔡毓茂闻听李寄的身份和来意,却惧怕康麻子将来追究,说什么都不肯执行图海把李寄杀了灭口的命令,坚持要把李寄送到西坝大营。

两个副手不敢把李寄灭口,同样惧怕康麻子追究的图海无奈,只好让清军士兵押上李寄撤离已经失去作用的高家堰,返回清江渡口,还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天色将黑才把李寄送过黄河,送去西坝大营交给康麻子。凑巧的是,一路换马不换马的尚善恰好在这时候抵达清河渡口,李寄和尚善也就乘坐了同一条渡船过了黄河,同时抵达康麻子所在的西坝大营,于是乎,荣耀与耻辱、面子和小命的选择,也就同时摆到了康麻子的面前。

尚善和李寄同时进到康麻子中军大营时,清军的西坝大营里已然是一片灯火通明,驻扎在此一万六千清军队伍严阵以待,整装待发,也已经是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只是这支军队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到底是去和胖子军决一死战,还是去接应岳乐的残余军队渡河,上到丹臻和喇布等螨清王爷,下到普通士兵,全都是一无所知,全都在等着康麻子的最后决定。

一起来到康麻子的所谓御帐前,首先被领进御帐的当然是贝勒尚善,而此刻燃有八十一支胳膊粗巨大蜡烛的所谓御帐里,螨清文武官员早已跪满一地,全都恳求康麻子收回成命,不要亲自渡河去和胖子军决战,尚善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磕头,呈上岳乐的亲笔求援信,说明眼下的危急状况,请求康麻子立即出兵渡河,接应岳乐的队伍过河。

“砰!”出乎尚善意料的是,康麻子不仅没有立即答应出兵接应,反而一拍伪龙案,铁青着麻脸大吼问道:“你们起码还有六万多军队吧?你们不肯为朕尽忠,不肯为朕卖力杀贼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向朕求援?你们真的是生怕朕的军队被吴狗杀不完杀不尽是不是?”

“主子,冤枉啊。”尚善也知道康麻子是军事草包,赶紧磕头解释道:“主子有所不知,大军渡河的时候,前后不能接应,将士争先渡河士气低落,最容易遭到敌人突袭而崩溃。眼下吴狗主力死死咬住我军尾巴,其目的十分明显,那就是决心要利用我军渡河时的慌乱之机发起总攻,如果没有生力军掩护撤退,那么我们大清军队必遭吴狗重创。”

“那么朕派去接应你们的军队呢?”康麻子麻脸更是铁青,疯狂大吼道:“你们是不是这么打算的?把忠于朕的队伍骗过黄河送死?然后你们再在西坝大营动手,把朕生擒活捉了献给吴三桂老贼,献给卢一峰狗贼,换取你们在改朝换代后的荣华富贵?”

“奴才不敢!”尚善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连磕头喊冤,“主子,你冤死奴才了,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啊!”

御帐里的螨清文武官员全都面面相觑,全都奇怪康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只有周培公暗暗叫糟,心知肯定是昨天晚上珠满送来的那封信搞的鬼,但可惜康麻子至今没有出示那封书信的内容,不知道卢胖子到底是用什么诡计让康麻子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想劝康麻子也无从开口。

“没有这个念头?”康麻子又大喝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故意让朕的西线惨败?为什么故意让彰泰的九万大军全军覆没?又为什么故意在扬州城下折损那么多兵马?高家堰的事,又你们那一个暗中泄露给卢一峰狗贼的?”

尚善一阵天旋地转,说什么也想不到康麻子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些古怪问题,问这些尚善根本百口难辨的问题,眼见情况危急,尚善也难得去和康麻子纠缠,只是带着哭腔恳求道:“主子,西线和北线惨败,损兵折将有辱国威,奴才们确实罪责难逃,事后主子可以治奴才们百死之罪!但眼下形势危急,清江渡口的渡船又大都集中在黄河北岸,奴才也不求主子出兵接应,只求主子赶快把渡船派往南岸接应!能救回多少军队,就救回多少军队!”

“不然的话,安王爷麾下剩余的六万多大清军队,就全完了!主子!奴才求你了——!”说罢,尚善连连磕头,直至额头出血,情真意切到了极点。

“主子,贝勒爷言之有理,眼下是尽快抢救黄河南岸的大清军队。”周培公也磕头奏道:“请主子即刻下旨,让渡船过河接应,能救多少大清将士回来就救多少回来!主子若是还有担心,可以让西坝大营的军队到渡口处监视,渡河军队过河,就可以让他们立即解除武装!”

“请主子即刻下旨,让渡船过河接应。”螨清众将官也是一起磕头,恳请康麻子答应尚善的请求。

康麻子当然不希望他的走狗军队赔光赔尽,呵斥责问尚善,也不过是气愤之极的发泄,正要开始盘算到底是派军队渡河接应还是只派渡船接应时,御帐外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极为不满的大声问道:“喂,满人皇帝,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我可是带来了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将军的亲笔书信,到底要让我在这里等多少时间?”

“卢一峰狗贼的使者?”康麻子总算是想起李寄的存在,赶紧喝道:“让那个吴狗使者进来!”

“主子,万万不可啊!”周培公一跃而起,脸色苍白的惨叫道:“主子,吴狗的使者只能杀不能见,奴才敢拿全家的人头担保,卢一峰狗贼,这一次肯定又是在玩弄诡计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没品胖子

和卢胖子说的一样,同一时间的淮安城内,确实是已经乱作了一团。之前看到清军前锋董卫国的队伍连滚带爬的从淮安城下冲过,连城都不敢进,直接就从淮安东面的官道和西面的运河冲了过去,急匆匆有如丧家之犬,乱哄哄有如漏网之鱼,本已经在打开城门迎接董卫国入城的淮安军民上下难免个个都是心惊肉跳,知道危险必然已经临近。

紧接着,南面的官道上又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和数量更为庞大的清军逃命队伍,岳乐亲自率领的清军中军大队也到了,而经过八十余里路的亡命奔逃,步骑混杂的清军中军大队早已不成队形,冲在最前面的是嘴炮打得最凶同时也逃得最快的蒙奸军队,不仅冲在清军中军大队的最前方,还队伍最为混乱,乱糟糟如同一群炸窝苍蝇,不少蒙奸骑兵马蹄上还沾满友军士兵身上的鲜血,很明显在逃命途中自相践踏死了不少的清军步骑士兵。

再紧接着同样不成队形的清军步兵,不少步兵还抬着担架,背着抬着受伤清军将领和同伴,和蒙奸骑兵一样的不进淮安城,直接从淮安东门外的官道上扬长而去,一路向北疯狂逃命。再然后则是勉强保持队形的螨人骑兵,由岳乐亲自率领,但还是不进淮安城,直接绕城而过,同时胖子军的白色军旗,也已经出现在淮安守军的视野之中。

看到这样的情景,匆匆赶来南门接应友军的淮安知府杨应瑶和淮安守备吴展难免吓得魂飞魄散,急匆匆关闭淮安南门拉起吊桥之余,杨应瑶和吴展又赶紧赶往漕运总督衙门,向淮安城里官职最高的蔡士英请教对策,可是到得漕运总督衙门一看,杨应瑶和吴展难免又目瞪口呆了——当年跟着祖大寿投降螨清的铁杆老汉奸、现任螨清一品大员蔡士英,竟然已经带着家里的娇妻美妾和金银细软,打开了淮安北门向北逃命去了!

“老东西!老国贼!老不死!”破口大骂蔡老汉奸的贪生怕死之余,杨应瑶又转向吴展喝道:“吴守备,从现在开始,你坐镇淮安南门,吴狗如果攻城,全力死守!我居中指挥,组织城中百姓为你充当后援!”

“知府大人,情况都到这地步了,淮安守得住吗?”吴展面如土色的说道:“安王爷那么多军队都跑了,淮安城里只有一千两百多绿营兵和五百多乡勇,拿什么死守淮安?”

“守不住也得守!”杨应瑶跺脚,义正言辞的大喝道:“你我二人同食朝廷俸禄,世受君恩,现在淮安再怎么的危如累卵,你我也得死守城池等待援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就算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又绝不能反贼投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素来喜欢克扣乡勇军饷和倒卖军粮的杨应瑶杨知府忽然这么大义凛然,这么慷慨激昂,吴展还真有点惭愧自己这一年多来暗中勾结胖子军走私贩私的不法行为,立即向杨应瑶单膝跪下,拱手抱拳说道:“知府大人既然如此说,那吴展大不了把这条命丢在淮安就是了,请知府大人放心,只要吴展还有一口气在,吴狗就休想踏进淮安一步!”

杨知府大喜,赶紧向吴展再三拜谢,吴展也不多言语,立即又重新返回淮安城墙,约束士卒整理队伍,准备迎接来自胖子军的攻城,而且根据吴展的估计,胖子军如此迅捷的全速行军,队伍中肯定来不及携带攻城武器,淮安城中守军兵力再少,也至少能挡住胖子军脚步一两天时间!

正指挥士兵整理收集守城武器的时候,一个淮安知府衙门的衙役忽然冲上淮安南门城墙,来到吴展面前行礼说道:“启禀吴将军,知府大人让小人禀报于你,他突然想起淮安府库之中还有一万多两纹银的朝廷军饷,而我大清军队屯驻西坝大营抵挡吴狗乘胜过江,必然需要大量的军饷开支,所以知府大人已经带着饷银帐目和二百两样银,化装成普通百姓从淮安北门出城,到西坝大营去缴纳饷银去了,再所以淮安城的防务,也就全部拜托吴将军你了。”

吴展差点没有喷出一口老血,半晌才跳着脚破口大骂起来,“杨应瑶老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吴将军,怎么办?”旁边吴展的副手纪怀战战兢兢的问道:“吴狗距离淮安已经不到五里了,我们这点人,给吴狗的大军塞牙缝都不够啊?”

“操他娘的!”吴展只是稍一思索,马上就大吼起来,“蔡士英和杨应瑶都跑了,老子还打个球劲,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向大周军队投降!反正满狗已经快完了,现在投降大周,正好可以过去升官发财!”

“吴将军说得对,向大周军队投降!”旁边的淮安绿营兵纷纷喊出心里话,“当大官的都跑了,我们当兵还打个球!还不如投降大周!”

“现在或许只有这条路了。”纪怀也没打算去给清军陪葬,只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吴将军,大周军队会接受我们投降吗?”

“怎么不会?”吴展得意洋洋的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瞒弟兄们了,这一年多来从咱们手底下过去的私货,其实全都是大周扬州军队拜托咱们走的,我还和大周重将吴用华吴将军烧了黄纸拜了兄弟,你们跟着我过去,保管你们个个都吃香的喝辣的!”

“还是吴将军厉害,我们这次不用担心了!”旁边的清军士兵再次欢呼起来,当下吴展大手一挥,清军士兵立即欢天喜地的放下吊桥,又大开城门,一起到城门外列队迎接胖子军入城,为了表示自己们的投降诚意,咱们的吴展吴将军还带头割去了头上的金钱鼠尾,清军士兵纷纷效仿,一千多条老鼠尾巴扔得南门城墙下到处都是。

于是乎,很快的,淮安城下很快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情景,当胖子军大将吴用华率领的三千胖子军步兵冲到淮安南门城下时,还来得及看清楚城墙情况,吴展吴将军就领着一大群清军将领士兵迎上前来,远远就亲热的大叫道:“吴大哥,我是你的同姓兄弟吴展啊,吴大哥你终于来了,快请进城,淮安城里弟兄全都被我说服了,都愿意弃暗投明加入大周军队!吴大哥,这事你可一定要向卢一峰卢大将军奏报啊!”

……………………与此同时的清河渡口处,败逃至此的清军败兵已经在康麻子的亲自阻拦下停住了逃命脚步,派了两千清军由蔡毓荣率领了去守淮安城,余下的一万四千清军生力军则在清河渡口南面五里处列阵以待,乱哄哄败逃至此的清军败兵则到大阵后方重新组织和整理队伍,也是逐渐集结成阵,同时运河上和清河渡口处的大小船只也尽数被清军焚毁凿沉,造反铁锅全部砸毁只留干粮,卯足了劲要和胖子军在清河渡口决一死战。

蒙奸骑兵逃到清河渡口处时,鉴于蒙奸骑兵不听招呼冲乱了清军步兵的一个方阵,康麻子二话不说就砍了肇事者科尔沁台吉般迪,又砍了几十个逃得快的蒙奸将领士兵,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用车装了示众,蒙奸骑兵也终于稳定下来,在清军将领的组织指挥下到阵后集结。而眼看着自己身边集结的军队越来越多,胖子军的喊杀声、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康麻子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反复喃喃念叨的也是同一句话,“卢一峰狗贼,来吧,来吧!”

卢胖子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冲到康麻子的面前受死,倒是岳乐主力的败兵不断赶来,到了四更过半,天色即将黎明的时候,岳乐亲自率领的清军骑兵大队也终于抵达了清河渡战场。看到代表康麻子身份的宝扇龙幡出现在了火把密集处,累得几乎脱力的岳乐差点吓昏过去,当场就带着哭腔惨叫起来,“天哪!主子怎么亲自渡河了?他疯了?!”

“安王爷!”狼覃领着一队御前侍卫打着火把出现在了岳乐面前,恶狠狠的喝道:“安王爷请即刻下马,主子要召见你!”

“遮。”岳乐答应,赶紧翻身下马,正要开口询问康麻子为何渡河时,狼覃已经一挥手,喝道:“拿下!”

“什么?”岳乐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狼覃带来的侍卫却二话不说,扑上来把岳乐按住然后就是绳索上身,把岳乐五花大绑的捆得结结实实,狼覃这才冲着大声喊冤的岳乐冷冷说道:“安王爷,不要问奴才为什么,这是主子的旨意,所以奴才只能得罪了,具体原因,还请王爷自己去问皇上。”

“主子为什么要拿我?因为我打那么多败仗?”岳乐满头的雾水,但也不敢反抗,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狼覃等侍卫去见康麻子。

与此同时,一路紧咬着岳乐队伍尾巴不放的胖子军高得捷队伍,也已经冲到了清河渡口的十里处,但很可惜的是,跟着吴老汉奸一路从山海关打到缅甸的高得捷在战场上吃的盐比康麻子吃的饭还多,隔着四五里远看到清军队伍整齐的火把,高得捷立即就明白——西坝大营的清军生力军渡河接应了!所以高得捷二话不说,马上就无比没品的喝令已经疲惫不堪的胖子军骑兵停住脚步,掉头南下去夹击杰书率领的清军后队!

即将冲到面前的胖子军竟然临时溜了,听到斥候的探报,康麻子顿时就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就命令平逆将军毕力克图率领三千骑兵追杀,而毕力克图率军刚刚出发,岳乐也被狼覃押到了康麻子面前。见康麻子麻脸铁青的骑在御马上看着自己,岳乐不敢怠慢,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奴才岳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乐,朕问你,朕去年交给你的十二万南征大军,现在还剩多少?”康麻子费了不少力气才没让自己咆哮出来,紧咬着焦黄牙齿冷冷问道:“你替朕光复的江南土地,现在可收回一尺一寸?”

“奴才无能,罪该万死!”岳乐重重磕头,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朕不要你万死,只要你一死谢罪!”康麻子咬了咬焦黄牙齿,喝道:“安亲王岳乐,辜负圣恩,老师糜饷,坐失战机,丧师辱国,深负朕望!即刻削去一切爵位官职,斩首示众!”

“主子!主子饶命啊!”岳乐做梦也没想到康麻子一见面就要砍自己的脑袋,大惊失色下赶紧磕头求饶,旁边周培公和博果铎等螨清文武官员也赶紧跪下磕头,向康麻子求情道:“主子,安王爷确实罪该万死,但请主子念在安王爷以往的功劳份上,饶他一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主子,大敌当前,斩杀大将,于军不利,请主子再给安王爷一个机会。”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康麻子的笑声比夜猫子还要难听,无比阴冷的说道:“机会?朕给他的机会还少吗?这一次朕如果再给他机会,只怕朕的人头,就真的要被他送给那个落第秀才了!”

“主子何出此言?”岳乐更是面如土色,心中暗道:“难道卢一峰狗贼又用离间计了?主子又中计了?还有,我为什么要说又?”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康麻子大吼一声,挥动麻手喝道:“推下去,斩!首级传示三军!告诉全军将士,一会与吴狗决战,但凡有临阵退缩者!立斩!”

“主子,请开恩啊!”清军文武众官再次惨叫起来。

“闭嘴!”康麻子怒喝道:“再有为岳乐求情者,视为同党,一同处斩!立即把岳乐推下去,阵前斩首!”

周培公和博果铎等人再不敢求情,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侍卫把大声喊冤的岳乐推到全军阵前,当着清军众将士的面斩首,而当刽子手的鬼头刀劈落时,岳乐终于无奈的大喊了一声,“卢一峰狗贼,你赢了,本王终于被你祸害死了——!”

一语未罢,鬼头刀已然砍上岳乐的脖颈,鲜血喷溅间,岳乐的人头落地,无比光荣的成为又一个被卢胖子坑死的螨清重臣,真正的螨清忠臣!

将岳乐的人头飞马传示三军结束后,天色已是微明,南面的嘈杂声、喊杀声和爆炸声仍然声传十里,但胖子军的主力却说什么都不肯露面,倒是在列阵以待等了一个多时辰的清军士兵站得腿都软了,同时先前出发南下的蔡毓荣和毕力克图两支队伍始终也不见回音。康麻子心急如焚,只得再派斥候上前探察,还有就是派信使联络毕力克图和蔡毓荣两支队伍。

“主子,淮安城怕是出意外了。”周培公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向康麻子建议道:“奴才提议,主子最好是立刻率领我军生力军南下,一定要抢在吴狗大军集结休整之前抵达战场,将吴狗军队击溃。”

“那你早不说?”康麻子愤怒的瞪了一眼,周培公赶紧告罪,心里则嘀咕道:“我敢早说吗?夜里急行军三十里,战场又乱成那样,你要是在黑灯瞎火的野外被吴狗一枪崩了,我的荣华富贵不就全没了?关键还是天杀卢一峰狗贼,实在太奸诈了,肯定发现我军生力军渡河迎战,所以不敢过来!”

呵斥了周培公,康麻子立即一声令下,剩下的一万一千清军生力军立即迈动脚步,全速南下主动去迎战胖子军。而当康麻子的这支军队走了二十来里路远远能看到淮安城墙时,天色已然大亮,淮安城下也已经是杀声震天,同时先前派出的信使也回到了康麻子面前,奏报说蔡毓荣军抵达淮安城时,卖国贼吴展已然向胖子军献出了淮安城,胖子军主力发现清军生力军渡河,也没有继续北上,选择了入城驻扎,目前毕力克图和蔡毓荣的队伍,正在淮安城下与还没来得及入城休整的胖子军后军混战。

“天杀的卢一峰狗贼!”自己都已经破釜沉舟的渡河决战了,卢胖子却没品到了选择逃进淮安城避战,康麻子狂怒之下立即喝令道:“全军冲锋,一定要抢在吴狗全部入城之前,抵达战场!杀——!”

吼叫着,康麻子亲自举着马刀向前冲锋,看到麻子鞑帝如此勇猛,清军上下自然不敢怠慢,人加步马加鞭,快马加鞭的全速冲向淮安城。可是当康麻子的这支生力军好不容易冲到淮安城下时,淮安北门早已关闭,再转向混战一片的淮安东门时,最后一支胖子军队伍已经且战且退的逃回了淮安城,同时城墙上火枪弓箭一起乱射,生生挡住了清军追击的脚步。

更让康麻子气得吐血的是,最后退进淮安城这支胖子军队伍,赫赫然还穿着清军的军服,只是没戴斗笠露出了刚割去老鼠尾巴的光头——很明显,这支殿后的胖子军,肯定是万年酱油男新清奸吴展的队伍!

“主子,快看!卢一峰狗贼!”周培公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指着淮安的西门城楼惊呼起来。康麻子也是赶紧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果然,面目可憎的卢胖子果然穿着白衣白甲杖剑站在西门城楼之上,身边还围着一大堆的胖子军将领,威风凛凛到了极点,也小人得志到了极点。

“卢一峰!狗贼——!”

时隔八年再次看到卢胖子的丑恶嘴脸,康麻子彻底疯狂了,一夹战马就冲向淮安西门,远远就疯狂大吼道:“卢一峰!狗贼!狗贼!朕来了!出来!和朕决一死战!和朕决一死战!”

“主子!主子!弓箭!小心吴狗的弓箭火枪!”康麻子的侍卫们个个都吓破了魂,赶紧拍马冲上去拉康麻子的马缰,硬抗着康麻子的马鞭抽打,死死勒住康麻子的战马,好说歹说总算是在距离淮安西门半里外勒住了康麻子的战马。但与此同时,卢胖子自然也看到了穿着明黄金甲的康麻子…………“康麻子!你过河了?!你真的过河了?!”卢胖子惊喜万分的大叫道:“刚才我埋伏在清河县的细作回来禀报,说你可能过河了,还凿沉和烧毁了所有的渡船,我还以为是假的!原来是真的!你竟然真的过河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卢一峰,狗贼!”康麻子血红着眼睛狂吼道:“下来,给朕下来!朕要和你决一死战!不管是军队决战,还是一对一决战!朕都不怕你!”

“别!”卢胖子赶紧晃动肥手,大叫道:“一对一单挑就算了,我连一石的弓都拉不开,肯定打不过你这个兔子终结者!如果你真有兴趣单挑,我叫我侄子安家荣代我出战如何?”

“叔父,小侄愿意替你出战!”头上裹着带血白布的安家荣跳了出来,挥舞着村正妖刀狂吼道:“满狗皇帝,你如果想和我叔父单挑,我替我叔父出战!你要是不敢,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哈哈哈哈哈……!”淮安城墙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狂笑声音,而康麻子则气得全身发抖,只恨不得立即冲上城墙去,把卢胖子剁成肉酱!

卢胖子挥手,让胖子军将士止住笑声,又冲康麻子大吼道:“康麻子,想决战可以,不过要等一等,我的弟兄们急行军了九十多里,有点累了!虽然我们照样不怕你,可是要想歼灭你这支生力军,肯定会增加伤亡,所以你耐心等一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我们出城,和你决战!”

“弟兄们,跟着我一起喊!”卢胖子大喊道:“康麻子,三个时辰后见,有卵蛋就别跑!反正你跑也跑不了!”

“康麻子!三个时辰后见!有卵蛋就别跑!反正你跑也跑不了!”上万胖子军将士整齐呐喊起来,还有节奏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变成了淮安城里五万多胖子军将士整齐呐喊,呐喊声直冲云霄,声传十里。

在这如雷的口号声中,康麻子的麻脸发白,麻眼喷火,额头上青筋暴跳,几乎再一次的口吐鲜血,周围的螨清将领、侍卫、官员和普通士兵却全都沉默不语,之前康麻子破釜沉舟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和斗志,也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我们大清,或许只有最后三个时辰了。”周培公在心里悄悄叹息道。

同一时间的淮安城楼上,卢胖子招手把胖子军众将叫到面前,低声命令道:“让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吃饱喝足,两个半时辰后,出城决战。再派快船南下,去南面二十里外联系在那里休整的韩大任队伍,让他也是两个半时辰后进军,赶往淮安城下增援。”

“两个半时辰?”胖子军众将面面相觑,一起问道:“大将军,你刚才不是说三个时辰吗?”

“你们猪头啊?”卢胖子大骂道:“对满狗皇帝讲信义,我疯了还是傻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胖麻决战(上)

三个时辰,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就是六个小时,六个小时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一个正常人类吃饱喝足,解决完一些正常的生理问题,完成三个正常的睡眠周期还有点充裕——这一点,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说,五个小时也足够了。

对于急行军九十里之后急需休整的军队来说,这几个小时,更是比黄金还要宝贵的时间,不仅可以让士兵获得时间休息,还可以乘机重新组织和编制队伍,最大限度的恢复军队最大的战斗力。

其实对于身经百战的胖子军将士来说,急行军九十里确实会造成巨大的体力消耗,但并不代表着胖子军将士不能再战,不是没有胆量面对康麻子麾下那些娇生惯养出来的丰台军、密云军、善扑营和前锋营亲军,更不是没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惟独不同的是耗时长短、歼敌效率和自军伤亡这些区别——这些区别康麻子或许可以不在乎,但卢胖子却不能不在乎。

所以没办法了,明明看到了与华夏民族有着不共戴天血仇的螨清最高酋长就在淮安城外,也明明看到了自打来到这个时代第一天,自己就发誓要把他千刀万剐的吃糠喝稀康麻子就在淮安城外,卢胖子也只能是暂时按捺住紧张与激动的心情,下令让胖子军将士安心在淮安城中休整两个半时辰,然后再出城与康麻子决一死战。至于胖子军主力休息时淮安的城防问题,则被卢胖子暂时移交给了较早得到休整的吴用华队伍和新降军吴展队伍。

还好,从清河渡口急行军过来的清军生力军同样没携带攻城武器,康麻子即便是脑残到了让清军士兵过来搭人梯攻城,胖子军的少量队伍也照样可以把他们轻松击退。

太阳逐渐爬上了天空,胖子军将士横七竖八的歪倒在了淮安城内的街道两旁呼呼大睡,淮安百姓则在胖子军官员的组织下,开始了在街道两旁的房屋里生火造饭,只等胖子军将士醒来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空气中充满了菜香饭香。尽管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闭眼,同样感觉疲惫不堪,但卢胖子却说什么都合不上眼睡不着,坐在淮安东门城楼的台阶上,看着城外的清军队伍发呆,也看着五里外康麻子的宝扇龙幡发呆。

看着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胖子的一双绿豆小眼里忽然渗出了两滴泪水,缓缓流下日渐消瘦的脸颊,继而泪流成行,点点滴滴的打在衣襟上,将胸前的白色衣襟打得精湿。到了最后,卢胖子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情感,索性当众掩面痛哭出来,直哭得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大将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哭得这么伤心?”

陪同在一旁的胖子军大接吴用华大惊,赶紧过来询问卢胖子失声痛哭的原因,旁边的肖二郎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吴将军,别管他,让我家少爷哭一会吧。”

吴用华惊讶的看看卢胖子和肖二郎,又低声疑惑问道:“肖将军,大将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肖二郎想要回答,但一张嘴,却也忍不住是眼圈一红,同样流出了两滴眼泪。另一边的卢胖子另一个老走狗王少伯凑上来,低声向吴用华说道:“吴将军,让大将军哭一会吧。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七年了,期间他耗费的心血,付出的努力,绝非任何一个外人可以想象,他梦寐以求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哭一哭,也很正常了。”

吴用华恍然大悟,退到一边不再说话。卢胖子却已经听到了王少伯的话,又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如何从一个七品捐官一步步走到今天,想起自己为了这一天做出的牺牲和耗费的心血,想起自己为了这一天,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更想起为了这一天牺牲的同胞手足,反清义士,无名将士,情绪难免更是激动难当,锤打着台阶哽咽呐喊,“值了!等到这一天!我吃的苦,受的累,努力,心血,牺牲!我都值了!操他娘的!我都值了!值了——!”

言未毕,卢胖子已然又一次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抱着脑袋疯狂号哭起来,把七年来所承受的委屈和压力,全都肆无忌惮的发泄了出来,四周的胖子军将士则默默看着卢胖子痛哭流涕的模样,忍不住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眼圈发红,一个接一个的泪如泉涌…………“康麻子,你是自己作孽,自己烧了渡船断了后路!这一次,我如果再让你跑了,我就对不起炎黄子孙的身份————!”卢胖子仰天狂吼起来,幸福、欢喜与伤感的泪水同时飞溅,在初升的朝阳下闪闪发光,晶莹璀璨。

……………………与痛哭流涕的卢胖子截然相反的是,同一时间的清军队伍中,康麻子却象是一只发情的狒狒一样上蹿下跳,一边破口大骂卢胖子的胆小卑鄙,无耻避战,一边铁青着脸大吼,“马上去把清河渡口的大清军队全调来,到这里和吴狗决一死战!不灭丑虏,朕誓不还师!”

“主子,没用了。”博果铎壮着胆子磕头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大清反败为胜的希望已经不大了,还请主子乘着吴狗主力还在休整,尽快下旨班师,为我大清保留一丝元气,也保住主子的万乘之躯!”

“放屁!朕宁可做战死之君,也绝不做临阵逃命的苟安之主!”康麻子一脚把博果铎踢了一个四脚朝天,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黄金令箭,转向旁边的心腹侍卫素伦喝道:“素伦,拿上朕的黄金令箭!骑朕的御马去清河渡口,命令那里所有的大清军队到这里来增援,和吴狗决一死战!凡有临者退却者,无论是谁,立斩!”

“遮。”素伦磕头答应,跪着双手接过铸有‘如朕亲临’四字的黄金令箭,骑上西域进贡给康麻子的汗血宝马,领上几个侍卫,快马加鞭的往清河渡口去了。博果铎大哭着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康麻子又飞起一脚踢开,还命令侍卫将博果铎拿下暂时拘押。

“周培公!”康麻子又把青黑的麻脸转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周培公,喝道:“你不是常常自诩为诸葛转世、张良重生的善败将军吗?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说说,这一仗怎么打?!”

“遮。”周培公无可奈何的磕头答应,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只得强行打起精神硬着头皮说道:“启禀主子,吴狗仰仗火器犀利,野战喜用鹤翼阵,将火炮、火箭和步兵集中于中军,骑兵布置在两翼掩护,这一次吴狗又有淮安城池可倚,如果奴才所料不差,吴狗必然借淮安城池掩护背后,再次摆出此阵。鉴于此情,奴才为主子寻思了三个应对之策,供主子参考。”

“那三个,快说来给朕听听。”康麻子大喜问道。

“回主子,我军骑兵数量远多于吴狗,所以奴才认为,我军想要击败吴狗,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发挥这个优势。”周培公沉声说道:“第一,将我军骑兵布置在战阵两翼,吴狗出战,我军立即骑兵两翼包抄,以多打少耗光吴狗两翼骑兵,然后再冲击吴狗中军两翼。这个办法最大的优点是稳妥,但缺点是耗时长,同时吴狗发现我军骑兵冲击两翼,也有可能把轻便迅捷的三好火箭车转移到中军两翼,以火箭克制我军骑兵。”

“第二个法子,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吴狗出战,我军假作败退,诱使吴狗追击,而吴狗鹤翼阵最大的弱点就是移动速度缓慢,后军近战孱弱,我大清军队且战且退将吴狗诱到开阔地带,拉长吴狗队伍,待到天色转黑,再派骑兵迂回包抄,去攻吴狗后军。这个法子最大的好处是出奇制胜,但缺点是耗时更长,同时我军已然破釜沉舟,不能久持,卢一峰狗贼又素来奸诈,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收拢军队,我军立即失去先机,还有可能被吴狗拖垮。”

“这两个法子都没有半点高明嘛?”康麻子怒喝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确保把吴狗一战击溃?”

“确保把吴狗一战击溃?”周培公差点没有哭出来,心说主子爷你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能想出这两个法子就已经是不错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岳乐砍了以后,现在奴才我对南线大军的情况已经是一无所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用的战术越高明越复杂,就越有可能出问题,被吴狗抓到有机可乘的机会!

“那奴才只有第三个法子了。”周培公咬咬牙,横下一条心说道:“奴才虽然不清楚吴狗随军带来了多少火器,但奴才揣测,吴狗现在四线作战,又刚刚结束了西线大战,还急行军九十里轻装上阵,随军所携带的火器必然没有多少!所以奴才斗胆建议,我军列为三队,把所有蒙古骑兵安排在第一队,步兵为第二队,大清骑兵列在第三队!”

说到这里,周培公顿了一顿,又咬牙说道:“到了吴狗出战的时候,蒙古骑兵立即全力冲锋,耗光吴狗弹药和火箭,拉近与吴狗大军的距离,然后我们大清步兵随后冲锋,冲到吴狗中军面前近战,死战咬住吴狗中军,然后我们大清八旗铁骑再寻机而动!只要抓住机会擒贼先擒王干掉了卢一峰狗贼,一战击溃吴狗主力,不是毫无希望!”

康麻子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后,康麻子一跺脚,咬着黄板牙喝道:“就这么打!”

周培公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周培公心里很明白,以眼下两军的实力和形势,清军想要在野战中打败胖子军已经是比登天还难,但康麻子又铁了心要和卢胖子决一死战,努力奉劝不仅康麻子绝对听不进去,搞不好还会象岳乐一样把小命送掉,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把蒙奸骑兵和不可靠的绿营步兵扔出去当炮灰,让康麻子看到战争的残酷与胖子军的凶悍恶毒,打消了他不切实际的脑残死战念头——然后就可以让他带着忠心可靠又机动灵活的螨州骑兵突围逃命了。

周培公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是康麻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周培公差点没哭出声来——康麻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清的八旗骑兵不能安排在第三队,必须安排在第二队!等蒙古骑兵耗光了吴狗的火箭弹药,八旗骑兵立即冲锋,乘着吴狗没有调整过来直捣吴狗旗阵,斩杀卢一峰狗贼!不然的话,吴狗一旦顺势做出调整,我们大清骑兵就没有机会了!”

“主子……。”

周培公脸色发白着差点惨叫出声,康麻子却一挥手喝道:“不用说了,朕意已决!朕熟读兵书深通韬略,打仗还用不着你教朕!”

说罢,康麻子不再理会周培公,上马巡视清军队伍去了,留下周培公在原地呆立发楞,脑海里也开始盘算这么一个念头,“如果我向卢一峰投降,卢一峰狗贼会不会饶我不死?会不会给我荣华富贵?应该有希望吧,卢一峰狗贼就算干掉了这个口臭严重的白痴主子,还有吴三桂老贼的威胁,我如果投其所好,说不定他能接受我。”

“还有,听说卢一峰狗贼不光喜欢女人,还象图中堂一样悄悄喜欢漂亮的男人,我如果…………。”

时间的指针指向昭武元年、康麻子十四年闰五月初五的巳时初刻,螨清一等侍卫素伦手持康麻子的黄金令箭抵达清河渡口,命令败逃至此的清军主力尽数赶赴淮安战场增援,准备与胖子军决战,统兵的图海、董卫国和尚善等将虽然人人面如土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依令而行。

巳时二刻,李国栋率领的胖子军辎重船队抵达淮安西门运河码头,不仅给胖子军带来了一百五十门野战利器子母炮和大批弹药,还给卢胖子带来了万余步兵生力军。卢胖子大喜下忙命全军入城,又命令李国栋挑选一千熟练水兵,多带水战武器,驾驶轻便快沿运河北上,赶赴清河、马逻、安东与苏家咀等黄河渡口侯命,以便拦截清军败兵渡河!

铁杆老清奸李国栋闻听康麻子已经渡河,而且就在淮安城外,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坚持亲自率领艨艟快船赶往黄河渡口,亲自主持黄河水战,并不顾众人口水,再三嘱咐胖子军众将——千万别在陆地上就把康麻子干掉!而清军队伍虽然明明看到胖子军船队抵达淮安的水门码头,却苦于没有水师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胖子军船队靠上淮安码头卸兵卸货,分兵北上,束手无策。

午时初刻,胖子军船队携带的辎重尽数运进淮安城中,生力军入城接管城防,换下吴用华与吴展两支队伍休息,鉴于淮安新降军表现,卢胖子重赏新降军队伍,并封吴展为副将,奖励纹银三千两!

午时三刻,岳乐残军全数抵达淮安战场,但出征时的十二万岳乐大军,这个时候即便加上之前就在淮安战场的与康麻子会师的杰书队伍,总兵力也已经不到五万人,且大都带伤,士气低落,军心沮丧,难堪大用。康麻子破口大骂岳乐无能败家之余,赶紧重新编制军队,整理队伍。

未时正,胖子军各级将领开始催促士兵起床吃饭,重新整理队伍,着手准备出城决战。

未时初刻,清军队伍勉强重组完毕,共计兵力六万八千余人,其中蒙奸骑兵两万一千余人,清军骑兵一万六千余人,余下三万余人全为步兵,但营伍纷纭,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战斗力更是参差不齐,甚至还包括本属于漕运总督蔡士英的四千漕兵,都被康麻子拉来了滥竽充数拉后腿,清军老将个个忧心忡忡,康麻子却万分得意军力之盛。

未时初刻刚过,淮安城里胖子军队伍开始集结侯命,共计步兵五万六千人,骑兵一万二千人,卢胖子也悄然离开淮安城楼,到队伍中发表演讲鼓舞士气,指着身上重孝,提醒将士不要忘记自己为谁而战,胖子军将士昂首挺胸,牢记卢胖子嘱托,旁观的淮安百姓也是个个热泪盈眶,担壶提桨欢送同胞出城复仇。

与此同时,康麻子毅然拒绝了立即让清军士兵吃饭和给战马喂食草料的建议,选择先对清军全军发表演讲,宣扬卢胖子和胖子军屠杀四姓旗人的累累罪行,鼓舞清军将士奋勇杀贼,为四姓旗人和被胖子军荼毒的大清臣民报仇血恨!然后康麻子又当着饥肠辘辘的清军将士的面,将弃城而逃的铁杆老汉奸蔡士英和淮安知府杨应瑶斩首,将首级传示三军,借以严肃军纪。

也有清军将领董卫国壮着胆子提醒康麻子,希望康麻子能让清军士兵尽快吃饭预防万一,那怕是粗糙干粮也先让清军士兵吃饱,咱们的千古鞑帝却绿豆眼一鼓,恶狠狠喝问道:“急什么,你们吃饭的时间会有!尔汉人,一日三餐,夜又饮酒,朕一日两餐,尔汉人若能如此,则一日之食,可足两食,奈何其不然也?”

(康麻子原话,出自《清稗类钞》,康麻子说这话的背景是久旱不雨,百姓饥荒,地方官请赈,康麻子则责怪汉人百姓吃得太多,要求汉人百姓一天只吃两餐节约粮食。)未时二刻,将蔡士英和杨应瑶的人头传示三军,又好不容易的结束了又臭又长的演讲后,康麻子终于大发慈悲的恩赐将士干粮,而当清军士兵开始排队领取圣赏干馒头时,远处的淮安城中却忽然一声号炮声响,紧接着,淮安东门的吊桥轰然落地,城门随之大开,胖子军骑兵列队飞驰出城,潮水一样的涌出淮安城外。与此同时,淮安北门也同时打开,另一股胖子军骑兵也从北门涌出,沿着护城河绕一个大圈子,飞快向着东门方向冲来。

“吴狗怎么出城了?”看到胖子军在这个要命时刻出城决战,康麻子的绿豆小眼又一次瞪得比牛眼还大,杀猪一样的嚎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吴狗怎么现在就出城了?”

“回主子,未时二刻!”喇布拿着西洋进贡的怀表答道。

“未时二刻?!”康麻子差点没昏过去,疯狂嘶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卢一峰狗贼,不是说过了三个时辰后出城决战吗?怎么才两个半时辰就出来了?!”

已经吃过卢胖子无数大亏的周培公、图海、董卫国、尚善、喇布和蔡毓荣等将面面相觑,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起心说,“我的好主子啊,卢一峰狗贼的话你都相信,你就等着被他坑死吧!”

“结阵!结阵!马上结阵!”又一次被卢胖子当猴耍的康麻子又一次疯狂了,赤红着麻眼疯狂嘶吼,“按既定计划列阵,和吴狗决一死战!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

第三百七十八章 胖麻决战(中)

“快!快!快结阵!蒙古八旗第一队,螨州八旗第二队!步兵第三队!快!吴狗就要杀来了——!”

康麻子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至今还是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的清军士兵动了起来,或暗暗埋怨,或唉声叹气,或愁眉苦脸,心甘情愿或者心不甘情不愿的按着康麻子和清军将领的要求,迈动脚步跑到自己的位置列阵迎敌。

清军的步兵没问题,康麻子让他们躲在最安全的第三队,不容易被胖子军伤害还方便逃命,清军步兵上下当然乐意;螨州的八旗骑兵也没问题,他们对康麻子忠心耿耿又是在相对安全的第二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被康麻子安排在最危险的第一队的蒙奸骑兵就不乐意了,察浑、鄂济尔、杜尔伯特、俄木布、扎什巴图尔和诺尔布班第等蒙奸台吉纷纷来到康麻子面前磕头叫苦,恳求康麻子重新安排队列,把全部由独婚子组成的蒙奸骑兵安排到安全位置去。

“荒唐!”原本就是打算让蒙奸骑兵当炮灰的康麻子当然不可能答应蒙奸台吉们的请求,还大发雷霆道:“临阵之际,那有临时调整队列的道理?立即列阵去!贻误了军机,无论是谁,立即斩首!”

“各位王爷,难道你们忘记了蒙古铁骑的荣誉了?怎么也学着汉狗来挑瘦选肥和临阵怯阵了?”周培公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成吉思汗时代,蒙古铁骑横扫天下所向无敌,那一次不是蒙古铁骑临阵争先?这才过了多少年,你们怎么就连站在吴狗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忘记了你们是苍狼白鹿和成吉思汗的子孙了?”

“大清皇上,不是奴才们不敢站在吴狗。”察浑等蒙奸台吉满头大汗的解释道:“只是奴才们的骑兵,昨天才急行军的一百多里,士兵和战马都十分疲惫,士兵没有来得及吃饭,战马也还来不及喂饱草料……。”

“少罗嗦!”康麻子的麻眼一瞪,怒气冲冲的说道:“蒙古八旗的骑兵没有吃饭休息,螨州八旗的将士又吃饭休息了?立即去给朕列阵!狼覃,你率善扑营提上刀斧充当督战队,但凡有临阵退缩者、不遵号令者,立斩!”

“遮!”狼覃打千答应,飞身上马去组织督战队,这边察浑等蒙奸台吉无奈,只好垂头丧气的策马跑回队伍,指挥命令蒙奸骑兵列阵,在阵前排起一个由十支横队组成的典型蒙奸骑兵阵形,每个横队两千人,宽一里,厚一里半,同时准备大量的弓箭和投斧,准备采取最为典型的蒙古曼古歹战术与胖子军抗衡。

清军上下忙碌布阵的时候,胖子军的步兵主力已经大量出城,背靠淮安城布下了周培公预料中的鹤翼阵,骑兵掩护两翼,步兵主力居中,组成一个个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的步兵方阵,再由这些小方阵组成一个巨大方阵,胖子军的看家法宝三好火箭和子母炮则从一开始就被推到了最前方,黑洞洞的炮口和明晃晃的箭头全都指向清军队伍正面。

一步慢步步慢,清军这边队形刚见雏形,胖子却已经在他们对面四里外扎稳了阵脚,同时还抓紧时间修建一道防马栅挡,用来抵达清军优势骑兵的冲击——这也是清军队伍唯一的优势了。卢胖子则率领姚启圣和王少伯等心腹参谋登上胖子军旗阵下临时抢搭的高台,居高临下指挥淮安会战,可是当卢胖子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清军阵形时,卢胖子不由楞住了,惊讶道:“康麻子疯了?布置攻防力量都最弱的一字长蛇阵就算了,还把唯一有优势的骑兵放在最前方,把步兵放在最后方?”

“东家,被你说中了。”王少伯兴奋的说道:“满狗皇帝果然是个在军事上不懂装懂的草包,他把唯一的王牌骑兵全部放在最前方,正好方便我们的三好火箭炸!”

“大将军,少伯先生,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姚启圣看出蹊跷,赶紧提醒道:“满狗这个一字长蛇阵看似愚蠢,实际上却包藏杀机,还恰好针对了我们的弱点。”

卢胖子若有所悟,王少伯却惊讶问道:“姚军师此话怎讲?满狗针对了我们的什么弱点?”

“明白了,满狗应该是猜到我们的三好火箭可能不足了。”卢胖子打了一个响指,替姚启圣解释道:“我军四线作战还连番大战,弹药和火箭都消耗巨大,满狗很可能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把蒙奸骑兵全部放到第一队,充当炮灰消耗完我们手里最后的几千支三好火箭,残余的蒙奸骑兵冲到近处肉搏,牵制住我们的三好炮队,然后满狗骑兵随即发动冲锋,直捣我军旗阵,擒贼先擒王出奇制胜。”

姚启圣默默点头,承认卢胖子所说正是自己所想,王少伯则赶紧又问道:“东家,那怎么办?我们手里的三好火箭已经不到八千枚,一旦被蒙奸骑兵耗光了,这场仗就要打成一场恶战了。”

“不用怕,我们的手雷和击针枪弹药还很充足。”卢胖子很轻松的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骑兵无敌的时代了,满狗骑兵想要冲破我们的步兵方阵阻击,也没那么容易。”

轻松归轻松,生性谨慎的卢胖子却不肯给康麻子留下任何机会,稍一思索后,卢胖子又很快做出了战术调整,命令道:“让子母炮队后退半里,躲到第二阵中抛射。还有,让伊坦布马上派一个会说蒙古话的士兵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命令传达,本已在阵前一字排开的胖子军子母炮队立即后退,向后方半里处撤退,躲到第一排胖子军步兵方阵背后,力争保持可持续开炮能力——好在胖子军的子母炮只重三百多斤,转移起来倒也方便。而对面的清军队伍中周培公看到胖子军做出调整,立即转向康麻子说道:“主子,吴狗发现我们的意图了,他们的火炮向后撤退,显然是想利用步兵保护住炮队,在火箭耗光的情况下仍然能保持一定火力,削弱我大清骑兵冲击力!”

“是吗?那怎么办?”康麻子将信将疑的问道。

“马上进攻,不给吴狗调整的机会!”周培公斩钉截铁的答道。

康麻子看看仍然还在整队中的清军队伍,有些迟疑,这时,旁边侍卫惊呼道:“主子快请看,吴狗那边出来使者了!”

康麻子飞快抬头一看,见胖子军那边果然奔出一骑,手打小白旗直接向着这边冲来,康麻子不由冷笑,“卢一峰狗贼,又想玩花招了,不要放箭,让他过来,朕倒要看一看,那个落第秀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周培公和另一边的图海对视一眼,全都是悄悄苦笑。但是周培公、图海和康麻子都没想到的是,那个胖子军使者竟然没有向着打有宝扇龙幡的康麻子所在方向疾驰过来,反而在蒙古骑兵队伍前方勒住战马,用蒙古话大叫道:“草原上的同胞们,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苍狼白鹿的子孙!我奉大周卢一峰将军的命令过来告诉你们,满狗皇帝让你们冲在最前面,是想让你们送死!”

“不要说你们这两万骑兵了,当年在安顺,满狗的三万多骑兵,也被大周王爷不到一柱香时间就用三好火箭炸了一个个精光!满狗皇帝让你们冲在最前面,只是想让你们消耗大周军队的火箭,白白送死!”

因为距离过远,康麻子没听到胖子军蒙奸使者喊些什么,失去了立即采取应对措施的先机,听到胖子军使者喊话的蒙奸队伍上下却一阵大哗,伊坦布给卢胖子挑出来那个蒙奸使者又大喊道:“蒙古草原上的同胞们,快逃吧,满狗已经完了,逃出战场向大周投降!大周是反清复明的队伍,大明和我们蒙古是朋友,大周也和我们蒙古是朋友,你们投降,大周军队不会伤害你们……!”

话还没有喊完,暴跳如雷的清军督战队已经是枪箭齐发,可惜卢胖子派来那个蒙奸使者不仅骑术了得,还颇为狡诈,看到清军督战队举枪举弓,早已掉头向后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口号,替卢胖子招降蒙奸军队。而蒙奸军队本就纪律极差又斗志不高,被康麻子强行安排在第一队本就已经是万分不满,再听到胖子军蒙奸使者的喊话,军心士气更是浮动,队伍中交头接耳,谣言顿时四起。

“咻——!咻——!咻——!”

卢胖子更狠的招数还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胖子军阵前忽然射出三枚三好火箭,呼啸出足足飞出近三里远炸开,接连发出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尘土飞扬间,地面上也出现了三个大坑。胖子军队伍中欢呼四起,蒙奸队伍个个个面如土色,头一次真正见识三好火箭爆炸威力的康麻子也是如此,也总算是明白之前清军队伍为什么在卢胖子面前连战连败,也隐隐有些后悔杀了岳乐——火器方面如此巨大的差距,岳乐能支撑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天杀的卢一峰狗贼!”周培公和图海同时破口大骂起来,因为他们一眼就看了出来,胖子军炫耀军威的这三枚三好火箭,明显是前几年吴军常用的内装两斤三好炸药的三好火箭,而胖子军现用的三好火箭则出于密集覆盖的成本考虑,已经把炸药装量改为了一斤,威力远不如当年的三好火箭。现在卢胖子又突然使出老三好火箭,显然是为了更好更有效的吓唬蒙奸士兵了。

心惊归心惊,事情到了这一步,康麻子再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只能是咬着黄板牙恶狠狠的呼喝道:“擂战鼓!打旗号,前队冲锋!目标,吴狗中军步兵!告诉蒙古诸王公,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一步!歼灭吴狗,人人有赏!生擒卢一峰狗贼者,封亲王世袭罔替!”

命令和悬赏传达,战鼓敲响,尽管明知道康麻子没安什么好心,可是考虑到自己们这些蒙奸台吉早就和爱新觉罗家族勾结得水乳交融,共穿一条裤子,察浑等蒙奸台吉始终还是硬着头皮颁布命令,让蒙奸骑兵队伍发起冲锋,而蒙奸骑兵们也无可奈何,只好努力吆喝着杀光吴狗的口号给自己壮胆,催动战马迈动脚步,小跑着逐渐冲向胖子军的中军步兵大阵。

如雷的沉闷马蹄声中,蒙奸骑兵的速度逐渐加快,由慢步变成小跑,由小跑变成了快跑,逐渐全速冲锋。但就在这时候,蒙奸骑兵也已经冲进了胖子军三好火箭威力最大的三里射程之内,卢胖子当机立断,立即一挥手喝道:“三好火箭只留一半,其他的,全部轰出去!子母炮,给老子全力轰!”

旗号挥动,胖子军火器营副统领缐福立即挥动红旗,一字排开的四百来架火箭车立即同时点火,一口气轰出两千多枚三好火箭,火箭拖拽着硝呼啸烟而出,铺天盖地的射向潮水一般涌来的蒙奸骑兵队伍,一百五十门子母炮也同时点火,以最大射角将开花炮弹和实心炮弹一起倾泻到蒙奸骑兵队伍的头上。

紧接着,朋友们熟悉的一慕再一次在淮安郊外的战场上展现了,康麻子也终于亲眼得见了让清军骑兵闻名色变的胖子军火箭大阵的恐怖威力,隆隆爆炸声中,蒙奸骑兵或是人仰马翻,或是血肉飞溅,或是粉身碎骨,更有甚者干脆象断线风筝一样飞上半空,带着满身的鲜血摔落远处,战场上硝烟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蒙奸骑兵则在这浓密硝烟中鬼哭狼嚎,人喊马嘶,魂飞胆裂的惊叫声和垂死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三好火箭还在持续发射,子母炮还在持续的轰鸣,蒙奸骑兵的惨叫惊叫也还在持续,看到前队伤亡惨重,士气不高的蒙奸骑兵不是勒住战马就是向两翼逃跑,只有四五排蒙奸骑兵的横队在胖子军炮火和火箭覆盖下亡命冲锋,清军督战队上来疯狂砍人,但蒙奸骑兵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冲锋,清军阵前乱成一团,康麻子破口大骂,不得不再次扩建督战队上前砍杀蒙奸士兵,逼迫他们冲锋。

胖子军的三好火箭确实太少了一些,不到四千枚的三好火箭要想完全覆盖宽一里半的战场横截面更不可能,所以始终保持冲锋势头的近万蒙奸骑兵,竟然有三千多骑冲破了胖子军的火箭大阵,逼近胖子军大阵近处,老清奸揭喧迅速指挥胖子火炮手调整射角,用子母炮轰击近处的蒙奸骑兵,但也不可能向三好火箭密集覆盖那样迅速的歼灭这三千多蒙奸骑兵,随着残余蒙奸骑兵逐渐逼近,胖子军火箭队被迫大步后退,这几年来一直躲在大哥哥背后的小弟弟胖子军击针枪被迫充当主角,开始采取三段射战术射击逼近的蒙奸骑兵。

与此同时,胖子军步兵方阵里的弓箭手也开始仰角发射,弓箭和火枪一起密集覆盖蒙奸骑兵,在这密如暴雨的枪弹和弓箭面前,蒙奸骑兵割麦子一样的排排倒下,再加上天上不时降落下来的炮弹,蒙奸士兵也开始了崩溃逃窜。

看到这样的情景,卢胖子不仅没有半点喜色,眉头反而紧紧皱在了一起,因为卢胖子清楚看到,即便是经过自己亲手改进的击针枪,有效杀伤射程也不过六七十米,蒙古的角弓却可以达到八十余米,给胖子军步兵方阵制造了不少的伤亡,而胖子军唯一能在射程上和蒙古角弓一较长短的,竟然还是原始的弓箭!而胖子军之所以能挡住蒙奸骑兵冲进阵内肉搏,靠的是弓箭和火枪的数量优势,还有临时抢修那一排脆弱的防马栅栏,还有蒙奸士兵士气不高,看看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枚的三好火箭,又看看远处仍然占据数量优势的清军骑兵,卢胖子忍不住喃喃道:“这场仗,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只要康麻子足够聪明,我军就算能够最终取胜,只怕伤亡也小不到那里。”

不光是卢胖子看到了这一点,一个传令兵急匆匆跑到卢胖子面前,在战马上抱拳奏道:“大将军,右翼的高洪宸将军请令,希望让他的右翼骑兵出击,迂回去冲满狗本阵侧翼,为中军分担压力!”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亏他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卢胖子冷哼一声,喝道:“回去告诉高洪宸,让他等着,想抓满狗皇帝有的是机会,没有命令,两翼骑兵不得出动一兵一卒,违令者,立斩!”

传令兵答应,飞奔回去给高洪宸答复,旁边的姚启圣则皱眉说道:“大将军,就算我们的两翼骑兵不动,满狗皇帝只要足够聪明,就一定会派出步兵分袭我军两翼,以步兵消耗和牵制我军骑兵,蒙奸骑兵全力冲击我军中军正面,形成对耗之势,然后满狗最精锐的八旗骑兵寻机突击,制造杀机。”

卢胖子不答,半晌才恶狠狠说道:“耗就耗吧,我们还有韩大任的两万军队正在向着战场全力赶来,最多一个时辰后就能抵达战场,只要我们的中军能咬住满狗的骑兵,让他们冲不起来,韩大任再和我们前后夹击,这场仗就赢定了!”

同一时间的清军旗阵下,随着硝烟逐渐散尽看到有不少的蒙奸骑兵冲到了胖子军阵前,周培公象疯了一样的冲到康麻子面前拼命磕头,疯狂欢呼道:“主子,你果然是洪福齐天啊!吴狗的三好火箭,数量已经比奴才想象的还要少上许多!这场仗,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大清,也还有希望!”

“怎么说?”正在为有一半蒙奸骑兵不敢冲锋而大发雷霆的康麻子惊讶问道。

“主子快请看,我们大清的蒙古骑兵冲到吴狗阵前了!”周培公指着胖子中军阵前,狂笑着说道:“如果吴狗的三好火箭数量充足,不要说两万骑兵了,就是十万骑兵也冲不到吴狗阵前!但我们的蒙古骑兵只冲了一半,就有两千多人冲到了吴狗阵前,这足以证明,吴狗的三好火箭数量已经严重不足了!我们的骑兵还占据优势,这一场仗,我们还有大胜的希望啊!”

“有道理。”康麻子像模像样的点头,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打?”

“步兵全部出动,分为两队!”周培公疯狂喊道:“左右包抄吴狗两翼,咬住吴狗数量不多的骑兵,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都咬住他们!我们大清的八旗骑兵继续按兵不动,寻找战机!”

“还有,请主子赐奴才黄金令箭!”周培公又大力磕头说道:“奴才将手捧主子的令箭到剩下的蒙古骑兵队伍中去,替主子鼓舞他们的士气,重新组织他们发起突击!让他们去咬住吴狗的步兵大队!为我们大清八旗骑兵创造战机!”

自渡过黄河以来,康麻子总算是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那就是立即拿出铭有‘如朕亲临’四个字的黄金令箭,二话不说就递给了周培公,周培公则激动得泪流满面,双手接过黄金令箭向康麻子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向前面的蒙奸军队。

第三百七十九章 胖麻决战(下)

胖子军的中军阵前,蒙奸骑兵已经有些顶不住胖子军的反扑了,虽说他们手里的角弓能轻松射出八十米,胖子军的火枪过了六七十米就找不到准头,枪子飞到那里连胖子军火枪手自己都不知道,但架不住胖子军的火枪多啊,也架不住胖子军同样能射八十米的强弓多啊。几千支各式火枪加上几千把强弓,枪弹和箭镞密集得象下冰雹雨点一样,基本上由独婚子组成的蒙奸士兵还是大喊吃不住劲,再加上不时落下的胖子军子母炮炮弹,更加招架不住的蒙奸骑兵自然开始节节败退了。

远远看到这样的情景,周培公难免心急如焚——自安顺会战以来,清军骑兵可还是第一次突破吴军的火箭封锁冲到吴军阵前,如果不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清军队伍可就是太对不起祖宗和同类了。当下周培公也不迟疑,一边请康麻子派出督战队冲到前方督阵,一边连滚带爬的双手捧着康麻子的黄金令箭,冲向清军阵前说什么都不敢发起冲锋的蒙奸骑兵队伍。

到了蒙奸队伍中仔细一看,周培公很快就发现没有发起冲锋这些蒙奸骑兵是察浑、鄂济尔和俄尔布几个蒙奸台吉的队伍,同时这几个蒙奸台吉也还在和督战的一等侍卫狼覃争执,一口咬定胖子军火器过于犀利,蒙奸骑兵发起冲锋只是自杀和白白送死,要求面见康麻子商量和调整战术;狼覃则是既不敢过于得罪这些基本上都和野猪皮家族沾亲的蒙奸台吉,又不敢违抗康麻子的旨意,只能是拼命的劝说蒙奸台吉立即冲锋,争执得不可开交。周培公更是焦急,赶紧冲上去把黄金令箭一举大喝,“奉圣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螨清朝廷的奴才教育对蒙奸军队的洗脑同样出色,几个蒙奸台吉看到黄金令箭,赶紧放弃争执一起跪下磕头。

“各位王爷,奴才是代主子过来训话的。”周培公大声说道:“奴才多的废话也不说了,奴才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不错,你们现在临阵怯战,你们选择逃命甚至选择向吴狗投降,确实可以保住性!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如果向吴狗投降了,大清这一次败了,你们的荣华富贵和你们的娇妻美妾,还能不能保得住?”

“各位蒙古王爷,你们都很清楚,蒙古草原上除了盛产牛羊野马之外,还能产些什么?”周培公继续大声问道:“你们吃的粮食,喝的茶砖,穿的绫罗绸缎,佩带的金银珠宝,甚至你们射杀野羊野兔用的铁制箭头,那一样不是来自汉人的地方?那一样不是大清朝廷从汉狗手里替你们抢来的?大清如果败了,谁还会白白送给你们?用你们的牛羊马匹和汉狗交换?但你们用好不容易养大牛羊马匹和汉狗交换,有没有直接从汉狗手里抢划算?”

说到这里,周培公顿了一顿,又冲着几个蒙奸台吉质问道:“各位蒙古王爷,请你们想想,如果大清败了,汉狗重新得了天下,汉狗皇帝会不会把他从汉狗百姓身上搜刮来的赋税财物,白白送给你们?汉狗皇帝会不会把他的女儿姐妹嫁给你们?前明的汉狗皇帝,有没有把一个公主郡主嫁给你们蒙古王公?有没有给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荣华富贵?前明汉狗除了几次北伐,在蒙古草原上杀人放火给你们带去无尽的苦难之外,还给了你们什么?但我们大清朝廷,又是什么怎么对待你们的?你们的福晋妻子,那一个不是来自我们大清的宗室贵女?”

“蒙古王爷们,唇亡齿寒啊!”周培公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带着哭腔说道:“我们螨州人和蒙古人加在一起才两百多万人,汉狗却足足有上万万人,我们螨州人和蒙古人如果散了,就象一把胡椒面,撒进海里就没有了,我们不团结行吗?你们也看到了,汉狗卢一峰这一次是挂孝出征,他是为了谁挂孝?就是为了那些我们大清入关时被杀的汉狗挂的孝,憋足了劲来给那些汉狗报仇的!”

“当年我们大清入关时,你们蒙古八旗杀的汉狗少吗?如果我们大清完了,你们跑得掉吗?那个心肠比煤炭还黑、比毒蛇还毒的卢一峰狗贼,会放过你们这些蒙古八旗的王公吗?会放过你们这些爱新觉罗家的女婿吗?!”

说到这,周培公也是向几个蒙奸台吉双膝跪下,连连磕头大哭说道:“几位王爷,这是奴才掏心窝子的话,奴才求你们了,汉狗的火箭已经要用完了,你们冲上去是有危险,可你们能为大清、也能为你们自己争取最后的希望啊!大清如果完了,你们也跑不掉啊!”

周培公的话终于还是打动了几个蒙奸台吉,察浑和鄂济尔等几个蒙奸台吉仔细一想,觉得周培公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螨清败了,他们就算保住了性命,得到中原江山的吴老汉奸也绝对不可能象螨清朝廷那样,对他们极力笼络宠信,甚至还有可能秋后算账,追究他们和野猪皮家族紧密勾结荼毒汉民族的罪行。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螨清团结一致,联手镇压下汉民族对螨清朝廷的反攻清算,才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的爵位俸禄。

想到这里,几个蒙奸台吉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一起爬起身来,冲着旁边的蒙奸士兵大吼道:“马上整队!马上冲锋!吴狗的火箭已经用完了,冲上去杀光吴狗,抢钱抢粮抢女人!”蒙奸士兵依令而行,周培公则激动得嚎啕大哭,冲着几个蒙奸台吉连连磕头,连说拜托。

剩下的万余蒙奸骑兵再次列队冲锋时,清军步兵也开始了行动,分成两队分别由董卫国和蔡毓荣率领,一左一右杀向胖子军两翼,康麻子亲临步兵阵中鼓舞士气,号召清军步兵奋勇冲杀,和胖子军决一死战,董卫国和蔡毓荣则一起表示自己已是抱定必死决心出击,宁死不退。周培公和图海等老奸巨滑之辈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心知此战能够取胜固然最好,如果始终无法取胜,只要甩掉不可靠的蒙奸骑兵和速度缓慢的步兵这两个包裹,余下的螨清骑兵也有很大希望保护康麻子撤退,到黄河下游的渡口去过河逃命。

“卢一峰狗贼,你的吴狗骑兵死活不动,知道你是想保存机动力量,用来追杀主子的败兵。”周培公还在心里得意说道:“不过没关系,你不动周大爷我帮你不动,周大爷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与此同时的胖子军旗阵下,卢胖子和王少伯、姚启圣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清军的战术变化,王少伯首先说道:“满狗的战术目的很明确,咬住我军机动力最强的骑兵,蒙古骑兵全力冲击我军中军步兵,打成对耗之势,满狗骑兵做为撒手锏寻找战机。”

“不光这一个目的。”姚启圣冷笑说道:“还有一个目的是便于撤退,如果战事不利,机动力最强也最忠心可靠的满狗骑兵,就可以保护满狗皇帝向黄河下游撤退,在下游渡口渡河逃命。”

卢胖子微微点头,又说道:“要想干掉康麻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咬住满狗的螨州骑兵,让他们没办法迅速撤退。”

“大将军,让我们的骑兵出击,避开满狗步兵,和满狗骑兵搅在一起如何?”姚启圣试探着问道。

“不!”卢胖子断然否决,斩钉截铁的下令道:“立即传令两翼骑兵,让他们分别向南北方向撤退,到五里外侯命!见到烟火信号,再发起冲击返回战场作战!”

“让我们的骑兵撤退避战?”姚启圣和王少伯都吓了一大跳,赶紧提醒道:“这么一来,我们的中军步兵,可就要独力承受来自满狗全军的冲击了!”

“只有这样,康麻子才会把最后的满狗骑兵投入战场!”卢胖子连眼皮都不眨,马上就接连下令道:“二郎,派人传令缐福,让他把所有的火箭都轰出去,一支都不用剩,这次大战没火箭发挥的机会了。再派人给韩大任传令,让他也在淮安战场五里外侯命,等待烟火信号,再发起进攻!”

卢胖子麾下资格最老的走狗肖二郎二话不说,马上就安排信使分别传令,姚启圣和王少伯则面面相觑,全都对卢胖子的心狠手辣和当机立断万分钦佩,让骑兵和援军在战场外侯命,步兵全力消耗清军步骑士兵的体力和马力,待到清军骑兵步兵全都筋疲力尽时再发起总攻,歼灭清军主力和生擒宰掉康麻子的希望也大增——代价则是,胖子军的中军步兵一旦顶不住清军猛攻,身处中军的卢胖子本人搞不会就得死在清军手里了。

命令分别传达,胖子军火箭阵再次向前,手脚麻利的一口气轰出剩下的三千多枚火箭,尽可能的远距离削弱蒙奸骑兵队伍。同时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率领的两翼胖子军骑兵也二话不说,乘着慢腾腾的清军步兵还没杀到面前,掉转马头分别向南北方向撤退,暂时脱离战场——卢胖子这个战术等于是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干掉康麻子建立盖世奇功的机会让给高家兄弟,高家兄弟自然万分乐意听命。

隆隆爆炸声中,密集冲锋的蒙奸骑兵再一次人仰马翻,再一次粉身碎骨和血肉飞溅,但因为这一次已经有一部分蒙奸已经冲到了胖子军阵前,胖子军火箭队来不及一字排开扩大火箭覆盖的范围,只能匆忙点火发射,所以这一次的火箭轰击效果明显没有上一次好,至少有六成的蒙奸骑兵冲过了胖子军的火箭覆盖。

硝烟逐渐被风吹散,当看到大量的蒙古骑兵冲到胖子军阵前,胖子军步兵把空荡荡的火箭车推到阵前摆开组成临时防马栅栏,清军上下和蒙奸军队上下难免都是欢声如雷,知道胖子军对骑兵威胁最大的三好火箭终于还是用完了。可是再看到胖子军骑兵避战撤退时,周培公和图海这对好基友的脸色却一起变了。

“吴狗的骑兵怎么逃了?”康麻子的反应让图海和周培公差点吐血,看到胖子军骑兵不战而逃,康麻子竟然大笑起来,“落第秀才就是落第秀才,卢一峰狗贼的统兵能力也很一般嘛,看到他的鬼火箭用完,最重要的骑兵队伍竟然扔下他跑了,我们大清赢定了!”

“主子,吴狗骑兵不是扔下卢一峰狗贼逃命,他们是在保存机动力量啊。”图海颤抖着说道:“卢一峰狗贼是怕我们的步兵咬住他的骑兵,所以主动下令他的骑兵撤退避战,等待机会发起致命一击啊!”

“是吗?”康麻子接下来的话让图海和周培公再一次吐血,“那赶快传旨董卫国和蔡毓荣,让他们全力追击,一定要咬住吴狗骑兵!”

“主子,我们的步兵追得上吴狗的骑兵吗?”周培公差点没哭出来,解释道:“卢一峰狗贼让他的骑兵暂时脱离战场,为的就是让他的骑兵保存体力和战马体力,不然的话,他的步兵根本不可能追上我们的骑兵啊。”

康麻子的麻脸难得一红,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两条腿的步兵,怎么可能追得上四条腿的骑兵?当下康麻子赶紧哈哈一笑掩饰道:“朕和你们开个玩笑,你们紧张什么?依你们之见,我军接下来该怎么打?”

“没办法了。”周培公咬牙说道:“请主子即刻下旨,让董卫国和蔡毓荣两位将军率领步兵继续前进,包抄攻击吴狗步兵方阵两翼,三面合力,全力夹击吴狗步兵方阵,只要能在吴狗发起全面反扑之前杀掉卢一峰狗贼,我们就能取胜!”

“吴狗背靠淮安东门,如果卢一峰狗贼逃进淮安城怎么办?”康麻子担心的问道。

“卢一峰狗贼不会逃回淮安城,他也不敢逃回淮安城!”周培公阴笑说道:“吴狗步兵主力三面受敌,他身为全军主帅如果逃进了淮安城,吴狗步兵主力立即士气崩溃,也就离死不远了。”

“那还楞着干什么?”康麻子大吼道:“素伦,马上派侍卫传朕口谕,让蔡毓荣和董卫国攻打吴狗两翼,与蒙古骑兵三面夹击吴狗中军!生擒卢一峰狗贼者,封王!”

胖子军和清军的战术调整都布置到位后,自胖子军建军以来最为残酷血腥的战斗也在淮安城外展开,垂死挣扎的清军步兵和蒙奸三面合围已经没有一支火箭的胖子军步兵,蒙奸骑兵正面冲击,清军步兵左右夹击,天空中弓箭和投斧密集得几乎把阳光都完全遮盖,双方士兵成片成排的倒下,地面上刀枪如林,枪弹来往如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胖子军的五万六千步兵是这么布阵的,每两千五百步兵组成一个小方阵,外围十六个小方阵组成一个大方阵,中藏四个小方阵做为预备队,四个小方阵的中间则是卢胖子的四千亲军和两千火箭队。清军三面夹击,主要受力的是胖子军东、南、北十三个步兵方阵,其中南北两个方向双方都是步兵,胖子军倒还支撑得住,但是东面就太吃亏了,蒙奸不仅弓箭了得,有效射程超过胖子军的火枪,近战也十分占便宜,居高临下可以直接砍到胖子军步兵的脑袋,胖子军则只能仰头作战,所以当胖子军临时构建那一层薄薄的防马栅栏被蒙奸骑兵摧毁后,胖子军的正面立即告急。

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不得康麻子宠爱的图海自告奋勇来到最前线临阵指挥,无比阴险的指挥蒙古骑兵全力主攻胖子军正面五个方阵中最中间的第三方阵,偏师则攻击旁边两个胖子军方阵做为牵制,超过五千的蒙奸骑兵半围着胖子军第三方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可怕冲锋,冲到近前居高临下对着胖子军士兵猛砍猛劈,胖子军士兵虽然全力反击,无奈仰攻太过吃亏,伤亡无比巨大,方阵的范围也不得不逐渐缩小,他们身后的胖子军子母炮队也被迫向旗阵中心处转移。

混战中,指挥第三方阵的胖子军副将杨明阵亡,身中六箭,副手参将王来兴接过指挥权不到一柱香时间也是被一支流矢射中面门牺牲,被迫由游击张万成接替指挥,但这个方阵的两千五百胖子军步兵已经所剩不到一半,并且被压缩到了士兵背靠背死战的地步,蒙奸骑兵从他们的身边潮水般涌过,又迅速包围了上来救援的胖子军姚仪队伍,姚仪见势不妙,赶紧就地结阵,继续与蒙奸骑兵死战。

与此同时,人数占优的清军步兵也给胖子军左右两翼制造了巨大的压力,董卫国和蔡毓荣两个铁杆汉奸赤膊上阵鼓舞士气,亲自率军冲锋陷阵,并且效仿图海的战术分兵佯攻牵制,集中兵力猛攻胖子军两翼的中央方阵,不惜代价的往胖子军队伍深处突破,胖子军奋力还击,亡命的向进攻者猛砍猛劈,用枪桶,以刀砍,石头砸,牙齿咬,拉弓放箭拉得双臂就象灌了铅一样沉重,誓死不退,战场上到处都是箭镞破空声,到处都是手雷爆炸声和士兵垂死的惨叫声,战况激烈得笔墨根本无法形容。

最危急的正面第三方阵终于还是被蒙奸骑兵击破,胖子军游击张万成被十几个蒙奸骑兵围攻,被迫拉响最后的手雷和两个蒙奸兵同归于尽,余下的胖子军步兵则完全被蒙奸骑兵冲散,被数倍于己的蒙奸士兵肆意围攻屠杀,只有一小半逃到了两旁的友军阵中,继续与同伴并肩作战,拼死抵抗蒙奸士兵进攻,他们背后的姚仪方阵也被蒙奸骑兵团团包围,被压缩得不断缩小。

此外,还有胖子军左翼的第三方阵也被铁杆汉奸蔡毓荣父子亲自率军攻破,胖子军大将李匡被蔡毓荣的长子蔡琳冷枪打成重伤,清军步兵从缺口处源源不绝冲进胖子军方阵内部,内外夹攻胖子军步兵。另外还有全节负责的胖子军方阵右翼也有些扛不住清军的亡命冲击,被迫向内收缩,胖子军方阵的第一线被冲得千疮百孔,第二线也开始受到威胁。

面对如此激烈的战事,卢胖子不仅丝毫不动声色,还断然拒绝了王绪、胡同春和安家荣等几员猛将的出战要求,命令王绪继续严格约束城门旁边的三个胖子军方阵,胡同春约束大方阵内侧的剩下三个方阵,安家荣老实守在自己身边,没有命令不许动弹。

倒不是卢胖子想保留精锐预备队和高家兄弟、韩大任抢功,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胖子军结阵而战,清军即便冲破并歼灭了被重点围攻的三个胖子军方阵,至少也得付出一比一点五、甚至更大的伤亡代价,而胖子军的其他方阵实力尚存,随时可以发起反击,包围突破进胖子军大方阵内部的清军队伍。卢胖子保留王绪、胡同春和安家荣几支精锐,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准备迎战清军最后的精锐螨州骑兵——不干掉清军最后的一万六千螨州骑兵,想要生擒或者砍死康麻子简直就是千难万难。

所以,清军不要说是歼灭三个胖子军方阵了,就是歼灭掉六个胖子军方阵,卢胖子也绝对不会出动王、胡、安三支队伍——把这些最靠得住的精锐步兵打光了,卢胖子还拿什么抵挡螨清精锐骑兵的全力冲击?

牺牲和努力总会有回报,在望远镜里看到蒙奸骑兵突破胖子军的正面第三方阵阻击,杀入胖子军大阵内部,康麻子乐得一蹦三尺高,二话不说就下令余下的清军骑兵全力冲锋去砍卢胖子的脑袋。周培公、喇布和尚善等康麻子心腹则一眼看出卢胖子是在没安好心的诱敌,赶紧拼命磕头死死拦住康麻子,并且警告说胖子军骑兵还在远处观望,同时斥候发现南面还有大队的胖子军步兵在守侯,随时可能投入战场,康麻子如果把最后的一万六千多螨清骑兵预备队投入战场,又打成了疲兵,那么卢胖子只要一声令下,胖子军生力军南北杀来,那清军的乐子可就打了。好说歹说,总算是拉住了康麻子。

蒙奸骑兵毕竟是被胖子军的三好火箭严重削弱过,总共只有九千多蒙奸骑兵真正冲到胖子军面前,虽说蒙奸骑兵弓马骑射和居高临下对阵胖子军步兵要占许多便宜,但随着战斗的持续,伤亡的快速增大,士兵和战马体力的巨大消耗,蒙奸骑兵兵力不足的弱点也逐渐的暴露了出来,很难同时对多个胖子军方阵制造致命危险,即便是给蒙奸骑兵出谋划策的图海再怎么老奸巨滑,再怎么经验丰富,也只能建议蒙奸台吉们集中剩余兵力围攻姚仪的方阵,最大限度以多打少,也最大限度给胖子军制造伤亡。

见蒙奸队伍露出疲态,卢胖子又看看自军左翼,发现蔡毓荣率领的清军步兵已经大半突入胖子军内外线的中间地带,便点了点头,果断命令道:“打旗号,左翼各方阵合围满狗步兵,关门打狗!”

旗号打出,胖子军左翼立即变阵,第二和第四方阵互相靠拢,第一和第五方阵则向内斜向移动,与内线合力四面合围蔡毓荣军,并且速度还相当不慢,战场经验丰富的铁杆汉奸蔡毓荣发现情况不对时,想要冲出包围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也只好命令队伍向自己靠拢,匆忙组成一个圆阵抵挡胖子军四面八方的攻击,同时派出信使向康麻子求援。

合围之势几乎是在转瞬间形成,胖子军步兵围着蔡毓荣的队伍刀砍箭射,捉对疯狂厮杀,被隔在包围圈外面的清军步兵则大都是铁杆老汉奸蔡士英留给儿子的漕兵,欺负老百姓和在运河上吃拿卡要倒是得心应手,冲锋陷阵则是看到血腿都软了,见蔡毓荣被围不仅不全力冲锋接应,反而纷纷后退。

就象有朋友说的那样,卢胖子的军师姚启圣和康麻子的军师周培公确实算得上棋逢对手,不相上下,但是卢胖子和康麻子这两个全军主帅,在临阵指挥和战术安排方面,差别就不只是一点半点了。看到蒙奸骑兵攻势受阻,又收到了蔡毓荣军被胖子军关门打狗的消息,康麻子彻底沉不住气了,狂吼道:“大清骑兵听旨,所有大清骑兵全力突击!目标,吴狗步兵大阵正面!”

“主子!不能啊!”

周培公又跳出来阻拦,康麻子却在战马上直接一马鞭抽在周培公脸上,抽得周培公满脸开花,俊秀脸庞当场报废,康麻子血红着麻眼大吼道:“你他娘的到底是吃朕的俸禄,还是吃卢一峰狗贼的俸禄?这是我们大清活剐卢一峰狗贼的最后机会了,你还跑来阻拦,是不是怕朕把卢一峰狗贼剐了,没人在暗中给你送银子了?”

抽退了周培公,康麻子又拔刀指着胖子军正面狂吼道:“善扑营和前锋营留下护驾,喇布、尚善,你们二人率领所有大清骑兵冲锋!拿下卢一峰狗贼的脑袋,朕封你们为和硕亲王!赏亲王双俸!赏戴十二颗东珠!”

“还楞着干什么?再不遵旨,立斩!”

第三百八十章 血色夕阳

“大清的勇士们,冲啊!吴狗已经支撑不住了!”

“八旗的健儿们,冲啊!吴狗用来的苟延残喘的火箭,已经全打光了!”

“大清八旗的勇士们,冲啊!胜利就在眼前,为我们大清被吴狗残害的八旗将士报仇!不灭吴狗,誓不还朝!!”

扛不住康麻子的压力,喇布和尚善两个倒霉奴才被逼无奈,终于还是率领着剩下的一万五千多螨清骑兵向着门户洞开的胖子军步兵方阵发起了冲锋,而当这支螨清军队最后的精锐也被康麻子投入战斗后,康麻子身边也只剩下了一百多侍卫、三百善扑营士兵和不到九百的前锋营士兵,还有一些文职官员和扬州战场上残存下来的四百多俄罗斯火枪兵,总共兵力还不到两千人,虽说清军还全是骑兵,俄罗斯火枪兵也还有一些弹药,但是对康麻子的保卫力量却被削弱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更糟糕的是,康麻子身边的这些侍卫和善扑营、前锋营的武士虽然都是汉蒙螨八旗中精选出来的武士,勇武过人对康麻子忠心不二,装备精良又经过严格训练,却偏偏从来没有过成编制大规模作战的经验,在千军万马刀来枪往的生死战场上,能否经受住胖子军丘八老油条的冲击和围攻,除了军事白痴康麻子之外,所有的清军将领心里都没底!

“东家!满狗最后的骑兵,终于还是动了!”卢胖子身边的王少伯欢呼起来,赶紧建议道:“千载难逢的干掉满狗皇帝的好机会,应该发信号总攻了吧?”

“别急,满狗骑兵才刚开始动,这个时候总攻,他们还有机会掩护康麻子逃命。”卢胖子不动声色的拒绝了王少伯的提议,再放下望远镜往帅台下一看时,卢胖子不由笑了——王绪、胡同春和安家荣三员步兵猛将早就在帅台下翘首以盼,满脸饥渴难忍的看着卢胖子。

“王绪听令。”卢胖子笑笑,命令道:“带上你的三个方阵,去吧,全力挡住满狗骑兵。”

“得令!”王绪在马上抱拳答应,欢天喜地的飞马到后阵指挥队伍出击,胡同春和安家荣却一起跳了起来,胡同春嚷嚷道:“大将军,末将的队伍在第二线,凭什么要位置最靠后的王绪先上?”

“叔父,小侄的队伍在中军,调动比王叔父的队伍容易,凭什么不让小侄先上阵?”安家荣也嚷嚷道。

“急个球?”卢胖子笑骂道:“你胡同春有时间和王绪抢,不如早点把左翼的满狗步兵干掉,他们不干掉,我怎么能随便调动第二线的队伍?还有你安家荣,你的队伍才八百人,再怎么能打,对上一万五千满狗骑兵又有什么用?老实给我在中军呆着,等王绪把满狗攻势挡住再说!”

胡同春答应,赶紧策马飞奔到左翼,亲自指挥左翼围剿清军步兵蔡毓荣队伍的战事,安家荣也是垂头丧气的答应,强压住被鲜血味道和硝烟味道刺激得几乎疯狂的求战欲望,老实守在卢胖子的身边继续侯命。与此同时,被卢胖子放在队伍最后的七千多胖子军精锐步兵,也已经在王绪的指挥下欢天喜地的向前飞速挺进,在胡同春和安家荣等胖子军队伍羡慕的目光中赶往前队杀敌,结阵阻拦螨清骑兵孤注一掷的亡命冲击。

王绪的统兵本领如何自然不用多说了,尽管前阵有着蒙奸骑兵的干扰破坏,但王绪直接指挥七千五百胖子军步兵还是抢在了螨清骑兵抵达前,赶到姚仪队伍的两侧,迅速结下两个方阵,王绪则亲自指挥一个方阵融入姚仪的方阵,增加胖子军大阵的正面抗冲击力。而当胖子军的三支精锐步兵刚结好阵势时,一万多清军骑兵已经潮水一般的涌到了近处。

根本不用卢胖子操心,甚至也不用王绪操心,清军骑兵刚刚冲进胖子军的弓箭火枪射程范围之内,几个方阵的胖子军指挥官已经挥动红色令旗,强弓硬弩和各式火枪已然一起开火发射,箭镞弹丸冰雹雨点一般砸向密集的清军骑兵队伍,无数中箭中枪的清军骑兵翻身落马,旋即被同伴的马蹄踏成肉酱。

清军骑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队伍也太密集了,胖子军的弓箭火枪除了给清军骑兵制造了一些伤亡之外,丝毫没有阻拦住清军骑兵队伍的脚步,清军骑兵还在潮水一般疯狂向前涌进,那怕踩死受伤都没受伤的同伴也毫不在意,一个劲的只是向前冲锋。因为这些经验丰富的清军骑兵非常清楚,他们如果不能借着冲锋的惯性冲散胖子军的步兵方阵,一旦被胖子军步兵拦住降下速度,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近身肉搏的残酷消耗。

清军骑兵经验丰富,胖子军步兵的经验更丰富,当清军骑兵冲近二十步内时,胖子军将领的旗号再闪,方阵内侧的胖子军步兵立即抛出无数的投斧和更多的手雷,密密麻麻的砸向清军骑兵。

王绪统率的精锐步兵可不比其他的二三流胖子军步兵,限于这个时代的可怜生产力,二三流的胖子军步兵队伍,一个营五百人一次战斗才配发四十枚手雷,平均每十个士兵还不到一枚手雷,王绪的队伍却是每人一枚手雷!(王绪:卢胖子偏心,胡同春和安家荣两个王八蛋的嫡系,都是每人两枚手雷!)数以千计的手雷砸出去可绝对不是盖的,王绪军队的阵前就好象升起了一排硝烟火墙,撞上这堵火墙的清军骑兵没有一个不是人仰马翻,没有一个不是血肉飞溅,人仰马翻间又挡住了后面同伴的脚步,漏网之鱼又被胖子军步兵斜挺的刺马枪架住,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顿时一滞,利用惯性冲破胖子军方阵的妄想也彻底落空。

都已经冲到这个地步了,清军骑兵再想退缩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策马向前,用长枪长矛去捅胖子军步兵,居高临下挥刀去砍胖子军步兵,胖子军士兵则毫不留情的还之以颜色,刺马枪猛刺马上骑兵,挥刀猛砍马腿,双方士兵都象疯了一样的拼命砍杀捅杀敌人,杀满狗和杀吴狗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中枪中刀垂死的惨叫声也不绝于耳,鲜血与人肉在阵前疯狂飞溅,战事激烈得让每一个交战士兵都喘不过气来。

胖子军毕竟是结阵而守,配合有序并且熟练,通常都是两三个胖子军步兵对付一个清军骑兵,拿长矛长枪的专心应对马上骑兵,拿盾牌拿短刀专门砍砸战马,还有人偷偷放冷枪,清军骑兵应接不暇,人喊马嘶不接纷纷倒下,后面的清军骑兵被前面的同伴不能杀敌,只能等前面同伴被胖子军士兵砍倒才能上前作战,兵力展不开打起来十分吃亏。

清军诸将见势不妙,只能指挥清军骑兵向胖子军的方阵缝隙中包抄迂回,展开兵力与胖子军步兵死战,但这么一来,清军骑兵威力最大的集体冲锋自然无法展开,虽然能够展开兵力多给胖子军士兵制造一些伤亡,却无可奈何的陷入卢胖子精心布置的消耗战陷阱,与列阵而战的胖子军步兵辛苦肉搏,艰难消耗。

凡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见自家前队陷入消耗战泥潭,清军骑兵的两个战场老麻雀指挥官喇布和尚善立即就明白了卢胖子的险恶用心,当下喇布立即和尚善商量,喇布自己指挥清军大队与胖子军步兵消耗,尚善则率领三千清军骑兵做为预备队,稍微退后整理队伍,寻找战机再次冲锋,利用冲锋惯性突入胖子军的乌龟阵。

看到尚善队伍退后,卢胖子倒是大公无私的称赞了一句满狗队伍里始终还是有能人,难怪能在历史撑到吴老汉奸病死,康麻子则是在清军旗阵下破口大骂喇布和尚善胆小如鼠,统兵无能,竟然让已经冲了上去的清军骑兵又往后退逃命。而康麻子身边这会除了刚刚挨了马鞭的周培公之外,已经没有一个懂战场战术的官员将领,也只好任由康麻子去继续破口大骂喇布和尚善的祖宗十八代了。

随着清军兵力的展开,尚善队伍的冲锋路线很快就让了出来,同时随着近身战的残酷消耗,尚善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王绪军右翼方阵的右侧,胖子军出现了兵力薄弱的情况,尚善毫不迟疑,立即命令清军骑兵以锋矢阵冲锋,三千清军骑兵将尚善护在中间,精锐突前做为箭头,主力居后跟上,两翼张开用于掩护,全速冲向尚善盯上那个胖子军薄弱点。

如雷马蹄声中,冲锋起来的尚善队伍如同蛟龙出海,又如利箭破空,风驰电逝又凌厉无比的扎向胖子军乌龟阵,敢于阻拦在箭头前方的那怕是蒙奸兵还是清军骑兵,都被箭头前方的清军精兵毫不留情的砍翻刺倒,逼得友军向两旁撤腿,尚善的队伍乘机上前,狠狠扎到了胖子军的乌龟阵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与刀枪碰撞声。

“万岁!”欢呼声中,冲在最前方的几个清军士兵带着满身的鲜血,带着满身满马的弓箭刺枪,甚至还带着紧握刺枪的胖子军士兵,踏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和双方伤兵的身体,一头扎进了无比空虚的胖子军乌龟阵内部。两旁的胖子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向缺口补漏时,尚善队伍的两翼已经张开拦住了他们,清军大队源源不绝的冲进胖子军步兵方阵内部,与外围的清军骑兵内外夹攻。

如此一来,这个倒霉的胖子军方阵可就是痛苦到了极点了,前后两个方向都是敌人,被迫只能背靠背就地迎战,而清军骑兵利用局部以多打少的优势,居高临下对着这些胖子兵猛刺猛砍,当场格杀指挥这个方阵的王绪得力副手赵崇义,清军上下欢声雷鸣,冲杀更是猛烈,与这个倒霉方阵的胖子军士兵混战成了一片,占据绝对优势。

看到这样的情景,恍然大悟的康麻子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改口连称喇布和尚善果然是统兵有方,用兵得法,螨清栋梁,并且派人传令喇布和尚善解决那个胖子军方阵,如法炮制继续内部突破,越快拿下卢胖子的丑恶脑袋越好!惟有周培公却是暗暗苦笑,心知喇布和尚善此举完全就是被康麻子逼出来的垂死挣扎,用这样的法子突破一两个胖子军方阵或许能行,但是要想突破整整二十个胖子军方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糟了,赵将军的方阵被突破了!”同一时间的胖子军帅台上,王少伯惊叫起来,沉不住气向卢胖子建议道:“大将军,可以发信号呼叫援军了吧?”

“不急,王绪他们撑得住。”卢胖子坐在帅椅上微笑说道:“王绪打突击战的本事或许比不上胡同春和安家荣,但是打这种硬碰硬的死战,他又比我们的任何一位将领都靠得住。再等等吧,我们这里坚持的时间越长,高得捷和韩大任总攻时就越轻松。”

卢胖子的一双小眼睛看人还算准,尽管被尚善冲破了方阵遭到前后夹击,王绪直系那个步兵方阵还是死活没有崩溃的迹象,只是背靠背的不断互相靠拢,聚成一团奋力抵抗,连逃兵都没有几个——这倒不完全是胖子军的洗脑工作做得特别好的功劳,关键是这支胖子军队伍的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逃命等于就是送命,胖子军的老丘八们自然没有那么傻。

看到被冲散了的胖子军士兵又逐渐互相靠拢,喇布和尚善等清军将领暗暗钦佩之余,赶紧又挥师冲击,避免这股胖子军又重新聚拢成团,更加难打。可是混战之中清军骑兵的速度冲不起来,只能是一步一步的靠近厮杀,经验丰富的胖子军步兵玩命抵抗,缓慢而又坚定的互相靠拢,逐渐成团,继续清军骑兵死耗。

都已经被冲散了的胖子军步兵仍然打得如此顽强,让清军几个老将难免都是大吃一惊,再看看前方排列整齐的胖子军步兵方阵,一种无力感又笼罩到了喇布、尚善和图海几人心头,一起心说吴狗的步兵如果都是打得这么顽强,那么我们不要说砍下卢一峰狗贼的脑袋了,等到吴狗骑兵反攻时,我们恐怕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忧心忡忡之下,简亲王喇布在蒙奸队伍里找到图海,要求图海回到清军旗阵,请求康麻子鸣金收兵,保住骑兵和战马的体力,以便迎击胖子军骑兵的反攻。图海却苦笑着告诉喇布,说自己的话康麻子绝对听不进去,现在唯一有希望说服康麻子不要执迷不悟下去的,恐怕只有康麻子的宠臣周培公了。喇布仔细一想也是,同样苦笑之下,喇布只得派信使返回清军旗阵去见周培公,要求周培公不惜代价说服康麻子回心转意。

信使刚走,胖子军左翼忽然传来了阵阵欢呼声音,原来胖子军左翼围殴蔡毓荣率领的清军步兵队伍时,以牙还牙也是用冷箭射中了蔡毓荣,虽说距离太远没看到究竟有没有把这个铁杆汉奸射死,但是看到蔡毓荣中箭落马,清军步兵还是一片慌乱,下意识的纷纷向内部靠拢,队伍占地面积一下子被胖子军压缩了将近三分之一。

看到这样的情况,卢胖子自然是果断命令一部分子母炮掉转炮口,让数学大师老清奸揭喧亲自测算射角,用开花炮弹轰击密集如稠的蔡毓荣队伍,炸得清军步兵血肉飞溅,鬼哭狼嚎,全力加速左翼清军步兵的崩溃。喇布和尚善等人则忧心忡忡,情知胖子军的左翼一旦腾出手来,清军骑兵和蒙奸骑兵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战事彻底陷入了胶着,尽管清军骑兵、步兵和蒙奸骑兵都倾尽了全力,可说什么都冲不破胖子军步兵的巨大乌龟阵,突入中央去砍卢胖子的值钱脑袋,左翼的步兵反而还陷入了胖子军的重重包围,不要说是突入中央了,就是想逃都逃不出来。

右翼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董卫国率领的一万多清军步兵已经不是当年他在江西一手调教出来的军队,在赣湘边境与吴军实战锻炼出来的嫡系精锐,而是去年康麻子才在直隶山东组建的新兵,经验稀缺还已经在高邮和扬州战场上磨光了士气斗志,战场杀敌的办法没学到多少,战场保命那些老油条手段倒是学了一个十足,冲锋的时候比谁都喊得响亮,甫一接战又逃得比谁都快,即便是督战队都挡不住他们向后冲锋的脚步。董卫国气得骂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军队被胖子军右翼的全节队伍杀得节节败退,逃亡情况越来越严重。

清军唯一占据优势的是正面战场,两万多蒙螨骑兵压得胖子军的王绪、姚仪和金榜选等几支步兵队伍喘不过气了,可王绪和姚仪却偏偏是卢胖子的铁杆帮凶,酱油男金榜选名声不响,在历史上,却偏偏是吴三桂军在广东战场上坚持到最后的将领,吴老汉奸的嫡亲表弟祖泽清都倒下了他都没倒下,被数十倍于己的清军四面合围仍然血战到死,意志力之坚强非同常人。蒙螨骑兵碰上这么几个铁杆清奸领兵,也算是倒足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正面血战中,胖子军的六个方阵差不多被蒙螨骑兵压缩成了六个圆阵,阵中甚至都没有了伤兵坐下休息的缝隙,蒙螨骑兵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弓箭密集得几乎把逐渐西垂的阳光完全遮挡,但这六支胖子军步兵就是不肯崩溃,即便是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身上已经插有箭矢开有血口,肚子里的肠子都流了出来,疲惫得两眼发黑看不到任何东西,累得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半跪在地上支撑身体,可还是在疯狂的挺枪刺击,疯狂的挥刀砍人,手雷扔光了用刀砍枪捅,刀砍卷刃了枪折断了,拣起死亡同伴或者敌人的武器继续血战,用拳头砸牙齿咬,拉着面前的敌人同归于尽。

在这六支胖子军步兵的面前,是满满六大圈的蒙螨骑兵人马尸体,层层叠叠的双方士兵尸体,还有流淌成溪的鲜血,即便没有了手雷这样的近战利器,蒙螨骑兵的伤亡也仍然比他们更大!

面对这样的血战,这样的僵局和迅速扩大的伤亡,又看看胖子军后方仍然纹丝不动的中军和最后一个方阵,喇布、尚善、图海和十来个蒙奸台吉都彻底绝望了,都明白卢胖子是铁了心用步兵不惜代价消耗他们的骑兵,等到他们累得不能累,血流得不能再流,然后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把他们从华夏土地上彻底的抹去!

清军现在最应该做的,同时也是最聪明的选择,是扔下被包围的蔡毓荣,让董卫国殿后,然后康麻子率领勉强还有最后一点力量的螨蒙骑兵向黄河下游逃命,只有这样,康麻子才有希望逃过黄河,清军也才能留下一点什么。

看出这一点还有周培公,看到清军最后的螨州骑兵被胖子军步兵咬住,拖进消耗泥潭,又看到太阳逐渐落山,时间接近戌时,之前还犹豫着不敢执行喇布交代嘱托的周培公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走到康麻子的御马前,无比潇洒的双膝跪下磕头,朗声说道:“主子,不能再赌了!请主子即刻下旨鸣金,收兵撤退!”

康麻子的麻眼瞪住了周培公,麻脸上杀气腾腾,怒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难道没看到,朕的八旗大军,已经把吴狗杀得节节败退,距离吴狗旗阵已经不到一里了?”

“主子你才在放屁!”周培公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指着战场疯狂吼道:“主子你到底会不会打仗?主子你难道没看到,我们的八旗骑兵和蒙古骑兵已经落入卢一峰狗贼的圈套,已经被吴狗步兵拖入了消耗战泥潭?不要说我们的伤亡比吴狗还大,就是伤亡一样大,卢一峰狗贼用一个步兵换我们一个骑兵,也要占无数便宜!主子你到底懂不懂,训练装备一个骑兵,比训练装备一个步兵,要多花多少银子?要多吃多少粮食?”

“狗奴才!”素伦、狼覃和黄海等螨清侍卫终于回过神来,扑上来把周培公按住拳打脚踢,周培公则继续疯狂吼道:“主子,你不要再纸上谈兵了!你看到没有,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我们的骑兵和步兵都已经是累得连跑都跑不快了!可吴狗不光步兵还有预备队,战场的两翼,也还有着吴狗预备队!还有吴狗的骑兵预备队!”

“吴狗骑兵不是贪生怕死,他们撤退,是在保存体力和马力!他们在等,等我们大清的战马累到跑到跑不动,步兵累到走都走不动,他们再出来,向我们大清发起致命一击!卢一峰狗贼的战术就是田忌赛马,用他的步兵中马拖住我们的骑兵上马,把我们的上马拖成中马甚至下马,然后他的骑兵上马再出来,夺取最终的胜利——!”

“主子,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吴狗全面反攻的时候,你身边这些娇生惯养的侍卫、善扑营和前锋营,一手拿火枪一手拿烟枪的双枪将,除了欺负老百姓和帮你杀不敢反抗的官员的窝囊废!能保着你杀出重围?”

被康麻子的侍卫打一拳踢一脚,周培公就大喊一句,最后干脆是满嘴喷血的疯狂嘶喊,“主子,这是你的最后机会,再不鸣金撤退,你就死定了!你如果落到了卢一峰狗贼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奴才是连想都不敢想啊——!我的主子————!”

被素来低眉顺眼的狗奴才周培公如此痛骂,康麻子彻底呆住了,甚至都忘记了下旨把周培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一双麻眼看看满脸满嘴是血的周培公,又看看远处的战场,夕阳下,战场上双方士兵的尸骸堆积如山,被遗弃的旗帜和武器洒满数里,地面上血流成河,将夕阳的阳光都染成了一片血色,朦胧而又残酷。

朦胧失神中,康麻子忽然有这么一个感觉,“这情景,好象和朕的江山很相象啊,都是日落西山,快完了。”

“咻——!咻——!咻——!”

忽然间,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飞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绽放出一朵接一朵的巨大美丽花朵。看到这些花朵,刚才还昂着头硬挺侍卫毒打的周培公彻底瘫了,还当场尿了裤裆,疯狂而又绝望的嚎叫,“完了!完了!肯定是吴狗的总攻信号!肯定是吴狗的总攻信号!完了!我们大清!完了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祸害大清

随着代表胖子军总攻信号的焰火飞上半空,血肉飞溅的淮安战场南北两个方向也立即出现了动静,一身雪白的胖子军步骑兵将士就象幽灵一样,牵着战马举着旗帜,一个个一群群的从丘陵背后,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在淮安战场两翼五里外的开阔地带逐渐汇聚成军,组成了刀山枪林,旗帜海洋,白茫茫的一眼看不到头。威严如山,浩荡如海。

在淮安战场的北面,高得捷脸色凝重如山,马刀指着斜前方的康麻子銮驾,冲着部下众将冷冷说道:“目标,满狗皇帝銮驾,突击!除了脸上有麻子的满狗,不留一个活口!三十年血仇,今日必报!”

“目标,满狗皇帝銮驾,突击!除了脸上有麻子的满狗,一个活口不用留!三十年血仇,今日必报!”

吴军众将飞奔回各自队伍,激动而又沉稳的反复大声重复高得捷的命令,六千多胖子军骑兵小心整理着马刀、刺枪、弓箭和火枪纷纷答应,队伍不见慌乱,但每一个胖子军将士的手都在发抖,激动得发抖。

“杀!活捉康麻子!”高得捷马刀一挥,一夹战马带头冲向康麻子的銮驾,后面六千多胖子军骑兵,纷纷跟上,白色潮水疯狂奔腾,铺天盖地的涌向康麻子的銮驾,“活捉康麻子”的口号声,也在淮安的土地上回荡了起来。

与此同时的战场的南面,率领胖子军步兵大队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匆匆找到了率领胖子军骑兵的高洪宸,一边把几张银票塞进死对头族弟高洪宸的手中,一边无比热情亲切的说道:“高二将军,我刚才用千里镜看到,罗刹国的火枪兵还在满狗皇帝的亲军队伍里,听说他们的火枪很厉害,三段射会给我们大周骑兵造成很大伤亡。这样吧,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吃点亏,我带一万步兵去冲满狗皇帝銮驾,你带骑兵和剩下的步兵去主战场增援大将军如何?”

“韩将军,大家关系这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么大的亏?”高洪宸笑眯眯的把银票塞还给韩大任,说道:“所以还是我吃亏点,你先去增援大将军,我先去对付了罗刹国的火枪兵,然后你再追上来,我一定把活捉满狗皇帝的盖世奇功让给你!就这样,别推辞了。”

说罢,高洪宸也不由韩大任分说,一拍战马就往康麻子的銮驾冲锋,挥刀狂吼道:“弟兄们,跟我上,活捉满狗皇帝,为同胞报仇雪恨!”

高洪宸率领的六千胖子军骑兵轰然答应,拍马狂笑着冲韩大任身边冲过,活捉满狗皇帝的呐喊声响彻云霄,眨眼之间就全部冲向了五里外的康麻子銮驾,留下韩大任在原地破口大骂,“操他娘的!不就是会带点骑兵,有卵球的了不起?老子也能打骑兵战!等打完了这一仗,老子的太平府军团,一定要大规模组建骑兵队伍!”

“韩将军,我们怎么办?”韩大任的副手李茂著凑上来问道。

“怎么办?凉拌!”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的韩大任大吼一声,又指着淮安东门附近的主战场吼道:“兵分两路,我带一半步兵去右翼,前后夹击满狗步兵!你带剩下的一半,迂回到正面,前后夹击满狗骑兵!”

李茂著一口答应,赶紧下去分配队伍,韩大任则又冲着他的脊背大吼道:“记住!速战速决!越快越好!高家两兄弟和满狗皇帝都是骑兵,追击战一时半会打不完,咱们还有机会!”李茂著举举手,表示收到。

很快的,两万胖子军步兵生力军也发起了冲锋,兵分两路一路直接杀向主战场的右翼,一路迂回杀向主战场正面,就向两道白色的洪流,吼叫咆哮着汹涌冲向螨清步骑队伍。

胖子军生力军总算发起了全面反攻的冲击,对于僵持不下的淮安战场,其震撼绝对不亚于地震海啸。看到潮水一般扑来的胖子军骑兵,康麻子手里沾血马鞭失手落地,一张麻脸也变得比胖子军将士身上的重孝还白,康麻子身边的文武官员、侍卫、前锋营和善扑营一千多人鸦雀无声,个个都是脸色苍白,面如死灰,心里也只剩下里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念头,“大清完了。”

罗刹火枪兵队伍开始了骚动,已经在扬州、高邮和胖子军交过手的罗刹火枪兵都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穿着白色军服的汉人士兵绝对不象头上长着老鼠尾巴的螨清士兵,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些蓄着长发又穿着白色军服的汉人士兵比谁都顽强,也比谁都疯狂,手里的火枪也和他们的火枪各有所长,他们的火枪除了打得稍微远点之外,射速却远不如这些白色恶魔手里的火枪,在这四面开阔的平原地带碰上这么多骑着战马的白色恶魔,他们手里四百多支罗刹火枪又能扛得住多久?

惊惧害怕之下,罗刹火枪兵的两个小头目托尔布津和杯敦甚至都悄悄凑在了一起,低声商量是否派使者和胖子军联系,看看胖子军是否能接受罗刹兵的投降,放他们活着回到罗刹国?——如果胖子军能答应,那怕要求他们掉转枪口对康麻子开枪都行。

被这场地震海啸坑得最苦的是正在和胖子军步兵决战的清军队伍,看到胖子军生力军冲来,筋疲力尽又饥肠辘辘的清军步兵董卫国队伍立时崩溃,无数士兵扔下武器撒腿就跑,将领飞快脱去身上盔甲去换普通士兵的血衣,包括督战队都是如此,董卫国疯狂呼喊约束,亲自挥刀去砍逃兵,逼迫士兵重新走上前线,却始终收不到半点效果,没等韩大任军冲到面前,右翼的一万多清军步兵已经逃走了三分之一。

清军的骑兵队伍也好不到那里,看到李茂著的队伍迂回杀来,蒙奸骑兵带头向后逃命,残存的十来个蒙奸台吉则纷纷派出使者和卢胖子联系,询问卢胖子能否接受蒙奸队伍投降?替蒙奸队伍出谋划策兼职督战的图海反应更快,掉转马头拍马就往康麻子的銮驾方向奔驰逃命。

螨清骑兵也是一片大乱,纷纷扭头去看喇布和尚善的旗号,看他们是让清军骑兵撤退还是继续苦战,但是乱成一团的战场上,喇布和尚善的命令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传遍所有的清军队伍?更何况,喇布和尚善也已经彻底懵了,又不见康麻子下旨撤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血战下去,还是果断下令撤退?

喇布和尚善的反应再快也没用了,下令发出总攻信号的同时,卢胖子终于发出了胡同春和安家荣两条饿狼,让他们率领本部投入正面战场,全力削弱已经人困马乏的清军骑兵队伍,咬住这些机动力仍在步兵之上的清军队伍。

命令下达,几乎快被憋疯了的胡同春和安家荣马上嗷嗷嚎叫着率领本部人马出击,连什么组阵作战的命令都没有下达,直接就带着队伍笔直的杀了过去,不过他们也有这个底气敢这么做,胖子军每逢大战,恶战血战向来就是这两支队伍包圆,那怕碰上十倍于己的敌人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败退崩溃,这会让他们三千多生力军去冲已经疲惫不堪的一万多蒙螨骑兵,对胖子军的这两员猛将来说,自然只是小菜一碟。

当胡同春和安家荣这两支胖子军最精锐的步兵冲进正面战场时,胶着了许久的正面战场局势立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骁勇得近乎疯狂的安家荣军就象一把尖刀,直接就插进了清军骑兵最密集的位置,挥动倭刀疯狂砍杀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的清军骑兵,扔出一枚接一枚的手雷去炸四周敌人,清军骑兵纷纷溃散,根本无力抵挡这支总数始终保持在八百人的胖子军陷阵死士队伍。

胡同春队伍的队形比较密集,象一把巨大的铁锤一样,猛烈敲击一切拦在面前的清军骑兵,手雷投斧和长枪砍刀雨点砍向砸向可怜的清军士兵,把清军士兵砍得粉身碎骨,尸积如山。同时王绪、姚仪和金榜选等胖子军队伍也纷纷放弃结阵,开始向着清军骑兵发起反扑,刀砍枪挑手拽,把一个接一个的清军骑兵拖下战马捅下战马,然后扑上去乱刀分尸,清军骑兵一片大乱,无数士兵夺路而逃,“投降不杀”的口号声,也在淮安战场上回荡起来。

同一时间,高得捷和高洪宸两兄弟率领的一万两千多胖子军骑兵也已经冲到了康麻子的近前,手足无措的康麻子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半个平时烂熟于胸的战略战术,口臭十分严重的嘴里也只会喊一个词,“护驾!护驾!护驾——!”

由御前侍卫、前锋营和善扑营组成的康麻子亲军倒是十分尽职,二话不说就拍马上前,把康麻子簇拥到了最中间,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胖子军骑兵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弓箭、火枪和手雷,康麻子的亲军纷纷倒下,很多人甚至到死都没有开一枪放一箭——不是他们来不及,是战场经验彻底为零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点。至于队伍最后方的罗刹兵,干脆已经大步向后逃命。

“活捉康麻子!活捉康麻子!”如雷的口号声中,一万多胖子军骑兵几乎是在瞬间就把一千多康麻子的亲军团团包围,然后拼命上前疯狂砍杀,见一个杀一个,马刀长枪舞动得有如狂风,刀刀枪枪都是砍杀刺击,康麻子手下擅长摔交的善扑营、专门替康麻子捕杀螨清官员、平时基本上是仪仗队的前锋营个个手足无措,根本不知应对这些猛如饿虎狠如狼的胖子军骑兵,被砍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清军骑兵开始了全面的崩溃败退,喇布领着一支勉强能够控制的骑兵队伍,快马加鞭的向着康麻子的銮驾冲来,靠着最后的战马体力侥幸躲过了胖子军步兵李茂著的阻击,抢先冲过了胖子军阻击阵地,拼尽老命的赶回去援救康麻子。而逃得稍微慢一点的清军骑兵则倒了大霉,被李茂著军拦了一个正着,火枪弓箭拼命的向他们招呼,挺枪刺捅挥刀砍杀,清军骑兵鲜血飞溅,人仰马翻。

还要凄惨的是董卫国率领的清军步兵队伍,从早到晚水米未进的董卫国军经过半天的苦战,一个个早就是饿得两眼发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韩大任率领的生力军一冲,顿时彻底崩溃,不是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就是扔下武器抱头鼠窜,如狼似虎的胖子军步兵则潮水一般涌上,与友军前后夹击,大片大片的砍杀可怜的清军步兵,砍成碎片,剁成肉酱。

混战中还发生了这么一件趣事,一支打着韩字大旗的胖子军大队迎面撞上了一支勉强保持编制的清军步兵,率领这支胖子军大队的韩大任本想分出一军把这支清军冲散算了,可是看到那支清军队伍也打着韩字军旗,手里基本拿的是火枪,韩大任顿时心里一惊,心知十有八九是撞上清军韩大任了,一想到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狗汉奸害得自己被高家兄弟提着名字操了祖宗十八代还不能发作,韩大任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一个不留就带头冲了上去,后面胖子军步兵一轰而上,立即就把这三四百个清军士兵彻底包围。

“韩大任小儿,给老子滚出来!”韩大任先挥手阻止胖子军队伍围攻,提着马刀破口大骂,“韩大任小儿,老子知道是你,给老子滚出来!”

被围的清军队伍中站出一人,二十多岁还颇有些英俊,满脸疑惑的大喊问道:“谁叫我?你怎么知道我韩大任的名字?”

“果然是你这个狗杂种!”韩大任暴跳如雷,狂吼道:“给老子上!给老子把韩大任剁了!一个都不许留!”

“将军?”旁边的韩大任部下都惊叫起来,“我们没听错吧?你叫我们把你剁了?”

“操你们娘的!”韩大任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韩大任狂吼道:“老子说的是那个韩大任!敢和老子同名同姓的韩大任!给老子上,一个都不许留!谁把韩大任的脑袋砍下来给老子当夜壶,老子就把大将军送我的村正刀赏给他!”

韩大任的部下们恍然大悟,二话不说提刀就往上前冲,让韩大任气得七窍生烟的口号声也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韩大任小儿,纳命来!”

“原来你就是韩大任啊!”对面的韩大任也醒悟过来,赶紧大叫道:“韩大任将军,我们这么有缘,我想投降,你……。”

话还没有说完,韩大任的亲兵们已经一轰而散,乱刀砍下,当场把韩大任砍成了肉酱——请注意,这次还不是内讧。接着韩大任的队伍也是迅速涌上,刀砍枪挑斧头劈,把三百多已经斗志全无的韩大任队伍士卒砍成碎片,一个俘虏都没有留下——请注意,这次仍然不是内讧。

天逐渐黑了,战场上一片喧嚣,连火把都没准备的清军士兵拼命乘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投降或者逃命,巨大的混乱中,几乎所有的清军将领都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伍艰苦作战,甚至就连清军南征大军的副帅董卫国都失去了和所有营队的联系,只能换上士兵衣服,带着二十几个亲兵扔下大旗向东突围,结果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胖子军的哨队。

亲兵苦战掩护,董卫国单骑继续逃命,可惜他胯下的战马在尽是步兵的右翼战场上却象那么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象舞会中不穿衣服的绝世美女一样勾魂,四周的胖子军弓箭火枪也象是被磁铁吸引一样,争先恐后的向着他和他的战马飞去。连中两箭之后,董卫国终于摔下了战马,爬起想要投降,旁边经过的一队胖子军却突出一个无名士兵,一斧头砍在他的脑袋上,把这个在历史以喜欢纵兵俘掠闻名的铁杆汉奸砸得脑浆迸裂,然后又追着下一队清军败兵去了,留下董卫国的尸体任人践踏,直至踩成肉酱。

倒霉的清军大将绝对不只董卫国一个,贝勒华善早在胖子军总攻之前就已经被流矢射死,清军骑兵悍将赖塔率军突围,却被胖子军金榜选的队伍拦住,血战中战马体力不支翻身落马,被胖子军步兵乱刀分尸。还有另一名清军勇将穆占,志愿担任殿后任务掩护尚善突围,不小心拦住了卢胖子便宜侄子安家荣的道路,安家荣暴跳如雷,亲自挥刀杀至穆占面前,战不两合便纵身跳起,一刀将体力不支的穆占拦腰砍成了两截。

死得最冤的是蔡毓荣和蔡琳这对铁杆汉奸父子,他们的队伍在左翼被胖子军团团包围,连突围都没有半点机会,听到胖子军队伍里响起投降不杀的招降声,被围的清军士兵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少部分顽抗者也被胖子军士兵乱刀砍死。肩胛中箭的蔡毓荣见势不妙,仗着自己的汉奸老爸蔡士英当年是跟着吴老汉奸亲舅舅祖大寿投降这点关系,赶紧打出白旗向胖子军请降,得到胖子准许后率领残军全部放下了武器投降,蔡毓荣和蔡琳父子也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押往卢胖子面前献俘。

途中,一家三代代代汉奸的蔡家父子报应到来,胖子军大将李匡的亲弟弟李禁含着眼泪冲了过来,踢开押送蔡家父子的胖子军士兵,手起刀落先把蔡毓荣砍死,然后把吓得大小便一起失禁的蔡琳拖到伤重而死的李匡尸前,将打冷枪重伤李匡的蔡琳当众挖出心肝,活祭牺牲兄长。

卢胖子闻讯大怒,当众大骂李禁,并命令李禁代替李匡职位,率军追击清军败军戴罪立功,拿几个清军大将的脑袋回来赎罪,不然重惩不饶!然后卢胖子又暗暗偷笑,历史上,蔡毓荣可是欺负卢胖子现任正妻吴小菟的情敌。

天色终于全黑,准备充分的胖子军将士燃起火把夜战,连夜追杀清军败兵,两翼的清军步兵队伍一起崩溃,全灭只是时间问题,而在胖子军主力与康麻子的銮驾之间,李茂著率领的胖子军步兵已经把仓皇突围的清军骑兵杀得血流成河,四散而逃,接着又分兵追杀,打着火把追砍人马体力一起不支的清军骑兵,还在混战中斩下了一个清军大将的脑袋——事后经清军俘虏辨认,此人乃是清军定南将军贝勒董额。

尽管始终在帅台上指挥全局,卢胖子的一颗芳心却始终梦牵魂挂着远处清军旗阵下的康麻子,见胜局已定,卢胖子颁布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悬赏,“传令全军,以及淮安全城百姓,全力追杀满狗败兵!无论是谁,无论将领士兵还是百姓民夫,不管男人女人,抓到满狗皇帝,不管死活,重赏纹银二十万两!外加高官厚禄!当场兑现!”

另外,为了防止康麻子换上士兵或者百姓衣服乘黑逃脱,卢胖子又补充了一道命令,“脸上有麻子的!不管是满狗兵还是普通百姓,那怕是我们的士兵,都给老子当场拿下拘押!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两道命令一下,又迅速传开,胖子军上上下下和整个淮安全城都沸腾了,胖子军将士自然不用说,只要还走得动路的,都提起武器向着康麻子所在方向的冲锋,淮安城里也涌出无数的壮丁男女,提着菜刀木棍,扛着扁担锄头,嗷嗷嚎叫着冲向康麻子銮驾,还有顺带搜寻身边有没有麻子。这么一来,淮安战场上脸上有麻子的男人可就倒足了大霉了,光是在胖子军自己的队伍里,都被抓了三百多个倒霉麻子,淮安周边的麻子百姓更是被抓了个遍,被砍下的清军麻子士兵人头,更是在淮安城下堆积成山。

事后,卢胖子自然少不得掏出一些银子慰劳这些受惊麻子,并解释道:“别怪我,要怪就怪满狗皇帝去,谁叫他脸上长什么不好,偏偏和你们一样长了些麻子?”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朋友们最关心的康麻子的情况吧,其实早在天色没有全黑之前,被胖子军骑兵重重包围的康麻子都已经做好了自杀自刎的准备,因为他终于看到情况正如周培公所言,他由御前侍卫、善扑营和前锋营组成的亲军队伍,在百战余生的胖子军精兵强将面前,真的完全是不堪一击,除了单打独斗能够勉强占些上风外,战场群战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猪羊!

混战中,善扑营的士兵可能刚刚抱住一个胖子军骑兵的腰,旁边的胖子军士兵四五柄马刀就已经砍到他的身上;武艺过人又为了康麻子连亲堂叔都能出卖的黄海,刚刚用他过人的武艺砍翻了一个胖子军士兵,六柄长枪就已经同时捅进了他的胸膛;还有那些人手一支上好鸟枪人手一把的前锋营亲兵,可能是刚刚举起弓箭火枪瞄准胖子军士兵,两三支胖子军的弓箭就已经射中了他的面门,而射死他的胖子军弓手却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战果,马上又拼命拉开弓箭,接二连三去抛射清军士兵的密集处。在这样的混战战场上,讲究的是火力密度,配合有序,比快比狠,而不是康麻子日射白兔三百只的过人武艺。

如果不是康麻子亲兵队伍中还有三十支戴梓亲自督造的水连珠连发火枪,可能胖子军骑兵的第一波冲击就已经拿下了康麻子的脑袋,但是水连珠的射程实在太近,还不到三十步远,吃了亏的胖子军士兵迅速调整战术,用弓箭火枪密集覆盖这些手拿水连珠的清军火枪手,很快就解决了绝大部分的水连珠,继而冲到近前刀砍枪挑,拼命向康麻子所在的位置冲杀。

看到自己的亲军如同雪球遇火一样迅速融化缩小,胖子军骑兵却越围越多,康麻子有一次都已经拔出了刀放在脖子上准备自刎,幸得素伦和狼覃等心腹侍卫死死拉住,嚎啕大哭着劝康麻子不要这么做,自己们发誓一定要保护康麻子杀出重围,逃过黄河。周培公也大哭着劝康麻子不要如此,并建议康麻子先向北面突围,到黄河下游去寻找渡口过河。

抢在胖子军步兵封堵前及时逃回来的喇布队伍,大约两千多清军骑兵,暂时救了康麻子一条命,看到康麻子被包围,喇布红着眼睛亲自上阵,挥刀拼命砍杀,其他的清军骑兵将领士兵也把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猛冲猛杀付出了五六百人的代价,总算是冲进来和康麻子的队伍会合,然后联手向北突围,又付出了六七百人的代价,总算是勉强冲出了包围,向着北面逃命。然而即便得到了喇布的军队救援,康麻子身边的士兵还是不足一千八百人,并且个个人困马乏,难以持久。

“吴狗追得太紧!”看情况不妙,喇布冲康麻子大吼道:“主子,你带一半人转向东面突围,那个方向地势开阔,只要天一黑,就有希望逃出去!”

“那你呢?”康麻子总算是有良心的问了一句。

“奴才为你殿后!”喇布掉转马头,狂吼道:“不怕死的大清健儿,跟本王上,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吼叫着,喇布带头冲向密密麻麻潮水般涌来的胖子军骑兵,而喇布带来的清军骑兵也确实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与斗志,争先恐后的掉转马头,纷纷跟着喇布冲向胖子军为康麻子殿后,康麻子身边的骑兵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康麻子一看慌了,赶紧拉住一个从自己身边冲过的清军骑兵将领,冲着这个已经满身满脸是血看不清楚模样的将领大吼道:“叫你的人留下,带着他们保护朕突围!”

“遮!”那清军将领大声答应,赶紧招手叫同伴停下,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康麻子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个将领似乎有些面熟,稍一回忆便惊叫道:“你是珠满?瓜尔佳.珠满?鳌拜的亲戚,彰泰向朕大力举荐的镶蓝旗都统!”

“回主子,奴才正是珠满。”珠满老实答道:“不过奴才现在不是都统了,奴才又被贬回佐领了。”

说罢,珠满又赶紧说道:“主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简王爷的兵力太少,吴狗肯定要分兵追杀,不然就来不及了,请主子快往东面撤退!奴才誓死保护你突围!”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康麻子感叹起来,“朕今天才知道,始终还是彰泰和你对朕最忠心啊。”叹息着,康麻子赶紧掉转马头,看也不看一眼正在为了给自己争取逃命时间浴血奋战的喇布队伍,二话不说拍马就跑,残余的侍卫和清军士兵赶紧跟上。

天终于黑定了,地面上燃起密如繁星的火把与篝火,血红的火光中,厮杀的人影不时闪烁,飞溅的鲜血,奔跑的身影突然地倒地,恐怖的呐喊不绝于耳,最后的勇士发出绝望的吼叫,螨清军队的溃败犹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大路、小路、桥梁、平原、山冈,山谷,树林都被溃兵塞满,互相践踏,互相拥挤,踩着死人和活人逃命。追兵大步向前,混杂在清军溃兵中,哭声喊声厮杀声招降声不绝于耳,但更多的却是同一个口号声…………那句口号就是,“活捉康麻子——!”

月亮逐渐爬上天空,将皎洁的月光散满血腥大地,虽然初五的上弦月比不上十五的圆月明亮,但是在这个空气还没有遭到污染的时代,却足以照亮道路和人影,照亮人脸上的麻子,繁星如织,万里无云。看到这月亮这天气,胖子军帅台上的卢胖子疯狂大笑起来,“晴朗月夜!是晴朗月夜!康麻子,你的狗屎运终于用完了啊!这一次,你跑不了了!你一定跑不了了!”

“姚军师、少伯和缐福留下善后,二郎,带上我的亲军,我也要亲自去追杀康麻子!”狂笑下令着,卢胖子又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把彰王爷也给我叫上,我们这一边,狗屎运唯一能和康麻子抗衡的,好象就是他了。”

肖二郎答应,赶紧下去安排,旁边的姚启圣却叫道:“大将军,请恕学生多说一句,如果抓到了满狗皇帝,还请大将军暂时不要伤害他的性命,他对大将军你还有用,还是大用。”

“这个我当然知道。”卢胖子点头,又悠悠说道:“不过在国家民族的血仇深恨面前,我的个人利益,连屁都不是。”

姚启圣默然,不再劝谏,内心深处却着实有些怀疑,深知干掉康麻子就等于是帮了吴老汉奸获得天下的卢胖子,当真正抓到康麻子的时候,是否真能把自己的个人利益放在一边,选择为同胞报仇雪恨?

康麻子能否逃出卢胖子魔掌?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胖麻联手》!——这次真不是标题党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胖麻联手(上)

该死的月亮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尽管是初五的上弦月,可他那该死的月光仍然把地面照得通明,任何人都难以在空旷地带藏身,更何况朕身边还带着七八百骑兵?朕可以肯定,今天晚上的月亮姓卢,和那个落第秀才是亲戚!——螨清最高酋长兔子终结者康麻子语。

就象康麻子痛恨的一样,晴朗的月夜给康麻子的逃亡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和烦劳,月光下,康麻子身边最后的七八百骑兵简直就象天皇巨星一样的醒目,一里之内用肉眼都能清楚看到这支队伍的影子,所以不管康麻子的队伍如何的冲锋奔逃,如何的想方设法隐藏形迹,都始终无法摆脱胖子军骑兵的追击,大队的胖子军骑兵仍然在康麻子的屁股背后紧追不舍,活捉康麻子的口号声,也从未停歇片刻。

更糟糕的是战马的体力,和战场经验丰富的胖子军骑兵不同,胖子军骑兵是能有机会就让战马休息喂料,那怕是在行军的时候,也要抽空双手捧着精马料喂马,尽可能让战马保持耐力,这个道理骑射起家的螨清军队当然懂,可问题是他们的辎重全部丢光了,又上那里去找精马料喂养战马?而这个隐患在刚开始时还不容易发现,但是随着战马长时间的奔跑和冲锋,这个隐患也就逐渐的暴露无遗了。

追击战中,清军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因为战马体力耗尽而落单,被蜂拥而上的胖子军骑兵砍成碎片,一个接一个清军骑兵的战马力竭倒地,马上骑兵甚至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不是被胖子军追上砍死捅死,就是被友军的战马马蹄踩死,光是康麻子胯下那匹汗血宝马,就踩死了两个落马侍卫,战马力竭的惨嘶与清军士兵惨死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惨不忍闻,康麻子身边的清军骑兵越来越少,胖子军却越追越近。

亡命奔跑间,四更时分,康麻子的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隐约的光带,沙场经验几乎等于零的康麻子和侍卫继续前冲,珠满却一把拉住了康麻子,大叫道:“主子,不能冲了,前面是河,还是大河,小心掉进河里!”

康麻子拿起望远镜仔细一看,发现正如珠满所言,前方确实是一条河流,隐约的光带正是河面反射的月光星光,康麻子赶紧叫队伍停住脚步,冲着旁边的侍卫、官员和善扑营士兵吼叫问道:“前面是什么河?有多宽有多深?上下游通向那里,谁知道?”

包括周培公在内的清军众人全都哑口无言,倒是珠满说道:“主子,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是窑头河,南接射阳湖,北进黄河,正好挡住了我们的道路。还有,奴才还记得在窑头河的北面河口,有一个可以渡过黄河的渡口,但是奴才不识字,已经记不得那个渡口的名字了。”

“珠将军不识字,怎么能把这一带的地形记这么清楚?”猜到珠满就是害死岳乐帮凶的周培公狐疑问道。

“这些都是彰王爷告诉奴才的,奴才不识字,但记心还不怕,能过耳不望。”珠满老实答道:“彰王爷有一个习惯,开战前要先研究地图,这次奴才和他到扬州时也不例外,他也研究过淮扬一带的地图,当时奴才就在他身边,就问了一些地图上的主要河流湖泊名字,所以记得。”

周培公有些惊讶,这才知道彰王爷草包归草包,运气却不是盖的,胡乱提拔竟然都能碰到这么一个人才。康麻子则又冲珠满喝道:“你确认北面有一个渡口?有没有记错?”

珠满稍一回忆,很快点头,斩钉截铁答道:“奴才敢拿脑袋担保,彰王爷的地图上,窑头河北面确实有一个渡口,只是名字不知道。”

“全部向北,到渡口去!”康麻子选择了相信珠满,命令全军顺河北上,到那个不知名的渡口去寻机渡河。

已经只剩下不到四百人的康麻子队伍又动了起来,顺着窑头河全速北上,去寻找那个不知名的渡口,但说是全速,其实速度最多也只能赶上平时的小跑了,清军骑兵无论如何的挥鞭夹马,战马都已经跑不起来了,好在胖子军的追兵似乎已经失去了目标,没有向着这边快步追来,人喊马嘶声逐渐远去。

康麻子的窃喜没能持续多久,走了还不到三里,北面忽然迎面撞来一队打着火把的胖子军骑兵,康麻子再想隐蔽身形时却已经来不及了,胖子军将士却欢呼起来,“满狗皇帝!满狗皇帝在这里!果然想往苏家咀渡口逃命!弟兄们,杀啊!”

“活捉康麻子!”如雷的口号声再度传来,大惊失色的康麻子赶紧掉转马头,领着队伍向南逃命,但是没有逃得多远,南面却又出现了无数火把,又有一队胖子军骑兵迎面杀来,很明显,狡猾的胖子军料定了康麻子不敢舍马渡河,只会向着窑头河的北面渡口逃命,便索性兵分两路,沿着窑头河的河岸南北夹击,果然把康麻子前后堵了一个正着。

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往西面来路逃命又是自投罗网,康麻子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连天亡朕也的口号都喊了出来,倒是珠满一拉康麻子的战马,叫道:“主子,渡河逃命,淌过窑头河!”

“朕不会水!”康麻子号哭起来。

“奴才会,还能带人游!”珠满回答得更是干脆,拉着康麻子的战马就往河中走,其他的清军侍卫士兵全部跟上,胖子军骑兵大呼小叫着两面杀来。

窑头河的河水比康麻子的队伍想象的要深得多,河水哗哗,还没淌到三分之一,河水就已经淹到了战马的脖子,战马惨嘶不肯向前,还有不少的清军士兵失足摔进深水区,惨叫号哭着被遄急的河水卷走,康麻子的战马也是如此,淹到马嘴时,战马便说什么都不肯向前,只是扬头长嘶。与此同时,胖子军骑兵也已经追到了岸边,乱箭齐发来射河中清军,清军士兵惨叫不断,死者无数。

“主子,奴才得罪了!”始终守侯在康麻子身边的珠满大喝一声,把康麻子一把拉下战马,背在自己身上,冲着周围的清军士兵吼叫道:“能游水的就游过去,不会水的,回身死战,为主子尽忠吧!”

说罢,珠满背着康麻子就往对岸游去,康麻子不会水,心惊胆战间死死抱住珠满的胸膛还尿了裤子,好在珠满水性极好,驮着康麻子仍然凫得飞快,转眼就已经凫到窑头河的中央。后面的清军士兵会水的游水过河,不会水的回身死战,阻拦胖子军追兵,但也有许多不会水又不肯给康麻子陪葬的清军士兵继续强淌过河,被河水卷走无数,河水中惨叫号哭求救声回荡,凄惨得难以形容。

好不容易游过了窑头河,康麻子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中大半带伤,还只剩下了周培公一个文官——在荆门出生长大的周培公自然水性精熟,素伦和狼覃几个康麻子的心腹侍卫也跟了过来。见河水拦住追兵,惊魂稍定的康麻子正要松一口气,珠满却又背起了他,说道:“主子,吴狗的队伍里肯定有会水的,也肯定会渡河追来,这里不能久呆,我们必须马上走。”

“好,好。”康麻子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又赶紧问道:“那我们往那里跑?”

“这要看主子你的决定了。”珠满为难的说道:“奴才记得,窑头河的东岸人烟稀少,地广人稀,水网密集,往东可以到阜宁或者盐城,往北的话还是黄河。”(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建湖县)“主子,奴才认为不能去黄河渡口了。”周培公赶紧凑上来说道:“我们已经没有了战马跑不快,吴狗肯定会全力封锁黄河下游的所有渡口,往北只是自投罗网。只能往东,阜宁和盐城都还在我们大清手里,到那里寻找船只从海路摆脱吴狗追杀。”

“那就往东吧。”六神无主的康麻子连连点头,又带着哭腔喊道:“快啊,吴狗已经在游水过河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珠满二话不说,背起康麻子就往东跑,周培公和素伦等人连滚带爬的跟上,狼狈消失在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的黄河岸边,单骑逃命至此的图海扔下了已经累得口吐白沫的战马,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爬上黄河大堤,喘着粗气往河面左右张望,四处寻找可以渡河的船只。

能够摆脱胖子军追杀单骑逃到安东一带的黄河南岸,完全是图海逃命经验无比丰富所致,知道胖子军肯定会优先追击大队败兵,跟着大群败兵跑那是找死,所以图海早早就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脱离了清军队伍,领着一个亲兵逃往无人地带,胖子军大队也果然没来追杀这两个落单清军士兵,远远射了几箭了事,图海乘机带着亲兵一路向东北逃命,极其聪明的没有选择逃向注定要吸引大队胖子军追杀的西北清河方向。

途中,图海的战马累死,亲兵将他扶上自己的战马,与图海并骑逃命,图海却知道两人一骑肯定跑不快,所以就悄悄抽出袖子里的匕首,一刀捅死了那个忠心耿耿的亲兵,骑着他的战马单独逃命,这才勉强摆脱了胖子军的追杀,侥幸逃命至此。但滔滔黄河却又拦住了图海逃命的脚步,所以图海能不能延续清军第一小强的奇迹,也就是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可以渡河的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四下寻找间,图海忽然发现下游不远处的河面上有一点亮光,似乎有船,图海立即大喊起来,“救命!救命!船家,行行好!救救我吧!”

图海撕心裂肺的惨叫求救声在黑夜中传得极远,那点亮光也缓缓靠近过来,一条黄河上十分常见的小渔船也出现在了图海的面前,船上只有一个戴着斗笠的渔翁,佝偻着身体还是一个老人。图海更是欢喜,赶紧用熟练的汉语大喊道:“老人家,求求你救命啊!我是大清军队的绿营兵,我们的队伍被打散了,我快没命了,求你救救我,带我过河,我来生来世结草衔环,一定报答你的救命大恩。”

“军爷,就你一个人吗?”那老渔翁有些害怕,远远的大叫道:“我救你没关系,可我这船太小,你们如果人多,我可救不了。”

“就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图海赶紧回答,又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嚎啕大哭着说道:“老人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是汉人,不是满狗,我的腿还在战场被打断了,现在是个瘸子,路都走不快,老人家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老伯伯,我求你了……!”

图海的恳求终于打动了那个老渔翁,老渔翁叹了一口气,咳嗽着说道:“那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军爷,你上船来吧。”说着,那老渔翁还真的缓缓摇船过来,图海却悄悄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嘴角也露出狞笑。

小渔船靠上了岸,老渔翁招呼道:“军爷,上来吧。”

图海连声道谢,抹着眼泪鼻涕一瘸一拐的爬上渔船,假装去给那老渔翁磕头,右手匕首却忽然向着那老渔翁的小腹猛刺,不曾想那老渔翁却忽然扬起船桨,一桨打在图海脑袋上,把图海打得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

图海再被冰凉的黄河水淋醒时,身边已经围上了十几个提着灯笼的壮年渔夫,双手双脚还被捆得结结实实,那老渔翁则盘腿坐在图海面前,手里还玩弄着图海那把匕首。图海大惊下赶紧疯狂号哭起来,“大爷,大爷饶命,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因为身上没有一文钱,怕你不载我过河,所以想拿刀吓唬你,我没想杀你啊!老大爷,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恩将仇报!求你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

“行了,图海图中堂,别演戏了。”老渔翁语出惊人,微笑着问道:“图中堂,我们见过面的,还记不记得了?”

被那老渔翁叫破身份,图海顿时大惊失色,赶紧抬头去看那老渔翁时,借着几个渔夫手中的灯笼,图海发现眼前这个老渔翁确实有些面熟,好象是在那里见过,图海不由惊讶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身份?”

“当年的岳州参将,李国栋。”改扮成老渔翁的胖子军水师主帅李国栋微笑说道:“当年在岳州城里,咱们见过面,不过图大人你当时是中堂,眼睛里自然不会留心我这个小小参将。”

图海目瞪口呆,半晌才瘫在地上,裤裆里屎尿齐流。李国栋则站起来一脚踢在图海的脑袋上,把图海又踢晕过去,冷笑说道:“老子装成渔翁,本来是想钓满狗皇帝那条鲸鱼,结果没想到把你钓了上来。不过也好,你也勉强算是一条大鱼,老子这个老渔翁没白演。”

“把他押下去,好生看守!”李国栋又冲着两旁装扮成普通渔夫的胖子军水师士兵喝道:“继续装成渔夫撒网捞鱼,谁钓上了满狗皇帝,老子升他做水师副将!”胖子军水师士兵一起答应,赶紧把图海拖上艨艟藏进芦苇荡中,然后又驾驶小渔船四下散开,继续去钓陆地战场上的漏网大鱼去了。

……………………月亮渐渐落山,天色微明时,卢胖子亲自率领着三千追兵急行军到了窑头河,来到了胖子军最后发现康麻子踪迹的地点,看看窑头河东岸的开阔地形,星罗棋布的丘陵树林,又看看周围垂头丧气的胖子军骑兵,卢胖子也有些为难,窑头河东岸一直到阜宁、盐城这个三角地带人烟稀少,地势开阔,多丘陵又多树林,还水网密集,追踪已经所剩无几的康麻子队伍和大海捞针差不多,难道好不容易能把康麻子生擒活捉的机会,就要这么眼睁睁错过了?

“都是末将等无能,昨天晚上那么亮的月亮,都让满狗皇帝给跑了。”负责在此一带搜索的高洪宸走到了卢胖子的面前认错,垂头丧气的说道:“不过请大将军放心,末将的兄长已经带着大队骑兵往黄河岸边去了,满狗皇帝只要到黄河边上找渡口过河,就一定跑不掉。”

“也不能完全怪你们,毕竟是黑夜追踪,这里又水网密集,不适合骑兵行军,你们责任不大。”卢胖子安慰了高洪宸几句,又转向肖二郎命令道:“二郎,马上派人去给韩大任传令,让他把窑头河西岸没有受伤的步兵全带过来,多到些干粮,全力搜捕满狗皇帝。再给姚启圣和王少伯传令,让他们不要急着攻打清河,先组织百姓抢救伤兵,姚仪、王绪和全节队伍扎营休整,对了,再往这里送一些粮草,做好长期搜捕的准备。”

肖二郎答应,赶紧派人传令,卢胖子又转向高洪宸吩咐道:“高将军,你的队伍追杀了一夜,肯定也累了,先在这里两个时辰,然后再投入搜捕,满狗皇帝已经没有了战马,一时半会跑不远。还有带上些干粮,分发给那些失落干粮的士兵。”

高洪宸答应,又恨恨说道:“操他娘的满狗皇帝,狗屎运简直邪门,昨天晚上我几次发现他,几次用箭射,竟然都没有射中,我的箭术怎么偏偏就在关键时刻走样了?”

高洪宸的话无意中提醒了卢胖子,卢胖子赶紧转向特意带来的彰泰彰王爷问道:“章泰将军,如果你是满狗皇帝,昨天晚上你好不容易游过了窑头河,你会往那个方向逃?”

“往东逃。”已经改名章泰的彰王爷一指正前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肯定往正东方向逃!”

“你疯了?”高洪宸嚷嚷起来,“东面尽是荒野,要走一百多两百里才见人烟,没马没粮食,往东逃不是找死?”

“因为你们肯定会去堵黄河渡口,所以我只能向东逃。”彰王爷老实答道:“虽然没有战马没有粮食,但是靠打猎也勉强可以填饱肚子,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说得对。”卢胖子打了一个响指,喝道:“全军渡河,向正东方向搜索。”

“大将军,你真相信这个满……,这个章泰将军?”高洪宸大惊问道。

“就象你说的一样,康麻子的狗屎运好得邪门。”卢胖子微笑答道:“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运气和他一样好的章将军帮我们指点迷津,用运气来对付他的运气。”说罢,卢胖子也不容高洪宸多分辨,拍马就踏上了胖子军步兵在窑头河上抢搭的浮桥,向着正东方向追去。

……………………高洪宸等胖子军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们所苦苦搜寻的螨清最高酋长康麻子,距离他们其实并不远,还不到十五里——累了一天一夜空着肚子步行,一个多时辰能跑出多远?所以同一时间的康麻子队伍,就藏身在窑头河渡口正东方向十三里处的一座树林里。

康麻子的队伍是一柱香时间前进到这座树林的,尽管这里距离渡河处并不远,但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又不眠不休的康麻子队伍已经实在走不动了,背着康麻子狂奔了十几里的珠满也是气喘吁吁,步履蹒跚,无法坚持下去。所以康麻子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下旨让队伍藏进树林,在这里休息一会再逃命。

找到了合适的隐蔽位置刚刚坐下,大半的士兵都是头沾地就呼呼睡去,康麻子倚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上下眼皮打架,周培公、素伦和狼覃几人守在他的身边,老实忠厚的珠满则只喘了几口气,很快就提着一把弓箭钻进了密林深处,不一刻就提着两只山鸡出来。素伦和狼覃等侍卫大喜,都欢呼有肉吃了,赶紧去找干草和拿住火石火刀准备点火烤山鸡,珠满却一把打落火刀,铁青着脸喝道:“你们疯了?是不是想害死主子?在这里点火,烟雾立即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那怎么办?总不能吃生的鸡肉吧?”狼覃哭丧着脸问道。

“只能吃生的。”珠满点头,提起一只山鸡,把嘴凑在伤口处大口吸血,吸了几口后把山鸡扔给狼覃,又把剩下一只山鸡捧到康麻子面前,恭敬说道:“主子,请乘热吸血,很补体力。”

看着面前那只连毛都没去的山鸡,康麻子面露难色,珠满看出康麻子吃不下去,便伸手入怀,摸出了两个干馒头,又恭敬说道:“主子,将就着吃一点吧,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有热的烫的吃了。”

“珠满将军怎么还藏有馒头?”周培公看着馒头直咽口水。

“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追多久藏多久,身上藏两个馒头,关键时刻,一个馒头可以救一条命。”珠满老实答道。

周培公拼命点头,看着馒头眼睛里几乎喷出火,康麻子则假惺惺的说道:“珠满将军,这是你珍藏的干粮,朕怎么能……。”

“奴才吃生肉就行了,奴才长年在战场上摸打滚怕,习惯了。”珠满恭敬答道。

“如果朕能活着回到北京,一定亏待不了你珠满将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康麻子终于伸出麻手,迫不及待的拿过那两个馒头。

“奴才不要封赏,只求主子能早些把彰王爷接回北京。”珠满诚恳的说道:“彰王爷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旦暴露行迹,那就是……。”

“啊!蛇!蛇!”一个清军士兵惨叫起来,“我被蛇咬了!”

康麻子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起扭头去看时,见那清军士兵腿上果然有一条蛇,蛇牙还紧紧咬着他的腿不放,珠满扑了上去,一把掐住蛇的七寸,把蛇嘴捏开拔下,只看得一眼,珠满就惊叫道:“糟了,是地皮蛇(短尾蝮蛇),有毒!”

说着,珠满把蛇头往石头上一放,一脚把蛇头踩烂,一边揪起那被蛇咬伤的清军士兵,张嘴去替他吸毒血,一边喝道:“把火药拿出来,围着我们围一圈,火药里有硫磺,可以驱蛇!早上蛇出窝,树林里蛇特别多!”

康麻子的侍卫不敢怠慢,赶紧拿出火枪用的火药围着自己们撒了一圈,康麻子也给自己脚下撒了一大摊火药,这才勉强定魂。而珠满也已经把那个被蛇咬伤的清军士兵吸完毒血,撕下衣服在他小腿上捆了一圈,吩咐他每隔一段时间解开活血,然后才开始检查蛇伤,看得几眼后,珠满的脸色有些变了,拍拍那受伤士兵的肩膀,沉痛说道:“兄弟,我尽力了,你中毒有点深,除非尽快上药,否则……,最少腿保不住。”

那清军士兵哭了起来,旁边的清军士兵和侍卫也个个沉默不语,知道在这荒山野岭里,受这样的伤就等于是送命。珠满则又转向康麻子恳求道:“主子,让他走吧,让他去找吴狗军队投降,请吴狗军队给他上药。”

康麻子绿豆眼乱转,不肯答话,还悄悄向旁边的素伦使了一个眼色,素伦会意,忽然向那受伤清军士兵身边的侍卫一努嘴,那御前侍卫二话不说,一挥刀就把那受伤士兵砍死。鲜血洒满珠满一身,珠满大怒又不敢发作,只能含着眼泪冲康麻子说道:“主子,他还有救啊,只要能及时上药,他还能活命啊!”

“他如果去向吴狗投降,主子的行踪就暴露了。”素伦替康麻子解释道。

珠满低下脑袋,又悄悄看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清军士兵,这个清军士兵,也正是珠满从喇布队伍里带出来的士兵。康麻子却喝道:“瓜尔佳.珠满听旨,朕封你为护驾将军,一等伯爵,镶黄旗都统!”

珠满沉默,半晌才跪下磕头说道:“奴才谢主隆恩。”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康麻子的队伍重新上路,素伦、狼覃和珠满几人轮流背着康麻子,传挑树木草丛密集处往东行走,就这么走了两里多远,快到树林边缘时,树林外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康麻子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藏进草丛中、树木和石头背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向往张望。一看之下康麻子等人更是心惊胆战,至少两三千人的胖子军步兵,正在树林外大步行军,笔直向东,还分出了不少人进树林搜查。

提心吊胆的等待中,十来个胖子军将领士兵忽然大步进到了树林,向着康麻子等人方向笔直走来,康麻子等人更是心惊胆战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你们别跟了,我拉完就走,你们别看。”

“彰泰?”康麻子和珠满都是一楞,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来自彰泰彰王爷。

“章将军,你一天要拉几次,这一路上,你第几次要来大的了?”胖子军士兵的嬉笑声传来。

“吃坏肚子了,今天早上吃的老卤大头菜,好象有点问题。”彰王爷沮丧的声音传来。

“是章将军你吃得太多了吧?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吃淮安百姓犒劳的老卤大头菜,我们怎么不拉?”

“放屁!我才吃了一斤大头菜和八个馒头……。”

听到彰王爷熟悉的声音,珠满激动得全身颤抖,赶紧转向旁边的康麻子低声说道:“主子,这是把彰王爷救回来的好机会。”

“不行!”康麻子果断阻止,“他身边有吴狗兵,这时候带他走,吴狗兵马上就会发现不对。都不许动,不许出声,违旨者,斩!”

珠满呆了一呆,又悄悄从石头背后探出一点脑袋,想再看看与自己亲如手足的彰王爷,可是咱们的彰王爷却已经五步外解开了裤子亮出大屁股,背对着珠满蹲下,开始喷溅五谷轮回之物。含着泪花再仔细一看时,珠满的心脏却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彰王爷的大白屁股背后,一条饭铲头(眼镜蛇)已经盘成一圈,昂着脑袋对准了彰王爷的大屁股!很明显,彰王爷的五谷轮回物,已经惊动了这条剧毒蛇!

“王爷,不要动!千万别动!”

深知饭铲头习性(眼镜蛇是近视眼,看不清楚静止不动的物体)的珠满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从藏身处冲了出来,飞身去抓那条饭铲头,而咱们的彰王爷也是福至性灵,听到这声音还真是一楞,顿时呆住,还夹住了菊花没有继续刺激那条饭铲头。野外生存经验无比丰富的珠满乘机探手,闪电般躲开饭铲头回头喷射的毒液,一把掐住那条饭铲头的七寸!

“有人!有满狗!”胖子军士兵惊叫起来,“快来人,这里有满狗!有满狗!”

“有满狗!”报警声引来了大队的胖子军士兵,大量的胖子军士兵冲进树林,康麻子和周培公等人的小脸也一下子变成了雪白…………“珠满!珠满——!”彰王爷回头看到珠满,顾不得自己的裤子都没拉上,跳起来一把就抱住了珠满的胸膛,又锤又打,嚎啕大哭道:“珠满,你这个狗奴才怎么在这里?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在想你,天天在念你!”

“王爷,奴才也在想你啊。”珠满一边把饭铲头举向天空,以免误伤到彰王爷,一边流着眼泪说道:“奴才,也是天天想着你啊。”

“满狗皇帝!”包抄过来的胖子军士兵终于发现了康麻子等人存在,也看到了康麻子身上的明黄衣甲和脸上的麻子,欣喜若狂的声音,又在树林中回荡起来,“满狗皇帝!满狗皇帝在这里——!”

“找到满狗皇帝了!”疯狂的欢呼声中,胖子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冲来,潮水一般涌进树林,涌到目瞪口呆的康麻子等人面前,把康麻子等人团团包围,举起刀枪一起狂吼,“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到底……,出什么事了?”彰王爷好象还在梦中,喃喃念道:“我拉个肚子,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彰泰,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康麻子绝望的疯狂大骂起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胖麻联手(下)

“满狗皇帝在这里!在这里!弟兄们,快来啊!找到满狗皇帝了!”

“举起手来!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狗满狗!跪下!跪下不杀!”

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和口号声中,大队大队的胖子军步骑士兵就象发了疯一样,潮水一般的冲进康麻子等人藏身的树林,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把康麻子一行人包围得水泄不通,康麻子等人却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看着成群结队涌来的胖子军士兵,更加瞠目结舌的看着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的彰泰彰王爷,震惊得连逃跑都忘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康麻子一定会下一道圣旨,让人把彰王爷的菊花堵起来,把彰王爷活活憋死!尼玛你拉肚子到别处拉行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到朕的藏身处来拉?

更让康麻子气得麻眼喷火还在后面,看到胖子军大队涌来,康麻子身边唯一打仗靠得住的珠满一脚踩死毒蛇,拔出刀来想要负隅顽抗,彰王爷却一把拉住珠满,命令珠满不许反抗,放下武器向胖子军投降,然后珠满就不再理会康麻子,老实扔下武器,跟着彰王爷回到胖子军队伍里了。

其实更加感到震惊的还是卢胖子本人,根据卢胖子的估计,四更时分渡过窑头河的康麻子队伍,这会最少已经逃出了二十里,所以卢胖子根本就没让胖子军士兵严密搜索二十里以内的树林和草丛,领着胖子军只是一路急行,准备再走上五六里再展开地毯式搜查。结果特意带来克制康麻子狗屎运的彰泰彰王爷,竟然在路上拉个肚子就拉出了康麻子的藏身地,消息传到卢胖子面前时,卢胖子当场就呆住了。

许久后,卢胖子终于仰天狂吼了一声,“祥瑞御免!苍天有眼啊!”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呐喊声中,胖子军士兵越围越紧,手中的火枪长矛都已经快指到了康麻子的鼻子上,康麻子身边最后的二十几个侍卫士兵则背对康麻子组成一个圆阵,把康麻子簇拥在最中间,但这些遍体鳞伤、筋疲力尽的侍卫士兵也已经是个个面如土色,双手发抖,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冲不出胖子军的包围,更没有半点法子逃命了。

康麻子的麻脸发灰,悄悄摸到了腰间宝剑,抽出剑来放在脖子上准备自刎,旁边的周培公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康麻子的麻手,紧张说道:“主子,万万不可如此,我们还有希望,主子你也还有希望!”

“事情到了这一步,朕还能有什么希望?”康麻子惨然说道:“悔不该不听祖母的懿旨,不听你们的劝谏,朕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向祖母和你们谢罪了。”

“主子,你真的还有希望!”周培公压低声音,飞快说道:“以目前的天下形势,卢一峰狗贼如果杀了你,只会白白便宜了吴三桂老贼,替吴三桂老贼一统天下做嫁衣!主子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做文章,以割地赔款称臣为条件,劝卢一峰狗贼放了你,或者暂时不杀你,然后老祖宗也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回去,他日东山再起,不是全无希望啊!”

康麻子犹豫,内心天人交战,麻脸上的肌肉也剧烈抽搐了起来。这时,至少已经上千名的胖子军士兵已经把康麻子一行人团团围困,钢刀、长矛和旗帜如同丛林一样茂密,把康麻子等人包围得是水泄不通,并且还在步步逼近,只要一声令下,立即就能把康麻子等二十几人砍成肉酱,戳成蜂窝,投降不杀的口号此起彼伏,震得天响。

看到这样的情况,麻脸上肌肉疯狂抽搐了许久,康麻子终于还是放下了宝剑,颤抖着缓缓说道:“全体,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旨意一下,根本不想死的康麻子侍卫二话不说,立即就把手里的武器扔在地上,一起高举起双手,向胖子军投降,康麻子则整整身上衣甲,推开素伦和狼覃等侍卫,大步走到胖子军士兵面前,沉声说道:“朕就是大清康熙皇帝,带朕去见卢一峰!”

“抓到满狗皇帝了!抓到满狗皇帝了!我们抓到满狗皇帝了!”

疯狂的雷鸣欢呼声顿时升起,直冲云霄,声传十里,一浪高过一浪,在江南土地上回荡不休,也以惊人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整个天下。

“大周!大周!大周!大周!大周!”有节奏的雷鸣欢呼声中,五花大绑的康麻子一行人被押到了卢胖子的面前,而押送康麻子的人,恰好就是康麻子的堂弟彰泰彰王爷。

众目睽睽中,卢胖子并没有马上去理会康麻子,而是先拍了拍前来请功的彰王爷肩膀,高声说道:“章泰将军,我再给你改一个名字,我替我已经过世的父亲做主,收你做义子,我收你当义弟!从现在开始,你叫卢章泰,是我的亲兄弟!”

“谢大……,谢义兄。”彰王爷欢天喜地的拉着珠满给卢胖子磕头,口称义兄,旁边的胖子军将士也是欢呼雷动,纷纷向卢章泰道喜。康麻子却恨得几乎把黄板牙咬碎,这才明白自己之前又中了卢胖子百试不爽的死间计,冤杀了被卢章泰栽赃的岳乐。

“好兄弟,去把抓到康麻子的立功将士名单统计出来。”卢胖子又拍着卢章泰的肩膀笑道:“等回到了淮安城,二十万两纹银的悬赏立即兑现,分发给你和立功将士!为兄再给你向大周王爷请功,争取给你再弄一个王爷当当。”

欢呼声再起,卢章泰满脸笑容的又拉着珠满给卢胖子磕头道谢,然后又拉着至今还是满头雾水的珠满下去统计立功将士名单去了,“卢二将军”的欢呼声与感激声,也迅速在胖子军队伍整齐回荡起来。

打发走了为自己屡立奇功的卢章泰,卢胖子终于把目光转到了五花大绑的康麻子身上,昨天早上在淮安城墙上见面时隔得太远,卢胖子并没有仔细看清康麻子的嘴脸,这一次时隔七年之后再一次近距离看清楚康麻子,卢胖子感慨万千之余,难免暗暗有些惊讶。

才七年多时间不见,康麻子就好象老了三、四十岁一样,二十才刚刚出头的人,眼角处就已经有了鱼尾纹,老鼠辫子中夹杂有清晰可见的白发,身体还已经有些佝偻,再加上现在康麻子满身满脸的泥土血污,苍老得简直就是五十岁的半白老头。由此可见,这几年来,康麻子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心境下过的日子,这几年的时间对康麻子来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简直再恰当不过。

看到康麻子这副苍老可怜的模样,卢胖子还真有些心软,可是一想到这个麻子对中华民族造下的罪孽,对华夏土地造成的破坏,几百年后螨遗对他的无耻吹捧,他子孙后代的累累罪行,在后清时代的群魔乱舞,颠倒黑白,卢胖子的怒气不由再一次积满胸膛,不由冲着康麻子冷笑说道:“康麻子,七年零五个月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卢胖子细看康麻子的时候,康麻子又何尝不在仔细观察卢胖子?然而让康麻子恨碎黄牙的是,七年零五个月时间不见,卢胖子虽然甩掉了满身的肥肉恢复了正常体形,模样却明显比七年多前俊俏多了,走在大街上绝对能谋杀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球了,而且现在还威风凛凛、志得意满到了满脸春风了,这一切,那一点不让康麻子妒忌到发狂?又听到卢胖子这么称呼自己,康麻子立即就昂着脑袋大声说道:“落第秀才卢胖子,确实是七年零五个月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大胆!狗满狗,给我们大将军跪下!”

听到康麻子辱骂卢胖子为落第秀才大胖子,旁边的胖子军将士无不勃然大怒,纷纷出言呵斥,做势要打,卢胖子却挥手制止住胖子军将士的发作,微笑说道:“将士们,用不着生气,就象他确实是麻子一样,我之前确实是一个大胖子,也是一个落第秀才,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英雄不问出处,我一个落第秀才能走到今天,对全天下的秀才也是一个榜样,一个激励。”

卢胖子竟然丝毫不在意落第秀才的称呼,在背后用这个称呼骂过卢胖子不知多少次的康麻子难免万分泄气,旁边的周培公则迫不及待的双膝跪下,冲卢胖子磕头说道:“大将军说得太对了,英雄不问出处,我大明太祖皇帝还是叫花子出身,大将军的出身学问远超我大明太祖,今后一定能做出一番远超过大明太祖的功绩事业。”

“闭嘴!”卢胖子根本就不领情,一脚踢在周培公的俊脸上,把周培公踢得满脸开花,怒喝道:“亏你还有脸说‘我大明太祖’几个字,亏你还有脸自称汉人,你如果真有一点汉人的良心,会给满狗助纣为虐,会给康麻子充当走狗,残害我华夏同胞?”

“奴才死罪。”周培公赶紧磕头求饶,卢胖子却一挥手,喝道:“来人,把周培公给我推下,重重的抽二十马鞭!以后他再自称一句汉人,就抽二十马鞭!”

“得令!”卢胖子的亲兵答应,扑上来把周培公拖起就走,拖到一旁当众行刑,挥鞭乱抽,周培公屎尿齐流,疯狂号哭求饶,胖子亲兵却毫不理会,挥鞭只是乱抽,周培公哭喊得越大声,胖子亲兵就抽得越重。

“少爷,满狗皇帝怎么办?”肖二郎凑上来指着康麻子问道。

“先押回淮安,从现在开始,康麻子由你和刘家兄弟轮流负责看押。”卢胖子吩咐道:“再传檄天下,康麻子押回南京之日,就是被押赴明孝陵前凌迟处死之日!请全江南的士绅官员,普通百姓,到明孝陵前观刑!”

肖二郎一口答应,立即叫来卢胖子亲军队伍里的另外几条老走狗刘真、刘旭和沈欣,和他们商量如何押送康麻子,还有就是准备传檄天下,邀请全江南的百姓到南京观刑。这边康麻子却脸色大变,疯狂大叫道:“卢一峰,你真要把朕凌迟处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朕,你会有什么下场?!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你说的道理,我当然懂。”卢胖子看看康麻子,微笑说道:“不过呢,我如果饶了你,我就没脸去见被你们满狗屠杀残害的华夏同胞,没脸去见千千万万在反清战场上牺牲的民族英雄,反清义士,更没脸去见汉人的后世子孙。所以,我情愿给你陪葬。”

“你……!”康麻子呆住,说什么也想不到卢胖子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宁愿被吴老汉奸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一定要拉自己陪葬。

“满狗皇帝,请了。”这时,肖二郎和刘家兄弟已经提着手铐脚镣走了上来,一边给康麻子戴脚镣手铐,一边挪移道:“皇上请稍等一等,我们的人已经在赶制囚车了,你马上就有囚车可坐了。”

“卢一峰!卢一峰!”康麻子一边挣扎,一边疯狂大喊,“卢一峰!你不能杀朕!不能杀!你如果杀了我,吴三桂不会放过你!你从一个落第秀才走到今天,只用了七年零五个月,吴三桂不杀了你,他怎么敢安心闭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就是你的下场!你放了朕,放了朕,赔款,割地,称臣,纳贡,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你放了朕,朕可以让大清朝廷为你做任何事,还可以帮你做皇帝!你放了我——!”

卢胖子根本就懒得理会康麻子的威逼利诱,抬头望天,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喃喃说道:“华夏的同胞们,勇士们,英雄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一言未毕,卢胖子的两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风清日丽,白云朵朵,好似华夏同胞的笑脸,山林哗哗,又似华夏英灵的开怀大笑。

公元一六七五年、大周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闰五月初六,上午巳时过半,淮安府窑头河东侧神墩村一带,大周征北大将军卢一峰,率军生擒螨清最高酋长康熙康麻子!同日,卢一峰亲率大军押解康熙返回淮安城,淮安全城轰动,全城百姓倾巢出城,出迎十里,恭迎卢一峰凯旋回师。

卢胖子的军队回到淮安郊区时,时间已然是下午的酉时过半,天色将黑,但淮安城外的官道两旁仍然是人头熙熙,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淮安军民百姓,军民百姓们心情各异,有的只是纯粹好奇,有的表情茫然,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泪流满面,有的咬牙切齿,手里还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石头白菜臭鸡蛋,等着康麻子来了就送给他,还有百姓冲着维持次序的胖子军连连磕头,塞钱送礼,请求担任胖子军的刽子手,亲手为被满狗屠杀的亲人报仇,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康麻子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胖子军是先在淮安府抓到的他,螨清入关时在淮安欠下的血债不算太多,如果是在扬州、江阴、嘉定或者昆山这些地方,那么大战过后疲惫不堪的胖子军将士只要保护稍微不周,当地百姓当场就能把康麻子生嚼了,连酱油都不用蘸!

尽管如此,当装着康麻子的囚车在胖子军将士的簇拥下出现在淮安百姓面前时,石头白菜臭鸡蛋还是冰雹雨点一般的砸向了康麻子,连累押送康麻子的卢胖子大理籍亲兵也被砸得鼻青脸肿,满身臭鸡蛋烂白菜。还有无数的中年人老年人提着拐杖菜刀冲向囚车,哭着喊着要把康麻子当场砍了——从这些人的年龄来看,很可能就是当年螨清江南大屠杀的幸存者或者受害者遗孤,场面一片大乱,还好韩大任、高得捷的队伍已经和卢胖子会师,及时上来维持次序,这才没让康麻子当场送命。

看到近乎失控的人群,康麻子先是大惑不解,不明白这些百姓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对自己,但康麻子很快就战栗了起来,因为康麻子终于明白,不管螨清的愚民政策多么阴险,对螨清的罪行如何粉饰美化,汉奸和螨虫多么猖獗,汉人百姓多么恭顺,华夏民族都始终没有忘记螨清带来的伤痛与耻辱,只是把这些仇恨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在心底累积、沉淀和发酵,等待时机实施报复,这仇恨一旦爆发出来,不光螨清统治者和汉奸螨虫将粉身碎骨,包庇纵容和助纣为虐的帮凶,也一个都跑不掉!前清如此,后清也是如此。

抵达淮安东郊时,鉴于淮安城池无法驻扎这么多军队和战俘,胖子军早在这里扎下了一座大营,姚启圣、王少伯、王绪和胡同春等帮凶也早已在大营门前列队等候,迎接卢胖子押解康麻子凯旋归来。当卢胖子的队伍来到营门近处时,大营中顿时飞起无数烟花,在天空中一一炸开,绽放出无数美丽花朵,将大地照得阵阵通明,数以百计的鞭炮一起点燃,同时胖子军的军乐手丝竹鼓乐齐鸣,演奏凯旋令。

看到这样的情景,卢胖子不由一笑说道:“姚启圣和王少伯也真是,清河都还没有打下来,很多满狗重将重臣也还没有找到抓到,急着搞这么大阵势干什么?浪费银子。”

“少爷,你就别心疼这点银子了,难得大家这么高兴。”老走狗肖二郎替姚启圣和王少伯等败家子解释,又指着王少伯等人的背后惊讶说道:“少爷,快看,姚军师他们背后,怎么还有几个扶桑人?”

卢胖子抬头一看,见情况果然,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还真站着几个扶桑鬼子,穿着和服,前额剃得精光,十分显眼,卢胖子一楞之下很快醒悟过来,心知肯定是之前自己和日本德川幕府的交涉已经有回音了,这个时代闭关锁国只和中国展开贸易的德川幕府,已经派来使者和自己交涉海上贸易的细则了,说不定还肩负着替德川幕府刺探中国情况的使命,替德川幕府观察到底是继续向螨清称臣进贡,还是改为向大周称臣进贡?惟独让卢胖子奇怪的是,这些日本使者怎么追到了淮安战场上来?

鉴于大营外围观的百姓太多,场面也过于喧哗吵闹,所以和姚启圣等人见面后,卢胖子并没有细说搜捕康麻子的具体经过,客套了几句便招呼众人进营,又命令刘家兄弟押解康麻子进营,最后才是胖子军的队伍进营驻扎。

进得了大营,远离了百姓,卢胖子的耳朵边上终于清静了下来,赶紧下令把康麻子和周培公两个重要战俘押到面前,让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康麻子到底长什么鬼模样。而当仔细看清楚康麻子的模样时,一向对自己容貌十分自卑的王少伯难免欢呼起来,“啊,原来满狗皇帝比我还丑,比我还猥琐啊!”

抬头看看长得绝对属于歪瓜裂枣类的王少伯,康麻子心中有气,却不说话。也就在这时候,一声怪叫传来,一个扶桑男子提着鞭子冲到了康麻子的面前,挥鞭就抽,一边抽一边用日语咆哮,似乎在怒骂康麻子。卢胖子见状大怒,大喝道:“八格牙路!你的,想干什么?”

“卢大将军,你还会说扶桑话?”那扶桑男子转过身来,满脸惊讶的向卢胖子问道,说的却是一口纯正的汉语。旁边的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卢胖子竟然还能说扶桑语。

“你管我会不会说你们的鬼子话!”卢胖子指着康麻子,冲那扶桑男子喝道:“我问你干什么?这个满狗皇帝固然是应该千刀万剐,凌迟万段,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给本大将军住手,再抽一鞭,休怪本大将军把你驱逐出境!”

“小人该死,请大将军恕罪。”那扶桑男子这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赶紧鞠躬请罪,又抬头解释道:“请大将军原谅,我是太愤怒了,我的祖母被满狗凌辱后自杀,我的祖父也是被满狗杀害,所以我看到了满狗皇帝,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替祖父和祖母报仇。”

“还有这事?”卢胖子一楞,心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康麻子还干过这样的好事,杀过小鬼子?

“你放屁!”康麻子也吼叫起来,“朕和你素不相识,什么时候杀你祖父祖母了?”

“我叫田川孙左卫门,又叫郑道周。”那扶桑男子挺直腰板,怒视着康麻子吼道:“我的祖父是郑芝龙,祖母是田川氏,国姓爷郑成功,是我父亲田川次郎左卫门的嫡亲兄长,也是我的亲伯父!满狗皇帝,你说,我该不该抽你?”

康麻子楞了一楞,扭头去看旁边的周培公时,被绑成粽子一样还戴着手铐脚镣的周培公愁眉苦脸点头,承认郑成功在日本确实有这么一个亲戚,螨清军队也确实杀害了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侮辱了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并导致田川氏自杀。

“原来你是郑成功的侄子啊。”卢胖子一鼓掌,马上转向旁边的亲兵喝道:“去,找一些篾条来,用浓盐水泡了,拿来给国姓爷的侄子用刑。对了,再拿些蜡烛绳子,再把淮安城里给女囚犯用的木驴找来,请国姓爷的侄子用刑。”

田川孙左卫门连声道谢,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哄堂大笑,康麻子却气得疯狂大吼,“卢一峰狗贼,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果真有胆子,现在就杀了朕!让一个外藩小国的人羞辱折磨朕,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算不算英雄好汉,你说了不算。”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知道,扶桑田川家族在郑成功反清杀满狗时,提供了很多的无私帮助,田川次郎左卫门的子孙,也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所以我给他资格抽你。”

“无耻!卑鄙小人!把朕押去交给吴三桂,把朕交给吴三桂!你是吴三桂的臣下,没资格处置朕这大清天子!”康麻子又大骂大吼起来。

“多谢大将军。”田川孙左卫门又向卢胖子鞠躬道谢,恭敬说道:“大将军,你实在太神武不凡了,孙左卫门从扶桑刚到南京,听说大将军亲自率军北上来和满狗皇帝,就急匆匆赶来为你助威,只是没想到,孙左卫门才刚刚抵达淮安,大将军你就已经大破满狗,生擒了满狗皇帝。”

说着,田川孙左卫门又向卢胖子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大将军,孙左卫门对你钦佩之至,也对你感激之至,请大将军容许孙左卫门代表祖母和父亲,还有伯父郑成功,向你道谢,感谢你替我们郑家出了一口恶气,报了血仇。”

说罢,田川孙左卫门还真向卢胖子重重磕了三个头,而卢胖子看在这个假鬼子的英雄大伯份上,也亲自搀起田川孙左卫门,客套安慰,顺便问起田川孙左卫门的来意。田川孙左卫门则恭敬回答说自己确实是日本扶桑幕府派来的国使,与控制江南的大周军队交涉海上贸易,协商打击走私——田川家族与郑成功的关系在日本人所共知,大周军队又是郑经的坚定盟友,为了交涉容易和方便打听中国的实际情况,所以第四代扶桑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就选了田川孙左卫门担任国使。

至于田川孙左卫门为什么追卢胖子追到淮安来,原因就更简单了,田川家族一直是郑成功扶明反清的海外后盾,身上流着郑家血脉的田川孙左卫门也是对螨清恨之入骨,在南京听说卢胖子亲自率军北上和康麻子决战,田川孙左卫门自然无比迫切的想起来亲自观战,代表自己的家族为卢胖子檑鼓助威。而留守南京的谢栋和秦勇听说田川孙左卫门是郑成功的亲侄子,知道卢胖子对郑成功十分尊敬,又见田川孙左卫门诚挚恳求,便也没有坚持阻拦,派了一条船护送田川孙左卫门来了淮安。

解释完了自己来到淮安的原因,田川孙左卫门又让从人拿来一个盖着布的木架,双手捧到卢胖子的面前,恭敬说道:“大将军,幕府将军委托孙左卫门转递给你的国礼,被孙左卫门留在了南京,等大将军凯旋回到南京,孙左卫门正式拜见时再送上。这件礼物,是孙左卫门在扶桑花费重金为大将军准备的礼物,借以表达对大将军的敬意,请大将军一定要收下。”

假鬼子的东西自然不是要白不要,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时,田川孙左卫门却将木架上的绸布截开,露出了一把写有‘风林火山’的琵琶形陈旧扇子,恭敬说道:“大将军,这是孙左卫门用两百两黄金换来的礼物,祝你武运昌隆,百战百胜。”

一把破扇子要值两百两黄金,旁边看热闹的王少伯和姚启圣难免一楞,再仔细一看扇子上的‘风林火山’四字,王少伯不由好奇问道:“东家,怎么扶桑国的扇子也写有汉字?风林火山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扶桑国当然有汉字。”卢胖子笑笑,故意卖弄道:“风林火山是孙子兵法上的四个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还有,在扶桑这不叫扇子,叫军佩,是大将指挥军队时发号司令用的。”

王少伯恍然大悟的点头,田川孙左卫门则对卢胖子更是钦佩,恭敬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学贯东西,想不到对扶桑国的情况也这么研究。孙左卫门斗胆,想请大将军再猜一猜,这把陈旧军佩,为什么要价值两百两黄金?”

卢胖子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把军佩,肯定是武田信玄用过的军佩,所以才这么陈旧,还价值两百两黄金——田川先生,我没猜错吧?”

田川孙左卫门和旁边的几个扶桑使者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卢胖子的表情,简直就象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对杂学十分感兴趣的王少伯则又追问道:“东家,武田信玄是谁?他用的军刺,为什么价值这么高?”

“武田信玄是扶桑名将,也是很有名的智将。”卢胖子卖弄道:“他活着的时候,和扶桑的战国群雄争天下,把什么织田信长和上杉谦信都打得满地找牙,至于扶桑幕府的开创人德川家康——说句不怕扶桑使者生气的话,被武田信玄在战场上打得大小便失禁,当场尿了裤裆。”

田川孙左卫门和几个扶桑使者都默默点头,承认卢胖子所言不假。王少伯则又好奇问道:“那后来呢?既然武田信玄这么厉害,为什么最后没能统治扶桑?”

“命短,没能统一扶桑就死了。”卢胖子笑笑,继续卖弄道:“不过这武田信玄更厉害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装活。他死的时候,选定的继位人孙子武田信胜年龄太小,儿子武田信赖有勇无谋,军队内部有大将专权,企图分裂,外部还有织田信长、德川家康和上杉谦信几个强敌环伺,所以他就留下遗言,命令三年之内不许为他发丧,让他的弟弟武田信廉装扮成他的模样迷惑敌人,让惧怕他的敌人不敢对武田家下手,然后他的孙子乘机长大,儿子乘机巩固内部,这才没有立即崩溃。”

“大将军,你的学识太渊博了,孙左卫门对你真是越来越钦佩了!”田川孙左卫门惊呼起来。

“啊————!”姚启圣和周培公忽然杀猪一样的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姚军师,你怎么了?”卢胖子转向姚启圣惊讶问道。

姚启圣伸出一只手想拉卢胖子,但手伸到一半就颤抖着说什么都伸不动了,整个人也在发抖,激动得满脸通红,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啊——————!”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这次惨叫的是王少伯,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袖子,但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怎么了?”卢胖子看看姚启圣和王少伯,又看看旁边被捆得象粽子一样却也在全身发抖还脸色苍白的周培公,满头雾水。

最后,卢胖子把目光转向康麻子,发现康麻子也是满脸疑惑,和自己一样满头雾水。但心念一转后,卢胖子和康麻子却忽然一起歇斯底里的狂吼起来,“啊——————!中计了!”

“朕怎么早点没想到?”康麻子双膝跪下,拼命的以头抢地,带着哭腔吼叫道:“朕为什么没有早想到?朕要是想到了,朕就不来江南了!朕就不来亲征江南了!”

“中计了!中计了!”卢胖子发疯一样的捶胸顿足,扯去头盔,揪着头发狂吼道:“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封我做越郡王!为什么要逼着耿精忠砍使者的脑袋向我赔罪!为什么我派去的使者,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为什么我都已经干掉了西线满狗,王爷的大军还不乘机冲进江南!”

一个以头抢地,一个捶胸顿足,一起吼叫着,卢胖子和康麻子终于破天荒的联手了一次,异口同声的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老狐狸啊!”

“卢大将军,你功高盖世,德配寰宇,理当称帝啊!”周培公也跪了下来,冲着卢胖子连连磕头表忠,带着哭腔表忠道:“奴才周培公,恭请大将军登基称帝,改朝换代!”

“幸亏老子没犯糊涂啊!”卢胖子喜极而泣,“幸亏老子没犯糊涂,没去养贼自重放跑康麻子啊!老子为国为民,都准备为民族为同胞尽忠了,尼玛老子一下子就变成天下第一了!”

“朕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点?”康麻子痛哭流涕,“朕如果不来江南御驾亲征,继续留在京城,要不了多久,大清就能迎来转机啊!”

“天杀的老狐狸啊!”卢胖子和康麻子又一次联手吼叫起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不想死

花了一天多时间,淮安战场的伤亡情况终于被统计了出来,阵斩清军人头超过超过三万八千,俘虏一万九千多,清军失踪人数无法统计,阵斩清军大将喇布、董卫国、蔡毓荣、穆占、赖塔、华善、毕力克图与董额等二十余人,俘虏螨清最高酋长康熙、图海、周培公、佛尼郛、刘行忠、戴梓等螨清文武官员和蒙奸台吉四十余人,缴获战马军械无数,战果辉煌。

除此之外,确认逃回清河县城苟延残喘的清军大将有杰书、尚善与博果铎等人,粗略估计逃回清河的清军队伍大约在三千五到四千五之间,但很遗憾的是,清河渡口的渡船早就被康麻子烧得凿得一干二净,李国栋率领的胖子军水师小队又基本封锁了渡口,所以这支清军败兵基本上已经是瓮中之鳖,很难再逃得出胖子军的魔掌。

值得一提的还有罗刹国的火枪兵队伍,这支罗刹火枪兵队伍扔下被胖子军骑兵围攻的康麻子銮驾后,逃到了涧河河边上的一个小山头上坚守,并派使者与胖子军联系,要求胖子军接受他们的投降,允许他们携带武器回国。负责这块战场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同意接受罗刹兵投降,但必须交出所有武器才能活命,弹药有限又没有粮草供应的罗刹兵被逼无奈,只得答应韩大任要求,向胖子军交出了武器。

谁曾想,罗刹兵刚刚解除了武装,心狠手辣不在卢胖子之下的韩大任立即翻脸,命令胖子军士兵将投降的四百多个罗刹兵全部屠杀,然后就拿着这些罗刹兵的脑袋和火枪去向卢胖子请功了,顺便向高家兄弟炫耀——看到了吗?韩大将军我一出马,打死你们扬州军团无数中基层将领的罗刹兵,马上全灭!

胖子军这边,首次在一次会战中将士阵亡超过一万大关,共计达到一万三千余人,其中骑兵阵亡大约一千五百余人,步兵阵亡接近一万两千,还六成以上都是出自卢胖子的直系兵团,另外直系兵团还有超过八千的伤兵,火箭全部打光,火炮弹药消耗接近,损失不可谓不大。

损失再大也没关系了,先不说这次会战成功生擒了螨清最高酋长康熙鞑帝,付出这些代价绝对值得,无意中识破了吴老汉奸诈活诡计,更是让都已经做好了殉国准备的卢胖子欣喜若狂,一些困扰胖子军决策层许久的谜团,也立即迎刃而解。

首先就是吴老汉奸跳过众多女婿和子侄给卢胖子封王的谜团,之前卢胖子一直认为吴老汉奸是在向自己示好,变相告诉自己,吴老汉奸不会追究卢胖子的江南不臣之举,打算继续起用卢胖子北伐,以免卢胖子在走投无路时狗急跳墙,倒向了敌人或者与敌人勾结,导致吴老汉奸无法顺利接收江南财富重地,先稳住卢胖子,等接管了江南再秋后算账。

现在看来,吴老汉奸此举其实是一着很高明的祸水东引,既稳住了卢胖子,不让卢胖子狗急跳墙,又向康麻子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康麻子认为吴老汉奸至少暂时不会和卢胖子翻脸,还要用卢胖子发起北伐,迫使康麻子狗急跳墙,赌上国运的全力围攻卢胖子,抢在吴军动手北伐前剪除吴老汉奸最危险的帮凶,全力夺回江南赋税重地,然后再利用江南财富与经济一塌糊涂的吴老汉奸抗衡。

如此一来,吴军最危险的敌人和最危险的叛徒打得天翻地覆,热火朝天,自然没有余力去找吴军麻烦,因为吴老汉奸突然病故而陷入混乱的吴军也可以躲开灭顶之灾,争取到内部调整的时间。更妙的是,危险敌人康麻子和危险叛徒卢胖子如果打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那么坐山观虎斗的吴军队伍就可以出来拣便宜了,用很少力量就干掉筋疲力尽的康麻子和卢胖子,一举吞并整个天下。

这一招还有一个高明之处,那就是不怕卢胖子继续养贼自重,只要吴老汉奸的死讯一天得不到确认,不管是康麻子还是卢胖子,都不敢对吴军开战,主动向吴军发起进攻,内部不稳的吴军照样可以争取到内部调整的时间,只要吴军挺过了吴老汉奸病故后的混乱,重新拧成一股绳,凭借强大的军队实力,照样可以收拾垂死挣扎的康麻子,收拾不敢扩张过于实力的卢胖子。

同样的道理,营造出吴老汉奸还在活着的假象,对耿精忠、尚之信和郑经几个二五仔也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不敢趁火打劫,勾结在一起向混乱中的吴军下手。至于嚣张跋扈的要求耿精忠向卢胖子赔罪,有意开罪耿精忠,则是在故意激怒耿精忠,逼迫耿精忠和清军勾结向卢胖子下手了——反正耿精忠和吴军的控制地还没有接壤,耿精忠的怒火再怎么高涨也只能向卢胖子发泄,制造出康麻子、卢胖子和耿精忠三败俱伤的可能。

郑经断绝与卢胖子的盟友关系这点,也很可能在吴老汉奸的算计之中,放弃反清复明旗号的吴军与郑经的关系降温,这点谁都能预料到,郑经军队绝不可能满足于杭州一地这点,也是人之常情。吴老汉奸称帝后立即册封卢胖子为大周越郡王,认为吴老汉奸病体痊愈的卢胖子绝不敢拒绝接受,接受后就只会出现两个情况,一是和反清复明的郑经翻脸开战,二是象现在这样结束盟友,彼此互不救援,卑鄙叛徒卢胖子就只能彻底的陷入孤军苦战,继而更加依赖吴军救援——卢胖子硬着头皮向西线出兵,全力打通与吴军的联系,就是被这么逼出来的。

“高明啊!高明啊!”越是仔细盘算分析吴老汉奸的无耻诡计,平西王府的卑鄙叛徒卢胖子就越是感慨万千,连连叹息道:“姜始终还是老的辣啊,王爷这一招诈活计树上开花,不仅算计了我和康麻子,还算计了整个天下的枭雄和军阀啊,如果不是阴错阳差的想起扶桑国也有类似的事,只怕到了最后,我们还得被蒙在鼓里啊。”

“幸亏我们没有继续养贼自重。”王少伯也无比庆幸的说道:“我们如果继续养贼自重,故意放跑满狗皇帝,给满狗留下一点元气,那么等到我们知道王爷实际上已经病故,不仅错过了最佳的扩张时机,还很可能面临被满狗和大周军队夹击的危险局面了。”

“王爷能走到今天,果然有过人之处。”姚启圣点头附和,又说道:“学生认为王爷倒不是有意给我们制造麻烦,有意借刀杀人,只是他不这么做的话,满狗皇帝肯定不会来江南,只会选择趁火打劫对大周军队下手,大将军你也会乘机浑水摸鱼,趁火打劫,蚕食鲸吞王爷的地盘和军队,年龄还没满十二岁的大周皇太孙吴世藩,又如何应付得了这样的危险局面?王爷这一计虽然奸诈,却也是迫于无奈。”

卢胖子默默点头,承认姚启圣此言不假——如果吴老汉奸不用这一手树上开花,直接对外公布了他的死讯,康麻子这会肯定已经把最后的主力精锐投入西北和西南战场了,自己也肯定会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明里暗里对吴军下手,疯狂扩张地盘和实力了。而内部问题无数的吴三桂军,也肯定是四分五裂,分崩析离,就连尚之信和耿精忠这样的跳梁小丑,也敢在吴世藩身上切肉了。

“东家,姚军师,学生有一件事不明白。”王少伯又开口说道:“王爷登基的正式诏书,还有册封东家为越郡王的诏书,为什么至今没有送到江南?王爷既然打算诈活,最应该把这两道诏书立即送到江南,没必要留下啊?”

“这点应该不是出自王爷的授意。”姚启圣分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很可能是大周军队内部的重臣不满王爷册封大将军为王,故意扣下了诏书,让大将军你称王名不正言不顺。”

王少伯恍然大悟,卢胖子却忽然说道:“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如果有人不想让我当王爷,扣下册封我为越郡王的诏书,那他为什么要把王爷登基改元的诏书也一同扣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周军队内部如果有红眼病扣下王爷册封我的诏书,那么肯定还有一个好心人向着我们,唆使那个红眼病干脆把王爷登基改元的诏书也一同扣下,暗中帮了我们一把。”

“他让红眼病扣下王爷登基改元的诏书,怎么暗中帮我们一把了?”王少伯惊讶问道。

“大将军言之有理,这么做确实是暗中帮了我们一把。”姚启圣醒悟过来,忙替卢胖子解释道:“江南是天下反清复明活动最活跃的地方之一,有着很多誓死不食清粟的前明遗老遗少,包括我们的军队内部,都有不少这样的人,这些人能誓死不食清粟,自然也能誓死不食周粟。王爷登基改元的正式诏书一天不到江南,我们的军队就一天不能改变反清复明的旗号,我们的内部问题也就一天不会暴露,暂时稳住了这些内部隐患,我们也就齐心协力,专心应对来自各条战线的敌人武力威胁。”

“明白了,这次大战前我们如果放弃了反清复明的旗号,确实很能得到江南百姓的全力支持。”王少伯也明白了卢胖子的意思,又好奇问道:“那么这个暗中帮了我们一把的人,又是谁呢?”

“这个我就猜不到了。”卢胖子叹了口气,又说道:“不管他是谁,总之我们得谢谢他,等将来知道这人是谁,好好报答他就是了。”

“对。”王少伯又点头,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确认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针,确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能怎么走?”卢胖子一翻白眼,恬不知耻的说道:“王爷的诏书一天不到江南,我就一天不称王,一天不改反清复明的旗号!广积粮缓称王,一边为王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讨伐反抗王爷的各路叛贼,解救全国各地被满狗逆贼荼毒残害的华夏百姓,一边等王爷亲临江南,接管我们替王爷打下的地盘。”

“替王爷打下的地盘?替你自己打地盘还差不多吧?”王少伯和姚启圣一起心里冷哼,对卢胖子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无耻行径嗤之以鼻。只是现在就劝卢胖子称帝自立未免为时过早,所以姚启圣和王少伯又一起恭敬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为王爷开疆拓土和一统天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卢胖子郑重点头,一双绿豆小眼却笑得眯了起来,康麻子被生擒了,吴老汉奸死了,继位人吴世藩还不到十二岁,吴军铁定要象历史上一样的四分五裂了,耿精忠、尚之信和郑经之流都是一群鼠目寸光还战斗力不到五的渣,天下已经是卢胖子的胖子军最强,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这天下也该改名换姓了。

“大将军,学生认为应该着手放风了。”姚启圣低声建议道:“让人在我们军队悄悄内部散播王爷已经病逝的消息,既可以增加我们军队的凝聚力,又可以让将士们看到希望,将来也方便安排其他的事。”

卢胖子想也不想就立即点头,奸笑说道:“好主意,交给你们去办,一定要让我们军队里每一个将士都知道这个消息,让将士们都有一个心理准备。”

“还有我们主要将领在云贵的家眷问题,也得着手准备了。”王少伯也低声建议道:“能救回来的就赶快救回来,或者暗中通知他们逃走,让我们的主要将领后顾无忧。”

卢胖子又点头,正要布置安排,肖二郎却进到了卢胖子的寝帐,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少爷,轮值看守满狗皇帝的刘真来报,满狗皇帝拒绝吃饭,坚持要见你,还说你如果不去见他,他就绝食而死。”

“狗麻子,花样真多。”卢胖子骂了一句,又说道:“让刘真告诉康麻子,我接见他可以,但他必须先去招降清河城里的满狗守军并且成功后,我才可以接见他,也可以考虑和他下一步的事。但他如果坚持绝食,尚可喜老汉奸就是他的下场。”

肖二郎答应,正要转身出去传令,卢胖子却又叫住他,吩咐道:“二郎,派人回曲靖,与我舅舅和我小表弟秦墨联系,让他们按计行事。”

肖二郎一呆,接着脸上露出狂喜,赶紧抱拳说道:“遵命,请少爷放心,绝对不会出错。”旁边的姚启圣和王少伯则直翻白眼,知道卑鄙无耻的卢胖子肯定是当年从曲靖出征时,就已经给家人安排好了脱身之策,这会料定吴老汉奸已死,所以迫不及待的接亲人来江南享福了。

……………………老走狗刘真把卢胖子给出的答复转达到了康麻子面前,康麻子思虑再三,终于还是拿起了碗筷吃饭,并且怒吼着让刘真告诉卢胖子,自己将尽全力招降清河城里的清军残部,让卢胖子尽快出兵到清河攻城和招降。

康麻子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卢胖子连嫡亲老丈人尚可喜的下巴都敢卸,更何况康麻子?与其被黑心的卢胖子卸掉下巴硬灌稀粥和参汤,还不如自己拿起碗筷吃饭香!更何况,卢胖子话里的暗示也很明显,只要康麻子乖乖听话和乖乖配合,卢胖子可以重新考虑如何处置康麻子,担心自己真被黑心胖子烧成马桶的康麻子自然要全力争取一切活命希望。

“朕要活着,活着!”一边象嚼卢胖子肥肉一样狠狠嚼着粗糙饭菜,康麻子一边咬牙切齿的盘算,“朕只要效仿勾践卧薪尝胆,暂时稳住那个落第秀才,挺过这一关,太皇太后老祖宗就一定会想办法救朕,把朕救回京城!只要朕能活着回去,朕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如果卢一峰狗贼不肯放虎归山怎么办?”康麻子心头忽然又是一跳,但很快又安慰自己道:“一定的,朕一定有希望的,吴三桂老贼很可能已经死了,卢一峰狗贼野心勃勃,早有吞并天下之志,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但他的实力还不足以立即吞并天下,朕如果答应割地赔款,称臣纳贡,他就有可能放朕回去!至少暂时不会杀朕,只要朕能活着,就还有希望,大清也就还有希望!”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闰五月初八,康麻子被胖子军主力押到了清河城下,当众颁旨,命令清河城中的清军残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向胖子军投降。而此刻的清河城中,先前逃到城中的杰书和博果铎二人已经乘座从上游下来的民船,连夜逃过了黄河回京报信,城中清军已经只剩下了尚善一人独自统率,见康麻子下旨开城,尚善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命令清军残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出城投降。

尚善不投降不行了,做为与卢胖子纠缠多年的老对手,尚善无比清楚卢胖子对康麻子的刻骨仇恨,现在康麻子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法子就是向卢胖子求和祈降,争取用土地钱粮把康麻子从卢胖子的魔爪中换回来,而如何换用什么换,都要等孝庄老妖婆拿主意。所以尚善现在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牺牲自己,选择遵从康麻子的旨意向胖子军投降,先让卢胖子看到康麻子的昂贵价值,这样才能暂时保住康麻子的小命,也为孝庄老妖婆争取到时间。

更何况,清河城里的三四千惊魂不定的残兵败将,也绝对不可能挡住士气无比高昂的胖子军攻城步伐,与其无谓顽抗,不如老实投降,为康麻子也为尚善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城门开启,尚善找一条白布把自己捆了,率领解除了武装的清军队伍列队出城投降,在城外严阵以待的胖子军队伍顿时欢声震天,赶紧上前拘押清军降兵,蜂拥入城接管城防,岳乐好不容易从扬州前线带回来囤积在清河城中的辎重粮草,也尽数落入了胖子军之手。看到这样的场景,康麻子伤感之余,赶紧冲旁边的胖子军士兵吼道:“去告诉卢一峰,朕已经按他的要求做了,他也应该来拜见朕了吧?”

不用胖子军士兵禀报,卢胖子已经主动兑现了诺言,下令把康麻子押到面前说话。胖麻见面,不等叙旧,卢胖子已经让人拿出了从康麻子身上缴获来的螨清玉玺,还有两道空白圣旨和朱砂笔,大模大样的冲康麻子吩咐道:“写三道圣旨,一道给你们满狗朝廷的宁海将军傅喇塔,命令他率领浙江水师歼灭红毛国水师,然后放下武器,向我的浏河守军投降。”

“第二道,给浙江总督田逢吉,命令他率领浙江军队攻打耿精忠,解除湖州之围,然后再放下武器,向我的湖州军队投降。第三道给赉塔,让他率领嘉兴军队向我的苏州军团投降,献出嘉兴城。”

“你做梦!”脚上戴着脚镣的康麻子一蹦三寸高,吼叫道:“朕不会下这样的旨意,傅喇塔、赉塔和田逢吉也不会听从这样的旨意!”

“现在他们听不听你的话,与你无关。”卢胖子敲着二郎腿,懒洋洋的说道:“你只要写了就行了,你听话,我自然可以考虑对你好一点。”

“那你先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放朕回京城?”康麻子怒吼道:“开价吧,敲竹杠吧!”

“释放你的条件,我还没有想好。”卢胖子晃悠着二郎腿说道:“你先写好这三道圣旨,我给你一点生活上的优待,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再慢慢考虑如何释放你。”

“你做梦!”康麻子麻眼通红,咆哮道:“你这个狗贼素来言而无信,朕被你欺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要杀就杀,要朕写这三道旨意,做梦!”

“这可是你说的。”卢胖子倒也爽快,招手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吩咐道:“二郎,马上派快马给谢栋和秦勇传令,让他们找一些工匠,马上在明孝陵外修一座烧陶瓷的工窑,再准备好烧陶工匠,等满狗皇帝押回南京有用。对了,再让他们准备一些技术老练的刽子手,再贴几张告示在南京城门上,行刑那天,满狗皇帝身上剐下来的肉,一片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得令!”肖二郎强忍笑意答应。卢胖子又吩咐道:“还有,从现在开始,每顿都只给满狗皇帝吃猪油拌饭,一点盐巴都不许放,把他养肥点,到时候可以多剐几片肉,多卖一些银子弥补军饷。”

周围的胖子军文武将官忍无可忍的哄堂大笑起来,康麻子则麻脸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想咬舌自杀却又怕疼,犹豫片刻后,康麻子终于还是吼道:“解开朕的手!朕写!”

“这才聪明嘛,听话的话,我自然会考虑对你好点。”卢胖子得意笑笑,向肖二郎努努嘴,让肖二郎去打开康麻子的手铐,让康麻子提笔拟旨——顺便说一句,康麻子身上的精铁脚镣和手铐都只有一把钥匙,由卢胖子最信任的老走狗肖二郎亲自贴身收藏,其他几个老走狗刘家兄弟和沈欣都没有。

三道旨意很快写好,康麻子亲自用玺,肖二郎又亲自给康麻子戴上手铐后,这才把三道旨意捧到卢胖子面前,请卢胖子验看。卢胖子接过见内容无误,这才把三道圣旨交给旁边的王少伯,当着康麻子的面命令道:“把这三道圣旨各自誊抄一份,然后一起安排快马送出去。给傅喇塔的那道圣旨的抄件,给红毛国的出海王波特送去。给赉塔和田逢吉的抄件,给耿精忠送去。”

“明白。”王少伯奸笑答应。康麻子却恍然大悟,气得全身发抖的吼叫道:“卑鄙小人!你想朕的水师和军队,和红毛国水师和耿精忠自相残杀!”

“知道就好。”卢胖子也不脸红,晃荡着二郎腿微笑说道:“学着点吧,看看我是怎么用兵打仗的,看看我这个军事天才和你这个军事草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无耻!卑鄙!下流!肮脏!”康麻子气得麻眼喷火,疯狂吼叫道:“卢一峰狗贼,你也就占这次便宜了,以后不管你怎么说,朕都不会相信你了!”

“你也就只剩下这么点油水可榨了。”卢胖子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康麻子面前叹息道:“亏你还有脸自称是英明神武、天表英俊、岳立声洪、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修明政治,疏浚河运的全挂子满狗皇帝,怎么想法还这么幼稚?你都已经被我生擒活捉了,你那个老奸巨滑的祖母还不能立即下旨,停用你的朱批,改用上书房的蓝批?除了和京城联系不方便的浙江和江西外,你身上还能榨出什么油水?”

康麻子身体一震,顿时呆住,然后又大吼道:“杀了朕!杀了朕!你这个卑鄙小人,马上杀了朕!”

“啪!”卢胖子抬手,重重一耳光抽在康麻子的麻脸上,抽得康麻子满脸开花,闭上嘴巴,然后卢胖子才阴阴说道:“你想死还不容易?不用我亲自动手,只要我把你往扬州、往江阴、往嘉定、往昆山这些地方的城下一扔,马上就成千上万百姓的把你嚼了!在江南大地上,在华夏大地上,想杀你的汉人百姓,手拉手可以绕地球排好几圈!”

康麻子又一次呆住,半晌,康麻子的麻眼里忽然流出两行泪水,扑通一声冲卢胖子双膝跪下,拼命磕头,嚎啕大哭道:“卢将军,卢大人,卢大哥,卢王爷,求你了,求你看在当年你在京城时,我对你还算可以的份上,饶了我吧,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你要什么都行,只要你开个价,我都可以答应!卢王爷,求你了,你要什么都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卢大爷……!”

“你现在知道怕死了?那你们满狗还屠杀那么多我们汉人?你还挖开黄河淹死那么多我们汉人?”卢胖子冷哼道:“你不想死,别人就想死了?那些被你害死的汉人百姓,被你们满狗屠杀的汉人百姓,又会有谁想死?”

说到这里,卢胖子忍不住扭头去看西北方向,喃喃说道:“恐怕,他临终时,心里也是这个念头,……我不想死。”

第三百八十五章 康麻子牌马桶

清河城里的清军残部投降后的当天晚上,经不住卢胖子的威逼利诱,康麻子终于又亲笔写下了一道诏书、同时也是他以螨清最高酋长身份颁布的诏书,命令黄河以南所以州府县城的官员士绅和军民百姓,不得抵抗与冒犯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的军队,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的军队所到之处,当地的螨清官员军队必须立即无条件投降,接受大周军队的管理与整编!

这道诏书也是康麻子身上所能榨到的最后油水了,先不说胖子军没有螨清朝廷那样的官方渠道正式颁布到全国,就算有这样的渠道颁布,黄河以南仍然还处于螨清控制中的那些州府县城也绝对不会遵行。这道诏书最大的作用,是针对螨清地方官员中的那些动摇派和骑墙派,给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投降借口,便于胖子军招降,减少清军残部的抵抗,也最大限度降低胖子军的伤亡。

写完了这道诏书,又主动的老实伸出手,让肖二郎给自己戴上手铐,康麻子赶紧又把麻脸转向卢胖子,目光尽是可怜与哀求,恭顺得就象一条摇尾乞怜的麻狗一样。卢胖子则把康麻子的亲笔诏书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发现内容完全与自己的要求一致,卢胖子才满意点了点头,挥手说道:“二郎,把他押下去吧,吃的住的都安排好点,只要他不逃跑不耍花招,就不要虐待他。”

“得令。”肖二郎答应,康麻子却又哀求起来,“卢将军,你的要求我已经照办了,释放我的条件,你也该提出来了吧?”

“急什么?”卢胖子小眼睛一瞪,冷冷说道:“你最好不要催我,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催我,在江南,想把你千刀万剐的汉人百姓成百万上千万,我想放你也得承受极大的压力,你要是把我催急了,我在压力面前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自己也不敢担保。”

康麻子麻脸一白,赶紧闭上嘴巴,颤抖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象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老实跟着肖二郎离开胖子军大帐,到他应该去的地方等待卢胖子的发落。看着康麻子那垂头丧气的背影,卢胖子忍不住冲他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低声骂了一句,“有其子孙,必有其满狗祖宗,难怪签那么多卖国条约。”

“卢兄弟,对于满狗皇帝,我们究竟该怎么处理?”帅帐里陪同的高得捷开口问道:“是杀了他?还是拿他换银子和土地?”

“不能放虎归山,放了他,我们也无法向王爷交代。”韩大任插嘴说道:“我提议,先哄着满狗皇帝,先假装谈判,从满狗朝廷弄到一大块土地和一大笔银子,然后再宰了他,给同胞报仇,也给王爷的世子吴应熊报仇。”

“我赞成。”王绪和李国栋异口同声说道:“满狗皇帝和我们汉人,和我们大周军队,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利用他从满狗朝廷里骗一笔银子和一块土地可以,但绝对不能放。现在放了这条最大的满狗,以后再想抓想杀就难了。”

“我反对!”姚启圣语出惊人,话音未落,帅帐里的胖子军几员重将立即怒目圆睁,恶狠狠瞪向姚启圣,姚启圣吓了一跳,赶紧补充道:“各位将军误会了,学生不是反对杀满狗皇帝,只是反对利用满狗皇帝从满狗朝廷手里骗银子骗土地。学生认为,要杀满狗皇帝就只能直接杀,不能用他骗了银子和土地再杀。”

几员胖子军重将放缓脸色,性格最为贪婪自私的韩大任又问道:“姚军师,你为什么认为不能用满狗皇帝骗银子骗土地?我们如果稍微流露出一点可以用银子土地换满狗皇帝的意思,满狗朝廷肯定会不惜代价凑出我们提出的条件啊?”

“满狗朝廷确实会不惜代价的换回满狗皇帝,我们也可以先骗到一笔钱粮,然后再把满狗皇帝千刀万剐。”姚启圣沉声说道:“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信誉何存?如何立信于天下?从今往后,我们说出的话,天下还有谁敢相信?”

卢胖子和几员胖子军大将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用康麻子向满狗朝廷敲诈钱粮土地容易,但是敲来了钱粮土地,却又杀了康麻子,那胖子军的信用岂不是立即破产?

“大将军,各位将军,眼下的天下形势你们也清楚。”姚启圣严肃说道:“满狗的江南主力已经完了,满狗皇帝也被我们生擒活捉了,内忧外患的满狗朝廷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其他方面,耿精忠残暴贪婪,鼠目寸光又志大才疏,不足为虑;郑经实力薄弱,偏安一隅尚嫌不足,就更别说逐鹿天下了;至于尚之信,其实他的实力比郑经更弱,不用我们动手,光是吴世综将军的广西军队,就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下,中原江山改朝易主已成定局。”姚启圣顿了一顿,又郑重说道:“但最终谁能定鼎中原一统天下呢?光靠武力绝对不行,没有妥善施政的辅助,你的武力再强,即便得到了天下,又不可能坐得长久,李自成就是活生生的榜样。而如何妥善施政呢?首先就是立信,信不立就法不立,法不立就民不附,天下人不相信你不依附你,你光靠武力能把江山坐稳?你的武力所需的武器钱粮又从那里来?”

胖子军的几员重将听得入神,谁也没有插口,姚启圣则又接着说道:“在这里,我要斗胆说一句大周王爷的不是,当年大周王爷欺诈满狗皇帝,假装谈和骗得满狗皇帝调走长江防线的重兵,从战略战术上来说是一个妙着,但是从王爷逐鹿天下的角度来看,却是一个败笔,因为王爷失信了天下,让天下人都认为王爷可以朝令夕改,可以言而无信,对王爷的施政和法令都失去了信心,担心自己执行了王爷的法令,却换不来应得的报酬,也得不到稳定的生活,看不到全力支持王爷获得天下后的美好生活希望。”

卢胖子难得有些脸红,假装和谈骗得康麻子调走守军的馊主意,可是卢胖子亲手给吴老汉奸布置安排的,吴老汉奸失信于敌人失信于天下,其实是卢胖子一手造成的局面——不过还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卢胖子倒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姚启圣的看法。

见胖子军众将并没有指责自己对吴老汉奸的不敬,姚启圣更是直接,干脆说道:“所以,学生认为,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替王爷重新树立信誉,既然我们至今还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帜,替天下汉人同胞报仇的旗帜,那我们就绝不能和满狗朝廷谈判,更不能用满狗皇帝骗钱粮土地再杀他,再一次失信于天下。”

“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拒绝与满狗朝廷谈判,当着天下汉人的面宰了满狗皇帝,借以收买天下汉人之心!然后我们再正政令、明法纪,清明吏治,尽最大可能让我们控制地里士绅百姓过上安定生活!如此一来,当天下百姓都看到我们控制地里的安定繁荣生活,又看到他们在满狗、在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这些人统治下穷困潦倒、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们的军队再开过去收复沦陷州府县城的时候,当地的百姓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欢迎我们。”

说到这里,姚启圣又赶紧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到了那时候,等到王爷亲临江南的时候,我们才能把一个安定繁荣的江南献给王爷,才能为王爷的其他控制地树立一个典型,方便王爷整肃西南后方、四川湖广、两广陕甘的民政纪律,稳定这些地方秩序民生,为王爷一统天下奠定坚实基础。”

姚启圣这些建议是给吴老汉奸提的还是给自己提的,卢胖子当然比谁都清楚,正要假惺惺的赞同附和时,脑后反骨不在卢胖子之下的韩大任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姚军师这些话说得太对了,要想得天下,首先就得给天下人看到安定生活的希望——不过,王爷要是已经不在了怎么办?”

“大任兄,不许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卢胖子把肥脸一沉,心里却着实诧异——吴老汉奸很可能已经死了的疑点,卢胖子可从来没对韩大任说过。

“大将军恕罪,但末将并不是故意对王爷不敬。”韩大任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还有各位将军,你们没发现一些怪异吗?为什么王爷自登基之后,我们就再没有收到过来自王爷大军的消息?王爷称帝到今天都已经两个多月了,颁布诏书的使者就是骑着乌龟爬,也该爬到江南了吧?可我们为什么至今没有收到这道诏书?还有,我们把西线满狗主力歼灭也有一个月了,为什么王爷的大军至今还没有动静?要换了以前,王爷麾下的将领们,谁不想赶快冲进江南吃香的喝辣的睡美女?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他们为什么就不心动?”

卢胖子和王少伯、姚启圣等人悄悄对视一眼,暗赞韩大任这小子不傻,竟然也看出了吴军的种种异常。谁曾想韩大任打开了这个话匣子,老清奸李国栋忽然也说道:“我也有这个怀疑,我驻守镇江控制长江要道,无意中听上游下来的商船说,最近一段时间,王爷的军队忽然封锁了巫山江面,任何船只都不能通过,弄得蜀锦根本运不出四川,百姓和商人都怨声载道,但怎么抗议都没用。四川和湖广都在王爷军队的控制中,王爷为什么要封锁巫山江面?”

“还有这事?”卢胖子眉毛一扬,心中窃喜。

“千真万确。”李国栋点头,又说道:“只是这事不是特别重要,又隔得太远,所以末将一直没向大将军奏报。”

“各位,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条谣言?”一向老实忠厚王绪也突然开口,低声说道:“最近我们军队里有人传言,王爷其实早就病逝了,那一天在西安校场里演武的王爷,只是一个替身。只是王爷担心他病逝的消息一旦传开,满狗会趁火打劫,所以一直密不发丧。”

高得捷、韩大任和李国栋三员大将一起微微点头,全都承认自己们听说过这样的谣言,卢胖子则赶紧打断道:“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总之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受过王爷大恩的平西王府老人,王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绝不能生出任何非份念头!”

语带双关的暂时压下这个话题,卢胖子又说道:“说满狗皇帝的事吧,姚军师说得对,无信则不立,我们既然要替王爷打天下,替王爷一统华夏,那我们就必须得替王爷立信,替王爷治理好我们控制下的每一寸土地。所以我决定了,绝不和满狗朝廷谈判,满狗皇帝必须得死!”

“然后我们的重心转移到内政方面,清明吏治,严肃法纪,先给老百姓一个吏治清明、安居乐业的江南,然后再给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替王爷给,也替我们给。所以在这里我得拜托各位将军,一定要全力配合好我们内政治理,一边让军队休整和恢复元气,一边整肃我们的内部问题,先搞好一个稳定繁荣的江南,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

“谨尊大将军号令!”胖子军众将官一起起立,抱拳恭敬答应,心里却悄悄的一起期盼,“要是那条传言,是真的……就好了,王爷不在了,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当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无关重要的小事,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卢胖子拉着高得捷和韩大任,非要高得捷把女儿嫁给自己的长子卢邦静,给大儿子定一门娃娃亲,又缠着韩大任,要韩大任把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次子卢邦宁,也订一门娃娃亲。而高得捷和韩大任推辞了两句说不敢高攀,终于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卢胖子带了头,这一年多来在江南花天酒地生了不少儿女的胖子军几员重将也来了兴致,乘着酒兴互相替儿女指定起了亲事,高得捷的儿子娶了王绪的女儿,又越俎代庖替侄子与李继扬的女儿订了亲,然后李国栋又替孙子求亲,娶了韩大任的侄女,卢胖子更绝,直接替远在苏州的老走狗李天植做主,把李天植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韩大任的儿子,一个女儿嫁给了王绪还没满月的儿子,又给李天植的儿子娶了高洪宸的女儿。很快的,胖子军四大军团的正副军团长,就全部变成了亲戚。

“一群滑头!”这是姚启圣和王少伯在私底下对胖子军武将们的评价,然后姚启圣和王少伯也开始商量起了儿女亲事,还顺便把留守南京的朱方旦和谢栋儿女也算计了进去。

……………………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闰五月初十,经过短暂休整后,卢胖子亲率胖子军主力班师凯旋,押解康麻子返回南京受审处刑。与此同时,驻守淮安盐城的淮安同知张翀与阜宁知县也主动送来降表,率领盐城与阜宁百姓剪辫投降,自愿接受胖子军管辖,卢胖子览表大喜,升张翀为淮安知府,升阜宁知县周景涛为淮安同知,又命高得捷部将田大壮为淮安总兵,率军一万驻守淮安,防范清军南下并着手布置北伐准备。

因为刚刚结束了连番大战,胖子军主力上下都颇为疲惫,所以尽管东线与南线的战事还在持续,卢胖子也没有让军队急于行军,每天只走五十里便扎营休息,但就在回师途中,胖子军的东线却抢先传来了喜讯。胖子军使者将康麻子命令傅喇塔歼灭荷兰水师的旨意原件与抄件,分别送到清军水师主将傅喇塔与荷兰海军司令波特手中后,清军水师与荷兰海军果然开始了狗咬狗。

惧怕傅喇塔发起偷袭的波特先下手为强,命令荷兰战船掉转炮口对清军水师开炮,犹豫不定的傅喇塔被迫开炮还击,与荷兰海军打得两败俱伤,驻扎江阴的胖子军水师李继扬乘机出击,与驻扎浏河的毛友贵部联手,大败各自为战的荷兰水师与清军水师,荷兰水师被打得只剩一条战船逃出长江,并派使者向胖子军求和,傅喇塔则率领三条海船逃出长江口,连宁波大本营都不回,直接往山东沿海逃命去了。一度告急的胖子军东线战场,也终于以胜利击退来敌结束。

南线距离太远,卢胖子挟麻子以令满狗的离间毒计暂时还没有回音。闰五月十六这天,胖子军主力回到扬州,超过六十万的扬州百姓出城迎接,夹道欢迎卢胖子的凯旋之师,而当载着康麻子的囚车出现在扬州百姓面前时,欢呼雀跃的扬州百姓人群中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砖头石块鸡蛋白菜雨点冰雹一般的砸向康麻子,还有无数的百姓哭着喊着拥挤上前,要把康麻子生吞活嚼,也把康麻子吓得当场尿了裤裆。

还好,卢胖子很清楚扬州百姓对康麻子的仇恨,又明白之前清军逼迫扬州城外百姓填河时肆意屠杀掠夺,又和扬州百姓结下了一笔血债,所以卢胖子早早就安排了六千步兵手持长盾保护康麻子,全力劝说扬州百姓冷静,康麻子这才没有被当场撕成碎片。但饶是如此,康麻子的囚车所经之地,道路两旁还是堆起了一人多高的砖头石块,鸡蛋白菜,还连累六千胖子军将士无辜挨砸,大半带伤,可谓死有余辜,罪该万死!

同日,卢胖子在扬州西北门外搭建灵堂,供上史可法、刘肇基等三十年前扬州抗清将士灵牌,又供上被清军屠杀的八十万百姓灵牌,设三牲祭奠,卢胖子先身着重孝郑重行礼,又命康熙在灵前磕头谢罪,康熙不敢违抗,向史可法等扬州军民百姓连连磕头,嚎啕大哭,百般狡辩,推说此举乃是多铎所为,与自己的父亲顺治无关,并发誓要把多铎全家斩尽杀绝,为扬州殉难的八十万军民百姓报仇!

听到康熙狡辩,卢胖子勃然大怒,当众掌掴鞭抽康熙,当众出示誊抄来的满狗《满老文档》铁证,证明康熙之父顺治不仅没有制止多铎暴行,还命令多铎将扬州城中掠而来的美女一百零三名送往京城,肆意奸污淫辱,赏给满狗权贵为奴!康熙哑口无言,扬州百姓哭喊怒吼震天,无数次试图冲到灵前将康熙活剥。

其后,卢胖子又命胖子军将图海、周培公与多铎第六子扎克度押上灵堂,又供上战场上砍来的多铎第七子董额人头,亲自控诉多铎暴行,以及图海与周培公抓捕扬州百姓填河的暴行,顺便控诉周培公献计挖开黄河的暴行——康熙主动向卢胖子揭发的,几个满狗汉奸刽子手体若筛糠,拼命磕头认错,请求扬州百姓与扬州军民英灵原谅,扬州百姓却以‘活剐他们’答应。

响应扬州百姓的要求,卢胖子命士兵将图海、周培公与扎克度三人绑上灵前刑台,当众凌迟处死,挫骨扬灰,告慰扬州军民百姓的在天之灵!三獠嚎啕大哭,拼命求饶,周培公还疯狂大喊自己还有用,希望卢胖子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卢胖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边命令刽子手将割下来的满狗肉汉奸肉分发百姓,一边带头生啖三獠人肉,并再次向史可法等扬州军民的灵位行礼,流泪高呼,“史阁部,刘将军、将士们,百姓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言未毕,卢胖子已然是痛哭出声,胖子军将士与扬州军民百姓个个嚎啕大哭,冲灵堂拼命磕头。须臾,细雨多日的扬州忽然雨住云散,阳光普照,军民百姓狂呼苍天有眼,英灵瞑目。

第二日,胖子军宣布将把康熙押往南京行刑,辞别扬州军民启程回师,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超过十五万的扬州百姓自愿跟随胖子军将士回师南京,一定要到明孝陵前亲眼目睹活剐康熙的盛况,好在现在还没有到秋收季节,卢胖子倒也没有阻拦。

十五万扬州百姓尾随观刑还不算夸张,真正夸张的是胖子军渡江后,在镇江渡口看到的景象,闻讯赶来的江南百姓超过百万,将镇江渡口围得水泄不通,百姓的船只几乎将江面完全掩盖,活剐满狗皇帝的口号声,即便是在长江北岸的瓜渡口都听得清清楚楚。

见此情景,卢胖子少不得赶紧安排,加派兵力保护康熙,康熙更是面如土色,渡江途中一度试图投江自杀,幸得卢胖子老走狗刘家兄弟及时发现,把康麻子从船舷边上拉了回来,并且把他绑上桅杆以保万一。康熙则疯狂号哭,大叫恳求卢胖子饶命,卢胖子派肖二郎安慰,假说到了南京之后再考虑对康熙的处置,康熙这才勉强惊魂稍定。

因为围观的百姓和船只实在太多,计划用一天时间渡江的胖子军足足渡了两天,直到五月十九傍晚全部渡过长江。期间,为了安抚江南百姓的激动情绪,卢胖子又在镇江城西南角设下灵堂,遥祭被清军屠杀的嘉定、苏州、昆山、江阴、嘉兴、海宁、金华和舟山等江南百姓,自责自己不能将康熙押往这些城池受刑的罪过,并请这些英灵稍微耐心等候,要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把康熙送去向他们谢罪。

同日,南线传来喜讯,康熙的圣旨原件分别送抵湖州城下的清军田逢吉部与耿精忠军军中后,清军与耿军果然立即结束了对湖州的围攻,退兵三十里扎营。耿精忠还果断砍下了冒犯卢胖子的走狗黄焜脑袋,将人头送到湖州城中,请求卢胖子原谅自己使者的不恭之罪,并且表示将与胖子军友好相处,恳求再次结盟抗清。

看完耿精忠尽是马屁的亲笔书信,卢胖子连连冷笑,命令王少伯提笔回信,要求耿精忠先把螨清浙江总督田逢吉的脑袋拿来,这样才能考虑与耿精忠重新结盟,然后卢胖子又故意安排自己的义弟卢章泰与改名朱三水的珠满去苏州送信,让他们避开自己对康熙施刑的场景。

三天后,五月二十三,卢胖子亲自押解着康熙,率领胖子军主力与超过三十万的江南,凯旋回到南京,南京城几乎倾城出动,加上已经提前闻讯赶来江南百姓上百万人,出城二十里迎接卢胖子凯旋,争先目睹胖子军押解康熙凯旋的盛况,期间自然少不得焚香拜道,砖头石块、臭鸡蛋烂白菜的招待康熙,轮流押解康熙的胖子军将士怨声载道,又一次被无辜伤害。

在城门旁与留守南京的好基友谢栋和表弟秦勇见面,卢胖子先是询问准备工作如何,得到准确答复后,卢胖子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马上安排一下,明天就动手,来观刑的百姓太多了,再耽搁下去,不知还有百姓要赶到南京观刑,百姓来得太多,南京的道路水利和粮食供应都会出大问题。”

“三好兄请放心,小弟早就全部准备好了,不要说明天,现在就可以动手。”谢栋微笑回答,然后谢栋又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天早上,满狗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派来的密使已经抵达南京城,说是愿意割让黄河以南的所有土地,赔偿一千万两纹银,每年进贡两百万两,向三好兄你称臣,只求三好兄你能释放满狗皇帝。”

“叫那个使者马上滚蛋!”卢胖子冷哼,“土地钱粮,我当然要,不过要老妖婆割让进贡,我自己会去拿。”

谢栋再度点头,表示明白,立即安排随从去打发孝庄老妖婆的使者。这时,卢胖子的未婚妻小辣椒忽然冲来,带着草莓牛奶的甜香扑进卢胖子怀里,抱着卢胖子大声嚷嚷道:“相公,我看到满狗皇帝长什么样了,简直比你丑十倍一百倍!谢天谢地,幸亏满狗朝廷规定满狗皇帝不准娶汉人,不然的话我爷爷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嫁给那个丑八怪满狗皇帝,那我可就惨了!”

一语说罢,在场众人无不哑然失笑,同样在场的老狐狸黄机则是难得老脸一红,既尴尬孙女的童言无忌,又明白孙女说的是实情——如果有可能,自己可绝对不会错过把漂亮孙女卖一个大价钱的机会。同时黄机更暗暗庆幸自己这一注算是押对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黄家说不定真能出一个贵妃了。

当夜,卢胖子秘密召见了一次康熙,假说准备派使者和孝庄老妖婆谈判,看用多少土地钱粮换回康熙,实际上则是见康熙最后一面,最后耍一次这个自己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就发誓要把他千刀万剐的康熙鞑帝!康熙则又一次信以为真,欢天喜地的再三向卢胖子行礼道谢,还主动提出要赔偿卢胖子纹银一千五百万两,每年进贡三百万两,卢胖子暗暗冷笑,挥手打发走这个残害白兔无数的兔子终结者。

康熙的欢喜只持续了一夜,在南京城的大牢里只住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亮,康熙刚喝了一碗胖子军特别供应的人参山鸡汤,就被肖二郎亲自率军从大牢里提了出来,押出南京朝阳门,一路押到了南京正东的明孝陵前。

让康熙魂飞魄散的是,这时候的明孝陵一带,周围不仅聚满了数以百万计江南百姓,将附近的山头平地挤得水泄不通,胖子军主力倾巢出动,在现场维持秩序,明孝陵前还搭起了一座高达数丈的巨大灵堂,灵堂中摆满大大小小的各种牌位,密密麻麻几乎把灵堂挤满!而更让康熙绝望的是,灵堂前竟然还有一个法场刑台,十一个烧陶瓷的崭新陶窑,其中一个最大的陶窑还已经生上了熊熊大火!

“皇上,请吧。”肖二郎将一碗药汁喂到了康麻子面前,无比恭敬的说道:“皇上,请用药。”

“这是什么药?”康熙颤抖着问道。

“提神醒脑汤,有振奋精神避免昏厥的效果。”肖二郎微笑说道:“最大的作用就是不管怎么疼,都不会昏过去,还可以有疼痛加倍的效果,是朱神医花了不少力气为你亲自调制的灵药。”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喝!我不喝!”康熙疯狂挣扎嚎叫起来,但卢胖子的歹毒走狗肖二郎那里管这些,向左右使个眼色,胖子军士兵立即一轰而上,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扳下巴的板下巴,七手八脚的把药给康熙灌了下去。

紧接着,胖子军又把康熙架到刑台前,搬上高达一丈的巨大刑台,剥去所有衣服,先用鱼网把康熙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才捆上台上刑柱,惊天动地的欢呼叫好声,也在明孝陵的天空中回荡起来。

辰时三刻,素服方巾的卢胖子亲率胖子军重要文武官员,身披重孝登上明孝陵前的灵台,先率领胖子军上下与在场百姓一起跪下,冲着朱元璋的明孝陵三跪九叩,又向灵台中的大小灵牌三跪九叩,含泪哭吼,“华夏的祖先们,被满狗残害的同胞们,你们的在天之灵,请睁开眼睛,你们的子孙,你们的同胞,今天,来告慰你们了!”

用了半个钟头螨清侵略者的种种暴行,巳时正,行刑开始,十个通过抽签从遇难同胞遗孤中选出来的执刑人,手拿柳叶小刀,全身孝服的登上刑台,先是冲着明孝陵与灵堂三跪九叩,然后围到康熙身边,一刀一刀的小心去片康熙的肉,片一刀就蘸一次浓盐水,围观的汉人百姓也欢呼一声。

从康熙身上割下来的第一块肉,自然是去献给了卢胖子,接着是胖子军的重要将领高得捷、韩大任、李国栋和王绪等人,再然后是姚启圣、王少伯、谢栋与朱方旦等重要文职官员,每人都领到一片,卢胖子带头拿去人肉生啖,胖子军文武重臣一起效仿,将康熙的人肉狠狠嚼碎,用力咽下。康熙则在刑台上疯狂哭喊大骂,“卢一峰!卢一峰!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朕就是做了鬼,也饶不了你!”

紧接着,康熙的人肉又被十个刽子手轮流吞下一片,然后再片下来的肉,就由胖子军士兵用托盘抬了,到百姓面前拍卖了,低价纹银十两,高不限价,并且拍卖出了三千两纹银一片的惊人天价!

足足用了三个多时辰把康熙身上的肌肉片得干干净净,露出白生生的骨架,康熙漆黑而又腥臭的心肝肠肺才被挖了出来,抬到灵堂的供桌上祭奠。

康熙的骨头自然也没有浪费,被立即抬进了陶窑里煅烧成灰,然后骨灰被和进了一大堆粘土,由四十个熟练陶工,当着上百万百姓的面捏成了二十个原始马桶,最后又才抬进十个陶窑,点火煅烧,最终烧成陶瓷马桶。

“二十个马桶,被满狗屠杀的城池,一个城池一个!”卢胖子狂吼道:“每个城池建一个公共厕所,把这些马桶放进去,由专人看守了让百姓们用!让满狗皇帝做了鬼,也永远是世上最脏最臭的鬼!”

……………………让卢胖子始料不及的是,他亲自督造的这二十个康麻子牌马桶,没过多久就被当众砸碎,研成细末,又重新混进更多的粘土,烧成了更多的马桶,放进了更多被满狗荼毒残害的汉人城池中。接着这些康麻子牌马桶又被砸碎,研成细末,又重新混进更多的粘土,烧成了更多的马桶,如此反复多次,放进了全国各地每一个城池中,甚至放进了很多的百姓家中。

再到了后来,康麻子牌马桶变成了地球上最著名的马桶品牌,几乎每一个家居店都打出了这样广告——正宗康麻子牌马桶,绝对含有康麻子骨灰!

还有这样的广告——第十三代康麻子牌马桶,限量供应。

“亲,保证含有康麻子的骨灰噢,双皇冠信誉保证。亲,要的话就得赶快,第十四代只剩最后两个了,亲你不想用第十五代康麻子牌马桶吧?”

“喂,工商局吗?我要投诉!我在x宝网上用一千九百九十九元高价买的第十四代康麻子牌陶瓷马桶,号称绝对混有康麻子的骨灰,到货后找专家鉴定,发现里面只混杂有极微量的佟图赖骨灰!我要投诉,我要退货!”

“……哦,我的x宝网id是明日哭,卖假康麻子马桶那个无良商家的id是love三哥好多年。对,love三哥好多年,就是这个奸商!什么,不只一个买家投诉他了?果然大奸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天下大乱

卢胖子在淮安战场上把螨清最高酋长康熙生擒的消息,就象一道惊世巨雷,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天下!

听到这个消息,孝庄老妖婆当场晕厥过去,被救醒之后,孝庄老妖婆又痛哭出声,捶胸顿足的大骂孙子不孝,不听自己的苦口良言,生生葬送了螨清朝廷的最后一线生机,公公老公小叔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注定是要被康麻子这个不孝子孙败光了。

又如卢胖子所料,好不容易哭够了冷静下来了,孝庄老妖婆又赶紧颁布懿旨,即刻起在全国范围内停用康麻子的朱批,改用上书房的蓝批,也就是让螨清控制地里的所有官员衙门拒绝执行康麻子的圣旨,以免心狠手黑的卢胖子盗用康麻子的玉玺,把这注定要大乱的天下搅得更乱。同时孝庄老妖婆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接连派出两名密使分别与吴老汉奸和卢胖子联系,争取利用政治手段把不争气的孙子救回来。

与此同时,江南周边的螨清官府与军队也因为康麻子的被擒而陷入了一片混乱,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惶惶不可终日,全都明白螨清覆灭已成定局,愚忠的组织乡勇准备武力救回康麻子,聪明的弃官而逃,更聪明的干脆一边侵吞库银,一边派出心腹向胖子军或者吴军递去降表,自愿率领治下百姓剪辫蓄发,接受大周朝廷管辖。

螨清军队更是混乱,本就对欠粮欠饷满肚子怨气的清军士兵不是逃亡回家,就是主动向周边的胖子军和吴军投降,更有甚者干脆纠集在一起发动兵变,抢钱抢粮抢女人,拉山头聚杆子落草为寇者数不胜数,老百姓叫苦不迭,益发思念太平稳定,盼望天降救星,结束这人命贱如刍狗的烽火乱世。

对于康麻子被卢胖子生擒,非螨清控制的军阀势力是胆战心惊,背后捅了卢胖子一刀的耿精忠尤其如此,明白卢胖子一旦腾出手来,势必会找自己新帐老帐一起算,所以耿精忠很干脆的退兵三十里,一边砍下卢胖子的心腹走狗黄焜脑袋,向卢胖子赔礼道歉,一边全力恳求与胖子军重新签订盟约,永远互不侵犯。

还有关键时刻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台湾郑军,是既理亏又胆寒,明白胖子军将士必然不会忘记自己们恩将仇报的行为,郑经不得不派出与卢胖子交情不浅的陈近南出使胖子军,向卢胖子赔礼道歉,解释自己们是实力不济,所以才在胖子军被四线围攻时伸不出援手。至于卢胖子的大舅哥尚之信,干脆就是派出密使,唆使卢胖子背叛吴老汉奸拥兵自立,与重情重义的好大舅哥联手共打天下,剿灭天下群贼,平分这花花江山。

胆战心惊之余,各大军阀包括大部分的平西王府将领难免又都是羡慕嫉妒恨,明白以卢胖子雁过拔毛、鹭鸶腿上刮肉、蚊子肚子里刮油的缺德性格,螨清朝廷这次非得被卢胖子敲竹杠敲得鬼哭狼嚎了,不知道要被卢胖子敲出多少钱粮土地交换康麻子,说不定还会逼着螨清朝廷向卢胖子称臣,早蓄反意的胖子军乘机摆脱吴老汉奸控制,直接独立!

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同时也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抓到康麻子没有几天,卢胖子竟然就把康麻子直接拉到明孝陵前,当着上百万的江南百姓剐了!不仅撵走了准备用银子钱粮给康麻子赎身的螨清使者,还把康麻子的骨头都烧成灰,又把骨灰混进粘土烧成马桶,分发给被满狗残害的江南城池,让江南百姓发泄怒火!与螨清朝廷不共戴天的态度之坚决,为汉人百姓报仇雪恨的动作迅捷,让所有人都是跌碎了眼镜,还结结实实抽了不少卑鄙小人恶意揣测的脸,树立起自己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光辉形象!

一时之间,打着反清扶明旗号却与螨清军队眉来眼去的耿精忠颜面无光,先打反清复明旗号又篡位自立的吴老汉奸名声扫地,就连一直被天下人视为反清复明最坚定的郑经也是万分尴尬,杀的满狗没有吴老汉奸杀得多,杀的大满狗更没有卢胖子杀的大,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而家世清白又反清态度最坚决的卢胖子,在声名上也彻底压过了篡位自立的吴老汉奸,压过了偏安一隅的台湾郑经,成为全天下反清义士眼中的真英雄,大救星!

康麻子的死讯传开,本就天下大乱的华夏大地更是乱成了一锅煮开了粥,找不到效忠对象的螨清地方官员与军队将领茫然失措,有喊投降的也有喊誓死抵抗的,各自为政;螨清朝廷手足无措,孝庄老妖婆被迫再一次垂帘听政,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但很可惜的是,现在的孝庄老妖婆已经是年过六旬,不仅身体精力远赶不上之前的两次垂帘听政,还已经是年老色衰勾搭不到小叔子给自己卖命——何况孝庄老妖婆的小叔子也全部死光死绝了,甚至就连顺治当年给康麻子留下的四个辅政老臣,也全都是死光死绝,朝廷里只剩下一个才干能力远不赶上鳌拜、索尼的索额图苦苦支撑,孝庄老妖婆就是有通天彻地之力,也再也支撑不起这座将倾大厦了。

可能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孝庄老妖婆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康麻子到底给她留下了一个怎么样的烂摊子,国库和内库加在一起存银都不到二百万两,还欠着直隶和山东的百姓两千三百万两银子的阎王债,并且还只剩下了两个月的还债期限,螨清朝廷的控制地里粮价飞涨十几倍,饿殍遍野,起义不断,民变多如牛毛,螨清朝廷却再也拿不出一支象样的军队去平息这些起义和民变,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债期限越来越近,民变越闹越大。

更麻烦的是康麻子的继位人,康麻子唯一没被卢胖子坑死和没被老天爷收走的儿子只有一个,刚满四岁的胤禔,另外康麻子还有一个兄弟隆禧倒是满了十六岁了,可惜却体弱多病,懦弱无能,难当大任——有康麻子这么一个好哥哥,隆禧不懦弱无能还能活到今天?孝庄不管选那个继位都不可能扛起这个重担,稳定不住眼下的危急局面。

所以孝庄也没了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康麻子十四年六月初四这天把胤禔推上皇位,火线就任新一任螨清最高酋长,改次年年号为乾隆,孝庄老妖婆自己则第三次挑起螨清朝廷的千钧重担,第三次坐到了螨清朝廷的实际皇位上。

这一次的皇位没有前两次那么好坐了,就象孝庄悄悄向两个心腹苏麻喇姑和李引证哭诉的一样,“哀家这一次太难了,太难了,第一次有睿亲王,军务政务都是得力帮手,第二次有索尼,鳌拜桀骜不驯归桀骜不驯,大事上却从来不含糊,打仗也靠得住。这一次,哀家是连一个象鳌拜一样的帮手都没有了,局面却偏偏比前两次都危急,江山也比前两次都破烂,这大清朝廷的烂摊子还能维持多久,真是连哀家自己都不知道了。”

“老祖宗请放宽心,大清江山有真神呵护,一定垮不了,一定还有转机。”与孝庄老妖婆同龄的苏麻喇姑柔声安慰,劝说道:“老祖宗请不用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至少卢一峰狗贼并没有顺势发起北伐,我们大清朝廷还有喘息的时间。况且卢一峰狗贼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这一次他抓到了皇上,不向吴三桂老贼请旨就直接害了皇上,吴三桂老贼肯定万分不满,这两个贼头迟早要刀兵相见。”

劝到这,苏麻喇姑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只要这两个最危险的逆贼打起来,其他的逆贼也肯定会乘乱取事,自相残杀,我们大清朝廷只要喘过了这口气,撑过了这一个难关,就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苏麻喇姑的话提醒了孝庄老妖婆,孝庄老妖婆赶紧擦去眼泪问道:“李引证,哀家让你派去和吴三桂老贼联系的使者,有回音了吗?”

“回老祖宗,还没有。”李引证恭敬答道:“或许是因为战乱阻隔了道路,消息传递缓慢,所以还没有回音,请老祖宗安心等待,算起来,消息也该回来了。”

“今天已经是六月初六了,都快一个月了,再怎么道路阻隔,成与不成也该有回音了吧?”孝庄老妖婆心生狐疑,忙又问道:“那么我们的细作有没有确认,吴三桂老贼从西安移驾武昌,现在走到那里了?”

“这个……。”替孝庄老妖婆负责情报事务的李引证面露难色,半晌才答道:“老祖宗恕罪,奴才不知道,下面的奴才也没有摸清楚吴三桂老贼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孝庄老妖婆惊呼起来,“吴三桂老贼已经登基称帝,出入都用銮驾,你们怎么连他在什么地方都查不到?”

“奴才该死,确实查不到。”李引证无可奈何的跪下请罪,垂头丧气的说道:“下面的奴才们,最后一次确认吴三桂老贼的位置是在常德,时间也是五月十六,再然后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奴才就再没有收到过一次吴三桂老贼动向的消息。但奴才窃以为,吴三桂老贼不可能在远离战场的常德长驻,怀疑他很可能已经悄悄离开了常德。”

“那么吴三桂老贼的军队,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动静?”孝庄站起身来喝问道:“尤其是武昌方面,有没有军队和船队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没有。”李引证老实答道:“这点倒是可以绝对肯定,第一是我们的细作并没有发现吴狗军队在武昌集结,第二我们的内线林兴珠是吴狗水师副帅,他和吴狗杜辉率领的吴狗洞庭湖水师,始终都驻扎在洞庭湖内,并没有被调往武昌听用。”

“奇怪,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要按兵不动呢?”孝庄老妖婆盘算起来,“按理来说,卢一峰狗贼已经歼灭了我们大清的西线主力,吴三桂老贼应该立即出兵顺江而下,到江南摘桃子和坐收江南财富重地的,为什么他至今没有动静?现在只要他挥师东下,和卢一峰狗贼联成一片,天下就基本上他的了啊?他为什么要错失这样的良机?”

“难道……。”盘算到这里,孝庄老妖婆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脱口说道:“难道哀家和皇上,还有卢一峰狗贼,都被吴三桂老贼给耍了?吴三桂老贼其实早已病逝,只是密不发丧,用替身诓瞒世人,促使我们大清与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给他的继位人争取时间?也让他的继位人坐收渔利?”

“吴三桂老贼已经死了?”苏麻喇姑和李引证同时惊呼起来。

“对,只有这个可能!”孝庄老妖婆用力点头,咬牙说道:“因为吴三桂老贼已经死了,吴狗内部争权夺利,陷入内乱,所以才坐失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因为吴三桂老贼已经死了,所以他才故意册封形同叛逆的卢一峰狗贼为王,假意安抚,其实是诱使我们大清全力围剿他最危险的打手卢一峰狗贼,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的内部乘机消弭隐患,顺利过渡兵权政权!”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大清岂不是错过了反败为胜的绝好机会了?”苏麻喇姑又惊呼起来。

孝庄老妖婆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很可能是这样,我们大清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如果哀家和皇上能早些发现这点,没把主力投入江南战场,那我们就还有翻盘的希望,但现在,什么都完了,唯一能受益了,只能是那个发了疯一样不顾自身利益歼灭我们大清主力的卢一峰狗贼了。”

苏麻喇姑和李引证仔细一想也是,现在螨清朝廷已经被卢胖子和康胖子联手玩废了,吴老汉奸死了,继位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有吴老汉奸那样的向心力,更没办法降服拥兵自重的卢胖子,如果吴三桂军再因为权力过渡出现内乱,那么最有可能坐收渔利的,反倒可能是那个阴险狡诈又手握重兵还钱粮丰足的卢胖子了。

“难道这爱新觉罗家的天下,最终竟然要落入那个落第秀才的手里?”孝庄老妖婆苦笑,忽然有一种荒谬绝伦感觉,七年多前,孝庄老妖婆就是在这养心殿里第一次见到的卢胖子,当时卢胖子的嘴简直就象是抹了蜜一样,满嘴的忠孝仁义,一脸的憨厚老实,把自己的如电神目都瞒了过去,想不到才短短七年多时间过去,那个满嘴仁义道德的落第秀才,竟然已经变成了自己爱新觉罗家族江山的最大竞争者,同时还是最危险的竞争者。

苦笑着摇了摇头,孝庄老妖婆稍一思索,命令道:“苏麻喇姑,替哀家拟懿旨,诏令黄河以南的所有文武官员,只许向大周朝廷投降,不许向卢一峰狗贼投降!向大周朝廷投降者,在黄河以北的家眷亲族一律不与追究,父母妻儿在京城者,按照他们的品级发与禄米养家。向卢一峰狗贼投降者,无论是谁,父母妻儿一律诛杀,绝不赦免!还有,再下一道懿旨,明天就把彰泰与珠满的全家押赴法场斩首,一个不留。”

“老祖宗,你想和吴狗联手,为皇上报仇?”苏麻喇姑试探着问道。

“不错。”孝庄老妖婆点头,又平静说道:“明天把新任内阁大学士马齐叫来,哀家要让他携带国礼国书再赴西南,向吴世藩称臣道贺,请求与吴世藩结盟,联手剿灭卢一峰狗贼,他铲除居心叵测的反叛臣子,哀家为孙子报仇!只要吴世藩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吴世藩年幼,就算继位,军政大权也势必掌握在权臣手中。”苏麻喇姑沉吟说道:“但不管那一个权臣掌权,手握重兵又坐拥江南钱粮之地的卢一峰狗贼,都势必是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非得除之而后快,是很有可能答应我们的诚恳请求。但是……。”

苏麻喇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但是老祖宗,吴三桂老贼病逝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吴三桂老贼并没有病死,或者只是暂时病重,那我们这么做,等于就是把整个黄河以南送给吴三桂老贼了啊?”

“我们还保得住黄河以南吗?”孝庄老妖婆苦笑,又悠悠说道:“先不说吴三桂老贼不可能没死,就算他真的没死,白白便宜他也没关系,吴三桂老贼起码为我们大清立过大功,心肠也还算可以,从来没屠过城,把江山送给他,我们爱新觉罗家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把江山送给了那个卢一峰狗贼,那个吃着我们大清禄米却从来没给我们大清做过一件好事的卢一峰狗贼,那我们爱新觉罗家,我们满人,就肯定要被灭族了。”

苏麻喇姑不再说话,老实下去提笔拟旨,孝庄却又把目光转向了殿外,看着黑黝黝的南面天空,口中轻轻喃喃,“吴世藩,你也不可能是卢一峰狗贼的对手,哀家不求你能杀掉卢一峰狗贼,哀家只希望你能拖住他,给哀家争取一点时间,给大清争取一点时间,最后一点希望。”

……………………与北京城里的愁云惨雾不同,同一时间的南京城中,却是张灯结彩鼓乐齐天,原因很可笑,六月六是江南地区很重视的天贶节,同时也叫晒书节,读书人在六月初六这天将所藏的书籍、字画摊在太阳下晒,在文化气氛极其浓烈的江南水乡自然十分重要。所以非常注意笼络江南士绅学子的卢胖子也不敢怠慢,掏腰包搞了一个庆典,与江南的文人士子一起晒书,共镶盛举,还下令今夜不闭城门,金吾不禁,让南京城外的读书人可以随意进城参与庆贺,变着法子的讨好这些地主士绅。

也是托了卢胖子这道命令的福,一个披头散发又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才得以跌跌撞撞的冲进南京城门,还逢人就打听卢胖子的住宅所在,当从一个书生口中得知重视文人的卢大将军正在南京夫子庙与江南共庆晒书节后,那中年乞丐又赶紧问清楚道路,然后又随着文人士子的人流,连滚带爬的寻到了夫子庙,也很快找到了卢胖子的所在。

看到卢胖子坐在明远楼上陪着一大帮文人士子吟诗作赋,抄袭后人诗词来吓唬这个时代的文人学子,那中年乞丐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推开就往贡院里闯,到了门口却被卢胖子的亲兵拦住,喝问他的来意,那中年乞丐则勃然大怒,吼道:“叫肖二郎、刘真、刘旭和沈欣来见我,老子跟着大将军的时候,还没有你们!”

中年乞丐的口气如此之大,卢胖子的亲兵也不敢怠慢,赶紧叫来卢胖子的老走狗刘真,刘真到来一看,发现这中年乞丐虽然蓬头垢面,脚上连鞋都没有了尽是血口,却还真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看时,刘真顿时惊叫起来,“李雄飞!李将军!你怎么来了?”

“不要问,带我去见大将军。”李雄飞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刘真不敢怠慢,赶紧搀起这个胖子军最倒霉的将领往里走——确实是最倒霉的胖子军大将,当年被卢胖子留守九江,胖子军千里奔袭南京城得手,李雄飞一点光没能沾到,还因此吃了不少瓜落。

不一刻,李雄飞被刘真搀上明远楼,看到正被一大堆士绅学子围着拍马屁的卢胖子,李雄飞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含泪大喊道:“大将军,末将李雄飞,拜见大将军!”

“李雄飞?李兄弟?你怎么来了?”卢胖子也认出了李雄飞,赶紧冲上来搀扶李雄飞,无比惊讶的问道:“李兄弟,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大将军,出大事了!”李雄飞嚎啕大哭起来,大哭着说道:“王爷病故,遗旨秘不发丧,汪士荣和方学诗护送王爷的灵柩秘密返回云南,末将和二王子被骗回了昆明才知道真相!后来我们返回武昌时,郭壮图派走狗缐緎假传圣旨,绞死了二王子!还有二王子的儿子吴世珺和吴世珵,也同时遭了郭壮图狗贼的毒手!末将是靠亲兵死战才逃出了贵州,一路隐姓埋名,躲避郭壮图的追杀,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南京向你报信啊!”

“啊——!”卢胖子杀猪一样的惨叫了一声,又扑通一下冲着西南方向跪倒,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祖父——!叔父——!我的亲人!我的知遇恩人啊……!”

话还没有喊完,卢胖子已经一翻身昏了过去,明远楼上也顿时一片大乱,姚启圣和王少伯等心腹走狗也赶紧扑了上去搀起卢胖子,一边高喊朱神医过来救人,一边心里嘀咕,“东家如果不是装晕,那么就肯定是乐晕的,这一次,连和郭壮图开战的借口都有了。”

注:一个忘记了很久了的注解,吴世藩的名字其实准确来写是吴世璠,只是‘璠’这个鬼字实在难打,所以就将错就错一直打成吴世藩了。还有,郭壮图派缐緎假传吴世藩旨意,缢死吴应麒、吴世珺和吴世珵于贵州镇远为史实,当时还是在吴军控制的湖南基本失守的情况下。

第三百八十七章 汉奸功过

经过李雄飞这个当事人的详细介绍,卢胖子这才知道,吴应麒之死与其说是被郭壮图缢死,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臭嘴坑死,逼得郭壮图不得不要他的命——不过没关系,这恰好正是卢胖子最求之不得的吴应麒死法,帮卢胖子化解了无数麻烦,解除了无数烦恼,也帮卢胖子奠定了无数优势。

吴老汉奸死后,卢胖子与平西王府彻底撕破脸皮的最大障碍,其实已经是吴应麒了,吴应麒不仅是卢胖子的长辈,卢胖子好友吴世综的父亲,同时还是卢胖子进入平西王府的引路人,卢胖子踏入仕途的知遇恩人——虽然是收了卢胖子的贿赂才给卢胖子赏的官。可恩情毕竟实打实的放在这里,吴老汉奸死后,卢胖子在平西王府里谁都敢反,谁都敢杀,惟独对吴应麒,卢胖子绝对不能反,更绝对不能杀!

至于吴老汉奸的长孙吴世藩,在卢胖子眼里屁都不是,先不说他与卢胖子没交情也没恩情,单单就吴世藩身上一半的爱新觉罗家血统,卢胖子就有一百个理由反他杀他,更有一百个法子不动声色的宰了他——比方说控制了吴世藩后,卢胖子让自己的铁杆走狗肖二郎和袁金伟在傻小子方世玉面前下点烂药,再给方世玉制造点方便制造点机会,方世玉绝对能把吴世藩给撕了!然后卢胖子就可以把方世玉和队伍里的天地会成员彻底铲除,为大周小皇帝报仇雪恨了,顺带着也有理由和天地会后台郑经翻脸了。

惟独吴应麒,卢胖子杀他,是既不孝又不义,没有半点理直气壮的借口,也没有办法向胖子军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交代,更没有办法让其他可以争取的平西王府老人心服口服。可是让卢胖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吴老汉奸的乖女婿郭壮图居然这么够意思,这么讲义气,一出手就宰了吴应麒父子三人,卢胖子呼天叫地的哭喊大骂郭壮图禽兽不如之余,心里其实已经恨不得抱着郭壮图狠狠亲上两口了——好人啊!比我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卢三好还好的好人啊!

但话又说回来,吴应麒的死确实是自己害死了自己,郭壮图杀他其实也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被吴应麒逼着动的手,甚至可以这么说吧,如果吴老汉奸泉下有知,说不定也会支持女婿宰了这个不孝子!宰了这个二百五儿子!

李雄飞所知道的事情前后经过是这样的,今年年初夏国相与马宝在池州铩羽而归后,夏国相回到武昌就和拒发粮草的吴应麒翻了脸,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如果不是胡国柱和杜辉死死拉着,夏国相和吴应麒差点就在武昌酿成了第一次火并,最后替吴老汉奸居中指挥的胡国柱也没了办法,只好把夏国相所部调回岳州休整,补充弹药和抚养伤口,准备投入汉北战场,与王屏藩军内外夹击攻破潼关。

同时为了防止吴应麒这个二百五干出蠢事,胡国柱又把马宝的军队安置在了九江至南昌一线,一边准备再次东征,一边等待吴老汉奸的答复和处理,还有就是防范吴应麒擅自率军东下,又把一支吴军精锐白送给人面兽心的狗叛徒卢胖子。而原先驻守九江的李雄飞因为出身于胖子军,也是在那时被胡国柱预防万一调回了武昌,安排在吴应麒军中听用。

到了后来,四月初一吴老汉奸在西安登基后,四月十四这天,登基改元、册封吴世藩为皇太孙和册封吴应麒为荆王的诏书就送到了武昌——从时间上判断,吴老汉奸肯定是在举行登基大典之前就送出了这道诏书的。而看完册封吴世藩为皇太孙的诏书后,二百五吴应麒马上就当着众多部下破口大骂起来,指责老爸有眼无珠,放着自己这个文武双全又有勇有谋的儿子不封太子,偏偏去封不满十二岁的孙子为皇太孙,简直就是昏了脑袋吃错了药,老糊涂!

还好,吴应麒对汉奸老爸的敬畏还是有的,汉奸老爸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吴应麒再这么不满也不敢和老爸撕破脸皮,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老老实实的接受诏书,就任荆王,并且着手准备替老爸修建武昌行宫——乘机大捞银子。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才隔了四五天时间,胡国柱却又送来一道吴老汉奸旨意,命令吴应麒暂时放下手中工作,将军队暂时交给胡国柱统一指挥,返回云南迎接吴老汉奸以及平西王府众将的家眷老小,护送这些家眷迁居武昌。

尽管不乐意交出兵权,但吴老汉奸的旨意不能违背,又考虑到搬迁平西王府时肯定在老爸窖藏的金银珠宝中大捞一笔,吴应麒终于还是依令而行,向胡国柱暂时交出兵权,带着五百轻骑返回云南,李雄飞则做为吴应麒的副手随行,一路昼行夜宿,于五月初六这天抵达了昆明,回到了老平西王府,但也是上到了五华山,吴应麒和李雄飞才发现自己们上了大当。

上当的原因当然是吴老汉奸已经死了,灵柩也已经被王会、汪士荣和方学诗等人秘密护送返回了云南,暂时停放在了平西王府的密室之中,吴老汉奸的兄弟吴三枚和卢胖子的老师刘玄初也已经先后病故——刘玄初还是在看到吴老汉奸的灵柩后哭死的,一起哭死的还有吴老汉奸的结发妻子皇后张氏,平西王府的第一代除了远在长沙的方光琛外,彻底一扫而空,五华山也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让二百五吴应麒暴跳如雷的是,就在他抵达昆明的头一天,吴世藩已经在吴老汉奸的灵柩前戴孝登基,尊吴老汉奸为太祖高皇帝,尊吴应熊为孝恭皇帝,吴世藩则就位洪化皇帝,改第二年为洪化元年。而更让吴应麒暴跳如雷的是,吴世藩就任当天就册封了郭壮图的女儿为皇后,拜郭壮图为大学士上柱国左丞相,拜夏国相为右丞相,封马宝为天下兵马总统大元帅,但洪化朝廷的实际大权,却掌握在了吴世藩的岳父郭壮图手里,吴应麒不仅什么都没有捞到,还得给侄子磕头请安,口称万岁。

吴应麒暴跳如雷的时候,护送吴老汉奸回滇的汪士荣却出示了一道吴老汉奸的遗旨,坦白告诉吴应麒说把他骗回昆明,实际上是吴老汉奸临终时的亲自安排,要吴应麒不要因此责怪任何人。而遗旨上,吴老汉奸解释了自己密不发丧的苦衷,警告吴应麒对鹰视狼顾的卢胖子不可过于信任,绝对不能让卢胖子知道自己已经病逝的消息,也不能向被清军和耿精忠联手围攻的卢胖子伸出援手,让卢胖子去和螨清朝廷拼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再以优势兵力君临江南,逼迫卢胖子交出兵权,把胖子军重新收归麾下。

除此之外,吴老汉奸又要求吴应麒在自己的灵柩前发誓,发誓以国事家事为重,务必遵循自己的遗诏旨意,奉长孙吴世藩为帝,帮助吴世藩横扫六合,荡平八方,定鼎中原,建立万世不易的吴氏江山,并表示吴应麒如果敢有半点篡弑犯上野心,吴老汉奸就是做鬼也不会饶过吴应麒!

“可怜的吴老汉奸,有这么一个儿子,恐怕他就算死了,也不敢轻松瞑目啊。”听李雄飞的介绍听到这里,卢胖子忍不住悄悄叹息一声,对吴老汉奸充满同情,摊上吴应麒这样的二百五儿子,确实有够为难和可怜——杀的话舍不得,还会自断臂膀导致军心涣散。不杀的话,又说什么都不能放心,生怕这样的草包随时可能干出蠢事,一手葬送吴三桂军的大好局面。唯一的办法,也只好用这么一道看似措辞严厉、实际上软弱无力的遗诏,争取唤醒草包儿子的良知了。

吴老汉奸的良苦用心始终还是喂了狗,读完了吴老汉奸的遗书,吴应麒马上一蹦三尺高的大吼起来,说自己听老爸的话没问题,奉侄子为帝也绝对没问题,但是大周朝廷的大权必须交给自己,不能交给郭壮图这个外姓人!还逼着侄子封自己为监国荆亲王,由自己主持洪化朝廷大局,替侄子控制大权!

扶灵回滇的汪士荣和方学诗当然对郭壮图在吴老汉奸尸骨未寒时就擅自专权万分不满,但很可惜的是,靠着留守云南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郭壮图不仅把女儿嫁给了吴世藩,还与吴世藩的关系拉得十分亲密,所作所为都是经过了吴世藩同意,加上吴老汉奸的遗诏是让郭壮图、胡国柱、夏国相和吴国贵四人辅政,其他三人全在前线,只有郭壮图一人在吴世藩身边——所以按理来说,郭壮图的这些行为应该算合法合理,吴应麒强迫吴世藩封自己为监国王反倒是僭越,名不正言不顺。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汪士荣和方学诗等人不得不站在郭壮图一边,手捧吴老汉奸遗诏驳斥吴应麒的僭越行为,五华山上卫朴、王会、车文龙等吴军文武官员也没有一个支持吴应麒的——开玩笑,郭壮图专权,平西王府可能还有将来,吴世藩长大后也还有机会重新夺回大权,如果让吴应麒控制洪化朝廷的大权,制订政策发号司令,那大家还不如赶快找一根绳子上吊算了,这样还能死得痛快些。

五华山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亲侄子还被自己的大吼大叫吓得哇哇大哭,吴应麒心中的愤怒和失落可想而知,当时恐怕连提把刀五华山上所有人砍了的心思都有。但吴应麒也不完全是白痴,脑袋有时候也挺管用,考虑到自己身在五华山,嫡系军队远在几千里外的武昌城,身边只有李雄飞一个帮手——还未必靠得住,所以吴应麒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在汪士荣和方学诗的劝说下就坡下驴,向吴世藩磕头请罪,请求吴世藩的原谅,并表示自己一定会遵从父皇遗诏,全力帮助侄子稳定局面,一统天下。

毕竟是血脉亲情,吴应麒服了软,吴世藩也立即就原谅了叔父,并赏给了许多吴应麒最喜欢的金银珠宝,吴应麒谢了,又提出要携带两个儿子吴世珺和吴世珵返回武昌,让他们到前线历练,将来也好为堂兄弟效力,吴世藩自然也是一口答应,还给两个堂哥都封了官职,同样吴应麒带着吴世珺和吴世珵回武昌继续掌兵。

吴应麒忽然服软,还提出带走儿子返回前线,这点小花招也就骗骗刚满十二岁的大侄子,郭壮图、汪士荣和方学诗这些老狐狸却是用脚指头思考,也能猜出吴应麒肚子憋的是什么坏水,也自然布置了对付吴应麒的后着。然而吴应麒更神油的举动还在后面,刚被吴世藩放出了昆明城,带着两个儿子还没走出云南境内,吴应麒就当着随行将士的面咬牙切齿的发誓篡位,要率领武昌大军,会同得意门生卢胖子和长子龙威将军吴世琮的大军,联手杀回云南夺回皇位,要求随行将士发誓效忠自己!

吴应麒神油到在云南境内就说这样的话,手握洪化朝廷大权的郭壮图真是想不对他下手也不行了,因为咱们的二王子吴应麒神油归神油,长子吴世琮和得意门生卢胖子却偏偏是两个厉害角色,平西王府第三代最杰出的两大将星,一个手握两广兵马直接威胁云南腹地,一个霸占江南钱粮丰足,手里的军队也极其强悍!吴应麒如果真拉着长子和门生造反谋逆,平西王府注定分裂不说,郭壮图全家的小命也基本上可以说是准备要交代了。

所以没办法了,郭壮图只能是赶紧假装向前线派遣援军,派出心腹大将缐緎率军在贵州镇远以东追上吴应麒,假意与吴应麒会师同行,金钱美酒的哄得吴应麒信任,混入吴应麒的队伍,然后忽然发起兵变,出示吴世藩诏书,以谋逆罪将吴应麒缢死,随带着杀害了吴应麒的两个儿子吴世珺和吴世珵,斩草除根。而李雄飞则是靠自身警觉,发现情况不对立即逃命,又靠着亲兵死战断后,带着两匹战马轮换逃命,勉强摆脱缐緎的追杀,抢在玉屏关封关前逃出了贵州。

逃出贵州后,李雄飞最开始是想逃往广西向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求援和报警,但郭壮图的心腹缐緎也不是傻瓜,郭壮图更不是傻瓜,一个全力封堵南下通道,一个矫诏诱吴世琮返回云南,同时给李雄飞扣上谋逆罪名,命令湖南境内的吴军全力追杀李雄飞,杜绝后患!李雄飞被逼无奈,只得隐姓埋名化装成普通百姓,从吴军守备相对薄弱的湖南中部逃到了江西,辗转几千里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这才侥幸逃到了南京,向卢胖子报告吴应麒遇害的消息。

听完李雄飞的漫长哭诉,卢胖子的心里一片透亮,明白吴应麒完全是自己白痴找死,做事不密走漏了风声,逼着郭壮图对他下的手,更明白郭壮图对吴应麒下手确实是万不得已,为了不致酿成更大动乱,不得不动手杀人,以最小的代价杜绝最大的隐患!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叔父!叔父!”卢胖子又是捶胸又是顿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疯狂号哭,“叔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连万分之一都还没有回报,你怎么就这么做了?你最喜欢的珠宝,我给你准备足足三千多件啊,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这个侄女婿走了?抛下我这个你亲手提拔的门人走了?!”

哭着喊着,卢胖子又一次冲着西南方向双膝跪下,拼命的以头抢地,疯狂号哭,直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旁边的胖子军文武官员无不垂泪,纷纷痛哭出声,那情景,就好象咱们的二王子真的很得胖子军人心一样。其中唯一真哭的王绪上来搀扶卢胖子,落泪劝道:“大将军,请节哀,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这件事,也怪二王子自己,王爷尸骨未寒,他就……。”

“二王子就是那样的人,有口无心啊!”卢胖子更是号哭,拉着王绪的手大哭说道:“王兄弟,你也是二王子用出来的人,二王子是什么臭嘴脾气你不知道吗?平时里骂这个打那个,威胁要把人全家杀光的次数少了?可他那一次又付诸行动了?二王子,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发泄,郭壮图狗贼就把他杀了,还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心肠歹毒到这个地步,我……,我……。”

“郭壮图,狗贼!”卢胖子又一次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我不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为二王子报仇雪恨,我卢一峰就誓不为人!”

王绪确实是吴应麒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了解吴应麒有口无心的臭嘴脾气,也是一个老实人,被卢胖子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郭壮图确实过份,吴应麒嘴上说说要造反,又没有付诸行动,郭壮图就直接把吴应麒杀了,还杀了吴应麒的两个儿子,歹毒得确实太过,加上又想起吴应麒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王绪也是忍不住又一次痛哭起来,和卢胖子抱着脑袋哭成了一片。

“传我的命令!”卢胖子大哭着命令道:“全军挂孝,降半旗一月,为王爷和二王子致哀!在南京皇城里搭建灵堂,供上王爷、二王子和我恩师刘玄初的灵位祭奠!再知会高得捷、韩大任、李国栋和杨应元这些平西王府老人,让四大军团一同挂孝,让他们回南京奔丧,共商复仇讨逆大计!”

“明白,学生立即去办。”王少伯抹着眼泪答应,又问道:“东家,那王爷和二王子的灵位怎么写?是写大周王爷,还是大周太祖高皇帝?”

“还是写大周王爷吧。”卢胖子痛哭着说道:“王爷给我们的诏书,至今还不知道被谁扣在手里,我们没有收到诏书就奉王爷为帝,会给别人落下口实。”

王少伯点头,不再说话,赶紧领着一群胖子军文职官员飞奔下去布置和安排,卢胖子却又一次号哭起来,“郭壮图!狗贼!肯定又是你这个狗贼搞的鬼,故意扣下王爷的诏书,故意扣下王爷给我们大周江南军队的诏书啊!我不把你千刀万剐,我妄活为人啊——!”

(郭壮图:卢胖子你要不要脸,老子一直都在昆明,岳父给你的诏书是从长江航道传递,我拿什么扣?)人多力量大,吴老汉奸和吴应麒的灵堂当天就在前明皇宫的奉天殿中搭好,卢胖子亲率百官拈香祭奠,嚎啕痛哭,当天夜里,收到噩耗的胖子军太平府军团的军团长韩大任身着孝衣,快马赶回南京,直接冲到吴老汉奸的灵堂前跪下大哭,大骂郭壮图禽兽不如,大周王爷尸骨未寒他就杀害大周王爷的爱子,倒行逆施,为非作歹之猖獗,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跪求卢胖子起兵讨逆,诛杀郭壮图及其党羽帮凶,重建大周王朝!卢胖子含泪答应,与韩大任一同哭晕在地——真的是哭晕在地,不是笑晕在地。

两天后,高得捷与李国栋两名吴军老人兼胖子军重将一起挂孝奔回南京,到吴老汉奸灵前跪哭嚎啕,又在吴老汉奸的灵堂之中,与卢胖子、韩大任、王绪、高洪宸和韩元任等吴军老人歃血为誓,决定打出‘奉天讨逆’旗号,传檄天下,号召平西王府的所有老人一同起兵,与胖子军联手讨伐大周头号奸贼郭壮图及其党羽,为无辜被杀的大周王子吴应麒报仇雪恨!重塑大周江山!

当然了,如果吴老汉奸能够显灵,肯定会站在灵位上指着卢胖子的鼻子咆哮,“到底谁才是大周第一奸贼?!”

是夜,卢胖子又一次亲率一干吴军老人为吴老汉奸和吴应麒守灵,天色微明时,胖子军众将散去休息,已经两天两夜的卢胖子却说什么都没有睡意,撇开众人又单独为吴老汉奸守了一会的灵,还让肖二郎拿来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这才下令众人全部退出灵堂。

众人都走后,卢胖子站起身来,走到吴老汉奸的灵牌前,满上一杯酒,举着酒杯对吴老汉奸的灵牌喃喃说道:“吴老汉奸,记得咱们最后一次分别时,我曾经说过,等你死后,我要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今天,我要兑现承诺了,说得不对,你多海涵,说对了,你就保佑一下我,让我早一点一统天下,重塑中华。”

“吴老汉奸,你这一生,功过二八开,两分功,八分过。”卢胖子轻轻说道:“引清兵入关,给螨清当狗杀害反清义士,杀害永历皇帝,是你永远洗不去的污点,不管你怎么解释,怎么美化,将来我怎么给你掩饰,你卖国求荣的肮脏,也永远洗不掉,永远掩盖不了,到了地下,华夏的祖先们也不会原谅你。你争霸天下功败垂成,死在全面胜利前的最后一刻,就是你报应。”

“但祖父,你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功劳。”卢胖子忽然改了称呼,低声喃喃说道:“你十三岁闯阵救父,是你的孝;守卫山海关二十年,独守五年,誓死不降满狗,是你的忠;满狗入关,四大汉奸王中,只有你没有为满狗屠杀过汉人城池,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挖万人堤,是你的仁;善待家人部下,遵信守诺,是你的义。最后你幡然悔改,起兵反清,不管是在这个历史上,还是原来的历史上,你都是在战场上消灭罪恶满狗寄生虫最多的汉人,这是你的功,你的第一分功。”

“你的第二分功,是在西南。”卢胖子继续说道:“在我所处的那段历史上,如果没有你,西南云贵,就是后清的第二个哈密瓜,第二个高原,后清的贵阳,也还得给奢家安家顶礼膜拜,树碑纪念,可怜的后清四等汉民头上,也会多一个耀武扬威的三等民。不管别人怎么理解,我都坚持认为,你在西南有大功,也是你这罪恶一生的第二分功。”

“祖父,谢谢你。”卢胖子将酒杯轻斜,将酒慢慢的洒在吴老汉奸的灵前,低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如果没有你,满狗不会有今天的日落西山,我也看不到重塑中华的希望。如果我真能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子孙,报答……你的恩情。”

酒水渐渐洒完,两滴泪水也逐渐卢胖子的眼角,这一次,卢胖子的泪水是真流。

第三百八十八章 胖子独安天下乱

决定打出无耻到了极点的奉天讨逆为吴应麒报仇的旗号,公然和吴军翻脸开战的决议倒是敲定了,但是要胖子军立即出兵和吴军决一死战却不现实,一是因为胖子军经过连番大战,弹药消耗十分巨大,各种火器都还没来得及大量生产装备,就这么去和同样拥有新式火器决战的吴军决战,胜算实在不大;二是马上就是秋收了,胖子军控制地的主要人力和物力必须投入到粮食抢收工作中去,这个时候出兵,胖子军的后勤供应很难得到有效保证——在这个物资运输全靠船载车运的时代,后勤供应可是吞吃人力的大老虎。

所以没办法了,以卢胖子为首的胖子军豺狼虎豹们只得暂时按捺住激动窃喜的心情,把精力放在军队洗脑、火器生产和秋粮抢收工作中去,暂时采取外交手段与各方面势力交涉,采取分化收买的手段与各路吴军交涉,尽可能的争取最多的曾经友军支持,削弱洪化的战争力量,为战场决战奠定政治基础。

还好,就眼下的形势来说,暂时按兵不动对胖子军十分有利,第一就是经济层面,手握江南富庶之地的胖子军财力物力之雄厚,绝对是傲视天下枭雄,而胖子军的倒霉对手们却不是为军饷不足烦恼,就是被粮食不能自给困扰,这样的情况持续得越久,对胖子军自然就越有利。

第二是内部问题,康麻子东施效颦学习卢胖子发行军用币欠下的巨债即将到期,螨清朝廷又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偿还,期限一到贫苦交加的北方百姓一旦拿不到银子,那注定就是民怨沸腾,民变四起,地方政务陷入瘫痪;耿精忠、尚之信和郑经三家情况好点,但单打独斗实力过弱,彼此之间又互不信任,互下绊子,内耗十分严重,根本不可能真正团结起来和胖子抗衡。

至于吴军方面,没有了吴老汉奸这根擎天巨柱,郭壮图又丧心病狂的杀害了吴应麒,吴军象历史上一样的四分五裂已成定局,时间拖得越久,这样的分裂也肯定更严重,不用胖子军动手,战斗力至少也得锐减一半以上。

而胖子军呢,胖子军内部固然也有问题,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比方说高家兄弟与韩家兄弟八字不和,互相想看对方笑话,但双方却并不互相敌对,也没有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同时从苦地方出来的胖子军将领们都非常清楚,这个天下除了江南之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逍遥窝了,自然也不愿意反出这个逍遥窝,重新回到穷地方去吃苦受罪,下意识的不愿闹内讧让敌人拣便宜,再加上卢胖子擅长笼络人心和团结军队的卑鄙手腕,所以胖子军这个时候的内部凝聚力之强,绝对强于天下任何一支军队。

鉴于这些情况,清楚认识到己方与敌人的优劣势,本就无比擅长挑拨离间的卢胖子更是可以大展拳脚了,收到吴应麒遇害噩耗的第二天,卢胖子就派信使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走海路取道广东赶往桂林,与吴应麒的长子吴世琮联系,表示愿意与吴世琮一同起兵讨逆,诛杀大周奸贼郭壮图,为吴世琮的父亲报仇,借以报答吴应麒的知遇之恩。同时又建议吴世琮与自己的大舅子尚之信结盟,联手打通与自己的陆路联系。

当然了,卢胖子也知道以郭壮图所面临的情况,杀害吴应麒后肯定要矫诏引诱吴世琮返回昆明,在昆明城里动手干掉这个注定要兴师问罪的吴应麒长子,自己的书信能不能送到吴世琮的手里还是两说。不过没关系,书信能送到吴世琮手里固然是好,如果郭壮图已经把吴世琮杀了更好,那么郭壮图不仅会更进一步激怒吴氏族人,激怒忠于吴老汉奸的吴军将领,导致吴军更快分裂和更快内讧,卢胖子也更有借口和洪化朝廷彻底撕破脸皮。

另外在给吴应麒送信的时候,卢胖子少不得又给大舅子尚之信也捎去一封书信,向尚之信介绍吴应麒遇害的经过,说明自己准备奉天讨逆的决心,请求尚之信出兵帮助。——卢胖子可以肯定,自己这个好舅哥看到这封信后,绝对会乘机摆脱洪化朝廷的控制,和郭壮图、吴世藩撕破脸皮,还绝对会乘机唆使自己出兵南下,和他联手夹击无辜中枪的耿精忠,借机扩大地盘和实力。

当了婊子,牌坊也得立,为了让自己的兴师问罪更加理智气壮,更进一步促使吴军尽快分裂,卢胖子又命贵州解元王少伯代笔,以征东大将军的名誉给吴世藩上了一道奏表,要求吴世藩解释为何瞒报吴老汉奸死因的不孝行为?要求吴世藩解释为何坐视郭壮图杀害吴应麒父子的薄情行为?还有就是要求吴世藩将郭壮图全家问斩,传首天下,以正视听!再有就是把这道奏表誊抄多份,分别送往胡国柱、方光琛、夏国相、吴国贵、王屏藩、马宝和王辅臣等吴军大将处,要求他们响应自己的号召,上表请求吴世藩诛杀郭壮图!

做完了这些事后,卢胖子又一头扎进了内政工作中,一边全力组织百姓抢收秋粮,囤积军队作战所必需的粮草马料,一边抓紧时间全力生产火箭炮弹,三好炸药,还有就是开发新式火器,开发和应用车床、流水线等新式生产工艺,最大限度保证火器供应。还有就是完善内政,扩建江南六曹司,打击犯罪,巩固治安,耐心等待一统天下的时机成熟。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喜讯也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在已经求援无望的情况下,被胖子军半包围的安徽宁国府和广德州都主动送来了降表,自愿剪辫蓄发,归顺胖子军。与此同时,孝庄不许螨清地方官员将领投降胖子军的懿旨也已经明发天下,明确宣布但凡向胖子军投降的螨清地方官员将领,家眷一律诛杀。

面对孝庄老妖婆的心理攻势,卢胖子反其道而行之,颁布了一道截然相反的命令,那就是螨清地方官员和将领凡是有家眷在黄河以北的,即便抵抗胖子军也可以免死,被俘虏后还可以发给路费,让他们返回黄河以北与家人团聚。先前已经被胖子军俘虏抓获的螨清官员将领,不管是汉人螨人,只要不是四姓满人,凡是家眷有在北方的,可以自己选择去留,愿意回家与家人团聚的,一律发给路费礼送出境。

假仁假义的力量无穷无尽,卢胖子这道命令颁布之后,不仅选择回家的螨清官员将领没有多少,铜陵、徽州府和滁州府也先后送来降表,主动剪辫蓄发,向胖子军交税纳粮,接受胖子军管辖。这些地方官员也不是傻瓜,一眼就看出孝庄老妖婆的懿旨是逼着他们和胖子军拼命,卢胖子的命令却是向他们怀柔,他们与其困守孤城,等到胖子军兵临城下投降受辱,丢掉小命,还不如早些主动投降,既可以保住官职家产,还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就算家眷在北方也没关系,老爸老妈死了可以省丧葬费,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卢胖子的怀柔政策最大的收获是在嘉兴,因为田逢吉和耿精忠已经主动退兵,嘉兴城里的一万多清军已经彻底孤立,粮草和军饷一天天减少,城外农田又因为胖子军四面合围收不上粮食,嘉兴清军上上下下都慌了手脚,军心涣散,人心思变。同时被派往苏州军团的卢胖子义弟卢章泰也趁火打劫,征得李天植同意派遣密使潜入嘉兴,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嘉兴守将赉塔副手瑚图送去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我这个宝郡王都投降了,你还等什么?

看完卢章泰的密信,本姓洪鄂氏的瑚图不再犹豫,当天夜里就发起兵变,打开城门迎接胖子军入城,措手不及的赉塔本欲率军死战,无奈清军士兵纷纷逃亡向胖子军投降,赉塔身边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见大势已去,赉塔长叹一声横刀自刎,被孤立了半年多的嘉兴城终于落入胖子军之手,城中守军几乎全向胖子军投降。

至此,胖子军的控制地已经扩大了一倍还多,北线推进至黄河,西线推进到了铜陵,南线与杭州府全线接壤,太湖直接变成了胖子军的内湖,人口增加了一半还多,大量收编清军战俘后,军队也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以上,整体实力已经超过了风烛残年的螨清朝廷,仅次于分裂在即的西南吴军,位居天下第二——所以也有可能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为了武装这些军队和向西用兵,铜陵兵工厂的建设也已经摆上了胖子军日程。

嘉兴守军的投降举动还给卢胖子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基本是由螨人组成的嘉兴清军都可以招降,其他的地方螨人军队照样可能效仿,所以卢胖子很快又颁布了一道命令,那就是再次重申四杀令,主动把螨清入关后的累累暴行全部推到爱新觉罗、赫舍里、佟佳氏和钮钴禄氏四姓螨人身上,要求胖子军不得随意杀害和虐待愿意投降非此四姓的螨人士兵百姓,同时允许非此四姓的螨人改为汉姓,会说汉话和会写汉语者还可以赐给汉人身份。

即便是四姓螨人,卢胖子也没有把他们逼到彻底抵抗的地步,大发慈悲的准许被俘投降的四姓螨人自裁,并且允许入土埋葬,有条件者还可以赏给断头饭,把他们的尸体送回清军手中装棺入殓。而康麻子的叔父贝勒尚善就是这个政策的第一个受益者,卢胖子赐他毒酒自尽后,又把他的尸体装入棺材,用船只送到了黄河北岸,交到螨清地方官府手中,运回螨州老家安葬。

再三强调和完善的四杀令收到了让人满意的效果,与胖子军对峙的周边清军队伍中分化十分严重,非恶奴四姓的螨兵底气十足,抱定胖子军一来就投降保命的主意,四姓恶奴则人心惶惶,怨天尤人,埋怨自己投胎没找对娘肚子,逃亡不断,甚至还出现了绝望自杀者。而在螨清大本营北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四姓恶奴也出现了逃回辽东、逃回通古斯老家的情况,非四姓螨人则人心大定,甚至还悄悄盼望有钱有粮的胖子军早日北伐,结束这民不聊生的饥荒乱世。

农历八月初,江南的稻米秋收进入高潮,正当卢胖子每天领着一大帮官员到农田里给百姓加油打气的时候,要饭的却上门了,还一来就是两个——郑经和耿精忠一起厚着脸皮派出使者,要求卢胖子赏赐一些粮食过冬,因为战乱破坏,浙江北部的秋粮大幅度减产,尤其是远离后方的杭州府更是几乎颗粒无收,耿军和郑军都无法实现就地补给,后方又没有粮食主产地,军粮告罄的郑经和耿精忠都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大地主卢胖子开口了,希望卢胖子能看在同是反清义军的份上,多少接济一二。

对于郑经派出的使者,卢胖子是一口口水直接喷在他脸上,大骂郑经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自己当初把杭州天堂和大批武器粮草白送给郑经,杭州遇险又出兵相救,仁至义尽到了极点,结果胖子军被四面夹击时,郑经不仅不帮忙,还故意放开道路让清军和耿军联手攻打胖子军,忘恩负义到这地步,竟然还有脸来求粮求饷?郑使无言可对,羞惭而去。

对耿精忠的使者,卢胖子的态度倒是极其客气,还一口答应送给耿精忠二十万石军粮,耿精忠使者大喜过望,但卢胖子接下来的附加条件就让耿精忠使者差点哭出声来了——耿精忠军必须无条件退回福建,将占领的浙江州府移交给胖子军谢罪,理由则是耿军与清军联手攻打湖州,已经背叛了反清阵营,所以不配拥有浙江,只有耿军让出浙江,胖子军才有能原谅耿精忠的背叛行为。同时卢胖子又要求耿精忠军无条件开放福建的道路关隘,以便胖子军绕道两广讨伐郭壮图。耿精忠使者满头大汗的狼狈而去。

直到打发走了厚颜无耻的耿精忠和郑经的使者,一旁陪同接见的姚启圣才向卢胖子开口说道:“大将军,眼下我们的敌人是郭壮图和死而未僵的满狗朝廷,这个时候对耿精忠和郑经,就算不收买笼络,也不应该彻底撕破脸皮,大将军为何故意激怒耿精忠与郑经,自树敌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卢胖子冷笑说道:“耿精忠的十来万乌合之众一直屯驻在杭州境内,摆明了是对江南抱有野心,我们如果示弱,耿精忠小儿必然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无耻条件,唯一的办法是强硬回绝,不给他登鼻子上脸的机会!”

“至于郑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郑经艰苦维持杭州这块飞地,没有以此为立足点吞并江南的野心谁信?我如果又和他续立盟约,他肯定会继续伸手要钱要粮要武器,我给还是不给?给了的话郑经照样会得寸进尺,要更多的粮草、军饷和武器,说不定还会提出土地要求,那我们岂不是养虎遗患了?”

“这些道理学生当然明白。”姚启圣沉声说道:“学生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耿精忠、郑经和浙江满狗残部三支军队结盟,联手攻打我们,郭壮图又在背后推波助澜,提供武器支援,那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不怕,这点早在我考虑之中,也是我最求之不得的一点。”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三支杂碎就算结盟,也肯定不会齐心协力,只会互相看笑话,想方设法保存自己的实力坐收渔利,我们把这三路杂碎各个击破易如反掌。而且这么一来,我们以逸待劳,在自己地盘上和这三支杂碎决战,还可以节约大量的南征开支,同时还有借口收回杭州——杭州郑军的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收回杭州了。”

“如果这三路杂碎和我们在南线对峙,我们更不怕。”卢胖子更加自信的说道:“就在前几天时间,广东第一个打出反清旗号的刘进忠刘将军,派使者给我送来了一封密信,告诉我说,郑经小儿鼠目寸光,贪得无厌,已经拒绝了他提出的让郑经小儿归还耿精忠福建汀州的建议,还计划出兵夺取邵武、延平和兴化,进而吞并福建全境(史实),耿精忠和郑经彻底反目在即,刘进忠将军心灰意懒,决心归顺我军,为我军充当埋伏在郑经内部的内线。”

“如果没有刘进忠将军没说假话的话,那我们的南线倒是不用担心了。”姚启圣点头说道:“三支杂碎联手攻过来,我们以逸待劳歼灭他们的主力,然后乘势南下。三支杂碎和我们对峙,我们只要耐心等候,要不了多久三支杂碎就会自相残杀,我们照样坐收渔利。”

“恐怕他们连和我们长期对峙的资格都没有。”卢胖子得意奸笑起来,“浙江的北部产粮地已经被打烂了,三支杂碎都没有办法就地补给军粮,后方产粮又不多,长途跋涉的运来,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姚启圣也是嘿嘿奸笑,心知目前天下的局势已经是胖子独安天下乱,胖子军只需要守住精华地盘,稳住内部,要不了多久,遍布火药捅的敌人内部就会接连炸响,四分五裂又自相残杀,战乱四起又民不聊生,有钱有粮又内部稳定的胖子军,也就施施然的出手摘桃子了,这个桃子就是——江山。

其实就在卢胖子和姚启圣说这番话的时候,胖子军敌人们内部的火药桶已经逐渐开始了爆炸,七月中旬,在收到了卢胖子擒杀康麻子的消息后,郑经认定卢胖子必然因为耿精忠与清军勾结而实施报复,也认定耿精忠必然不是卢胖子对手,所以郑经悍然撕毁郑耿和议,命令令部将冯锡范与吴淑出兵,分别攻打耿精忠控制的兴化府与邵武府!

郑经背盟,带头自相残杀,耿精忠外强中干和不得人心的真面目却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郑军刚刚兵临城下,兴化守将马成龙和邵武守将杨德竟然都不做任何抵抗,直接就开城投降(史实,载于《台湾省通志》第一册),郑军顺利夺占两府,包围福建最大的粮产地延平府,直接威胁到耿精忠的大本营福州府。消息传到浙江,耿精忠破口大骂,决心实施报复。

与此同时,吴世琮遇害的消息也得到确认,早在五月下旬,郭壮图就假传吴老汉奸圣旨,假称吴老汉奸病重,命令吴世琮返回昆明托孤,吴世琮不知是计急忙返回,结果刚刚进入云南境内,就被郭壮图派心腹徐衷明用毒酒毒死,然后又用吴世藩的名誉传谕吴军众将,宣称吴世琮是企图谋反,不得不杀之——不过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吴世琮一旦知道父亲被郭壮图所害,铁定会起兵问罪,进而肯定会和更危险的卢胖子联手。

收到吴应麒父子四人死讯后,卢胖子的岳父吴国贵在荆州打出了奉天讨逆旗,传檄吴军诸路兵马邀盟常德,决心杀回云贵为义兄报仇——吴国贵不动手也不行了,把持洪化朝政的郭壮图对吴氏宗亲如此狠毒,吴国贵身为吴老汉奸义子,又手握重兵深得军心,郭壮图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吴国贵的檄文发出后,很快得到了吴氏宗亲和吴军老将的响应,吴应旌率先举旗响应,从长沙出兵赶往常德与吴国贵会师,还顺手抢占了长沙西面的嵇茄山火器大营,接着吴国柱和吴之茂在四川起兵,还有西安王屏藩和勋阳刘之复等人也决定响应,夏国相和马宝态度暧昧,不表态支持也不表态反对,和吴应麒有仇的王辅臣则暗暗窃喜,隔岸观火。

内乱在即,有大局观的胡国柱和方光琛站出来的艰苦周旋,但周旋的结果却注定是要失败的,吴氏宗族为了自保根本不可能与郭壮图和解,郭壮图为了活命也不可能屈服,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吴军控制地的巨大风暴,已经逐渐酝酿成形。

第三百八十九章 老汉奸遗诏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吴国贵首倡义旗起兵讨伐郭壮图的消息传回昆明时,确认了这一消息,洪化小朝廷的实际掌权者郭壮图第一道命令,就是把吴国贵的弟弟原新兴火器营总管吴国任逮捕,并且立即下令斩首,以冯甦、郭昌、来度、吕黍子为首的洪化朝廷文武官员赶紧阻拦,都说吴国任并未实质参与吴国贵叛乱,无故诛杀只怕平西王府旧臣人人心寒,把这些本可以争取的人全部推到吴国贵一边,致使更加难以收拾。

仅在洪化朝廷中捞到一个中书舍人职位的汪士荣也站出来警告,说是吴国贵兵变全因吴应麒父子遇害,而吴应麒伏诛本是罪有应得,只要向吴国贵说明真相,解释苦衷,吴军内乱还有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但如果郭壮图再杀吴国任,那么不仅将彻底堵死和平之路,吴氏宗族也就与郭壮图彻底决裂,铁定会和郭壮图拼一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听完文武官员的劝谏,郭壮图许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眺望着大殿外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我现在不是和吴氏宗族不死不休的局面吗?”

汪士荣、冯甦和车文龙等人沉默,都知道郭壮图说的全是实情,以眼下的情况,郭壮图和吴氏宗族的矛盾确实已经很难化解了,吴氏宗族一旦重新掌权,郭壮图全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郭壮图越是不让吴氏宗族掌权,吴氏宗族就越是仇恨和敌视郭壮图,如果郭壮图坚持要对吴氏宗族斩尽杀绝,那么吴氏宗族为了自保,也就只能是和郭壮图刀枪说话,形成一个谁也解不开的死循环,除非一方倒下,否则这场死斗就绝不可能结束。

“有人说我擅权,都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政。”郭壮图又自言自语起来,“可我不擅权行吗?天子才十二岁,镇得住这纷乱局面吗?坐得稳这大周江山吗?吴氏宗族指责我擅杀吴应麒父子,可我不杀吴应麒父子行吗?把吴应麒放回了武昌,他带着吴世琮和卢一峰一起造反,大周立即就是祸起萧墙,四分五裂。你们都是当事人,你们说,我杀吴应麒父子,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大周的江山?”

洪化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全都默默点头,全都明白郭壮图诛杀吴应麒父子实在是迫不得已,以吴应麒的二百五脾气,郭壮图如果不赶快杀了他,大周朝廷铁定会立即分裂,吴军分为两派自相残杀,陷入内战;杀了吴应麒不杀吴世琮也一样,吴世琮就算没有篡位野心,也肯定要起兵为吴应麒报仇,吴军同样陷入内乱。所以郭壮图诛杀吴应麒父子固然有私心作祟的因素,但是从全局来看,却是为了大周江山着想,为了吴世藩好!

“郭相,只能做好两手准备了。”卢胖子当年的大理父母官冯甦建议道:“一是积极备战,扼守云贵险隘,阻拦叛军南下;二是派出使者与叛军联系,与各路将领联系,出示吴应麒企图谋反的口供铁证,解释迫不得已诛杀吴应麒父子的苦衷,争取非吴氏宗族的将领支持,安抚吴氏宗族和他们谈判言和,争取和平收场。”

“也只好如此了。”郭壮图叹了口气,又说道:“大家都赶快商量一下,看怎么在云贵布防,怎么安抚吴氏宗族,怎么争取其他将领的支持?”

经过一番商议,靠着吴老汉奸留在云贵的班底,云贵布防的计划倒是很快制订了出来,贵州防务由贵州总管将军李本深主持,郭壮图之弟郭壮兴辅助,云南防务由郭壮图亲自主持,分派兵马严守险要关隘,重要城池,同时任命吴军广东总督董重民为两广总督,管辖两广吴军兵马,防范东路。好在云贵境内还有三万多军队,火器充足,刚开始秋收粮草也暂时不用担心,所以洪化小朝廷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支撑不下去。

轮到商量招抚吴氏宗族时,洪化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就犯了难了,因为兴师问罪的吴氏宗族不管是否接受招抚,都肯定会提出让郭壮图交权的要求——这一点郭壮图自然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洪化朝廷也只能是决定派出使者拜见吴国贵,赐予高官显爵,解释诛杀吴应麒出自无奈,尽量争取说服吴氏宗族罢兵——当然了,这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事,心狠手辣到诛杀吴应麒父子四人的郭壮图继续掌权,吴氏宗族既不会答应,更不敢放心。

鉴于很难成功招抚吴氏宗族的情况,全力争取中立派别将领支持就成了重中之重,不过在这一点上,颇有政治手腕的郭壮图倒是有些得心应手,还制定了一个各个击破的争取计划,对王辅臣赐予高官厚禄,封西宁侯、陕甘总统将军兼陕甘总督,让他从背后牵制王屏藩、吴之茂和吴国柱;对夏国相和马宝也是如此,厚赏金银官职,赐显爵并暗示分权给他们,让他们出兵牵制吴国贵、刘之复和吴应旌;对胡国柱和方光琛则晓与大义,直接对他们说明杀与不杀吴应麒的厉害关系,也让他们出兵阻拦吴国贵南下,利用他们的威望劝说吴氏宗族罢兵。同时在有希望争取的谭弘、马雄、杜辉和董重民等人身上,郭壮图也下了大本钱收买和笼络,力争让这些人为己所用。

“卢一峰怎么办?”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洪化朝廷上的文武官员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名誉上还是大周臣子的卢胖子到底该怎么对待?收买笼络还是武力镇压?这可是一块可以左右天平平衡的大筹码,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把有钱有粮又有兵还特别能打的卢胖子逼到了吴氏宗族那边,洪化朝廷的小日子可就别想好好过了。

“暂时不用理会吧。”想到卢胖子奏表上要求吴世藩诛杀自己为吴应麒报仇的内容,郭壮图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反正他远在江南,只要能把马宝争取过来,让马宝守住九江和南昌这道防线,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郭相,卑职认为这点你就错了。”汪士荣开口说道:“如果郭相你轻视了这个卢一峰,那么很可能会酿成更加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话怎么说?”郭壮图问道。

“卢一峰距离云贵是比较远,但他如果存心和郭相做对,这点距离还难不着他。”汪士荣沉声说道:“打仗必需的军队和钱粮卢一峰都有,而且还比谁都多,他如果倒向了吴氏宗亲,出兵西进,吴氏宗亲再向西出兵,打通长江航道,那么江南的粮草军饷就能源源不绝的送到吴氏宗亲手中,靠着江南的粮草军饷,吴氏宗亲耗都能把我们耗死!”

“那他也得先过马宝、夏国相和胡国柱这三关。”郭壮图冷哼说道:“只要把这三个人拉到我们这一边,守住九江到岳州这段航道,两股逆贼就休想联合在一起。”

“卢一峰水师甲于天下,三位将军能不能守住长江航道还是两说。”汪士荣也是冷笑说道:“就算三位将军能守住长江航道,那么郭相爷你能争取笼络马宝、胡国柱和夏国相三位将军,吴氏宗亲和卢一峰为什么就不能争取和笼络这三位大将?比银子,我们云贵比得过江南吗?”

汪士荣的话终于打动郭壮图,郭壮图也这才想起了一个大问题,自己能收买笼络马宝、胡国柱和夏国相,吴氏宗亲和卢胖子为什么就不能收买和笼络他们?虽说夏国相因为池州的事已经和卢胖子翻了脸,但吴国贵和夏国相可没有翻脸,真要比起收买笼络来,老丈人给自己留下的微薄积蓄,能拼得过卢胖子的江南聚宝盆?真到了那个时候,被方光琛暗中称为人中吕布的马宝铁定会第一个倒戈,拜倒在手拿金银元宝的卢胖子石榴裙下!

“汪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得把卢一峰争取过来?”云南巡抚郭昌疑惑说道:“可是有这个可能吗?卢一峰是吴国贵的女婿,又是吴应麒最得意的门生,怎么可能会倒向我们?全力倒向吴氏宗亲还差不多吧?”

“是很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汪士荣不动声色的说道:“第一,卢一峰对我们大周太祖高皇帝忠心耿耿,高皇帝生前就有意把嫡位传给今上,卢一峰是知道的,也十分赞成,还说过只有今上能够承继大统的话,现在今上登基,他自然全力拥戴。第二,卢一峰是吴国贵的女婿,但他和吴国贵的关系并不好,吴国贵也一直很不满意他这个女婿。第三,卢一峰识大体,肯定能明白郭相你诛杀吴应麒逆贼的苦衷,同时他的长子卢邦静至今还被扣在五华山充当人质,他投鼠忌器之下,相爷你也有机会把他争取过来了。”

“这么说来,是有点希望。”郭壮图眼珠子乱转,开始动心,心说卢一峰小儿是吴国贵的女婿不假,但老子也可以把一个女儿嫁给他,同样当他的老丈人,而且卢一峰小儿就算把吴氏宗亲重新扶上权位,最后无非就是从吴氏宗亲手里分享一点权力,这点我照样可以办到,而且还可以给得更多。我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不仅扑灭吴氏宗亲的叛乱易如反掌,还可以获得江南钱粮丰足之地,一统天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汪士荣察言观色,见郭壮图开始动心,便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计,可以预防万一,就算招揽卢一峰不成,也可以捆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全力帮助吴氏宗亲。”

“汪先生有何妙计?快快请说。”郭壮图大喜问道。

“想必相爷你也知道,卢一峰尽管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但他手下重将,却全都是平西王府的老人。”汪士荣把手张开,攥紧拳头说道:“如果相爷你能把这些人争取过来,那么等于就是釜底抽薪,砍断了卢一峰小儿的手脚,卢一峰小儿就算执迷不悟决意倒向吴氏宗亲,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也翻不起风浪!”

“有理!”郭壮图大力点头,欢喜说道:“对,只要把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这几个人争取过来,卢一峰小儿就搅不乱这个局,必要时刻,还可以利用这几个人除掉卢一峰,杜绝后患!而且这几人和卢一峰小儿不同,和吴氏宗亲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没什么牵挂。”

“要想争取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官赏爵了,比银子,咱们根本比不过卢一峰。”洪化朝廷的工部尚书吕黍子分析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让他们感念皇上和相爷的大恩,拥护相爷的英明决策。”汪士荣微笑说道:“相爷可以这么办,派遣钦差到江南宣旨施恩的时候,可以把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几个人的妻子儿女一起送到江南,只留下卢一峰的长子卢邦静充当人质!”

“汪大人,你疯了?把这些人的家眷送到江南,那这些人跟着卢一峰叛逆,不是更没顾忌了?”郭昌嚷嚷起来,旁边的几个郭壮图心腹也是纷纷脸上变色——现在洪化朝廷唯一能控制省外重将的,可就是这些被扣在云贵的将领家眷了。

“我当然没疯。”汪士荣冷笑说道:“送还高得捷这些人的家眷,一是可以让卢一峰小儿明白,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听相爷的话,他的儿子才有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二是让高得捷和韩大任这帮人感恩,让他们知道皇上和相爷的肚量,更加忠心于皇上和相爷。第三嘛,这些人的家眷儿女都回到了身边,在繁荣似锦的江南天堂吃香的喝辣的,卢一峰小儿又要强迫他们冒险造反,谋逆犯上,他们还会愿意?”

“请各位大人仔细想一想。”汪士荣顿了一顿,环视在场的郭壮图心腹问道:“如果你们的家里人都安安全全的在身边,又吃得好穿得好,还有用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吴氏宗亲突然跑来劝你们造反,去帮别人打天下争皇位,各位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几个郭壮图心腹赶紧点头,生怕答应得稍微慢上一点就招来郭壮图的疑心,怀疑自己们和起兵叛逆的吴氏宗亲勾结。郭壮图也微微点头,觉得汪士荣的话还是有点道理。

“相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汪士荣又转向郭壮图,诚恳说道:“现在我们大周军队主要将领都家眷都在昆明,相爷你如果扣着一个不放,那么人人都会认为你是拿人质做要挟,意图不轨。但相爷你如果主动送还一部分人质,那么不仅可以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还可以让领兵在外的大周将领们心安,明白相爷你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子儿女,也有可能把他们的家眷送回他们身边,相爷你招揽起来也更加容易,一举两得啊。”

“相爷,下官觉得汪大人言之有理。”郭壮图心腹中终于有动心的,吕黍子附和道:“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这帮平西王府老人,都只是卢一峰的部下,必须听卢一峰的调遣命令,扣着他们的家眷也没多大用,不如主动送到了江南去,既可以收买人心,彰显相爷你的仁慈为怀,用人不疑,又可以给卢一峰小儿提一个醒,让他明白只有忠于皇上和忠于相爷你,他的儿子才有希望回到他身边。”

“有理,顺便可以提醒其他的平西王府老人,只有听相爷你的话,他们的家眷才能安全。”几个郭壮图心腹都开口附和,觉得此举值得一试——反正只要把卢胖子的儿子扣在手里,就照样能震慑住可能倒向吴氏宗亲的卢胖子。

“那就这么办吧。”郭壮图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说道:“就把那几个将领的家眷送到江南去,给我们云贵节约点粮食,顺便让卢一峰小儿明白,只有听老子的话,他的儿子才能安全!”

敲定了这个主意,郭壮图等人立即又开始了商量如何笼络胖子军,郭壮图金口玉言,决定给卢胖子爵升一级,直接赐封越亲王,赐免死金牌,另外还把刚满一岁的孙女许给卢胖子的长子卢邦静,封卢邦静为越亲王世子!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几个平西老人和李天植、李国栋谢栋等人全部封侯,官升三级!再有就是在圣旨里要求卢胖子出兵平叛,铲除吴国贵叛军!

“相爷,还有一件事。”刚敲定了决议,汪士荣又提醒道:“卢一峰口才了得,为人又十分机敏奸诈,要想向他解释相爷你处死吴应麒逆贼的苦衷,表达相爷你对他的善意,劝说他弃暗投明不去和吴氏逆贼沆瀣一气,还有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笼络平西王府老人,就必须派一个能言善道又精明强干的钦差去和他打交道。不然的话,不仅很难说服他,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把脑袋丢在江南——下官觉得,郭昌郭中丞堪当此任。”

“汪士荣小儿,老子把你儿子扔进井里了?明知道这么危险还举荐老子?”郭昌肚子里破口大骂,脸上却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行,你们都知道我嘴笨,去了江南别说说服卢一峰了,不被卢一峰小儿驳得吐血三升就算好的了——倒是汪士荣汪大人你能说善道,又精明强干,先皇在世之日,就常常夸你智谋无双,能够担当大任。”

“我更不行。”汪士荣摊手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卢一峰小儿子不对付,从第一次在平西王府列翠轩见面开始,我和他就结了仇,我去劝说他,搞不好更适得其反。”

“要的就是你和他不和。”郭壮图心中嘀咕,咳嗽一声说道:“汪大人不必客气,你和卢一峰的事我也听连襟说过,你们只是口舌之争,平时里还是能够齐心协力合作报国的。这样吧,这次让缐緎的兄弟刑部侍郎缐海担任钦差正使,你任副使,联手去办这个差使。”

“相爷,不是卑职推托,卑职真的和卢一峰……。”

汪士荣还想推辞,郭壮图却一挥手,武断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汪大人你放心,卢一峰小儿如果敢对你有半点不敬,我一定饶不了他。”

“卑职遵命。”汪士荣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却冷笑道:“一帮傻鸟!如果换成茂遐先生那个学生在这里,保管把你们忽悠得把你们的亲娘都卖了!”

……………………于是乎,领上了胖子军几大重将的二十几名家眷,郭壮图的两大心腹缐海和汪士荣很快就踏上了赶赴江南宣旨招抚胖子军的道路,从昆明出发途经广西,到洪化朝廷唯一控制的出海口廉州港登船,化装成贩卖药材的海上商人,又借着吹得正盛的东南风,乘海船绕着海岸线一路北上,再用银子和八旗膏开路,穿过尚之信、耿精忠、郑经和宁波清军的海面搜检,一路历经千难万险,费时一月有余,终于在八月底抵达了松江府浏河港,与驻守在此的胖子军水师毛友贵部会合。

听说郭壮图主动送来了高得捷等胖子军重将的家眷,卢胖子当然是乐得一蹦三尺高,大呼苍天保佑,赶紧率领胖子军文武官员到南京码头迎接缐海和汪士荣一行,当海船靠岸,王绪和韩元任等大将的妻子儿女含着眼泪扑进他们怀里抱头痛哭时,卢胖子也向汪士荣抱拳深深一鞠,当着众人和郭壮图心腹缐海的面说道:“多谢良臣先生,你这一次,不仅帮了我的忙,也帮我们全军上下的大忙,你是我们大周江南军队的恩人。”

汪士荣坦然受礼,还似笑非笑的向卢胖子问道:“卢王爷,你不怪我没把你的世子带来?”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卢胖子苦笑说道:“况且郭壮图也不是笨蛋,你如果提出要把我的儿子一同带来,他还不能生出疑心?到时候不要说我的儿子回不来,高将军韩将军他们的家眷也回不来。”

缐海目瞪口呆,卢胖子却又向远处抱着自己小儿子的缐虞儿一努嘴,凑到汪士荣耳边低声坦白说道:“而且我还可以肯定,你没把我的大儿子带回来,我那个黄脸婆在心里肯定无比感激你,八成要不了多久,还会要让我的小儿子给你磕头认干爹了。”

“等你死了,你的家里绝对有好戏看。”汪士荣更坦白,微笑说道:“我还可以肯定,绝对比现在的五华山更热闹。”

“这我倒不担心,有前车之鉴,我自然也留了后手预防万一。”卢胖子露齿一笑,又赶紧拉起汪士荣就走,笑着说道:“良臣先生请,到城里说话,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王将军和韩将军他们也等着向你磕头道谢。”

“别急,你得先给我磕头。”汪士荣甩开卢胖子,伸手入怀,从怀里贴肉处拿出一叠明黄绢布,喝道:“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越郡王卢一峰率众跪接!”

“王爷的遗诏?”卢胖子吓了一跳。

“称皇上!”汪士荣把脸一沉,喝道:“之前你不敢更改旗号,是因为夏国相小心眼扣下册封你为越郡王的诏书,现在先皇的遗诏送到,你如果还认为自己是大周臣子,就马上给我改口!”

“臣万死!”卢胖子赶紧跪下,又招呼胖子军文武官员一起跪下,磕头唱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汪士荣展开吴老汉奸遗旨大声念道:“朕殡之后,倘若有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屠戮吴氏宗族,残害朕之骨肉子孙,妄图谋朝篡政,越郡王卢一峰见诏受封越亲王,兴师伐罪,讨伐奸佞,重兴大周江山!吴氏宗族,大周臣民,皆受越亲王卢一峰差遣,但有怠慢,越亲王卢一峰可持诏杀之!钦此!”

还以为吴老汉奸要在遗诏里赐死自己的卢胖子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磕头谢恩,“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卢王爷,请起吧。”汪士荣放下吴老汉奸遗诏,冲卢胖子淡淡说道:“卢王爷,我已经尽到了大周臣子的本分,尽全力为你兴兵伐罪消弭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可全都看你的了。是当周公,还是当朱元璋,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了。”

卢胖子沉默,心知吴老汉奸肯定是在生前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所以留下了这么一道遗诏,既利用自己保住了他的后代子孙,又给自己卖了一个大人情,让自己就算想造反谋逆,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用最后的忠孝仁义底限,捆住自己企图篡夺吴氏江山的手脚。

“老不死的老狐狸啊,你的算盘可打得太精了啊!”卢胖子又一次在心底哀叹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胖子称王

吴老汉奸的算盘打得十分精明,对身后事也看得十分长远,看出了自己死后吴军必然大乱,必然四分五裂,也看出了指定的继位人吴世藩肯定镇不住场面,更明白自己一死,一些平时在自己面前俛首帖耳的野心家必然会暴露狰狞面目,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争权夺利,篡夺大权——比方说吴老汉奸的几个女婿,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吴世藩只是大权旁落或许还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篡权者对吴世藩下毒手,对吴氏宗族下毒手,为了篡夺皇位对吴老汉奸的后人斩尽杀绝!——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上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危险未来,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吴老汉奸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盯到了卢胖子的身上,知道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铲除权奸、挽救自己后人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外孙女婿了,所以吴老汉奸才留下了汪士荣宣读的这道遗诏,给了卢胖子起兵讨逆的大义名分,给保住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留下一线希望,更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活路。

当然了,吴老汉奸也很清楚,自己这个外孙女婿可能比任何野心家都危险,给他节制天下吴军的大权更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江山就得姓了卢,但吴老汉奸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因为除了卢胖子之外,吴老汉奸不管托孤给谁,都没有把握一定能铲除篡权者,更绝对没有把握控制住卢胖子这个最危险的外孙女婿,卢胖子反而更加的肆无忌惮,借着吴军内乱的机会大展拳脚,鲸吞蚕食整个天下。

所以,吴老汉奸只能选择托孤给最危险的卢胖子,让有实力也有能力的卢胖子去铲除吴军叛逆,让卢胖子自己去控制住自己,用最后的仁义道德底限为绳,捆住卢胖子早已蠢蠢欲动的肥手胖脚。

至于仁义道德能不能永远捆住卢胖子的手脚,吴老汉奸肯定不能确定,但吴老汉奸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天良未泯的卢胖子即便抢走这大周江山,也会给他的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活路,不会对他的子孙后代赶尽杀绝。

一眼看穿吴老汉奸的如意算盘,憋足了劲正准备出手摘桃子抢天下的卢胖子就象被兜头浇了一飘冷水,只能是仰天长叹,“老不死的老狐狸啊,你的算盘可打得太精了啊!”

同样看出这点的还有卢胖子的两个智囊姚启圣和王少伯,接到遗诏的当天夜里,刚给汪士荣等人举行完了接风洗尘的宴会,酒席刚散,卢胖子几个铁杆走狗就迫不及待的赶到卢胖子的签押房,拿着吴老汉奸的遗诏翻来覆去的研究,研究了半晌,王少伯也只能是叹道:“大行皇帝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留下这道遗诏,表面上看是对王爷你恩宠有加,赐予大义名分,实际上却是捆住王爷你的手脚,逼着王爷你继续给他的子孙卖命啊。”

“可惜没能亲眼见见大行皇帝的模样。”姚启圣也叹道:“学生现在对大行皇帝,可是佩服到了极点了,一个空头人情就把王爷你的上进之路堵死了,这么高明招数也只有他能琢磨出来。王爷你如果还想争这个天下,首先就得先过忠孝仁义这个道德关了。”

“老狐狸!”卢胖子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老子宁愿不当这个越亲王,宁愿不要这个大义名分,也不想接到这道遗诏!这天下马上就有希望到手了,老狐狸一道狗屁遗诏就想拿回去,想得真他娘美!”

“三好兄,如果你不想帮吴家白扛长工也容易,小弟们一定支持你。”谢栋苦笑说道:“只要三好兄你愿意下这个决心,大行皇帝的遗诏等于没有,捆不住你的手脚。”

卢胖子耸拉下了脑袋,不敢吭声,卢胖子本来就是靠着在平西王府投机钻营起家,主要的军队班底也是从吴老汉奸手里坑蒙拐骗来的,可以说没有吴老汉奸的信任与恩宠,卢胖子就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现在吴老汉奸在遗诏里给了卢胖子更大的恩宠和信任,甚至还给了卢胖子节制天下吴军的大权,卢胖子如果再想借着这道遗诏谋夺天下倒是无比容易,可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就足以让卢胖子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迟疑了半晌,卢胖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考虑这些还早,目前我们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铲除满狗的残余势力,怎么铲除郭壮图这个大周奸佞,怎么剿灭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这些奸贼,先把大局定下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姚启圣、王少伯、谢栋和朱方旦等人纷纷点头,都认为卢胖子言之有理,现在就考虑如何篡夺老吴家的江山社稷确实为实过早,首先最重要的是消灭所有的敌人,拿到天下大权,等做到这一些,想学曹丕李渊赵匡胤废帝受禅,还是学朱元璋淹死韩林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江南秋收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努力把吴老汉奸遗诏带来的烦恼抛到一边,卢胖子强做笑颜说道:“从各地统计的秋收情况来看,今年的江南是一个丰收年,不算新附地,仅仅是在长江两岸的六府两州一厅,咱们就有三百多万石粮食入袋,军队也重新整编完毕腾出了手,我觉得,我们该选择一个敌人下手了,你们说说,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打?”

“这要看王爷你先想要什么了。”姚启圣微笑说道:“往北打,可以抢在满狗喘过气来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获得大量兵员和战马。往南打,可以获得大量的富庶良田,桑蚕产地,为江南粮产地获得更大的战略缓冲区,不管往那里打,都划算,都有价值。”

“惟独不能向西打。”朱方旦难得在军略上发表一次正确见解,“往西打,打通了和洪化朝廷的陆路联系,除了能得到产不了多少粮食的江西外,只会引来一大堆麻烦。”

“我也认为现在不能向西用兵。”王少伯附和道:“大周军队的整体实力还在我们之上,我们手里虽然有大行皇帝遗诏,但是大周朝廷那些功臣老将未必就一定会听王爷的,这个时候打通和大周军队的联系,只会招来一大堆麻烦,还会给我们带来大量的钱粮负担。只有先让他们去自相残杀,互相削弱,等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出手去收拾残局,不仅方便容易,钱粮的负担也会小上许多。”

“对,反正我们现在名誉上还是四面环敌,先攘外后安内,也是名正言顺。”谢栋也是点头附和,又说道:“不过三好兄,小弟认为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急着向北打,只能向南用兵。”

“这个时候不能向北打,只能向南打?”卢胖子笑了起来,说道:“两江总督谢兄,你是不是急着想真正的统管江苏和浙江两省,迫不及待了?”

“王爷说笑了,小弟当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老实人谢栋老脸一红,忙解释道:“小弟是认为现在向北还不是最好时机,满狗控制的黄河以北还有可能更加混乱,我们完全可以等满狗控制地再乱一些,再向北方用兵更轻松。”

“谢大人认为北方会更加混乱,指的是不是那个满狗马桶酋长欠下的阎王债?”姚启圣微笑问道。

“对。”谢栋赶紧点头,说道:“满狗马桶酋长欠下的两千三百多万两纹银的阎王债,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期了,以满狗朝廷目前的情况,不要说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真金白银了,就是五百四十万纹银的利息都拿不出来,北方的百姓拿不回自己的血汗钱,满狗控制的地方自然更加大乱,等乱到无可复加了,我们再出手北伐就容易多了。”

“谢大人言之有理。”王少伯赞同道:“目前秋收刚刚结束,北方多少收上了一些粮食,满狗在山西和潼关又还有一点军队,我们这个时候北伐,满狗朝廷肯定要调山西和潼关的军队回师勤王,白白的便宜了陕甘的大周军队,我们也很难轻松取胜。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等一等,等北方彻底大乱,满狗军队彻底无粮可用,再发起北伐就容易多了。”

“有道理。”卢胖子也觉得谢栋和王少伯的见解有理,便微笑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只好往南方去欺负耿精忠、田逢吉和郑经了,你们再说说,我们是三个一起欺负,还是一个一个的欺负?”

“最好的战术当然是各个击破,也就是一个一个的欺负。”姚启圣微笑说道:“学生认为,我们应该利用这三支杂碎互相之间的矛盾和互不信任,拉一派打一派,驱虎吞狼,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再出手给他们致命一击,一口全部吞掉。”

“哦,那我们应该先拉谁?先打谁?”卢胖子又问道。

“先拉郑经,揍耿精忠!”姚启圣斩钉截铁的答道。

“先拉郑经揍耿精忠?”王少伯、朱方旦和谢栋都是一楞,一起问道:“姚军师有没有搞错?怎么能先拉郑经揍耿精忠?郑经控制的杭州正好卡在我们南下的道路上,拉郑经打耿精忠,郑经不就乘机在江南站稳跟脚了?”

“只能先拉郑经。”姚启圣沉声说道:“郑经的综合实力远不如耿精忠,耿精忠的军队在陆地上也绝对压过郑经,只是主力倾巢北上争夺浙江,这才让郑经在福建南部占了便宜,如果我们先拉耿精忠打郑经,耿精忠解除了后院起火的危机,又在浙江站稳了脚步,那就远比郑经更难对付了。”

“可杭州呢?杭州怎么办?”王少伯追问道:“我们主力南下去打耿精忠,苏州腹地可就完全暴露在了郑经面前,万一郑经突起贪念,在我们腹地捅上一刀,我们可就是哭都哭出来了。”

“这点太简单了。”姚启圣微微一笑,慢悠悠说道:“王爷派一个使者去杭州,告诉刘国轩,只要郑经军队交出杭州,退出浙江,我们就给他们点粮草,还和郑经联手歼灭耿精忠,用耿精忠的福建来换杭州,保管郑经乖乖双手送上杭州。”

“郑经能答应这样的条件?”谢栋目瞪口呆的问道。

“郑经肯定会答应,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姚启圣微笑说道:“第一,福建比杭州大多了,福建换杭州占便宜的是郑经。第二,郑经继续霸占杭州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力量已经被全部投入了福建战场,拿不出空余力量支援杭州,杭州城附近农田又因为战乱破坏今年颗粒无收,城里的粮食肯定快要消耗告罄或者干脆已经断粮了,郑经的军队还怎么守杭州,还不如拿杭州城来换一些军粮和我们的支持。”

“至于第三嘛。”姚启圣笑容更是奸诈,奸笑说道:“那就是直接威胁了,直接告诉郑经,他如果不和我们结盟,我们就和耿精忠结盟,不仅用武力夺回杭州,还帮着耿精忠拿回福建,把郑经重新赶回台湾孤岛上去!”

“这么做,太欺负人了吧?”谢栋犹豫着说道:“杭州是我们送给郑经的,现在又威胁要用武力拿回来,传扬开了,对我军声誉影响很大。”

“这点更简单。”闭目养神的卢胖子终于开口,懒洋洋的说道:“让使者直接告诉郑经,因为他们之前见死不救的忘恩负义行为,我们不相信他,要重立盟约可以,但必须交出杭州城,我才能帮助他拿下福建,不然的话,我不仅要和耿精忠结盟,收拾他这个破坏反清盟约的罪魁祸首,还要和我的大舅子尚之信联手,一起夹击他!”

“东家终于当上王爷了,果然变得更狠了。”王少伯心里悄悄嘀咕,嘴上则恭敬说道:“王爷言之有理,郑经忘恩负义在先,我们以此为借口出兵夺回杭州,也算是名正言顺。还有,学生建议,最好再加上一条要求,那就是联手歼灭耿精忠后,郑经必须对我们开放福建的道路,方便我们取道两广讨伐郭壮图逆贼,这么一来,郑经更容易相信我们用杭州交换福建的诚意。”

“可行,加上这一条。”卢胖子继续闭着小眼睛,敲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说道:“就这么办,你们尽快安排吧,使者明天就出发南下,告诉郑经,他如果同意交出杭州,我给他三万石军粮,随便给李天植捎去一条命令,让他回南京来参加我的受封亲王仪式,再让杨应元率领苏州军团的三万军队南下,到杭州府边上的石门县驻扎,多带些攻城武器,让刘国轩知道,本王绝不是和他开玩笑。”

“遵命。”姚启圣等人一起答应,卢胖子却又补充了一句,“再有告诉李天植,杨应元的军队里必须多用整编后的满狗降兵,如果开战,也用这些满狗降兵打头阵。”

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奸笑,再次答应,谢栋却又担心的说道:“三好兄,如果郑经真的答应了怎么办?我们和他们联手干掉了耿精忠,如果不把福建让给郑经,那我们可就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了。”

“这还不简单?”卢胖子、姚启圣、王少伯和朱方旦四大坏种异口同声说道:“等把耿精忠打怕了,就逼着耿精忠交出浙江南部,放耿精忠回福建去收拾郑经!”

言未罢,卢胖子和姚启圣四人已经一起笑了出来,忠厚老实的谢栋却擦了一把冷汗,暗暗同情耿精忠和郑经,“碰上三好兄这样的敌人,真是可怜啊。”

又和卢胖子商量了一会逼迫郑经交出杭州的细节,见天色已晚,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影响卢胖子休息告辞离去。四人走后不久,闭目盘算的卢胖子忽然听到轻微脚步声,又闻到一股草莓牛奶的甜香,卢胖子邪邪一笑,忽然伸出魔爪一扫,果然抓到了一条幼细的胳膊,接着往怀里一拉,小辣椒黄熙凤果然带着香风和尖叫扑进了卢胖子的怀里。

“坏相公装睡,我还想吓你一跳。”小辣椒一边往卢胖子怀里蹭,一边搂着卢胖子的脖子好奇问道:“相公,你是闭着眼睛的啊?怎么能知道我进来了?”

“谁叫你身上这么香?”卢胖子睁开眼睛,捏捏小辣椒越来越娇艳动人的嫩脸,微笑说道:“老实告诉相公,你一天到底要用多少胭脂?怎么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

“没有,我没用胭脂啊?我怎么闻不到?”小辣椒满脸的疑惑,还低头去闻自己稚嫩的身体,可爱的小脸表情更是疑惑。卢胖子微笑,懒得解释,小辣椒也没有在这上面过于纠缠,只是又抱住卢胖子,主动在卢胖子的肥脸上香甜啃上一口,娇声说道:“相公,熙凤恭喜你,你终于能当上王爷了。”

“知道你这个丫头就没这么好心主动亲我,是不是又想来缠着我,封你当王妃了?”卢胖子微笑着又捏了一把小辣椒的嫩脸。

“不是,当然不是。”小辣椒赶紧摇头,又说道:“爷爷已经告诉过熙凤了,相公你不管是当王爷还是当皇帝,熙凤都当不上王妃或者皇后,就连虞儿姐姐都没这个福分,所以熙凤已经不敢有这种非分之想了。”

“又一条老狐狸。”卢胖子在心里嘀咕,知道黄机那条老狐狸肯定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处境,自己为了笼络平西王府老人,就算没有吴小菟这个吴老汉奸亲自册封的越王妃,也只能从平西王府藩众中选择正妻,不管是尚婉欹、缐虞儿还是黄熙凤这个小辣椒,都只是偏房的命。

“相公。”小辣椒的声音更是娇媚,凑到卢胖子面孔近前,清澈的小眼眸眨呀眨地,吐气如兰的娇声说道:“相公,熙凤这么懂事不争王妃了,你就不给熙凤一点奖励?”

小辣椒乌黑的长发挂在卢胖子肥脸上,挂得卢胖子心痒难熬,忍不住把这个天生媚骨的小辣椒搂得更紧,在她柔软香甜的樱花嘴唇上用力一吻,淫笑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是不是想让相公吃点亏,再让你给我奏一次乐?”

小辣椒的嫩脸刷一下红了,千娇百媚的横了卢胖子一眼,轻声娇媚说道:“坏相公,就是喜欢逼熙凤去做那种脏事,不过没关系,只要相公你答应熙凤一个小小的请求,别说一次了,几次都行。”

“只要我答应你一个请求,几次都行?”卢胖子眼珠子一转,立即就明白这个小滑头的奸诈用心,抚摩着她的如丝秀发淫笑说道:“是不是给你爷爷求官?他闲不住了?”

“相公,熙凤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小辣椒有些泄气,又有些紧张的盯着卢胖子问道:“相公,那你答不答应呢?我听人说,大周皇帝已经在遗诏给你了假节,准许你替他册封官员,我爷爷……。”

“鬼丫头,消息还挺灵通。”卢胖子轻轻小辣椒的嫩腚,感受着她如丝一般嫩滑的肌肤,心痒更是难熬,淫笑问道:“小丫头,你十三岁生日,还有几天?”

“上个月已经过了,坏相公记性真差。”小辣椒嘟起小嘴,又说道:“坏相公问这个干什么?我求你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问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了。”卢胖子凑小辣椒小巧可爱的耳边,低声说道:“按《大明律》,女子年满十三岁者就可以圆房成亲,你说你相公问你十三岁生日干什么?”

身体一部分已经落入卢胖子魔掌的小辣椒已经知道男女之事,又听到卢胖子如此淫笑,一张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羞得闭了清澈眼睛,小手却主动的把卢胖子的魔爪拉到自己青涩的胸前,小嘴里还轻轻呻吟,无师自通的主动挑逗卢胖子。欲火中烧的卢胖子也不客气,一边解着小辣椒的衣服,一边淫笑着说道:“小心肝,今天晚上好好侍侯你的王爷相公,过几天,你的王爷相公就会有惊喜给你了。”

小辣椒双颊也越来越红,紧张闭着眼睛,似懂非懂的轻轻点头,任由卢胖子在她还十分稚嫩的身体上肆为,直到被卢胖子抱上牙床时,小辣椒才忽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相公,我爷爷一定得管钱管粮噢。”

“你这个小丫头,你到底是想嫁给我,还是想嫁给我的钱粮?”卢胖子气结,动作也有些开始粗暴…………“啊,好疼,相公,我不要钱和粮食了,我只要你轻点……,疼。”

“小丫头,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改不了你的贪财本性!”

“相公,饶了我吧,熙凤不敢了……嗯,熙凤痛啊。”

公元一六七五年,昭武元年九月初九,胖子军筑坛于南京西北角,设旌旗仪仗,胖子军文武百官皆依次序排列,黄机、姚启圣请卢胖子登坛,跪接吴老汉奸册封遗诏,进冠冕玺绶讫,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为越王,遥封长子卢邦静为王世子,封吴小菟为王妃,封缐虞儿和尚婉欹为王侧妃。

其后,卢胖子又封王少伯、姚启圣、汪士荣和黄机四人为学士,效仿吴老汉奸设立大越六曹,封王少伯为吏曹掌印,谢栋为户曹掌印兼两江总督,汪士荣副之,朱方旦为刑曹掌印,黄机为礼曹掌印,姚启圣为兵曹掌印,慕天颜为工曹掌印。

封高得捷、韩大任、李天植和王绪为征讨东西南北四大将,李国栋为后将军兼水师都统,高洪宸、韩元任、胡同春和安家荣为亲军前后左右四大将,吴用华、李茂著、李继扬和杨应元为亲军骠骑前后左右四大将,全节、高琦、姚仪和李雄飞为亲军铁骑四大将,秦勇和缐福为神机营左右将军。又封吴兴祚为安徽巡抚,吴绮为浙江巡抚。其余文武官员,皆有升赏,就连卢胖子身边资格最老的走狗肖二郎,也捞到了一个护军将军的头衔——不过等于还是卢胖子的亲兵队长。

“相公偏心。”小辣椒眼泪汪汪的埋怨,“我疼得那么厉害了,我爷爷还只是礼曹掌印,我爹只是礼曹员外,都管不了银子和粮食,偏心,我不划算。”

“儿子,别急。”缐虞儿悄悄拍着卢邦宁安慰,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大哥不一定回得来,王世子也好,太子也好,迟早都是你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倚强凌弱

“敲诈!敲诈!这是无耻的敲诈!勒索!背信弃义!倚强凌弱!卢一峰,我刘国轩真是看错你了!看错你了!”

暴跳如雷的吼叫咆哮着,台湾郑军的右武卫北提督刘国轩跳了起来,把卢胖子的大周国书奋力揉成一团,恶狠狠摔回了胖子军使者陈任杰的脚下,旁边何佑、江胜、林升和丘辉等郑军将领也是个个满面怒色,手按腰刀,还有人干脆已经抽刀出鞘,只等刘国轩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把这个獐头鼠目、模样可恶的胖子军使者陈任杰剁成肉酱!

面对刘国轩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又看到杀气腾腾的郑军众将拔刀在手,出身于谢栋门下的陈任杰毫无惧色,还笑吟吟的直视着刘国轩喷着怒火的双眼,轻松得就好象坐在戏台下看花旦唱戏一样,微笑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屑与鄙夷。

刘国轩倒是很象大吼一声,让在场的郑军将领把这个笑容可恶的胖子军使者剁成饺子馅,但是命令几次都已经说到了嘴边,刘国轩却又把命令重新咽了回去。

刘国轩没脸下这个命令,做为盟友,胖子军一诺千金,把号称人间天堂的杭州坚城双手送给了台湾军队,还搭上大把的粮草、军饷和军饷,兑现让郑经队伍在大陆立足的承诺,后来清军和耿精忠围攻杭州城,胖子军又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仁至义尽到了极点。

还是同样做为盟友,当胖子军遭到清军、耿精忠军、红毛国海军和罗刹兵联手四面夹击时,郑经军队却单方面撕毁盟约,与胖子军断绝盟友关系;当近在咫尺的湖州胖子军遭到清军和耿精忠军联手围攻时,郑经军队不仅没有出手救援、那怕是口头上的支持,还主动的让出道路,让清军和耿精忠军的后援粮草源源不绝的送到湖州战场,变相的帮着清军和耿精忠残害胖子军的湖州军民将士。

对比如此鲜明,刘国轩只要还要一点脸面,只剩最后一点良心,就下不了这个杀使命令了。所以胸口剧烈起伏的咬牙切齿了许久,刘国轩终于还是强咽下这口火气,冲陈任杰冷冷喝道:“回去告诉卢一峰,杭州是我大明的土地,台湾延平王府也是大明的臣属,只要我们这些延平王府的将士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别想再拿到杭州城!”

“杭州是我们汉人的土地!”陈任杰回答得非常斩钉截铁,朗声说道:“杭州横据在我大周军队南下征讨螨清蛮夷和耿精忠逆贼的道路上,大周卢王爷为了早日驱逐鞑虏,光复中华,非得拿回来打通道路不可!刘国轩将军你如果执迷不悟,坚持拒绝,我们大周军队不惜一战!”

“想打?好啊!来啊!”刘国轩部将江胜忍无可忍,大声怒吼道:“卢一峰小儿既然想打,我们延平王府欢迎之至!想打就来,不敢打的是龟孙子!”

“这位将军,你这话说得太对了,不敢打的是龟孙子!”陈任杰冷笑说道:“大周的杨应元杨将军,已经率领三万大周军队从嘉兴出发,昨天九月初六就已经抵达杭州府边境的石门县驻扎,随时可以兵临杭州城下!不敢打的,确实是龟孙子!”

“老子先砍了你这个龟孙子!”江胜狂吼着拔出腰刀,冲上来一把就揪住了陈任杰的衣领做势要砍,刘国轩急忙喝止时,十几个郑军将领也已经拔出刀来,冲到了陈任杰的身边。

“请。”陈任杰主动伸出脖子,冲着额头都已经是青筋暴跳的郑军众将冷笑,挑衅道:“各位将军,有胆子就请吧,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大周使者,可曾出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就在前段时间,我们大周的李寄李大人,刚刚在西坝大营被满狗皇帝亲手杀害,陈任杰愿以李大人为楷模!”

陈任杰如此坦然受死,郑军众将反倒有些犹豫,陈任杰却又大喝道:“动手啊!不敢杀的就是龟孙子!不要脸的事你们做得还少了,还在乎多做一次?!”

郑军众将几乎都气炸了,刘国轩却铁青着脸狂吼道:“都给老子退下,敢碰到陈大人一根毫毛,格杀勿论!退下!来人,把这些混帐王八蛋给老子拉开!”

刘国轩的亲兵依令上前阻拦,郑军将领们无奈,只好恨恨收刀退开,站回原位,刘国轩松了口气,这才向陈任杰拱拱手,很是无奈的说道:“陈大人,部下无礼,请大人见谅。但贵军提出的要求,刘国轩实在无法答应,你请回吧,卢王爷如果坚持要动武,刘国轩别无选择,只能奉陪到底。”

“刘将军,你请考虑清楚了。”陈任杰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淡淡说道:“卢王爷绝不是在开玩笑,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托孤,让我们卢王爷出兵平叛,铲除大周权奸郭壮图,贵军和耿精忠逆贼,还有浙江满狗残部,却陈兵在我军南线边境,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击溃南线敌人,腾出手征讨郭壮图逆贼,所以我们说了攻打杭州,就绝不会光说不练。”

刘国轩当然知道卢胖子绝不是在开玩笑,因为就在接见陈任杰之前,刘国轩就已经收到了斥候探报,胖子军的三万大境确实已经在屯兵在杭州北大门石门境内,还携带有大量的攻城武器,随时可能出兵攻打杭州,欺负虐待连粮草都已经几乎用完的杭州郑军。犹豫了片刻后,刘国轩只能放缓语气,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那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借路给贵军,还可以和贵军再次结盟,联手剿灭浙江境内的耿精忠逆贼和满狗残部。”

“抱歉。”陈任杰回答得很干脆,“恕下官直言,就贵军的信用,我军已经不敢再相信贵军了,我们卢王爷爱民如子,实在不敢拿江南腹地军民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刘国轩无言可对,只是暗暗埋怨郑经鼠目寸光,忘恩负义对不起胖子军在先,让自己的杭州军队在胖子军面前抬不起头来。陈任杰却又说道:“刘将军,卢王爷还有一句话让下官带给你,他只是看在国姓爷郑成功的面子上,才决定用一万石军粮换回杭州,并且与你们延平王府再次结盟,南北夹击耿精忠逆贼。不然的话,我们卢王爷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耿精忠结盟——耿精忠请求与卢王爷结盟对付贵军的使者,可是每隔三天五天就要往南京跑一趟的。”

刘国轩更是沉默,知道陈任杰的话或许有点夸张,却绝对是事实!现在台湾郑军的主力正在耿精忠的大本营福建境内攻城略地,大肆扩张,着急回师救援大本营的耿精忠,肯定是做梦都想和胖子军化敌为友,结盟对付郑军!如果真让这个盟约达成,那么郑军也只有一个下场了,滚回台湾岛上钓鱼的下场了。

“还有一点。”陈任杰察言观色,又威胁道:“还有我们卢王爷的妻兄,大周辅德亲王尚之信尚王爷,也是很乐意和妹夫卢王爷结盟,夺回被贵军控制的潮州、嘉应和惠州的,我们大周的越王世子,可是尚王爷的嫡亲外甥!”

刘国轩身体一震,心里更是胆怯——如果卢胖子、耿精忠和尚之信三家结盟对付郑军,郑军可就死得更惨了。心惊胆战之下,刘国轩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我做不了主,只能请示延平王爷。”

“我军给贵军二十天时间。”陈任杰平静说道:“今天九月初七,二十天内,我军按兵不动,九月二十七之前,如果贵军没有让我军满意的答复,那么对不起,卢王爷立即在与耿精忠结盟的盟约上签字,我军也将立即南下,攻打杭州!”

刘国轩无可奈何的点头,又说道:“贵军答应补偿的一万石军粮,能不能多给一点?还有,卢王爷承诺与我军划福建省境为界,能保证言而有信?”

“一万五千石军粮,这是我军的最后底限。”陈任杰慢条斯理的说道:“至于我们卢王爷的信用——刘将军,如果我们卢王爷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那么贵军可有半点机会踏足这杭州坚城?”

“好!”下定了决心,刘国轩也回答得十分干脆,“二十天内,必然给贵军一个答复,但还是那句话,成与不成,我做不了主!”

“那小使就先告辞,静侯将军佳音了。”陈任杰拱手告辞,走了几步后,陈任杰又回过头来,说道:“刘将军,小使个人还有几句话,不知将军可愿听否?”

“陈大人有话请直说。”刘国轩答道。

“刘将军,杭州城里现在的情况,小使这一次来已经亲眼看到了。”陈任杰表情非常诚恳,“曾经的杭州天堂,现在可能只能用杭州地府来形容了,民间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一斗,商铺家家歇业,百姓面有菜色,饿死冻死的随处可见,马上就是冬天了,这样的情况只会更严重,所以小使以一个汉人的身份恳求你,希望你能看在杭州城里的汉人同胞份上,慎重三思。”

刘国轩把目光转开,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尽力劝说延平王爷。”

……………………捡起被自己揉成了一团的卢胖子国书,又给郑经写了一封亲笔书信说明情况,刘国轩当天就派快船把两封书信送出了杭州城,从海路日夜兼程的送往郑经目前所在的福建泉州府城。而与此同时,说得到做得到的胖子军也加快了备战步伐,不仅杨应元的三万军队驻扎到了石门县就不走,大批的军需辎重也通过了京杭运河源源不绝的送到了嘉兴城。

同时,胖子军的南京、扬州和太平府几大兵团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向着徽州、湖州和嘉兴等南线城池集结!还有胖子军的庞大水师,也在胖子水师主将李国栋亲自率领下,第一次走出了黄浦江口,绕过松江海角驻扎到了嘉兴府的海盐港,直接威胁到了杭州航道和清军控制的绍兴、宁波两府!

收到这些情报,已经收到警告的杭州郑军固然是胆战心惊,没有收到警告的耿精忠军和浙江清军残部更是心惊肉跳,田逢吉率领的清军残部无比干脆的全部撤回绍兴,耿精忠军则全线撤出湖州府,退回独松关以南,一边派出使者与胖子军交涉,打听胖子军主力来意到底冲谁,一边争取与胖子军重新订立盟约,获得卢胖子互不侵犯保证,然后把主力调回福建,驱逐在那里咄咄逼人的郑军主力。卢胖子则一边与耿精忠使者虚与委蛇,不拒绝也不答应,一边耐心等待郑经答复,不断向南线调兵遣将,摆出以势压人的凶狠架势。

当然了,田逢吉、耿精忠和刘国轩也考虑过三家联手共同应对来自胖子军的威胁,但根本的利益冲突却导致了他们不可能齐心协力,比方说耿精忠和郑经,耿精忠如果提出和郑经联手,郑经肯定会要求耿精忠承认他在福建的实际所得利益,也就是要求耿精忠承认被郑经攻占的福建州府土地归郑经合法所有,这点耿精忠肯定不会答应。还有郑经和田逢吉,郑经素来以反清复明的旗帜自许,自然不可能和代表浙江清军的田逢吉合作,那怕口头的合作都不可能,就更别说在战场上公然联手了。即便是最有可能联手的耿精忠和田逢吉,在战场上也肯定是互相提防,只会想着保存实力防范对方倒戈,绝不可能亲密无间的诚意合作。

所以没办法了,可怜的耿精忠耿王爷、刘国轩刘将军和更加可怜的田逢吉田总督,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暗暗的祈祷上天保佑,让那个天杀的卢胖子这一次南下,是冲着其他两家来的,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了。

“他娘的!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八年前老子真应该一刀砍了那个小人得志的狗胖子!”请求结盟的书信又一次石沉大海的耿王爷破口大骂。

……………………“操你娘的卢一峰!狗贼!小人得志的奸贼!”

同一时间破口大骂的还有延平郡王郑经郑王爷,九月十四这天收到刘国轩转递来的卢胖子国书,郑王爷当场就摔了茶杯掀了桌子破口大骂,末了还不解气,又指着东宁总制使陈永华的鼻子大骂,发泄怒气,“八年前,你为什么不在莆田少林寺一刀砍了这个卢一峰狗贼?为什么砍了这个小人得志的狗贼,为什么要让他活到今天,到本王面前来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王爷,八年前的下官,能知道今天的事吗?”陈永华暗暗苦笑,嘴上却一声都不敢吭,只是老实把头低下。

“王爷,和卢一峰狗贼拼了!”郑经的几个心腹陈绳武、郑斌、王璠锡和刘炎都大吼起来,“中原大地是我们延平王府的父母之邦,也是我们大明太祖的江山社稷,一尺一寸都不能让给别人!让刘国轩死守杭州城,再从海路派遣援军北上,和卢一峰狗贼血战到底!”

“和卢一峰狗贼拼了!”好几个郑军将领也嚷嚷起来,“打到南京去!火烧越王宫!扒了卢一峰狗贼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的骨灰也烧进马桶里!”

“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还有人这么叫喊,“杭州是我们台湾军队楔进江南的钉子,只要杭州在我们手里,我们随时就可以杀进江南!把杭州送出去,再想在江南获得一块立足地,就是难如登天了!”

“王爷,微臣有一计,可破卢一峰狗贼!”还有聪明人献计道:“请王爷派遣使者北上,去和耿精忠狗贼谈判,联手迎战卢一峰狗贼!”

延平王府里也不全是类似的白痴,比方说与刘国轩齐名的台湾左武卫薛进思和陈永华,还有吏官都司陈骏音,都是一声不吭,不肯跟随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瞎嚷嚷。而郑经本人也不傻,从怒火高涨中冷静下来,郑经也开始考虑与胖子军开战的恐怖后果,盘算开战后的胜负得失。

越盘算就越心虚,郑军主力这会早已投入了福建战场,能够抽调出来投入杭州战场的军队还不到万人,能够送往杭州的粮草辎重更是少得可怜,即便不去考虑海路运输的成本风险,也不去考虑闽北耿军和宁波清军的海面封锁,光养活前后派往杭州的两万多军队,就足以让台湾可怜的经济彻底破产!更何况,刘国轩在书信里也报告了,杭州城里的百姓已经断粮,守军粮草也只能维持不到两个月——这还是在一天只吃两顿的非战事消耗情况下。

退一万步说,就算后勤粮草能够保证,两万多郑军想要挡住胖子军主力也是痴人说梦,就台湾郑军的战斗力,顶天也就是能在水面上和胖子军水师勉强周旋,在陆地上较量完全就是找死,不管是士兵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郑军都和胖子军差着不只一两个档次——这一点,不管郑经再怎么自高自大,嘴里再怎么强硬,心里都承认。

迟疑了许久后,郑经终于把目光转向陈永华,问道:“军师,依你之见,本王如果提出与耿精忠结盟抗卢,耿精忠会不会答应?”

“耿精忠肯定会答应。”陈永华的回答先让郑经一喜,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郑经重新沮丧下来,“但耿精忠肯定会乘机提出条件,要求王爷归还兴化、汀州和邵武府,说不定还会要求王爷把龙岩和永春州交出来。”

“而且耿精忠比谁都靠不住。”左武卫将军薛进思终于开口,沉声说道:“就算王爷答应了耿精忠的要求,交还了这几个州府,耿精忠也会随时翻脸,又跑去向卢一峰求和,乘机回军福建,夺回漳州和泉州——之前耿精忠食言而肥,与我们结盟又阻止我军登上大陆,就是血的教训。”

“王爷,是我们对不起卢一峰在先,在关键时刻见死不救,卢一峰和我们翻脸,也是合情合理。”颇有大局观的陈骏音说道:“现在吴三桂军内乱,满狗主力覆灭,皇帝康熙也被剐了,群贼无首,变乱在即,天下实力最强的已经是卢一峰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应该再和卢一峰结怨,应该乘着卢一峰对我们还有一点好感的机会,和他重新订立盟约,联手反清兴明。”

“和卢一峰狗贼重新结盟,就得交出杭州城!”历史上导致耿郑反目的主要责任人之一的陈绳武大吼,“那是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杭州本来就是卢一峰送给我们的。”陈骏音冷冷说道:“卢一峰对我们仁至义尽,履行了一个盟友的基本义务,是我们没有珍惜这个盟友,关键时刻背叛了他。”

“那是因为吴三桂老贼谋朝篡位,篡夺大明天下,我们不得不和卢一峰狗贼断盟!”郑斌狡辩道。

“背叛就是背叛,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的背叛,换了谁都会愤怒。”陈骏音叹了口气,又说道:“更何况,当时的卢一峰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旗帜,没有放弃反清复明的旗号,和他狡辩,是辨不过他的。”

郑斌无言以对了,半晌才大吼道:“总之,绝对不能把杭州交出去!”

“不交的话,我们守得住吗?”薛进思开口,冷笑说道:“卢一峰军队的火器强悍到了什么地步,难道郑大人没有听说过?先不说杭州根本没有粮草可以长期坚守,就算粮草充足,杭州城池的坚固,比得上卢一峰亲手攻破的武昌城、九江城和荆州城?更何况,杭州城本来就是卢一峰亲手攻破的,还只用了一天时间!”

“更何况,我们一旦和卢一峰开战,耿精忠就肯定会提出和卢一峰结盟。”陈骏音提醒道:“届时,如果耿精忠狗贼用几个浙江州府换取和卢一峰结盟,卢一峰肯定答应,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耿精忠狗贼也就可以让主力腾出手来,杀回福建和我们决战。再加上和耿精忠、卢一峰都有亲戚的尚之信趁火打劫,我们延平王府,就更危险了。”

想到被卢胖子、耿精忠和尚之信联手夹击围攻的处境,郑经不由脸色一变,陈绳武、郑斌、王璠锡和刘炎等反胖派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也顿时哑口无言,陈永华、陈骏音和薛进思等亲胖派也不说话,耐心等待郑经下定决心。

鸦雀无声的沉默了许久,郑经始终都下不定这个决心,更舍不得把好不容易插进江南的钉子杭州城拱手送人,犹豫难决。最后,薛进思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王爷,答应卢一峰的条件吧,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大陆上站稳脚步,招兵买马壮大实力,等待机会进兵全国!但如果我们不答应,不用卢一峰出手,光是耿精忠狗贼回师南下,我们都很难招架!”

郑经身体一震,开始动摇,那边马屁精刘炎见郑经动心,赶紧附和道:“王爷,薛将军、陈军师和陈大人说得有理,末将也想通了,既然杭州注定守不住,倒还不如拿了做人情送给卢一峰狗贼,既缓和了他的怒气,又可以和他重新结盟,联手夹攻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耿精忠狗贼,顺带着还可以从卢一峰狗贼手里再弄到一批粮草、武器和军饷,缓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也只有这样了。”陈绳武也乘机打顺风旗,附和道:“还好卢一峰狗贼的胃口只有浙江,答应与我们划福建省界为界,用一个杭州换福建全省,也很划算。”

“卢一峰……。”郑经终于开口,迟疑着说道:“能兑现承诺,不打福建的主意吗?”

“王爷请放心,这点倒绝对没问题。”在场的大部分郑军文武官员都嚷嚷起来,“卢一峰狗贼卑鄙无耻归卑鄙无耻,但是说话还是很算话的,上次的杭州城,就是例子。”

郑经又闭上了嘴巴,许久后,郑经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那好吧,就把杭州还给卢一峰狗贼!陈绳武,你带本王的钧旨去杭州,让刘国轩交出杭州城,从海路撤回福建,把能带回来的尽量带回来,和卢一峰狗贼重新签订联手夹击耿精忠狗贼的盟约!还有,争取多从卢一峰狗贼那里要一些粮草、军饷和火器回来!”

“下官遵命。”陈绳武小心翼翼的答应。

虽然决定了答应卢胖子提出的屈辱条件,余怒难消的郑经却又一脚踢在已经被掀翻桌子上,仰天长叹道:“黄粱一梦!黄粱一梦啊——!”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返杭州

大周昭武元年,九月二十七日,一度断绝盟约的胖子军与台湾郑军,在杭州城外再度签署结盟协议,约定联手绞杀浙江清军残部与背叛反清大业的耿精忠势力。

同日,胖子军苏州军团执行盟约,向驻守杭州的台湾右武卫将军刘国轩部赠送军粮一万五千石,三好火箭千枚,刘国轩也按盟约规定,将杭州城防移交给胖子军杨应元部,率军从海路撤回福建,同时带走了杭州城中一切能带走的物资辎重,但仍然有超过五千郑军在杭州本地招募的兵员不肯南下,选择了留在杭州加入胖子军,一度被胖子军当做弃子送给友军的杭州城池,也终于以和平方式重新回到胖子军手中。

还是同一天,胖子军入城接管防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城中百姓无偿赠送了一万五千石粮食,同时贴出安民告示安抚百姓,严禁军士奸淫掳掠,骚扰居民。在郑军统治下过得苦不堪言的杭州百姓感激不尽,流着眼泪恳求仁义之师胖子军不要再抛弃杭州,不要再抛弃杭州百姓,随军入城接管地方政务的胖子军浙江巡抚吴绮出一口答应,代表大周越王府当众发誓永不放弃杭州,誓与杭州共存亡,杭州民心大安。

胖子军与郑军再次结盟的消息传开,盘踞在浙江东北部绍兴、宁波两府的浙江清军残部一片大乱,人心惶恐,文官武将各个胆战心惊,深知末日已近,境内的百姓士绅则开始准备焚香拜道,担壶提浆,恭迎王师解放绍兴和宁波的准备,更有不少聪明士绅的地方大户,干脆提前派出了心腹家人到胖子军队伍中献书表忠,表示愿意充当带路党。甚至就连清军主帅总督田逢吉,也悄悄派出了心腹混入杭州,尝试与胖子军取得联系,试探胖子军能否接受他的投降。

更受打击的是耿精忠,亲临严州尝试与胖子军和解的耿精忠耿王爷,可是已经先后六次派出了使者赶赴南京拜见卢胖子,再三为耿军使者黄焜调戏卢胖子未婚妻一事道歉,表示只要卢胖子愿意,耿王爷可以砍下黄焜全家的脑袋向卢胖子谢罪,并且还是唯一一个对卢胖子就位越王一事表示祝贺的军阀势力,向胖子军求和的诚意不可谓不诚。

针对卢胖子的土地要求,耿王爷甚至还主动表示可以让出浙江半壁,与胖子军划义乌为界,把浙江北部的控制地无偿白送给胖子军,只求与胖子军订立互不侵犯和约,让耿军主力可以腾出手来,掉头南下去对付妄图吞并自己老巢的郑经。但是让耿王爷气得七窍生烟的是,耿王爷都已经拿出这么多诚意,做出这么大让步了,卢胖子竟然还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宁可用粮食换回杭州城和郑经结盟,也不愿意与耿王爷结盟!

愤怒之后当然是恐惧,虽说耿军细作没办法刺探到胖子军与郑军新盟约的具体内容,但耿王爷那怕是用脚指头思考,也能猜到这个盟约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野心勃勃的郑经与急欲复仇的胖子军肯定是想把自己千刀万剐,联手把自己的地盘彻底吞并!自己很快也将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被卢胖子和郑经联手轮死!

煎熬一样紧张与恐惧的观望了一段时间,十月初四这天,第六次派往南京的使者回到了严州,给耿精忠带来了卢胖子再次拒绝求和的消息,也带来了卢胖子的宣战书,还有带来了卢胖子已经到了苏州准备亲自指挥南线大战的消息。听到这消息,又看到卢胖子的宣战书,耿王爷暴跳如雷无比后悔当年没把卢胖子一刀砍了之余,也彻底的绝望了,彻底的束手无策了。

卢胖子的开战借口十分充分,指责耿精忠背叛反清同盟,与清军联手对自己趁火打劫,所以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用武力报复,并且拒不承认耿精忠对浙江土地一尺一寸的所有权,要求耿精忠立即放下武器投降,让出浙江全境,并且向大周朝廷称臣受封,带滚回福建去当一个闲散王爷,所属军队划归大周越王指挥!不然的话,大周天兵一至,靖南王府老幼不赦,男女皆斩,鸡犬不留!

“狗贼!天杀的狗贼!小人得志的狗贼!”耿王爷一边把卢胖子的宣战书撕得粉碎,一边红着眼睛狂吼,“操你娘的落第秀才,到老子望海楼要饭的七品芝麻官!没有老子当年赏你的五百两银子盘缠,你他娘的能当得上官,你他娘的能有今天?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的狗贼!”

和郑王爷的心腹们不同,江元勋、廖延云、徐文耀、董一德和吕云翔等耿王爷的文武心腹们并没有喊打喊杀,更没有喊出什么把卢胖子剥皮抽筋的口号,一个个的都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沉默不语。这倒不是耿王爷的心腹们不想随声附和拍马屁,而是耿王爷大军目前的处境太危险了,和郑经翻了脸,和卢胖子也翻了脸,南北受敌,可以争取的盟友清军队伍又靠不住,另外还有一个尚之信尚王爷在外围虎视耽耽,随时可能加入战团落井下石,在这种情况下喊什么把卢胖子剥皮抽筋的口号,不仅没有意义,还有危险——万一那天耿王爷扛不住了真向卢王爷投降了,卑鄙小人把这些口号往卢王爷面前一捅,小命还要不要了?

“王爷,骂这些已经没用了,还是着手备战吧。”深得耿王爷信赖倚重的耿军骁骑将军马九玉沉声说道:“郑经小儿把杭州还给了卢一峰狗贼,曾将军继续驻扎在独松关已经毫无意义,还有可能被卢狗切割包围,还请王爷早些定计,把曾将军的军队撤回来,集中力量和卢狗决一死战。”

耿王爷闭上嘴巴,铁青着脸盘算许久,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也只有如此了,派快马传令,让曾养性的军队回师新城,在那里阻击卢狗南下。”

耿王爷的部下纷纷答应,兵曹掌印蒋得宏赶紧拟令,派快马送往杭州西北两百里外的独松关,让驻守在那里的曾养性弃关南下,退回杭州府南大门新城县防御。拟令的时候,耿王爷又问道:“你们认为,本王是否应该派遣一名使者去绍兴,和满狗总督田逢吉再结盟约,联手迎战卢一峰狗贼?”

“王爷此计大妙,是应该和满狗再订盟约。”耿军大部分将官纷纷称善,都赞成再次和清军结盟,但也有几个悲观主义者提出疑问,“田逢吉手里最多还有三万多满狗军队,军饷也停发了三四个月了,士气很是低落,和他们结盟,有用吗?”

“没用也没办法,那怕还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到底。”马九玉出言驳斥,又向耿王爷建议道:“王爷,如果田逢吉答应结盟,我们应该和他约好如何出兵,卢狗大军如果南下来打我们,田逢吉就必须西进去攻杭州,切断卢狗的粮草后援。反之也一样,卢狗如果东进去打绍兴和宁波,我们也出兵北上,去断卢狗的后援粮道,让卢狗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

耿王爷默默点头,交代幕僚作书,又转向旁边的靖南王府礼曹掌印林日光吩咐道:“马上安排一个能言善道的使者,多带些礼物,书信拟好,马上让使者出发,越快越好。”

林日光答应,赶紧领着刚刚从胖子军队伍中回来的使者告退,然而那使者随着林日光走到大厅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掉转身来行礼说道:“王爷,小人斗胆,还有一件事必须禀报王爷,那就是小人出使南京之时,发现卢一峰狗贼的队伍之中,也有人反对卢一峰狗贼和郑经狗贼结盟,支持卢一峰狗贼与我军结盟。还有,小人认为,卢一峰狗贼其实也并不信任郑经狗贼,只是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选择和郑经结盟。”

“还有这事?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耿王爷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小人是在最后一次见到卢一峰时发现的。”耿军使者回忆着说道:“当时卢一峰当面拒绝了小人替王爷提出的同盟恳求,小人苦苦恳求时,大周越王府的学士兼兵曹掌印姚启圣姚大人,也替小人说了几句话,还向卢一峰指出,郑经狗贼其实更危险,更不守信用,王爷你和郑经狗贼结盟,郑经狗贼却出兵偷袭我军的腹地,夺取福建的多个州府,就足以证明郑经狗贼是个见利忘义、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姚大人又说,大周越王府和郑经狗贼,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而王爷你六次遣使求和,足以证明王爷你的同盟诚意,建议卢一峰慎重三思,不要丢西瓜捡芝麻,失去真正可靠的盟友。”

“这个姚启圣,人还不错嘛,至少比卢一峰小儿有眼光!”耿王爷大喜说道:“郑经小儿背信弃义,偷袭本王腹地,人品之卑劣古今罕见,和这样的狗贼结盟,那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

“那卢一峰狗贼后来怎么说?”马九玉也燃起了一点希望。

“卢一峰始没有说话,后来姚大人再三劝说,卢一峰长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耿军使者顿了一顿,补充道:“卢一峰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他说他何尝不知道郑经狗贼比王爷你更危险,更不守信用,而且王爷你还对他有恩,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好好报答,只是现在的形势决定了,他只能暂时和郑经狗贼结盟,暂时对不起王爷你。”

“亏这个狗贼还记得本王对他的恩情!”耿王爷骂了一句,又问道:“那你后来有没有问他,既然他记得本王的恩情,为什么还不肯和本王结盟停战?”

“小人斗胆问了,卢一峰也坦白回答了。”耿军使者老实答道:“卢一峰说,他受大周皇帝吴三桂的托孤之重,急需荡清周边出兵西进,铲除大周奸佞郭壮图狗贼,但是耿王爷你陈兵浙江北部,时刻威胁着他的江南腹地,他不把王爷你赶回福建,不把浙江这块缓冲区拿回来,他就不敢放心。所以没办法,他只好先和郑经狗贼结盟,把王爷你逼回福建,然后再考虑和王爷你停战言和。”

“他娘的,还是要整个浙江!他的缓冲区,到底要多大?”耿王爷又暴跳如雷起来,冲耿军使者吼道:“那你不会对他说,本王可以把严州让给他,再把衢州给他都行,只要他停战,支援本王把郑经小儿赶回台湾!”

“小人说了,但卢一峰坚持要浙江全境,一点都不做让步,然后就给小人宣战书,把小人打发回来了。”耿军使者无可奈何的答道。

“操他娘!”耿王爷一拳砸在桌子上,在心里把卢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说老子付出那么多代价,好不容易打下大半个浙江,你卢一峰狗贼一伸手就要全部拿走,老子白给你扛长工啊?!

“王爷,看来只有打了。”马九玉也是万分失望,说道:“虽然我们在战场上正面打败卢一峰狗贼主力的把握不大,但是我们只要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斗志,让卢一峰狗贼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这样才能把他逼回谈判桌上。”

“对,先打一场,让卢一峰狗贼知道本王不是好招惹的,然后再逼他谈判。”耿王爷点头,又咬牙命令道:“把白显忠在昌化的军队也调回新城,集结六万大军和卢一峰狗贼大打一场!告诉曾养性和白显忠,不管是胜是败,都不准在战场上给老子丢脸!那怕是打输了,只要让卢一峰狗贼付出了代价,回来照样有赏!”

……………………两天后,最后一支准备投入南线战场的胖子军队伍,也在卢胖子的亲自率领下抵达了杭州城中,与先行抵达此地的李天植军团会师。至此,胖子军的南线布局全部完毕,太平府军团出兵两万,分别驻扎在宁国、广德和徽州三地,牵制耿精忠侧翼;湖州和宜兴的胖子军共计六千人南下独松关,在独松关北面扼守险碍,防范耿精忠军突入湖州腹地;李国栋水师八千人驻扎海盐城,监视清军宁波水师残部,并且直接威胁绍兴和宁波北面沿海。至于南线前进基地杭州城中,则集结了胖子军两大军团主力步骑兵超过七万人,共计十万五千大军,对浙江清军残部和耿精忠军都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不过胖子军也不可能把这些军队全部投入战场,就象卢胖子对老走狗李天植说的一样,“本王这次来是给你壮声势押粮草的,作战主力是苏州兵团,你打得好了,将来浙江的所有军队归你统属,南征福建和两广的主帅也是你!打得不好,让我失了望,那就回南京守城去吧,换王绪来南线。”李天植则爽朗一笑,拍着胸口请卢胖子放心,南征主帅的位置自己抢定了。

头一次穿着平黄色的九团龙袍出征,卢胖子自然十分威风,入城时将士们好和将士们辛苦了的口号也没有少喊,还有当着出城迎接的杭州士绅百姓,卢胖子自然也少不得流几滴鳄鱼眼泪当众自责,埋怨自己被郑经反清复明的虚伪假象欺骗,把杭州让给了郑经也把杭州百姓推进了火坑,害苦了杭州的父母百姓,然后又宣布杭州城免税两年,来年开春的种粮也由胖子军无偿供给,补偿受苦受难的杭州父老乡亲。

决定给杭州城免税两年,卢胖子固然有一些补偿杭州百姓的意思,不过杭州也确实被郑军祸害得够惨,大量抽丁抽税肆意搜刮自不用说,临走时还大抢了一把,现在杭州一带是民生凋零,土地荒芜,城里的商户家家闭门,户户歇业,卢胖子想收税也收不上多少——所以免税两年,等于也是把猪养肥了再杀的意思了,没安什么好心。

没安好心归没安好心,卢胖子这道所谓仁政一宣布,还是赢得了杭州百姓、士绅和地主的一致叫好,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口号声也在杭州北门前回荡起来,卢胖子则在跪拜道谢的百姓人群中得意洋洋,笑得肥脸几乎开花,小人得志到了极点。

末了,王爷瘾没有过够的卢胖子还走到了吴绮率领的杭州本地士绅队伍前,一一握手问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感动得不少士绅都是痛哭流啼,高呼王爷千岁,其中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书生,因为卢胖子关心了一下他的年龄和身体,埋怨他不应该头发全白了还来迎接自己,那老书生竟然还向卢胖子双膝跪下,流着眼泪道谢,“王爷如此关怀草民,礼贤下士,草民全家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老先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卢胖子赶紧去搀那老书生,旁边的浙江巡抚吴绮也凑了上来,向卢胖子介绍道:“王爷,请容下官为你介绍一下,这位老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查继佐查伊璜先生,查老先生是特意从海宁赶来迎接王爷你的。”

“查继佐?!”卢胖子差点没跳起来,惊呼道:“你就是伊璜先生?”

“回王爷,草民正是查继佐,先生不敢当。”查继佐心中暗喜,忙又说道:“王爷上一次挥师南征,草民本就想来杭州拜会王爷,一睹尊颜,只可惜王爷很快又收兵北上,草民常常引以为憾,今日得见王爷,草民三生有幸矣。”

“查慎行先生来没有?”卢胖子脱口问道。

“王爷,你还知道草民的族侄?”查继佐有些傻眼了,心说老夫的名声响亮,卢王爷肯定听说过老夫的名字,怎么连老夫族侄名字也听说过?

“学生查慎行,给王爷请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挤上前来,给卢胖子磕头请安。卢胖子连忙把他搀起仔细一看时,发现此人国字脸双颊滚圆,胖得都有点变成鹅蛋,确实和某个专门抹黑汉人英雄的著名包衣十分相象,卢胖子顿时大喜说道:“慎行先生,你的鼎鼎大名,本王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今日得见,本王可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我有这么大名气?”查慎行也是一楞,赶紧谦虚道:“王爷过奖,学生实不敢当,不敢当。”

“少伯,来一下。”卢胖子招手,把一旁的王少伯叫到面前,冲查慎行微笑说道:“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少伯王先生,曾经的贵州解元,现在在我的大周越王府担任吏曹掌印一职。少伯,这位是鼎鼎大名的查慎行查先生,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你们认识认识。”

“久仰,久仰。”王少伯莫名其妙的拱手行礼,心说东家发什么疯,查慎行也鼎鼎大名,我怎么听没听说过?倒是他的族叔查继佐,我倒听说过名字。

“学生查慎行,给王大人请安。”查慎行也知道胖子军的吏曹掌印等于就是吏部尚书,管着胖子军控制地所有文职官员的选拔任用,升迁调动,更是不敢怠慢,赶紧也是打千请安。

“少伯,慎行先生如此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人才难得,你何不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大周朝廷效力?”卢胖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查慎行喜出望外,卢胖子拍着王少伯的肩膀笑道:“值得重用哦。”

笑着,卢胖子又凑到王少伯耳边,微笑着低声说道:“记住这小子,重用他,暗中收集他的罪证,隐而不发,还有查继佐,《明史案》的真正首告,罪该万死,等大局定了,杀他们全家的差使,就交给你了。”

王少伯眨巴眨巴绿豆小眼,微笑说道:“王爷放心,下官明白,既然查先生如此精于理财,南京海关道衙门正好有一个缺,就是不知道查先生有没有兴趣出仕为官?”

“海关道衙门?!”在场的文人士子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胖子军大力发展海运,鼓励海外贸易,海关道衙门肥得简直就是放屁油裤裆,王少伯一出手就把查慎行弄进海关,对查慎行的赏识可想而知。查慎行则是激动得全身发抖,赶紧连连磕头道谢,“王爷知遇之恩,王大人提拔之恩,学生没齿难忘,学生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王爷和王大人的大恩之万一!”

“查先生,快快请起。”卢胖子和王少伯这对笑面虎赶紧搀起查慎行,一边大灌迷魂汤,把查慎行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飘飘然欲仙欲死,一边一起在心里冷哼,“小子,等着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恩威兼施

耿精忠想和田逢吉再次联手抵抗胖子军,算盘打得过于如意和自信了一些,田逢吉是对康麻子忠心耿耿不假,但现在康麻子都已经被卢胖子给烧进马桶里让百姓们享用了,没有了效忠对象还已经和所有清军队伍失去联系的田逢吉,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孤军奋战到底,拉着手里的三万多清军残部给康麻子陪葬,二就是投降保命,到其他朝廷里去当官发财。

从小被灌输忠君思想的田逢吉当然不想向敌人屈膝,而且田逢吉的籍贯也决定了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向胖子军投降,田逢吉是山西高平县户村人,那里还被清军控制,家族也很大,足足有上百口人,还在户村的东北部修了一座蟠龙寨,家产丰足,如果田逢吉一步走差,这些东西可都要化为乌有了。所以在康麻子擒杀、友军耿精忠又无耻叛变的情况下,田逢吉还是带着清军残部撤回了绍兴苟延残喘,期盼奇迹能够出现。

当然了,田逢吉也不甘心就此给康麻子殉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上一个进士,又用了十九年时间从一个庶吉士爬到封疆大吏的位置,期间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辛酸,这好不容易爬到地方官的顶点了,却又马上要给康麻子陪葬了,田逢吉又不是圣人,怎么能没有一点想法,没有一点不甘?所以在收到胖子军主力南征的消息后,犹豫再三之下,田逢吉终于还是下意识的派出了心腹潜入杭州,设法与胖子军高层联系,试探胖子军能否接受浙江清军残部的投降,能否接受田逢吉本人的投降。

密使倒是派出去了,但到底是和胖子军血战到底,还是顺天应人投降胖子军,田逢吉心里其实还没有拿定主意,即便密使带来胖子军准降的消息,田逢吉也未必就能下定决心投降,更没有把握控制住三万多清军残部,让他们顺利放下武器投降——田逢吉的领兵副手螨清都统玛哈达姓佟佳氏,是卢胖子明令必杀的四大恶奴家族嫡系后裔,家族上下都双手沾满汉人鲜血,卢胖子不会接受他的投降,玛哈达也不可能向胖子投降,田逢吉派遣密使与胖子军联系的事只要被他听到半点风声,那么田逢吉很可能就是连向胖子军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绍兴府城距离杭州城的距离不算太远,十月初九这天下午,田逢吉派去杭州的心腹家人田琪就从杭州回到了绍兴,给田逢吉带来了与胖子军联系的准确消息。见田琪归来,田逢吉十分谨慎的故意当众质问田琪为何几天不见踪影,到底去了那里?田琪则回答说自己住在钱清镇的老丈人病重,没来得及告假就去了钱清镇探望岳父,向田逢吉磕头请罪,田逢吉把田琪臭骂一顿,这才让田琪回房休息,与田琪联手在其他不可靠的下人面前演了一出戏,以免走漏风声。

半个多时辰后,田逢吉撇开众人,借口回书房休息,在书房里与田琪秘密会面,刚一见面,田逢吉立即迫不及待的低声向田琪问道:“怎么样?见到大周军队的主将没有?有没有什么答复?”

田琪有些垂头丧气,低声答道:“回老爷,小人倒是在前天晚上见到了大周的越王卢王爷,也转递了老爷你的请降蜡书,但王爷看完老爷你的蜡书,又和大周朝廷的重臣商量后,却告诉小人说,他不能接受老爷你的投降。”

“卢王爷不相信我?”田逢吉大失所望。

“不,王爷不是不相信老爷你。”田琪赶紧摇头,又低声说道:“卢王爷让小人转告老爷,他相信老爷你是真心投降,但是他又从先前投降的李之芳李大人那里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知道老爷的家眷亲人全在山西,你如果投降,只会害了你的家眷。还有,卢王爷担心玛哈达将军不听你的指挥,你即便投降也控制不了军队,反倒会有危险。”

“李之芳?还真了解本官啊。”田逢吉苦笑。

“后来卢王爷又说了。”田琪低声补充道:“卢王爷给老爷你安排了两个选择,一是开战之后,老爷你可以逃到三江场港口,从那里乘船出海,走海路回山西和家人团聚,只要老爷你出示他给你的令牌,大周军队就不会阻拦于你。第二个选择是大周军队攻破绍兴后,老爷你再秘密向大周军队投降,大周军队会在战报上宣扬老爷你已经以身殉职,免得满狗伤害老爷你的家眷,然后老爷你可以选择秘密潜回山西,也可以选择等大周军队打到山西,救出你的家人,你再公开露面。”

说着,田琪从怀里贴肉处拿出一面胖子军令牌,双手捧到田逢吉面前,田逢吉颤抖着拿起那面带着体温的令牌,端倪令牌上龙飞凤舞的篆字许久,不由长叹了一声,“卢王爷,仁王啊!竟然能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

“老爷,怎么办?”田琪低声问道:“卢王爷给你的两个选择,你选择那一条路走?”

“到说话再说吧。”田逢吉一边把令牌小心收好,一边感动的低声说道:“卢王爷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我自然也要争取报答他的恩情。”

同一天夜里,耿精忠使者刘煜也抵达了绍兴城,代表耿精忠向清军残部提出了结盟抗卢的请求,以玛哈达、额库纳和鲍虎为首的清军死硬派大喜过望,一致要求上司田逢吉在盟约上签字,心中有底的田逢吉也毫不迟疑,立即就在盟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与耿军约定互相救援,不管胖子军出兵攻打那一方,另一方都必须无条件攻打胖子军背后。刘煜大喜,一直在担心田逢吉这个汉人背叛螨清的玛哈达等清军死硬派也松了口气,放松了对田逢吉的警惕。

还是在同一天夜里,欠饷已达四月之久的清军队伍发生了一起小规模哗变,两百多绿营兵和五十多个螨兵带头闹事,涌到田逢吉的临时总督衙门前要求发饷,还砸烂了田逢吉的衙门大门,田逢吉向玛哈达求援,玛哈达和额库纳等清军死硬派铁拳出击,率军将两百多绿营汉兵尽数屠杀,五十多螨兵关押,武力平定这起哗变,但清军残部本就低落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再次受到重大影响,当夜竟然还有一支斥候小队利用巡逻的机会逃出绍兴城,连夜潜往杭州向胖子军投降。玛哈达等清军死硬派勃然大怒,组建大量军法队四处巡逻,发现清军士兵逃亡,一律斩首!

冷笑玛哈达等清军死硬派的垂死挣扎之余,田逢吉又利用士兵哗变的混乱机会,再次派出心腹家人潜往杭州,向卢胖子奏报清军残部与耿精忠军结盟的消息,还干脆随信附上了盟约抄件,方便卢胖子制订策略应对。

其实也用不着田逢吉好心告密,清军残部与耿军结盟抗卢这一点,早已在卢胖子和他的一干走狗姚启圣等人的预料之中,也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在发现耿精忠军弃守独松关撤回新城后,卢胖子立即命令独松关以北的胖子军郭应辅部南下,进驻临安县,密切监视耿军主力的一举一动。同时征调收集大量民用船只,准备渡过钱塘江东进,先拿孤立无援的清军残部开刀祭旗。

十月初十,渡江船只筹备完毕,东征的六万胖子军马步骑兵在李天植率领下开始渡江,军师姚启圣随军出征,卢胖子则选择了留守杭州城,亲自替李天植保护粮道和后路。同日傍晚,当六万大军尽数渡过钱塘江时,无耻清奸田逢吉的告密信也送到了卢胖子面前。

看完清军与耿军结盟的盟约细则,卢胖子倒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李天植和姚启圣等人却不敢掉以轻心,李天植还主动说道:“王爷,要不多留一点军队在杭州城吧,耿精忠小儿的军队战斗力虽然烂,但是新城和严州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八九万人,如果耿精忠倾巢来犯,杭州只有一万守军,守起来只怕有点吃力。”

“用不着,耿精忠小儿不会来。”卢胖子微笑说道:“耿精忠小儿为人自私自利,主动提出结盟只是打算利用满狗残部削弱我军;满狗虽然也好不到那里,但满狗残部是垂死挣扎,答应和耿精忠结盟,是想抓住耿精忠这根救命稻草。所以我们的主力如果先打耿精忠,满狗残部必然全力来救,保住耿精忠就是保住他们自己;我们的主力如果先打满狗残部,耿精忠小儿肯定不会救他们,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隔岸观火,利用满狗残部消耗我们的兵力。”

“话虽然有理,但……。”

李天植还想坚持给卢胖子多留点军队,卢胖子却挥手说道:“不用劝了,就按原定计划打,你带六万军队去绍兴和宁波,我带一万军队守杭州——其实杭州城池这么坚固,一万军队也绰绰有余,杭州的老百姓,肯定也不会希望又被耿精忠抢上一回。还有,你去攻打绍兴和宁波,是我们大周越王府开疆拓土的第一战,别让我失望。”

……………………事实证明,耿精忠没有让卢胖子失望,发现胖子军主力渡过钱塘江向着绍兴挺进后,以佟佳.玛哈达为首的清军死硬派倒是第一时间要求田逢吉向耿精忠派出求援使者,被死硬派基本架空的田逢吉也马上写了一封求援信,要求耿精忠履行盟约,马上出兵攻打杭州,围魏救赵解除绍兴危机。可是当求援信被清军用快马送到耿精忠耿王爷面前后,耿王爷不仅没有马上命令军队出击,还乐得一蹦三尺高,大吼道:

“传令曾养性、白显忠,让他们严格约束军队,绝对不许主动挑衅大周军队!只要大周军队不主动开战,就绝对不许向他们开一枪放一箭!”

耿王爷的走狗们面面相觑,暗暗佩服自己们的主子耿王爷——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但也有比较理智的,马九玉的得力副手李延魁就站了出来,向耿王爷行礼说道:“王爷,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和满狗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又刚刚结盟,墨迹未干,马上就见死不救,是不是……?”

“你懂个屁!”耿王爷大怒喝道:“卢狗才刚刚出兵,锋芒正锐,也还没有走远,我们马上就出兵攻打杭州,除了碰一个头破血流,还能有什么便宜可占?”

“王爷高明。”徐文耀赶紧站出来拍马屁,满脸谄媚的说道:“王爷这一手实在太高了,暂时按兵不动,隔岸观火,让卢狗和满狗自相残杀,等卢狗和满狗打得两败俱伤,筋疲力尽,然后再出手,可保必胜!”

“还是光武懂本王的心啊。”耿王爷大笑说道:“只要保住军队保住实力,卢狗和满狗打得越激烈就越好,就算最终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只要满狗能消耗卢狗的一部分实力,本王再出兵和卢狗决战,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王爷高明,神机妙算,鬼神莫测。”耿王爷的一干心腹一起附和,大拍马屁。于是乎,在签定新盟约不到十天之后,咱们的耿王爷也就再一次背盟弃约,命令军队按兵不动,坐视胖子军围剿清军残部,同时为了方便将来和卢王爷谈判言和,咱们的耿王爷还命令与胖子军对峙的耿军曾养性部、白显忠部保持克制,绝对不许主动挑衅胖子军。

耿军的动向传回杭州,咱们的卢王爷冷笑之余,很快又吩咐道:“派快马传令郭应辅,保持克制,暂时不要挑衅耿精忠小儿,再派使者给曾养性、白显忠送一些好酒好肉和美女去,拉好关系,方便将来招降。”

命令传到临安县,驻守在此的胖子军大将郭应辅马上依令而行,以联络感情为名,给与自己对峙的耿军大将曾养性、白显忠送去美酒猪羊,外加两名江南美女,曾养性和白显忠大喜,毫不客气的笑纳,回书道谢,还在书信里与郭应辅称兄道弟,两军对峙不仅没有半点冲突,还出现了双方巡逻士卒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亲热场面。

耿王爷没让卢王爷失望,李天植也没让卢王爷失望,十月十四,沿运河东行的胖子军六万大军逼近绍兴城池,因为发现胖子军携带火箭发射车不多,清军残部鼓起勇气出城野战,双方在绍兴西郊摆开阵势,展开决战。

阵势摆定,发现胖子军放在阵前的火箭发射车确实不多,清军死硬派上下心中大定,铁杆汉奸鲍虎得玛哈达指示,故技重施率领八百精锐骑兵避开胖子军三好火箭大阵的正面,冲击胖子军右翼,妄图再现之前萧山决战辉煌。但很可惜的是,胖子军不是陆战实力负数的台湾郑军,骑兵数量和质量更是郑军的几倍十几倍,卢胖子老走狗李天植令旗一挥,新近归降胖子军的骑兵大将朱三水(珠满)立即率领一千骑兵出击,在胖子军的右翼旷野上展开最为正宗的骑兵马刀战。

骑兵战场上,两军骑兵你来我往,飞箭如蝗,雪亮的马刀舞动得有如瑞雪纷降,厮杀紧张得让旁观者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狂跳的战马纵横跳跃,血刃交加间响起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碰撞声,有的被砍断了手脚,有的被削飞了天灵盖,血花缤纷如雨,洒落在深秋枯黄的绍兴土地上。看到这样的情景,玛哈达和额库纳等清军死硬派难免面面相觑,胆战心惊,这才知道胖子军不仅火器厉害,骑兵实力也远在浙江清军之前碰到的郑军和耿军之上。

这时,胖子军两翼的骑兵再次有所动作,朱三水背后的新清奸瑚图率领三千骑兵出击,绕过骑兵战场包抄对面的清军左翼,依葫芦花样,也是骑兵突袭清军侧翼;胖子军左翼的老清奸伊坦布更绝,率领五千胖子军骑兵绕可一个大圈子,竟然直接去包抄清军阵势的后方,逼着玛哈达不得不出动右翼军队,去拦截伊坦布的军队。

闷雷一般的炮声响起,胖子军阵前一字排开的三十门红夷大炮一起开火,将开花炮弹直接倾泻到清军中军头上,隆隆爆炸声中,清军中军开始混乱。与此同时,基本上由清军降兵组成的胖子军步兵前队也大步向前,向清军中军正面大步推进。而到了这一步,玛哈达和额库纳等清军将领也终于醒悟过来,明白胖子军是在徒弟打老师,向自己们学习,用清军降兵来打清军,破口大骂之余,玛哈达也得命令步兵前队出击,与胖子军步兵在战场中段接战。

步兵战场上的激烈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投降胖子军的清军降兵为了表忠,砍起曾经的同伴来毫不留情,还益发凶狠。大部分的清军士兵却是士气低落,根本招架不住胖子军步兵的猛烈冲击,被胖子军杀得节节败退,大步大步的向后退却,玛哈达接连派出两支督战队拦截砍杀,都没能让清军步兵上前,最后干脆连清军督战队也开始败退,甚至还出现了临阵倒戈投降者——顽抗血战有什么用?都已经四个月没领到军饷了,血战到底就算赢了,能领到一文钱的军饷?还不如早点投降。

两翼的骑兵战场情况也差不多,清军骑兵除了小部分死硬者,大部分都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被如狼似虎的胖子军骑兵连番冲击了几次,很快就出现了松动苗头,而且松动还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尤其是在朱三水砍下铁杆汉奸鲍虎的脑袋后,率先出击的八百清军精锐骑兵带头崩溃,还连本阵都不敢回,被狂吼如雷的朱三水军追砍着直接逃向十里外的绍兴城。

看到这样的情景,清军上下难免更是慌张,败退更快,挂名监军的越王义弟卢章泰却乐得连蹦带跳,不断高喊,“三水,干得漂亮,没给我丢脸!没给我丢脸啊!”

左翼的老清奸伊坦布也不弱,混战之中,伊坦布率领百余精骑直接杀向了清军的骑兵大将齐林布,一边用螨语高喊投降不杀,一边拼命直插,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冲到了齐林布面前,齐林布挥刀迎战,全身上下已经被螨兵鲜血染红的伊坦布却越战越勇,马刀越砍越猛,齐林布招架不住掉马逃跑,却被地上战马尸体绊住马蹄,惨叫着落下战马,伊坦布冲上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提着他脑袋上的老鼠辫子挥舞吼叫,清军骑兵胆怯,纷纷掉转马头向东面逃命。

当胖子军步兵压迫到清军大阵近前时,李天植终于投入了第二队胖子军步兵,飞步上前加入战团,一边高喊投降不杀口号,一边向着清军步兵大阵发起连番冲击,象一把巨大的铁锤一样,猛烈而又不断的敲击清军步兵正面,清军队伍艰难支撑,阵脚渐乱,胖子军却越冲越猛,接连冲散三个清军步兵方阵,余下的清军队伍胆气更沮,不等胖子军杀到面前就已自行混乱,不断有逃兵跑出队列逃命,清军督战队拼命砍杀逃兵,却始终收效甚威。

胖子军四大军团长中,只有李天植没有率领苏州军团配合过卢胖子亲自指挥大型决战,建立的功勋也是最少的,但这却不是卢胖子不信任李天植的缘故,而是卢胖子太信任李天植的缘故,同时和高得捷、韩大任、王绪这些胖子军重将比起来,李天植虽然名声最小也最不显眼,却偏偏是最稳重的一个,作战风格更是稳得不能做稳,即便是在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李天植也始终没有下令总攻,只是让前两支投入战场的步兵不断进攻,不断敲击,一点一点的和清军步兵消耗,不到必胜时刻绝不冒险。所以当清军正面和两翼都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至少一半的胖子军队伍却还在按兵不动,冷眼看着同伴在前方厮杀,耐心等待胜机到来。

李天植最保守的战术,偏偏是最让清军实际主帅玛哈达最头疼的战术,因为和胖子军不同,浙江清军残部已经和所有的友军失去了联系,根本指望不上增援和兵力补给,士兵消耗一个就少一个,要想补充就只能从本就抽兵程度十分严重的绍兴和宁波强行征调,而且就算抽上来了,没有武器装备也派不上用处。所以李天植这样的对耗打法,恰好就打在了玛哈达的七寸上了,耗下去只有吃亏的,正和奇胜又碰上李天植这样的稳重战术,找不到半点出奇制胜的机会,玛哈达也就彻底的束手无策了。

正面消耗战从午时正一直耗到酉时过半,足足打了五个小时,李天植才终于派出了第三支胖子军步兵队伍上前,加强因为体力消耗和士兵伤亡而有所减弱的正面攻势,但还是有超过两万的胖子军步兵继续按兵不动,继续等待总攻机会。看到这样的情况,又看到胖子军生力军冲到面前厮杀,玛哈达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大吼道:“鸣金!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且战且退,退回绍兴守城!”

“玛将军,这个时候鸣金,吴狗肯定全面总攻,会增加我们的伤亡啊。”副手额库纳惊叫道。

“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连守城的兵力都没有了!”玛哈达红着眼睛大吼,“撤!保住兵力守城!操你娘的吴狗,仗着人多欺负人,要是老子有后援有兵力补充,反正死都是汉狗,老子会怕和你们对耗?!”

第三百九十四章 善有善报

鸣金铜锣敲响,实在耗不过胖子军的清军玛哈达部开始撤兵后退,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有条不紊的撤离战场。见此情景,胖子军上下个个欢声雷动,无数胖子军将领涌到李天植面前,请求发起总攻,就连胖子军的军师姚启圣都赞同这个战术,向李天植建议道:“李将军,是时候总攻了,在野战中多消灭一个满狗,攻城时就少一分阻力。”

“不忙。”李天植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举起望远镜仔细清军队伍撤退时的情况,半晌才赞道:“还不能总攻,满狗这个领兵大将有点本事,先行者不躁,殿后者有序,临阵退兵还能做到这点,难得。这个时候总攻,占不到大便宜,还会增加我们的伤亡。”

放下了望远镜,李天植又命令道:“中军徐徐而进,与满狗大队保持两里距离,前队追击,咬住满狗尾巴。再传令伊坦布,让他的本部骑兵快速穿插,迂回到满狗队伍的退路前方拦截,挡住满狗退路,迫使满狗队伍混乱,等满狗队伍乱了,再发起总攻不迟。”

早就习惯了李天植保守风格的胖子军苏州军团众将答应,无可奈何的依令而行,指挥胖子军中军徐徐而进,有条不紊的追击清军,始终保持队列不乱。一旁的姚启圣则赞道:“李将军果然稳重,难怪王爷能够放心把南线交给你,还从来不为南线担心。”

“军师过奖了。”李天植谦虚道:“李天植是才思愚钝,唯一长处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突袭战不如高得捷将军,打硬仗不如王绪将军,战术指挥没有韩大任将军那么灵活多变,更比不上王爷用兵的天马行空,鬼神莫测。所以李天植只能占一个稳字,宁可不要战功,也绝不贪功冒进,拿将士的性命冒险,不打没把握的仗。”

“李将军如此谦虚,真是难得。”姚启圣拍了一个马屁,心里则暗暗佩服卢胖子的用人有方,把性格稳重的李天植放到浙江战场以势压人,不仅可以避免阴沟里翻船,还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胖子军在浙江这个次要战场上无谓消耗。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换成韩大任、高得捷和王绪来南线,以他们的作战风格,肯定只需要一半甚至更少的时间结束浙江战事,但胖子军的伤亡和消耗却绝对比李天植要大得多。

李天植的稳重战术又一次打在了玛哈达的七寸上,在自军已经大步后撤的情况下,胖子军仍然没有发起总攻,只是徐徐而进稳重追击,玛哈达难免暗暗叫苦,深知胖子军如果总攻追击,队形必然混乱,自己只要保持清军队列不乱,以整击散有序撤退,损失反倒不会太大,同时也会给胖子军多制造一些伤亡。但胖子军也保持有序追击,对清军来说麻烦反倒大了,稍有不慎被胖子军突出奇兵冲乱队列,那可就是全军崩溃被胖子军肆意屠杀的下场了。

无奈之下,玛哈达只得再三传令各级将领,勒令三军缓缓而退,坚决保持密集队形,绝不给胖子军半点突袭机会,好在玛哈达治军甚严,手边将领也大都得力,所以玛哈达的命令还是得到了坚决的执行,超过一万五千的清军步兵努力稳定队列且战且退,一边抵挡胖子军前队的猛烈冲击,一边徐徐向东撤退。不过因为兵种的不同,两翼战场的清军骑兵却办不到这一点,被凶神恶煞的胖子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逐渐向东败退,受命拦截阻击的胖子军骑兵伊坦布部,也得以腾出手来逐渐集结。

又打了一顿饭时间,清奸伊坦布率领的胖子军骑兵队伍完全收拢,随即展开冲锋,包抄迂回到了清军撤退方向正面,开始用弓箭火枪阻击清军退兵。见此情景,清军上下一片慌乱,玛哈达急令副手额库纳率军上前开路,顶着密集如雨的箭镞弹丸向前突击,妄图拉近与伊坦布的距离肉搏,伊坦布则迅速指挥胖子军骑兵掉转马头,一边向前小跑保持与额库纳军的距离,一边不断回头开枪放箭,射杀步行追赶自军的额库纳军,火枪轰鸣与弓箭破空声中,额库纳队伍的清军士兵嚎叫着纷纷倒下,逐渐向着两翼逃命,额库纳拼命约束,却始终无用。

将额库纳的两千多前军射倒射散近半之后,伊坦布又忽然下令前军掉头,向着额库纳军发起反冲锋,四千多胖子军骑兵潮水洪流一般奔腾向西,刹那间就把额库纳的一千多步兵吞没,震天的喊杀声音,也瞬时间在骑兵海洋中回荡起来,清军主力的退势也被暂时挡住。

看到这点,玛哈达自然是命令向前方投入兵力,尽快以肉搏冲散胖子军拦截;胖子军这边,李天植却迅速调动五千兵力出击,从右翼冲锋迂回到清军正面加强阻击,迫使清军从南北方向突围,促使清军分兵。与此同时,新清奸瑚图也冲垮了右翼的清军骑兵,开始向清军正面迂回包抄,加入阻击战场。

两支胖子军的步骑兵向着阻击阵地冲锋时,料敌机先的姚启圣又飞快向李天植提出建议,建议李天植让生力军加快脚步,也是向清军的右翼南面迂回,利用清军北面有运河拦路的有利地形,逼迫清军立即向南突围,避免被胖子军东、西、南三面合围。李天植一听十分满意,立即命令全军加快脚步,绕过主战场向南包抄。

看到胖子军步骑兵向东面迂回,又看到胖子军主力突然加快脚步,向着南面迂回,同样用兵谨慎的玛哈达终于沉不住气了,知道一旦被胖子军三面合围,再加上北面大运河拦道,自军必然伤亡惨重。被逼无奈之下,玛哈达也只能咬牙命令道:“全军向南突围,全速冲锋,不能给吴狗把我们包饺子的机会。”

命令传达,一直严整有序的清军队伍终于松动了,前后受敌的清军各支队伍纷纷掉头向南,全力冲锋突围,而人的脚步有快有慢,队伍的行进速度也不尽相同,全力奔跑之下,清军大队自然开始混乱,胖子军乘机猛冲猛打,逼迫清军更加混乱。

当李天植亲自率领的胖子军主力冲到右翼战场,拦腰扎进清军大队腰部时,清军大队终于彻底大乱了,清军的将领士兵为了活命,争先恐后的向着无人地带抱头鼠窜,自相践踏,死者无数,胖子军则逐渐分出营级队伍,突入乱阵来回冲击,以整击零见人就砍,见敌就砍,清军崩溃得更是迅速,就连玛哈达都丧失了整理队伍的勇气,领着能控制的军队只是向胖子军来不及合围的东南方向突围,暗暗祈祷能多有一些清军士兵逃回绍兴守城。

战场乱成了一锅滚粥,一部分胖子军以营为单位在战场上四处冲击,一部胖子军则在李天植和杨应元的率领下组成两支大队,专门追杀和冲击清军大队,逼迫清军更进一步溃散。清军士兵却逃得漫山遍野都是,互相践踏,互相拥挤,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死者无数,还有一些清军士兵不满四个月领不到军饷,干脆就乘机放下武器向胖子军投降,带动了更多的清军士兵放下武器投降,成为胖子军下一次战事的预备炮灰。

还好,战场距离绍兴只有十里,之前被胖子军杀散的清军骑兵,也迅速在另一个佟佳氏参领郎肃组织下集结收拢,重新杀回战场接应,也是靠着这几千清军骑兵的接应和亲军死战,玛哈达侥幸摆脱胖子军追杀,从胖子军兵力薄弱的东南面突出重围,带着大约六七千人的清军步骑兵逃向绍兴城池。李天植深知如果让过多清军回城,必然会给胖子军攻城制造巨大麻烦,所以亲自率领一军追杀,还把瑚图的骑兵也调来追杀,死死咬住了玛哈达大队的尾巴。

人马争驰之下,十里的距离转瞬即到,远远看到绍兴城池,李天植和姚启圣身边的卢胖子义弟卢章泰猛然想起一件大事,杀猪一样的惨叫道:“三水呢?我的好兄弟朱三水呢?跑那里去了?他应该在绍兴城外拦截啊?”

被卢章泰提醒,李天植和姚启圣也这才猛然发现自己们确实有一支军队突然失踪,之前抢先杀向绍兴的朱三水骑兵竟然在战场上消失了,他的一千骑兵提前杀向东面,按理来说应该在这里坚决阻击,这会不知怎么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是追击中走岔了路?还是背叛胖子军?回到了清军的怀抱?

念头一闪而过间,姚启圣忽然又发现了一件奇事,指着东面惊叫道:“李将军快看,满狗的败兵已经冲到城下了,绍兴城里的满狗竟然还没有打开城门?”

李天植赶紧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在清军败兵前锋已经冲到绍兴西门城下的情况下,绍兴西门仍然大门紧闭,连吊桥都没有放下来,堵死了清军败兵回城据守的道路,李天植不由也是大为疑惑,狐疑道:“绍兴城里,出什么事了?”

姚启圣和李天植在两三里外疑惑,已经冲到绍兴城下的玛哈达比他们更疑惑,命令亲兵上前喝问情况,命令城中守军赶快打开城门。很快的,城上站出留守浙江总督的田逢吉,大叫道:“玛哈达将军,玛哈达将军在那里?刚才有一支吴狗军队装成我军模样,企图诈城,被我军杀散,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清军队?请玛哈达将军出来说话。”

“吴狗假扮成我们大清军队诈城?”玛哈达吓了一大跳,赶紧拍马上前,小跑到吊桥旁边,冲着田逢吉大喊道:“田大人,我是玛哈达,快开城,吴狗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将军稍等,快放吊桥。”田逢吉一挥手喝令,紧张万分的玛哈达也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候…………“狗贼受死!”

大喝声中,田逢吉身边忽然跳出一员身着白衣白袍的胖子军将领,手拿强弓,拉弓搭箭一箭射下,箭镞破空声中,措手不及的玛哈达被一箭射中面门,箭镞由眼入脑,又从后脑穿出,鲜血脑浆一起飞溅,玛哈达惨叫一声,栽下战马当场毙命。那胖子军大将又用螨语大吼道:“城下的清狗听着,我乃大周将军朱三水,曾经的镶蓝旗都统瓜尔佳.珠满!识相的,放下武器投降,饶你们不死!”

吼叫着,朱三水挥手一招,城墙上的清军旗帜纷纷倒地,一面面胖子军白色军旗插上城墙,无数的胖子军白帽兵站出箭垛,拉弓搭箭对准城下清军败兵,清军败兵也为之大乱。远处的胖子军大小将领则个个击掌叫好,欢呼震天,卢章泰更是乐得在战马上都跳了起来,兴奋大吼大叫,“好样的!三水好样的!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弃我而去?”

绍兴城池莫名其妙的落入胖子军之手,好不容易逃亡至此的清军败兵也彻底绝望了,绍兴城进不去,后面胖子军已经杀到近前,绍兴附近最近的上虞城距此也有七八十里(清代上虞位于现在的上虞东面约二十里处,还在运河南面),在胖子军紧追不舍的情况下,想要顺利走完七八十里逃回上虞简直就是难如登天,中间还得渡过水量不小的曹娥江,活着逃回上虞的希望更是微乎其微。

绝望之下,无数的清军士兵下马投降,大部分四散而逃,只有佟佳氏.郎肃带着千余骑绕过绍兴城,大骂着田逢吉逆贼不得好死,不死心的逃向七十多里外的上虞县垂死挣扎。李天植也不犹豫,立即命令瑚图率领清军追杀,尽全力歼灭这支清军残军,为接下来的宁波战事奠定基础,同时也分兵追杀逮捕清军逃兵,进绍兴城接管城防。

也是进到了绍兴城见到了朱三水,李天植和姚启圣等人才明白了胖子军莫名其妙就拿下绍兴城的原因,原来朱三水率军追杀脱离清军骑兵,一路追杀到绍兴城下,铁杆汉奸鲍虎所部的八百清军骑兵已经被朱三水杀得不到百人,绍兴开城放这些败兵入城,朱三水见绍兴没有瓮城便冒险一鼓作气追过运河,看有没有运气乘机冲进城中,不曾想绍兴城门打开了就再没有关闭,更没有放箭开枪阻拦,就这么放朱三水的队伍进了绍兴城。

无比顺利的就杀进了绍兴城,朱三水正莫名其妙时,留守绍兴的田逢吉却拿着卢胖子的令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感念卢胖子眷顾关怀之恩,决定不顾一切向胖子军投降,率领守军献出绍兴城,朱三水醒悟过来后,又灵机一动不让胖子军把军旗插上城墙,匆匆接管城防便登上城墙守卫,布下圈套诱使清军主将露面狙杀,靠着田逢吉的帮忙和精良的箭术,果然射杀了清军死硬派的首脑玛哈达。

听完朱三水的介绍,卢章泰当然是乐得又蹦又跳,李天植和姚启圣也是大喜过望,赶紧表示一定要为田逢吉向卢胖子请功,又决定给朱三水记一次首功,当场颁布重赏。与此同时,绍兴西郊战场上的喜讯也接二连三穿来,阵斩玛哈达副手额库纳和铁杆汉奸李荣,生擒副将李荣春和杨林,冲溃清军在绍兴西南郊土山上组建的临时阵地,又把大批的清军士兵逼到大运河边,招降得手,在其他位置俘虏的清军士兵更多。

见绍兴战场大局已定,李天植和姚启圣又迫不及待的向田逢吉打听宁波情况,田逢吉则答道:“满狗在宁波的残军大概有近七千人,其中水军大约千人,驻扎在镇海,由水师副将陈世凯率领。余下的六千军队分别驻扎在宁波城和奉化城,主将是副都统吉尔塔布,副手主要有署参领禅拜、黄蓝和刘显芳。”

“对了,本来傅喇塔还招抚了一股叫臭红肉的海匪,但因为四个多月没发军饷,上个月那股海匪又跑到海上抢劫去了,还拐走了满狗宁波水师的大量弹药,现在宁波满狗不管水师还是陆军,都最多只能守守城池港口,拿不出力量发起进攻,还因为拖欠军饷和孤立无援,士气衰落得很厉害。”

“好!”李天植大喜下一拍大腿,命令道:“赶紧给杨应元传令,让他率领本部人马,连夜追杀满狗逃往上虞的败军,务必要在曹娥江边把满狗残部全歼,然后再驻扎休息,打扫战场的差使交给其他人。”

“李将军,杨将军的本部人马是第二批和第三批投入战场的队伍,比较疲惫了。”姚启圣提醒道。

“疲倦也得追,我得给王爷保留有生力量。”李天植严肃说道:“我们在绍兴大破满狗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耿精忠耳朵里,耿精忠小儿孤立无援,难保不会狗急跳墙攻打杭州,我不留下一支生力军预防万一,杭州出事怎么办?”

“还是李将军盘算得细致。”姚启圣一笑,不再反对,任由李天植的亲兵出城传令。

“李将军,姚军师,罪臣有一个想法。”田逢吉提议道:“学生与满狗的宁波水师副将陈世凯算是有点交情,和吉尔塔布关系也不错,罪臣打算写两封信送到镇海港和宁波城,替大周军队招降他们。”

“田大人此计甚妙,可这么一来,你在山西的家人……?”姚启圣犹豫着问道。

“罪臣都已经向大周军队献出绍兴城,纸包不住火了,还用得着顾忌这些?”田逢吉苦笑说道:“只能是再修书一封,请大周军队的人送去山西,看看他们能不能及时转移躲藏吧。”

李天植沉默,很是同情田逢吉目前的处境,然后又大力点头说道:“那好,请田大人赶快给家人修书,我马上安排快船连夜送往杭州,请王爷以最快速度,把田大人你的家书送往山西。”

“李将军,再有请王爷严密封锁钱塘江,切断绍兴和耿精忠的联系,尽量让耿精忠少掌握一些绍兴战场的情况。”姚启圣提醒李天植,然后姚启圣眼珠子一转,又马上转向田逢吉说道:“田大人,能不能麻烦你再给耿精忠写一封求援信?就说我们攻打绍兴城攻势猛烈,你坚守城池打得十分辛苦,城里的粮草也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请他履行盟约,速速发兵救援绍兴城,或者围魏救赵侧面接应。”

“当然没问题。”田逢吉一笑,答道:“和耿精忠的盟约都是我签的,我写的求援信,他当然相信。”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光武,走得这么急,田逢吉又派人来求援了?”

见心腹幕僚徐文耀捧着书信急匆匆门,不等徐文耀开口禀报,耿王爷立即就开口询问起徐文耀的来意,又见徐文耀满脸震惊和钦佩的点头承认,再看看身边文武心腹们的钦佩神色。耿王爷不由微微一笑,很是得意自己的料事如神,然后才敲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问道:“卢狗打到那里了?战情如何?”

“卢狗已经打到了绍兴城下。”徐文耀赶紧答道:“据田逢吉在信中陈述,满狗守军曾经鼓起勇气出城和卢狗打了一仗,但是很快被卢狗打得屁滚尿流,逃回了绍兴城闭门死守,卢狗随即强攻绍兴,战事十分激烈,双方都损失惨重。田逢吉担心他手里的兵力不足,也担心城里的粮草不足,请王爷你老人家赶快出兵,或是直接增援绍兴,或是围魏救赵去打杭州,切断卢狗的粮道。”

“好!好!好!”耿王爷连叫了三个好,还兴奋的鼓了鼓掌,更加得意的说道:“打得激烈就好,越激烈就好,满狗和卢狗打得越激烈,对本王就越有利。”

“王爷圣明,吴狗东征军最好是和满狗打一个同归于尽,那我们就更轻松了。”徐文耀赶紧大拍马屁,又赶紧把手里书信捧起,满脸谄媚的说道:“这是田逢吉的亲笔求援信,请王爷过目,他派来的使者也在行辕门外侯着,王爷可以随时传见。”

“不看了,知道大概内容就行,田逢吉的使者本王也不见。”耿王爷挥手拒绝,又吩咐道:“去告诉田逢吉的使者,就说本王偶染小疾,就不接见他了,再让他回绍兴去告诉田逢吉,让田逢吉放一百个心,只要他坚持守住绍兴城,本王的救兵很快就能出发,围魏救赵攻打杭州。”

徐文耀答应,赶紧出厅回话,一旁的耿军大将马九玉却有点担心,提醒道:“王爷,最好还是见一见田逢吉的使者吧,详细了解一下绍兴战场现在的情况,判断满狗残部究竟能支撑多久,我军也好制订对策,做好准备。”

“见他干什么?见了他,他代表田逢吉请求本王立即出兵,本王答应还是不答应?”耿王爷冷笑,大模大样的说道:“至于绍兴战场的具体情况,让曾养性和白显忠多派一些细作到绍兴探察就是了,我们直接向满狗信使询问,能得到真相吗?满狗又不是笨蛋,为了让我们尽快出兵,还能对我们说实话?”

马九玉仔细一想觉得也是,田逢吉为了让自己们尽快出兵,他派来的信使自然不会对自己们说实话,只会千方百计的花言巧语,诱使己方出兵,搞不好还会被他的假情报所迷惑,所以马九玉也不再坚持,只是恳请耿王爷尽快给曾养性和白显忠下令,让他们密切监视绍兴战场的一举一动,耿王爷也一口答应了。

抱定坐山观虎斗主意的耿王爷大概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和马九玉讨论军情的时间,同时大周昭武元年十月二十这一天下午,胖子军的三万东征大军,在胖子军苏州军团副军团长杨应元的亲自率领下,都已经打到宁波西大门慈溪县长溪岭,距离宁波府城,已经不到八十里!(清代慈溪县城位于长溪岭,现在的慈溪在清代叫三山所。)与此同时,李国栋亲自率领的胖子军水师主力,也已经直接杀到了与镇海城隔海相望的金塘山岛,切断了镇海港与舟山群岛的联系,宁波境内的最后一支浙江清军也乱成了一团,发誓抵抗到底的有之,建议向胖子军投降者也有之,还有不少的士兵干脆已经当了逃兵,人心惶惶到了极点。宁波清军的主帅吉尔塔布和水师主帅陈世凯也是犹豫万分,不知到底是该如何选择。

胖子军之所以能在六天时间里从绍兴城下打到长溪岭,功劳最大的其实是清军降兵和带路党,十月十五清晨,杨应元军先是在曹娥江畔追上了被江水拦道的绍兴清军残部郎肃的队伍,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全歼了这支已经不到六百人的清军残兵,并且在阵上砍下了郎肃的脑袋,然后又在曹娥江畔休整了一天,抢搭了渡江浮桥。

紧接着,李天植又派一支后军送来了刚刚投降的浙江总督田逢吉,还有一部分自愿投降的浙江本地清军士兵,靠着田逢吉和这些本地清兵的帮忙,胖子军兵不血刃就招降了上虞和余姚两座县城,轻松打开了通往宁波的道路。宁波清军则猝不及防,仅仅只是收拢了军队回城备战,根本就来不及派出军队阻击,把胖子军挡在宁波府境外。而李天植见胜局已定,也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把东征宁波的差使交给副手杨应元,留在绍兴整编降军,督运粮草,未雨绸缪准备下一阶段与耿精忠军的大战。

长溪岭山高地险,是绍兴东进宁波的必经之路,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守住长溪岭等于就能保住宁波城,所以尽管对是否接受胖子军招降仍然犹豫不决,吉尔塔布还是留下了副手禅拜率军两千守卫宁波城,自己则亲率最后的四千军队赶赴长溪岭增援,准备力争利用长溪岭的天险挡住胖子军,然后再考虑是否投降。而胖子军这边呢,杨应元也采纳田逢吉提出的建议,暂缓攻打长溪岭天险,派出田逢吉亲赴清军营中招降。

吉尔塔布原本是驻扎在金华抵御耿精忠军北上的清军将领,后来因为岳乐的命令放弃金华撤回绍兴和宁波,这才来到了宁波驻扎,田逢吉督师南线时,与他并肩作战了一年还多的时间,彼此间十分熟悉,还勉强算是有点交情,分隔数月之后再次见面,两人自然是大感唏嘘,一致认定这人生之变化无常,实在是太过出人意外。

感叹唏嘘完了,田逢吉自然少不得向老战友吉尔塔布说明来意了,先是讲了一通胖子军的政策,例如优待俘虏和不杀非四姓恶奴等等,然后把形势给吉尔塔布分析了一通,指出满狗朝廷已经覆灭在即,也就是吉尔塔布如果负隅顽抗,等于就是死路一条,唯一活命的希望,就是向胖子军投降,顺便还可以保住妻儿老小的性命和万贯家产。不然的话,就算胖子军能饶吉尔塔布不死,江南百姓也饶不了吉尔塔布。

其实也不用田逢吉说明来意,光是看到老战友打着白旗从胖子军队伍里走出来,吉尔塔布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听完田逢吉的陈述,又看看山下庞大的胖子军队伍和黑洞洞的炮口,本就动摇的吉尔塔布难免更加动摇,几乎就想答应田逢吉的要求,打开寨门下山投降。

有时候汉奸确实比满狗更可恶,吉尔塔布都已经彻底动摇的时候,他的幕府中一个叫陆孔昭的汉奸幕僚却站了出来,力劝吉尔塔布绝对不能向胖子军投降。这个在历史为杰书招降了耿精忠大将白显忠全军的铁杆汉奸陆孔昭,极有可能是清军入关时在浙江留下的种,天生就对汉人同胞充满仇恨,口才也十分了得,向吉尔塔布指出宁波清军宁可投降耿精忠也不能投降胖子军,因为不光吉尔塔布的家眷在黄河以北,几个重要将领禅拜和黄蓝的家眷也在北方,一旦向胖子军投降,他们的家眷必然难逃法网,唯一的办法是向耿精忠投降,既可以保住吉尔塔布等清军大将的家眷,又可以和耿精忠联手抵抗胖子军,保住吉尔塔布等人的性命。

另外陆孔昭还又指出,耿精忠的十来万大军驻扎在杭州南部,等的就是胖子军主力东进,而长溪岭山下的胖子军则只是一支分兵,清军倚险而守有很大希望挡住胖子军,吉尔塔布只需要一边死守长溪岭,一边派遣使者向宁海的耿军请降请援,那么要不了多久,宁波清军就能迎得转机。

除此之外,陆孔昭又向吉尔塔布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把清奸田逢吉推出去大营去,当着胖子军的面凌迟处死!如此一来,胖子军必然不会再有招降宁波清军的幻想,走投无路的宁波清军也会齐心协力誓死抵抗胖子军,同时消息传到京城,吉尔塔布等人的家眷也势必得到善待,吉尔塔布即便投降了耿精忠,他在黄河以北的家眷也会生活无忧,衣食无缺,耿精忠也定然会相信吉尔塔布的投降诚意,给以厚赏重用,一举数得。

被脑袋进水的铁杆汉奸陆孔昭这么一搅和,本已经倾向于投降的吉尔塔布难免再次犹豫起来,又顾忌到身在后方的父母妻儿,吉尔塔布就更听不进田逢吉苦口婆心的劝降了,不过还好,吉尔塔布也没胆子把田逢吉凌迟处死,只是派人把田逢吉送下长溪岭,准备先打几仗再说。田逢吉见吉尔塔布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只是冷笑而去。

送走了田逢吉,知道胖子军必然报复的清军上下都抓紧时间做好防守准备,准备迎接胖子军潮水一般的进攻,可是让清军上下都摸不着头脑的是,田逢吉下山之后,胖子军不仅没有立即攻山,还往西面退兵五里,在八里外扎下了大营。对此,吉尔塔布当然是满头雾水,陆孔昭则得意洋洋,认定胖子军不过是一只纸老虎,除了会耍嘴皮子外,根本不敢打硬仗。

陆孔昭没笑多久就笑不出来了,才过了一天时间,镇海方面就传来噩耗,清军水师副将陈世凯放下了武器向胖子军投降,还给胖子军充当了带路党,领着胖子军水师到了龙头场登陆,李国栋又派出三千水师登陆,携带大量的轻便火炮和三好火箭杀向了长溪岭天险的后方,与杨应元的三万大军前后包夹吉尔塔布的队伍。

腹背受敌,长溪岭天险也完全失去了作用,与此同时,收到李国栋水师登陆的消息后,杨应元也终于动了起来,二十门红夷大炮和三十门子母炮推到长溪岭山下,对着山上清军大营就是一通的狂轰滥炸,轰得山上清军鬼哭狼嚎,死伤惨重。被逼无奈之下,吉尔塔布又听从陆孔昭的建议,孤注一掷出动最后的五百多精锐铁骑下山突击,尝试捣毁胖子军炮阵。

结果很自然的,最后的五百多清军骑兵刚刚冲下长溪岭,胖子军这边马上就杀出了五六倍于清军的胖子军骑兵,以众凌寡发起反冲锋,围着这些清军骑兵猛砍猛杀,一顿饭时间就把这五百多清军砍死一半还多,胖子军骑兵领头的瑚图又用螨语大喊招降,最后的两百多清军骑兵也很有眼色,老实放下武器在阵上投降,山上清军士兵见了,无不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再然后,杨应元又故意让军医当众给清军降兵治伤包扎,赏给他们许久不见的肉食美酒,看得山上清军士兵个个直咽口水,陆孔昭破口大骂。而当那些清军降兵吃饱喝足的之后,又很听话的跑到长溪岭山下招降同伴,呼朋唤友称兄道弟的点着名字叫同伴投降,都已经四个多月没领到一文钱军饷的清军士兵一哄而散,冲开寨门下山投降,清军督战队拦都拦不住,还有一些督战队的士兵干脆也跑下了山向胖子军投降,不到片刻就逃了一半还多。

军心崩溃到了这个地步,吉尔塔布想不投降也不行了,可惜胖子军已经不打算再给他起义投降的机会了,杨应元令旗一挥,胖子军火炮再响,大队胖子军步兵潮水涌上,铺天盖地的涌上长溪岭山头,开枪放箭拼命射杀清军士兵,岭上清军士气已沮,无心抵抗,不是放下武器投降就是四散而逃,胖子军长驱直入,很快就攻进了清军营寨中杀人放火。见大势已去,吉尔塔布也只好命令亲兵放下武器,到胖子军面前跪地投降。

“杨将军说了,给你脸不要脸,再想投降,没那么便宜了!”

吼叫声中,胖子军士兵再度涌上,把已经主动放下武器的吉尔塔布乱刀分尸,又把陆孔昭捆了一个结结实实,拖下山去交给杨应元,当众剥皮后凌迟,吉尔塔布的亲兵则得到了胖子军的宽恕,只要不是四大恶奴家族的亲兵,全部得到了赦免,得到胖子军恩准投降。四大恶奴家族的清军士兵和四十几个抵抗激烈的清军士兵,则被胖子军拖到了长溪岭山下当众活埋。——不过很自然的,因为脾气暴躁违了卢胖子军令、也就是凡有家眷在北方的清军将领即便抵抗后投降也免死的军令,事后杨应元被卢胖子处与了罚俸半年的处罚。

长溪岭一克,宁波府城和慈溪县城彻底的无险可守,胖子军刚刚兵临城下,慈溪知县李斯佺很老实的就打开城门,领着城里的几百乡勇投降;驻守宁波府城的清军署理参领禅拜闻听吉尔塔布之事,又见胖子军大军围城,不等胖子军遣使招降,便主动打开城门,率领城中文武官员和最后的两千守军向胖子投降,宁波战事也随之基本结束。

至此,螨清朝廷在浙江的最后一股残军被胖子军连根拔除,近四万的清军水陆军队降者超过两万五千,余者不是被杀,就是被打散队伍,逃回老家去做大周良民,还有少部分四姓恶奴螨兵逃入深山老林,隐姓埋名孤老终生,绍兴和宁波两府的大部分城池土地被胖子军光复,只有距离较远的嵊县、象山和新畅三个县城仍然由螨清地方官员控制,但也是坛子里的王八,逃不出胖子军的魔掌了。

顺便介绍一个铁杆汉奸的下落,田逢吉向胖子军献出绍兴城时,曾经在嵊县长岭桂门山奇迹般大败耿精忠军的绍兴知府许弘勋,因为被玛哈达派去新昌率领乡兵监视温州耿军,当时并不在绍兴城中。浙江清军覆灭之后,知道耿军和胖子军都肯定不会收容自己的许弘勋走投无路,选择了上吊自杀,结束了出卖同胞和屠杀同胞换取荣华富贵的罪恶一生。但就算如此,前清愤青卢胖子还是没有宽恕许弘勋留在绍兴城中的家人,两个儿子被剥皮,妻子和女儿则被发配进了胖子军军妓营,和曹寅的全家女性做伴去了。

只用了不到半月时间便结束了东线战事,李天植立即命令杨应元抽调两万军队回师杭州,自己则亲自率领已经通过整编战俘扩编至四万五千余人的绍兴军队先行撤回杭州,准备展开针对西线耿精忠军的战事。也是一直到了李天植大军撤过钱塘江,驻扎到杭州南部的富阳县境内时,还在新城和胖子军眉来眼去的耿军大将曾养性和白显忠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们已经错过了唯一能牵制胖子军的宝贵战机,赶紧一边备战,一边派出快马,向耿精忠报警,请示下一步动向。

收到胖子军闪电般铲除清军残部的战报,咱们的耿王爷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之余,耿王爷又很快破口大骂起来,“曾养性!白显忠!你们两个废物!本王让你们密切监视卢狗和满狗的战事,一直到卢狗歼灭了满狗,回师过了钱塘江,你们才能奏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废物!蠢货!”

“王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马九玉比较冷静,赶紧提议道:“请王爷即刻颁布钧旨,让曾养性和白显忠两位将军将功赎罪,立即出兵主动迎战,乘着卢狗军队刚刚东征归来士卒疲惫,远征军也没还来得及会师集结,先打一个胜仗稳定军心。”

“王爷,万万不可啊。”徐文耀跳了出来阻止,大声说道:“王爷,现在满狗已经覆灭,我军独力抗衡卢狗主力,后方又有郑经小儿趁火打劫,这个时候只能向卢狗求和,绝不能开战啊!一开战,就算打了一个胜仗,我们也伤不到卢狗筋骨,摆脱不了卢狗和郑经小儿两面夹击的窘境,相反还会彻底开罪卢一峰狗贼,断绝所有和解希望啊!”

马屁精徐文耀这段话终于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即便是提议立即出兵的马九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出兵决战,就算能打败刚刚从绍兴战场上撤回来的李天植军,也绝对伤不到胖子军的筋骨,相反还会彻底激怒胖子军,招来胖子军的全力报复,导致耿精忠军本就被动的局面更加被动。徐文耀则又说道:“王爷,眼下我军应该再派使者赶赴杭州拜见卢一峰,借口向他道贺,乘机再提结盟,两军停止一切敌对行为,联手对付郑经小儿。”

“卢一峰狗贼,能答应吗?”耿精忠有些犹豫,担心的说道:“他如果又提出索要浙江全境怎么办?”

“王爷,卑职认为值得一试。”军务参赞江元勋也很冷静,为耿精忠分析道:“卢一峰狗贼之所以向南出兵,最大目的是解除南线危机,腾出手来北伐满狗和西征郭壮图,能否歼灭我军,卢一峰狗贼其实并不在意,同时卢一峰狗贼更不愿意看到我军倒下,让郑经狗贼坐大。所以卑职认为,我军求和,主力回师福建去和郑经小儿决战,符合卢一峰狗贼利益,只要付出一些代价,求和成功把握很大。”

“这些本王知道,可卢一峰狗贼坚持索要浙江全境怎么办?”耿精忠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付出无数代价才拿到的大半个浙江,难道就要这么白白送给卢一峰狗贼不成?”

“和他据理力争!”江元勋大声说道:“我军耗时近三年,牺牲十几万将士,耗费无数粮草辎重拿下的土地,卢一峰狗贼伸手就要拿走,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卑职愿往使者,到杭州去和卢一峰据理力争,劝说他做出让步,与我军结盟讨逆!”

“你有这个把握?”耿精忠大喜问道。

“把握不敢说,卑职尽力而为。”江元勋无奈的说道:“卢一峰狗贼的口才十分了得,卑职不一定辩得过他,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还有,卢一峰狗贼奸诈万分,早已看透我军两面受敌急于求和的窘境,所以王爷你还是得做好付出一定牺牲的代价。”

“也只有试一试了。”耿精忠比江元勋更无奈,点头说道:“那好,你就去一趟杭州吧,只要卢一峰小儿答应停战缔盟,浙江一人一半,将来他征讨郭壮图狗贼时,本王也可以借路给他。记住,浙江一人一半,这是本王的最后底限,他如果贪心不足,本王宁可和他决一死战,也绝不让步!”

第三百九十六章 甩手掌柜

历史上的江元勋在三藩战场上名声不显,但很多朋友都不知道的是,耿精忠被清军和郑军两面夹击走投无路时,绝大多数的耿军文武都建议耿精忠向清军投降,惟有江元勋和一个叫廖延云的官员坚决反对,认为清军即便接受耿精忠投降也不过是为了减少消耗,利用耿精忠对付郑经——事实也证明了江元勋的目光无差。可以说是反清态度相当坚决,也很有大局观和长远目光,在人才匮乏的耿精忠麾下算是一个难得的亮点,说的话和表达的观点,即便是卢胖子也很赞同和暗暗钦佩。

但很可惜,志在天下的卢胖子即便赞同江元勋的这些道理和观点,也不可能同意耿精忠把浙江一分为二的条件。

飞骑赶到杭州城见到卢胖子后,江元勋确实和卢胖子据理力争了一番,当面向卢胖子出示了耿精忠军这两年多来在反清战争中牺牲的士卒和耗费的钱粮清单,用详尽的数据证明耿精忠军在反清战争中付出的代价和做出的牺牲,然后又当面质问卢胖子,耿精忠军付出近十万将士的牺牲,消耗上千万两纹银的军饷和几百万石军粮,好不容易才拿下四分之三个浙江,卢胖子却一伸手就要拿走,是否有些贪得无厌?

不等卢胖子回答,江元勋又向卢胖子提出警告,那就是对于大周朝廷和卢胖子来说,延平王府其实远比靖南王府更危险,也更不值得信任,因为延平王府坚持反清复明,坚持因前明军队自居,目标是反攻大陆吞并天下,即便现在与胖子军暂时结盟,也不过是想利用胖子军吞并福建,在大陆立稳脚步!如果让郑经的狼子野心得逞,那么靖南王府灭亡之日,也就是胖子军与延平王府的开战之日!

接着,江元勋又语出惊人,指出耿精忠对大周朝廷和卢胖子的作用,甚至还远在卢胖子的嫡亲大舅哥尚之信之上!因为耿精忠不仅是最早与大周朝廷结盟的坚定盟友,也是最早起兵牵制清军的盟友,尚之信名为卢胖子的大舅子,却不仅是最晚起兵的大周朝廷,也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起兵的所谓盟友!而且起兵之后,尚之信除了利用大周朝廷、耿精忠和郑经保护自己的地盘,乘机拼命壮大实力之外,没有向清军发起一次进攻,也没有为反清大业添一块砖加一片瓦,只是拼命的保存实力,其野心何在,难道大周越王府真的看不出来?

除此之外,同样发现卢胖子勃勃野心的江元勋还隐晦的暗示,象尚之信这样手握重兵的大周毒瘤,卢胖子如果不方便动手铲除和削弱,那么耿精忠绝对是最理想的胖子军代言人,可以替胖子军出面,削弱尚之信的实力,或者把尚之信彻底铲除!——这一点,也确实让卢胖子有点心动。

察言观色发现卢胖子开始动摇,江元勋乘机提出把浙江二分计划,耿军向胖子军让出衢州和严州,双方以仙霞岭为界,互不侵犯,另外恳求胖子军供给一些粮草和武器,让耿精忠军去收拾郑经和防范尚之信——也是替胖子军收拾郑经和防范尚之信。又恳请卢胖子慎重三思,千万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选择。

江元勋说这些道理卢胖子都懂,也暗暗赞同,不过很可惜,卢胖子却不可能答应。因为卢胖子非常明白,郑经和尚之信确实是自己雄图霸业的绊脚石,郑经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绊脚石?让郑经和尚之信坐大危险,让耿精忠坐大了难道就不危险了?而且耿精忠在两年多的反清战争中已经壮大了军队,也打出了不少的精锐队伍,实力已经超过了郑经和尚之信,如果再让他在浙江站稳脚步,利用浙江相对较好的经济解决了钱粮问题,岂不是养虎遗患,给自己的将来找麻烦?

更何况,卢胖子现在更担心的一点是,自己已经和郭壮图撕破了脸皮公开对决,郭壮图为了利用耿精忠牵制自己,难保不会向耿精忠泄露新式火器的生产工艺。浙江钱粮加上福建军队,再加上云贵的新式火器,给了耿精忠把这些整合在一起的时间,那自己再想铲除耿精忠势必更难了。

所以没办法,为了这些危险扼杀在萌芽中,卢胖子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削弱耿精忠,把耿精忠赶回这个时代经济薄弱又潜力不足的福建去,让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在福建和广东这块狭小地带上自相残杀,互相削弱,找不到一点机会和时间发展壮大,这样才能确保胖子军的关键利益。

还有一点,将浙江一分为二,胖子军占北耿军占南,那么为了防范耿精忠军倒戈一击,胖子军势必得在漫长的防线上投入大量兵力布置防御,这一点对于即将北伐西征的胖子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也是一个巨大的牵制。但如果把耿精忠赶回福建就不同了,胖子军只要守住分水、垒石、大石和仙霞几个重要关口,就可以最大限度防范万一,即便突然生变,也有巨大的战略回还空间,为主力调整和增援赢得宝贵时间。

考虑到这些问题,卢胖子自然是只能对江元勋说遗憾了,一口咬定耿精忠之前与清军结盟攻打湖州,是背叛反清队伍和背叛同胞的铁证,要求耿精忠军必须无条件交出浙江全境,退回福建,然后自己才能考虑与耿精忠停战。不然的话,胖子军只能以武力夺回浙江,用武力报复耿精忠的背叛行为!

卢胖子态度坚决至此,江元勋也彻底的无计可施,只能是唉声叹气的告辞而去,返回严州向耿精忠奏报卢胖子的答复。耿精忠闻讯大怒,大骂卢胖子忘恩负义之余,考虑再三决定让曾养性与白显忠放弃新城小县回师严州桐庐,在地形相对熟悉的严州境内与胖子军决一死战,武力回应卢胖子的咄咄逼人。

卢胖子没让耿精忠的如意算盘得逞,刚打发走了江元勋,卢胖子就命令李天植兵发新城,咬死曾养性和白显忠不让他们顺利回师,逼迫耿精忠军在对胖子军有利的杭州和严州交界处决战。十月二十九,李天植的六万五千大军便已抵达松溪江东岸,与新城耿军隔江对峙。

十一月初一,耿精忠的撤军命令送抵新城,曾养性和白显忠被逼无奈,只得向耿精忠请令决战,以免撤军途中被骑兵重多的胖子军追击,造成更大损失。

消息传回严州,考虑到新城距离过远粮草辎重补给不便,还容易被胖子军切断粮道,耿精忠只得硬着头皮同意决战,力争打跑胖子军再向南面撤退,同时让严州境内的三万多耿军做好接应准备。

十一月初五,曾养性与白显忠六万大军渡过松溪江背水列阵,与胖子军正面对决。是役,为了不在耿精忠这个二流对手身上浪费火器,李天植一改胖子军布阵习惯,将骑兵集中到了中军,数量众多的步兵布置到了两翼。骑兵数量还不到胖子军三分之一的耿精忠军则把骑兵全部集中到左翼,步兵布置在中军和右翼,准备利用松溪江上游的开阔地带给左翼骑兵以发挥空间,创造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战斗打响,战鼓声中,胖子军左翼的步兵率先动手,向着同是步兵为主的清军右翼发起进攻,三千胖子军步兵呐喊着大周必胜口号列队而进,就象一记狠狠挥出的左勾拳一样,狠狠砸在耿军这个同样高大的巨人右臂上,耿军扎稳队形全力迎战,与胖子军残酷肉搏。

这是一场典型的李天植风格大战,素来以诡变多端和中路突击著称的胖子军一反常态,就象一个刚上擂台的菜鸟拳师一样,不断挥出左勾拳猛砸敌人右臂,不断向着狭窄的耿军右翼阵地发起,压缩耿军右翼阵地,与耿精忠军对耗兵力。双方的士兵在耿军右翼阵地上捉对厮杀,刀来枪往,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又一排接一排涌上,踩着敌人和同伴的尸体继续厮杀,不断碰撞。

投入进攻的三千胖子军步兵很快打光一半还多,李天植眼皮都不眨的又投入三千步兵,继续进攻耿军右翼,而此前布置在右翼的一万两千耿军步兵也已经伤亡三千五百以上,再被胖子军的三千生力军一冲,右翼阵地很快就开始松动,战斗也更加血腥残酷,双方士兵的尸体在战场上几乎铺成一层地毯,鲜血将初冬的浙江大地染成了一片暗红。

又打了半个多时辰,第二队胖子军步兵也消耗过半的时候,李天植又不动声色的投入了第三支军队,三千胖子军步兵照样是攻向耿军右翼。而与此同时,双方士兵的战斗力差距也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胖子军在损失三千多步兵之后,已经歼灭了超过七千的耿精忠军步兵,耿军右翼摇摇欲坠,被迫压缩收拢和向中军求援。

“大帅,你觉得这样的打法象谁?”白显忠向曾养性问道:“大帅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疯狂对耗战术,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也有这个感觉。”曾养性点头,仔细一回忆后,曾养性和白显忠同时惊呼起来,“尚可喜!尚可喜老不死!当年我们靖南王府的老王爷和尚可喜老不死征讨前明的时候,尚可喜老不死就是这么打的,用前明降兵打先锋,不断和前明军队正面对耗,逼前明军队流血,也随带着解决前明降兵的麻烦!”

“想起来了。”曾养性一拍额头,指着对面五里外的胖子军旗阵说道:“这一次和我们对阵的李天植狗贼,本来就出身于平南王府,十二岁就随着尚可喜老不死作战,尚可喜老不死那一套玩意,他当然学了一个十足。”

“操他娘的!”白显忠骂了一句,额头上尽是黑线,明白李天植这一手虽然既笨拙又不要脸,却偏偏打在了耿精忠军的软肋上,因为就眼下的形势,财大气粗又人力充足的胖子军耗得起,李天植就算把手里的六万多以清军降兵居多的胖子军耗光了,也伤不到胖子军的元气和筋骨,胖子军很快就能组建起一支同样的二流军队!但耿军就不行了,把这六万军队耗光了,还拿什么抵达胖子军的下一波攻势,拿什么返回福建去驱逐郑经?就算能拉到壮丁当兵,没有钱粮武器,这样的军队又能起什么用?

“不该和卢一峰翻脸的。”曾养性叹了一口气,“和他正面打打不过,和他正面耗更耗不起,和他翻脸,我们是自寻死路。”

明白李天植的险恶用心,曾养性和白显忠却偏偏没有办法破解,为了不蒙受更大的损失,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右翼派遣援军,维系已经摇摇欲坠的右翼战场,同时从左翼派出一支骑兵出击,试探着攻打由步兵组成的胖子军右翼,寻找破敌战机。但曾养性和白显忠很快又绝望了,他们的骑兵刚刚冲到胖子军步兵面前,已经就被胖子军的火枪三段射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回本阵。

几乎是在清军骑兵逃回本阵的同时,松溪江上游忽然传来消息,胖子军郭应辅部从临安出击,赶到松溪江的上游搭建浮桥,看模样是打算从上游渡河,迂回来抄耿精忠军的后路。听到这消息,曾养性和白显忠难免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还好郭应辅的队伍距离此地还有三十多里,一时间还影响不到耿军队伍军心。

残酷的消耗战一直在持续,卯足了劲要和耿精忠军对耗的李天植先后向耿军右翼投入了一万五千的军队,也逼迫曾养性不得不向右翼派出了超过一万的援军,右翼战场死尸山积,鲜血顺着沟渠流淌,把松溪江都染成了一片通红,负责右翼的耿军都督刘邦仁、总兵孙可得和李节也先后被胖子军阵上斩首,又逼着曾养性向右翼派出了副手白显忠,让白显忠亲自指挥主持右翼战场。

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挽救双方无数士兵的生命,冬天日短,酉时刚过天色就开始黑了下来,到了酉时过半的时候,始终没有找到总攻机会的李天植终于下令鸣金,让右翼战场上的胖子军队伍依次退出战场,然后胖子军全军后撤,返回十里外的大营休息驻扎,耿军也不敢追赶,也是鸣金收兵,撤回新城驻扎休息。同时双方通过使者协商,各派出了一支不带武器的步兵到战场上收容伤兵,抢救伤兵期间互不侵犯。

第一天的战事,从局面上打了一个平手,但是从兵力消耗来说,胖子军却获得全胜,以阵亡七千多清军降兵的代价,消耗了耿军超过一万五千的军队,伤亡对比达到一比二。面对如此有利的局面还收兵回营,卢胖子的义弟卢章泰难免有些大惑不解,忍不住在收兵路上向李天植问道:“李大哥,我们明明占据优势啊?为什么不继续打下去?”

“没有机会发起总攻。”李天植坦白答道:“曾养性还算有点本事,阵形一直扎得很稳,我们贸然总攻,只会让将士们无谓的伤亡。继续夜战下去,不仅对我们将士的体力消耗巨大,还容易在黑夜中露出破绽,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

“是吗?看来只能等明天再打了。”卢章泰大失所望,不过被卢胖子和李天植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了这么久,卢章泰也多少长了一些本事,很快又开心的说道:“还好,新城是个小城,驻扎不下了那么多军队,只能拿来当粮仓用,明天我们再来挑战,曾养性小儿肯定只能迎战。”

“你以为曾养性还有胆子继续在新城耗下去吗?”李天植微笑说道:“今天在战场上,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这次是来和他打消耗战的,他如果有胆子和我对耗本钱,那他就和我继续耗下去,没有胆子的话,连夜滚蛋吧。”

“曾养性小儿今天晚上会撤出新城?”卢章泰眼睛一亮。

“那是当然,他耗不起。”李天植自信的笑笑,又转向旁边的朱三水吩咐道:“三水将军,明天晚上就看你的了,今天晚上你的四千骑兵休息早一点,四更出兵,多带一些干粮,做好长期追击的准备,发现曾养性小儿撤退,马上咬住他的尾巴不放,我会安排瑚图将军率领骑兵接应你,你们两个轮流出击,在追击战中尽量削弱曾养性小儿。”朱三水答应,然后胖子军收兵回营后朱三水先带本部骑兵回帐休息,李天植重赏犒劳今日作战勇敢的清军降兵不提。

果然不出李天植所料,当天夜里,实在耗不过胖子军赖皮打法的曾养性果然放弃了新城小县,撤过松溪江南段支流,一路向着严州逃命去了,而在第一天会战中始终按兵不动的胖子军骑兵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分为两队轮流追击仓皇撤退的曾养性队伍,李天植亲率主力一路追击,南下严州去与耿军作战。

新城战役的消息传回杭州,坐镇杭州的卢胖子万分满意,随即加封之前投降胖子军的李之芳为越王府吏曹员外兼随军主事,命令李之芳追上李天植军,一路收降被耿军放弃的州府县城,组建地方官府。又任命正在宁波的田逢吉为浙江布政使,陪同杨应元和李国栋出兵南征,向台州耿军发起进攻,为胖子军组建浙江东部的地方官府。又命郭应辅出兵攻打金华,命浙江巡抚吴绮和杭州总兵黄明坐镇杭州,为两路大军调运粮草军饷,训练新兵充当后备,还有组建西湖火器营,准备为南线战场生产火器。

给闲居了一年的李之芳颁发了官印后,卢胖子又向李之芳交代道:“见到李天植后,告诉他,南线我就全部交给他了,杨应元、李国栋和郭应辅全听他的指挥,三路并进拿下浙江。耿精忠如果求和,可以答应,但前提是,浙江全境,外加耿精忠向大周朝廷称臣!”

“王爷,那你呢?”李之芳好奇的问道:“王爷你就不管南线战事了?”

“不管了,浙江有李天植足够了,他的性格和作战风格,恰好就是郑经、耿精忠和我那个倒霉大舅子的克星,我明天就回南京。”卢胖子豪情万丈的一挥手,“我也该做一做甩手掌柜,为北伐和西征做准备了。”

李之芳答应,旁边姚启圣则又说道:“李大人,从浙江南线到南京距离遥远,事事请示未必会耽误战机,有些事情,你可以和李天植将军商量着办。记住一点,现在我们不管是灭掉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三家中那一家,对我军都是弊大于利,只有他们三家局限在福建和广东这块小地方打来打去,对我军才最有利。我相信,以李大人的聪明智慧,一定有办法让他们三家打得天翻地覆,三败俱伤。”

“下官尽力而为。”李之芳恭敬答应,又微笑说道:“还好,这三家都是野心勃勃的主,都想一口吃掉对方,挑拨他们打得死去活来,倒是不难。”

第三百九十七章 挑拨离间

卢胖子在杭州当甩手掌柜观察能否把南线战场单独交给老走狗李天植的时候,胖子军的对手洪化朝廷和螨清朝廷也没有闲着,控制地内部也都发生了一件接一件惊天动地、影响深远的大事小事,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但很遗憾的是,天下无人不通胖,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对卢胖子和胖子军大大有利。

首先来看螨清朝廷这边,虽说靠着秋收的到来和逐渐在北方民间大规模种植的土豆红薯,直隶山东一带缓解了一部分的粮荒危机,但是到了九月后,北方的局势又开始失控了——因为康麻子发行的军用币归还时间到了。连本带息高达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的巨债,对于连军饷、官员俸禄和螨虫粮米都发不起的螨清朝廷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也是一个不收回江南就永远无法跨越的难关。

无可奈何之下,孝庄老妖婆只能硬着头皮颁布懿旨,晓谕直隶和山东的百姓,决定将军用币归还期限延长一年,第二年再连本带利归还。结果很自然的,这道懿旨刚一颁布,直隶山东立即就炸开了锅,被苛捐杂税和饥荒压得喘不起气来的汉人百姓纷纷暴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砍了二十几个螨清地方官的脑袋,抢了两个府城和六个县城的官仓,落草为寇者和起兵反清者不计其数,兵力基本一扫而空的螨清朝廷却只能干瞪眼看着,勉强维持住京师一带的秩序,拿这些不明真相的汉人暴民束手无策。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危急万分的时刻,螨清的北方绿营内部又出了大问题,驻扎河南怀庆的河北总兵官蔡禄利用河南巡抚郎廷相命令他出兵平叛的机会,忽然发起兵变控制了怀庆城,诛杀了城中不肯投降的所有螨清文武官员和他们家眷,率领全城百姓剪辫蓄发,宣誓效忠大周朝廷。

类似的总兵叛变在三藩之乱中虽然屡见不鲜,可是怀庆兵变的消息传回北京后,孝庄老妖婆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因为怀庆这个位置北靠太行南倚黄河,恰好切断了螨清朝廷与潼关清军的联系,康麻子之前又挖开了黄河南岸,自己堵死了潼关从河南腹地绕道返回北京和救援山东、直隶的道路,如果不拔掉怀庆这颗钉子,孝庄老妖婆即便想抽调螨清朝廷的最后一支精兵包衣军回援山东和直隶,也得从太行山中段的娘子关绕道了。

不得已,为了预防万一,孝庄老妖婆只得做出一个重大的军事调整,那就是命令驻扎勋阳的湖广提督佟国瑶倾巢北上,接管潼关要地,换出佟国纲率领的包衣军回师怀庆,去拔掉怀庆这颗钉子,打通回援直隶和山东的道路。至于佟国瑶原本镇守的勋阳和襄阳一带,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放弃太行山以西,甚至放弃整个山海关以南的撤退计划,也已经出现在了孝庄老妖婆的考虑之中。

当然了,放弃太行山西面和放弃整个山海关之南,只能是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不到最后时刻,孝庄老妖婆绝不轻易言弃,况且孝庄老妖婆还有一点希望和幻想,那就是胖子军和洪化朝廷的矛盾已经公开化,还有吴军内部的矛盾也已经公开化。尤其是在收到吴国贵率领吴氏宗族起兵讨伐郭壮图的消息后,孝庄老妖婆仿佛象是看到一线曙光,第一时间派出使者潜往云南与郭壮图联系,表示愿意向洪化朝廷称臣进贡,与洪化朝廷划黄河为界,为洪化朝廷平定吴国贵叛乱提供帮助。

向吴世藩和郭壮图称臣不算,老奸巨滑的孝庄老妖婆考虑再三之后,又派出了密使潜入西南去和吴国贵联系,表示愿意为吴氏宗族讨伐洪化权奸郭壮图提供协助,但前提条件也是吴氏宗族平定郭壮图成功之后,必须同意与螨清朝廷停战,划黄河为界。

至于最危险的卢胖子,孝庄老妖婆却是说什么都不敢招惹这个对螨清朝廷有着刻骨仇恨的小胖子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希望胖子军南面的耿精忠能多牵制卢胖子一段时间,还有就是向螨清列祖列宗祷告,祈求他们保佑卢胖子先打内战,然后再考虑北伐,给螨清朝廷多争取一点喘息时间了。

吴军内部的形势之混乱其实比螨清朝廷好不到那里,收到汪士荣携吴老汉奸遗诏命令卢胖子起兵征讨自己的消息,洪化朝廷第一权臣郭壮图当然是暴跳如雷,差点就想把卢胖子的大儿子卢邦静剁成饺子馅喂狗!不过再转念一想后,擅长玩弄权术的郭壮图忽然又眼睛一亮,高呼起了天助我也,然后立即以吴世藩的名誉颁布诏书,加封连襟夏国相为楚王,加封胡国柱为胡国柱为赣王,命令这两个连襟出兵平定吴国贵叛乱。

一道干巴巴的旨意和两个空头王爷就想让夏国相和胡国柱出兵,难度自然非同一般的高,不过郭壮图也不只这一招,他又给夏国相和胡国柱各去了一封书信,先是一口咬定卢胖子手里的吴老汉奸遗诏是伪诏,然后又隐晦指出,如果遗诏不假,那么吴老汉奸的几个女婿可能就更危险了,因为卢胖子一旦掌权,必然容不下私自扣留吴老汉奸诏书的夏国相,吴氏宗族也容不下郭壮图、夏国相和胡国柱三个外戚继续掌权,基本上卢胖子和吴氏宗族掌权之日,也就是吴氏外戚覆灭之日!自己和夏国相、胡国柱三连襟就是捆在稻草上的三只蚂蚱,飞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其实当郭壮图的书信还在传递路上的时候,吴国贵的军队就已经和胡国柱的队伍开始了火并,这倒不是胡国柱和郭壮图想到了一块,准备三连襟联手夺取吴家江山,而是因为胡国柱明白吴国贵的军队一旦杀回云贵,那么吴军内乱就将无法调和,无数的吴军精锐也将死在自己人刀下,白白便宜了螨清朝廷和其他敌人。所以在劝说吴国贵罢兵用谈判手段解决内部问题失败后,颇有大局观的胡国柱毅然命令自己的军队严守险隘,阻止吴国贵军杀回云贵,一边先挡住吴国贵的脚步,一边想办法化解矛盾。

吴军的第一场内部火并发生在辰州辰龙关,这个关口是由胡国柱此前为了预防万一提前派来的副手高起隆驻守,地势险要无比,号称是马难展足,飞鸟难渡,关路之狭窄仅容两车并行,确定了吴国贵出兵之后,胡国柱一边命令高起隆死守关口,一边命令辰州府城的傅祖禄和杨宝荫出兵增援,然后胡国柱又亲率大军从岳州出发南下,一路尾追吴国贵军,准备恩威兼施促使吴国贵罢兵。而当吴国贵兵临关下交涉无用后,也毅然发起了攻关战事。

辰龙关大战打得十分激烈,攻守双方都是死伤惨重,靠着险要地形和郭壮图从云贵后方源源不绝送来的新式火器,高起隆成功的挡住了吴国贵的脚步半个多月,同时胡国柱的军队也已经抵达了吴国贵军背后的郑家店,只是为了避免更进一步刺激吴国贵和吴氏宗族,胡国柱没让军队去攻打吴国贵军控制的嵇茄山火器营和常德城,只是不断派出使者与吴国贵联系,表达善意,请求与吴国贵当面谈判,前后受敌的吴国贵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和胡国柱当面商谈。

见面地点定在了辰龙关和郑家店之间的新店小镇,吴氏宗族这边出面谈判的有吴国贵、吴应旌和刘之复三人,胡国柱军这边则只有胡国柱一人,见面之后,胡国柱先是代表连襟郭壮图向吴氏宗族道歉,承认郭壮图确实是擅杀吴应麒,但很快又出示了吴应麒企图谋反篡位的铁证,押来了之前陪同吴应麒返回昆明的亲兵,让这个亲兵当面陈述吴应麒在贵州的二百五言论,解释了郭壮图不得不杀吴应麒父子的苦衷。

介绍了事情真相后,对吴老汉奸忠心耿耿的胡国柱又流着眼泪恳求吴氏宗族收兵,千万不要内讧火并,便宜满狗和其他敌人,吴国贵和吴应旌等人也终于被胡国柱的真诚打动,经过协商后向胡国柱提出了两个停战条件,一是郭壮图交出扣留在云贵的吴氏宗族家眷,二是郭壮图把吴世藩送到武昌,在武昌建都,由吴氏宗族和胡国柱辅政。只有这样,吴氏宗族才能饶过郭壮图,不再追究他擅杀吴应麒父子的罪行。

为了大局着想,胡国柱一口答应了吴氏宗族的两个条件,表示只要吴国贵收兵,自己立即赶往云贵与郭壮图交涉,让郭壮图释放被扣的吴氏宗族家眷,把吴世藩迎回武昌定都,吴国贵等人深知胡国柱在大是大非上很靠得住,考虑再三答应了胡国柱的条件,同意收兵返回常德驻扎,胡国柱辞别吴国贵等人之后,也立即赶赴昆明去和郭壮图交涉,吴军内乱暂时平息。同时胡国柱又请求吴国贵出面去书卢胖子,要求女婿按兵不动,不要挑起内讧,等待自己与郭壮图交涉的结果,吴国贵也一口答应。

好不容易暂时平息吴军内乱的胡国柱弄巧成拙了一次,先不说权欲熏心的郭壮图很难答应吴氏宗族提出的条件,胡国柱指望卢胖子按兵不动,那简直更是白日做梦,野心勃勃的卢胖子,又怎么可能容忍吴军停止内战?又怎么可能容忍综合实力仍在胖子军之上的吴军重新凝聚成团,打着洪化朝廷的旗号和自己争天下?所以吴国贵的书信送去南京后,也就………………………………十一月十二,卢胖子的王船回到南京码头,几乎是在同时,吴国贵的书信也穿过了安庆清军的水面封锁,送到了南京城中,在进城路上看完了吴国贵的书信,又基本了解细作刺探而来的辰龙关大战经过,卢胖子暗骂胡国柱多事讨嫌之余,回到越王府连老婆儿子都顾不得见上一面,立即就在自己的银銮殿中召集几个心腹走狗,一起商讨对策。

“王爷不必担心,洪化朝廷的内乱不会结束。”看完胡国柱的书信,王少伯无比轻松的说道:“胡国柱是在白日做梦,郭壮图绝不可能答应吴国贵将军提出的条件,一个都不会答应!交出了吴氏宗族的家眷,又交出洪化皇帝,没有了对吴氏宗族的制约,也没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权,对于郭壮图这样的权臣来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事,他不可能答应。”

“少伯言之有理。”姚启圣也是这么认为,微笑说道:“吴国贵将军和吴氏宗族答应只要郭壮图交出洪化皇帝和家眷,就对郭壮图既往不咎,虽然胡国柱可以相信,也可以替吴国贵将军和吴氏宗族做保,但郭壮图绝对不敢相信,因为他一旦交出了大权,生死荣辱,满门性命,可都全在吴氏宗族的一念之间了,郭壮图不会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洪化朝廷的内讧和火并,也会持续下去。”

谢栋、黄机、朱方旦和慕天颜等人纷纷点头附和,都认为胡国柱太过一相情愿,想凭借谈判手段化解吴军内部的尖锐矛盾,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自古以来,权力斗争就只有你死我活,绝没有谈判言和!惟有卢胖子晃着二郎腿不肯说话,三角眼里的小眼珠子象贼一样的滴溜低溜乱转,不肯轻易下定这个判断。

许久后,卢胖子终于开口,还一开口就是斩钉截铁,“我看未必!依本王之见,胡国柱未必就不能说服郭壮图,郭壮图也未必就不会答应我岳父提出的条件!”

“为什么?”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一起惊讶问道。

“因为军事形势对郭壮图十分不利!”卢胖子跳了起来,走到李寄留下的全国地图沙盘前,又招手把六个心腹走狗全部叫到面前,用竹竿指着地图沙盘说道:“你们看,倘若郭壮图坚决拒绝吴氏宗族提出的条件,决定和吴氏宗族武力对抗,那么他的军事形势十分不利,正北是吴之茂和王屏藩,东北是我岳父吴国贵,正东是吴世琮旧部,现在吴世琮虽然已经死了,郭壮图也任命了董重民为两广总督,但吴世琮的旧部就未必听话,至少昭武皇帝的表弟祖泽清就绝不可能和郭壮图和解,即便是董重民,也未必就一定全听郭壮图的命令!”

“如此一来,倘若两军开战,郭壮图立即三面受敌!”卢胖子又分析道:“郭壮图在云南只有两万多兵马,军事上最大的倚仗是贵州总统将军李本深的队伍,可李本深又是昭武皇帝旧部,就算暂时服从郭壮图的命令,形势一旦不利,倒戈一击也有很大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郭壮图和吴氏宗族武力对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最多拉一些吴氏宗族的家眷陪葬,但最终还是命丧黄泉身败名裂的下场。”

说到这,卢胖子放下了手中的竹竿,双手抱胸沉声说道:“郭壮图要想和吴氏宗族武力对抗,其实最大的倚仗就是他的两个连襟胡国柱和夏国相,还有并非吴氏宗族却手握重兵的马宝,这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倒向他,郭壮图就有一战之力,可以极大的牵制住吴氏宗族的军队。有两人倒向他,郭壮图就能和吴氏宗族平分秋色。如果胡国柱、夏国相和马宝都倒向他,那么他就有希望平定吴氏宗族的叛乱。”

“本来还有一个王辅臣,也是可以左右天平平衡的砝码,可王辅臣和我们一样,都隔得太远,最多只能起到声援作用,即便出兵,等打到云南也是猴年马月了。”卢胖子继续说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郭壮图绝对不敢得罪胡国柱、夏国相和马宝。还有,现在夏国相和马宝都是态度暧昧,不表态支持郭壮图也不表态反对,抱定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只有一个胡国柱四处奔走,拼命斡旋,还出兵阻拦我的岳父吴国贵杀进云南。你们说,胡国柱说的话,郭壮图敢不敢置若罔闻?”

卢胖子几个心腹走狗一起沉默,半晌后,王少伯带头鼓掌,大拍马屁道:“还是王爷圣明烛照,洞悉人心,分析得十分精彩。不错,倘若胡国柱威胁郭壮图,说郭壮图如果不答应吴氏宗族的条件,那么他就袖手旁观,不理郭壮图的死活,郭壮图就必须得考虑屈服。”

“难怪胡国柱敢回云南和郭壮图交涉。”姚启圣也醒过味来,“胡国柱肯定是看穿了郭壮图不敢动他,所以才回去劝说郭壮图向吴氏宗族屈服,同时又不用担心郭壮图对他下毒手,或者把他扣押。”

“不能让他们和解。”朱方旦嚷嚷起来,“内部打得越乱的平西王府,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平西王府。”

卢胖子的几个心腹走狗一起点头,都认为朱方旦说得极对,只有吴军继续内讧,才符合胖子军的根本利益。卢胖子本人虽然不说话不表态,小眼珠乱转着,却已经开始了盘算如何粉碎胡国柱的黄粱美梦,如何给郭壮图加油打气,和吴氏宗族打一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包括动用潜伏在云贵的胖子军细作刺杀胡国柱之类的卑鄙念头,都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浮上卢胖子心头。

卑劣小人通常都容易想到一起,盘算了没多久,卢胖子就开了口,命令道:“少伯,替本王拟令,本王要颁布钧旨。”

“明白。”王少伯飞快走到银銮殿旁边的书桌旁坐下,展纸提笔,又问道:“王爷,给谁下旨?”

“给夏国相颁旨。”卢胖子回答了一个让众走狗都意想不到的名字,卢胖子命令道:“旨意你看着润色,文笔尽量傲慢无礼一些,内容主要是三条,一,责问他为何扣留先皇颁布给本王的诏书,要求他做出解释。二,责问他为什么不出兵帮助我岳父吴国贵平叛,质问他是否与郭壮图逆贼勾结。三,命令他交出兵权,把军队移交给我岳父吴国贵……,不,移交给马宝将军,让马宝将军率军协助我岳父吴国贵平定郭壮图叛乱!”

“王爷好狠!怕郭壮图打不过吴氏宗族,就干脆把夏国相推给郭壮图,给郭壮图壮胆和增强实力!”卢胖子的几个心腹走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起在心里嘀咕。然后王少伯又试探着问道:“王爷,让夏国相把兵权移交给吴国贵将军,不是效果更好?”

“不行啊。”卢胖子叹了口气,悲天悯人的说道:“我岳父吴国贵将军已经公然起兵反郭了,如果让夏国相将军把兵权移交给他,势必会造成更大内乱,殃及百姓。倒是马宝将军通情达理,一直没有表态到底是支持谁,只有让夏国相将军把兵权移交给马宝将军,马宝将军才能控制住局势,不致祸及百姓啊。”

“操!当了婊子又立牌坊!你是想乘机离间夏国相、郭壮图和马宝的关系好不好,别说得这么好听!”卢胖子的几大走狗一起在心里大骂,同时又一起在心里同情夏国相,“可怜的家伙,不听我们王爷的话,就是违背大周太祖高皇帝的遗诏,听了我们王爷的话,兵权和军队就没了,也只有帮着郭壮图起兵造反和吴氏宗族自相残杀这条路可走了。”

“对了,顺便给马宝将军也去一道钧旨。”卢胖子又补充道:“让他做好接管夏国相军队的准备,顺便给他赏点金银珠宝,多赏一些。”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吴军内战

其实夏国相真的不想当卢胖子的敌人,也没想过要和卢胖子撕破脸皮刀兵想见,扣下吴老汉奸给卢胖子的越王册封诏书也没有什么恶意,纯粹的就是发泄一下对卢胖子坐视他池州惨败的不满,还有一点嫉妒心做怪——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平西王府的一众功臣老将中,真正不嫉妒卢胖子的,还真没有几个。

卢胖子的所作所为确实招人羡慕嫉妒恨,加入平西王府短短数年就获得吴老汉奸的绝对信任就算了,官拜征东大将军独当一面负责最重要的偏师战场也算了,甚至就连割据江南钱粮丰足也可以算了,但是吴老汉奸跳过一干子侄女婿和功臣宿将给卢胖子封越王,脾气再好心胸再开阔的平西王府老人难免都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了,打生下来就跟在吴老汉奸身边又刚刚被卢胖子阴了一把的夏国相,又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恶气?扣下诏书恶心卢胖子一把,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扣下诏书也就是只能恶心卢胖子一把了,让卢胖子不能迅速称王而已,不会给卢胖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夏国相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和卢胖子刀兵相见,一是出师无名,二是自家内讧便宜别人,三是夏国相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卢胖子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发展和疯狂吸食江南民脂民膏,已经成长成了足以和吴军主力一较长短的变态怪物,就凭自己手里这点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卢胖子的对手,夏国相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给自己找不痛快。

对于郭壮图和吴氏宗族的争斗,夏国相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态度暧昧和死活不肯表态,也是因为不想搀和进这些烂事,因为只要夏国相不说话不表态,以他在平西王府的地位权势和手里的实力,将来不管谁是胜利者,都少不了分他一块肉,又何必搀和进去站队,背负上老丈人尸骨未寒就挑起内讧的骂名?调和双方矛盾的苦差事反正有胡国柱去干,夏国相只要躲在一旁装聋作哑,将来就一定能是胜利者。

抱定了这样的心态,所以即便是接到了洪化朝廷册封自己为楚王的诏书,还有接到郭壮图明显是在挑拨离间的亲笔书信,夏国相也都是嗤之以鼻,暗暗冷笑,“想拉老子下水?当老子是傻蛋?吴氏宗族就算容不下我们这些外戚,首先容不下的也是卢一峰!没有收拾了卢一峰,吴氏宗族傻了才会对老子下手,逼反最危险的卢一峰!再说了,老子帮你收拾了吴氏宗族,你郭壮图又能容得下老子这个连襟?”

抱定了两不相帮都不得罪的心态,夏国相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很低调很有良心了,也对得起刚刚病逝的老丈人了,只是夏国相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都快彻底的躲到墙角了,卢胖子竟然还主动找上门来,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用大周摄政亲王的名誉给他下旨,无比傲慢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起兵帮助吴氏宗族平叛,点名翻起夏国相私扣诏书的旧帐,还逼着夏国相交出军队,解除兵权!

看完卢胖子的摄政王诏书,夏国相彻底的忍无可忍了,大吼大叫着把卢胖子的诏书撕成粉碎,使者乱棍打出岳州城,夏国相的部将张国柱、陈尧和丘善我等人也是个个暴跳如雷,提着卢胖子的名字骂完卢胖子的祖宗十八代。而其中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夏国相的军务参赞郭壮谋——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和郭壮图的关系,捶胸顿足的向夏国相嚷嚷道:“王爷,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卢一峰小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砰!”夏国相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几乎把梨木桌子拍裂,铁青着脸紧张盘算。郭壮谋的言外之意夏国相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怂恿夏国相和他哥郭壮图联手,之前夏国相一直装聋作哑不肯搭茬,但现在夏国相已经非得选择不可了,老丈人吴老汉奸已经把节制大周兵马的权力给了卢胖子,也把大周文武官员的生杀予夺大权的给了卢胖子,卢胖子责难夏国相和剥夺夏国相的兵权,可以说都是师出有名,夏国相如果不听,等于就是违抗吴老汉奸遗诏,卢胖子也就更有理由把夏国相杀头抄家,生吞活剥了。

这也就是说,夏国相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三个选择,一是老实遵旨交出兵权,这当然比杀了夏国相还难受。二是遵旨但不执行,继续装聋作哑两不相帮,静观其变,这一点也不安全,郭壮图得势还好一点,如果让吴氏宗族或者卢胖子得势,两家可有的是借口和理由向夏国相下手里。第三嘛,也就是…………“去他娘的!”盘算到这里,夏国相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掀翻桌子,血红着眼睛冲帐下众将狂吼道:“卢一峰小儿矫诏篡权,吴国贵老贼犯上谋逆,企图与卢一峰狗贼勾结,篡夺我大周江山!本王决定遵从洪化皇帝诏书,兴兵讨逆,与郭壮图将军联手剿灭吴国贵老贼,诛杀卢一峰狗贼!有谁愿意跟本王走?”

“末将愿随王爷讨逆!”郭壮谋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吼,接着夏国相的绝对亲信张国柱和丘善我几人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一起向夏国相单膝跪下抱拳大吼,“愿听王爷号令!”其他的夏国相部将则面面相觑,不敢搭这个腔。

“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去那里本王都不拦着!”夏国相又铁青着脸大吼道:“但今天只要出了这个门,过去的交情恩怨,全部一笔勾销!将来到了平叛战场上,不要怪本王手下无情!”

“愿听王爷号令。”夏国相军众将无可奈何,也是一起单膝跪下表忠。

“好!”夏国相挥拳吼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平定叛乱,铲除奸佞,洪化皇上、本王和郭相,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传本王号令,即刻犒赏三军,通告全军起兵讨逆,给本王把奉诏讨逆的旗号打出来!”

“谨遵王爷号令!”夏军众将整齐答应。郭壮谋又迫不及待的说道:“王爷,兵贵神速,末将提议乘着吴国贵逆贼尚未察觉,即刻出兵奔袭嵇茄山,只要攻占或者捣毁了嵇茄山火器大营,断了吴国贵狗贼的火器来源,我军就稳操胜算了。剿灭了吴国贵老贼,断了卢一峰狗贼的内援,我大周军队凝聚成团,集中力量剿灭卢一峰狗贼易如反掌!”

夏国相眼睛一亮,心知郭壮谋之言虽然是出自私心,但也十分有理,如果能拿下嵇茄山大营,断了吴氏宗族的火器来源,击败吴国贵军就是易如反掌!即便不能拿下嵇茄山为己所用,只要毁掉嵇茄山大营,靠着郭壮图从云贵后方运来的火器增援,自己照样能轻松击败吴国贵!想到这里,下定决心的夏国相再不迟疑,立即吼道:“张国柱听令,令你即刻率领四千轻骑出发,假称助守长沙城,日夜兼程赶往嵇茄山火器营发起突袭,能拿下嵇茄山就拿,拿不下,毁掉!工匠能抓就抓,不能抓来的,全部诛杀!”

“得令!”夏国相的绝对亲信张国柱二话不说,立即抱拳答应,匆匆出门而去。夏国相又大吼道:“马上去水师营地把杜辉和林兴珠叫来,就说军情有变,让他们马上来见我!”

小半个时辰后,正在岳阳楼附近水面操练水师的吴军水师正副主将杜辉和林兴珠被召回岳州城中,刚踏进夏国相的帅堂,夏国相立即图穷匕见,拿出吴世藩的诏书逼迫杜辉和林兴珠率领水师起兵,陪同自己起兵讨伐吴国贵和卢胖子,早就脚踏几条船的韦爵爷好基友林兴珠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即抱拳遵命,杜辉则大惊失色,力劝夏国相三思,不要挑起内战,夏国相则命令亲兵上前,持刀威逼,不得已,杜辉也只好暂时屈服,表示自己愿随夏国相起兵讨逆,夏国相大喜,重赏杜辉与林兴珠二将。

紧接着,夏国相又在郭壮谋的协助下迅速制订了出兵偷袭武昌城的计划,准备突袭武昌夺占城池,接管那里的两万多军队。而很幸运的是,武昌军队虽大部分是吴应麒嫡系,但此前已经由胡国柱接管,现在胡国柱又去了云南和郭壮图交涉,武昌军队又暂时转托给了吴军老将张足法和巴养元共同统率,彼此互不统属,平时倒是可以互相监视预防万一,打起仗来却会立即暴露没有统一指挥的弱点,夏国相只要操作得当,一口吃下武昌军队绝非难事。

与此同时,夏国相和郭壮谋少不得又给郭壮图去书一封说明情况,表示愿意与郭壮图联手剿灭吴军叛逆。但是这封书信刚刚用快马送出,林兴珠的亲兵却跌跌撞撞来报,说是杜辉刚刚回到水师营地,就领着十来条战船逃进长江去了,如果不是林兴珠和夏国相的队伍及时阻拦,阻止吴军水兵登船,只怕整支吴军水师都会被杜辉拉走。夏国相闻言大怒,马上命令林兴珠率军追杀杜辉,又被迫提前出兵武昌,以免武昌收到消息有了防备。同时夏国相又去书马宝,邀请马宝与自己联手讨逆不提。

昭武元年的最后一个月,对于几乎已经歼灭了螨清所有主力、天下唾手可得的平西王府吴三桂军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一个月,也是大周吴军由盛转衰的关键一月。十二月初四,手握重兵的吴三桂第三婿夏国相忽然发起兵变,控制了岳州全城全军,并且打出了奉诏讨逆旗号,与大周权臣郭壮图联手讨伐吴氏宗族。

十二月初八,在吴氏宗族军队和吴军中立派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夏国相部将张国柱假称移驻长沙城,忽然偷袭长沙西郊四十里外的嵇茄山火器大营,嵇茄山大营虽由忠于吴氏宗族的军队控制,但因为胡国柱做保息兵,亲往云南劝说郭壮图妥协,所以嵇茄山守军难免有所松懈,措手不及下被张国柱杀得大败,在嵇茄山大营即将失守的情况下被迫点火焚营,以免火器营地落入夏国相军之手,率领一部分工匠向益阳撤退,张国柱也掠走部分工匠,将嵇茄山大营烧成灰烬。

同一天时间,夏国相军急行军至武昌城下,此前从岳州逃脱的杜辉虽已及时向武昌驻军报警,无奈武昌吴军群龙无首,指挥不灵,一部分军队打开了武昌城门向夏国相军投降,夏国相军乘机杀入城中,林兴珠率领的吴军水师又封锁了武昌渡口,忠于吴氏宗族的军队被迫向九江突围,到吴军大将马宝处求援。还好,被方光琛暗中骂为马中吕布的马宝难得立场坚定了一次,接纳了从武昌逃来的吴军队伍,并毅然拒绝了夏国相的招抚,表态继续两不相帮,夏国相也不敢过于得罪马宝,没敢率军杀入九江境内。

紧接着,在军队大部分已被胡国柱派往辰州防范吴国贵军南下的情况下,吴军偏沅巡抚方光琛不得不接受夏国相军招降,打开长沙城门放张国柱入城,长沙、岳州和武昌三府落入夏国相之手,成为抵在吴国贵军背后的一把尖刀。

消息传回常德,正在常德城中等待胡国柱答复的吴国贵勃然大怒,大骂几个妹夫都是乌龟王八蛋之余,立即兵分两路,偏师杀向辰州,封锁胡国柱军主力北上道路,主力则东进长沙,来和夏国相军决一死战,准备拔掉了这颗背后钉子再南征云贵。

消息再从长江航道传进四川,本已经按兵不动的吴之茂队伍再度南下攻打四川自不用说,驻扎重庆的吴军吴国柱部也立即出动,在吴军四川水师彭时亨部的支持下顺江东下,赶赴洞庭湖战场增援义兄吴国贵,吴氏宗族与外戚权臣的大规模内战,就此拉开了序幕,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残酷血战。

最倒霉的是胡国柱,正如卢胖子所料,吴军外戚中最有权势也最有声望的胡国柱回到昆明后,之前一直留守云贵在军队中没有多少势力的郭壮图确实不敢对他有半点不敬,还象供祖宗一样把这个连襟大哥供着,同时胡国柱也没少苦口婆心和威逼利诱的劝说郭壮图,要求郭壮图接受吴氏宗族的条件,交出吴氏宗族的家眷和吴世藩,换取吴氏宗族的宽恕,大家一起团结在吴世藩的身边,利用现在连满狗皇帝都被卢胖子剐了的大好局面,齐心协力拿这座华夏江山。

刚开始郭壮图自然不可能答应胡国柱的要求,既舍不得放权,又担心吴氏宗族秋后算帐,不过随着胡国柱的再三劝说,分析利弊,又考虑到自己在军队里势力薄弱,腰杆子不硬,郭壮图也逐渐有了松动,开始和胡国柱讨价还价,除了要求胡国柱做保,担保吴氏宗族不对自己秋后算账外,只同意交出吴氏宗族的家眷或者吴世藩的其中之一。胡国柱自然不肯答应,除了答应为郭壮图做保外,坚持要郭壮图一起交出家眷和吴世藩,两连襟不断的磨嘴皮子,浪费口水和时间。但郭壮图的态度已经明显松动,几次都已经准备答应吴氏宗族提出的要求。

浪费了一个多月宝贵时间,被郭壮图讨价还价纠缠得头晕脑胀的胡国柱也发了狠,给了郭壮图一个最后期限,要求连襟在第二天清晨、同时昭武元年的腊月二十五清晨之前给自己答复,如果郭壮图还要坚持不做让步,那么自己连年都不在昆明过,明天早上就走,从此再也不管郭壮图的烂事!顶多就是看在连襟的份上,将来给郭壮图收尸!郭壮图面如土色,胡国柱则扬长而去。

昭武元年腊月二十四的这一夜,绝对是郭壮图人生最痛苦最煎熬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夜,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整整一夜都没有闭过眼睛,头发也在一夜之间花白了不少。但是到了鸡叫三遍的时候,随着一封从岳州送来的加急送进洪化皇宫,送到郭壮图的面前,郭壮图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也乐得蹦了起来,开始抱着那封书信疯狂亲吻,本已经花白的头发,也一下子乌黑了不少。

天色微明时,当胡国柱再次来到郭壮图面前时,之前一直在胡国柱面前卑躬屈膝奴颜谄色的郭壮图就好象打了鸡血一样,不仅腰板挺得笔直,还把刚收到的书信摔到了胡国柱的面前,张狂喝道:“连襟,你选择吧,到底是我们三连襟联手,共同辅佐皇上拿下江山?还是你也想象吴国贵那帮逆贼一样,犯上作乱?”

莫名其妙的拿起夏国相的那封亲笔书信,只看得几眼,胡国柱的脸色就变得比昨天被自己下最后通牒时的郭壮图还白了,颤抖着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夏国相发什么疯?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夏兄弟当然没有发疯,发疯的是你,是你这个大哥!”郭壮图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们三连襟做出了让步,吴国贵、吴应旌和吴国柱那帮人就能感念你的恩德了?等他们拿到了大权,还会让你象现在一样,名誉上统领大周三军?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这几个词,连襟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夏兄弟就是因为明白这点,不想被吴国贵那帮人杀头抄家,所以才做出了明智选择!”

胡国柱呆住,许久后才长叹一声,“夏国相,你坏我大事啊!大周江山由盛转衰,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叹罢,胡国柱又摇摇头,再次叹息道:“也不能完全怪夏国相,我也有责任,我如果有魄力点,有决断点,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还是岳父说得对,我在军政大事上,唯一及不上他和一峰的一点,就是优柔寡断,关键时刻不敢拿主意,不敢担责任,我如果一到云南,就逼着你答应我的条件,不和你在云南磨嘴皮子,事情不会到这一步。”

“你明白这点了?晚了!”郭壮图疯狂大笑,无比满意胡国柱的沮丧和绝望表情。

笑够了,郭壮图终于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亲切神色,拉着胡国柱的手诚恳神色,“连襟,你也加入我们吧,我们三连襟联手,天下无人能敌,只要我们平定了内乱,荡平其他敌人易如反掌,天下也是我们三兄弟的了,只要你答应,将来你就是首辅,我情愿给你当副手。连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你做梦!”胡国柱一挥手甩开郭壮图,板着脸郑重说道:“胡国柱再怎么不济,一点骨气还是有的,岳父对我恩重如山,想要我帮你打内战,毁掉岳父这来之不易的江山社稷,你妄想!”

“连襟,你真的要执迷不悟下去?”郭壮图又变了脸色,面孔逐渐狰狞,旁边郭壮图的亲兵也一起拔刀,把胡国柱围在中间。

“还是那句话,想要我帮你打内战,你做梦!”胡国柱毫无惧色的说道:“要杀就杀,休得多言!死在你手里,我也正好昂着头堂堂正正的去见岳父,去见我为岳父鞠躬尽瘁累死在北京城的父亲胡水心!”

郭壮图凝视胡国柱双目,眼神狠毒得如同一条吐须张牙的毒蛇,胡国柱则冷冷回瞪郭壮图,态度坚定得有如铁石。

许久后,郭壮图终于收回目光,狞笑说道:“连襟请放心,我是你的连襟兄弟,不会杀你,不过我打算请你在昆明休息一段时间,等平定了吴国贵那帮逆贼的叛乱,相信你也能回心转意了。”

说罢,郭壮图向旁边的亲兵一努嘴,冷笑说道:“请胡丞相回去休息,顺便把胡丞相的印信、兵符和令箭全部拿来,我有大用。”

“想拿我的印信兵符,收编我在辰州的军队?”胡国柱同样冷笑,道:“可惜,我在离开辰州返回云贵时,已经告诉过我的副手高起隆,不见我本人,即便是圣旨,他也不能交出兵权和军队。”

郭壮图瞳孔一缩,很快又狞笑说道:“连襟果然精细,不过没关系,高起隆和你的部下都是人,只要是人,就爱银子美女和高官厚禄,我不怕他们不动心。”

“那你就试试吧。”胡国柱再次冷笑,对自己的军队忠诚度充满信心。

郭壮图的亲兵挟持着胡国柱离开的时候,走到郭壮图的书房后,胡国柱忽然停住脚步,眺望着东北面的江南方向,叹息说道:“还是岳父有远见啊,他仙逝之后,我们的内部确实会大乱啊。也是有岳父有识人之明啊,在这种时候,唯一能拨乱反正,重兴这大周江山的,也只有他了。”

“呵。”胡国柱又是一声苦笑,喃喃说道:“虽然,他比谁都危险,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制止他篡夺大周江山。”

昭武元年腊月二十五,大周洪化朝廷权臣郭壮图拘押大周军队名誉上的三军主帅胡国柱于昆明,将大周朝廷争权夺利的内乱推向高潮,也点燃了吴军更大规模内战的导火线,盛极一时的吴三桂军,逐渐开始了走向衰落。躲藏在吴军背后养精蓄锐的胖子军,也逐渐露出了雪白獠牙,足以吞噬天下的雪白獠牙。

第三百九十九章 扩张地盘

吴军内战越打越大越激烈,螨清境内的民变动乱越闹越大,割据江南的胖子军也迎来了发展壮大和扩张地盘的黄金时期,甚至不用胖子军动手,胖子军地盘邻近州府县城的降书降表就已经雪片一般的飞到了南京,主动剪辫易帜,接受胖子军管辖。黄泛区难民和北方饥民更是潮水一般的涌进江南,给胖子军带来了充足的兵源,也带来了源源不绝的劳动力资源,加速了江南周边被战乱破坏的土地恢复速度。

这是大势所驱,也是民心所向,天下各大势力的地盘中,只有胖子军的地盘赋税最低,粮食最充足,治安和政局也最稳定,老百姓都希望在胖子军的治理下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最起码过是不至于活活饿死的生活;官员、士绅和地主虽然不指望胖子军施舍他们残羹剩饭,但他们却渴望获得胖子军的法纪保护,获得胖子军大力营造的良好治安氛围,不然的话,他们手里的钱粮越多,自然也就越危险。

其实胖子军在施政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基本上照搬了前明和螨清之前留下来的民政模式,被士绅百姓交口称赞的所谓仁政也只有三点,一是完善保甲制度和组织大量乡勇维持治安,重点打击扰乱民生的抢劫偷盗;二是大力保护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土地所有权,承认螨清官府之前颁发的土地契约,承认百姓自行开垦的荒地归百姓自有,严厉打击非法侵占他人土地;三是大力发展工商矿业,废除螨清朝廷的开矿禁令,允许控制地的地主士绅低价雇佣北方难民开矿换钱,既收买了地主士绅,又让逃入胖子军控制地的北方难民有一口饭吃,不至因为难民缺粮酿成民变。

当然了,胖子军在施政方面也有几点颇为让人诟病,比方说因为胖子军的神医刑部老大在某方面有些特别爱好,胖子军地盘里的花案犯罪率就有点高,买卖妇女的罪行偶尔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还有胖子军的吏部老大,曾经因为相貌问题吃过苦,所以导致了胖子军新选官员的相貌平均水准有一定程度的明显下滑。不过还好,这些在战乱时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紧要——官员长得丑点不要紧,只要能为百姓办事就是好官,比方说某包黑;偶尔买卖妇女,也总比其他军阀直接强抢妇女好。

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不算完美的施政也比没有施政强一百倍,相对起吴军地盘上的每亩土地加征六钱赋税,相对起螨清控制区的民不聊生和粮价飞涨数十倍,又相对起耿军控制地每亩土地加征一两纹银的赋税外加草料钱,每丁每月二钱银子的盐税,还有二十几种苛捐杂税,赋税最低也治安也最好的胖子军控制地无疑就是乱世天堂。再加上胖子军控制地里颇有几个施政好手,比方说慕天颜、吴兴祚、谢栋和李之芳,还有黄机其实也在施政治民上颇有一套,所以胖子军真是想不得到老百姓支持和向往也难了。

托所谓仁政和形势大好的福,随之鹊起的还有卢胖子的威望和名声,在胖子军控制地里,士绅百姓只知有越王千岁,不知有周皇万岁。而在已经扩张至二十五万以上的胖子军内部,主要骨干虽然还是吴军老人,但新编士卒和基层将领却已经只知道跟着越王千岁走,被严重稀释的吴军老人也大部分忘记跟在吴老汉奸身边的吃苦受罪,只记得跟在卢胖子身边的吃香喝辣睡美女了。至于卢胖子的嫡系队伍和近支广西队伍中,干脆都已经出现了拥戴卢胖子称帝的呼声。

鉴于有利形势和千载难逢的扩张机会,虽说胖子军李天植军团还在浙江和耿精忠军大打出手,胖子军内部还是出现了开辟第二战场和第三战场的强大呼声,驻守西线的韩大任和驻守北线的高得捷不约而同的干脆请旨征得卢胖子同意,在同一天时间回到了南京,当面向卢胖子提出要求,请求出兵攻打周边守军空虚又不肯主动臣服的螨清州府,更进一步扩大地盘和壮大实力。

擅长骑兵作战的高得捷还干脆提出立即发起北伐,乘着螨清朝廷还没喘过气来拿下山东和直隶,打开与蒙古诸部的贸易通道,通过贸易手段或者战争手段获得战马,组建更多的胖子军骑兵,为胖子军下一步的全国战局奠定强大骑兵基础。

卢胖子当然也不想给螨清朝廷喘息的机会,也比高得捷更想立即发起北伐,乘着螨清朝廷还没有喘过气的机会,一举拿下长城以南,甚至在向南线出兵之前,卢胖子就曾经考虑过暂时与耿精忠和解,集中力量先干掉风中残烛的螨清朝廷,断了中华民族死敌螨清八旗的最后一线生机,所以当高得捷再一次当面提出发起全面北伐时,卢胖子忍不住又一次开始动心了。

“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高得捷喋喋不休的强调道:“现在满狗朝廷在山东、直隶和山西已经基本没有一支象样的军队里,唯一能打点仗的包衣军,又被忽然反正的蔡禄将军挡在了怀庆府以西,我军如果乘机发起北伐,不仅可以迅速拿下直隶山东,还可以把我们的军队损失降到最小。”

“王爷,末将也觉得是时候北伐了。”韩大任附和道:“直隶和山东虽然比较穷,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但是人口众多,合格兵员也多,江南的钱粮加上直隶山东的兵力,天下什么人能是我们的对手?”

说罢,韩大任还自告奋勇担任北伐前锋,甚至还破天荒的主动提出,愿意给八字不合的死对头高得捷担任副手,听从高得捷的调遣,联手向螨清朝廷发起致命一击,态度之诚恳,让高得捷都有些感动,对韩大任的印象大为好转。卢胖子却坐在全国地图旁边肥手托着胖腮沉思,许久都没有吭声,直到高得捷和韩大任的口水都说干了,卢胖子才忽然冒出一句,“北伐时机,还没有成熟。”

“还没有成熟?”韩大任一楞,忙问道:“王爷,北伐时机怎么还没有成熟?满狗的精锐主力都已经被我们打光了,唯一只剩下一支包衣军能打仗,还只有三万多人,我们只需要干掉这支满狗军队,满狗朝廷就再没有军队能挡住我们的脚步了。”

“王爷,当年朱元璋北伐,之所以没有直捣北京。”高得捷也疑惑说道:“是因为满狗还控制着整个黄河以北加上陕甘,另外还有山西的王保保精锐军队还在,所以才采取步步为营的北伐策略,先剪除元朝郁悒再攻打北京,现在我们已经把满狗的各路主力基本消灭光了,怎么还不能直捣北京?”

“北伐的时机还不成熟,问题不是出在敌人身上,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卢胖子沉吟着说道:“我们的控制地还太小,最北只到淮安黄河,距离北京还有两千多里路,贸然直捣北京,在没有巩固新占地民心之前,粮草辎重的后勤问题很难解决。用军队保护粮道,就地征调民夫保证后勤,或者从江南后方派遣民夫,押送粮草辎重保证后勤,都会极大的加重我们的后勤负担和财政负担。”

“可……。”

韩大任本想开口提出意见,卢胖子却挥手打断,微笑说道:“大任兄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是不是想建议我,采用我们之前千里奔袭南京城的战术,派遣一支精锐千里奔袭北京城,以战养战拿下北京,然后再考虑后勤问题?”

见韩大任点头,卢胖子摇了摇头,平静说道:“这个战术在南京行得通,在北京行不通,先不说距离要远上一倍,直隶和山东也不比江南富足,在江南我们光靠发行军用币都能就地补给一些粮草,但直隶和山东却不行,那里不是产粮区,饥荒本就严重,我们再去以战养战,只会彻底丧失民心,而且就算可以不顾民心,就地征调的粮草也不足以维持我们的大军奔袭两千多里,攻克众多坚城。”

“还有一点。”卢胖子又敲了敲地图上的浙江位置,微笑说道:“李天植还在浙江和耿精忠争地盘,在没有把耿精忠赶回福建之前发起北伐,会更进一步加重我们的钱粮后勤负担,万一南线忽然生变,我们也没了预备队去扭转局势了。”

“那让我去浙江吧。”韩大任又自告奋勇道:“李天植将军的队伍是我们四大军团中战斗力最弱的,都照样把耿精忠小儿打得屁滚尿流,节节败退,让末将率领西线军团去增援南线,保管在三个月内把耿精忠小儿打回老家。”

“我只要两个月!”高得捷不甘示弱的竖起两根指头。

“杀鸡焉用宰牛刀?”卢胖子微笑着给高得捷和韩大任戴了一顶高帽子,微笑道:“这次南征浙江,我之所以没有出动你们二位和王绪将军,有两个原因,一是想让苏州军团得到历练,二是怕你们二位下手太狠,直接在浙江境内就把耿精忠小儿给灭了,那就白白便宜郑经了。”

高得捷和韩大任一起大笑,都说卢胖子言之有理,如果让自己们两人或者王绪去南线,那么耿精忠主力就是连逃回福建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路上就得被自己们杀得干干净净。

“这样吧。”卢胖子下定决心,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先这么做,大节兄你从扬州出兵北上,攻取江苏北部的最后两个州府徐州和海州(连云港),山东南部的兖州、沂州、济宁和曹州四个州府,你看着办,能拿下来当然最好,拿不下来也暂时无所谓。我从工曹衙门派几个人给你,拿下这些地方后,立即组织当地百姓着手疏浚运河,为我们全面北伐疏通运河粮道。”

高得捷马上答应,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卢胖子满意点头,又肥指头一划,指着安徽北部冲韩大任说道:“大任兄,你把西线防务暂时移交给李茂著,出兵四万去打庐州、凤阳、泗州和归德,在归德或者曹州一带与大节兄会师,把我们的防线推到中原腹地,拿下满狗在中原最后的产粮区。但记住,不能打安庆和六安,这两个地方的满狗如果主动来犯,打跑了事。”

“明白。”韩大任打了一个响指,奸笑说道:“不用王爷指点末将也明白,拿下了安庆和六安,要饭的就上门了。”

高得捷翻白眼,又开始蔑视置友军穷困潦倒而不顾的韩大任,却没有出言反对。卢胖子笑笑,不接这个话茬,又指着归德和曹州一带说道:“大任兄,大节兄,我之所以要你们在归德和曹州一带会师,是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这一带是安徽、山东、河南和江苏的四省交界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军两路北上,满狗朝廷惧怕我军全力北伐,很可能会动用最后的力量在这一带阻击……。”

“王爷是想让我们在这一带和满狗最后的军队决战?”高得捷醒悟过来。

“不错。”卢胖子点头,沉声说道:“蔡禄应该挡不住佟国纲的包衣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之内,佟国纲的包衣军就能击破蔡禄,抵达曹州和归德一带,到时候不管你们有没有打到这一带会师,他们都应该留下来驻守或者主动出击,阻拦你们北上。”

说到这,卢胖子笑了笑,淡淡说道:“这支满狗军队组建虽然没有几年,军纪又是出了名的败坏,但是却经过多次大战的实战锻炼,有战斗力也有经验,如果把他们放回了北京,将来我们全面北伐会很难打,你们要齐心协力,要团结。”

“请王爷放心,满狗包衣军一个都跑不了!”高得捷和韩大任一起抱拳,朗声说道。

“那就拜托你们了。”卢胖子站起身来,微笑着招呼道:“具体的北伐细节,还有出征人员名单以及武器装备,等明天早上在朝会上一起商量。走,我们喝酒去。”

高得捷和韩大任一起答应,一左一右陪着卢胖子出了签押房,到宴会大厅赴宴,路上,卢胖子少不得和高韩二人叙叙家常,还抽空向高得捷问了一件私事,“大节兄,我小表弟秦墨到你那里历练,表现如何?他那个儿子秦寿,听说已经和你的二公子在一起读书练武了,有没有听你的话?如果不听话,给我狠狠的打,不要给我面子。”

“秦墨兄弟很好,我把他放进火炮队学习,学得很快,打炮很准。”高得捷顺口答道:“至于秦寿大侄子,有点淘气和倔强,成天带着我几个年纪小的儿子女儿胡闹,被我吊起来抽了几顿,倒是老实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卢胖子很是高兴的点头,笑容甚是由衷。高得捷则暗暗纳闷,“秦寿只是王爷的表侄子,王爷怎么会说让我使劲教训,不用给他面子?”不过高得捷也没把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因为四面环敌的缘故,胖子军其实一直都处于战备状态,除了士兵休假不得超过一天随时可以归队战斗外,粮草军需也早早就储存到了各大重镇,所以敲定了两路北伐的细节才过了五天。腊月十八这天,两支胖子军主力就分别从扬州和太平府出发北上,一路由高得捷率领兵力四万五千人,沿运河北上刀锋直指徐州,一路由韩大任率领,渡过长江取道已在胖子军控制中的和州,一路杀向安徽重镇庐州城。

与此同时的浙江战场上,可怜的耿精忠耿王爷也快被李天植率领的胖子军折磨得快要疯狂了,在严州城外只要一和胖子军交手,李天植马上就耍赖正面硬碰硬,用收编而来的清军降兵和耿王爷正面硬耗,逼着耿军和清军降兵一起流血,一点一点的消耗耿王爷宝贵的主力,必须留力去揍郑经的耿王爷偏偏又不敢耗,两次会战都无果而终,以耿王爷被迫收兵回城驻守。

躲在严州城里闭门不出和胖子军对耗粮草军饷吧,虽说结束秋收不久的耿王爷暂时不缺粮,但财大气粗的胖子军有钱塘江水运之利,更不怕和耿王爷对耗经济钱粮,同时胖子军也不攻城,只是用优势骑兵不断袭击耿王爷的出城军队,碰上耿王爷的斥候小队就全部消灭,碰上大队就招呼同伴过来大战,拼命消耗耿王爷的兵力,弄得耿王爷的队伍根本就不敢走出严州城。

就这样在严州和胖子军耗了差不多一个月,随着福建后方的告急文书雪片一般飞来,还有胖子军其他两支南征队伍郭应辅军和杨应元军逐步南下,分别杀入金华府和台州境内,耿王爷终于沉不住气了,被迫扔下一支孤军死守严州殿后,亲自率领主力撤向兰溪。李天植则立即分兵,骑兵出动追杀骑兵稀少的耿王爷主力,迟滞耿王爷的撤退脚步,步兵主力则立即向严州城池发起猛攻,而耿王爷留下来殿后的沙有祥和王宗保也很争气,只守了严州一天就打开了城门,率领城里四千多耿军向胖子军投降,李天植又以这支降兵为先锋,全速追杀耿王爷的主力。

好不容易逃到了兰溪,耿王爷在北线的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七万出头,但不等耿王爷喘上一口气,胖子军主力却又象附骨之疽一样的贴了上来,利用兰溪小城无法容纳这么多耿军的机会,再次与耿王爷展开决战。暴跳如雷的耿王爷奋起还击,破天荒的在胖子军身上拿到了一个胜利,把李天植打得退回三河关,但是耿王爷吐血的是,他在战场上砍下的人头,竟然大部分是刚刚才向胖子军投降的严州耿军,还有不到两天时间,李天植就又贴了上来,还一出手就投入了胖子军的精锐,阵斩耿王爷爱将连登云,鼓励了士气后又投入降兵,继续和士气再度低落的耿王爷队伍拉锯消耗。

如此反复拉锯,几乎被折磨疯了的耿王爷被迫分兵,一路由白显忠率领,兵退衢州从仙霞关返回福建救援岌岌可危的福建战场,一路由耿王爷亲自率领退往金华城,说什么都要保住一块浙江土地。结果耿王爷刚一分兵,胖子军也立即分兵,留下两万人驻守兰溪小城,监视耿王爷的主力,李天植则亲自率领四万多胖子军主力追杀白显忠,并且派出优势骑兵穿插迂回,去断白显忠的退路。

兰溪到衢州城的一百五十多里道路给了胖子军充分的发挥空间,才过了一天时间,朱三水率领的胖子军骑兵就穿插到了白显忠前方,在衢江西岸堵住了白显忠一万八千军队的退路,李天植率领的胖子军步兵主力又随后杀来,前后包夹猛抽白显忠,还破天荒的投入了胖子军在南线节约使用的三好火箭,炸得耿军鬼哭狼嚎,四散逃命,胖子军乘机猛冲猛打,阵斩首级超过五千,俘虏六千余,落水而死和失踪的不计其数,白显忠侥幸突围成功,率领不到四千的败兵逃回了衢州城闭门死守,李天植也不追杀,从容掉头返回兰溪,休养生息准备攻打金华。与此同时,胖子军郭应辅部也攻破了义乌,杀到了金华府城北面,与李天植在金华山回师。

耿王爷刚收到白显忠惨败的消息,浙江东线又传来的噩耗,胖子军杨应元部已经攻破宁海,逼近台州府城,还有驻守牛头山岛的耿军水师朱飞熊扛不住胖子军水师李国栋部的船多炮猛,更扛不住清奸田逢吉的金钱官职收买,放下了武器向胖子军投降,成为胖子军水师南下的光荣带路党。

听到这两个消息,耿王爷彻底绝望了,情知再和李天植这条赖皮狗纠缠下去,不要说浙江很难保住,就连回援福建老巢赶走郑经的本钱也得打光。被逼无奈之下,耿王爷只得再次派出使者与胖子军联系,提出只要胖子军同意停战,别再穷追猛打,耿王爷情愿让出衢州、台州和金华,只保留温州和处州两块地盘。

卢胖子老走狗李天植是这么回答耿军使者的,笑吟吟的说道:“烦劳贵使回报耿王爷,停战可以,但我们卢王爷要求的停战条件是两个,一是浙江所有土地,二是耿王爷向我们大周称臣进贡,接受我们卢王爷的号令,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李将军,我们王爷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啊。”耿军使者哭丧着脸说道:“小使斗胆,以私人身份向李将军提一个警告,贵军一路追杀我军,将士战马都十分疲惫,粮草转运也越来越困难,再打下去,对我军固然不利,对李将军你也不利,会坏了大将军你的不败威名啊。”

“多谢贵使好心提醒,你说的是实话。”李天植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不败威名,吃几个败仗都不要紧。还有,至于我军的将士疲惫,更不要紧,你们停我们就停,我的弟兄们有的是时间休息,你们跑得慢,我们就追得慢,你们跑得快,我们就追得快,反正我们会有时间休息,但贵军呢,等回到了福建,会有时间休息吗?”

李天植无赖到了这地步,耿军使者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将军,那粮草呢?小使再提醒大将军一句,只要过了金华,永康溪的水量,可就没办法支持贵军水路运粮了。难道贵军真想和我军打一个两败俱伤,让郑经小儿白拣便宜?”

“没有水路我们可以走陆路,反正浙江被你们祸害成这样,无家可归的百姓海了去了,只要舍得出钱出粮食,还怕雇不到运粮民夫?”李天植微笑说道:“倒是贵军,如果延平王爷拿下了被他们两面夹击的延平府,抢走你们最大的产粮地,贵军收复福建所需的军粮,只怕还要向我军购买吧?”

耿军使者彻底无话可说了,眼角还真的渗出了泪水,李天植见他可怜,便也收起嬉皮笑脸,微笑说道:“贵使不必焦急,看在你为人实诚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交差的法子。”

说着,李天植从桌子上拿起两封书信说道:“这两封信,是广东尚之信尚王爷写来的信,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我们卢王爷的,给卢王爷的书信我不敢私自拆开,不过尚王爷过我的书信,贵使可以誊抄一份带回去交给耿王爷,耿王爷自然不会责怪你出使我军徒劳无功了。”

“尚王爷在信上,对大将军说了什么?”耿军使者颤抖着问道。

“你说呢?”李天植微笑问道:“尚王爷的高州、廉州、雷州、罗定和肇庆在我们大周军队手里,潮州、嘉应州和一大半的惠州被郑经抢了,实际上控制的只有广州、韶州、南雄和小半个惠州,尚王爷怎么可能满足这么一小块地盘?尚王爷又是我们越王爷的亲舅哥,我们越王世子的嫡亲大舅,听到我们南征对贵军开战的消息,难道就不想让他的亲戚帮帮忙,帮他从其他地方找补一些回来弥补损失?”

“砰。”

耿军使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得有如死人,牙关也忍不住打起了架来。李天植则怜悯的看他一眼,说道:“贵使不要急,尚王爷也没说一定要从你们身上切肉,只要耿王爷答应我们的条件,尚王爷不仅不会对贵军下手,还一定会出兵帮助贵军,南北夹击延平王爷,顺便收复他的广东失地。”

第四百章 菜刀实名制的重要性

胖子军的北伐战争真没多少好介绍的,胖子军正北线高得捷的主要对手,只有一支驻扎在宿迁数量大约三千多人的正规清军,还基本是由淮安战场的清军败兵组成,士气低落又缺粮少饷,驻扎在宿迁与其说是防范胖子军北上,倒不如说是远远监视胖子军的北线动静,在胖子军发起北伐时能尽快把消息送到北京。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刚渡过黄河,这支清军就已经在清军都统诺木齐的率领下弃城而逃,一口气跑到了徐州城里闭门死守,临走时还在宿迁城里大抢了一把。

高得捷其他的对手更惨,州府县城基本上都是由乡勇加少量绿营防守,野战中完全是望风而逃,即便躲在城池里,只要看到胖子军的白色旗帜和白色毡帽,也通常是只做出两个选择,一是开城投降,二是弃城而逃,没有一城一地稍微阻拦胖子军的北上,反倒是夹道迎接的士绅百姓给胖子军制造了一点麻烦——人数太多堵塞了道路,迟滞了胖子军的前进脚步。

渡过黄河不到十天,徐州和海州两府九县全部纳入胖子军版图,唯一的战斗发生在徐州城下,胖子军集中六十多门火炮对在徐州东门只一轮齐射,诺木齐的副手林科就已经砍下了不肯投降的徐州知府铁杆汉奸王明德脑袋,打开了徐州城门,率领城中官员士兵向胖子军投降。至于清军主帅诺木齐,因为不小心姓了胖子军必杀的钮钴禄氏,所以早早就带着金银细软从运河逃回山东去了。

紧接着,胖子军兵分两路,高琦率领偏师从沭阳北上沂州,主力由高得捷亲自率领北上兖州,攻打兖州和济宁两座重镇,兵锋首次杀入山东境内。而螨清军队在山东的情况更凄惨,主力都已经在此前的战事中被彻底抽光,整个山东的清军正规军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万人,缺饷断粮的情况比徐州清军更严重,士气也更低落,光是应付此起彼伏的民变和多如牛毛的盗匪就已经万分吃力,就更别说挡住胖子军北上了,山东提督段应举躲在济南城里不肯出来,基本靠乡勇守卫的沂州、兖州和济宁三府全部望风而降,给胖子军制造的唯一麻烦就是降兵降勇过多,差点吃光了胖子军前锋队伍携带的军粮。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高得捷才总算明白卢胖子为什么预言太快北上会拖垮胖子军的后勤了,主动投降的沂州和兖州两座府城里,府库里存粮加在一起竟然还不到五千石,地方官员也有两年多快三年时间没有领到一文钱的俸禄和一颗米的禄米,完全是靠征税时加征的火耗过日子,每天围着胖子军大营乞讨的饥民难民数以万计,本来想招募两千民夫疏浚运河,还只给每天两顿饭和十文铜钱的超低工资,结果呼啦啦一下子来了三四万人,还有不少是从螨清控制地跑来的,还差点把工地粮仓都给抢了。高得捷哭笑不得,又只好扩大了招工名额,又听取文职副手张秉直的建议,用军饷银担保向地方士绅大户借粮,这才勉强应付了河工用粮问题。

胖子军的另一支北伐军韩大任队伍在后勤方面稍微轻松一点,安徽是产粮区,民间稍有存粮,所以韩大任军在后勤方面倒不至于为了收买民心增加负担,同时同样已经兵力所剩无几的安徽清军也没什么勇气和胖子军决一死战,巡抚靳辅死守安徽最大的粮仓安庆城不敢出头,庐州清军只守了三天就被胖子军攻破城池,知府守将的全家都被胖子军杀得干干净净,附近的六安州主动送来降表请降,结果却意外的遭到了韩大任的拒绝——六安再拿下了,胖子军可就马上和吴军接壤了,出名自私的韩大任自然不会去干这样的傻事。

紧接着,韩大任军继续北上凤阳府,距离凤阳府城还有两百里,凤阳知府章钦文就已经主动请降,还扣下了一批本应该押往京城的秋粮献给胖子军,换得韩大任虎颜大悦,当即表示要为章钦文向卢胖子请赏,然后周边的泗州和颖州也主动请降,就连本属于河南的归德府夏邑知县林燧,刚听到胖子军向西北方向出兵,也派儿子紧巴巴的从几百里外跑来胖子军队伍中请降,献出户籍名册主动接受胖子军管辖,胖子军魔爪也终于伸进了河南境内。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吧,胖子军的两路北伐与其说是北伐,倒不如说是北扩更准确一些,仗基本上就没怎么打,时间完全就是浪费在行军和接管投降州府县城上,而到了大周洪化元年、螨清乾隆元年正月初十这天,当胖子军韩大任队伍踏入河南境内时,胖子军这次北伐唯一象样的对手,由佟国纲和费扬古率领的螨清包衣军,也终于出现在了胖子军斥候的侦察范围之内,并在同一天进驻了归德城,暂时挡住了韩大任的北上脚步。

包衣军的行军速度与抵达归德的时间和卢胖子估计的差不多,匆匆起事的蔡禄义军也没有能挡住了佟国纲和费扬古的步伐,在怀庆只守了一个来月,就被包衣军攻破了城池,突围失败的蔡禄父子和蔡禄的侄子一同遇害,接着包衣军也按孝庄老妖婆的懿旨移防徐州,准备到粮草勉强还算充足的徐州防范最危险的胖子军北伐,结果刚渡过黄河到了开封,就收到了胖子军两路北伐的消息,不得已又急赴徐州增援,结果虽然抢先入驻了通衢四省的归德府重镇,却正好被胖子军的高得捷和韩大任队伍一北一南堵了一个正着。

进驻归德城才发现自己们被推进神速的胖子军南北夹击,佟国纲和费扬古已经够窝火了,更让他们窝火的是,当他们冲进归德城接管城防时,却愕然发现归德知府张燧竟然已经剪掉了辫子封了府库,还准备好了向胖子军投降的降书和户籍花名册。暴跳如雷之下,军纪出了名败坏的包衣军自然是把张燧全家剁成了肉酱,又把所有已经主动剪辫的归德官员差役全部处死,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四处侦察,探察胖子军究竟已经推进到了什么地方。

不侦察还好点,好不容易摸清楚了周边的情况,佟国纲和费扬古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济宁转向西南推进的胖子军高得捷队伍,主力已经过了金乡向着归德东北的单县杀来,曹州南部的四个县都已经投降了胖子军;而胖子军的韩大任部也在正月初十这天入驻了夏邑县城,虽然一夜时间过去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但情况很明显,狡诈阴险的韩大任肯定是已经发现了包衣军入驻了归德府城,担心军队疲惫难以大战,所以才让军队在夏邑城里休息一夜,然后随时可能杀向归德。

“佟公爷,归德府不能长驻,我们得马上撤!”费扬古当机立断,马上向佟国纲建议撤退,又提醒道:“我们手里三万二千军队,可以说是我们大清全国最后的精锐了,绝对不能丢在这里,只有把这支军队带回去,我们大清才能有最后一线希望,最后一颗种子。”

“往什么地方撤?”佟国纲只考虑了不到三秒就反问道。

“先撤回开封,再从卫辉府(今汲县)往北撤。”费扬古答道:“从吴狗的兵力来看,吴狗这次北伐不象准备充足的模样,应该不会追太远。”

“立即着手撤退。”佟国纲也是当机立断,“归德城里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烧毁,包括百姓的民房,全都烧了,一点渣都别留给吴狗!”

命令传达,以烧杀淫掠闻名天下的包衣军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成群结队的冲进归德城里的百姓民居,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翻箱倒柜和盆坛粉碎的声音,也很快从百姓民居中传出,甚至还有不少的包衣军士兵抓紧时间欺凌美貌民女,更多的包衣军则到处点火焚城,归德城里也很快到处升起火头,浓烟冲天。

佟国纲和费扬古对于形势的危急程度倒是没有估错,但他们却严重低估了胖子军的推进速度和把包衣军歼灭在归德境内的决心,派去夏邑探察韩大任军情况的包衣军斥候巳时二刻将到时回城,带来辰时之前的韩大任军队动向,巳时二刻刚过佟国纲和费扬古决定弃城回撤,劫掠成性又禽兽不如的包衣军巳时三刻开始洗劫全城,布置撤退,结果到了午时初刻,韩大任亲自率领的两万三千胖子军主力就已经冲到了归德郊区,速度之快,几乎赶上了包衣军的斥候马蹄!

佟国纲和费扬古闻报大惊,急令包衣军放弃洗劫归德出城集结,但动作始终还是晚了一步,三万多包衣军刚刚带着大包小包抢来的财物出城,到佟国纲和费扬古指定的北门集结,韩大任军就已经抵达了五里之内,佟国纲和费扬古被逼无奈,只好命令全军列队迎战,准备利用胖子军急行军过后体力下降的机会,先把韩大任打跑再从容撤退。

现世报还得最快,正当包衣军匆忙列阵迎战时,韩大任却已经在胖子军队伍中开始了战前动员,骑着战马在胖子军队伍里来回穿梭,口中不断大喊,“弟兄们,看到没有?前面那支满狗军队,就是满狗队伍里臭名昭著的包衣军!这支满狗军队有个习惯,走到那里抢到那里,从北京一直抢到察哈尔,又从察哈尔抢到潼关,再从潼关抢到归德,抢到了山那么高的金子银子,看到没有,他们带的马车,车上装的就全是金银珠宝!”

“弟兄们!那些金子银子,都是我们汉人的血汗,被满狗抢走了怎么办?”韩大任狂吼问道。

“抢回来!”胖子军将士争相振臂高呼。

“不错,抢回来!”韩大任大吼道:“把我们汉人的金银珠宝,全部从满狗手里抢回来!打垮了这支满狗,抢回来的金银珠宝,一半上交大周朝廷,一半由你们平分,本大将军分文不取!”

虽说素来以自私闻名的韩大任叫嚷说自己分文不取连鬼都不信,但上梁不正下梁歪,被金银珠宝烧得双眼发红的胖子军将士还是吼声如雷,士气大振,“抢回来!抢回来!抢回来!”

“锋矢阵!全军冲锋!”韩大任连阵都懒得列,直接就下令全军冲锋,训练有素的胖子军将士则在奔跑冲锋之中迅速调整,以战斗力最强的韩大任亲军为箭头,两翼呈箭头形状张开,大队步兵列队居后,红着眼睛全速冲锋。

急行军三十多里连气都不喘就发起冲锋,胖子军的战术自然非常冒险,但韩大任却是有苦自己知,不得以而为之,因为韩大任的队伍和高得捷的队伍不同,骑兵总共只有三千多人,数量还不到包衣军的一半,在追击战中很难追上包衣军聚而歼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鼓作气的冲上去,和包衣军搅在一起,让包衣军不能顺利撤退,为高得捷的援军争取时间。即便高得捷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也可以利用混战尽可能的消灭包衣军士兵,完成一部分卢胖子交代的任务——顺便可以让八字不合的高得捷丢下脸。

还好,韩大任的队伍和李天植的南征队伍不同,李天植的队伍实战经验比较少,除了少部分胖子军精锐老兵外,大部分的士兵也就能欺负一下耿精忠军,韩大任的队伍则是在常年拉锯的胖子军西线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百战之师,经验丰富战斗力极强,再加上被韩大任巧妙鼓舞起了士气,急行军之后立即冲锋,战斗力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大,也杀了包衣军一个措手不及——佟国纲和费扬古怎么都没想到,胖子军会在急行军根本不休息,立即就发起冲锋。

震天的喊杀声中,胖子军以韩大任的精锐亲军骑兵为箭头,就象一支脱弦的利箭,红着眼睛飞奔冲锋着,直接就扎进了立阵未稳的包衣军正面,凶猛狠毒的向着纵深挺进,呐喊声和刀枪碰撞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同样经验丰富的包衣军也迅速恢复过来,正面凶狠还击,两翼迂回包抄,利用兵力优势围攻韩大任军,刀来枪往的与胖子军近身肉搏。

这是一场实力几乎完全相等的恶战和硬战,没有三好火箭的漫天飞舞,也没有火炮对射的轰鸣震天——因为这些东西都还在胖子军后队里,也没有阴谋诡计和巧夺天工的战术指挥,眼花缭乱的穿插迂回,甚至都没有一支预备队,有的只是正面硬碰,血肉横飞和尸山血好,比拼的是谁的刀枪更快,谁的拳头最硬,谁的意志最坚定,谁最先崩溃,谁就是输家。

混战中,无数的双方士兵捉对厮杀,人人都像疯了似的,刀丛枪阵中人人各自为战,刀光剑影闪动如潮,惨叫声中不断有人被砍掉了胳膊、脑袋,血溅得半天高,砍人的旋即被人所砍,被砍掉的人头和肢体掉在地上,被混战的士兵踢得四处乱滚,鲜血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把归德北门外的土地染成暗红,双方士兵的伤亡也迅速突破了四位数大关。

铁杆汉奸周培公和螨清名将费扬古联手调教出来包衣军确实了得,野战中战斗力丝毫都不亚于胖子军的一线军队,单兵素质强悍,配合也十分熟练,硬战中与胖子军打得完全是平分秋色,伤亡比例几乎一直都稳定在一比一,并且仗着兵力优势,逐渐成半圆形包围了胖子军,围着胖子军猛砍猛杀,刀砍枪挑拳头砸,滚在一起牙齿咬咽喉手指扣眼睛,抱在一起同归于尽者,在战场上屡见不鲜,胖子军则逐渐收拢成团,以圆阵与包衣军的优势兵力苦苦抗衡,战局逐渐胶着,但兵力和体力都占优势的包衣军稍占优势。

尽管在战场上拥有少量优势,可佟国纲和费扬古还是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因为从路程判断,骑兵居多的胖子军高得捷队伍如果正常行军,倒是应该在今天天黑之后才能抵达归德战场,但如果不顾马力的急行军,那么今天日落之前,高得捷队伍就随时可能抵达归德战场,扭转整个归德战场的局势——从韩大任队伍的步兵急行军判断,高得捷队伍除非是没有收到包衣军抵达归德的消息,否则没有发起急行军的可能微乎其微。

即便没有胖子军援军的隐患,佟国纲、费扬古也不敢和韩大任这么硬耗下去,因为螨清朝廷现在已经只剩下包衣军这最后一支精兵了,死一个少一个,照这样的硬耗下去,包衣军即便获胜也是惨胜,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佟国纲和费扬古还拿什么回援北京?还拿什么抵达高得捷的追兵?

同时这时候撤退也不可能了,战场处于胶着状态,包衣军临阵撤退,等于是让出屁股给已经杀红了眼的胖子军踢,韩大任不需要援军就能重创包衣军。被逼无奈之下,费扬古只能征得佟国纲同意,在战场外围集结起一支数量大约两千的清军骑兵,迂回到胖子军后方发起冲锋,妄图用骑兵突袭冲散胖子军,迅速奠定胜局。

费扬古算盘虽好,但很可惜,步兵为主的胖子军一直注重步兵与骑兵的对抗训练,费扬古队伍刚发起冲锋,不需要韩大任亲自指挥,胖子军的后队立即在基层将领指挥下变阵,以整齐队列树起层层叠叠的刺马枪,费扬古的骑兵刚冲垮第一层就被第二层拦住,丧失冲锋势头,胖子军后队乘机再度变阵,两翼包抄而上,无比穿插进了清军骑兵队伍的缝隙中,咬住了清军骑兵,让清军骑兵无法后退集结,再度冲锋。

恶有恶报,两军战局胶着不下时,归德城中忽出变乱,无数的汉人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涌出城外,拿着扁担、锄头和粪叉冲向包衣军,男女老幼都有,还有一些干脆就是拿着石头和菜刀——所以后清要求菜刀实名制,红着眼睛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扑向包衣军后队,为自己报仇也帮助胖子军杀敌,首当其冲的就是躲在外围掠战的佟国纲,佟国纲的亲兵虽竭力抵抗,但百姓数量实在太多,围着佟国纲的队伍就是乱打乱砸,逼得包衣军分兵救援,胖子军则士气大振,混战中砍杀更是猛烈,逐渐扳转局势。

“大周!”鏖战至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新的喊杀声与雷鸣般的马蹄声传来,被百姓困在战场正中的佟国纲赶紧回头一看,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北面的官道之上,大队大队的胖子军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潮水一般的向着归德战场涌来。

“援军到了!”看到援军抵达,胖子军队伍里当然是欢呼震天,士气爆棚,包衣军上下却是个个心惊胆裂,无数的士兵掉头就往东跑,胖子军上下则全力追杀,逮着包衣军就猛砍猛杀,追着包衣军的屁股桶刺暴菊。

又过片刻,当骑兵数量多达一万两千的胖子军高得捷队伍冲进战场时,归德战场的胜负已经毫无悬念,聪明的扔下多年来抢得的金银珠宝往东快跑,贪婪的则扑向满载财物的马车,赶着马车逃命或者抢上一些包裹逃命,还有许多包衣军士兵干脆扔下武器投降,大喊大叫,“大周军爷,我是汉人,我是汉军旗人,你们不杀汉人降兵,也不抢我们的东西,这是你们卢王爷亲自规定的。”

“不许接受投降!”尽管还隔着两三里远,胖子军的两员大将高得捷和韩大任却异口同声的颁布了一道完全一模一样的命令,“这支满狗队伍,都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不受投降!逮着就杀!”

命令传达,胖子军队伍里响起震天动地的新口号——杀畜生!刚刚被包衣军祸害不到一天的归德百姓也跟着胖子军士兵一同呐喊,红着眼睛冲杀得比正规士兵还要凶猛,落单的包衣军士兵一旦被他们逮到,下场甚至比胖子军屠杀还惨,愤怒的百姓用锄头、木棍和石头砸,用牙齿咬用手撕,还有用菜刀剁,把一个接一过的包衣军士兵砸成肉泥,剁成肉酱——所以后清要菜刀实名制,留下一堆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动物的肮脏血肉。

乱战中,螨清名将费扬古试图组织军队突围,但是呼喊命令间,他身上的板甲和脑袋上的避雷针却深深的出卖了他的‘高贵’出身,不仅高得捷队伍的骑兵生力军集中力量杀向他,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的韩大任也亲自率领着亲兵杀向他,以利聚又以利散的包衣军士兵根本不敢抵挡,扔下费扬古四散逃命,费扬古身边很快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亲兵,又很快被几十倍的胖子军骑兵淹没,再也没有机会逃出重围。

费扬古其实已经很幸运了,最倒霉的是包衣军的主帅佟国纲,这个方正立碑的先祖昨天才一抵达了归德,当夜就糟蹋了两个强抢而来的汉人少女,也被无数的归德百姓记在心里,这会包衣军崩溃归德的百姓义军痛打落水狗,骑在战马上身边又有帅旗的佟国纲自然成了怒火高涨的归德百姓的众矢之的,带着几百亲兵被数以万计的归德百姓重重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为了活命,佟国纲几次向着胖子军所在的方向突围,打算冲到胖子军面前投降保命,但每一次都被归德百姓挡住,身边的亲兵被一个接一个揪下战马,生生撕成碎片,最后还是高得捷的部将胡国梁主动带着一队骑兵冲来,归德百姓让出道路,佟国纲才得以冲到胖子军面前跪下投降——被上万红着眼睛怒火冲天的百姓重重包围,情急之中,佟国纲也把胖子军的四杀令忘得一干二净了。

佟国纲没能幸运死在胖子军刀下,他刚被胖子军拿下,无数的百姓就涌到胖子军面前,哭诉佟国纲和包衣军在归德城里的累累罪行,请求胡国梁把佟国纲交给他们处置,正在为堂兄胡国柱被郭壮图拘押而窝火万分的胡国梁也没有辜负百姓的期望,先让胖子军士兵打断佟国纲的双手双脚,然后再扔给了百姓,结果很自然的,无数的酷刑之后,佟国纲连一点骨头渣都找不到了。

当然了,因为这个决定,战后胡国梁也被高得捷和韩大任的联手臭骂得狗血淋头,“蠢货!你为什么不把佟国纲满狗的骨头留下烧骨灰,骨灰再烧成马桶赚钱?你知不知道,这条满狗这几年来祸害了多少汉人百姓和蒙古部落?你知不知道,满狗皇帝骨灰烧成的马桶,现在已经有人出一万两银子买一个了!蠢货!败家子!”

“杀畜生!”追杀战还在持续,不光归德城里的百姓,归德城外的百姓也加入了追杀包衣军的队伍,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怒吼着冲向每一个落单的包衣军士兵,把每一个抓到包衣军士兵都生生打死,活埋凌迟,用菜刀剁成肉酱!

所以,菜刀实行实名制确实很有必要。

第四百零一章 准备跑路

(ps:端午节,祝朋友们端午快乐,回家过节,字数少些请原谅。)春寒料峭,飘落的雪花把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染成了一片银白,屋檐上挂满了冰柱,一根根犹如宝剑般锋利,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得就象索额图此刻的心情。

才刚满四十的索额图,僵尸帽下的辫子就已经花白了一大半,夹着厚厚的公文走在落满雪花的宫中道路上,步履还有一些说什么都掩饰不住的蹒跚,脸上的表情也冰寒得比刺骨的北风还冷,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之中也尽是茫然,茫然得就象快死的病人,就象一具行尸走肉。

进了慈宁门,来到慈宁宫前,索额图恍惚看到台阶下堆有一个雪人,再定睛细看时,这才发现慈宁宫台阶下不是雪人,而是一个真人,只是这个人在风雪中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时间,全身都落满了雪花还纹丝不动,所以才让索额图产生了错觉。又走近了仔细一看那人的相貌,索额图不由又是一惊,惊呼道:“于成龙于大人,你什么时候进京的?”

跪在慈宁宫外正是于成龙,但不是当年南下云南协助王煦处理卢李之争那个小于成龙,而是被螨遗们吹上了天的大于成龙,康麻子十二年卢胖子亲率武昌吴军突破螨清长江防线,兵进黄州府,协助蔡毓荣守卫长江防线的于成龙一度打算上吊自杀殉国,被随从及时发现救下,于成龙痛哭后又命随从给自己戴上木枷,穿上囚衣打入囚车押来北京城请罪。不过康麻子自然不肯杀于成龙这个螨清汉官的旗杆,罚了一年俸禄又给于成龙封了一个山东布政使的官职,不到一年又把于成龙调回直隶,加封直隶巡抚,于成龙也一直在直隶巡抚任上呆到了现在。

听到索额图的询问,全身几乎冻僵的于成龙终于动了一动,半晌才沙哑着嗓子答道:“回索中堂,下官是昨天晚上从保定回的北京,奉太皇太后懿旨,进宫陛见。”

“那你怎么还不进慈宁宫?还跪在这里?”看到年过六旬的于成龙被冻得胡子眉毛都挂满了冰屑,索额图不由勃然大怒,转向宫门前的太监怒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是干什么吃的?你们知不知道这位于大人是谁?敢让他在这里跪这么久?是不是因为于大人没给你们塞门敬,你们故意不给他通报是不是?”

几个小太监赶紧跪下,于成龙则主动开口解释道:“索大人,你误会了,不怪他们,是下官自己愿意跪在这里的。下官刚才请小公公们通报,小公公们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昨天一夜没睡,天亮了才好不容易睡下,下官怕打扰老祖宗休息,所以就请小公公们暂时不要通报,自己在这里跪等。”

恍然大悟下,索额图难免有些感动——就螨清朝廷现在这副鬼样,象于成龙这样的忠臣可真是越来越少了。当下索额图赶紧搀起于成龙,一边为他拍雪一边让小太监进去通报,不一刻,孝庄的贴身太监李引证快步跑了出来,跑到于成龙面前二话不说先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逼着几个小太监磕头告罪,于成龙当然说没关系,李引证这才又和索额图联手,一起把于成龙搀进了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于成龙和索额图很快就见到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孝庄老妖婆,索额图天天和孝庄老妖婆见面倒没有多少感觉,但是衙门在保定很少进京的于成龙却大吃一惊,才那么三四个月没见,本就苍老的孝庄老妖婆就象又老了十岁一样,原先花白的两鬓几乎已经找不到一根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明显多了许多,感伤之下,磕头行礼的于成龙话里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微臣于成龙,叩见太皇太后老祖宗。”

“于大人免礼,快快请起。”孝庄挥手,又吩咐道:“小李子,快把于大人搀起来,搀到炭炉旁边看坐。”

于成龙道谢,李引证依令而行,把于成龙搀到了生有旺盛炭火的铜炉坐下,孝庄老妖婆这才尽是歉意的说道:“于大人勿怪,哀家昨天晚上想了一夜的心事,天亮了才昏沉睡去,不想把召见你的大事给忘了。”

“微臣不敢。”于成龙语带哽咽,“倒是太皇太后,你不能这么操劳了,微臣才四个月没见到你,你差不多就又瘦了一圈,微臣都有些不敢认了。”

“哀家知道,你也一样,要多保重。”浑浊老眼上明显带有黑眼圈的孝庄老妖婆勉强一笑,又转移了话题道:“于爱卿,你先暖暖身子,召见你的事一会再说,小李子,给于大人端一碗参汤来。”

李引证答应,飞快吩咐小太监去端参汤,孝庄老妖婆则又转向索额图说道:“索大人,这么早进宫觐见,有什么大事要奏报?是不是卢一峰逆贼北伐的事,他打到那里了?”

索额图犹豫万分,不番立即回答,孝庄老妖婆却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吧,天塌不下来,不管什么样的坏消息,都说吧。”

“遮。”索额图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收到的折子,河南巡抚佟凤彩六百里加急:大清乾隆元年正月十一日,伪周伪越王卢一峰麾下伪大将军韩大任、高得捷两部,与我大清安北大将军佟国纲会战于河南归德,大清军队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逃回了开封府,佟国纲与费扬古全都为国捐躯。佟凤彩闭城死守,请朝廷速发援军。”

“砰,砰”两声,孝庄老妖婆手里的茶杯和于成龙手里的汤碗先后落地,一起摔得粉碎,接着于成龙赶紧跪下请罪,孝庄老妖婆却仿若不闻,凝视着索额图手里的奏折许久不语,索额图也低下了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慈宁宫里安静得火炭燃烧时的轻微爆裂声都能听到。

许久后,孝庄终于开口,缓缓说道:“小李子,把于大人搀起来,重新上一碗参汤。”

“谢太皇太后老祖宗。”于成龙泪如雨下的磕头,哽咽说道:“老祖宗,还是先议一议给佟中丞派遣援军的事吧,微臣在保定府招募组建了三千多乡勇义兵,可供老祖宗调遣。”

“不用了。”孝庄老妖婆勉强一笑,淡淡说道:“你组织那些义兵,还是留在直隶境内镇守地方吧,前几天你的折子不是说,在雄县和霸州一带,都有刁民鼓动百姓作乱吗?那里与京师近在咫尺,必须尽快平定下来,不然的话,很容易造成动乱。”

“微臣遵旨,请太皇太后放心,微臣回到保定,一直亲自率军平定这些乱匪。”于成龙磕头答应,又小心问道:“那逆贼兵犯开封重镇,太皇太后老祖宗又打算如何处置?”

孝庄老妖婆苦笑,索额图更是苦笑,一起心说怎么处置?我们还能怎么处置?现在大清朝廷的国库、内库和各地府库都是空空荡荡,主力军队也都死光死绝了,我们还拿什么增援开封府?

苦笑完了,孝庄老妖婆勉强打起精神,用平静的语气向于成龙说道:“增援开封府的事,哀家自有主张,等和户部、兵部商量后再决定。说召见你的事吧,哀家这次召你进京,也是和眼下的局势有关,有一件事,哀家必须当面交代你去办。”

“请太皇太后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于成龙恭敬答道。

“哀家不要你赴汤蹈火,哀家只是……。”孝庄老妖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语出惊人道:“哀家只是想向你借一些银子和粮食。”

“太皇太后向微臣借钱粮?”于成龙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错。”孝庄点头,表情严肃的说道:“卢一峰逆贼两路北上,兵锋已进山东河南,朝廷急需军队平叛,但大清军队的情况,你也是亲眼所见,直隶、山东、山西和辽东已经无兵可派,京畿地区包括丰台、密云和善扑营,总共也只有一万刚出头军队,还有将近一半都先皇阵亡后从旗丁中紧急招召来的。要想征募新军抵挡卢一峰逆贼,哀家就只能向你借银子和借粮食了。”

“可微臣没有啊。”于成龙差点没哭出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太皇太后向微臣借钱借粮,微臣自当双手奉上,可微臣的所有家产加在一起,恐怕还凑不出五十两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哀家知道你没有。”孝庄老妖婆叹了口气,也说道:“但哀家又知道,你手里虽然没有,却有办法替哀家弄到这笔救命的钱粮,所以哀家就只能向你开口了。”

“微臣能为太皇太后弄到这笔钱粮?”于成龙一楞,疑惑说道:“微臣上那里去弄?怎么弄?”

“你能。”孝庄老妖婆凝视于成龙,缓缓说道:“康熙十四年,直隶的年景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刚结束秋收不久,一些百姓士绅手里应该还有些存粮,哀家想请你出面,替哀家借五十万石粮食来。还有,哀家已经密令内务府赶印了六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你回去的时候带到保定去,一个半月内,替哀家换成现银。”

孝庄老妖婆说完,不要说于成龙傻了眼了,就连索额图都呆住了,说什么都没想到孝庄老妖婆在前债未清情况下,竟然还要向百姓伸手借贷,甚至还要再向百姓加派征粮。

“于爱卿,哀家知道你难,但哀家更难。”孝庄老妖婆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先皇不幸阵亡,只给哀家留下了风雨飘摇的半壁江山,一个刚满四岁的曾孙,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和一堆欠债,卢一峰狗贼又来趁火打劫,哀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哽咽到这里,孝庄老妖婆直接哭出了声来,抽抽噎噎的说道:“哀家也知道,你在地方上虽然很得民望,但是先皇欠下的债还没有还,哀家又逼着你去向百姓借贷,向百姓加征钱粮,是很让你为难。可是,哀家不这么做,已经不行了,卢一峰狗贼已经打进了山东,从潼关调回来的佟国纲援军,又在归德全军覆没,开封告急,哀家连一个援兵都派不出去,如果哀家再不想办法弄到一笔钱粮,组织一支新军抵挡卢一峰狗贼的北伐大军,大清的江山社稷,也就到此为止了。”

孝庄老妖婆哭,于成龙也哭,索额图也跟着抹眼泪凑趣,慈宁宫中悲声一片,孝庄老妖婆又抽噎着说道:“于爱卿,你知不知道?其实早在去年十月底结束秋收时,就有朝臣上奏,奏请哀家给你下旨,让你对直隶百姓加税加粮,用加征来的钱粮组建新军,可哀家拒绝了,哀家知道你难,更知道以你的爱民如子,清廉如水,肯定不忍心再给百姓加征负担,哀家也不忍心……。”

“可现在,哀家已经没有办法了。”孝庄老妖婆抽泣着话风一转,“于爱卿,你知不知道,大清江山的社稷安危,其实已经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直隶那么穷,钱粮那么少,哀家不管派什么人去,不管怎么样的磕头跪求,都已经抽不出钱粮了。只有于爱卿……,只有于爱卿你能办到,你对百姓说的话,百姓能相信,你向百姓借钱借粮,百姓能借给你,其他人,那怕是哀家亲自去,说的话,也没有你的管用。”

于成龙更是大哭,孝庄老妖婆却又忽然起身,走到于成龙面前,哽咽着作势要跪,哭泣道:“于爱卿,只有你能挽救大清江山社稷了,于爱卿,哀家,替大清的列祖列宗,求你了……。”

哭泣着,孝庄老妖婆还真向于成龙双膝跪下,吓得于成龙是魂飞魄散,赶紧疯狂磕头,大哭着说道:“太皇太后,你千万不要折杀微臣!微臣尽力,微臣尽力去办就是了!太皇太后,微臣求你快快请起,微臣尽力去办就是了。”

“于爱卿,哀家不是要你尽力,是要你一定办到。”孝庄老妖婆大哭说道:“漕运断了两年了,京仓去年八月就见底了,丰台、密云和热河的驻军,都已经三个月没发军饷了,你如果不能办到,不用卢一峰狗贼动手,我们大清江山,自己就会垮掉了!”

“微臣全力去办,微臣一定办到!”于成龙把心一横,磕头大哭说道:“请太皇太后老祖宗放心,一个半月之内,微臣不管怎么想办法,也一定把六百万两军用币换成现银,也把五十万石军粮押往京师听用!”

“于爱卿,难为你了!”孝庄老妖婆大哭,搀起已经额头都磕出了血的于成龙,与于成龙对面痛哭…………哭哭啼啼的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接受了征粮征饷的差使,于成龙终于抹着眼泪磕头跪安,在李引证的引领下到内务府去领取孝庄老妖婆赶印的军用币。于成龙前脚刚走,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索额图立即开口,万分紧张的向孝庄老妖婆问道:“老祖宗,我们之前欠的军用币还没有偿还,又让于成龙去发行六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是不是太过竭泽而渔了?直隶不比江南,常受粮荒困扰,即便是所谓的士绅大户,也比不上一个江南的中等士绅啊。”

孝庄老妖婆不答,慢慢抹着脸上泪水,半晌才缓缓说道:“除了竭泽而渔,哀家已经没有办法了,以于成龙的官声和能力,哀家向他要求的钱粮,他至少能弄到六七成。”

“可就算如此,就算于成龙替朝廷弄到了这笔钱粮。”索额图更是疑惑,问道:“但我们临时组建的新军,能挡住卢一峰的北伐大军吗?”

“谁说哀家要拿这笔钱粮来组建新军了?”孝庄老妖婆横了索额图一眼,冷冷说道:“岳乐南征前就说过,没有经过严格训练和实战锻炼的新军,遇见身经百战又武装到了牙齿的卢一峰狗贼队伍,就是一群待宰羔羊,拿这笔钱粮来组建新军,抵挡卢一峰狗贼的北伐大军,等于就是往水里扔!”

索额图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惊讶问道:“老祖宗,既然如此,那你让于成龙筹备这笔钱粮,又拿来干什么?”

“关外是蛮荒之地,地广人稀。”孝庄老妖婆轻描淡写的说道:“大清八旗撤回关外,现去开垦荒地种庄稼,怎么可能来得及?哀家不给关外准备一笔充足的钱粮,大清八旗撤回关外吃什么用什么?”

“老祖宗,你打算率领大清八旗撤回关外?”索额图震惊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孝庄老妖婆淡淡说道:“吴狗内战已经打响,耿精忠小儿又被卢一峰狗贼打得节节败退,转眼就要丢光浙江,以卢一峰狗贼的奸诈,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搀和进吴狗内战,只会先向我们大清朝廷下手,把我们赶出关外,获得北方充足的人力,等吴狗内战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出去捡便宜收拾残局,同时也不给我们隔岸观火的机会。哀家如果不提前做好撤回关外的准备,等到卢一峰狗贼全面北伐的时候,再想准备就晚了。”

“老祖宗深谋远虑,奴才佩服之至。”索额图赶紧奉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老祖宗,从吴狗北伐的兵力来看,直接打到北京城下的可能性似乎不大,这个时候就着手准备撤回关外,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快了,就快了。”孝庄老妖婆冷冷说道:“卢一峰狗贼之所以没有立即发起北伐,是因为耿精忠还在浙江,还有因为北方刚刚结束秋收,老百姓手里还有点粮食,他的北伐时机还不成熟。等到耿精忠屈服,等到北方青黄不接,饿殍遍野的时候,卢一峰狗贼的主力就可以放心北上了。”

说到这,孝庄老妖婆顿了一顿,尽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又露出了一丝无比歹毒的狞笑,喃喃说道:“哀家让于成龙出面竭泽而渔,也是应对卢一峰狗贼北伐的一个法子,卢一峰狗贼打到了北京,会发现北京完全是一座空城,钱粮全靠漕运支撑,为了收买民心,他也必然得向饿殍遍地的直隶山东投入大笔钱粮。等他解决了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大清在关外,也可以站稳脚步了。”

“老祖宗,是想用钱粮后勤拖住卢一峰狗贼的后腿,让他无法立即追杀到关外?”索额图总算是明白了孝庄老妖婆的用心。

孝庄老妖婆缓缓点头,又阴阴说道:“即日起,开始执行撤回关外的预订计划,先把紫禁城里的奇珍异宝秘密运往盛京,再给山西巡抚穆尔赛制订一个征粮征银计划,尽可能把山西给刮光,钱粮全部送到盛京去,把烂摊子甩给卢一峰狗贼!”

第四零二章 三好王爷

李天植代表卢胖子提出条件,主动提出求和谈判的耿精忠耿王爷当然不可能答应,在局部实力并没有太大劣势的情况下,拱手向胖子军献出浙江全境,还得向当年跑进靖南王府望海楼向自己乞讨的卢胖子俯首称臣,行礼进贡,自尊心十分强烈耿王爷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半个浙江,耿王爷只要不是脑袋进水,就绝不可能轻易答应胖子军的条件,所以在收到胖子军的答复后,耿王爷第一件事就是把面前桌子掀翻,破口大骂卢胖子和李天植的祖宗十八代,并鼓起勇气再次出城决战,力争用武力赶走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纠缠不休的胖子军南征军。

很遗憾,耿王爷想决战,李天植却不想决战,贸然决战打输了后果自不用说,打赢了也只会便宜郑经和尚之信,所以耿王爷的大军刚一出动,胖子军立即就兵分两路,主力退过东阳江在西岸驻扎,一部分军队躲进兰溪小城闭门死守,以坚城利炮与耿王爷的主力周旋,即便有机会也不肯出手破敌,耿王爷几次攻不下,士卒伤亡惨重,粮草辎重也消耗巨大,不得已又只好退回了金华城,胖子军主力则从容渡江,继续咬住耿王爷尾巴。

事情到了这一步,耿王爷也只剩下了三个选择,一是答应胖子军的屈辱条件;二是兵分两路,留下一部分军队死守浙江各大城池,另一部分迅速回师福建,去和抄耿王爷老巢的郑经决战——不过这个决定等于就是两线开战,自分兵力,不仅容易被各个击破,还很可能又把尚之信那条豺狼也招来,陷入三线苦战的险境。

第三个选择是耿王爷的心腹刘蕴祥背着耿军众将提出来的,那就是遣使通好郑经,承认郑经在福建攻占的土地所得,以现有控制地为界停战,联手迎战咄咄逼人的胖子军。刘蕴祥还认为,在强大的胖子军面前,耿军和郑军其实已经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耿军如果灭亡,郑军别想有好日子过!同样的道理,郑军如果灭亡,耿军也别想在胖子军面前独安,与其选择向胖子军屈服去和郑军自相残杀,倒不如和郑经联手杀退胖子军,先巩固住在浙江的已得利益,腾出手来再夺回被郑经抢走的福建土地!

不得不承认,刘蕴祥这个提议虽然疯狂,但是在战略上绝对正确,耿精忠和郑经不管谁孤军作战,都不可能是胖子军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矛盾争端齐心协力,这样耿精忠和郑经才有可能实现共赢。而咱们的耿王爷稀里糊涂了大半辈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也终于理智了一次,思虑再三之后,毅然做出了明智选择,派出口才了得的江元勋日夜兼程赶回福建,到泉州拜见郑经请求停战,借兵抵御胖子军南犯。

因为温州还在耿军控制之中,江元勋到了温州后立即登上海船南下,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抵达了泉州。而与此同时,摆脱了杭州负担的台湾郑军在胖子军的有力牵制下,已经攻占了漳州、泉州、兴化、邵武、潮州、惠州、龙岩和汀州八郡之地,实力已然大增,也基本已经在大陆上站稳了脚步,并且还已经合围了耿精忠军队最大的产粮地延平府城,耿精忠叔父耿继善几近恶战才勉强保住延平孤城,但也是军队伤亡过半,城池摇摇欲坠,连续三次向耿精忠发去了求援书信,形势危如累卵。

局势危急至此,江元勋也不敢耽搁,海船刚一靠上泉州码头,立即就向码头上的郑军队伍表明了身份,呈上礼物请求郑经立即接见。只是江元勋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的正常请求竟然遭到了郑经的无礼拒绝,还回话命令江元勋立即滚蛋,让耿精忠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江元勋暗骂郑经鼠目寸光之余还是不肯死心,守在郑经的行辕门前再三恳求,又是塞钱又是送礼的请求郑经亲兵再次通报,只求能见上郑经一面。

还好,江元勋的运气还算不错,郑军吏官都司陈骏音正好有公事来郑经行辕求见,恰好撞上了江元勋,听江元勋说完来意,极有战略目光的陈骏音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临,赶紧让江元勋暂且等待,自己进去劝说郑经接见江元勋。而经过陈骏音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郑经也终于同意了接见江元勋。

见面未必就代表江元勋此行一定能够成功,江元勋当着郑经及延平王府众文武说明来意请求之后,郑经和大部分的延平王府文武官员不仅没有因为耿精忠主动求和而欣喜若狂,反而一起疯狂大笑起来,郑经还嘲笑道:“江大人,你们耿王爷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吧?本王与卢一峰王爷早有盟约,南北夹击你们,你们耿王爷竟然还想向本王求和?让本王背信弃义,失信于卢王爷,失信于天下?”

“回王爷,这不是失信于天下的问题,是唇亡齿寒的问题。”江元勋不卑不亢的说道:“贵军为齿,我军为唇,倘若我军覆灭,贵军孤立无援,卢一峰向贵军下手的时候也就到了。”

“这个倒不用江大人为本王操心了。”郑经傲然答道:“本王早与卢一峰订立盟约,宰了耿精忠小儿后,本王与卢一峰划福建省界为疆,互不侵犯,联手反清!卢一峰的信用,可比你们耿王爷强上百倍。”

“卢一峰确实言而有信,这一点小使承认。”江元勋针锋相对道:“但是小使可以看得出来,卢一峰的所谓信用良好,不过是在他觉得应该守信用的时候遵守一下承诺,当他觉得遵守承诺会危及他的本身利益之时,所谓的信用,在他眼里就不值半文钱了。”

“危言耸听,有何凭据?”郑经冷哼。

“证据当然有。”江元勋朗声答道:“小使也不敢欺瞒延平王爷,我军虽然与卢一峰交手数月,但暗中的使者联络就一直没有断过,我军向卢一峰求和,卢一峰也没有拒绝,只是提出索要浙江全境,与我们靖南王府划福建省境为界。由此可见,卢一峰与贵军结盟,其目的不过是驱虎吞狼,把我军赶回福建与贵军自相残杀,他在一旁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江元勋的这番话总算让郑经认真了起来,延平王府里的文武官员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低声讨论此事可能。一边陈骏音乘机出列,向郑经行礼奏道:“王爷,卑职认为江大人言之有理,卢一峰素以奸诈著称,吴藩起兵后几次重要战略,皆是出自他的谋划,现在他一边与我军结盟讨耿,一边又在暗中与耿军藕断丝连,私下言和,并极力促使耿精忠主力回师福建,其目的很阴险很简单,就是驱虎吞狼,借郑经的刀来杀我们。”

郑经眼珠子乱转,开始动摇,不曾想历史上导致郑耿联盟破裂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台湾兵官陈绳武跳了出来,指着江元勋的鼻子质问道:“你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污蔑卢一峰王爷,挑拨我们延平王府和越王府的关系,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拿出白纸黑字的证据来!”

江元勋楞了一楞,这才发现卢胖子的另一层阴险之处,胖子军与耿军秘密联络不下十次,竟然没有一次落于纸张,全都是口头答复,自己上那里找证据来证明自己没说假话?

“拿不出来吧?”陈绳武察言观色,见江元勋神色尴尬,立即明白江元勋根本没有证据,得意洋洋之下,陈绳武又转向郑经拱手说道:“王爷请明查,耿精忠小儿派一个使者来这里胡说八道,栽赃污蔑,其目的不过是挑拨离间我军与大周军队的亲密关系,破坏我军与大周军队的盟约,其用心不过就是骗取我军停战,既保住他们的福建州府,又让王爷你失信于天下,让王爷你背上千古骂名。”

郑经打了一个寒战,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对胖子军见死不救,差点导致胖子军对自己开战,最后还是双手奉还杭州天堂才平息卢胖子的怒气,这一次自己如果又被耿精忠的使者三言两语打动,又和卢胖子翻脸,那么不仅胖子军肯定要起兵报复,自己也又要在汉人中留下千古骂名了。

“王爷,不是小使拿不出证据,实在是卢一峰太狡猾了。”江元勋赶紧解释道:“我军至少十次与卢一峰秘密联络,小使甚至还见过卢一峰一次,但卢一峰狡诈异常,每一次都没有留下墨吃纸,全都是口头答复!小使甚至可以肯定,以卢一峰的奸诈小心,除非达成正式协议,否则卢一峰绝对不会给我军留下半点证据!”

“没有证据,你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陈绳武冷笑道:“等把我们王爷骗得和越王爷翻脸,就算发现上当,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如果江大人你就这么口说也算数的话,那我也可以这么说。”从耿精忠队伍里投降到郑经麾下的原耿军怀远将军刘应麟也阴阳怪气的说道:“越王爷昨天还派人对我说,他抓到耿精忠以后,准备象对付满狗皇帝一样,把耿精忠也烧进马桶,送给我们延平王府公用。”

除了陈骏音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他郑军文官武将全都哄堂大笑起来,江元勋心中有气,却不便反驳。偏巧陈永华又回了台湾,见郑经没有开口制止,以陈绳武、吴淑为首的郑军文武官员更是肆无忌惮,纷纷开口劝说郑经不要相信江元勋的鬼话,葬送了目前的大好形势,又招来胖子军的豺狼虎豹,而专意忠明的郑经本就对耿精忠万分鄙视,根本就没考虑过和耿军联手抗胖,被麾下将官这么一鼓动,开始的一点动摇也很快抛在了脑后。

最后,郑经终于挥手打断众将官的聒噪,微笑着冲江元勋说道:“江大人,本王听说给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很有才具,但耿精忠小儿有眼无珠,对你不是十分重用,本王十分为你惋惜,想把你留在麾下听用,与本王联手重兴大明江山,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江元勋的脸色开始发青了,虽然江元勋确实不得耿精忠重用,常有怀才不遇之叹,但这并不代表江元勋就想背叛耿精忠,投靠比耿精忠更加鼠目寸光的郑经,所以江元勋很快就咬牙答道:“多谢王爷美意,但忠臣不侍二主,江元勋虽然不才,却也不愿去做卖主求荣之事!”

“那随便你。”郑经也不勉强,表情轻松的说道:“那你回去告诉耿精忠,本王与卢一峰早有盟约在先,想要本王弃盟背信,做梦!”

“王爷!”陈骏音快步出列,双膝跪下说道:“王爷请三思,与耿精忠结盟,对我军有百利而无一害,既可以争取到时间巩固大陆八郡,又可以休养生息,保存力量,近而可以借用耿精忠之力,替我们挡住更危险的卢一峰啊!”

“王爷,陈大人这话半点不错。”江元勋也垂死挣扎道:“与我军结盟,以现有土地为界停战,我军就是贵军的北部屏障,贵军也可以腾出手来安心南伐,诛杀尚之信夺占广州、韶州和南雄三府,剪除卢一峰在两广的羽翼,对贵军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王爷,请不要中计!”陈绳武嚷嚷道:“耿精忠小儿反复无信,他骗得我军与卢王爷翻脸,又骗得我军对尚之信开战,他又忽然与卢王爷结盟南下,我军南北受敌,如何抵挡?”

“是啊,王爷,上次耿精忠答应让我们登陆泉州,墨迹未干,马上又出兵拦截我军,继续迁界禁海,杀害我台湾无数军民百姓,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好几个郑军文武官员都嚷嚷起来。提起这件旧事,被耿精忠背信弃义愚弄过的郑军众人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开口附和,坚决反对与耿精忠停战。

“吵什么吵?!”郑经大喝一声,喝住群情激奋的郑军文武将官,又指着江元勋说道:“那好,看在你的花言巧语份上,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告诉耿精忠,他想和本王停战结盟可以,但他必须让出福建全境,本王才能相信他的诚意!”

郑军众将再度哄堂大笑,一起称赞郑王爷决策英明,只有耿精忠让出福建全境,延平王府才有可能和耿精忠联手合作。江元勋则绝望的低下了脑袋,陈骏音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一起在心里暗骂,“鼠目寸光,一群蠢货!”

江元勋万分失望的回到码头,登船准备北上的时候,延平王府仅有陈骏音一人赶来给江元勋送行,还给江元勋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得到刘国轩生力军增援的郑军主力,已经攻破了延平府城,耿精忠的叔父耿继善侥幸突围成功,逃向了北面的建宁府城建安城,耿精忠军在福建,也只剩下了福州和建宁两块地盘,郑军上下则士气大振,已经开始了讨论如何攻打福州府和建宁府,铲除耿精忠在福建的最后力量。

听到这消息,江元勋只能是苦笑以对了,陈骏音更是苦笑,都知道战祸难免,耿精忠主力很快就有可能向胖子军低头,掉过头来和郑经自相残杀。叹罢,陈骏音又好心劝道:“江大人,要不你就留下吧,你就这么回去,只怕耿王爷不会原谅你。”

“留下有什么用?”江元勋叹道:“延平王府的军队虽然不少,但是在陆地战场上,怎么可能是我们靖南王府主力的对手?等我们王爷主力回师福建,把贵军赶回台湾,我不仅照样难逃一死,还会留下卖主求荣的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陈骏音长叹,心知江元勋说的全是实情,又见江元勋心意已决,陈骏音也不勉强,只能是叹息着把江元勋送上海船,扬帆返回温州。而当江元勋踏上跳板时,陈骏音忽然又冲着他说了一句,“江大人,你我虽然都是忠心事主,但你我都失败了,却未必是坏事。至少,我们的失败,能促使华夏江山更快统一,让黎民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江元勋呆了一呆,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走上海船,吩咐船工扬帆启航。

……………………

正如江元勋和陈骏音所料,收到郑经拒绝停战和郑军攻占延平府产粮区的消息后,内外交困的耿王爷彻底的绝望了,南面的郑经要福建更要他的命,北面的卢胖子要他的浙江,还有一个尚之信磨刀霍霍的准备从他身上切肉,耿王爷就是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这么多敌人同时夹攻啊。

无可奈何之下,耿王爷也只好重新考虑接受卢胖子的屈辱条件,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耿王爷也猛然发现,其实胖子军开出的条件不算十分苛刻——和郑经比起来,同时向胖子军屈服也对耿王爷最有利,因为胖子军的综合实力最强,向胖子军屈服不仅可以躲开最强的敌人,还可以让尚之信掉转枪口对郑经下手,同时还可以从胖子军手里弄到一笔钱粮补偿,维持收复福建的战事,但是向郑经屈服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穷得叮当响的郑王爷不向耿王爷伸手就算好的了。

思虑再三后,大周洪化元年正月二十八这天,耿精忠终于派出了次子耿显祖和心腹刘蕴祥出使胖子军,请求展开停战谈判,答应以吴老汉奸此前封的大周总统大将军名誉,向胖子军递交称臣表章,承诺遵守吴老汉奸的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接受卢胖子辖制,并答应让出浙江全境,耿精忠军全面退回福建。

耿显祖和刘蕴祥在胖子军大营受到了李天植和李之芳的热情接待——耿精忠派来儿子请求停战,已经代表了足够的诚意,李天植和李之芳自然不会再故意刁难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天植也终于出示了卢胖子的越王诏书,宣布卢胖子以大周摄政王的名誉,册封耿精忠为大周靖海王,赏亲王双俸,封耿精忠留守福州的长子耿显柞为靖海王世子,封耿显祖为一等海澄公,耿精忠的亲眷和主要部下,也各有封赏。

除此之外,李天植还代表卢胖子宣布了一个意外的决定,那就是胖子军考虑到耿精忠在福建已经只剩下福州和建宁两个州府,战略纵深过小,所以耿精忠可以暂时不用移交温州府,允许耿精忠在收复福建一半州府之前可以在温州驻兵屯粮,然后再向胖子军移交温州!

胖子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让步,耿显祖和刘蕴祥当然是大喜过望,然后耿显祖又怯生生的向李天植说道:“大将军,家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家父为了替大周拿下浙江,牺牲了十几万将士,耗费了无数钱粮辎重,现在家父向卢王爷移交浙江全境,卢王爷能否稍微补偿一下?”

说到这,耿显祖又赶紧补充道:“大将军不要误会,家父绝对不是贪心不足,家父的几个产粮地大半都被郑经小儿抢走,尤其是延平府,产粮占到福建的四成还多,也被郑经小儿抢走了。没有卢王爷支援钱粮,家父实在很难替大周朝廷收复福建全境。”

“二王子,你们要多少?”李天植微笑问道。

耿显祖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将军,那小侄就斗胆开口了,家父希望卢王爷能支援粮草十万石,军饷五十万两,三好火箭一千枚,手雷一千枚,三好燃烧瓶一千枚,还有三十条海船。”

李天植不说话,神色还有点惊讶,旁边刘蕴祥看情况不对,赶紧说道:“大将军,如果贵军军需紧张,我们王爷也不会强逼,这些数字都可以商量。”

李天植和李之芳都笑了,李天植又拿起一份清单,递给耿显祖和刘蕴祥,微笑说道:“这是我们王爷准备给你们的,粮草十五万石,军饷八十万两,火箭和手雷都是两千枚,燃烧瓶是三千枚,海用鸟船五十条,另外还有二十门子母炮和配套弹药。”

“真的?大将军和李大人不是在开玩笑?!”耿显祖和刘蕴祥惊喜得一起跳起来,见李天植和李之芳一起微笑点头,耿显祖和刘蕴祥激动得一起拉住李天植和李之芳的手,连声道:“好王爷,有情有义,果然是三好王爷!”

耿显祖和刘蕴祥欢天喜地的回到金华城向耿精忠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后,耿精忠惊讶于胖子军的大仁大义之余,也毫不犹豫的在称臣表章上签了字。又在第二天亲自前往胖子军大营,行礼跪接了卢胖子早就给他准备好的靖海王大印,成为大周朝廷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大周藩王,当面与李天植协商了移交浙江全境的所有细节,并且在二月初一这天让出了金华城,率军返回温州,并传令处州、台州和衢州三地向胖子军移交防务,撤往温州集结,准备展开收复福建全境的战事——替大周朝廷收复。

也是到了撤兵途中,耿王爷才发现味道不对,自己为了攻占浙江,付出的钱粮,何止十五万石军粮和八十万两纹银军饷的三四倍?卢胖子只拿出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本钱——还是分期支付,就收走了所有利润,自己凭什么还要对他感激涕零?

“呸!奸商!”耿王爷重重吐了一口痰,又骂了大句,“大奸商!”

注:郑经鼠目寸光拒绝耿精忠求和并非虚构,历史上真有其事,历史上耿郑结盟,郑经利用耿军主力北上浙江的机会,确实攻占了耿精忠老巢福建省除福州、建宁和延平外的所有州府。即便如此,耿精忠为了团结抗清,除了派遣使者谴责郑经的背盟的行为,并没有调回抗清主力反攻郑经,表现出了难得的战略眼光和相对宽广的胸怀。

后来杰书率领清军打进福建,包围福州和延平二城,耿精忠派遣得力将领王进功到泉州向郑经求救,郑经却不仅不派一兵一卒救援耿精忠,还把王进功强行留下封为台湾中提督匡明伯。耿精忠被逼无奈,只得投降杰书,随后又立即率领耿军残余主力向郑经发起反攻,只用了十个月时间便收复福建全境,把郑经赶回了台湾——但很可惜,耿精忠是替康麻子收复,五年后,耿精忠被康麻子骗回北京,凌迟处死。

以上皆为史实,分别记载于《闽难记》、《平定三逆方略》、《螨清麻祖实录》、《台湾外记》、《云南备征志》、《五藩梼乘》、《台湾省通志》、《爝火录》、《甲申朝事小纪》、《海上定闻录》和《清史逆臣传》等史料,朋友们有兴趣可以一一查阅。

第四百零三章 胖子北伐

尽管拱手向胖子军让出浙江全境太窝囊也太憋屈,向当年曾经到自己望海楼要饭乞讨路费的卢胖子俯首称臣,心高气傲的耿王爷也感觉难以接受,不过真正退让低头之后,耿王爷又忽然学懂了什么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仅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闽粤战场的局势也一下子变得对耿王爷有利起来。

局势对耿王爷最有利的一点当然是与胖子军停战,尽管胖子军几大兵团中,以南线的李天植兵团最弱,但相对耿王爷来说,仍然拥有一定优势,耿王爷就算以弱胜强打败李天植,自身的实力也会遭到重创,同时还肯定会招来胖子军主力的全力报复,余下的胖子军三个军团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有把耿王爷秒杀的绝对把握!能够和这样的对手停战,还能争取到这么强大的盟友支持,对耿王爷来说天大的好事。

同样重要的有利形势还有一点,那就是耿王爷能够赢得尚之信这个朋友,虽说耿王爷打死也不相信尚之信会和妹夫卢胖子永远友好相处,永远不会把对方连皮带骨吞了,但耿王爷又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同样被郑经抢去大块地盘的尚之信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即便不直接出兵帮忙,至少也会在闽粤战场的南线有力牵制住大量的台湾军队,这一点攸关尚之信的地盘根本利益,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

形势也确实向着这方面发展,二月十六,耿王爷的主力刚刚撤到温州府城,胖子军承诺的首批钱粮也通过海路刚刚在温州码头靠岸,尚之信的第十四个弟弟尚之瑛马上象苍蝇闻到血一样的跑到了温州,代表长兄向耿王爷提出请求结盟,联手猛揍抢地盘的郑经,事后各守旧界,互不侵犯,还表示平南王府的兵马辎重早已齐备,随时都可以动手在背后捅郑经的刀子。

主动送上门来的盟友,耿王爷自然不会拒绝,不仅一口答应结盟,还答应了尚之瑛代表尚之信提出的附加条件,也就是对平南王府也开放海陆道路,方便尚之信向妹夫伸手要钱要粮要武器——能够恶心豺狼心性的卢胖子一把,耿王爷自然乐意。当下两家一拍即合,马上签订了盟约,然后挽起袖子就开始大干了。

二月下旬,早就恨郑经恨得蛋抬的耿王爷和尚王爷一起动手,尚王爷派遣亲信大将王国栋出兵两万,攻打郑经队伍盘踞的惠州海丰县,战事激烈异常,蓄力已久的尚之信军完全占据上风,郑经队伍则因为扩张过快兵力分散,根本挡不住尚之信军的攻势,被迫放弃海丰退守陆丰,并向郑经求援。郑经闻讯大惊,急令潮州刘进忠出兵救援,不料刘进忠恼恨郑经不顾大局破坏反清队伍团结,按兵不动,坐视陆丰郑军被尚之信围攻而不救。

与此同时,耿精忠也对郑军展开了全力报复,白显忠从仙霞关杀回福建汀州,曾养性从伏石关返回建宁,在耿精忠叔父耿继善的策应和协助,向福建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延平府发起反击。而耿精忠则亲自率领五万主力海陆一起南下,急赴被郑经主力攻打的福州老巢救援,与耿军会战于福桥宏路驿,不善陆战的郑军主力大败,逃回兴化城闭城死守,耿军水师都督朱飞汹率领张万恭、许英等将,借着胖子军支援的子母炮与燃烧瓶,也在海坛岛一带打败了郑军水师的偏师,迫使郑军水师退回湄洲屿,郑军南北两路一同告急。

刚才还万分有利的战场局势忽然逆转,郑经当然是大发雷霆,又探得耿军主力回师福建是因为胖子军有意纵容,还资助了大批的粮草、辎重和军饷,郑经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派出使者柯平前往南京兴师问罪,指责卢胖子背盟弃义,失信于天下,要求卢胖子立即停止对耿精忠的一切支持,重新对耿精忠开战!

郑经的谴责和要求能否见效暂时不去说他,随着耿军主力全面回师福建,蓄力已久的尚之信加入战斗,胖子军把耿郑尚三军封堵在闽粤境内自相残杀的战略计划终于还是顺利达成,胖子军在南线也处于了坐山观虎斗的有利位置,至少一年之内,胖子军不用为南线的军情告急而分心,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其他敌人,然后再出手去收拾闽粤残局。

三月已是春天,东南风大作,郑经从海路派出的使者柯平也得已迅速赶到南京城,当面谴责卢胖子的背盟行为,卢胖子却小眼睛一翻,冷哼道:“谁背盟弃义了?本王和延平王府签定的盟约上,有没有规定不许本王单独接受耿精忠的投降?现在本王按约定执行盟约,让耿精忠向大周朝廷俯首称臣,献出了浙江全境,那一点背盟食言了?难道本王的大军杀入福建去和延平王府抢地盘了?”

柯平拿起胖郑盟约满头大汗的翻了半天,发现情况确实如卢胖子所言,两军盟约上确实没有规定不许胖子军单独接受耿精忠的投降,自然也没有规定胖子军接受耿精忠投降之后,还必须得耿精忠开战。明白中计之后,柯平只能又硬着头皮指责道:“卢王爷,就算盟约上没有规定贵军不许单独接受耿精忠小儿的投降,那贵军为什么要故意放耿精忠小儿的主力返回福建?还给他提供大量的粮草军需,帮助他杀害我们台湾将士?”

“本王为什么不放走耿精忠的主力?”卢胖子又是一翻白眼,哼哼道:“耿精忠归降大周朝廷,就任大周靖海王,已经是大周朝廷的人了,本王身负大周太祖高皇帝托孤之重,怎么能对大周的臣民将士痛下杀手,辜负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同样的道理,既然耿王爷已经是大周的靖海王,他的队伍自然也就是我们大周的军队,本王给他们供给粮草军饷,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们延平王要本王把大周将士活活饿死?”

柯平的脸开始发白了,不是被卢胖子的歪理驳白了,是被卢胖子的胡搅蛮缠气白了,接着柯平灵机一动,赶紧又一拱手说道:“王爷,小使明白了,既然耿精忠已经是大周的靖海王,卢王爷你给他发军饷发粮草确实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可是,既然耿王爷已经是大周臣子,那么他就应该执行卢王爷你和我们签定的盟约,与我们划福建省境为界,不得踏足福建一步——卢王爷你也应该下旨,命令耿王爷全面退出浙江!”

卢胖子一楞,难得有点语塞,也这才明白自己的胡搅蛮缠把自己也给坑了进去。还好,卢胖子身边还有一个诡辩狡辩上靠得住的走狗,王少伯站出来微笑说道:“柯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王爷为什么要命令耿王爷撤出福建?耿王爷又为什么不能杀回福建?”

“为什么?”柯平斜瞟王少伯,心说看你这个丑八怪怎么解释。

“很简单的道理。”王少伯微笑问道:“贵使可以再看盟约,这份盟约是不是我们卢王爷以大周越王府的名誉和贵军签定的,这点没错吧?”

“没错。”柯平不用看就点头答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大周靖海王府对贵军开战,与我们大周越王府有没有关系?”王少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问道:“再请问贵使,我们的盟约上,有没有规定不许我们大周靖海王府夺回被占土地?又有没有条约明确指出,我们大周越王府必须制止和阻止其他大周军队对你们开战?”

柯平彻底的无话可说了,卢胖子却象打了鸡血一样的跳起来,鼓掌道:“少伯说得太对了,耿精忠攻打福建,是我们大周靖海王府的事,与本王的大周越王府有何相干?本王和你们的盟约上,又有那一条规定本王必须约束所有的大周军队,不许他们攻打贵军?比方说郭壮图,本王指挥得动他么?”

打发走了脸青嘴白的柯平,大周越王府的银銮殿上自然是奸笑一片,卢胖子更是笑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小缝,心知南线基本上已经是稳如泰山,自己不仅不用担心南线的威胁,还只要随便动动手,就能决定南线三家谁胜谁败,甚至就连郑经被迅速围殴至死都没关系,反正以尚之信和耿精忠的德行,是绝对不会和平友好相处的。

基本奠定了南线的有利位置,卢胖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北线,而胖子军的北线也是形势一片大好,顺利歼灭了螨清最后一支精锐包衣军,计划中的几个山东、河南州府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不在计划中的河南陈州府和大名府开州、清丰、东明三县也主动送来了降表,河南巡抚佟凤彩放弃开封逃过黄河,韩大任只是派出了两千偏师尝试西征,开封知府胡文照就不做任何抵抗的开城投降,甚至就连驻扎济南的山东巡抚张凤仪和山东提督段应举,也悄悄派遣使者与高得捷联系,准备给他们自己留一条后路。

北方的人心所向到了这个地步,胖子军内部自然是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全面北伐声音,南京城里的文臣武将和一些期盼荣华富贵而投机钻营的文人士子纷纷上表上书,力劝卢胖子发起北伐,向日暮西山的螨清朝廷发起最后一击,甚至还有一些官员士子壮着胆子点破卢胖子的野心,在劝师表上这么写道:“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圣朝有天下半壁,何置一隅不问,而自弃正统呼?”

当然了,敢这么写劝师表的胖子军官员,统统都被卢胖子官降一级,罚俸三月——然后又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给这些人偷偷升官,奖励钱粮。其中几个颇有点名气的文人,还被卢胖子的好老婆缐虞儿悄悄记住名字,准备着安排了给卢胖子次子卢邦宁当老师。

歌舞升平的南京城里尚且如此,就更别说统兵在外的胖子军大将了,高得捷和韩大任连连上书,请求扩大北伐范围,还不断向卢胖子描述北伐的美好前景,介绍北方汉人百姓对大周越王府的民心所向。就连一向以忠厚低调的胖子军大将王绪,也忍不住找机会在卢胖子面前提出请求,希望能率领大军发起北伐,替卢胖子拿下北京,卢胖子则苦笑着说道:“如果我把韩大任或者高得捷的其中一人调回来守江南,换你去率军北伐,会有什么结果?”然后王绪就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继续陪同卢胖子坐镇江南。

其实卢胖子也不是不想立即发起北伐,谋取自朱元璋之后第二个以南统北驱逐鞑虏的万世美名,直隶山东那点残余的清军也根本不可能挡住胖子军的铁蹄,而且孝庄老妖婆在太原也没有王保保的十万勤王大军,胖子军的北伐形势其实比朱元璋当年遇到的机会更好。真正让卢胖子下不定这个决心的,也不是胖子军的问题,而是卢胖子的心理问题。

和所有被和谐教育洗脑的穿越者一样,卢胖子脑海里也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希望自己发起北伐之后,每到一地,都能救饥荒百姓于水火,一下子改善新占地的民生问题,让寒者有衣,饥者有食,尽可能的减少战火给同胞带来的灾难。不过很可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好事,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科技力量,也注定了卢胖子这个念头只是幻想。

公务之余的闲谈话语中,卢胖子的这个天真念头被心细如发的姚启圣察觉,姚启圣也直接指出道:“王爷,恕卑职直言,你这个念头确实是一片仁心,但卑职认为,这只是妇人之仁,还是祸国殃民的妇人之仁!自古以来,每逢改朝换代,那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百姓又那一次不是深受其害,饥寒交迫?”

“可改朝换代为什么能成功呢?是百姓自愿去受战火之害?还是每一个百姓都是陈胜吴广,天生反骨?不是,是因为前朝的统治已经腐朽透顶,已经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所以老百姓才去支持陈胜吴广,项羽刘邦,如果没有陈胜吴广和项羽刘邦的杀人盈野,暴秦如何可能推翻?如果没有朱元璋的血染鄱阳湖,北伐路上的累累白骨,又如何能驱逐鞑虏,奠定大明二百七十六年江山?”

“如果没有这些牺牲,我们华夏岂不是还要被商纣暴秦统治,还要被五胡异族和蒙元鞑虏奴役?王爷你如果因为妇人之仁错过北伐良机,只是救了十万几十万的汉人同胞,却又害了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汉人同胞!因为王爷你如果不去把满狗朝廷彻底铲除,我们的北方同胞就要永远被满狗朝廷奴役,饿死我们更多的同胞,冻死我们更多的同胞!!”

尽管在历史上名声并不光彩的姚启圣对卢胖子说这番话,未免有些可笑和有些投机之嫌,但这番话确实打到了卢胖子的心坎上,也让卢胖子认识到了自己被洗脑后的天真和愚昧,更想起某个朝代建国时的血海尸山,拿到江山后对百姓的忘恩负义和横征暴敛,全面北伐的念头和计划,也逐渐在卢胖子的脑海里酝酿成形。

真正让卢胖子下定北伐决心的是螨清朝廷再度大规模发行军用币的消息,还有孝庄老妖婆不顾直隶山东已是饿殍遍野仍然大规模征粮的消息,刚开始胖子军决策层还以为孝庄老妖婆是打算垂死挣扎一把,准备组建新军抵挡胖子军北伐。但是到了三月中旬,随着墙头草朝鲜国王李棩遣使朝贡大周朝廷,带来了螨清朝廷在关外大规模开垦农田的情报,还有确认了孝庄老妖婆并没有从关外抽丁入关的消息,卢胖子很快就明白了孝庄老妖婆的恶毒用心——孝庄老妖婆准备带着螨清朝廷跑路了,还准备把北方的烂摊子甩给自己。

明白了这一点,大周洪化元年三月二十八这一天,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精心准备安排,又再三确认了吴军内战已经扩大了西南全境,卢胖子终于在银銮殿上颁布钧旨,决心亲自率军发起北伐,彻底铲除螨清朝廷,先把螨清朝廷赶回长城以北,然后再布置全面剿灭螨清朝廷的计划。

尽管也有不少人反对卢胖子亲自出征,远离南京中枢,但做梦都想亲自挥师打进北京城的卢胖子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和慎密安排,断然拒绝了这些走狗们的好意,并当场颁旨,命令征西大将军韩大任率军渡过黄河西进,打到河南怀庆府,切断潼关清军与直隶的联系,伺机攻取山西全境。又命令征北大将军高得捷立即北上,攻取山东全境。卢胖子亲率八万大军北上接应,会合高得捷军向螨清朝廷发起致命一击,又命王少伯、谢栋、王绪和秦勇坐镇南京,策应全局。

杀鸡用牛刀,卢胖子的北伐大军接近二十万,卢胖子亲自率领的八万大军从四大军团抽调组建而成,超过三万是新兵或者新降兵,而高得捷的四万大军在攻入山东之后,兵力编制也超过五万大关,韩大任更狠,在安徽河南招抚招募各种炮灰,军队已经超过六万。三路大军一起北上西进,韩大任负责剪除螨清羽翼,高得捷开辟道路,卢胖子,则无耻的直捣黄龙!

四月十二,最后一支抽调参与北伐的胖子军从浙江回到镇江,卢胖子也在南京祭拜了明孝陵和吴老汉奸的灵位,亲自率军踏上征程。临行时,卢胖子咬着牙齿对全军将士说了一句话,“北京,是中国人的北京!不是满狗的北京!不管满狗盘踞多久,不管满狗在北京的遗毒有多深,我们汉人都会把他们全部赶出去!全部,消灭!”

第四百零四章 直捣黄龙

虽说直到最后关头才下定决心北伐,但卢胖子的北伐时机还是选择得太好了,南面的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为了地盘打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西面的吴氏外戚和吴氏宗族为了争权夺利,同样也是打得热火朝天,地覆天翻,规模越来越大,红着眼睛都想要对方的命,根本抽不出手来掣肘卢胖子。

而胖子军北伐的敌人螨清朝廷呢,精锐主力全部伤亡殆尽,残存的一点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不是胖子军的对手,不要说挡住卢胖子的北伐大军了,就是想稍微拖延和迟滞一下胖子军的北上脚步,都是一个大问题——从这一点看,胖子军面临的军事形势,甚至还要远胜过当年的朱元璋北伐。

同时因为气候变化、人口增长和土地过度开发的缘故,直隶山东一带早已无法实现粮食自给,全靠南方的漕粮支撑,现在漕运被胖子军切断两年,又被康麻子、孝庄老妖婆和螨清地方官员轮流搜刮了多次,经济早已彻底崩溃,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人心思变,包括众多螨人百姓都盼望结束这烽烟乱世,又为胖子军的北伐奠定了坚实的民心基础,军队纪律相对较好的胖子军,真是想得不到百姓支持也难了。

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肥手,胖子军的北伐战事也就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了,为胖子军主力开辟前进道路的高得捷部接到命令攻取山东全境,兵分两路,一路攻东平、东昌,一路攻泰安和济南,大军刚出发不久,东平、肥城和莱芜等地就争先恐后的送来降表,自动剪辫投降,献上地方户籍名册。泰安知府汉奸旗人朱孝纯倒是扬言与泰安城池共存亡,还拿出家产招募乡勇准备和胖子军拼命,可是朱孝纯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招来的乡勇刚刚领到武器,就马上在一个叫王小二的刁民率领下夺占泰安城,砍下了他的脑袋,连同城池一起献给了胖子军。

朱孝纯对螨清朝廷来说或许是一个忠臣,可惜这个螨清忠臣忘了一记古话——天下未乱,山东先反!山东百姓敦厚朴实,但如果统治者把山东百姓惹急了,敦厚朴实就会变成民风彪悍了,两年来山东饿殍遍地,易子相食者不计其数,螨清朝廷却还在山东拼命抽税征粮,还发行比檫腚纸都不如的螨清军用币横征暴敛,强行兑换百姓手中本就少得可怜的现银赖着不还,山东百姓肚子里早就憋满了怒火,逮到机会自然要发泄出来,朱孝纯自然也死得不冤了。

大概是看到了朱孝纯的教训,高得捷亲率大军沿泰安官道北上,刚刚进入济南府境内时,坐镇济南的山东巡抚张凤仪和山东提督段应举便封了山东省库和府库,率领九千多已经半年多没领到一文钱军饷的绿营兵南下三十里,主动来到高得捷马前请降,高得捷遣使飞报已经起程北上的卢胖子,卢胖子大喜过望,当即加封张凤仪为直隶巡抚,封段应举为靖北将军,让二人辅佐高得捷扫荡山东余下的州府,又任命之前就已归降胖子军的前江苏按察使张秉直为山东巡抚,组建大周山东省府。

有了张凤仪和段应举两个带路党帮忙,胖子军攻占山东余下的州府更为顺利,大军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州一府率军抵抗,全都是闻风而降,主动剪辫献出城池,偶有几个地方官员负隅顽抗,也基本上不用胖子军动手,这些地方官员统率的螨清绿营兵就已经先把他们搞死——半年多没有领到一文钱军饷了,鬼才愿意给这些白痴螨清官员卖命。不到一月时间,一大半的山东州府便已纳入了胖子军版图,仅有莱州和登州两府没有更改旗帜——不是这两个府挡住了胖子军,是这两个府太偏远,扩张过快的胖子军腾不出手来去拿。

与此同时,韩大任率领的胖子军西征军也是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先后攻占——准确来说是先后接收了河南的卫辉府和怀庆府,还有山西的泽州府,又分出一支偏师,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彰德府,河南巡抚佟凤彩因为倒霉姓了佟佳氏,不敢向胖子军投降,直接逃回北京去了,韩大任军偏师顺势东进,顺手牵羊招抚了直隶的大名府城。最后还是因为军粮难以维济,时间又正处青黄不接无法就地征粮,韩大任军才被迫停下扩张脚步,等待粮草运达。

五月十八,沿运河北上的胖子军主力八万人,在卢胖子的亲自率领下,抵达山东东昌府,并且在此与高得捷的前锋队伍会师,而高得捷的队伍经过几个月的招降纳叛,招募新兵,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七万余人——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已经在北方大量种植的红薯土豆已经开始收获,这些新兵差点就把胖子军的后勤给吃垮了。会师之后,卢胖子很是大大夸奖了高得捷和张秉直等有功文武一番,又迅速在东昌府衙中召开会议,讨论下一步攻占直隶和北京的军事计划。

会议开始,卢胖子首先颁布了一道酝酿已久的北方土地政令,也是一道专门针对螨人圈地恶行的土地政令,宣布胖子军在山东、直隶、河南和山西四省圈地重灾区所攻占的土地,农田山地凡是属于螨人的,一律没收,有汉人佃户耕种的土地,一半归汉人佃户私有,一半没收,无人耕种的或者佃户逃亡死亡的,全部收为大周越王府所有,等待分发奖励给大周越王府的有功将士,同时没收所有不肯投降的螨清官员权贵、地主士绅的土地,也准备分发给大周越王府的有功将士。

政令一宣布,不等胖子军张榜明发天下,胖子军的豺狼饿虎兼未来的大地主们先个个笑眯了眼,山呼王爷千岁,顺便把大周洪化朝廷彻底忘之脑后,只盼卢胖子早些篡权,登基称帝——洪化朝廷如果入主中原,这些良田好地还能有胖子军将士的份?文职官员也是个个跃跃欲试,心知以眼下的形势,胖子军一统中原已经是指日可待,自己们这些最早跟随卢胖子的走狗帮凶,也肯定能在将来的权力划分中捞到一块大蛋糕了。

好不容易让文武走狗们停止了欢呼,胖子军决策层立即展开了进兵战术的讨论,一部分胖子军文武官员主张兵分三路,一支偏师去攻打山东最后的两个州府和登州和莱州,一支主力西进广平府,从广平府北上一路攻打顺德、正定和保定等直隶重镇,另一支主力则沿运河北上,攻打沧州和天津,直捣北京。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不必分兵,应该选择主力沿运河北上,直捣北京,等拿下了北京,直隶山东等州府县城也就可以传檄而定了,同时主力大军沿运河北上,还可以利用运河水运之利,减少后勤负担。

其实选择那一个战术都一样了,从胖子军细作奏报的情报来看,在胖子军北伐大军大兵压境面前,孝庄老妖婆并没有全力组织新军准备抵抗,更没有从关外抽调盛京将军倭内巴图鲁和宁古塔将军巴海的最后两支清军入关勤王,而是选择了借口在关外组建新军,把大批横征暴敛所得的粮草银两送回盛京,逃跑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胖子军不管选择那一个战术进兵,都不太可能遭到螨清朝廷的拼死抵抗。

梦想亲自挥师攻破北京的私心作祟,卢胖子仔细考虑许久后,借口直隶山东的土豆红薯已经开始收获,后勤压力较小,早些攻占直隶南部的州府县城,也可以利用饥荒暂为缓解的机会推行政令,巩固新占土地的统治,选择了分兵北上,胖子军众文武纷纷附和,都认为卢胖子言之有理。

紧接着,卢胖子开始调兵遣将了,任命之前在高邮大战中表现出色的胖子军将领田大壮为山东提督,命令他率军一万攻打登莱二府,彻底铲除螨清朝廷在山东境内的最后势力。又命令高得捷率军五万西进广平府,沿直隶官道北上,攻占沿途官府,与胖子军主力会师于北京城下。再任命全节为后援将军,统兵三万坐镇东昌,组织乡勇民夫保护运河粮道和押送粮草,余下的六万多军队则由卢胖子亲自率领,沿运河直捣北京,在北京城下与高得捷军会师。

听完卢胖子的安排,高得捷笑着问道:“王爷,你沿运河走,我沿官道走,路程差不多,有没有兴趣打一个赌,看谁先到北京?”

“赌什么都行,你输定了。”卢胖子微笑答道。

“不一定吧。”高得捷得意笑道:“虽然王爷你走的路,路上的满狗城池要少一些,但王爷你的军队是以步兵居多,末将的队伍却是以骑兵居多,在直隶这样的平原地带,王爷你恐怕跑不过末将。”

“既然大节兄这么自信,那我们就赌吧。”卢胖子大笑说道:“我如果输了,攻破北京,我让你第一个进北京城。你如果输了,那我先进北京城,你不能有怨言,还得给我挥师东北,追杀逃回盛京的满狗朝廷。”

“好,击掌为誓!”

高得捷大喜,伸出一只手要和卢胖子击掌,卢胖子也不犹豫,伸出肥掌与高得捷重重一击,然后才微笑着说道:“大节兄,如果在保定城下久攻不克,不要急,我打进北京,自然会派援军给你,千万不要因为急于抢功,亲临战场冒险冲锋,火枪弓箭可不长眼睛。”

“在保定城下久攻不克?”高得捷一楞,疑惑问道:“怎么可能,保定好象就只有一千多满狗绿营和四千多乡勇吧?王爷你小看我?”

卢胖子微笑,却不解释,高得捷却很快醒悟过来,一拍额头惨叫道:“对,有这个可能!保定城是满狗直隶巡抚衙门所在,守城的满狗主帅肯定是大于成龙,那个老汉奸,绝对不可能向我们投降!他娘的,老子怎么碰上了这个铁杆老汉奸?”

卢胖子奸笑起来,其他的胖子军文武官员也是哄堂大笑,韩元任笑得最是开心,很是幸灾乐祸兄长的死对头碰上了这样的硬钉子。奸笑过后,卢胖子又向高得捷吩咐道:“大节兄,如果攻城得手抓住了于成龙,他坚持不降,就赐他自尽吧,不要难为他。”

高得捷愁眉苦脸的点头答应,又恶狠狠的说道:“老东西如果真象传说中那么顽固,拼死拉我的后腿,就算赐他自尽,我也要把他的帮凶全部活埋!把他们的女眷全部发配进军妓营!”

“这个随你。”卢胖子躺回帅椅,敲着二郎腿晃荡着说道:“我们大周军队虽然是仁义之师,不随便伤害百姓,但是对于那些铁了心给满狗卖命的汉奸帮凶,用不着客气,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干涉。”

在东昌休整了一天,五月二十,胖子军三路大军一起出发,高得捷和田大壮两军东进西征,卢胖子则亲自率领七万四千余大军沿运河北上,直接杀向北京。消息传开,直隶京畿境内一片慌乱,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四姓恶奴纷纷收拾包裹逃往关外,助纣为虐的铁杆汉奸则惶惶不可终日,既不甘心给螨清朝廷陪葬,又害怕胖子军不肯饶恕自己的罪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屁滚尿流。即便是普通百姓,又纷纷收拾包裹逃往外地,尽量避免被战火波及。

与内九城里风声鹤唳的皆然相反,风暴的中心紫禁城里反而倒是一片平静,还不到五岁的胤禔屁事不懂,自然不知道他坐了不到一年的江山就要完蛋了,每天还只是乐呵呵的往太监嘴里撒尿玩。真正主政的孝庄老妖婆也是十分坦然,每天都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每顿一百零八个菜绝不可少,只是最后扛不住螨清王公和文武百官的压力,选择了在五月二十八这天召开廷议,讨论对策。

廷议刚一开始,金銮殿上马上就吵成了一片,螨清王公贝勒和文武百官各抒己见,彼此指责,争执不休,但归结下来也就是三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以螨清最后的鹰派杰书为首,建议死守北京坚城,同时调遣关外旗兵和蒙古军队的入关勤王,在北京城下和胖子军决一死战。第二种意见则是退出关外,逃到山海关以北苟延残喘,等待机会卷土重来。第三种意见则是求和,派遣使者和卢胖子联系,称臣纳贡割地赔款,只求卢胖子别打北京。

终于轮到孝庄老妖婆开口了,还一开口就把主战派杰书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连珠炮一样的责问道:“死守北京?从关外调旗人和蒙古八旗入关勤王?北京城里还有多少军队,能挡住卢狗多久?粮草能支撑多久?关外还有多少旗人和蒙古骑兵?拼死还能凑出五六万男人,没粮没饷没武器,上千里地的来北京是勤王,还是送上门来给卢狗杀?!”

把杰书骂得灰头土脸后,孝庄老妖婆又向求和派开炮,冷冷喝问道:“向卢狗求和?卢狗都已经把先皇烧进马桶了,还可能接受我们大清朝廷的求和?就算暂时答应,等稳定了局势,哀家这把老骨头,恐怕也要被卢一峰那条疯狗烧进马桶吧?”

骂了主战派又骂了求和派,惟独放过了逃跑派,孝庄老妖婆的真正意图也昭然若揭了,主张逃回东北的螨清权贵也兴奋起来,争先恐后的诉说逃回东北的各种好处,拼命鼓动大家一起跑,还有不少人干脆当场讨论起如何撤退和什么时间撤退,甚至还有人主张把北京烧成一片废墟,杀光北京城里的所有汉人,给卢胖子留下一片焦土,并且还获得了不少响应。孝庄老妖婆也颇为动心,可是看到在场的汉人官员面色铁青,又考虑到北京城里的汉人百姓没有八十万也有五十万,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清的列祖列宗,你们请睁睁眼吧!”

讨论逃跑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金銮殿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哭喊声音,众人惊讶扭头看去,却见失声痛哭的人正是刚刚被孝庄老妖婆骂得狗血淋头的康麻子堂兄杰书,杰书一边向东北方向拼命磕头,一边嚎啕大哭,“大清的列祖列宗,你们请睁眼看看吧,我们大清的江山,就要被人白白送人了!我们大清的江山,明明还有希望,可是有人就是不想要这点希望,一定要把你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人!你们请看一看吧,你们的子孙后代,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玩意!”

一边哭喊着,杰书一边拼命磕头,直至额头出血,主张逃跑的螨清文武官员也是满面羞惭,不得不闭上嘴巴,惟有孝庄老妖婆不动声色,还冷冷的冲杰书说道:“康王爷,你用不着指桑骂槐,大清江山沦落到这一天,哀家可以挺着胸膛对大清列祖列宗说,哀家不仅没有一点责任,还可以昂着头说,没有哀家熬尽心血,大清江山只会完得更快!”

“不是你的责任,那是谁的责任?”杰书怒发冲冠得几乎连老鼠辫子都立了起来。

“责任在谁,你们都心知肚明。”孝庄老妖婆冷笑道:“责任人中,康王爷你绝对要算一个,当年在贵州的巴江战场,如果不是你被卢一峰生擒,又被两个穷书生威胁要割你的命根子,逼着赵良栋的救兵撤退,大清的主力精锐会被吴三桂老贼一举歼灭?我们大清军队会在后面的战事中几乎没有精锐可用,被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杀得节节败退,接连丢城失地?”

“我们大清军队由盛专衰,转折点就在巴江之战!巴江惨败的第一罪人,就是你,康王爷!事情到了这一步,亏你还有脸来指责哀家葬送大清江山,你是眼睛黑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

被孝庄老妖婆当众揭露当年丑事,杰书顿时哑口无言了,脸上也开始发烧,周围的螨清王公贝勒和文武百官也是个个震惊万分,第一次知道当年巴江大战的特殊内情。而杰书脸红耳赤半天之后,忽然又抬起头来,冲着孝庄老妖婆郑重说道:“老祖宗,当年的巴江之战,奴才确实罪该万死,奴才不想狡辩,奴才只求老祖宗给奴才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奴才留守北京城,能守住北京城坚持到大清反攻固然最好,如果守不住,奴才以身殉国就是了!”

孝庄老妖婆凝视杰书,见杰书眼中尽是坚定,又盘算再三后,孝庄老妖婆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到底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还算有点骨气,好吧,哀家答应你,哀家只带走一千丰台驻军,剩下的丰台驻军和密云驻军留给你。南军不耐风雪,粮草转运不是十分方便,后方也还有点隐患,你如果能守住北京三个月,拖进入冬,哀家一定给你派援军。”

“谢太皇太后老祖宗!”杰书用力磕头,又郑重说道:“奴才对天发誓,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卢一峰狗贼就休想踏进北京城一步!”

孝庄老妖婆并没有去理会杰书的慷慨激昂,只是把目光转到金銮殿外,眺望着南面的蓝天白云入神,轻轻叹息道:“世事真是奇妙啊,四年前,你的贪生怕死,葬送了挽救我们大清主力精锐的最后机会,成就了卢一峰狗贼的盖世英名。时隔四年,你又要在这北京城下,为保卫我们大清的都城和卢一峰狗贼决一死战了,是巧合,还是缘分?唉,希望这一次,你不是螳臂当车吧。”

大周洪化元年、螨清乾隆元年六月十二,鉴于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北伐主力已经攻破南皮,逼近沧州,螨清太皇太后孝庄老妖婆不得带着刚满四岁的曾孙逃出北京,带着所有能带走的奇珍异宝,金银粮米,取道遵化和山海关逃往盛京,准备到那里重起炉灶,重建螨清朝廷。绝大部分的螨清王爷贝勒和文武百官随同孝庄老妖婆逃走,仅有螨清康亲王杰书与少量文武官员留守北京,准备率领最后的万余军队死守北京坚城,死守这座被螨清荼毒至今的中华第一名城。

第四百零五章 准备攻城

胖子军偏师高得捷的队伍以骑兵居多,在华北平原上机动力要强于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主力,同时争夺首先打到螨清都城北京城的荣耀,高得捷队伍上上下下更是憋足了劲的猛冲猛打,推进速度更是超过了胖子军的主力队伍,六月初九胖子军主力才刚刚攻破南皮向沧州挺进,高得捷的队伍就打到了正定城下。

胖子军兵临城下,手中仅有千余地方乡兵的正定知府自知不是敌手,老实开城投降,高得捷军进驻正定,前锋队伍又迅速向着定州挺进,定州知府常文魁是螨州汉奸正蓝旗人,素来以贪敛暴戾著称,在民间名声极臭,深知胖子军不可能饶恕于他,又听说孝庄老妖婆都已经带着康麻子跑了,所以常文魁也不迟疑,早早就带着金银珠宝和老婆孩子逃往了辽东,高得捷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定州小城,继续向直隶省府保定挺进。而与此同时,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主力才刚刚抵达沧州,距离北京落后了高得捷军一百多里。

不过,到此为止了,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的高得捷军,在大于成龙镇守的保定城下,遇到了自胖子军北伐以来的最激烈抵抗,素来以愚忠著称的于成龙不仅一口拒绝了胖子军前锋高琦的招降,还把棺材都抬上了保定城墙,亲自率领保定城里的一千多绿营兵和四千乡兵拼死抵抗胖子军攻城,偏偏于成龙的官声又极好,在百姓中号召力极强,保定城里的十来万百姓大半上城助战,用各种各样的武器拼死打退了高琦五千前锋的两次攻城。

两次攻城不克,死伤惨重的高琦队伍不得不停住脚步,等待高得捷率领的大队携带攻城重炮抵达,再以正规攻城战术,与高得捷军的主力联手攻打保定府城。而与此同时,卢胖子率领的胖子军却兵不血刃的招降了沧州小城,奸笑着继续向静海县城不紧不慢的挺进。

麻子朝还没有天津府,只有一个天津卫,设天津总兵率军驻防,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汉奸赵良栋和投降螨清后的刘国轩都曾担任此职,现任天津总兵叫李镇鼎,也是汉奸正蓝旗人,手里大概有四五千的汉奸绿营兵,分别驻扎在静海、塘沽和天津卫城等地,同时因为天津卫需要巩固京畿防御的缘故,城池的工事相当完善和坚固,如果据城死守的话,确实能给胖子军制造一些麻烦,所以卢胖子又没敢轻敌,除了派出大量斥候严密侦察天津清军的一举一动外,又派出使者携带重礼赶往天津卫城招降,争取以招抚手段拿下李镇鼎这支队伍。

让卢胖子意外的是,斥候细作撒出去没过多久就带来了消息,说是李镇鼎军已经放弃了工事比较完善的天津诸城,全部撤往了北京,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粮草武器,还带走了大量的壮年民夫,现在的天津卫诸城基本都是空城。听完了这些消息,卢胖子心里难免一沉,一旁随军出征的姚启圣也立即警告道:“王爷,这次北京的攻城大战,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我军只怕得做好长期苦战的心理准备。”

卢胖子缓缓点头,对姚启圣的警告深有同感,留守杰书既然果断放弃了天津诸卫城,也肯定会放弃北京周边各个小型城池,集中所有能集中到北京坚城里负隅顽抗,争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而自己的主力孤军深入两千里,新占地几乎无粮可就,后勤负担极其沉重,如果不能迅速攻下北京,攻城战事迁延日久,粮草不济又后方起火,再错过了宝贵夏秋时间,南兵不耐风雪,阴沟里翻船尝到生平第一次败仗也说不一定。

仔细盘算了半晌后,卢胖子除了命令大军继续开拔,接管天津诸城,又单独叫来率领船队押送粮草辎重的水师副将毛友贵,向他吩咐道:“毛将军,从现在开始,你的船队除了运载粮草之外,还得把运河两边能够用于建造攻城武器的木材都砍下来装船,一起送往北京,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几千步兵?”

“砍伐木材?”毛友贵一楞,忙问道:“敢问王爷,为什么要砍木材?”

“你没到过北京,不知道北京周边的情况。”卢胖子随口解释道:“因为人口大量增长和土地大量开发,北京城周边已经找不到合用的高大树木,所用木材基本全靠运河从南方运来,囤积在通州码头往京城销售,现在满狗王爷杰书已经决心死守北京,肯定不会把通州码头上的木材留给我们,我们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了北京城下再四处寻找树木砍伐,就来不及了。”

“明白。”毛友贵恍然大悟,赶紧拍马屁道:“还是王爷考虑得周到,末将队伍里正好有几十条粮船空了出来,请王爷给末将一些人手,末将保管把这几十条船装满合用木材送到北京。”

“给你三千步兵,到新降兵队伍里去挑选。”卢胖子又随口吩咐,毛友贵答应,接过卢胖子的令箭匆匆而去。卢胖子又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吩咐道:“二郎,安排人手传令各军,从现在开始,我军上下只许喝烧开过的水,不能喝生水,安排专人烧水送水,尽量预防水土不服。”肖二郎答应,也是匆匆下去安排传令。

情况又一次被卢胖子的言中,为了尽可能的死守北京等待转机,杰书不仅下令烧毁了通州码头上所有带不走的木材,还把整个通州城都烧成了一片灰烬,连一个安全的屯粮地都不留给卢胖子。同时杰书又把北京城旁边边的大兴和宛平两个县城也放火烧毁,还把这两个县城的壮年百姓尽数迁进北京,连同北京城里壮年男女一同编制入伍,组建了数量大约八万的民兵义师。

为了让这些民兵帮助螨清八旗死守北京,杰书除了效仿图海大肆散播胖子军破城之后将要屠城的谣言之外,还对这些民兵大肆的封官许愿,承诺无数连杰书自己都不敢去想象的各种好处,鼓动这些连武器都无法普遍装备的百姓为螨清朝廷冲锋陷阵,抵挡胖子军攻城。

除此之外,杰书又尽可能把注定只会浪费粮食的老弱妇孺驱逐出城,又把周边能够调动的绿营兵、乡勇和各种辅助兵种全部调回北京,加上孝庄老妖婆留下的丰台驻军和密云驻军,还有北京城里各大衙门的差役和权贵家奴,七拼八凑竟然凑出了将近四万的正规军——这里指的正规军,其实也是勉强能够装备上弓箭刀枪等军用武器的正规军了,严重缺乏战斗经验,士气也十分低落。

还好,杰书也有两大倚仗,一是靠着于成龙在直隶各州各府到处磕头作揖从百姓手里借来的粮食,北京城里的粮草至少能支撑三个月,节约点能够用上四个多月;二是北京的城池相当坚固,内九城的城墙最矮处也有四丈,护城河最宽处达二十丈,最窄处也有十丈,深一丈以上,每座城门都有内瓮城,城墙上的敌台多达一百七十二座,还建有大量箭楼,每个城角都建有角楼增强墙角防御,另外在每座城门之外都筑有大敌台,以绳梯上下,台上藏有粮食清水可让守军长期坚持,以弓箭从背后射杀攻城士兵,工事之完善,比之南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北京城墙的硬度,梁启超的儿子已经在反对拆除北京城墙时说得很清楚了,坚固堪比青石的城墙砖包夹夯土,夯土搀有特殊材料,几百年后已经坚固得和混凝土一般无二,恰好是胖子军攻坚重炮的克星。同时汲取了胖子军炸药炸门的教训,杰书还准备了大量的砖土大石,随时可以堵死所有城门的城门甬道,胖子军即便炸开城门也攻不进城去。正是靠着这两大倚仗,已经两次在卢胖子面前全军覆没的杰书也再一次充满了信心,准备在北京城下给卢胖子一点教训,一雪当年的奇耻大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六月二十九这天,一路势如破竹的胖子军主力,终于还是在卢胖子的亲自率领下抵达了通州码头,在已经是废墟一片的通州城外扎下大营,开始大量的打造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还有修建屯粮仓库,做好长期苦战的准备。

与此同时,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偏师,在经过一十二天的艰苦鏖战并消耗了大量的火炮弹药之后,终于攻破了保定城池,俘虏了已经遍身是伤的大于成龙。然而结果也正如卢胖子所料,于成龙果然断然拒绝了高得捷的招降,高得捷按卢胖子的吩咐,允许于成龙向东北下跪而死,赐入棺收殓,同时活埋了于成龙的守城副手保定总兵王源以下三百余人,他们的家眷也被一同处死,为攻打保定时牺牲的四千多胖子军将士报仇雪恨。

大营扎定,卢胖子少不得领上姚启圣等狗头军师和一支精兵赶到北京城下,观察北京城防,寻找破城战术。时隔八年零六个月再次回到北京城下,眺望着远处耸立的那高大灰暗的京城城墙,卢胖子激动得心脏再一次蓬蓬直跳,忍不住勒住了战马,仰天长叹道:“北京,我终于又回来了,我当年在北京城外说出的誓言,也终于就要实现了。”

“王爷当年的誓言?”旁边的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都是一楞,又忍不住一起好奇问道:“王爷,你当年在北京城外,发出了什么誓言?”

“满狗康麻子六年的腊月……,好象是腊月十八。”卢胖子回忆着往事,说道:“我领着二郎他们第一次到北京城,走的也是朝阳门这条路,当时第一眼看到北京城墙时,我曾经悄悄的发誓,发誓有一天我一定要亲自率军攻破这座北京城,把盘踞我们华夏都城的肮脏满狗杀光杀绝,全部撵回他们的通古斯老家!八年半过去了,我终于实现当年的心愿了!”(见本书第四十四章)“当年的心愿,我终于就要实现了!”卢胖子挥出右手,闭目仰天,感慨万千道:“八年半的艰辛,八年半的心血,终于看到回报了。”

“我记得,我也记得。”肖二郎嚷嚷起来,“我也记得当年在这北京城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少爷当上北京城的知府,我和刘真他们好跟着少爷收门敬,想不到八年半以后又回来北京城,少爷都已经是王爷了。”

“我也记得。”朱方旦同样感慨道:“我和王爷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北京城前门大街上的一家酒耧里,当时我还……,就是不知道那家酒楼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真想和王爷再去里面喝上几杯。”

“如果那家酒楼还在,等攻破了北京城,本王一定和你一起去好好喝上几杯。”卢胖子神采飞扬的说道:“这一次,咱们要把那家酒楼包下来,好好的喝一个够!”

朱方旦大声叫好,一旁的姚启圣和黄机等人却是万分惊讶,说什么都想不到八年半前卢胖子就已经憋着坏要打回北京城,结果居然还让卢胖子实现了这个心愿。暗暗钦佩卢胖子的隐忍之余,姚启圣微笑说道:“王爷,朱神医,想感慨还是等进了北京城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巡视北京城防,不然就来不及了。”

其实所谓的巡城也就是大概观察一下北京城的守军布防情况,北京城池的大概情况,八年半前卢胖子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北京城墙呈‘品’字形,南宽北狭窄,北面是内城,被螨虫盘踞,共有九门,内城正中是皇城,皇城正中又是紫禁城,南面的是外城,住的全是汉人平民。外城与内城之间也有护城河,就算攻破了外城,照样还得攻打内城,攻城战斗中还会连累无辜的汉人百姓,所以胖子军攻城的最佳选择只能是没有外城的内城六门,朝阳门、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西直门和阜成门,只要攻破这六道城门其中的任何一道,胖子军的主力就可以杀入被满狗盘踞的内城,实现卢胖子夺回北京的誓言。

当然了,已经逐渐积累了许多战场经验的杰书也料定了卢胖子会选择这六道城门下手,所以把守军力量大部分安排在了这六道城门上,守卫得十分严密。

在北京守军民众恐惧与仇恨的目光中,卢胖子骑马绕着北京城跑了小半圈,很快就勒住了战马,指着来路说道:“不用巡视了,攻城突破点,就是朝阳门和东直门,主攻朝阳门。”

“王爷,这两座城门守卫很严密,还是再看看吧。”姚启圣好心劝道:“还有,朝阳门紧靠运河码头,不利于我们的兵力展开,还不如东直门。”

“不用了。”卢胖子摇头,又指着城上守军说道:“看到没有,城墙上很多守军都是穿着普通衣服的百姓?杰书满狗肯定是征调了大量的百姓上城助守,我们不管攻打那道城门都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寻找不可能存在的破绽,倒还不如直接攻打东面的朝阳门和东直门,我们还可以节约大量的攻城武器运送时间,军队从大营来回也方便一些。”

“那么朝阳门的码头问题……?”姚启圣又问道。

“朝阳门那里确实不适合我们的兵力展开。”卢胖子答道:“不过都一样,北京护城河这么宽,我们不管主攻那一座城门,兵力都很难完全展开。另外攻打朝阳门,对我军来说,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方便之处,那就是朝阳门的桥梁,为了运送沉重的漕粮入城,朝阳门护城河上的桥梁不仅要宽敞一些,桥梁又十分坚固,适合运送攻城武器过河。”

“王爷高明,下官刚才也有看到这点,朝阳门的桥梁确实是要宽一点,只是没想到用在攻城战事上。”姚启圣赶紧拍马屁,“下官可以肯定,杰书也肯定没有留心到这点。”

“他有没有留心暂时不去管他,不过这个家伙多少还是有点长进了。”卢胖子叹道:“从他组织百姓上城助守,还有城防安排布置得异常严密来看,这家伙这些年还是没少在战场上边打边学,如果给他一支精兵守城,再多给他点时间安排布置,我都未必有把握打下北京城。”

给敌人戴了一顶高帽子变相抬高了自己,卢胖子又吩咐道:“传令下去,让胡同春率军两万西进,在朝阳门外二十里处再扎一座大营,把我们所有的火炮都调到朝阳门外来,日夜不停轰击朝阳门城墙,捣毁朝阳门的城楼和城防工事,也摧毁满狗的军心士气,等攻城武器准备好了,再发起攻城!”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咬着牙齿下了一道破天荒的命令,“还有,告诉弟兄们,攻破北京后,满狗百姓住的北京内城里,解散军纪七天,弟兄们想怎么逍遥都行!鸡犬不留!”

第四百零六章 攻打清都(上)

七月初一,五十门红夷重炮和一百二十门子母炮运抵北京城下,在朝阳门三里外一字排开,胖子军火炮队总教官揭暄亲自指挥炮手瞄准调校,尽管这个铁杆老清奸还是平时那寡言少语、耸拉着眼皮就象没有睡醒的模样,但是从他一门一门火炮亲自校对检查的异常仔细态度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铁杆老清奸也已经激动得难以自主了,计算标尺时打算盘的枯瘦老手都紧张得在微微发抖了。

激动万分的清奸何止揭暄一个,而且揭暄的反应也还算镇定的了,无数投笔从戎主动加入胖子军的有骨气文人当场放声大哭,还有一些文人一边哭,一边告诉列阵以待的胖子军将士,说这是汉人第二次攻打被化外蛮夷盘踞的华夏都城北京城,上一次是徐达和常遇春,这一次是胖子军,上一次徐达常遇春攻破北京城,宣告了元朝的结束,这一次胖子军攻破北京城,也可以宣布比元朝更残暴更歹毒也更狡猾的螨清完蛋了,参与攻城的每一名胖子军将士,都将在千秋青史上永留芳名。

被这些清奸文人带动和洗脑,老实说文化程度和阶级觉悟都不算高的胖子军将士也逐渐激动和热血沸腾起来,只盼北京清军出城迎战,在野外痛痛快快的杀一个够,把自己的名字和事迹印在书上,写在丹青上。但很可惜的是,北京城里的清军守军却没有出城野战这个胆量,即便已经看到胖子军的火炮运到城外布置调整,也没有那个清军将领士兵敢喊一声出城捣毁胖子军炮阵,包括杰书都是如此。

火炮校准结束,炮战即将开始,按卢胖子的要求和胖子军的习惯,担任攻城先锋的卢胖子爱将胡同春先派出了一汉一螨两个使者,手打白旗小跑到北京城下,用汉语和螨语喊话招降,宣传胖子军的政策。汉人使者这么喊,“北京城里的汉人同胞们,不要怪我们事先没有提醒你们,大周越王爷有钧旨,汉人不做抵抗,不害性命,不夺家产,为民者赐还田地店铺,为官者原职留用!胆敢跟着满狗负隅顽抗,想当铁杆汉奸给满狗陪葬,抓到一个杀一个!全家不留!”

“北京城里的螨州弟兄,你们听清楚了。”螨人使者是用难听螨语这么喊,“开城投降,北京城里的螨州人,只杀爱新觉罗、钮钴禄、赫舍里和佟佳氏四姓!胆敢顽抗,北京城里的螨州人,鸡犬不留!”

回答胖子军使者招降的,当然是铺天盖地落下的箭雨枪弹,两个胖子军使者带伤狼狈逃回,但不管怎么说,勿谓言之不预也,胖子军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招呼,北京城里汉螨军民既然不肯领情,早就憋着坏要把螨虫遗毒从北京连根拔除卢胖子和胖子军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胡同春一声令下,一百七十门轻重火炮立即一起点火,激烈无比的北京城池攻防大战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胖子军的火炮齐射,除了震摄守军和动摇敌人士气外,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摧毁北京城墙上的守城工事,尤其是高达四层又遍布箭孔的朝阳门城楼,更是胖子军重炮的首要摧毁目标,为了更加有效立威慑敌,胖子军这一次还全部用上了内装三好炸药的高精度开花炮弹,一百七十枚炮弹超过一半准确击中朝阳门城楼,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也随之在北京城墙上回荡起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砖木结构的朝阳门城楼就象一记记无形巨锤敲击,砖石瓦片顿时飞溅起来,房顶被砸穿了,墙壁被砸碎了,窗户被直接砸透了,每一个窗户箭孔都在喷着火焰与烟尘,猛烈的爆炸震得城墙上的清军守军士兵都站立不稳,躲藏在城楼里的清军士兵官员鬼哭狼嚎,抱着脑袋上蹿下跳,偶有几枚炮弹恰好击中藏兵房的窗户直接砸进房中炸开,窗户里又猛然喷溅出无数血肉,凄厉的垂死惨叫让每一个守军军民都是毛骨悚然。

猛烈的炮击一直在持续,朝阳门上的守军士兵也倒足了大霉,胖子军的炮弹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落下,还落地即炸,把无数措手不及来不及逃命的清军士兵炸得粉身碎骨,血肉飞溅,把高大威武的朝阳门城楼砖石崩塌,摇摇欲坠,守城军民奔走逃命,哭喊震天,乱成一团,士气也为之大挫。

为了鼓舞士气和压制胖子军炮火,躲在城墙下炮击死角里的杰书也命令清军把城墙上火炮全部集中起来,瞄准胖子军火炮阵开炮还击,同时北京城里的各式火炮也相当不少,数量几乎与胖子军旗鼓相当,但是让杰书绝望的是,清军的火炮无论在射程、射速上还是在射击精度上,都连给胖子军炮队提鞋都不配,布置在朝阳门城楼两侧的二十几门刚开火暴露位置,立即就招来了胖子军火炮队的全力报复,一门接一门的火炮被炸得滚落城墙,一个接一个炮手粉身碎骨,转眼之间就彻底哑火。至于其他城墙上的火炮,想运到朝阳门上助战,就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的事了。

朝阳门上的二十几门火炮被彻底摧毁后,清军守军也就只能干挨打没办法还手了,胖子军火炮阵却越轰越猛,将开花炮弹和实心炮弹不断的倾泻到朝阳门守军头上,朝阳门内侧房屋街道几乎被炮火夷为平地,高大威武的朝阳门城楼也被轰得千疮百孔,几近倒塌,守军士兵更是在炮火中死伤惨重,血流成河,整个朝阳门上下都笼罩在了硝烟之中。发誓死守北京的杰书束手无策,也只能暗暗祈祷螨清列祖列宗保佑,保佑胖子军的弹药赶紧打完,早些结束炮击。

杰书的祈祷注定收不到什么效果,托北方空虚的福,胖子主力这次北伐一路上几乎都没开一炮放一弹,从南京带来的弹药储存相当充足,又有京杭大运河的水运之利,胖子军火炮队也就可以放开了手脚的挥霍浪费了,猛烈的炮击从正午开始后,就再没有结束过,顶多是炮管轮流冷却,炮手轮流休息,始终保持着相当数量的火炮持续不断发射,一点一点的摧毁朝阳门上的守军工事。

即便到了夜间,胖子军的火炮也始终没有停歇,不停怒吼着持续朝阳门城墙,到了夜里三更过半的时候,千疮百孔的朝阳门城楼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爆炸和自身重量,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变成一堆砖瓦废墟,活埋了无数清军士兵民兵,朝阳门上的清军守军也彻底失去了藏身之地。

紧接着,胖子军工兵借着夜色掩护泅渡过河,摸到朝阳门城墙下方,想故技重施挖城墙埋炸药,但已经吃过大亏的杰书对此防备甚严,不仅在城墙下方的爵穴中插满了火把,还不断用绳子放下士兵在城墙下方巡逻,胖子军工兵刚过河就被发现,城墙上立即乱箭齐发,射死了十好几个胖子军工兵,幸亏胖子军的炸药还没来得及运送过河,见计划失败立即撤退,这才没让宝贵炸药被清军抢走。

凿墙炸城计划失败,胖子军也不着急,火炮一直轰击到了天色全明才停歇下来,又在胖子军步兵大队掩护下向北面的东直门转移,到那里去轰击东直门的城防工事。这么一来,已经积累了不少战场经验的杰书也立即明白,胖子军的主攻点肯定是在朝阳门和东直门的其中之一了,所以杰书少不得调整计划,把大量的军队布置了北京内城的东部,随时准备投入城墙战场杀敌。

又用了一天时间轰塌了东直门城楼,摧毁了东直门城楼上的大部分城防工事,收到消息的卢胖子才不紧不慢的率领胖子军主力西进,与胡同春的前锋队伍会师一处,也是在二十里外最佳攻城距离扎下大营,开始着手布置攻打北京城的战术准备。

考虑到北京城墙的四丈高度用轻便飞梯攻城困难,卢胖子拒绝了一干猛将立即攻城的建议,打算效仿李自成攻打北京的云梯车战术,使用大型云梯车靠上城墙攻城,但朝阳门和东直门护城河上桥梁一次仅容许一架云梯车通过,很容易被守军摧毁云梯车导致攻城失败,同时北京的护城河又相当变态,填塞不易。所以卢胖子只得决定采取多重战术攻城,一是搭建浮桥,加快攻城队伍的过河速度;二是云梯车、飞梯和简易攻城桌并用;三是在护城河边上修建大量临时工事,保护弓箭手和火枪手,集中炮火和弓箭、火枪一起掩护攻城队伍,用炮火覆盖战场,增加胜算。

命令传达,可怜的胖子军开始吃苦受罪了,扛着沉重的沙包,顶着铺天盖地落下的箭雨弹雨冲到护城河边,以沙包堆建小型防箭工事,城上清军士兵拼命开枪放箭阻止,杀害了大量的胖子军工兵,还好,胖子军的火炮掩护火力很强,极大的压制了守军火力,也极大的制造了守军伤亡。

与此同时,此前潜入北京城中的胖子军细作也开始了捣乱和破坏,这些细作虽然没办法打开城门接应胖子军入城,却到处张贴胖子军的招抚告示,动摇城内军心民心,杰书多次搜捕,收效甚微,本就不高的守军士气持续低落,甚至还出现了城下巡逻士兵逃进胖子军队伍中投降的情况。

七月初五,在保定城下碰得灰头土脸的胖子军高得捷部终于抵达北京战场,与胖子军主力会师一处,胖子军总兵力超过十四万人,火炮数目也超过了两百六十门。卢胖子和高得捷两个坏种立即开始着手组织攻城炮灰,把新降兵和新兵组单独编制成队,担任前锋攻打北京城墙。

七月初六,超过五百个的小型防箭工事搭建完毕,足够搭建二十道浮桥的绳索、浮箱、小船和木板准备充足,还有胖子军赶造的十辆大型攻城云梯车也全身涂满了防火灰泥,轻便凿城木桌与轻便飞梯等攻城武器更是准备得数不胜数。

七月七乞巧节,晴空万里,胖子军对北京坚城的总攻终于开始,高得捷领军攻东直门,卢胖子亲自指挥朝阳门战事。

这是一场标准得足以载入教科书的正规攻城战,经验丰富的卢胖子和高得捷都是一点险都不肯冒,全都按着最传统的战术布置攻城。第一步是把大小火炮在城门外一字排开,集中火力猛轰城上守军;第二步是弓箭队和火枪队上前,躲在此前赶造的小型工事后开枪放箭,也是压制城上守军;第三步才是胖子军的步兵攻城大队出动,派着整齐的队列,呐喊着大周口号,抬着飞梯和攻城桌,推着沉重而庞大的攻城云车大步上前,向北京城墙发起冲锋,北京城上号炮响起,胖子军北伐以来最为残酷血腥的战斗也就此展开,胖子军的攻城大队几乎是刚靠近护城河,北京城墙上就象火山爆发一样,喷射出了阵阵密集的箭雨,胖子军步兵在箭雨中不断倒下,也不断冲锋,躲藏在小型工事背后的胖子军弓箭手火枪手拼命开枪放箭,远处的胖子军火炮大队也以最快速度装弹填药,拼命的向着北京城墙上倾泻炮火,攻守双方一起死伤惨重。

第一队胖子军步兵在长盾手掩护下冲过护城河,开始向一面迂回展开攻击面,接着第二队向另一面展开,第三队才是胖子军的杀手锏攻城云梯车,城墙上也开始疯狂的倾泻火箭,妄图用火箭烧毁云梯车,胖子军的云梯车虽然涂满了防火灰泥,却也扛不住这么多火箭齐射,加上移动速度比较慢,车身上也开始升起火头。

朝阳门这边的第一辆云梯车终于冲过了护城河,开始向着城门左侧的城墙飞速逼近,后面的胖子军步兵大队蜂拥过河,连同此前过河的两支步兵队伍,一起把无数的简易飞梯搭上城墙,胖子军步兵嚎叫着开始向城墙上方攀登,尽可能的扩大攻击面,制造处处都可能破城的心理压力。

与之相应的,守城清军也在杰书和李镇鼎等清军将领的指挥下,展开了全力的反击,羊头石、擂木、石灰瓶、沸油和金汁等守城武器不要钱一样的往城下猛砸,弓箭火枪更是从来就没有断过,还有清军的火炮,也冒着被胖子军火炮盯上的危险全力开炮,拼命轰击城下胖子军,城上城下杀声一片,场面沸腾得如同煮开了的米粥。

第一辆云梯车终于搭上了城墙,胖子军步兵踩着云梯冲锋而上,清军守军奋力还击,与胖子军隔着箭垛疯狂对砍,躲在远处的第二辆云梯车也迅速开始了冲锋,还有胖子军工兵也开始扛着小船、浮箱和绳索等物开始冲锋,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抢搭过河浮桥。还有大量的胖子军工兵扛着攻城桌,鬼鬼祟祟象老鼠一般混到北京城下,躲在桌下开始凿城。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北京的东城城墙从一开始也变成了一架巨大的绞肉机,数以百计的飞梯不断搭上城墙,胖子军士兵踩着飞梯,顶着密如冰雹的石头擂木不断冲上城墙,又不断的从高处坠落,惨叫着摔进密密麻麻的攻城队伍人群。天空中弓箭、枪弹和炮弹来往如蝗,爆炸声不断在城上城下响起,与震天的喊杀声汇成一片,响彻云霄。

第一架云梯车终于燃起了冲天大火,逐渐垮塌失去攻城效果,但很幸运的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胖子军此前的火炮轰击也不是白白浪费弹药,提前把朝阳门城上的城楼彻底轰塌之后,清军守军的火箭发射密度至少被削弱了三分之二,胖子军的第二架攻城云梯也得以冲过护城河,靠上了朝阳门的右侧城墙,更多的胖子军士兵得以踏着宽阔坚固的云梯车冲上城墙。

混战中刀来枪往,交战双方的每一个士兵都杀红了眼睛,也正因为如此,交战双方的士兵都没有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胖子军的子母炮逐渐调整了射角,除了压制清军火炮和轰击城墙背后的清军预备队之外,还有不少的开花炮弹逐渐落到双方士兵交织混杂的城墙战场上,炸死了更多的清军士兵,压制了更多的守军弓箭火枪火力,也炸死炸伤了大量的胖子军自己人。

事前安排攻城战术时,老清奸揭暄很是反对卢胖子的这个残忍战术,卢胖子却悄悄的告诉他,“不用担心,担任攻城先锋的,全是从满狗那边投降过来的降兵,还大部分都是满狗旗人,给我放心的打。”然后揭暄老清奸就不反对了,等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乘着双方士兵杀昏了头的机会,老清奸就开始指挥熟练炮手用开花弹轰击混战战场了。

当然了,新降兵也不是傻瓜,也不会傻乎乎的当炮灰,不过在听到攻破北京在北京内城解散军纪七天的命令后,这些半年多没领到一文钱军饷的新降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另外还有一些新降兵是真心想给胖子军卖命,想好好表现一把捞到高官厚禄和赢得胖子军信任,将来也好在胖子军队伍里奴役更多的新降兵去当炮灰,冲杀得自然更加悍勇,所以胖子军虽然伤亡惨重,士气却始终保持得不错。

血战了一个半时辰还多,全部冲到北京城下的五千前锋伤亡过半,尸体在城墙下堆起一丈多高,血水把宽打十几丈的护城河都染得通红,卢胖子终于投入了第二支攻城队伍,同样还是五千人,也同样携带着两架攻城云梯车,而胖子军此前的两架云梯车其中一辆已经被彻底焚毁,另一辆也烧得七七八八了,冲上城墙的胖子军步兵也几乎全被人多势众的清军杀下城墙,没能抢夺到城墙阵地。

见此情景,胖子军的主要将领个个心急如焚,胡同春、安家荣、姚仪和李雄飞等猛将纷纷涌到卢胖子面前请战,希望卢胖子能同意让自己们率领精锐冲锋,尽快打破僵局,卢胖子却一口拒绝,还双手抱胸表情轻松,无耻的说道:“你们急什么?你们手里的都是我们队伍里的精锐战兵,这个时候冲上去干什么?白白送死?”

“可是王爷,连续攻城不下,对我军士气打击很大啊。”李雄飞提醒道:“请王爷留心,我们的第二波攻城队伍,士气已经没有第一波高了。”

“正常,攻城战就是这样,必须做好伤亡惨重和耗时长久的准备。”卢胖子表情更加轻松,微笑说道:“用不着急,会有转机的,最起码,我们的工兵已经在北京城下凿洞了,我们的浮桥,也搭了一半还多了,等我们的工兵得手了,战场会出现转机。”

李雄飞和胡同春等将将信将疑,只得暂时按捺住紧张急切心情,卢胖子则又眺望远处鲜血弥漫的北京城墙战场,无比自信的自言自语道:“还有,我想,帮着满狗守城那些北京百姓,估计也差不多该心虚想逃跑了吧?国不知有民,民就不知有国,不管前清后清,既然把百姓当屁民对待,就别想获得屁民的真心拥戴支持。”

第四百零七章 攻打清都(中)

卢胖子所说的转机不知在何方,更不知道在何时,当卢胖子亲自率领的胖子军直系军团在朝阳门战场陷入僵局时,高得捷率领的胖子军扬州军团也在东直门战场上陷入了泥潭,打得天翻地覆,却看不到破城希望。

平心而论,以高得捷的用兵之能,如果是野外决战,高得捷军团用一只手就能掐死北京城里的所谓十几万清军,还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不过碰上了北京城这样城墙坚固又工事完善的坚城,高得捷和卢胖子一样,难免都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了。

不是胖子军队伍里的新降兵不卖命,为了给新主子留下一个好印象,三十年前帮着螨清八旗疯狂屠杀同胞的新降旗兵对旗人同胞下起手来,和三十年前一样的黑,朝阳门和东直门两个战场上先期投入了的两支新降旗兵队伍,都是打到了伤亡过半还死战不退,靠着两架熊熊燃烧的云梯车和简陋飞梯,都不下十次的冲上了四丈高的北京城墙,即便在城墙上断了后援也没有一个新降兵又向清军投降,全都是死战到底,以身报肥,同时也给守城清军制造了巨大的伤亡。

也不是胖子军的武器不先进,光以炸药而论,胖子军至少领先清军一百年,更不是胖子军的攻城兵力不足,超过十四万的胖子军大军呈半圆形把北京东城包围,旌旗如海,刀枪如林,整齐森严的队列即便在北京城墙上也一眼看不到头,正面阵列蜿蜒超过十里,胖子军将士的白色毡帽,让北京东城外就象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面。即便是卢胖子,也还是第一次在一战场上同时指挥这么多军队。

关键还是北京的城防太坚固了,十几丈宽的护城河,仅有两条宽不到两丈的桥梁可以让胖子军攻城队伍通过,虽说这两道桥都是相当坚固的石造联拱桥,但胖子军士兵和胖子军的攻城武器走在这笔直又狭窄的桥梁上,等于就是守军弓箭、火枪和火炮的活靶子,让守军连瞄准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对着桥梁开枪放箭,基本上就能射死射伤可怜的胖子军士兵,攻城大战打了不到两个时辰,朝阳门和东直门护城河上的两道桥梁,就已经铺满了胖子军将士的遗体,逼得胖子军不得不单独派出人手把尸体推入河中,为后续攻城云梯车打开前进道路,也露出了流满胖子军将士鲜血的暗红桥面。

北京的城墙更是胖子军攻城将士的噩梦,虽说胖子军攻打的北京内城东垣的城墙高度,仅在北京内城东南西北四垣城墙高度中排名第三,但也有平均十一米四层楼的高度,顶着冰雹雨点一般密集的弓箭、枪弹、石头、檑木和各种各样的守城武器,踩着木梯爬上四层楼去杀敌夺城,难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有优势火炮的猛烈炮火掩护,胖子军恐怕连爬上城墙都难。

即便有优势炮火掩护也好不到那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刀枪碰撞声与火炮轰鸣声中,无数的胖子军将士全身血染的惨叫着的从城墙上摔落,血淋淋的内脏、残肢和血花不断满天撒满,被滚油金汁烫伤烫死的胖子军将士皮开肉绽,全身着火的胖子军士兵从云梯车上滚下,云梯车也在熊熊燃烧,空气中到处充满血腥味与人体烧焦的恶臭味,粉红色的护城河里飘满尸骸,密密麻麻,第一波攻城的胖子军将士伤亡过半,却没有一个胖子军将士能在城墙上站稳脚步。

抱着不破清都誓不收兵的决心,第二波攻城队伍再次踏上征程,踩着同伴的尸体和伤兵冲锋上前,顶着密如飞蝗的箭镞铅弹冲过积满血洼的护城河石桥,再一次把无数的云梯搭上城墙,又两架云梯车也依次上前,在云梯车内外的胖子军士兵推拉下,飞快向着北京城墙靠近,呼喊同伴搬开拦路尸体障碍物的声音不绝于耳。

胖子军的火炮也没有闲着,超过两百六十门的轻重火炮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数以千计的胖子军火炮手轮流装弹填药,清洗炮筒,瞄准开火开炮,负责指挥炮队计算射高的老清奸揭暄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在炮队中来回穿梭不停,喝令射高吼得嗓子都哑了,也是靠着这个老清奸和无数胖子军炮手的努力,胖子军的火炮有力压制了城墙上的清军炮火,也给守城清军士兵造成了巨大伤亡,从侧面有力的支援了胖子军的攻城战事,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清军的地利优势——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揭暄老清奸和胖子军火炮手的努力,胖子军将士就是想冲过北京护城河都难。

太阳逐渐偏西,攻城大战从巳时二刻开始,一直打到接近申时都还处于僵持状态,第一波攻城队伍因为伤亡实在太过惨重,被迫撤出战场休整,亲自率军发起第一波攻城的原山东提督段应举也被亲兵用担架抬回了卢胖子面前,身中六箭,被清军砍中两刀,左臂齐肩而断,他带去攻城的五千军队也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看到段应举的惨状,前清影帝卢胖子眼含热泪的扑了上去,亲自拉起段应举沾满血污的唯一右手,连声询问段应举的情况,段应举勉强一笑,想说点慷慨激昂的话讨好新主子,嘴一张却一口鲜血喷出,脑袋一歪当场断气。卢胖子嚎啕大哭,当众颁布钧旨道:“传本王钧旨,段应举将军追封一等勇毅公,赐谥武烈,赏段将军家人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由段将军的长子承袭一等勇毅公爵位。”

胖子军众将整齐的答应声中,段应举军中降将降卒个个泪流满面,庆幸自己能够活着回来,也庆幸自己们碰上了一个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新主子,对自己们这些降人都如此厚待。卢胖子又抹着眼泪哽咽说道:“第一波攻城的将士,阵亡的,抚恤加倍,活着回来的,每人赏银十两……,不,每人赏银二十两!朱神医,你要亲自带着军医队给这些弟兄们医治,全力抢救!”

“谢王爷!”残余的一千多新降兵大喜,纷纷跪下磕头道谢。卢胖子却又命令伙房给这些新降兵加菜加酒,厚加犒劳,然后又咬着牙齿咆哮道:“北京满狗负隅顽抗,杀害我大周将士无数,罪无可赦,攻破北京内城,内城中不管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许给本王留下!”

胖子军的第三波攻城队伍出阵上前时,一直都是喊杀震天的北京城墙上终于传来了一阵欢呼声音,原来胖子军的工兵经过两个多时辰,终于在朝阳门护城河上搭好了十座浮桥,胖子军步兵也终于不用再和庞大沉重的攻城云梯车抢路,可以踩着浮桥直接冲到北京城下了,让出坚固的石拱桥让攻城云车直接冲到城下,清军守军也没那么容易轻松射中淤积在石桥上的胖子军士兵了,胖子军的兵力投入速度陡然增加了许多。

见此情景,胖子军的一堆猛将难免又跑到卢胖子面前请战,但卢胖子再次拒绝,只是派出传令兵潜入北京城下,到那里去了解凿城情况。花了不少时间等待,传令兵回来奏报,“启禀王爷,我军工兵正在拼命凿城,但北京城墙实在太坚固了,满狗又一直注意用火药大石阻止我军凿城,目前进展最快的也只凿进去一丈多深。”

“很好,再耐心等等,就有好消息了。”尽管凿城进度远没有胖子军众将期待的那么顺利,卢胖子却无比满意的点头,很夸奖了工兵几句。

“王爷,北京城墙底部至少有五、六丈厚,我们到现在才凿了一丈深,你还说很好?”姚启圣疑惑问道。

“姚军师你没用过凿城战术,不知道凿城最难的就是开始的第一丈。”卢胖子顺口解释道:“刚开始凿的时候,我军工兵的安全全靠一张厚木桌保护,满狗只需要用石头火油万人敌,就可以杀伤我们的工兵,所以那时候最困难,我军工兵的伤亡也最大。但是只要凿进去几尺,我军工兵就可以藏进自己凿的洞里,城墙上的满狗也就拿我军工兵无可奈何了,我军工兵的凿城速度,也可以大大加快了。”

姚启圣恍然大悟,赶紧猛拍马屁,卢胖子却又微笑说道:“当然了,这样的情况也有办法破解,那就是守军用绳子放下勇士,对墙洞里的工兵放箭或者扔燃烧弹,不过还好,杰书小儿就算知道这个破解办法,他的部下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下城受死。”

“王爷见多识广,学究天人,卑职佩服。”

姚启圣赶紧又拍马屁,卢胖子这一次却没有搭他的茬,举起望远镜观察了片刻后,卢胖子又安排了一队弓箭手上前,替换小型工事背后放箭掩护的胖子军弓箭手,保持对城墙守军的压制——拉弓放箭可是很耗体力的。

胖子军工兵的凿城动作,当然没有瞒过已经吃过大亏的螨清守军主帅杰书,杰书也安排了专人用大石万人敌专门应对这个战术,在混战中杀死沙伤了不少凿城的胖子军工兵,但是让杰书恨碎银牙的是,胖子军的攻势实在太猛,几乎牵制了城墙上所能布置的清军守军,经验严重不足的清军士兵也配合不够熟练,没能把这些躲着乌龟下面凿墙的胖子军工兵全部消灭,好几处都出现漏网之鱼,凿开了城砖开始向城墙内部挺进。

通过时间判断,发现胖子军工兵至少已经挖进七八尺厚,凑巧知道破解之策的杰书马上让人准备了棉花和火药,把火药包在棉花里又撒在棉花上,准备用来焚烧已经躲在墙洞里凿洞胖子军工兵老鼠。可是到了招募敢死勇士下城扔燃烧弹时,让康王爷暴跳如雷的事发生了,康王爷都已经开口颁布重赏了,包括康王爷亲兵和旗人在内的所有守军士卒,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自告奋勇去执行这个危险任务。

也不能怪清军士兵贪生怕死,这个任务之危险,已经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胖子军的攻势本来就无比的凶猛,弓箭枪弹也时刻不停的从城沿边上嗖嗖飞过,这个时候用绳子下城,人刚一在城墙外侧露面,不马上被胖子军的弓箭火枪射成刺猬蜂窝煤才怪!而且就算侥幸躲过了胖子军的弓箭火枪,城墙下方又还有着成千上万的胖子军士兵持刀以待,清军士兵用绳索下城,只怕还没找到胖子军工兵挖出的墙洞在那里,马上也会被乱刀剁成饺子馅!

“操你们娘的,一群贪生怕死的无能鼠辈!”看到一个一个清军士兵的熊样,康王爷气得是破口大骂,只能是红着眼睛大吼道:“下去烧掉一个卢狗老鼠洞的,活着回来,赏银子百两!死了,老子奏请大清朝廷,给他封侯荫子!”

还是没有人吭声,还有不少清军士兵在心里悄悄嘀咕,“奏请朝廷封侯荫子?朝廷都已经跑到盛京去了,封一个空头侯爷有屌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狗奴才们,你们到底还算不算旗人?”康王爷用起了激将计,咆哮道:“卢狗的炸药有多厉害,你们没见过也听说过!本王可以告诉你们,只要再拖延几个时辰,卢狗的步兵只要把北京城墙挖穿一半,埋上炸药一点火,北京城墙再坚固也得马上塌!没有了北京城墙,大家一起完蛋,不光大家一起完蛋,本王和你们的家眷家产,也一起完蛋!想活命的,就给本王站出来,冒险赌上一赌!”

考虑到北京城墙一破就得完蛋,终于有几个四姓恶奴旗人站了出来,咬着牙齿接过了这个危险差使,但就在康王爷分神的这段功夫,又一辆、同时也是第六辆胖子军云梯车靠上了一旁的墙段,大量的胖子军生力军嚎叫着踏阶而上,蜂拥冲上了城墙。康王爷大惊失色,只得赶紧指挥军队上前补救,与这些蜂拥上城的胖子军士兵近身肉搏,集中全力先把这辆云梯车摧毁。

第六辆靠上北京城墙的胖子军攻城云梯车,意外的成为了整场战役的转折点,此前五辆云梯车虽然有四辆靠上了北京城墙,但因为清军守军集中火箭和火油射击,靠上了城墙也很快就被烈火焚毁,没能持续不断的把胖子军步兵送上城墙。

而轮到第六辆云梯车穿过桥梁时,清军手中提前准备的火箭已经消耗殆尽,只能一边撕棉花包裹箭头蘸上火油点火发射,火箭密度大减,同时胖子军步兵已经改为从浮桥渡河,不再阻拦迟滞自家攻城云梯车的移动速度,所以这辆攻城云梯车很快就穿过了桥梁抵达护城河对岸,无比幸运的在没有受到多少损伤的情况下靠上了北京城墙,为了对付胖子军工兵的凿城战术分心的康王爷察觉到这个危险时,亡羊就已经来不及补牢了。

顺便介绍一下,三十一年前,李自成就是用这种庞大的攻城云梯车攻破的北京坚城,当时的守城明军因为瘟疫流行战斗力大减,李自成军同时用云梯车攻打西直门、阜成门和德胜门,三门同时得手。巧合的是,三十一年后,又是这样的攻城武器打破了北京战场的僵局,还有在另一段历史上,八国联军也是用梯子攻破了北京东便门,打破战场僵局——由此可见,北京城墙的八字绝对和梯子犯冲。

意外转折的出现,已经被堵在北京城下三四个时辰死伤惨重难进寸步的胖子军将士当然是士气大振,高喊着大周口号源源不绝的踏梯上城,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勇士还杀上了北京城墙,第一次在城墙上方抢到一小块立足地。

见此情景,清军守军上下当然是魂飞魄散,士气大挫,胖子军这边却是欢声震天,卢胖子大感意外之余,也激动得一跃而起,大声叫好,又飞快大吼道:“传令揭暄,缐福,火炮集中轰击云梯车两侧的城墙,全力阻止满狗增援!”

“得令!”传令兵飞奔而去,卢胖子又转向了旁边的干侄子安家荣,大吼道:“大侄子,看你的了!八百猓猓兵拿上盾牌,全部上去!一定要把夺占城墙阵地给我守住!”

“谨遵叔父号令!”早就等得心痒的安家荣二话不说,抱拳一答应,马上就飞奔下去,组织胖子军步战王牌猓猓兵出击。

“李雄飞!”卢胖子又转向另一员爱将李雄飞,大声说道:“李将军,当年本王把你留守九江,你受本王牵连吃了无数苦头,今天本王补偿你,带上你的四千直系队伍和两辆云梯车攻城!告诉你的弟兄和前面的弟兄,不管是谁,第一个攻进北京城的,封侯!”

“谢王爷!末将斗胆,这个侯爵,末将抢定了!”

李雄飞激动万分,在胖子军众将羡慕的目光中抱拳大声答应,也是飞奔下去组织队伍出击,卢胖子则又一屁股坐回了王位,激动得脸上肥肉都开始颤抖,心知只要胖子军能在北京城墙上站稳脚步,攻破北京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快!快!快挡住卢狗!扔火把,泼火油,赶快把卢狗的云梯车烧掉!上啊,把卢狗杀下去,不然北京城就危险了!”

与激动万分的卢胖子截然相反的是,同一时间的康王爷却是紧张得几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挥舞着没有了大拇指的双手,只是拼命催促清军士兵上前杀敌补漏,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已经冲上城墙的胖子军士兵赶下城墙。然而让康王爷愤怒的是,冲在前面的清军士兵虽然倒是在浴血苦战,从身后上城马道上城助战的北京军民百姓却越来越少,康王爷察觉不对回头去看城下情况时,又愕然发现——城墙下方的北京军民百姓竟然已经开始了逃跑,不仅自愿不自愿赶来助战搬运武器的普通百姓开始逃跑,一些穿着清军军衣的正规清军士兵竟然也开始了逃跑!

“马齐!马齐!”康王爷红着眼睛呼吼起了副手马齐的名字,歇斯底里的咆哮大吼道:“马齐,你这个狗奴才那里去了?!把百姓重新拉上来守城!快!快把马齐这个狗奴才给我找到!”

“王爷,马侍郎在那里。”一个亲兵往城墙上的一具尸体一指,怯生生的说道:“刚才一支卢狗抛射的流矢,刚好射中了侍郎大人……。”

康王爷呆了一呆,又转向身边的几个亲兵狂吼道:“你们都下去,传令城墙下面所有的大清文武官员,让他们马上拉着百姓士兵上城助战,不敢上城助战的,全部斩首!”

“轰隆!轰隆!轰隆隆隆!”

不等康王爷的亲兵们答应,胖子军的炮弹已经向长了眼睛一样,不断的砸向了云梯车两侧的北京城墙上,砸进匆匆赶来增援的清军队伍人群中炸开,鬼哭狼嚎的恶心螨语声音,也迅速在北京城墙上剧烈回荡起来。而与此同时,士气大振的胖子军将士踩着云梯台阶和敌我双方的尸体,前仆后继的冲上北京城墙,逐渐在城墙上站住了脚步。

“猓猓兵!必胜!”

“大周!必胜!”

新的整齐口号声在战场上响起,头裹白布的八百猓猓兵手举盾牌护住要害,挥舞着雪亮锋利的苗刀,排着整齐的队列冲在最前方,后面的四千胖子军主力战兵在李雄飞率领下,推着云梯车紧随其后,两支战斗力绝对强过此前攻城队伍的胖子军精锐犹如大海波涛,呼吼着,咆哮着,汹涌不息的冲向已经逐渐动摇的北京城墙,被螨清荼毒至今的华夏名城。

第四百零八章 攻打清都(下)

(ps:月底了,求一下本书的最后月底月票,还有预订本书的最后一个月月票。)胖子军的步战皇牌猓猓兵发起冲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的酉时,距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眼看破城已露曙光,卢胖子除了让辅助军队给主力战兵分发火把准备夜战,又给安家荣和李雄飞追加了一道命令,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要夺占一块足够宽度的城墙阵地,让后续军队可以源源不绝上城,方便天黑之后投入生力军预备队,彻底打破整个战场的僵持局面。

命令传达,冲在最前面的猓猓兵冲锋速度更快,举着盾牌护着头脸胸腹要害,如同一支支离弦的利箭,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北京城墙,片刻之间就冲到护城河边,踏着浮桥开始渡河,城墙上的清军弓箭手火枪手急忙开枪放箭,却骇然发现,这些头裹白布的胖子军士兵不仅穿戴与普通的胖子军士兵不同,动作更是快得可怕,一边挥舞盾牌格挡来箭,一边踏着高低不平、起伏不定的浮桥如奔走如飞,灵活快捷得有如山中灵猴,眨眼间就冲过了浮桥,过桥速度比普通胖子兵快了不只一倍。

“猓猓兵!是卢狗的猓猓兵!”几个从长江战场逃回来的清军老兵绝望嘶吼起来,疯狂咆哮提醒同伴,“快放箭!快开枪!射那些头上裹着白布的卢狗兵!他们是卢狗的步战头号精锐,千万不能让他们近身!他们在战场上都是疯子!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得老兵提醒,无数的清军弓箭手火枪手赶紧开枪放箭,对着猓猓兵集中射击,猓猓兵却用实际行动给这些躲着京畿没打过多少仗的清军士兵上了一堂战场实践课,手里不大的盾牌始终护住要害,脚下奔跑如飞,在遍布尸骸杂物的战场上如履平地,快速奔跑中还能做到熟练配合,三人一组举盾档住除后方外其他三个方向射来的弓箭火枪,清军的弓箭枪弹虽然猛烈,却始终无法阻止这些白头恶魔半步。

与此同时,躲在小型工事背后的胖子军弓箭手和火枪手也加强了对猓猓兵的掩护,弓箭火枪重点射击猓猓兵队伍上方的清军士兵,淤积在猓猓兵队伍前方的胖子军将士也自觉让开道路,让这些硬战中最靠得住的同伴上前冲锋,为所有胖子军将士开路。

冲过护城河仅用了不到半盏茶时间,猓猓兵主将安家荣就第一个踏上了云梯车,踏着已经积满自军士兵尸体的台阶,差不多是象飞一样的冲上了城墙顶端,一只脚刚踏上城墙,安家荣左手的盾牌就横甩出去,包铁盾牌旋转飞出,笔直砸中一个清军哨长面门,重物碰撞声和骨骼破碎声也在那倒霉的清军哨长脸上响起,那清军哨长连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中自己都没看清楚,就已经满脸是血的仰面摔在了城墙上,捂着已经粉碎的面颊骨满地打滚,嚎叫得如同一只垂死的野狗。

不等旁边的胖子军士兵叫好,刀光在夕阳下一闪,一把寒光闪闪的雪亮倭刀已经出现在了安家荣手中,陪伴着安家荣的身体冲入了清军队伍最密集的地方,刀光又是一闪,两个清军士兵的脑袋就已经飞上了半空,脖腔中的鲜血也喷起了一丈多高,周围的清军士兵几乎呆住,安家荣却毫不留情,面带狞笑的又是一刀劈出,将面前的又一个清军士兵连头带肩劈落,握刀双手又猛力回收,左手铁肘狠狠砸在另一个清军士兵脸上,将那清军士兵砸得鼻梁粉碎,双眼眼珠带血喷出。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被安家荣两刀砍下三颗脑袋的三个清军士兵尸体才缓缓摔倒。

“鬼!鬼!”看到安家荣勇猛至此,转眼之间就连杀五敌,旁边的清军士兵个个吓得双腿发抖,情不自禁的惨叫着纷纷后退。不过清军士兵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已经十分熟练的汉语大周口号声中,头裹白布的猓猓兵恶魔象飞一样的跃上城墙,扔开已经没用的盾牌就扑向清军士兵,还转门挑清军士兵最密集的地方冲,雪亮的刀光有如瑞雪上下纷飞,清军士兵的惨叫声与惊叫声,与猓猓兵兴奋的嚎叫声,也一起在北京城墙上回荡起来。

其实对胖子军来说,攻破北京最大的困难不是刀来枪望的近身肉搏,无论近战巷战,杰书七拼八凑组建起来的北京守军,都根本不是胖子军对手。对胖子军来说,攻破北京最大的困难还是如何把兵力投放到城墙顶端战场上,基本上只要能把胖子军一支精锐战兵送上北京城墙,守住一块立足地,让胖子军的后援军可以源源不绝上城,胖子军也就可以稳操胜算了。而现在呢,一辆根本不抱多少希望的胖子军云梯车奇迹般的靠上了北京城墙,打开了攻城道路,号称其勇如飞、其战无敌的猓猓兵又全部冲上了北京城墙,胖子军攻破北京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如雷的欢呼声中,数量一直克意保持在八百之数的胖子军猓猓兵越战越勇,分散成几支小队在城墙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见人就杀,见敌就砍,刀刀都是进攻劈砍,绝无格挡也很少躲避,杀得满身是血却还在放声大笑,把数倍于己的敌人都杀得节节败退,清军上下无不骇然,纷纷躲避退让,根本挡不住这群不要命的疯子。

乘着猓猓兵疯狂冲杀扩大阵地的机会,城墙下方的胖子军步兵也纷纷踩着云梯车涌上城墙,还有那些一直没有发挥上效果的飞梯,也是乘机搭上城墙,胖子军士兵踏梯而上,将一面又一面的胖子军白色军旗插上了北京城头,清军守军士气则更为动摇,被胖子军连续抢占了几块城墙阵地。

与此同时,李雄飞率领的第四波攻城队也终于穿过了护城河,还带来了两辆崭新的攻城云梯车,清军上下慌成一团,射出的火箭寥寥无几,根本没给这两辆云梯车造成多大伤害,两辆云梯车乘机先后靠上城墙,胖子军生力军欢呼着冲锋而上,冲上城墙与清军守军展开混战血战,逐尺逐寸的争夺城墙阵地,血流泊然。

仗打到了这个时候,胖子军主力战兵的战斗力、经验和武器装备等各方面的优势,也终于得到了一一展现,装备有手雷的安家荣和李雄飞两支队伍一遇阻力就扔出大量手雷开路,炸散敌群就冲上去以整打零,战术配合熟练,兵卒士气高昂,又劈又砍又戳,攻势有如烈火,所能控制的墙段也越来越大,清军几次增援反攻,都被这两支胖子军精兵杀退,杰书急得汗流浃背,却完全束手无策。

李雄飞的四千生力军很快就有将近一半的将士冲上了北京城墙,与猓猓兵联手控制了一条长近一里的城墙墙段,甚至还控制了这段城墙的上城马道,居高临下打退了清军预备队的几次冲锋,迫使清军预备队只能从其他马道上城,杰书几次亲自率军反扑,也被安家荣和李雄飞队伍的手雷炸得抱头鼠窜,杀得丢盔卸甲,更多的胖子军将士乘机冲上城墙,将夺占的城墙阵地牢牢控制在手中,并且开始向旁边的城墙敌台发起攻击。

也不能否认清军的抵抗意志和守城决心,在胖子军已经夺占部分城墙的情况下,也在助战百姓纷纷逃命的情况下,以丰台驻军和密云驻军为核心的北京清军始终都没有彻底崩溃,一直在向着胖子军发起反击,还有就是利用高过城墙的敌台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据点而守,拼死抵抗胖子军向敌台发起的冲击,同时也给胖子军制造了巨大的伤亡,城墙上方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战场经验丰富的胖子军自然不会拿清军据守的敌台束手无策,安家荣和李雄飞只稍一商量,很快就腾出了二十个手雷弹投掷手,让他们集体向敌台上方抛掷手雷,隆隆爆炸声与滚滚硝烟中,躲在敌台上方的清军士兵鬼哭狼嚎,或是粉身碎骨当场毙命,或是象坐飞机一样摔下城楼,台上清军士兵为之一空,胖子军士兵乘机以人梯尸梯上台,夺占了阵地旁边威胁最大的一座清军敌台,同时向后方请求火箭增援,准备居高临下以火箭去轰敌台另一面的清军守军。

火箭很快送上了城墙,李雄飞的四千队伍也全部登上了城墙,第五波胖子军攻城队伍也打着火把,在胖子军勇将姚仪的率领下推着云梯车向朝阳门城墙冲来,朝阳门城墙上的清军守军虽然还在全力放箭开枪阻止,却已经是最后的垂死挣扎,朝阳门失守已是时间问题。

“轰隆隆隆——!”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色才刚全黑没过多久,东直门那边又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音,紧接着,一段北京城墙轰然倒塌,又传来一阵让清军守军胆战心惊的土石崩塌声音,原来负责攻打东直门的胖子军高得捷队伍通过凿墙埋药,在东直门北面墙段上炸开了一个两丈来宽的缺口,攻打东直门的胖子军欢呼震天,从缺口蜂拥冲入城内,疯狂屠杀城墙背后措手不及的清军预备队。率领这支胖子军攻城的胖子军副将黄士标,也无比光荣的成为了第一个杀进北京城内的胖子军大将。

听到东直门爆破战术得手的剧烈爆炸声音,卢胖子难免有些目瞪口呆,因为卢胖子此前已经从本地百姓口里了解过,东直门的城墙厚度比朝阳门还要厚上一丈多,底部足有近十丈宽(28.5米),朝阳门这边的凿城战术才凿了四丈来深勉强可以实施爆破,连炸药都还来不及埋藏,东直门怎么就爆破得手了?

再派传令兵细一打听,卢胖子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来东直门就是太厚也太重的缘故,一部分地基有所沉陷,墙体内部出现了裂缝,高得捷队伍的工兵又走狗屎运,凿城时恰好挖到了其中一条大裂缝,凿城进度远比朝阳门为快,加上镇守东直门的清军守将李镇鼎第一次遭遇胖子军的凿城爆破战术,对胖子军凿城爆破战术的应对不足,所以高得捷队伍的工兵就比朝阳门这边先得手了。

“算了,反正老子不可能亲自上阵杀敌,不可能第一个打进北京城,那支队伍先入城都一样了。”

颇有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一句,卢胖子又迅速调兵遣将起来,未雨绸缪一口气派出十一支千人队,命令他们分别赶赴北京其他十一道内外城门外设防,封堵出城逃命螨清败兵。安排好了各自的设防目的地,卢胖子又冲着这十一名新老不一的胖子军将领恶狠狠说道:“抓到满狗旗人,不用留俘虏,全部杀!再告诉那些出城逃难的百姓,如果他们检举揭发藏在他们队伍里的旗人,不管男女老幼,汉奸旗、蒙奸旗还是满狗旗,一个旗狗奖励二两现银和一斗粮食,当场兑现!一定要给本王把北京城里的旗狗杀光杀尽!”

“谨遵王爷号令!”十一名胖子军将领一起抱拳,整齐答应,卢胖子又一挥手,十一名胖子军将领立即飞奔而去,各自率军赶往自己负责的城门设防封堵。

这批军队走后不久,胖子军工兵终于将炸药安放进了在朝阳门城墙上凿出的墙洞中,点火撤退,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朝阳门城墙上也炸出了一个两丈多宽的缺口,胖子军将士蜂拥入城,一边砍杀城墙背后的守军预备队和助战百姓,一边从马道攻上城墙,帮助城上胖子军剿杀城墙上的清军守军。苦战了五六个时辰已经筋疲力尽的清军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逃亡或者扔下武器投降。

“我姓富察氏,我投降!”

不知那个聪明的旗人喊出了自己的姓氏跪地投降,顿时有无数旗人效仿,纷纷扔下武器跪地大喊自己的姓氏,或者表明自己只是汉奸旗和蒙奸旗,期盼一直坚决执行四杀令的胖子军士兵能够饶他们不死。但很可惜的是,卢胖子借口北京八旗军拼死抵抗伤害太多胖子军将士,早已把北京内城的屠城令传达到了每一支胖子军队伍中,所以这些投降八旗兵不仅没能得到胖子军士兵的善待,还被如狼似虎的胖子军士兵当场一刀两断,为他们这个罪恶民族欠下的血债赎罪。

火光中,头戴白毡帽的胖子军将士如同潮水,不断涌入北京内城,涌上北京城墙,看到人二话不说就是一刀砍下,鲜血同时在城上城下泼洒,守军士兵和助战百姓意志崩溃,或是归地投降,或是逃向其他没有被胖子军攻打的城门逃命,更多的是逃入内城里的民居中藏身,等待战斗结束再向已经杀红了眼的胖子军投降,增加一些保命机会。只有少部分出身于恶奴四姓的清军士兵将领在杰书的率领下还在城墙上垂死挣扎,但也是风中残烛,时日无多。

大周洪化元年、螨清乾隆元年七月初八凌晨子时初刻,东直门率先被胖子军将士从内部打开,高得捷军主力从城门入城,夺占东直门的所有上城马道,负责东直门的清军守将李镇鼎被重重包围。

子时三刻,李镇鼎军监军杰书堂弟巴克达阵亡,率领督战队督促士兵作战时被自家败兵踩死,早就不想打下去的李镇鼎命令身边剩余七百多清军士兵放下武器投降,却意外遭到胖子军大将高得捷拒绝,胖子军将士一轰而上,将李镇鼎等七百余人尽数屠杀。

丑时正,朝阳门也被胖子军从内部打开,胖子军主力从容入城,合围朝阳门城墙守军,知道胖子军不可能饶恕自己的螨清康亲王杰书率军死战,在朝阳城楼废墟上垂死挣扎,死战抵抗。

同一时间的北京诸门纷纷开启,军民百姓纷纷出城逃命,却在护城河桥梁边上遭到胖子军分兵阻拦,胖子军将士不断大喊,“绿营兵不杀,百姓不杀,献出一个旗人,不管男女老幼,每人赏银二两,粮食一斗!”无数化装成汉人百姓出城逃命的螨清屠夫被推出人群,献到胖子军面前,随即遭到胖子军当场斩首,护城河几乎被浮尸飘满。

丑时将过,杰书身边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人,眼看胖子军将士步步逼近,全身血染的杰书绝望横刀在颈,冲着胖子军将士高声喊道:“请转告大周卢王爷,上天有好生之德,请他不要开杀戒,我们旗人可以向大周投降!”

言罢,杰书自刎而死,他临死前的话语被带到卢胖子面前时,卢胖子大声冷哼,“现在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屠杀我们华夏各族同胞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传令全军,北京螨城鸡犬不留的命令,绝不更改!有故意纵敌逃命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给老子把北京城里的螨毒连根拔除,一点都不许留!”

第四百零九章 以牙还牙

袁尔汉象一条打断了脊梁骨的死狗一样,爬在积满血水的阴沟里,身边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无法形容的恶臭,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指头大的绿苍蝇在尸堆上兴奋的飞舞,不断落到尸体堆上贪婪的享受美食,还有不少苍蝇落到了袁尔汉流血的脸颊上盯咬,又痒又疼。

袁尔汉不敢轰苍蝇,更不敢从逐渐腐烂的尸堆里爬出来,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好好休息,因为袁尔汉看到,一队白帽兵提着刀枪长矛,背着大包小包,正有说有笑的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丰收后的欢笑声,即便隔着几十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经验丰富的袁尔汉还从这些欢笑声的口音中分辨出来,这些白帽兵至少有几个人是来自该死的云贵高原,如果让他们发现了袁尔汉,袁尔汉就别想活命了。

袁尔汉悄悄动了身体,把身体更多的藏进尸堆里,又悄悄拉过一支死人的大腿,把那支生满蛆虫的大腿压在自己脸上,只留下一只眼睛悄悄观察白帽兵的动静,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这是袁尔汉在淮安战场上学来的经验,当时袁尔汉如果没向那个正白旗老兵学到这手功夫,早就死在黄河以南了。

白帽兵有说有笑的逐渐走了过来,几个拿着长矛的白帽兵一边走着,一边拿长矛不断对着路边的尸体堆乱刺,寻找漏网之鱼,袁尔汉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悄悄闭上眼睛,暗暗祈祷这些大胆犯上的该死白帽兵千万不要戳中自己,赶快滚得越远越好。

难听的云贵口音走近,一支长矛擦着袁尔汉的腰捅进了一具尸体,拔出来又戳了一矛,这一次戳中了袁尔汉的大腿,袁尔汉紧咬着牙关不敢动弹,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具死尸,其实袁尔汉现在的模样也和死尸一般无二了,满身满脸的污血泥土,衣服上和辫子上沾满肉末肉块,还臭得让人恶心,只要袁尔汉不动,就没人能知道他还活着。

很幸运,白帽兵并没有发现自己戳中了一个活人,一路戳着走远,袁尔汉也第三次从这些白色恶魔的魔掌中逃出了生天。第一次是在北京城被白帽兵攻破的当天夜里,从朝阳门战场上逃进内城的袁尔汉准备从崇文门逃出内城,然而袁尔汉去晚了一步,白帽兵已经封锁了内城通往外城的所有城门,穿着军衣的袁尔汉如果不是跑得快,就会象两个同伴一样,被如狼似虎的白帽兵砍成肉酱了。第二次是破城的第二天,袁尔汉藏在路边的破墙背后,一支大队的白帽兵从破墙旁边冲过,没有仔细搜查,袁尔汉又捡了一条命。

太阳逐渐当空,天气越来越热,尸体堆也越来越臭,袁尔汉身边的好几具尸体的肚子都已经开始鼓胀,出身军旅世家的袁尔汉知道是这些尸体的肚子快烂炸了,如果再和这些尸体呆在一起,就算能逃出这座满城鬼城,也非得染上致命的尸毒不可。再加上袁尔汉从天亮到现在水米未进,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嗓子眼也渴得快要冒烟,所以袁尔汉决定冒险离开这条已经被白帽兵搜抢过好几次的街道,去找一些吃的喝的,还有找一个更安全的藏身地。

慢慢从尸体堆里坐起,袁尔汉再三确认了附近除了尸体没有一个活人,这才艰难的支撑着爬了站起,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向街道尽头逃去,街道上尽是死尸、内脏和血肉残块,还有发黑的血迹和腥臭的脑浆,踩上去一步三滑,腿上受伤的袁尔汉几次都差点摔倒。

很幸运的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袁尔汉在胡同里看到了一具依稀面熟的尸体,看脚上的朝鞋,好象是一个官员,康熙十三年袁尔汉随着父亲入关参战的时候,托特殊家世的福,袁尔汉曾经和父亲在北京满城里住过一段时间,见过不少大清的高官权贵,其中好象就有这个大清官员。

仔细一回忆往事,袁尔汉很快就想起,这具尸体确实是一个大清官员,还是放屁油裤裆的内务府里当差,和袁尔汉一样都是出身于大清上三旗中的正白旗,开口闭口就是汉狗长汉狗短,总是埋怨汉狗不该造反,害得康熙先皇的畅春园停工,还拉着袁尔汉父亲的手再三嘱托,请求袁尔汉父子尽快把造反的汉狗杀光,重新打通漕运,不然的话,全天下的旗人就要断粮断饷了。

造反的汉狗没有被杀光,内务府的老爷却先被汉狗杀了,连肚子都被划开,五脏肠子流了一地,就连康熙先皇都被大反贼卢一峰烧进了马桶,想到这些,袁尔汉不由有些黯然,忍不住向那具尸体打了一个千,喃喃说道:“主子,不要怪奴才,奴才已经尽力了。”

顺着偏僻小胡同走了半个多时辰,袁尔汉终于发现了一个依稀眼熟的地方,一座雕梁画壁、气势恢弘的庞大宅院,又仔细回忆了片刻,袁尔汉终于又想起,这里是大清铁帽子王的简亲王府,袁尔汉和父亲进京的时候,上一任简亲王喇布因为丢了荆州进了宗人府圈禁,简亲王的王爵改由喇王爷的三弟德塞德王爷承袭,袁尔汉和父亲也因为特殊家世,被德王爷请到家里参加过一次宴会,见过德王爷和他的家眷。

袁尔汉还知道,太皇太后老祖宗带着乾隆主子迁都盛京的时候,德王爷陪着老祖宗一起走了,但德王爷的弟弟贝勒雅布没有走,被德王爷留下来了看家,还有掌管德王爷在直隶的土地庄园,白帽兵攻城的时候,雅布贝勒爷带着一支军队在城里维持治安,白帽兵破城时肯定没有战死在城墙战场上,说不定已经回到了家里。

想到这里,袁尔汉燃起了一线希望,打算进简亲王府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笑容亲切的德王爷,就算找不到他也不要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的王府里肯定能找到吃的喝的,填饱早已抗议不已的肚皮。而且这座王府没有被烈火焚烧的痕迹,府里也没有冒出黑烟,足以证明白帽兵肯定没有在这里放火,虽然不排除白帽兵已经住进了这座王府,但找到食物的机会也更大。

小心翼翼摸到院墙旁边,又沿着院墙慢慢寻找,袁尔汉很幸运的找到了一扇被砸开了的后门,悄悄摸进后门,藏身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观察了半天,确定院子里没有白帽兵,袁尔汉这才更加小心的摸向花园的月门,继而进到了一片狼藉的王府后院。和所有的大宅院一样,居住家眷的后院里到处都是散落的家居杂物,还有横七竖八的下人尸体,女尸还基本上全部赤裸,雪白的身体上尽是凌虐后的痕迹。

一具直立的尸体吸引了袁尔汉的目光,那是一具赤裸的女尸,双手双脚被呈钉在了门板上,袁尔汉早就听父亲说过,当年自己们这些旗人入关的时候,很喜欢把漂亮汉人女子双手钉在门板上轮奸至死,现在白帽兵有样学样,还变本加厉把双手双脚都钉在门板上,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灭绝人性!

再仔细去看那女子的容貌,袁尔汉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德王爷的亲妹妹布耶楚克,贵为格格之尊的她听说被康熙主子亲自指定给了一个蒙古王公,但是那位蒙古王公却不幸在陕甘战场上被造反的汉人杀害,所以这位格格痛恨汉人入骨,即便是对袁尔汉父子都没什么好脸色,直到听说袁尔汉父子的特殊家世后,这位格格才对大清恩人有一点好声气。只是袁尔汉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位在满人女子中算是难得美人的小格格,竟然会被她极度痛恨鄙视的汉狗白帽兵……“格格,恕奴才无能,不能给你收尸入殓,你的在天之灵,请千万不要责怪奴才。如果有机会,奴才一定会给你报仇,把那些欺负你的白帽狗杀光宰绝。”

轻轻叹息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袁尔汉小心绕开了曾经在心中一度憧憬的格格尸体,悄悄摸进了同样狼藉一片的厢房,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点心零食。功夫不负有心人,袁尔汉很快就找到了半壶茶水和一碟洒在地上的豌豆黄,还有两块满人最喜欢吃的萨其玛,袁尔汉赶紧爬在地上把豌豆黄全部拣起塞进嘴里,又灌了一气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冷茶水,肚子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袁尔汉喘了口气,又捡起了一块不知是那位格格福晋扔下的手巾,把两块萨其玛小心翼翼包好,珍而重之的藏进了怀里——象这样的运气不可能每天都有,留下一点干粮,关键时刻可以保一条命。

藏在床下休息了片刻,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又没有听到白帽兵的声音,袁尔汉又从床下爬了出来,开始逐房逐屋的搜索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在这些房间里,袁尔汉又找到了第二代简亲王几位福晋的尸体,挑嘴的白帽兵显然对这些又老又丑的老福晋没有多少兴趣,全都是一刀砍死一枪捅死,但年轻的女眷却基本不见踪影,院子里也没有她们的尸体。

至于这些年轻女眷去了那里,袁尔汉倒是可以猜出一二,袁尔汉的父亲和那位把大同汉人杀得只剩下五个人的曹大人关系很好,那位曹大人在南京的女眷,现在是住在白帽兵大营里的什么地方,袁尔汉也有所耳闻,还曾为曹世兄家眷流过几滴英雄泪。

再摸到二院,二院里的情况更加惨不忍睹,残缺不全的尸体几乎把院子铺满,其中有大清士兵将领的尸体,也有普通下人的尸体,男女老幼都有,基本上都是简亲王王府里的人。袁尔汉听说过白帽兵的歪理,白帽兵认为这些给大清王爷当奴才的家丁丫鬟虽然只是下人,但是平时也没仗着侯门家奴的身份欺负汉人百姓,巧取豪夺,横行霸道,还有大部分干脆是主动投入大清权贵门下,主动充当打手和走狗,帮着大清王爷屠杀汉人,手上沾有汉人鲜血,白帽兵借口要给汉人报仇,所以连这些下人都不放过。

在院子的正中,袁尔汉终于找到了现任简亲王德王爷的尸体,尸体穿着团龙袍,没有脑袋,从德王爷的死尸屈膝姿态可以看得出来,德王爷当时已经给白帽兵磕头求饶了,但是白帽兵还是不肯放过他,还是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请功,简直就是一群噬血的野兽!

亲眼目睹了白帽兵的暴行,袁尔汉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浓痰,很是奇怪这些白帽兵为什么要造大清的反,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位已经磕头投降的大清王爷?如果天下的汉人都象自己一样,老老实实给大清主子当奴才,天下会乱成这样?当年那些汉人,还会死在大清主子的刀下?

刚在二院的尸体上找了一件勉强还算干净的下人衣服换下血衣,天空忽然起风,还越刮越大,天空也暗了下来,看模样是要下大雨了,想到大雨冲去血迹和干扰视线的好处,袁尔汉暗暗欢喜,赶紧又退回后院,想找一个厢房躲雨暂避,等到天色全黑了再出门去寻找出城的机会——虽然能不能活着出城,袁尔汉并没有把握,因为白帽兵已经把北京满城包围成了铁桶一般,不许进更不许出,摆出了不把满城的大清主子杀光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后院忽然传来嘈杂人声,袁尔汉吓得魂飞魄散,只好又奔向二院两旁的厢房藏身,但后院的声音却在向着这边靠近,依稀可以听到南方口音吆喝,“找仔细了,尤其是床底下,都要仔细检查一遍,贱威他们就是床底下揪出了两个满狗婆娘,长得漂亮,身上还带有值钱首饰。”

听到这声音,袁尔汉彻底打消了藏进床底的打算,又灵机一动,窜进了二院的后堂客厅,顺着墙柱爬上房梁,藏身到了房梁上方。还好,袁尔汉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下人衣服,总算没在二堂客厅里留下血迹。

白帽兵果然进了王府二堂搜查,躲在房梁上的袁尔汉侥幸躲过了搜查,但外面已经打落起了雨点,白帽兵就再没有离开这个干净宽敞的客厅,还有越来越多的白帽兵进来避雨,二堂里也响起各种各样的口音和欢笑声,袁尔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紧紧抱着房梁不敢动弹,生怕下面的白帽兵察觉。

又过了一会,一个白帽兵将领领着一队白帽兵满身雨水的冲了进来,还押来了四五个八旗美女,下面的白帽兵纷纷行礼,其中一个白帽兵还向不同番号的同伴介绍,“弟兄们,这位是太平府军团的赵彦升赵将军,当年满狗杰书打太平府的时候,赵将军一场仗就砍下了九个满狗的脑袋,是我们西线有名的猛将。”

“见过赵将军。”白帽兵争先恐后的行礼,赵彦升却哈哈大笑说道:“不用客气,弟兄们收获如何?”

“还算不错。”一个白帽兵抢着说道:“满狗的王府贝勒府就是他娘的有钱,我们才抢了两个满狗贝勒府,就找到了上千两银子的东西,还找到了一个值老鼻子钱的西洋怀表。”但也有白帽兵唉声叹气,埋怨自己手脚太慢,没抢到多少值钱的东西。

“收获好就好。”赵彦升满意点头,又说道:“弟兄们别急,也别想打外城的主意,王爷早就探听清楚了,满狗太皇太后逃命的时候,把无数的金银珠宝带到了盛京,那些都是我们汉人的血汗和民脂民膏,等我们打进盛京的时候,可以全部拿回来,到时候,咱们可就有的是财发了。”

“那些是我们大清的宝贝,是我们大清将士好不容易从明国人手里抢来的!”袁尔汉双目喷火,悄悄在心里咬着牙齿咆哮。

“将军,你从那里找来的美人?真漂亮啊!”不少白帽兵把目光转向了赵彦升押来的几个八旗美女,垂涎欲滴,几个八旗女子则全身簌簌发抖,脸上眼泪滚滚而落。

“从满狗豫亲王府找来的。”赵彦升也不隐瞒,大咧咧的说道:“两个是鄂札满狗的福晋,两个是多铎满狗的孙女,还有一个是满狗辅国公察尼的侧福晋,本来我想献给咱们的越王爷,王爷嫌满狗女人脏没要,就又赏还我了,说是等我享用够了,再送进军妓营让弟兄们一起享用。”

“将军好艳福啊。”白帽兵们羡慕的嚷嚷起来,有人吹口哨,还有人笑着质问赵彦升能不能招架住这么多女人,乱糟糟有如群魔乱舞,几个福晋格格哽咽出声,袁尔汉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别他娘的闹了。”赵彦升拉过一张太师椅坐下,敲着二郎腿晃荡着笑道:“嚷什么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反正老子已经在几个满狗格格身上享受过了,只留一个,其她四个,弟兄们公用,将来到了战场上好好报答老子!”

“谢赵将军!”几十个白帽兵欢呼震天,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把那几个哭哭啼啼的福晋格格推到赵彦升面前,让赵彦升先挑选,然后迅速把剩下四个福晋格格推到桌子上或者椅子上,紧接着,衣服破裂声、福晋格格的哭喊声音和白帽兵的淫笑声,也一起在风雨中回荡了起来。

袁尔汉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眼中噙满了泪水,心里恨不得马上跳下去,把这些狗胆包天欺凌大清主子的白帽兵千刀万剐,却又没这个胆子,只能是把眼睛紧紧闭上,努力不让自己去听大清福晋格格的凄惨哭喊声音,还有白帽兵发泄兽行时的淫笑声音,因为那些声音,就象一根根的针一样,不断的扎进袁尔汉的耳膜里,扎进袁尔汉的心里,让袁尔汉的心疼,疼得流泪,滴血…………努力让自己忘记一切,又整整三天时间没有睡一个安生觉,疲惫不堪的袁尔汉不由昏昏睡去,脑海里逐渐浮现起种种往事,康熙主子召见自己父子时的亲切,号召满朝汉人文武向自己祖父学习时的风光,大清王公贝勒对自己与父亲的另眼相看,紧抱着房梁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松开。然后,很自然的……“砰蓬!”

还别说,袁尔汉从房梁上摔下来的时候,还真把满堂的白帽兵给吓得不轻,倒霉的赵彦升因为正在做某种人类正常的生理活动,差点都被吓出了阳痿,又看到袁尔汉身上的下人衣服,赵彦升还道他是一个藏在房梁上躲命的简王府下人,勃然大怒下立即光着屁股跳了起来,拔刀要亲自砍了这个害得自己差点不能人道的汉奸。

还好,袁尔汉也不傻,看到雪亮的钢刀临头,袁尔汉赶紧报出自己的身份和家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求胖子军将士看在大周太祖高皇帝吴老汉奸与自己的渊源份上,饶自己一命。而赵彦升等白帽兵听了也不敢怠慢,粗粗商量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杀袁尔汉,决定把袁尔汉押去献给卢胖子,由卢胖子亲自决断。

至于卢胖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好不容易打进了北京城,小人得志的卢胖子除了住进紫禁城,还能住进什么地方?

托赵彦升亲自押送的福,东躲西藏了两天多时间的袁尔汉总算是能安心的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了,也才是到了这个时候,袁尔汉才总算是看到了北京内城的真正情况,仿佛三十一年前的扬州、嘉定和江阴翻版,住满旗人的北京内城现在也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八旗男女的尸体堆满大街小巷,鲜血混合着雨水飘起门板,白帽兵见门就砸,见旗人就杀,即便是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牵着一串串的八旗女子招摇过道,还有不少当街施暴,街道两旁的旗人住宅中到处都是男人的淫笑声和女子的哭泣尖叫声。

因为紫禁城里的宫殿还没有完全搜查和打扫完毕,卢胖子是住在太和殿门前广场的军帐中,听到了袁尔汉的出身来历,卢胖子大喜过望,当即在帅帐里召见了袁尔汉,还一见面就向袁尔汉问道:“你就是袁尔汉?你爹袁文弼呢?本王有一位老朋友,委托本王给你爹一个好招待,他在那里?”

“回王爷,奴才的父亲,已经在淮安战死了。”袁尔汉磕头答道:“当时满狗皇帝康熙率领满狗大军和王爷的大军决战,奴才的父亲随简王爷冲锋,被王爷你的将士用火枪打死,尸体也被乱军踩成了肉酱。”

“已经死了?”卢胖子大失所望,不过卢胖子很快又兴奋起来,搓着肥手笑道:“没关系,老子死了还有儿子,本王还可以完成老朋友的嘱托,好好招待你袁小将军。”

“奴才斗胆请问王爷,王爷的那位老朋友,委托王爷善待奴才?”

袁尔汉有些惊喜,胸中重新燃起希望,眼前也仿佛看到了高官厚禄,娇妻美妾,良田千顷,不过当卢胖子说出自己老朋友的名字时,袁尔汉却一下子瘫了,裤裆也立即精湿。卢胖子则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满怀怜悯的说道:“听说午门阳气最盛,在那里死的人会被阳气冲得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所以自古以来,皇帝通常都喜欢在午门杀人,本王也想学一学——来人啊,把这位大清恩人袁小将军推出午门,凌迟处死!”

第四百一十章 胖子霸京师

卢胖子是在七月初九这天搬进的紫禁城,虽说因为紫禁城里的大小宫殿还没完全肃清危险,卢胖子还只能住在太和殿门前的广场中——也就是当年卢胖子和谢栋结下孽缘的广场,但卢胖子还是抽空进了一趟太和殿、也就是代表最高皇权的金銮殿,宣泄一下替同胞夺回华夏瑰宝紫禁城的喜悦与激动。

还被说,卢胖子还是第一次进金銮殿,在二十一世纪时读书没时间,来到这个时代,上一次进紫禁城卢胖子才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即便是参加开笔开玺大典也是在金銮殿门外的广场里跪着,根本没资格踏进金銮殿一步——倒是只有康麻子绝对亲信和心腹才有资格进的养心殿,卢胖子阴错阳差的进去过几次。这一次以胜利者的身份故地重游,卢胖子自然是要好好看看金銮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更想站在那张椅子前,好好的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坐上去?

也不全是欢喜,至少刚走到太和殿门前,一个景象就让卢胖子万分不爽,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太和殿正门的牌匾上,赫赫然有着一行歪歪扭扭有如狗爬死蛇一样的螨文,还排在方方正正的汉字之前!卢胖子也立即下令,指着那牌匾喝道:“来人,给本王上去,把满狗的文字给本王砸了!这里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不能让恶心满狗字弄脏了!”

“得令!”刘真和刘旭兄弟抱拳答应,一起纵身上檐,拔出腰刀掉转刀把,对着牌匾上的恶心螨文就乒乒乓乓的砸了起来,转眼间就把那排恶心螨文砸得粉碎。卢胖子却又还不解气,又转向身后众文武喝令道:“传令下去,紫禁城里不许留一个螨字,全部砸了挖了!”

“谨遵王爷钧旨!”胖子军众文武整齐答应,飞快安排军士传令各军,将紫禁城里的恶心螨文全部销毁。随军出征的胖子礼曹员外(相当于礼部侍郎)黄彦博还又行礼说道:“启禀王爷,卑职认为,要把螨清蛮夷在紫禁城中的痕迹彻底清除,还应该把螨清蛮夷的书籍文档也一起销毁,废除螨清蛮夷留下的宫廷礼仪、习俗、衣帽与饰佩诸物,重新制订一套我们大周自己的宫廷规矩。”

“说得对,这些都应该废除。”卢胖子很是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岳父,你是礼曹员外,这些就交给你去办吧,把投降的礼部汉人官员组织起来,重新制订一套我们大周的礼法规矩。至于满狗留下的书籍文档,翻译成汉字存档再销毁,还有民间收藏的满狗书籍也是如此,全部没收翻译存档销毁,明诏颁发天下,有私藏传播满狗文字书籍者,以谋大逆罪论,满门诛杀!”

“谨遵王爷号令。”黄彦博恭敬答应,欢天喜地的接过了这个把螨毒文化彻底拔除的任务。

“还有一点。”卢胖子又想起一事,喝道:“不管是在官方还是在民间,都不许再按满狗习俗称呼什么满汉,比方满汉全席、满汉和睦、满汉矛盾什么的,那是满狗故意羞辱我们汉人,把满狗放在前面,让人站在狗的后面!必须把汉这个字放在最前面,有再敢把满字放在汉字前面的,视情节轻重从严治罪,情节特别恶劣者,可论处死!这一点,朱神医你领着刑曹的人配合黄员外,尽快制订一套详细的刑法,明令颁发天下。”

“遵钧旨。”黄彦博和朱方旦一起答应,心里则暗暗佩服卢胖子对螨清朝廷的痛恨——真是恨到骨髓里啊。但卢胖子却并不感觉满意,又特意交代了一个命令,让大周的官方文书把涉及满清的‘满’字改成‘螨’字,以报复螨清朝廷对华夏文化的摧残,黄彦博和朱方旦等人再次答应,卢胖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领着一大帮文武走狗大摇大摆进殿。

吸食无数华夏血汗修建出来的金銮殿自然是辉煌无比,让卢胖子和胖子军的土包子们都着实大开了一次眼界,啧啧称奇的声音也在金銮殿里此起彼伏,刻意讨好卢胖子痛骂螨清朝廷盘踞此地的骂声又不断回荡,不过当卢胖子走到了金銮殿正中的龙椅前时,金銮殿里又忽然一下子鸦雀无声了,胖子军的每一个大小走狗都是屏息静气,耐心等待卢胖子的下一步动作,也就是想看一看,卢胖子会不会坐上这个龙椅?

“王爷,还不能坐上去啊,我们还有洪化朝廷这个最大最强的敌人,这时候坐上去,持遗诏以令诸侯的优势就没有了。”一部分头脑清楚的胖子军文武官员悄悄在心里呼喊,但这些人却不敢开口劝阻,因为这个时候唯一能阻止卢胖子坐上这张椅子的,只有卢胖子自己,别的人开口劝阻,以后也别想在新朝廷里混了。

“王爷,坐上去啊,坐上去你就是皇帝了,用不着帮洪化朝廷打天下做嫁衣了。”也有一部分胖子军文武已经做好了三跪九叩的准备,只等卢胖子下定决心坐上那张椅子,然后就可以磕头劝进,彻底甩开洪化朝廷单干了。

“少爷,坐啊,你坐上去,我就是御前侍卫总管了。”肖二郎的心里话更直接。

各怀心思的等待了许久,卢胖子终于转过身来,屁股对准了龙椅,胖子文武众官的心脏也一下子猛烈跳动起来,可卢胖子又忽然一指龙椅,开口问道:“你们说,这张龙椅,是纯金的还是包金的?”

金銮殿里响起一片人体摔倒声音,胖子军的兵曹掌印姚启圣哭笑不得的答道:“回王爷,如果史籍记载无差,金銮殿里这把龙椅应该是鎏金铜椅,也就是把金粉和水银混在一起涂在铜椅上,再把水银烤干,金粉就牢牢的鎏在龙椅上了。”

“原来是鎏金铜椅啊,我还以为是纯金龙椅。”卢胖子显得有些失望,挥挥肥手说道:“不过也不奇怪,如果是纯金的,满狗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怎么可能留给本王?”

说罢,卢胖子又吩咐道:“紫禁城的事这么办吧,把大小宫殿都清理出来后,除了武英殿外全部封存,把武英殿打扫整理出来,充当本王在北京的临时行辕,本王在那里料理政务军事,其他的宫殿如何处理,等以后再说。”

“谨遵王爷钧旨。”胖子军文武一起抱拳答应,也一起悄悄松了口气,明白卢胖子终究还是有篡位的野心,只是觉得现在时机和不成熟隐而不发——不然的话,如果卢胖子真的无心篡位,就应该找一座京城里的王府住下来,现在卢胖子封存大部分的紫禁城宫殿住进武英殿,既堵住了天下的悠悠众口,又等于是暗示胖子军的文武官员,卢胖子随时都可以搬进乾清宫里去安家。

当然了,也有投机钻营者当场双膝跪下,流着眼泪恳求卢胖子登基称帝,卢胖子也自然大吃一惊,赶紧把这些投机份子骂一个狗血淋头,表示自己身负吴老汉奸托孤之重,怎么能有那些大逆不道的非分之想?还要求这些势利小人闭上嘴巴,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提到关于这种事的一个字,不然的话,一定重惩不饶!

总之一句话,当皇帝比挑粪种田的农民辛苦多了,自古以来的皇帝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不得已坐上这个位置,咱们的卢王爷没有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大胸怀,又怕辛苦,所以皇帝这个苦差事还是留给洪化皇帝算了。至于洪化皇帝能不能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去,就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运气活着来到紫禁城坐这个位置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胖子军主要就办了三件事,一是剿清北京内城的残敌,二是安抚北京外城的汉人百姓,搜杀逃进外城藏身的螨清旗人,三是打扫北京战场上的尸体,以免这些尸体引发瘟疫。

胖子军消灭残敌和屠杀内城旗人当然是得心应手,解散军纪七天,结果还不到四天,整个北京内城里除了少部分被掠为营妓的旗人女子外,就已经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旗人了,逼得胖子军不得不在第五天封刀止杀。安抚外城的汉人百姓也十分顺利,饱受民族歧视的外城百姓虽不一定全都发自内心的拥戴胖子军解放者,但也不会去螳臂当车拿刀和胖子军拼命,胖子军的安民告示一出,维持外城治安的胖子军巡逻队再一上街,北京外城的市面也很快就安定了下来,躲藏在外城的螨清旗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被揪了出来献到胖子军面前,然后接受他们应得的惩罚。

还有无数的文人士子,螨清汉官,云集北京等待科举的各地贡生举人——比方说大名鼎鼎的王致和,也争先恐后的涌到胖子军面前,请求为胖子军效力,期盼着以此为契机成为新朝权贵。但也是他们的运气,急需人才组建新朝班底的胖子军对他们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很多人都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胖子军的低级文职官员。

惟独比较麻烦的是打扫内城战场和清理死尸,因为恰逢夏季的缘故,很多死尸在北京城破的第二天就开始了腐败发臭,逼得胖子军不得不在第二天就开始了打扫战场死尸的工作,运到城外东郊的左家庄化人场焚烧,但随着对螨清旗人的报复升级,胖子军的辅助军队就开始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了。还好,人口众多的直隶京畿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缺人力,一天三斤米二十文的工钱开出去,马上就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加入了胖子军的收尸队伍,把内城死尸清理一空,拉到城外焚烧或者深埋。

七月初八到七月十三这五天时间里,胖子军究竟在北京内城里杀了多少旗人,一直都是胖子军的最高机密,参与统计的胖子军官员外和卢胖子本人都对这个数据三缄其口,而当这些人都故去之后,就只有卢胖子的嫡系子孙才有资格知道了,并且从来没有对外解密。这是后话,这里略过不提。

再随后的几天,没等胖子军主力再次出动,收到胖子军攻占京城消息的京城周边各府各县就已经纷纷送来了降表,主动剪去了老鼠尾巴向胖子军投降。卢胖子来者不拒,全部接纳,还传檄直隶诸城,表示只要主动投降的,包括螨人官员将领在内,只要不是四姓恶奴,都可以饶命不杀,原级留用,但如果胆敢违抗,北京内城的旗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檄文传发出去,降表降书更是雪片一样的飞进北京,飞进卢胖子在武英殿中的临时行辕,除了驻守山海关的螨清庄亲王博果铎之外,包括居庸关、张家口和古北口这些咽喉地带的螨清将领官员都主动剪辫寄书,向胖子军交印投降——不过这也不奇怪,杰书此前为了死守京城,早就把这些地方的清军彻底抽空了,要害如古北口,总共也不过只有几十名清军镇守,这些地方的清军将领再不主动投降,真要等胖子军去砍他们和他们的脑袋,去骑他们老婆女儿的身子?

如此一来,胖子军光复华夏旧土的速度自然更快,攻下京城不到一个月时间,明长城张家口以西的土地就全部回到了胖子军的手中,长城上的大小关口除了山海关之外,也全部落入了胖子军的魔爪。而与此同时,长城以北的蒙古诸部也再一次发挥墙头草本色,纷纷派来使者觐见卢胖子,试探卢胖子的接纳诚意,卢胖子则顺水推舟,迅速以大周摄政王颁发了一道对蒙诏书,宣布蒙古诸部中,除了孝庄老妖婆出身的科尔沁部外,一律接受投降,允许这些蒙古部落入贡受封,通商交易,还顺手册封了抗清而死的布尔尼兄弟大周王爵,立这两个死人为榜样向蒙古诸部怀柔。

向蒙古诸部怀柔还有一个有趣的结果,那就是卢胖子捏着鼻子被迫娶了两个蒙古王族出身的蒙古老婆,还给自己的两个儿子预订了几个蒙古小女孩将来当老婆,胖子军的重要文官武将也非常苦命的舍身怀柔,硬着头皮娶了一些蒙古王公台吉的女儿,然后到了成亲时,丈夫逼着还没圆房老婆洗澡的各种笑话,也就在北京城里屡见不鲜了。

当然了,在此期间,有过李自成前车之鉴的胖子军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山海关的警惕,七月十三封刀,七月十五这天,胖子军大将高琦就已经率领着一万大军向东进军,赶往山海关监视清军动静。而当博果铎拒绝投降并且斩杀胖子军使者的消息传回北京后,是否攻打山海关的战术选择,也放到了胖子军决策层的面前。

攻下山海关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拿下了山海关,胖子军就掌握了京畿战场的主动权,进可攻打辽东盛京,把螨清朝廷赶回通古斯老家,退可以固守京畿安全,清军想要骚扰京畿就只能从蒙古借道,方便胖子军防御。但也有一些人有不同意见,建议暂缓攻打山海关,先集中力量在直隶京畿站稳脚步。

反对立即攻打山海关的也不全是目光短浅,他们的理由也十分充分,胖子军主力从江南一路打到北京,弹药消耗巨大,士卒十分疲惫,后勤也是捉襟见肘,这个时候攻打山海关的坚固关城,没有太大把握,还容易挫折锐气,动摇军心。更可怕的是,胖子军主力一旦在清军全力死守的山海关下陷入苦战泥潭,南方战场一旦生变,胖子军主力再想抽身南下也就十分困难了。

两种意见截然相反,各有各的道理,卢胖子也一时有些犹豫,不过还好,恰在此时,留守南京的谢栋和王少伯又派船队给胖子军主力送来了一批弹药补给,也顺便捎来了南方战场的最新战况。

闽越战场上,耿精忠军已经夺回了最重要的延平府粮仓、邵武府和归化城,尚之信的队伍也拿回了惠州和嘉应,对郑经破坏反清联盟行为深恶痛绝的潮州总兵刘进忠乘机打出胖子军旗号,与尚之信军联手驱逐了郑经队伍,宣布潮州府为胖子军飞地,尚之信不敢对刘进忠下手,遣使南京请求谈判潮州归属,郑经则在南北两线战场上节节败退,败象尽露,但因为兵力收缩的缘故,一时之间应该还能支撑得住,处于隔岸观火有利位置的南线胖子军,在短时间内应该能稳如泰山。

而在西南战场上,嵇茄山火器营被毁的偏沅吴氏宗族,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夏国相和郭壮图这对连襟的两面夹击了,主力已然撤回了常德,收编了一部分胡国柱队伍的郭壮图军则兵出辰龙关,与夏国相军取得会师。不过还好,吴氏宗族在四川与云南的交界战场上还有一定优势,所以吴氏宗族和洪化军队基本上还是相持对耗局面,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同时吴国贵派遣使者向胖子军求援,王少伯借口胖子军主力北伐,长江航道又被夏国相军的林兴珠水师封锁,只对吴国贵表示了一些口头上的支持。

另外几支主力吴军的情况如下,没有了吴世琮坐镇的两广吴军已经陷入了内乱,一部分吴军在董重民的率领下倒向了郭壮图,一部分则在吴老汉奸表弟祖泽清的率领下起兵响应吴氏宗族,两股势力打得天翻地覆,互相被对方死死牵制。而在陕甘战场上,王辅臣与王屏藩似乎已经达成了秘密协议,王辅臣全力剿杀张勇和赵良栋这两支清军残部,王屏藩则全力攻打潼关,同时又用汉中粮仓支援吴氏宗族,两个家门互不侵犯,摆出了暂停内讧、剿灭清军至上的大义态度。

唯一引起卢胖子警觉的是马宝马大元帅的态度,虽然接受了洪化朝廷册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职位,但马将军却说什么都不肯出兵帮助夏国相剿杀吴氏宗族,也没有帮着吴氏宗族夹击夏国相,都不得罪,一门心思的只是向江西、河南和安徽等空白地带发展,乘着各支势力都被互相牵制的机会,拼命的扩张地盘和壮大军队,同时又尽量克制不来招惹胖子军,似乎是打算割据一方,或者以地盘和军队为筹码,待价而沽。——当然了,如果时机成熟,也绝对不能排除马将军从背后狠狠捅胖子军一刀的可能。

基本了解了南方各大战场的局势,卢胖子也下定了决心,迅速决定出兵攻打山海关,先拿下东北战场的战略主动,然后再考虑回师西南,铲除洪化朝廷这个最大竞争对手,最后再图谋整个天下。

盘算到这里,卢胖子一拍桌子,指着高得捷说道:“大节兄,山海关就拜托你了,带三万军队增援高琦,亲自指挥攻打山海关的战事,多带些攻城重炮和弹药,一定要给我把山海关拿下来,乘着满狗还没缓过气,抢占东北战场的战略主动。不要怕累,拿下了山海关,我们的主力就可以歇口气了。”

“累什么累?”高得捷笑了,说道:“王爷太小看末将了,末将的队伍从江南北伐一路打到北京,总共才在归德、保定和京城打了三场硬仗,累着什么了?请王爷放心,一个月内,末将保管替你把山海关收回来。”

“那就拜托了。”卢胖子点头,又转向姚启圣命令道:“姚军师,给韩大任拟令,命令他的主力兵分两路,一路夺占洛阳,然后驻扎洛阳和怀庆这一带侯命,另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北上夺占太原城,与本王率领的主力在太行山会师。再有,告诉他,可以多扩充一些军队,争取把山西全境拿下来,但粮草只能靠他以战养战,就地征集。”

“遵钧旨,山西产粮要比直隶山东好一些,韩大任将军以战养战,应该问题不大。”姚启圣点头,又建议道:“王爷,我们是不是应该在直隶和山东也多扩充一些军队了?这两个省饥荒严重招兵容易,兵员也比南方要强悍一些。下官建议,应该在山东直隶招募十万新兵投入训练,将来的全国战事才不至于兵力捉襟见肘。”

“十万那里够?”卢胖子一翻白眼,微笑说道:“最起码也要组建十五万新兵嘛,都已经八月了,江南今年的秋收已经开始了,我们还怕没钱没粮养新兵?还有,在山东招募的新兵,可以马上派往江南的西线战场,粮草供给容易些,可以得到实战锻炼,也可以防着马大将军起坏心。”

第四百一十一章 强盗逻辑

做为胖子军征讨东南西北四大将之首,高得捷在胖子军夺占江南后战绩其实并不十分耀眼,甚至还隐隐有些被韩大任和王绪压过的势头。

不过也不能怪高得捷,完全都是运气问题,出于战略需要,卢胖子一直都不许高得捷把北线清军打跑,捆住了高得捷的手脚,高得捷的江南战场上表现当然比不上到处攻城略地的韩大任和王绪。淮安决战是出于战术需要,高得捷的队伍暂时撤出了战场,风头被王绪率领胖子军步兵抢了。归德大战,是因为道路的远近关系,高得捷的队伍晚抵达战场,首功又被死对头韩大任抢了。北京大战,高得捷的偏师虽然比主力还更早打进北京内城,但因为在保定碰上了于成龙那颗又臭又硬的老棺材钉子,比主力晚了五天才抵达北京战场,战绩自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了。

不过也是到此为止了,当卢胖子将攻打山海关夺取辽东战场战略主动的重任交给高得捷后,光辉一直被同伴掩盖的高得捷终于闪放出了他胖子军第一大将的光芒,八月初八率军从北京出发,携带着大量沉重火炮赶往山海关,七百里路只走了十天。在深河堡与得力助手高琦会师后,高得捷立即制订了作战计划,命令高琦率领主力和所有火炮佯攻山海关关城,高得捷自己则亲自率领六千骑兵和一支精锐步兵,利用夜色掩护去攻打一片石关。

正如高得捷所料,见胖子军主力攻打山海关关城,还把一百多门重炮也集中到了山海关关城外,清军守将博果铎果然把主力集中到了山海关关城死守,并不十分重要的一片石关却只留下了两千多人坚守。而当战斗打到天色全黑时,高得捷这边忽然派出凿城工兵,在年久失修的长城关墙上凿出了两个大洞,埋上炸药引爆,炸开了一片石关夺占了这个次要关口,全歼了一片石关守军。

紧接着,本来就是在山海关出生的高得捷并没有沿着长城去逐个逐个的夺占烽火台,而是选择了率领六千骑兵迂回到了山海关北面的八里铺埋伏,步兵包抄到山海关北门,与高琦率领的主力南北包围了山海关关城。惧怕被胖子军全歼的山海关清军军心大乱,高琦乘机率领胖子军主力发起猛攻,高得捷又乘着清军守军来不及堵死山海关北门的机会,让步兵用炸药炸开北门,乘势杀入关中,接应高琦队伍杀进了关城,清军士气崩溃,放弃山海关向北逃命,结果一头扎进了高得捷在八里铺布置的包围圈,一番大战下来,守卫山海关的一万三千多清军全军覆没,博果铎惨死在乱军之中,曾经让吴老汉奸臭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关,也终于由吴老汉奸的老走狗高得捷亲手夺了回来。

拿回了山海关,辽东战场的主动权也落到了胖子军手中,高得捷又马不停蹄的率军北上,照样是以炸药开门,炸开了根本来不及堵塞的宁远城门,再次全歼宁远清军,驻守在觉华岛的清军最后一支水师傅喇塔部出兵救援,又被高得捷杀败,无奈下傅喇塔只得放弃粮少无援的觉华岛,逃往小凌河口去了,参加拖垮了前明财政的宁远名城,也终于回到了胖子军手中,成为胖子军在辽东战场上的进攻桥头堡。

因为胖子军的水师还在南方战场未及北上,在辽东战场上严重缺少水面力量,加上扩张过快,后勤负担已到临界点,卢胖子拒绝了高得捷乘势攻入辽东的建议,加封高得捷为辽东总督,命令高得捷率军镇守山海关与宁远城,先拱卫好京畿和直隶安全,等缓过了后勤不济和立足不稳的这口气,也等胖子军的北方水师建成,然后再图谋攻占整个辽东,把螨清朝廷彻底赶回通古斯老家。

卢胖子确实不用急,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当年螨清朝廷入关,从山海关打到云南统一整个大陆,整整用了十八年时间;朱元璋三十八岁壮年时发起北伐,最后拿下东北完全统一天下,已经变成了一位六旬老人。卢胖子在康麻子十三年摆脱吴老汉奸控制,独霸江南,用了两年多时间就拿下了天下的三分之一,在这个行军全靠人腿马腿、后勤全靠人力帆船的时代,已经算是很罕见的奇迹了,还想再加快速度,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科技力和道路交通条件也不允许了。

还好,卢胖子现在才三十四岁多点,身体也一直很好,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还有的是时间,不用担心会碰到吴老汉奸那样的倒霉事,敌人基本已经打垮了,天下唾手可得了,自己却命短挂掉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个时代最肥沃的土地和最好的兵源地都已经被卢胖子抢在了手里,又可以通过贸易手段获得蒙古草原的马匹供应,无论是耗经济耗人力,卢胖子都有信心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就象卢胖子好老师刘玄初建议吴军渡过长江直捣黄龙时,对吴老汉奸说的一样:夫弱者与强者斗,弱者利乘捷,而强者利于角力;富者与贫者讼,贫者乐于速结,而富者乐于持久。按兵不举,思与久持,是何异弱者与强者角力,而贫者与富者竞财也?

刘玄初说的是弱者贫者是吴老汉奸,强者富者是康麻子,现在康麻子已经被卢胖子烧成马桶了,精华地盘也被卢胖子抢光了,卢胖子成了强者富者,天下群雄和各方势力成了弱者贫者,卢胖子还怕和这些穷光蛋拼财力耗人力?时间,是年过六旬的吴老汉奸的催命符,却是三十四、五的卢胖子的杀手锏!

接下来的时间里,卢胖子的所作所为就只能用平淡无奇来形容了,每天都是把身体埋在公文堆里,处理各种各样的政务军务,内政外交开荒种田招兵买马屯草积粮,但凡有点空闲,也得跑到什刹海边上新成立的京师火器营,指导训练工匠生产新式火器;再或者跑到都城隍庙边上的京师炮局,指导那里的工匠用铁模铸炮;空闲时间如果再多点,卢胖子还得跑到密云境内的首云铁矿去,视察那里的铁矿开采建设情况。

顺便说一句,因为北京本来就是螨清军队最大的火器生产地,康麻子在北京皇城西北部的火药局中,也囤积了大量的硝石、绿矾、油脂和海藻灰等三好炸药原材料,只是一直没有弄到生产工艺投入生产,卢胖子打下了北京城,这些好东西自然就姓了卢,康麻子也最后一次给胖子军做了一件大好事,成为胖子军后勤官员们感激与缅怀的对象。

和卢胖子本人一样,胖子军也停止了大部分的军事行动,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招训练募新兵和组建新军的工作中,而身材高大的山东兵和直隶兵也确实在兵员素质上要强于相对矮小的南方兵,再加上北方饥荒严重人力过剩,不到两个月时间,十五万合格新兵便招募完毕,剩下来的就是训练和装备,投入实战锻炼了。

唯一保持进攻姿势的胖子军韩大任的队伍,按卢胖子的要求,韩大任把主力一分为二,一支由胖子军大将广西籍将领谢昌率领,先攻占洛阳,然后镇守洛阳和怀庆两府。一支由韩大任亲自率领,以投降清军为先锋,一路招降纳叛攻城略地,不断向着太原挺进,沿途仅有少量地方绿营和地方乡勇镇守的山西官府纷纷望风而降,争先恐后的剪去老鼠尾巴,成为新朝官员,收复山西全境,对胖子军来说已经是指日可待。

胖子军努力稳定内部的同时,胖子军的主要对手们却内耗厮杀得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残酷,各种各样的隐患也暴露得越来越严重,尤其是经济方面,五年多的大战打下来,吴老汉奸和卢胖子联手用八旗福寿膏给吴军积累的钱粮军饷早已消耗殆尽,军饷银子都还好点,用八旗膏收敛来的银子大部分是在吴军控制地流通,用出去了还可以抢回来,最重要的粮食方面就太糟糕了。

吴军的三大产粮地四川、偏沅和湖广,偏沅和湖广因为内战已经被打废,粮田大量荒芜,壮丁被大量抽调入军,粮食减产情况十分严重,每石粮食价格涨到了六两纹银还多,手握荆州鱼米之乡的卢胖子老丈人吴国贵,甚至还得无比郁闷的向四川的吴之茂求借粮食。而郭壮图和夏国相更惨,郭壮图控制的云贵和广西半壁本来就不是产粮地,这几年的年景也非常不好(史实),军粮供给早已捉襟见肘,夏国相控制的偏沅东北面虽然产粮,却不可能供给云贵全境粮草不缺,所以洪化军队的军粮情况其实比之吴国贵军都还恶劣。

至于两广、福建和台湾的军粮情况,咱们虽然不想伤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三位王爷的心,可他们真的更惨!他们的控制地同样是产粮不多,现在又为了地盘天天打仗,耽误秋收更耽误耕种,军粮有出无进,百姓民不聊生,军士百姓都是逃亡严重,与福建接壤的胖子军控制地浙江处州府大小道路上,天天都挤满了逃难的闽粤百姓和逃亡的士兵,还那支军队的逃兵都有,耿王爷的叔父耿继善天天派人拦截,却天天屡禁不绝。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让咱们卢王爷警惕的人,至少王屏藩、王辅臣和马宝三路人马就是卢王爷的警惕。王屏藩和王辅臣达成君子协议互不侵犯,不搞内讧专门对外,虽然对于吴军将士和陕甘百姓来说是好事一件,对咱们的卢王爷来说却是一个坏消息。

这两位王家将军,王屏藩对吴老汉奸忠心耿耿,即便会遵从吴老汉奸遗诏,听从卢胖子的调遣命令,为卢胖子冲锋陷阵,也很难支持卢胖子篡夺大周江山。王辅臣就更不用说了,在曲靖就和卢胖子处得不太好,再加上王辅臣和吴应麒的恶劣关系,打出要为吴应麒报仇雪恨旗号的卢胖子想和他亲密无间的合作,获得他的真心支持拥戴,实在是一件不小的难事。

更麻烦的是这两位王将军都很难打仗,又霸占陕甘产马地,骑兵数量也相当不少,在战场上绝对是两个难缠对手,同时陕甘的特殊地形也是他们的一大优势,大凡是从山西进攻陕西,仗一般都非常难打,当年秦国守着函谷关就挡住了东方六国的围殴,后来抗日战争中,日本鬼子有飞机大炮也打不进陕甘一步,胖子军想要用武力从山西打进陕甘,肯定得做好苦战恶战的心理准备。

对于擅长挑拨离间的卢胖子来说,对付彼此之间仅有君子协议的王辅臣和王屏藩或许还要容易的,最让卢王爷担心的敌人,还是马宝马大将军。马大将军嘴上说得好听,不肯参与吴军内战对不起吴老汉奸,暗底下却乘着吴军内部的机会,拼命的招降纳叛扩张实力,大量类似杜辉之流不肯参与吴军内战的吴军将士都投靠了他,而更让卢胖子愤怒的是马大将军抢占地盘的无耻行为,乘着吴军内战的机会,马大将军把矛头对准了周边的空白地带,目前已然抢占了湖广东北、河南东南和江西西部的大块地盘,不仅即将与胖子军控制地接壤,还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胖子军地盘的安全!

当然了,愤怒指责马大将军趁火打劫抢地盘的同时,做为一个合格的强盗逻辑掌权者,咱们的卢王爷自然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好象也是和马大将军一般无二,而且情节还要严重百倍!

终于,让咱们卢王爷对马大将军忍无可忍的消息传来了——胖子军凤阳守将严宏六百里加急奏报,马大将军的队伍竟然从河南打进了安徽颖州府,还向颖州府城发起了进攻!颖州虽然不算什么太好的地盘,可如果让马大将军得手,胖子军不仅立即和他的控制地接壤,安徽很重要的产粮区凤阳府和庐州府也将暴露在马大将军刀下!在这个粮食就是实力就是黄金的烽烟乱世,叫咱们的卢王爷如何能够忍受?!

愤怒之下,卢胖子立即召见了走狗帮凶姚启圣和朱方旦,把严宏的军情奏报摔在他们面前,无比愤怒的嚷嚷道:“议议看吧,怎么收拾一下这个马中吕布?!连老子的安徽地盘都敢抢,简直是活腻味了!”

“连王爷的安徽地盘都敢抢?”姚启圣和朱方旦都是一楞,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心说咱们王爷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颖州我们一直都没去打,颖州府知府陆有善也一直没有投降,怎么就变成了我们的地盘了?

鄙夷归鄙夷,但卢胖子既然交代了下来,姚启圣和朱方旦也不能没有答对,稍一盘算后,姚启圣答道:“王爷,学生认为大不可小题大做,黄河在郑州决口,抢了颖河河道入淮,颖州一带都是黄泛区,在没有把黄河决口封堵之前,颖州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可捞,马宝想要就先让他拿去,反正以他的脾气,就算拿下了颖州也是抢一把就走,不会用心治理那里,也应该不会在那里屯驻大军,威胁我们的安徽粮仓。”

“错!”卢胖子恼怒的说道:“姚军师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马宝小儿表面上是去拿没有多少油水的颖州,实际上是在试探本王的容忍底限,想看看本王怎么应对他的扩张举动!本王如果置之不理,让他抢了颖州,他下一步绝对就会打安庆、抚州、建昌和赣南各州各府的主意了!如果再让他把这些地盘得手,不光他更难对付,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这些乌龟王八蛋和他接了壤,说不定就会勾搭在一起了!”

“王爷所虑极是,是不能让马宝的扩张过于猖獗。”姚启圣点头,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王爷,现在我军的主力北倾,新兵又刚刚整编完毕,急需时间训练装备,韩大任将军也还在攻打收复山西北部,实在不宜再开战场,更不宜为了地盘与名义上的友军开战,落下口实。”

“是啊,王爷,卑职也觉得不宜立即开战。”朱方旦也附和道:“北方初定,百废待兴,东北还有满狗残部盘踞,军队也十分疲惫,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新开战场,应该把钱粮投入北方新占地,等我们在陕甘、山东和山西站稳了脚步,然后再从容南下西进都不迟。”

“还有一点。”姚启圣又补充道:“相对起其他的平西王府老人,马宝将军应该算是有希望争取和笼络的一位平西王府重将,如果为了地盘和他开战,不仅会增加招抚他的难度,还有可能把他逼到郭壮图和夏国相一方去,现在胡国柱将军已经被郭壮图拘押,洪化朝廷和吴氏宗族力量大致旗鼓相当,再把态度中立的马宝将军逼到了洪化朝廷一边,吴氏宗族只怕就撑不了多久,为我们争取不了多少时间了。”

被姚启圣和朱方旦这么一劝说,思想有些膨胀的卢胖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这个时候与吴军老将翻脸的不利后果,但卢胖子也没有完全死心,又有些不满的说道:“就算你们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以马宝老儿的性格,十有八九就会得寸进尺,打更多的地盘主意了。如果让他打到了江西和福建接壤的地带,耿精忠、郑经和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大舅子,搞不好就会他穿一条裤子联手对付我们了。”

“关于这点,卑职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姚启圣微笑说道:“王爷只要走两步棋,就可以既避免了与马宝将军开战翻脸,又可以让马宝将军看到危险,停止扩张,遏制他的膨胀野心。”

“军师有何妙计?快快请说。”卢胖子也是狗脸,说翻就翻,大喜过望的问道:“本王应该走那两步棋?”

“第一步,向凤阳府派遣援军。”姚启圣竖起一个指头,“既可以确保凤阳产粮区的安全,又可以变相的警告马宝,他如果敢打凤阳的主意,我们的援军就不客气了!”

“本王正有此意,那第二步呢?”卢胖子又问道。

“第二步,马宝向东进,主动和我们接壤,我们就向西进,也主动和他接壤。”姚启圣竖起第二根指头,狞笑说道:“马宝打没有多少油水的颖州,试探我们的容忍底限,我们就打油水丰厚的安庆府回应他!安庆城紧扼长江东西的咽喉,拿下了安庆,我们的水师就可以随时逆流而上,直捣马宝的老巢大本营九江城,还可以随时袭击和骚扰他最大的产粮地南昌府!这两个地方告急,我看他还有没有胆量再嚣张扩张!”

“妙计!”卢胖子一弹响指,笑容更加狰狞的说道:“打安庆府是打满狗,道义是我们无懈可击,又可以把安庆变成一把匕首,随时威胁他马宝老儿的心脏,我看他还有没有胆量和老子抢地盘!”

“安庆城池坚固,地势险要,怕没那么好打。”朱方旦提醒道:“卑职认为,我军西进安庆,应该以招抚为上,争取把安庆招抚过来。”

“是应该尽量招抚,安徽巡抚靳辅是个治河好手,如果他能为本王效力,自然再好不过。”卢胖子点头,又飞快吩咐道:“马上拟令,封姚仪为安徽提督,让他率领两万新编军队赶赴凤阳坐镇,凤阳漕粮停止北调,留给姚军师你的公子当军粮。”

“卑职替犬子叩谢王爷厚恩。”姚启圣大喜,赶紧给卢胖子行礼道谢,然后又问道:“王爷,那攻打安庆的人呢?要不要从北京派一员大将南下,主持安庆战事?”

“不用了,就派留守太平府的李茂著去,让李继扬率领镇江水师协助出征。”卢胖子一挥手,拒绝了从北京派遣大将南下的建议,又说道:“也是时候锻炼一些新人独当一面了,在钧旨里告诉李茂著,在安庆战场打漂亮了,将来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差使交给他。还有,对于安徽巡抚靳辅,能招抚尽量招抚,可以许给靳辅大周工曹员外兼安徽布政使的职位。”

第四百一十二章 反胖联盟

在向安徽省府安庆府动手之前,胖子军又光复了一处重镇,浙江省东南端的温州府,但不是用武力光复,是通过谈判手段和平解放。

想必朋友们都还记得,为了招抚耿精忠耿王爷,把耿王爷赶回福建去和郑经打内战,胖子军在与耿王爷谈判的时候,曾经主动提出把温州借给耿王爷做为收复福建的后勤基地,等耿王爷收回福建的一半土地之后再交还给胖子军。耿王爷的主力虽然连胖子军四大军团中最弱的李天植军团都打不过,在陆地上欺负郑王爷的主力却是得心应手,回师福建才半年时间就把郑经虐得是找不到北,很轻松就拿回了邵武和延平两大重镇,还顺手恢复了汀州的一部分县城。

人走起运来谁都挡不住,偏在此时,耿王爷的叔父耿继美率领偏师兵进兴化府,原本是想牵制一下郑军主力,不曾想赶上郑军内乱,郑军兴化守将何佑猜疑自己的副手、福建首批起兵反清的海澄总兵赵得胜,怀疑赵得胜已经暗中投靠了耿精忠,赵得胜指天为誓,何佑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赵得胜悲愤万分之下率领少量亲军出城迎击,寡不敌众被耿军团团包围,何佑又怀疑赵得胜是故意诱使自己的主力出城踏入陷阱,不顾部下恳求拒绝出兵救援,坐视赵得胜父子战死,然后不等耿继美出兵攻城,兴化郑军队伍里的福建降军已经愤然兵变,杀散了何佑的嫡系队伍,打开城门迎接了耿继美入城,兴化重镇也意外的被耿王爷的大军收复。(反清义士赵得胜被郑军逼死一事非虚构,为史实。)

兴化府被耿王爷拿下,半个福建也回到了耿王爷手中,精打细算的卢胖子老走狗李天植自然少不得遣使联络,要求耿王爷遵守和约交还温州,耿王爷也自然大感肉疼,说什么都舍不得把温州拱手送人。但思虑再三之后,形势才刚刚好转的耿王爷始终还是没有胆量又和胖子军开战,只好在洪化元年的八月下旬向胖子军移交了温州府,换来了胖子军承诺的最后一批粮草武器。

耿王爷主动交出温州府也算他聪明,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招惹兵强马壮又实力雄厚的胖子军,因为耿王爷一旦食言背信,不仅又马上是被胖子军和郑军两面夹击的凄惨处境,野心勃勃的尚之信尚王爷也铁定会插上一腿,与好妹夫联手瓜分福建,耿王爷最聪明也最正确的选择,就只能是乖乖遵守承诺交出温州了。

平白无故的把一块好不容易打来的土地送给胖子军,耿王爷心里当然不痛快,同时因为收到了卢胖子已经攻占北京并且搬进了紫禁城办公的消息,耿王爷心里难免又产生了警觉和恐惧,知道当年那个到望海楼向自己乞讨的七品芝麻官只怕已有称帝野心,只怕迟早还会对自己下手,轻则逼着自己交出福建全境与福建兵权,重的话就可能是直接挥师杀入福建了。

天涯处处沦落人,耿王爷又很快发现了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潮州总兵刘进忠恼恨郑经破坏反清联盟,竟然打出了胖子军旗号起兵易帜,宣布潮州为胖子军飞地,自愿接受胖子军指挥,把本属于尚王爷的潮州献给了卢胖子,而可怜的尚之信王爷却连武力夺回潮州府的胆量都没有,选择了遣使联络胖子军,要求通过谈判手段解决潮州的归属问题。确认了这一消息,耿王爷又一次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尚王爷派出使者,借口探望嫁给尚之信王爷的妹妹,乘机试探尚王爷对卢胖子的态度。

耿王爷还算有些识人之明,派去试探尚王爷的使者是自己队伍里比较有战略目光和战略头脑的军务参赞江元勋,江元勋也没有让耿王爷失望,与尚王爷见面之后,乘着尚王爷半醉不醉的机会,开口向尚王爷道喜,尚王爷问喜从何来,江元勋则乘机反问道:“王爷,你的妹夫卢王爷已经拿下了北京和大半个北方,还把越王行辕直接搬进了紫禁城,王霸之业已见雏形,王爷与卢王爷情同手足,水涨船高,权倾天下只在朝夕,难道下官不该向王爷道喜?”

“权倾天下?水涨船高?做梦去吧!”尚王爷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拍着桌子就破口大骂起来,“那个姓卢的王八羔子,如果真对本王这么好倒好了!隔着一个福建省都抢走了老子的潮州府,等他真的率兵南下,打进广东,还不得把本王连皮带骨头吞了?那个王八羔子,心肠他娘的简直比满狗还黑!”

“不至于吧?”江元勋好象很是大吃一惊,疑惑的向尚王爷问道:“王爷,你是不是太多虑了?据下官所知,卢王爷你这位妻兄可是一直很尊敬的,还把王爷你的亲外甥封为了越王世子,不至于这么对你吧?”

“那个王八羔子对老子尊敬个球!”尚王爷也是气愤不过,拍着酒桌咆哮道:“他如果有一点良心,当年就应该留在广东帮老子!他如果有一点良心,现在就应该听老子的指挥,把主力投入江西,打通和老子的陆路联络,把广东急需的粮草、军饷和火器送过来!他的小崽子是老子是亲外甥,也是老子那个老不死父王的亲外孙,他又是如何对待老子的父王了?如果不是老子孝顺瞒着满狗皇帝已经被那个王八羔子烧进马桶的消息,瞒着那个王八羔子已经打下北京的消息,老子那个老不死父王,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

“老王爷到现在还不知道满狗皇帝已经被卢王爷凌迟处死的消息?”江元勋终于真正吃了一惊。

“当然没让他知道,老不死的都病得半年多没下床了,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尚王爷又骂了一句,“那个不孝的狗东西!如果婉欹不是老子的亲妹妹,老子早就把他的老婆一刀砍了!”

江元勋点点头,对尚王爷的孝心万分钦佩,又担心的问道:“王爷,那下官可要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老王爷对卢王爷恨之入骨,要是那天卢王爷的队伍与王爷你的大军会师,卢王爷的队伍进驻了广州城,王爷你可就难做人了。”

“你知道就好啊,老子摊上这么一个妹夫,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尚王爷抓起酒壶对准嘴巴一通猛灌,又把酒壶重重砸回桌子上,斜着朦胧醉眼瞪着江元勋,醉醺醺的叹息道:“还是你们耿王爷聪明,乖乖的献出整个浙江,换了一个靖海王,只要老子那个黑心妹夫不打福建的主意,你们耿王爷倒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安乐王爷,比老子强,比老子强啊。”

“那里,那里,我们耿王爷也不好受啊。”江元勋赶紧谦虚,又说道:“下官不敢欺瞒王爷,其实我们耿王爷现在也是忧心忡忡,担忧万分,卢王爷兵强马壮,钱粮丰足,只怕不会满足于现有土地,会又一次挥师南下,夺走我们王爷的根基啊。”

“你们明白就好,不光是你们担心,天下象你们这样担心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两个!”尚王爷一挥手,又醉醺醺的摇头晃脑问道:“既然你们耿王爷明白危险,为什么还要把温州交给我那个黑心妹夫,不自己留在手里?或者你们耿王爷也可以再次出兵北上,把浙江和江南都拿下来嘛。”

“王爷,这个可开不得玩笑。”江元勋益发怀疑尚王爷是在装醉,赶紧连连摆手,表情恭敬的说道:“我们耿王爷已经接受了大周靖海王的爵位,现在是大周臣子,大周太祖高皇帝又留有遗诏让卢王爷摄政,我们王爷必须得听从卢王爷的命令和旨意,怎么敢有这样的犯上心思?”

“去你娘的,别说这么好听!”尚王爷又是一拍桌子,仿佛醉得口齿不清的含糊说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王爷的心思,你们王爷是打不过老子那个黑心妹夫,所以不敢动手对不对?老子就不明白了,你们耿王爷怕个球?他一个人打不过老子那个黑心妹夫,可以拉帮手嘛,多拉几个帮手,还怕收拾不了老子那个黑心妹夫?”

“拉帮手?拉那些帮手?”江元勋追问道。

“郭壮图,郑经,马宝,夏国相,王辅臣,还有满狗朝廷的残部,都可以拉。”尚王爷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对了,还有吴国贵和吴之茂那帮人,我那个狗胆包天的妹夫都已经搬进紫禁城了,他们能不防着我那个黑心妹夫抢老吴家的江山?你们王爷派几个人去和吴国贵那帮人联系,不怕他们不动心。”

“这家伙果然是在装醉。”江元勋心里有了底,便压低声音问道:“王爷,那你呢?你会不会帮我们王爷?”

“我?”尚王爷楞了一楞,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这才叹息道:“我不成啊,卢一峰那个王八羔子再不孝再不是东西,也毕竟是我的亲妹夫,我如果帮你们王爷,一是不忍心,二是婉欹那一关我也过不去,婉欹可是本王最疼爱的妹妹。”

“所以疼爱得当年派人杀她。”江元勋心中冷哼,咬咬牙下定决心后,江元勋换了一副口气,很是钦佩的说道:“王爷顾及亲情,舍己为人,下官实在是钦佩万分,所以下官有一件事一定得提醒王爷,还请王爷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将来措手不及,陷入被动。”

“你要提醒本王什么事?说吧。”尚王爷打着酒嗝说道。

“是这样的,卑职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江元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卑职听说,当年王爷反出满狗队伍,投入大周朝廷,王爷队伍里有人用蜡丸密书秘密禀奏满狗皇帝,说是平南王府数面受敌,唯一能够牵制住靖海王爷的浙江满狗军队,又被卢一峰夺占江南切断了后援粮饷,牵制得无法进一步南下救援,所以平南王府不得不投降大周军队,阳为顺逆,实保地方,准备假借投降大周保住广东孤军,等满狗军队卷土重来,再重新反正起事,配合满狗军队光复两广。”

“有这事?”尚王爷脸上醉意依然,只是露出些惊讶。

“千真万确。”江元勋认真点头,又说道:“卑职还听说,那个佯做归降大周朝廷的人,还假装炮轰广州螨城,但是在炮轰螨城的头一夜,那人已经向当时的满狗广州将军舒恕知会了消息,让舒恕和广州满狗有了准备,所以王爷你的大炮只是浪费弹药,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满狗都没有打死。然后那人又故意放纵舒恕率领满狗军民百姓逃出广州,又故意追赶不力,让满狗顺利逃回了赣州,在王爷你和大周朝廷演了一出戏,骗得当时已经准备攻打广州的大周军队停止了进攻。”

“真的?本王怎么没听说过?别是有人造谣捏造吧?”尚王爷更是惊讶。

“绝对不是捏造。”江元勋赶紧摆手,更加严肃的说道:“那道蜡丸密书的抄件,下官亲眼见过,还记得具体内容,其中有几段是这么写的:念三朝重恩,五代荣宠,值此攻守维艰,救援莫待,以死报国,分所宜然。南方一带皆为贼有,其势愈炽,若乘风破浪,长驱四进,何以禁之?况粤地千有余里,将来恢复非万之众、数年之久不克奏功,是似非报国,适合遗病于国也。”

江元勋念一句,咱们的尚王爷脸色就变一分,江元勋却根本不加理会,只是继续念道:“那人还这么写:我心可对天日,安事虚名为哉?割辫从贼,阳为顺逆,实保地方,投身贼地,从中反间,待到天兵一至…………。”

“别背了。”尚王爷终于开口打断,脸上醉意又一扫而空,冷冷问道:“你在那里看到的?”

“回王爷,下官是从福州出发时,在耿王爷那里见到这封密书的。”江元勋老实答道:“至于耿王爷是从那里得到这封密书抄件的,卑职也不敢欺瞒,耿王爷是从满狗皇帝手里得到的这封密书,当时满狗皇帝御驾亲征讨伐卢一峰,为了劝说耿王爷起兵协助,满狗皇帝的使者就把这封密书的抄件交给了我们耿王爷,让我们耿王爷放心,也让我们耿王爷不用担心来自背后的威胁。”

“天杀的狗麻子,活该被烧进马桶!”尚王爷咬着牙齿骂了一句,又冷哼问道:“除了你和耿王爷,还有谁知道这封密书?”

“我军之中,目前只有下官和耿王爷知道这封密书。”江元勋答道:“不过下官斗胆揣测,王爷的妹夫卢一峰卢王爷,十有八九也知道这封密书,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他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你们耿王爷抄了一份给他?”尚王爷变了脸色。

“王爷,这你就太小看我们耿王爷了,主动让卢王爷知道了这封密书,这封密书还能值半文钱吗?”江元勋苦笑反问,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卢王爷也有可能从其他地方知道,满狗皇帝是被他生擒活捉的,满狗皇帝被烧进马桶前,有没有出卖这封密书,谁也说不准。就算满狗皇帝没有出卖这道密书,密书的原件,也肯定就在北京城里,现在卢王爷已经拿下了北京,这原件嘛,不出意外的话,也早就应该被他过目了。”

尚王爷沉默了,许久后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说道:“他知道又怕个球,这种事,他干得还少了?他向平南王府效忠的密书,现在都还在本王手里。再说了,满狗皇帝都被他烧进马桶了,满狗朝廷也被他亲手灭了,他还能为了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小事,杀了他的亲大舅子?”

“王爷的话或许有道理,但下官认为,未必全对。”江元勋慢悠悠的说道:“卢王爷当年脚踏几条船是不假,但是从大周太祖皇帝对他的宠爱信任来看,他不管是在暗中向谁写了效忠书,大周太祖皇帝也肯定是嘴上不说,心里明白,明白卢王爷不管脚踏几条船,实际上真正效忠的人只有大周太祖皇帝一人!要不然的话,大周太祖皇帝也不会给他兵权,把最疼爱的孙女嫁给他,更不会给他遗诏,向他托孤。”

“但王爷这边就不同了。”江元勋又微笑说道:“先不说种种迹象表明,王爷那封密书没有一句假话,就凭王爷的地盘,卢王爷就不会把那道密书给一把火烧了。因为只要那道密书在手,等到大局一定,卢王爷随时都可以对广东开战,也随时都可以把王爷抄家灭门,夺藩撤封!就算卢王爷顾念手足亲情,不忍对王爷下手,卢王爷麾下的文武官员,想必也不会错过这个扩大他们封地的机会。”

尚王爷又沉默了,只是慢慢的抿酒,江元勋则又阴阴说道:“更何况,卑职也不觉得卢王爷是什么顾念亲情的人,不然的话,老王爷就不会被他战场生擒,又押到武昌城下当众受辱!还有,卢王爷对满狗的彻骨痛恨,虽然令下官钦佩万分,但卢王爷如果把这仇恨转嫁到别人身上,后果如何,王爷可敢想象?”

尚王爷的手微微一抖,开始有些动心,又沉默了许久后,尚王爷终于低声说道:“我的队伍,加上你们耿王爷,照样还不是他的对手,你们拉我下水有什么用?”

“如果再加上郭壮图、夏国相、郑经、吴国贵和马宝这些人呢?”江元勋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如果我们能把这些人都拉进来,组成一个反卢联盟,齐心协力对抗卢一峰的大军,还怕斗不过他?”

“反卢联盟?”尚王爷哑然失笑,道:“谁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你们耿王爷的威信够吗?”

“我们王爷的威信是不够,但郭壮图的威信应该够。”江元勋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手里有洪化皇帝,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他登高一呼,不愁组织不起这个联盟!而王爷和我们耿王爷,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互相支持,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就不用害怕卢一峰的大军南下!”

尚王爷又开始盘算了,许久后,尚王爷开口问道:“你们耿王爷,希望我怎么做?”

“请王爷出面替我军联系郑经,商谈停战联手。”江元勋恭敬说道:“我军情愿不去攻打漳泉二府,把这两个府借给郑经做为立足地。再请王爷把潮州府也借给郑经,借郑经的手去拔掉卢一峰在闽粤战场上的这个钉子。卢一峰背信弃义,出卖郑经,郑经现在恨他入骨,只要尚王爷出面调停,这个和事佬不难做。”

“可以考虑。”尚王爷回答得很干脆。

“再有,请王爷出兵赣州,但不是象上次那样做做样子,是请真正拿下赣州,我军出兵建昌,一起打通和马宝将军的联络。”江元勋飞快说道:“与此同时,请王爷与耿王爷联名遣使,去与郭壮图联系,向他提出结盟抗卢,请他出面组织反卢联盟,齐心协力消灭卢一峰这个最大威胁!顺便从他手里弄一批新式火器过来,壮大我们两支队伍的实力!”

尚王爷眼珠子乱转,许久后,尚王爷把酒杯扔回酒桌,懒洋洋的说道:“你们王爷拟的盟约,你应该带在身上的吧?拿出来,让本王仔细看一看。”

……………………

对咱们卢王爷产生警惕和敌意的绝对不只耿王爷和尚王爷,随着胖子军的地盘越来越大,也随着胖子军展开了针对安庆府的军事行动,主动寻求与吴军接壤,一直局限在西南境内大打内战的吴军诸将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拥有火器和飞艇优势的夏国相还干脆暂时停止了攻打常德,肩负秘密差使的各路使者,也开始在各股势力的营地里鬼鬼祟祟的来回乱窜,还彼此往来不绝。

倒也不能怪姚启圣的馊主意弄巧成拙,准备吓唬马宝结果吓唬到了所有的敌人,关键还是胖子军的兵锋过于凌厉,民心太向着有钱有粮有治安的胖子军。胖子军大将李茂著和李继扬在腊月初二从太平府出兵西上,腊月初八刚抵达铜陵,收到消息的池州各县就主动送来降表,自愿加入胖子军队伍,其中还包括安庆府的桐城县。

紧接着,胖子军兵临安庆城下,先派使者入城招降,困守孤城已有一年之久的安徽巡抚靳辅倒是有些心动,老爸被卢胖子气死的希尔根之子、现任安庆守将喀西泰却死活不肯,甚至还悍然杀害了胖子军使者。李茂著和李继扬闻讯大怒,立即挥师攻城,从水陆两路同时攻打安庆的旱门和水门,喀西泰率军死守,无奈安庆清军断饷已过一年,士气无比低落,刚一开战就出现士卒逃亡,情况还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干脆连城门官都打开了城门向胖子军投降,胖子军顺势杀入城内,将喀西泰剁成肉酱,靳辅担心胖子军使者被斩不接受投降,便在房中引火自焚,幸得胖子军勇士冲进火场救出靳辅,替卢胖子保住了这个治河好手,然后李茂著和李继扬又宣布不杀安庆一人,不追究守军斩使的罪行,安庆立即稳定。

假仁假义的力量永远比暴力更伟大,胖子军原谅了安庆清军斩使罪行的消息传开,安庆余下的潜山、太湖和望江三县立即望风而降,主动送来降表向胖子军投降。还有并不在胖子军目标内的六安州,知州李成沛也主动送来降表,恳求胖子军立即派兵进驻,以免六安被马宝军队蹂躏。

更让马大将军气得七窍生烟的还在后面,他的目标本来是攻打颖州府城,试探一下胖子军对他扩张的容忍底限,不料颖州知府陆有善一边率领全城军民拼死抵抗马宝军大将王三的队伍,打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都誓死不降,一边接二连三的派遣使者与凤阳府的胖子军联系,请求胖子军入驻颖州保境安民。胖子军新任安徽提督姚仪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不忍辜负陆有善和颖州军民的一片归降诚意,亲自率军过来救援颖州。

两支友军为了地盘在颖州城下碰面,当然少不得唇枪舌剑的争论一番,王三认为自己先来,颖州应该归自己所有,姚仪则出示颖州军民的请降文书——还是血书,要求王三退出颖州,王三当然不肯,姚仪也不肯让步,互不相让之下,胖子军和吴军的第一场火并,也很快在颖州城下展开,胖子军与吴军之间不可能避免的内战,也终于打响了第一枪。

注:尚之信蜡丸密书和诈降吴军一事,并非虚构,载于《尚氏宗谱》第二卷第一页。对于尚之信诈降吴军替康麻子保住广州一事,螨清朝廷虽然在史料上矢口否认,但《尚氏宗谱》却是在康麻子四十一年记载此事与密书全文,由尚之信的弟弟螨清领侍卫内大臣尚之隆亲笔记载,在螨清文字狱的高压环境下,尚之隆敢在家谱上如此记载,事后不仅没受惩罚,康麻子还又专门下旨给尚之信的五个女儿配婚,并且都赐给田地、房舍和奴仆,尚之信的蜡丸密书是否真实存在,可想而知。

第四一十三章 意外撞车

“王爷恕罪,下官教子无方,犬子第一次办差就闯出如此大祸,坏了王爷的怀柔大计,下官与犬子具都罪该万死!请王爷从重治罪,下官与犬子甘愿领罪!”

还别说,姚启圣跪在卢胖子面前连连磕头说这番话时,正在回忆北京与河北一带还有什么大铁矿大矾矿的卢胖子还真吓了一跳,差点怀疑姚启圣的儿子姚仪带着自己的军队跑了,投降到了自己的敌人那一边。一旁正在署理公务的胖子军文职新贵朱方旦、慕天颜、黄彦博、张凤仪和金镇等人也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姚仪不给姚启圣争气,一到安徽就把凤阳粮仓丢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卢胖子赶紧离席下座,亲自去搀姚启圣,“姚军师,快快请起,有什么话慢慢说,用不着这样。”

“下官罪该万死,犬子年轻冲动,沉不住气,一到安徽就和马宝将军发生了冲突。”姚启圣不肯起身,只是把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军情塘报双手举头顶,愁眉苦脸的说道:“虽然事出有因,我军也没吃亏,但犬子毕竟还是坏了王爷的怀柔计划,请王爷对犬子从重治罪,下官不敢偏袒。”

“姚仪究竟干什么了?”满头雾水的打开塘报,仔细看了几眼其中内容,卢胖子马上松了口气,原来姚仪是因为颖州军民坚持只降胖子军,不忍辜负颖州军民期望,又怕寒了欲降者之心,被迫自作主张出兵颖州,和马宝麾下的王三队伍在颖州城下干了一仗,损失六百多人,杀了一千一百多马宝军士兵,把王三撵出了颖州,然后姚仪也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赶紧上表请罪。和军情塘报一起送来的,还有胖子军安徽巡抚吴兴柞替姚仪辩解的奏章和颖州军民官吏请降的血书。

传看了姚仪和吴兴柞送来的军情塘报,朱方旦、慕天颜和黄彦博都是默不作声,也全都觉得万分棘手,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本来颖州军民坚决只降胖子军,姚仪出兵接管颖州是理所当然,同时如果胖子军不接受颖州军民的血书请降,坐视颖州被马宝军攻占蹂躏,消息传扬出去,寒了天下欲降者之心,以后胖子军再想招降敌对势力,势必会增加不少难度,所以姚仪自作主张出兵颖州,应该算是有功无罪。

复杂就复杂在胖子军和马宝军干仗这一点,颖州、六安和安庆这三个安徽州府,一直以来都是以胖子军和吴军的缓冲地存在,之前形势复杂纷乱,胖子军和吴军都不愿拿下这三个州府直接接壤,凭空生出无数事端和危险,所以双方都一直没有向这三个州府下手,暂时螨清军队的残部在这三个州府盘踞,对大周朝廷来说,这三个州府算是空白地带。

既然是空白地带,那当然是谁先到谁先得了,马宝出兵攻打颖州合法合理,做为马宝军名誉上的友军同伴,胖子军除非是收到马宝军队的求援,否则按理来说是不能再把手伸进颖州,和友军抢地盘,而姚仪现在不仅是把手伸进了颖州,还为了颖州城池直接和马宝的军队火并,情理上也就说不过去了,挑起洪化内战的骂名,自然也就让胖子军背了个实,胖子军打赢了仗,却输了道义。

这些都还算是轻的,更麻烦的还是此事可能导致的后果,和胖子军火并的吴军大将马宝,不仅是平西王府老人和吴老汉奸的爱将,还是吴军内战中实力最雄厚的中立者,秉公持正不偏不袒,即便是一向厌恶马宝的平西王府第一代硕果仅存的方光琛也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马宝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不去搀和吴军内战,在吴军内部口碑极好。同时,还因为马宝并非出自吴氏宗族又手握重兵的缘故,也一直是胖子军重点笼络招抚的对象,如果能把马宝拉到胖子军这边,获得马宝的支持和拥戴,对于卢胖子个人和胖子军整体来说,自然都是好处无穷。而现在姚仪替胖子军打响的内战第一枪,偏偏就打在马宝身上,还是在胖子军主力北倾和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打的这一枪,其后果如何,可能会导致那些变数,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提心吊胆的等待了许久,闭目盘算了许久的卢胖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双手搀起姚启圣,轻松笑道:“姚军师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和友军起了一点小冲突嘛,有什么了不起,要这样磕头请罪?快请起,坐下说话。”

说着,卢胖子硬把姚启圣拉起,又把他按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姚启圣则担心的说道:“王爷,可是这么一来,你向马宝将军怀柔的大计可就要泡汤了,我们越王府,也可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被迫提前卷入内战了。”

“如果当时换成本王在凤阳,本王也一定会打这一仗。”卢胖子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一挥手说道:“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也可覆舟。颖州的军民百姓宁可打得血流成河也不愿意向马宝投降,隔着几百里地也要写血书向我军请降,足以证明我们越王府之前的施政得当,牧治有方,颖州的军民百姓才自愿接受我们的管辖和统治。这样的事,我们只能支持和鼓励,不能打击和拒绝,不然的话,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和心血,就将付之东流了。”

“王爷金玉良言,臣等铭记在心,时刻不望。”卢胖子的几个走狗赶紧拍马屁,做出一副聆听教导的庄重神情。

“这样吧。”卢胖子吩咐道:“拟钧旨,安徽提督姚仪不顾友军手足情谊,悍然出兵攻打友军,杀害友军将士,理当问罪,但念在事出有因,拯救颖州万千黎民于水火,功过相抵,伤害友军之罪,不予追究,光复颖州之功,不予奖励。颖州知府陆友善,归降心诚,投诚志坚,赏纹银五百两,官升三级,加封安徽按察使。”

“下官代犬子叩谢王爷大恩。”姚启圣松了口气,赶紧又行礼道谢。而胖子军的内部经过调整规范后,现在替卢胖子拟旨用印的也变成了礼曹官员的事,胖子军礼曹员外黄彦博也一口答应,赶紧到一边提笔拟旨。

“岳父,这道钧旨一定要明发天下,还要把具体细节也写进去。”卢胖子又向黄彦博吩咐道:“要加大宣传力度,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后果,知道诚意归降我军的好处。还有,可以让你那个大女婿洪升把这件事编成戏文,情节尽量曲折一些,弄到戏台上表演,把我们越王府不徇私不偏袒的伟光正一面表现出来。”

黄彦博再一次答应,一边朱方旦则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这件事本来就是马宝吃亏我们占便宜,我们还要抢到口碑和道义上风,会不会更进一步激怒马宝将军?”

“是啊,下官也觉得此举应该慎重考虑。”慕天颜也附和道:“姚将军为了颖州百姓和友军开战,虽然没有做错,但是和友军火并毕竟影响太坏,我们占了便宜还大肆宣扬,去抽马宝将军的耳光,彻底激怒了马宝,后果可能就严重了。”

“没关系。”卢胖子摇头,沉声说道:“马宝攻打颖州试探我军对他扩张的容忍底限,本王也该试探一下他的归降态度了。他是在满狗顺治十六年就跟了吴老王爷,还在李定国的队伍里当过前明的淮国公,年龄和资历都比我老得多,我想把他招揽过来为我所用,还真张不开这个嘴,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要试探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为我效力的打算。就算试探失败也没关系,反正是迟早都要打的,先摸清楚他的具体态度,我军也好制订对策。”

“王爷,那怎么试探?”朱方旦又问道。

卢胖子又仔细想了想,吩咐道:“给王少伯去一道命令,让他从南京派遣一个能言善辩的使者,携带五万两纹银去九江拜见马宝,为颖州的事向马宝赔礼道歉,五万两纹银算是我军对他首批赔偿,另外为了表示歉意,本王还要给他队伍里的每位将士补偿一个月的军饷——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允许本王派去的人核实他的队伍实际兵力数字。”

“核实马宝将军的实际兵力数字?”朱方旦吓了一大跳,忙问道:“王爷,这怎么可能?如果核实马宝将军队伍的实际兵力,就要深入他的军中,接触他队伍里的众多机密,马宝将军怎么可能答应?还有,马宝将军的脾气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喜欢藏污纳垢疯狂扩军,队伍里主力战兵连三成占不多,我们为了一个被黄河水淹了一半的颖州,给马宝五万两纹银不算,要给这么多人发一个月军饷,太吃亏了吧?”

“朱神医,用不着心疼这点银子,下官觉得王爷此举可行。”慕天颜开口说道:“王爷主动拿出五万两纹银的巨款补偿马宝,马宝除非是铁了心要和我军翻脸,否则就肯定会接受我军的歉意,我军也可以避免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加入内战,还可以博得尊重友军的美名。”

“至于派人核查马宝队伍的实际兵力,王爷手持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节制天下大周军队,核查马宝兵力的实数名正言顺,补偿马宝队伍将士军饷,也是一片好意,于情于理我们都说过去。同时还可以乘机试探马宝将军的态度,他如果答应我们的要求,允许我们摸清楚他的底细,或者只是婉转拒绝,宁可不要这笔军饷也不想让我们摸清楚他的实力,证明他对我们敌意不深,可以争取和拉拢。他如果勃然大怒,赶走我们的使者甚至杀害我们的使者,那么不用说了,我们就得准备和他开战了。”

“这么说来,倒是可以值得一试。”朱方旦终于明白了过来。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慕大人可能没留心到。”卢胖子微笑说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马宝队伍里能够正常领到饷银的士兵,恐怕没有多少了,本王替马宝发军饷,那些几个月没领到军饷甚至从来没有领到过军饷的士兵,感激的人是本王,将来到了战场上,再把这些人争取过来,就要容易得多了。”

“有这个可能。”慕天颜赶紧点头附和,“马宝将军扩张虽然快,但是能抢到的地盘都是穷地方,捞不到多少油水,手里情况最好的南昌和九江,又是被王爷和夏国相狠狠刮过一次的,想抢都抢不到多少。现在洪化朝廷内战又打得火热,马宝将军想找人领军饷都找不到,队伍里欠饷情况,肯定十分严重。”

几个胖子军新贵纷纷附和,都认为可以试上一试,失败了也最多赔上五万两纹银——只相当于胖子军今年税收的三百分之一,还可以捞到一个尊重友军的美名。但如果成功了,再利用这个机会把马宝拉过来,胖子军光是节约的军费就不会低下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只有姚启圣连连请罪,把责任揽到自己儿子的身上,害得卢胖子要无谓赔上这么多银子。

“马上给王少伯拟旨,让他依令而行。”卢胖子一挥手拿定主意,又补充道:“反正是做人情,索性就做足点,那个被姚仪收拾了的王三,也给他送五千两银子去。还有那些没用的所谓奇珍异宝,不能吃也不能穿留着没什么用,也可以给马宝送点。”

“还有,让李茂著和李继扬做好战备,马宝如果不想领本王的好意,打算用武力说话,给我坚决回击!另外山东那些新军,再往太平府派两万过去,划归南京直接指挥。”

……………………卢胖子的命令送到南京后,替卢胖子留守南京的王少伯和谢栋不敢怠慢,赶紧凑在一起商量了细节,然后马上派出胖子军礼曹主事陈任杰为使,让他携带了五万五千两现银和一批卢胖子口中不能吃不能穿的珠宝,携带上卢胖子的亲笔书信,取长江航道一路逆流而上,日夜兼程的赶往九江求见马宝,并于洪化二年正月二十六这天抵达了目的地。

因为刚和马宝军在颖州干了一架,陈任杰在来到小孤山进入了马宝军防区之后,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看,马宝派驻在小孤山驻防的守军甚至一度拒绝陈任杰入境,不过在陈任杰送出一百两纹银、十坛女儿红以及十条金华火腿,又说明来意是准备给马宝军将士颁发军饷后,马宝军的小孤山守将邓桂平也马上变了脸色,不仅立即挥师放行,还派出了两条马宝军战船护送陈任杰前往九江,神情亲热得让陈任杰都有点鸡皮疙瘩掉满一地的感觉。

从九江水门顺利进城,又来到马宝将军的帅府门前时,陈任杰遇到了一点意外,马宝将军正在会客,暂时不想接见胖子军使者。谢栋门下出身的陈任杰再拿十两银子开路,马宝将军的门前亲兵又低声告诉陈任杰,说是马宝将军见的客人,是夏国相夏王爷的心腹、郭壮图郭相爷的亲弟弟——郭壮谋!

“糟了!”原本对这次任务充满信心的陈任杰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麻烦了,怎么偏偏和这个家伙碰在一起?难道夏国相也是因为听说了我们和马宝火并的消息,所以特地派来了郭壮谋,准备把马宝拉到郭壮图那一边?如果真是这样,陈大爷我的小命,今天搞不好就得交代在这九江城里啊。”

提心吊胆的等待了许久,马宝的元帅府里终于出来了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将领,领着几个亲兵一步三摇风骚无比,大模大样的走到陈任杰面前,笑容狰狞的问道:“你就是卢一峰派来的使者?”

“回将军,小使正是卢王爷派来的使者。”陈任杰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在下陈任杰,窃居大周越王府礼曹主事一职,敢问将军……?”

“老子叫王三。”那马宝军将领大模大样的答应,又一指自己额头上纱布,狞笑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留给老子的纪念!在颖州的时候,那一枪如果再往左一寸,老子的命就报销了!”

“操!陈大爷我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皇历!”陈任杰心里嘀咕,赶紧抱拳鞠躬,表情恭敬的说道:“王将军,关于颖州那件事,我军上下十分抱歉,我家卢王爷特命小使向将军……。”

“行了,行了,别他娘的说废话了!”王三粗暴的打断,冷笑说道:“走吧,我们马大元帅在等着你,还有郭尚书也在等着你,有话到他们二位面前说去!”说罢,王三一挥手,旁边的几个马宝亲兵一哄而上,二话不说把陈任杰粗暴架起就往里走。

第四百一十四章 马大将军

被马宝军士兵直接架进了马宝的帅堂,胖子军使者陈任杰很快就看到,此刻的马宝帅堂中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级将领,坐在大堂正中的一个五旬老将满脸花白胡子,神情粗豪,又戴着前明高级武将专用的凤翅兽面吞颜盔,想来就是吴老汉奸曾经的爱将、现在的洪化朝廷兵马大元帅马宝了。

坐在马宝旁边的还有许多吴军将领,美丑高矮不一,但陈任杰是在胖子军攻入南京后才加入的胖子军,所以对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坐在马宝左旁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引起了陈任杰的注意,穿着缀有锦鸡图案的前明团领衫官服,满脸奸毒微笑,从衣着和神情判断,想来就是郭壮图的弟弟、夏国相的心腹郭壮谋了。

陈任杰观察马宝等人的时候,马宝等吴军将领当然也在观察陈任杰,站在马宝右侧首位的一员吴军大将还颇为疑惑的问道:“你是卢一峰派来的使者?我们之前怎么没在老平西王府的队伍里见过你?”

“回禀这位将军,小使陈任杰,是大周越王卢王爷派来向大周征北大将军马宝马将军赔罪的。”陈任杰尽量不让自己心里的恐惧流露出来,拱手行礼,很是恭敬的答道:“下官原是江宁知府衙门的从八品典簿,卢王爷率领大周军队直捣南京时,下官随谢大人弃暗投明,加入了大周军队,现任大周越王府礼曹主事一职,所以无福得见各位将军尊容,各位将军也从来没见过小使。”

“原来如此。”那吴军将领点头,又随口问道:“那卢一峰为什么不派一个平西王府老人来?偏偏要派一个新人,说话都不方便。”

“回将军,关于这点,原因小使并不清楚。”陈任杰小心翼翼的答道:“可能是因为大周越王府的礼曹里连一位平西王府老人都没有,小人又恰好是在礼曹办差,卢王爷才随手指定了小人为使。”

“大帅,听到没有,下官没有说错吧?”郭壮谋忽然开口,转向马宝笑道:“姓卢的那个反骨仔,是不是只会把外人当宝,把我们平西王府老人当草?那么大的一个礼曹衙门,连一个我们平西王府的老人都没有?”

马宝重重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陈任杰却醒悟过来,赶紧解释道:“马大将军,你可不要误会,越王府礼曹里一个平西王府老人都没有,是因为礼曹和礼部一样,都是六部里最穷最没有油水的衙门,所以才用我们这些新人。平西王府的老人,可全都在吏曹、户曹和兵曹这些放屁油裤裆的地方,稍微清贫一点的刑曹和工曹,平西王府老人都很少。”

“卢一峰小子,真这么善待我们平西王府老人?”马宝终于开口,表情很是好奇的问道。

“千真万确。”陈任杰赶紧点头,老实答道:“小使不敢欺瞒大将军,我们王爷最重旧情,最是厚待平西王府老人,当年随卢王爷打进南京的云贵老人,那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卒,现在最起码升成哨长了,军饷也要比其他新人高出一截。文职官员更是如此,当年卢王爷队伍里的文职官员,那怕是一个书办,现在也最少是一个知县了。”

听到陈任杰这话,马宝队伍里的大小将领们个个低声惊呼,满脸艳羡,郭壮谋却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一个书办也最少是一个知县,吹牛也不怕把舌头闪了!”

“这位大人,小使吹牛有什么用?”陈任杰苦笑答道:“卢王爷率领大周军队已经拿下了六个多省,还都是天下人丁最多、城池也最多的省,几百个县,文职武职几千个空缺职位,卢王爷当年队伍里的云贵老人,根本就不够分派,只能当上知县的书办,还是运气不好的了。”

郭壮谋无言以对了,马宝眨巴着铜铃眼不说话,之前最先向陈任杰问话的那吴军将领却笑着说道:“卢一峰小子,果然越来越肥了。陈小子,知道我是谁不?不知道没关系,自己介绍一下,我叫杜辉,是平西王爷当年起兵时的亲军骁骑后将军,后来的大周水师总兵。”

“原来是杜将军,小使有眼无珠,请将军恕罪。”陈任杰赶紧行礼,又恭敬说道:“杜将军,借着这个机会,小使正有一事必须禀报给你,将军当年留在台湾的公子杜国臣杜将军,已经随着潮州总兵刘进忠刘将军起兵反出延平王府,归顺了大周朝廷。令公子上表卢王爷陈述此事,卢王爷颁布钧旨,加封令公子为澄海总兵,又命刘进忠将军和尚之信王爷严加保护令公子。”

“国臣已经投靠了你们?”杜辉脸上露出了喜色,当年郑成功北伐失败,他和刘进忠等人一样被清军重重包围,无奈投降了清军,后来辗转加入了平西王府,但长子杜国臣却一直被留在了台湾,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听到儿子的消息了。

“确实如此。”陈任杰点头,老实答道:“本来令公子还有一封家书,委托王爷转交给将军,这一次小使出使九江,本想给将军带来,但是又担心会给将军带来不便,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暂时把将军公子的家书留在了南京,准备等马大将军接受了我军的歉意,然后再转呈给将军。”

杜辉脸色凝重,仔细一盘算觉得陈任杰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的儿子已经加入了胖子军,现在胖子军和马宝军又刚刚发生了冲突,这个时候陈任杰把儿子的书信带来,不管是公开呈交还是私下传递,确实都很容易引起误会。盘算到这里,杜辉点了点头,冲陈任杰说道:“回去的告诉你们王爷一声,就说多谢他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也多谢他替我照顾儿子。”说罢,杜辉赶紧退下,不敢再开口插嘴。

“大帅,请不要误会杜将军。”郭壮谋见势不妙,赶紧站出来做假好人,假惺惺的冲马宝说道:“虽然杜将军的公子不幸沦落敌手,但是杜将军对大周朝廷的忠心却可鉴日月,十六年前杜辉将军加入我们平西王府,公子也一直在台湾,我们大周的太祖高皇帝也从来没有疑忌过杜将军,还望大帅千万不要中了卢一峰狗贼的反间计,自断臂膀。”

假惺惺说完,郭壮谋又飞快把脑袋转向陈任杰,恶狠狠喝道:“大胆逆贼,你故意在马大帅面前提起杜将军的公子,是何居心?是不是卢一峰小儿故意派你来施反间计?!”

“大帅,卢一峰小儿派人离间我军,应该把这个狗杂种宰了!”头上还缠着纱布的王三也嚷嚷起来。

“冤枉!冤枉啊!”陈任杰也有些脓包,在本就提心吊胆的情况下被郭壮谋和王三这么一吓唬,立即就被吓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冲着连连磕头喊冤道:“马大将军,冤枉,小使真不是故意挑拨离间啊,小使只是听说杜将军的名字,所以随口就说了他公子的事,绝对不是有心和故意的事啊!”

“起来吧,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老子看得出来。”马宝大模大样的打一个呵欠,挥手让陈任杰起身,又敲着二郎腿冲陈任杰说道:“说正事吧,卢一峰小子在颖州杀了老子那么多弟兄,又派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向大将军赔罪。”陈任杰点头哈腰的说道:“颖州那件事,虽然事出有因,但我军确实有错,所以我们卢王爷也不想分辨什么,只是命令小使赶到九江,代表他向大将军赔礼道歉,希望大将军能够原谅我军对大将军的冒犯,不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破坏了大周军队的内部团结。”

“一点小事?放你娘的狗臭屁!”王三破口大骂起来,“一千两百多个弟兄被你们杀了,只算一点小事?”

“一千两百多名大周将士的性命,只是一点小事?”郭壮谋也难听的怪笑起来,桀桀笑道:“一千两百多条命,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

“大将军请不要误会,当然不只是口头道歉。”陈任杰赶紧晃手,又冲马宝点头哈腰的说道:“为了表示歉意,我们王爷还命小人给大将军带来了五万两纹银的现银,向大将军赔礼道歉,银子小人已经带来了,目前就放在九江码头的船上,大将军随时都可以派人去清点查收。”

马宝的铜铃眼里射出绿光,喉咙一动,又重重咽了一口口水,一边的马宝军大小将领除了王三之外,也个个面露喜色,还有人脱口问道:“真的?”

“大帅,楚王爷和郭相爷,可是答应给你十万两军饷。”郭壮谋慌了手脚,也赶紧站起来向马宝拱手说道:“十万两纹银的现银,现在就在武昌城里,只要大帅点头,随时可以给你送来。”

“大帅,卢一峰小儿是在打发叫花子,五万两银子,就象买我们一千两百多弟兄的命?他想得美!”王三也挥舞着拳头愤怒叫嚷起来。

“王三将军,对于你,我们王爷也有一点心意。”陈任杰忙又转向王三,拱手说道:“纹银五千两,算是我们王爷补偿将军的汤药费。”

“纹银五千两?我的?真的还是假的?”王三挥到一半的拳头突然停住,表情有些呆滞,脑袋里也迅速盘算起来,当初如果顺利拿下颖州城,就算能大抢一把,但是抢来的银子分给了将士又孝敬了马宝,真正能拿到自己手里其实并不多。而且颖州又是被黄河改道淹过的,城里有钱的人能跑的都跑得差不多了,当时就算攻破了颖州,真正能分到自己手里的,恐怕连一千两都难。丢了一座穷得鸟不生蛋的颖州城,换来五千两现银,好象是比较划算啊?

“当然是真的。”陈任杰点头哈腰的说道:“五千两现银,小使也已经带到九江了,王将军可以随时接收。”

“王三,你王八蛋发财了啊!”一个马宝军将领咋呼起来,“当年王爷买一座拙政园,也不过四千两,你王八蛋脑袋上被枪擦一个口子就是五千两!请客,请客!”

“没错,请客,请客!”好几个马宝将领都冲王三嚷嚷,还有一个将领冲陈任杰问道:“大帅有五万两,王三有五千两,我们呢?我薛起隆当年也是和卢王爷并肩杀敌过的,就没有我的份?”

“都有,都有。”陈任杰的回答让马宝军大小将领目瞪口呆,“小使还带来了一批珠宝,是准备送给各位将军的,各位将军可以马上派人去取,请你们自己分一下。”

“好啊,卢王爷千岁!”马宝军众将欢呼起来,还有人拍着王三的肩膀嚷嚷道:“王三,算了吧,挨一枪换五千两银子,值得了,算了算了,就别为难卢王爷的使者了。如果你还在心疼那点兵力,我们一个给你凑一点兵力,还你两千军队。”

“如果大帅不在意,我当然没问题。”王三回答得很爽快,眼角的喜色却说什么都掩饰不住。

“对了,大将军,还有一件事。”陈任杰又赶紧冲马宝抱拳鞠躬说道:“只要大将军愿意,为了表示我军的歉意,我们王爷还打算给大将军的所有弟兄加发一个月的军饷,请大将军恩准。”

“什么?给我们加发一个月的军饷?!”大堂里响起一片旋风般的惊呼声,马宝也瞪大了眼睛,惊讶问道:“卢一峰小子这么大方?老子六万多人,每个步兵一个月四钱八分银子的军饷,再加上骑兵和将领的军饷,一个月的军饷,至少四万两啊!”

“马将军的步兵,每位弟兄一个月四钱八分银子的军饷?”陈任杰大吃一惊。

马宝将军楞了一楞,还以为陈任杰知道实情,知道自己已经把步骑兵的军饷都降到了每个月三钱银子——还经常拖欠,将领的俸禄干脆一点不发,让他们自己去抢。当下马宝脸上红了一红,咬着牙齿说道:“老子爱兵如子,怎么了?嫌老子发得高了?”

“大将军误会了。”陈任杰赶紧摆手,解释道:“大将军误会了,因为我们大周的江南军队,每个步兵每个月是一两五钱银子的军饷,所以小使听到大将军的弟兄是每个月四钱八分银子,被吓了一跳。”

“噗——!”正在喝茶的马大将军一口茶水喷出,还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步兵每个月一两五钱银子?那骑兵呢?骑兵是多少?!”替马宝掌管骑兵的王锦武激动的问了起来,“骑兵是不是和步兵一样?”

“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陈任杰回答得很爽快,又补充道:“对了,小使还忘了我们队伍里军饷也是有区别的,骑兵如果是平西王府出来的老人,每个月的军饷是七两五钱银子。步兵如果是王爷带到江南的云贵老人,是每个月三两四钱银子。特别精锐的,象猓猓兵、高得捷将军的亲军骑兵、韩大任将军和王绪将军的亲兵,都是每个月十两!”

“噗——!”马大将军的茶水又喷了出来,一旁的马宝军将领则眼睛都绿了,纷纷冲着马宝嚷嚷,“大帅,卢王爷是好人,好人啊,不就是在颖州起了点小冲突死了几个弟兄,有什么了不起?咱们的队伍里士兵打架,那天不死上几个?算了,接受卢王爷的好意吧。”

“都给老子闭嘴!”马宝一拍桌子,喝止住众将的喧哗,又一指陈任杰的鼻子喝道:“卢一峰小子,是打算按那个标准给老子的队伍发军饷?是他带着军队跑路时候的步兵四钱八分,骑兵六钱?还是现在你们那边的步兵一两五,骑兵二两?”

“没错,按那个标准发军饷?”马宝军众将包括堂中亲兵都嚷嚷起来,“是每个月四钱八分?还是每个月一两五?”

“这个……。”陈任杰胆子有点小,被这么多人围着质问,难免又有些心惊胆战,颤抖着说道:“这个……比较复杂,因为大将军你的队伍里,也有云贵老人和后来才加入的新兵,所以我们也只能区别对待,在老平西王府登记造册的云贵老兵,骑兵按每个月七两五钱发放,步兵是三两四钱;没有在老平西王府造册登记的弟兄,和我们队伍的新兵军饷一样,骑兵一个月二两银子,步兵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

帅堂里鸦雀无声,包括郭壮谋都是目瞪口呆——老平西王府不是没有银子,卢胖子用八旗膏帮吴老汉奸挣的,还有后来从康麻子手里敲诈来的,足足有好几千万两,但是打了六年的仗,这些银子又要买粮草又要造火器造武器造战船,还要收买敌将、赏赐功臣和发给士兵军饷,加上军队和官吏膨胀带来的开支暴增,文武官员的贪污聚敛,战乱导致的八旗膏暴利消失,吴氏宗族分裂时席卷走的军饷粮草,再多的积蓄也都坐吃山空了,再让洪化朝廷拿出这么多银子犒劳和收买马宝军,确实有些无能为力了。

“对……对了。”陈任杰又战战兢兢的补充了一句,冲马宝拱手说道:“大将军,为了方便军饷发放和确保军饷发到每一位弟兄手里,我们卢王爷还希望大将军能够允许,允许我军派遣官员核查贵军将领和士卒的实数,还有核查他们的身份是否出自老平西王府,请大将军恩准。”

“哈哈!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郭壮谋放声大笑,乐得手舞足蹈的冲马宝嚷嚷道:“大帅,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卢一峰小儿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什么核查士兵实数和身份,这摆明了是想摸清楚大帅你的底细和机密,摸清楚你的队伍驻防情况,然后好乘机下手!”

“没有,没有。”陈任杰赶紧又摆手,连连解释道:“大将军,我们王爷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们王爷也知道这么做很容易引起你的误会,所以我们王爷又吩咐了,如果大将军你实在不愿意,那这事就算了,就当我们王爷没说过这样的话。”

“不能算了!核查就核查,有球的了不起?”马宝军众将当然不愿看到即将到手的银子飞走,一边嚷嚷着支持让胖子军核查马宝军兵员实数,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再抓一些壮丁来队伍里充人数,等把军饷骗到手再把他们赶走。郭壮谋却是满头大汗,知道马宝一旦答应让胖子军核查他的兵员实数,就算马宝不跟卢胖子走,把马宝拉下水联手对抗卢胖子的计划也非得告吹。

“砰!”马宝忽然一拍桌子,吓得马宝军众将都是纷纷闭嘴,马宝又大吼道:“吵个球吵?没见过银子?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站好!老子会拿主意!”

马宝军众将违抗,纷纷闭嘴站回原位,只有郭壮谋壮着胆子说道:“马大帅,这是卢一峰小儿的诡计,你请慎重三思,卢一峰小儿给你开出的条件,楚王爷和郭相爷也会考虑,不会让你吃亏。”

“卢一峰小子给老子开什么条件了?”马宝斜瞪着郭壮谋,冷冷问道:“他是来向老子赔罪,其他多一句话都没说,是打算利用老子打你们?还是打算收编老子的队伍了?”

郭壮谋哑口无言,老实退下,马宝则表情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指着陈任杰问道:“小子,老子有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卢一峰小子手里有大周太祖高皇帝的遗诏,从名誉上来说可以指挥老子,为什么都一年多时间了,他除了下过一道命令,让我准备收编夏国相的队伍,其他再没有一道命令?既没有命令老子出兵打谁,也没有命令老子交出兵权,把队伍和地盘交给他?”

“这……。”陈任杰有些傻眼,心说我一个礼曹主事,平时就是管一管涉外文书,怎么可能知道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归不知道,但是马宝既然问到了,陈任杰也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捡好听的瞎扯道:“回大将军,这是因为我们王爷尊敬你,论年龄,你足可以当我们王爷的父亲;论辈分,你与我们王爷的岳父吴国贵将军称兄道弟,是我们王爷的叔伯辈;论资历,大将军你十几岁从军,在沙场上南征北战四十年,我们王爷还不到十年。所以我们王爷的官职爵位虽然现在比你高,却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对你发号施令,命令你与其他大周军队自相残杀,更让老将军你在昆明的家眷为难。”

“卢一峰小子,真是这么想的?”马大将军露出了些喜色。

“千真万确。”陈任杰继续厚着脸皮瞎吹道:“马大将军,恕小使说一句得罪的话,颖州那件事,其实我们和大将军你都占理,也都不占理,如果真要动手——我们王爷坐拥燕赵,人丁雄壮,独占江南,钱粮丰足,麾下兵马好几十万,兵精粮足,耿精忠和郑经这些王爷,连和我们王爷正面对抗的勇气都没有,拱手就献出了浙江大半和杭州天堂——恕小使再说一句不恭敬的手,如果真要动手,我们还真不怕马大将军你的队伍。”

“既然如此。”陈任杰顿了一顿,偷看着马宝的脸色小心说道:“既然我们在战场上不怕马大将军你的队伍,那我们王爷为什么还要派小使来九江赔礼道歉,又是送赔罪银又是主动发军饷?我们王爷除了尊敬你马老将军,不想和马老将军你为敌,还能有什么解释?”

马宝低下了脑袋盘算,许久后,马宝又抬起头来,用手指着郭壮谋,不动声色的冲陈任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郭壮谋来我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不……,不知道。”陈任杰摇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大将军,如果小使知道郭壮谋将军要来九江城,还恰好和小使碰面,那小使就不敢来九江城了。因为小使虽然不知道郭壮谋将军的来意,但小使也可以猜得出来,肯定和颖州那件事有关。”

“是和那件事有关,但又不完全是。”马宝双手抱胸,冷冷说道:“他是来劝我加入反卢联盟,想请我出面联络吴国贵,让吴国贵和他们停止内战,和他们、和我、和耿精忠、郑经、尚之信、王屏藩、王屏藩这些人联手,一起对付你们卢王爷。”

“啊!”陈任杰惊得跳了起来。郭壮谋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大帅,你怎么能告诉卢一峰小儿的使者?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会害死无数人!这个使者,一定得杀掉,不能留!”

“老子当然知道说这句话的后果。”马宝转过脑袋,冲郭壮谋狞笑说道:“老子不但要告诉卢一峰小子的使者,老子还要亲自到北京去,把你们的诡计当成投名状,送给卢一峰小子!”

“什么?”郭壮谋惊得也是跳了起来,马宝却一个妩媚眼神抛出去,马上就有几个亲兵扑上来,把郭壮谋按住。

“兔崽子们!”马大将军站起身来,冲着堂中众将吼道:“小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郭壮图和夏国相两个小儿,提出和我们结盟,联手对付卢王爷,嘴上说得好听,又是给银子又是给武器,但那些都是虚的,先不说能不能拿到手,就算真的拿到手,他们也是想把我们推到第一线,去和卢王爷拼命,白白送死,他们好躲在后面拣便宜!你们愿不愿意,给郭壮图和夏国相当炮灰?”

“不愿意!”马宝军众将整齐怒吼。

“对,不愿意!老子也不愿意!”马宝大吼道:“郭壮图和夏国相两个王八蛋心里打什么主意,老子心里清楚得狠!老子控制着九江和南昌,如果联手和卢王爷开战,老子就得第一个在前线拼命,拿老子的命,拿你们这些兔崽子的命,去消耗卢王爷的弹药和兵力!老子没那么傻!在战场上摸打滚爬四十年,全身二十几处伤,老子早就打腻了!早就不想再打了!”

“老子决定了,从龙要乘早,卢王爷现在手握六省几十万兵马,手里还有大周太祖高皇帝的遗诏,迟早是要一统天下的,还对老子们这些平西王府老人这么好,老子与其给郭壮图、夏国相、耿精忠和尚之信这帮人当炮灰,让你们这些兔崽子们饿着肚子当炮灰,倒不如带着你们去投奔卢王爷!最起码,卢王爷不会让你们这些兔崽子饿肚子,不会让你们吃穿用全部靠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到处抢!等将来卢王爷一统天下,老子能捞一个封妻荫子,你们也能捞一个荣华富贵,衣食不缺!”

“兔崽子们!愿不愿意跟老子走?投奔卢王爷?!”

“愿意!”马宝军众将整齐呐喊,“跟大帅走,投奔卢王爷!跟大帅走,投奔卢王爷!跟大帅走,投奔卢王爷!”

“陈小子!”马宝又忽然一指陈任杰,喝道:“你马上给老子向卢王爷回信,让卢王爷派人来接管老子的军队和地盘!还有告诉他,老子要进北京,去给大周太祖皇帝的遗诏磕头!叫他把给老子的府邸、赏赐、土地和美女什么的都准备好,老子是第一个带着地盘和队伍投奔他的大周重将,他如果敢亏待老子,老子饶得了他,别人也饶不了他!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已经被马大将军这股豪气吓傻了的陈任杰连连点头,连连答应,但陈任杰又猛然想起一事,忙说道:“老将军,那你的家眷呢?他们怎么办?他们可都还在云南,万一……。”

“老子早就考虑好了。”马大将军粗豪的脸庞上露出奸笑,指着一旁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的郭壮谋奸笑道:“郭壮图就这么一个弟弟,老子把他抓在了手里,还怕郭壮图不乖乖送还老子的家眷?”

“老将军高明。”陈任杰满脸谄媚,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怪不得在战场上混了四十年都还没有蹬腿,果然是个老滑头。”

“还有。”马大将军又喝道:“卢王爷派人来接管老子军队和地盘的时候,让他从南京带一些粮草过来,老子的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来月了!干他娘的!如果不是因为快没有粮草了,指望抢一批粮草度过春荒,王三这个兔崽子,会和你们在颖州打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利益最大化

马老将军的英明而又意外的决定,既让胖子军决策层意想不到,又让胖子军决策层哭笑不得,更让胖子军的决策层有一种彻底措手不及的感觉。

胖子军不是不希望马老将军带着队伍和地盘投诚,作为有地盘有军队有威望的老军阀,马老将军带着地盘和队伍主动投诚,还主动提出接受胖子军整编交出兵权,其政治意义和象征意义之巨大,根本无法用笔墨所能形容,给胖子军带来的好处之多,也不是仅仅能用利益所能计算。

关键还是马老将军的投诚时机不太恰当,在马宝军产生冲突之后,胖子军之所以采取怀柔手段应对,没有倚强凌弱,是因为胖子军扩张过快后各种内部问题大量暴露,急需时间站稳脚步,消弭隐患,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开新战场,再树新敌人,不得已才低声下气一次,向马老将军低头,打算先稳住马老将军,继续利用马老将军充当缓冲墙,挡住注定不可能和解的洪化朝廷队伍,为胖子军解决问题争取时间。

只是卢胖子没想到的是,自己才那么随便怀柔一下,马老将军竟然直接带着队伍和地盘投奔过来了,这么一来,马老将军对胖子军的威胁倒是解决了,胖子军却一下子和洪化朝廷的军队全面接壤了,直接和最大敌人面对面了,怀柔出了这样的结果,卢胖子真是想不哭笑不得也不行了。

哭笑不得归哭笑不得,马老将军这么诚心归顺,还主动交出兵权和地盘,卢胖子当然不会拒拒绝更不可能拒绝——不把马老将军这个榜样树立好,卢胖子还拿什么去招抚其他军阀?所以没办法了,卢胖子只能赶紧下令,让越王府户曹把廊坊胡同的螨清康亲王府打扫出来,宣布赏给马老将军做为在北京城里的府邸,并且以大周圣旨、越王号令的名誉,加封马老将军为一等侯爵世袭罔替、辅国将军、岁禄一年一千五百石,赐府邸一座,庄园三处,田地八千亩,山地一万亩,金千两,银五万两,给足了马老将军好处,也给马老将军留下了更进一步升迁的机会。马宝队伍里的大小将领,也各有封赏不提。

与此同时,为了防范洪化朝廷恼羞成怒攻打九江和南昌,卢胖子又赶紧命令驻扎安庆的李茂著出兵九江,接管九江到南昌这一线的防御,整编马老将军的队伍,同时又加封之前归顺胖子军的际选为江西巡抚,由李茂著军护送,赶赴九江和南昌组建地方官府,再有就是任命李雄飞为江西提督,让他率领一支队伍到九江和南昌去增强防御,然后与洪化朝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马老将军队伍调往南线交给李天植,让这些老兵痞去尽情虐待弱不禁风的耿王爷和郑王爷。

胖子军迅速调整部署的同时,收到消息的洪化朝廷楚王爷夏国相果然恼羞成怒,马上亲自率军顺江而下来找马宝算帐,没有新式火器供应的马老将军也不傻,并没有出城去迎接夏国相的怒火,只是紧闭九江和南昌城门死守,等待胖子军援军抵达,而驻扎在安庆的胖子军优势水师也没有让马老将军失望,九江大战只打了五天,李继扬率领的胖子军水师就抵达了九江战场,与韦爵爷好基友林兴珠率领的洪化水师展开决战,杜辉率领的九江水师也乘机出击,与胖子军水师联手迎战林兴珠。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水面大战,胖子军的水师主力因为一分为三,其他两支主力已经分别赶赴直隶和温州的缘故,所以李继扬率领的胖子军水师在船只数量上并不占优势,与林兴珠水师一样都是两百来条大型战船,杜辉的九江水师船只又旧又少,在战场上只是打打酱油,起不了多少作用。也正因为如此,脚踏好几条船的韦爵爷好基友林兴珠充满了信心,决心要在水面上给胖子军一点颜色看一看,为自己真正的主子螨清朝廷报仇雪恨。

有斗志有决心当然是好事,不过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韦爵爷好基友林兴珠将军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胖子军战船上的火炮不仅比他的火炮打得准,更打得远,可是从望远镜中观察,胖子军的火炮却又和洪化水师的火炮一样,都是一模一样的红夷大炮和子母炮,没有任何区别。而当林兴珠大惑不解的时候,胖子军水师却充分发挥了高精度炮弹的远射优势,始终躲在洪化水师的射程之外开炮,拼命利用射程轰击洪化水师,说什么都不肯和洪化水师展开近舷战,林兴珠被迫利用上游之利发起冲锋,深得其父真传的李继扬则且战且退,率领水师退入了鄱阳湖。

直到率领洪化水师追进了鄱阳湖,靠背叛投敌起家的韦爵爷好基友林兴珠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胖子军水师在鄱阳湖里虽然没有埋伏,但是鄱阳湖的开阔水面却给了胖子军远射大炮更大的发挥空间,利用开阔的水面不断迂回穿插,不停用火炮猛轰洪化水师的战船,林兴珠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急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被逼无奈之下,林兴珠也只能率领水师掉头逃跑,重新逃往还算狭窄的九江水面,李继扬挥师追击,死死咬着林兴珠的屁股不放,接连开炮轰击,一点一点削弱林兴珠。

想打九江没有水师当然不行,收到水师战况不利的消息后,夏国相当机立断,命令林兴珠撤往九江上游十里处靠岸,派出炮队掩护,又出动了镇军之宝大周飞艇升空,赶往江面战场增援,打算利用空中优势重创胖子军这支水师,切断马宝来自水面的增援。

之前胖子军摆脱吴老汉奸控制独立后,有一个举动一直让胖子军的所有敌人十分疑惑,那就是卢胖子竟然从来没有打造一艘飞艇去争取空中优势,而且就算是在攻占安庆,拿到了彰王爷从夏国相手里缴获的两艘飞艇后,胖子军都没有让这两架飞艇重新升空参战,只是当做样品运往了南京封存。对此,夏国相也一直十分疑惑,但是今天夏国相把飞艇拿出来对付胖子军后,夏国相就什么都明白了。

洪化朝廷的三艘飞艇在胖子军面前完全就是三个茶几——放满杯具。夏国相军的三艘飞艇满载着弹药刚逼近胖子军水师时,开始还真把胖子军将士吓得不浅,林兴珠水师则欢声震天,林兴珠更是得意洋洋,大叫胜局已定,胖子军水师主将李继扬则飞快拿出卢胖子派人送来的锦囊——命令在碰到洪化军队飞艇时才允许的锦囊。打开一看后,李继扬顿时就笑了,马上就命令把三好火箭集中起来,对着夏国相军的三艘飞艇覆盖射击。

凌厉的破空中,一枚接一枚的三好火箭呼啸飞出,以斜上姿态射向逐渐逼近的夏国相军飞艇,而卢胖子亲手发明并且打造的夏国相军飞艇因为技术限制,移动缓慢更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好火箭飞到面炸开,被三好火箭爆炸产生的气浪吹得东倒西歪,起伏不定,飞艇上的夏国相军士兵尖声惨叫,死死抓住船舷嚎啕大哭,生怕摔下飞艇活活摔死。接着到了一枚三好火箭终于击中飞艇气囊炸开时,更大杯具也诞生了。

朋友们肯定还记得卢胖子在飞艇的气囊里充的是什么气体吧?这种气体遇到火焰,又会有什么后果,相信就不用解释了吧?总之就象几百年后兴登堡号飞艇空难一样,夏国相军的飞艇刚被火箭射中炸开,黑色的气囊就燃起了冲天大火,氢气飞快从破口出喷出,遇火燃烧,就象喷出了一条巨大的火龙,艇身也急速下坠,带着冲天的火焰一头砸进滔滔长江水中,艇中士兵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不是被落下的带火气囊活活烧死,就是被烈火引燃艇中弹药产生的殉爆炸死,无一幸免。

看到这样的情景,夏国相军的全军上下当然是目瞪口呆,胖子军和马宝军欢声如雷,余下两架飞艇上的夏国相军士兵则是理所当然的鬼哭狼嚎,争先恐后的跳伞逃命,胖子军的火箭则毫不留情的接连发射,三下两下就把余下的两架飞艇炸成了两团火球,让飞艇带着火焰砸入江中,无耻的制造出了历史上的第一二三起人造空难。

镇军之宝三架飞艇被胖子军无耻秒杀,夏国相军上下自然是士气大泄,胖子军这边却是士气如虹,集中火炮对着林兴珠水师狂轰滥炸,林兴珠即便是有陆地火炮掩护也抵挡不住,被迫再一次向上游逃命,夏国相犹豫许久,终于也是无可奈何的下达了撤军命令——不撤军不行了,胖子军的陆军正在向着九江赶来,又没有水面优势,粮道根本无法保证,而且战事一旦迁延日久,后方的死对头吴国贵也有机可乘了。夏国相军被迫撤走之后,九江保卫战,也终于以胖子军小胜告终。

打跑了夏国相,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欠饷缺粮的马宝军士兵都盼着到胖子军队伍里吃饱穿暖,马宝不想给别人当炮灰更想到北京享福,马宝军将领都想到胖子军队伍里升官发财,在这种心态之下,胖子军接管九江防务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很顺利就完成了土地移交和军队整编,胖子军的控制地,也一下子推进到了湖广和偏沅一带,把大半个江西和河南一部分州府揽入囊中,而马宝、杜辉、廖进忠和薛起隆等几员平西王府老将则乘船顺江而下,先到南京好好享受了几天,然后乘船沿运河北上,赶赴北京面见卢胖子。

与此同时,随着马老将军带着地盘和军队投奔卢胖子的消息传开,本已经秘密组建成形的反胖联盟内部迅速为之大乱,耿精忠和尚之信两位王爷反应最快,马上就派出了使者赶往昆明求见郭壮图,质问马宝是否带着反胖联盟的机密投奔的胖子军?——对于耿王爷和尚王爷来说,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要是让卢胖子知道了反胖联盟是他们带头发起的,他们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面对耿尚两位王爷的质问,郭壮图郭相爷犹豫万分,不告诉实情吧,卢胖子那边一道檄文颁布天下,决定讨伐吃碗饭反碗底的耿王爷和尚王爷,这两位王爷绝对能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告诉实情吧,耿王爷和尚王爷马上就能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娘,然后这两位墙头草王爷会不会又倒向卢胖子,将功赎罪对自己开枪,也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取舍两难,郭相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最后,还是云南巡抚郭昌给郭相爷出了一个馊主意,“相爷,用不着担心,就说马宝逆贼不知道反卢联盟的机密——卑职揣测,马宝逆贼就算把机密抖到了卢一峰逆贼的面前,以卢一峰逆贼的性格和一贯为人,也肯定是装着不知道然后秋后算账,不会立即公布这个消息,把全天下的人都逼到他的对立面。先瞒住耿精忠和尚之信,让他们私下里加快结盟反卢的动作,展开对卢一峰逆贼的敌意行动,逼着卢一峰逆贼先对他们下手,我军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郭相爷一听叫好,然后马上召见了耿王爷和尚王爷派来的使者,告诉他们说自己已经确认,自己的弟弟郭壮谋在与马宝联络时,并没有泄露反卢联盟的名单,而且自己已经决定用马宝的家眷换回自己唯一的弟弟,所以也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弟弟泄密。耿王爷和尚王爷派来的使者信以为真,大喜之下赶紧返回广州和福州复命,耿王爷和尚王爷松了口气后,一起加快了拉郑经下水联手反卢的行动不提。

马老将军都已经倒戈了,卢胖子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反卢联盟的存在,不过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卢胖子的第一反应却是放声大笑,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更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已经沦落到了和康麻子一样卑劣的地步,能够让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群起而诛之。最后还是姚启圣呈上了从郭壮谋身上搜来的盟约原件,卢胖子才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人品,好象是已经沦落到了康麻子那个地步了。

悲哀归悲哀,但仔细看完了盟约全文后,卢胖子却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就好象看到的不是天下群雄赌咒发誓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凌迟万段的盟约书,而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卢胖子的几个走狗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也都被卢胖子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纷纷问道:“王爷,什么事情这么好笑?郭壮图亲笔的这道盟约书上,有错字?”

“我是在笑,到底是那个天才想出这样异想天开的主意,拉这么多人结盟来对付我?”卢胖子揉着越来越小的肚子,表情痛苦的说道:“他难道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结盟的人越多,盟约执行起来就越困难?还想把郑经、吴国贵、祖泽清和满狗残部都拉进来,提出这个盟约的人,肯定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说罢,卢胖子忍不住又一次前仰后合的狂笑起来。

姚启圣没有陪着卢胖子大笑拍马屁,只是脸色严肃的说道:“王爷,下官认为事情未必有这么简单,想让这么多枭雄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的联手夹击我军,确实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但根据马老将军的奏报,发起这个盟约的人虽然是郭壮图,率先提出这个盟约的人却是耿精忠和尚之信,别的人也许不用考虑,只要这三个人联手,能够做到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就很可能对我们造成一些威胁。”

“是啊,这三个人有地盘有人口也有武器,他们如果齐心协力的勾搭在一起,是可能给我们造成巨大威胁。”朱方旦附和道:“这三个家伙地盘接壤,交通和联系都相当方便,实力也都不弱,如果让他们团结在了一起,是有可能给我们制造麻烦。”

“没那么容易。”卢胖子收住大笑,冷笑着说道:“郭壮图的目标是整个天下,耿精忠的目标是江南,尚之信的目标是自保,利益述求不同,齐心协力的围剿我,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

“让他们联手进攻我们,或许很难,但如果让他们联手互保,却很有这个可能。”姚启圣沉声说道:“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这三个家伙很可能联起手来和我们拼命,保住盟友就是保住他们自己。这一点,对于我军把他们各个击破极不容易。”

“这点倒有可能,不过没关系,离间和破坏这样的脆弱同盟,我最拿手。”卢胖子自信满满的一挥手,又拿起盟约仔细看了看,表情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有一点我非常奇怪,尚之信怎么会和耿精忠、郭壮图搅在一起?按理来说,我和他之间暂时还没有利益冲突啊,关系也处在亲密期,他怎么就开始敌视我了?难道是因为潮州那块飞地,那块飞地,我也下令让少伯和他谈判了啊?”

“关于这点,马老将军在奏表里有介绍。”姚启圣又拿出马宝的奏表,一边呈给卢胖子,一边解释道:“郭壮谋为了拉马老将军下水,曾经大概介绍过尚之信敌视王爷的原因,好象是尚之信有什么把柄在王爷你的手里,王爷你一直忍而不发,尚之信担心王爷你秋后算账,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尚之信有把柄在本王手里?”卢胖子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寒光。

“难道是那道蜡丸密书?”黄彦博插口说道:“王爷,会不会是我们从满狗南书房里查抄到的那道蜡丸密书?”

“只有这个解释。”卢胖子点头,冷笑说道:“我那个大舅子,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当然怕我知道,更怕我用那道密书当罪证杀他的头,拿走他的广东。”

“如果是这样,那下官倒有一计,可以让郭壮图、尚之信和耿精忠互相猜忌,互相堤防,无法齐心协力。”姚启圣微笑说道。

“姚军师有何妙计?”朱方旦大喜问道。

“很简单,把蜡丸密书给尚之信送回去,告诉他我不介意,也不追究,然后再让郭壮图和耿精忠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卢胖子顺口替姚启圣回答。

“王爷圣明,下官正是这个打算。”姚启圣赶紧钦佩的拍马屁,又问道:“王爷,那你认为此计如何?暂时先把罪证交还给尚之信,暂时先稳住他,将来大局定了想收拾他,找什么借口都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卢胖子迟疑了一下,“不过我那个大舅子也是个滑头,我口头上的承诺,他未必就能相信,把腊丸密书交还给他,他未必就一定不会再和耿精忠、郭壮图联手。”

“是有这个可能,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姚启圣问道。

“让我想想。”卢胖子背着手在武英殿里转了几圈,忽然停住脚步,抬头说道:“本王认为,如果尚之信真是因为这道密书起兵反我,那他一定非常重视这道密书的意义,我们也可以顺水推舟,把这道密书的价值最大化,利用这道密书,逼迫或者诱使尚之信、耿精忠和郭壮图三家刀兵相见,这样才能让我军的利益最大化。”

“王爷此言极是,但我军具体该怎么做呢?”姚启圣恭敬问道。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卢胖子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沉吟着说道:“我觉得,我们首先得先摸清楚,尚之信和耿精忠两个王八蛋,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他们的事,也就是我们是否知道他们已经在暗底下结盟,准备联手对付我,然后我们再制订计划。”

“这个容易。”姚启圣微笑说道:“他们如果知道我们已经摸清楚了他们底细,肯定会抓紧时间加强防御,准备迎接王爷的怒火,只要摸清楚他们的战备情况,我们就能分析出他们是否知道这一点。”

第四百一十六章 画蛇添足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百花绽放,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然悄悄的踏入大周洪化二年的阳春三月,随着江南漕粮的大量入京,饱经饥荒困扰的京畿一带的粮价逐渐跌回了正常水准,还有随着治安的逐步稳定,北京九城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大量的汉人百姓迁入京城,有商业目光的江南富商大户争先恐后赶到北京,乘着北京屡遭兵乱地价大跌的机会,在北京城里购置一块中意地皮,开办各种各样的商号,百业也渐渐兴旺起来,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喜人景象。

大量迁入京城的不只是百姓和商人,胖子军的家眷和官署衙门也在不断向着北京搬迁,为了安置这些老弱妇孺,卢胖子下令把北京内城一分为二,以阜成门到朝阳门这条直街为界,北半部全部腾出来安置胖子军主要将领权贵的家眷妻小,南半部除了没收上来的螨清王公府邸外,全部出售给百姓居住,销售所得全部用于从江南购粮施粥,帮助直隶百姓度过饥荒,购买种子农具免费发放过穷苦百姓耕种,人为的加速京畿的经济复苏。

南北两城也不修城墙阻隔,百姓可以任意出入,只是北城土地暂时不许买卖,准备着安排给将来归顺的老平西王府藩众——推翻螨清残暴统治的战事中,老平西王府藩众出力最多,牺牲也最大,卢胖子虽然不想象螨清朝廷养旗人那样,用铁杆庄稼把这些人养起来,但怎么也得做些什么报答他们。

老平西王府藩众中首批受益的人,除了胖子军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外,然后就是是马宝马老将军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了,马老将军队伍里的平西王府老人进京之后,每个人都立即得到了一栋北京内城宅院,还有一块从螨清八旗那里没收来的圈地,马老将军干脆直接住进了皇城旁边的康亲王府里。马老将军队伍里平西王府老人一起向卢胖子道谢时,卢胖子却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多给你们一些,但现在天下也还没有平定,军费开支太大,所以等以后再说了。”

听到卢胖子这话,刚刚归顺的马宝军众将为了表示忠心,当然是争先恐后的行礼请战,请求率领一支队伍担任先锋,为卢胖子建功立业,开疆拓土,马老将军还自告奋勇要给平西王府的各路领兵大将写信,替卢胖子出面招抚这些领兵大将,以自己为榜样,劝说这些人象自己一样,带着队伍还地盘投入越王怀抱,卢胖子求之不得,自然一口答应。同时为了展开收复辽东的战事,卢胖子又任命杜辉为辽东水师提督,划归高得捷统属,派往山海关组建胖子军秦皇岛水师,杜辉欣然从命。

其实根本用不着马老将军浪费时间写信招抚了,做为老平西王府中非吴氏宗族和吴氏外戚的头号大将,马老将军带着队伍和地盘加入胖子军并且换来无数荣华富贵的消息传开,并非吴氏宗族外戚出身的平西王府众将都已经是心中大动,跃跃欲试,纷纷派来使者或者细作,尝试与卢胖子取得联系,想看看卢胖子准备用什么样的价格收买他们的队伍和地盘。毕竟,这些人没有威望也没有强大到足以自保的实力,即便野心再大也翻不起大的风浪,还不如找一个好主子把自己卖了换一份荣华富贵,将来子孙后代也会感谢自己。

这类人的代表人物当然是盘踞陕甘的王屏藩和王辅臣,他们的军队实力确实不弱,但是受环境限制,地盘上的粮草和军饷都不可能实现自给,又被几个强敌包围,想搞独立根本就没本钱,所以在胖子军大将韩大任攻占山西全境、与他们实现地盘接壤后,王辅臣和王屏藩难免都不约而同的派出使者与胖子军取得联系,试探胖子军对他们的招抚态度。而王屏藩在给卢胖子的书信中,除了试探卢胖子是否有意招抚于他之外,还问了卢胖子一个很敏感问题——卢胖子是打算为谁一统天下?为吴老汉奸的后人,还是为卢胖子自己?

卢胖子当然不会回答王屏藩这个问题,不仅没有回答,还回信把王屏藩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一针见血的指出王屏藩至今都没有打下潼关,根本不是实力问题和潼关地势险要的问题,而是王屏藩的心态问题!想留下潼关佟徽年这股清军残部,以之借口避免卷入吴军内战,更在躲避在吴军内战中站位!用心险恶至此,还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有没有篡位野心?要想加入胖子军可以,先把佟徽年的脑袋拿来当投名状,不然的话,王屏藩对不起已经过世的吴老汉奸,卢胖子也要对不起玩寇养贼的王屏藩了!

在对吴老汉奸十分忠心的王屏藩面前,卢胖子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对于精明强干而又和自己关系不是很好的王辅臣,卢胖子却是一副无比的亲切嘴脸,因为王辅臣是派来了义子王继贞为使,寄书试探,卢胖子当即就加封王继贞为三品散秩官,赐还王辅臣原先在京师的府邸。然后又给王辅臣回信,说自己根本就没在意过以前在曲靖的事,自己与王辅臣当年在曲靖相处得不是很好,主要是因为李率祖那个二五仔从中作梗,现在李率祖狗汉奸的狗骨头都已经臭了,自己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宵小之辈,记挂以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冲突?更何况,王辅臣的爱将王景还是自己的结拜兄长,虽然王景已经在吴军内战中遇害,但论起关系来,自己还得得叫一声王辅臣王大哥。

当然了,卢胖子这声王大哥也不是白叫的,当兄弟的卢胖子还有一件小事拜托王辅臣,那就是卢胖子极度憎恶张勇和赵良栋这两个铁杆汉奸,尤其痛恨当年在巴江战场上趁火打劫夹击胖子军的赵良栋,但现在还没办法亲自出手要他们的命,所以卢胖子想请王辅臣这个大哥帮自己出口气,把张勇和赵良栋两个狗汉奸全家的人头砍下来,替自己当年在巴江阵亡的弟兄报仇!

至于其他笼络收买的话,卢胖子却故意一句都没有写,因为卢胖子非常了解王辅臣的性格,典型的老丘八,睚眦必报又喜欢讲义气,请王辅臣倾尽全力干掉张勇和赵良栋,让他卖一个大人情给自己,其他的话反而要好说一些。不然的话,就这么直接的收买笼络,对自己心存芥蒂的王辅臣反倒不太可能相信自己的笼络诚意,即便率军易帜,自己也不敢放心对他推心置腹。

卢胖子的答复分别送回王屏藩和王辅臣处,看完卢胖子的书信,王屏藩当然是老脸通红,只稍一考虑,马上就亲自率军出征,向螨清朝廷在中原的最一股残军佟徽年部发起进攻,同时去书驻扎洛阳的胖子军大将谢昌,邀请谢昌出兵夹击潼关,力争把佟徽年队伍全歼。还主动表示拿下潼关之后,自己将把潼关让给胖子军,然后再商量王屏藩军加入胖子军的问题。

与王屏藩不同的是,看完卢胖子的回信,王辅臣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不决了许久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当下王辅臣立即下令把郭壮图派来的使者拿下,连同郭壮图邀请自己出兵夹击卢胖子的书信,一起送到北京献给卢胖子,然后又立即从平凉出兵,向盘踞在兰州城中的张勇和赵良栋发起全面进攻。

卢胖子因人而宜的招抚策略之所以能够顺利成功,与其说是卢胖子的手段高明,倒不如说是大势所趋,陕甘兵马确实雄壮,但是因为气候与环境变化,陕甘地区的经济基础却十分薄弱,没有外部供应,本地根本养不起大量兵马,没有钱粮,陕甘的雄壮士兵也不可能就这么为王屏藩和王辅臣卖命,空着肚子和胖子军拼命。同时陕甘境内也没有一家独大,王辅臣和王屏藩实力相当,互相牵制,还有清军残部在一旁虎视耽耽,王屏藩和王辅臣尽管有互不侵犯的君子协议,但也不可能保证这个协议永远生效,两家一旦开战,坐收渔利的人就只能是胖子军。所以对于王屏藩和王辅臣来说,最正确也最明智的做法,也就是抢先抱住卢胖子的肥大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其实王屏藩和王辅臣就算不主动抱卢胖子的肥大腿,对卢胖子来说也没多大关系,综合实力放在这里,就算一时半会收拾不了王屏藩和王辅臣,只要胖子军内部不出大问题,将来的胜利者也必然是胖子军的,而且用武力解决陕甘问题,隐患也比用招抚手段解决要小得多。

四月初,最新加入胖子军的马宝队伍整编完毕,六万多人汰弱存强,只留下了四万军队,淘汰下来的士兵自然是发给农具、种子和一笔生活费,打发他们回家种地,去开垦因为战乱破坏而大量荒废的江西土地;整编出来的四万军队则只留下了一万助守九江和南昌,余的三万由胖子军骠骑前将军吴用华率领,南下去攻打建昌、宁都和赣州,铲除盘踞在这里盘踞的几股清军残部,九江和南昌防线由李雄飞负责防御,兵力三万五千人,安庆防区由胖子军骠骑后将军李茂著负责,兵力约四万,李继扬水师一万两千余人驻扎鄱阳湖,三道保险确保江南重地安全。

与此同时,已经顺利攻占山西全境的韩大任军也开始了布防调整,北面留下两万人,划归胖子军亲军铁骑前将军全节指挥,全节就封宣大提督,从直系兵团抽调两万军队北上张家口,会同韩大任留下的军队,负责居庸关到朔平这一线的长城防御。韩大任军团的五万多主力则一部分留守太原和汾州,另一部分由韩大任亲自率领南下平阳,居中策应,随时可以投入河南战场或者陕甘战场。同时韩大任就任山陕总督,倒也满足了韩大任出人头地和独当一面的心愿。

紧张调整北方战场的战略部署的同时,卢胖子也时刻没有忘记过最南端的闽粤战场,在山东直隶新征的十五万大军,除了投入九江战场和加强安徽防御外,其中大约三万军队的又被卢胖子派往了南方交给李天植,准备发起吞并福建和山东的战事。而在此期间,通过斥候和细作的严密侦察,通过各方情报,卢胖子也很快确认了一个重要情况,那就是尚之信和耿精忠两个二五仔,很可能并不知道他们准备和郭壮图联手反抗自己的机密已经走漏,所以为了避免引起自己警觉,尚之信的使者还在南京和王少伯为了潮州的归属问题讨价还价,耿精忠也没有把主力北调刺激自己。

耐心的反复确认了这些情况,卢胖子邪恶的脑海里自然出现了一连串复杂的逻辑关系,抽丝剥茧,更加邪恶的计划,也自然而然的逐渐酝酿成形…………一:郭壮图、耿精忠和尚之信三个二五仔联手反叛谋逆——敢在背后算计自己,卢胖子当然认为是反叛谋逆——总之这三个二五仔反叛谋逆,除了为了自保之外,最终目的并不相同,郭壮图是为了吞并整个天下,耿精忠是为了吞并江南,尚之信则是因为干了对不起祖宗同胞的缺德事,只图利用耿精忠和郭壮图自保,没有太多进取的野心——就尚之信那点实力,连祖泽清和刘进忠这样的小军阀也能在他身上切肉,也别想有什么进取野心。

二:因为最终目的的不同,利益严重冲突,所以自己要破坏这三个二五仔的狗屁联盟,最理想的切入点就是尚之信,尚之信给康麻子那道出卖祖宗和同胞的卖身契,也是最好的武器。

三:耿精忠和尚之信两个二五仔并不知道他们的反叛计划已经暴露,这一点可以利用!如果能让这两个二五仔认为他们被对方出卖,或者让他们认为被郭壮图出卖,导致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反叛计划,二五仔联盟必然破裂,还有可能反目成仇。

四:如果制造假象,让耿精忠和尚之信两个二五仔知道他们是被郭壮图,难度太大,这两个二五仔也没有勇气和实力找郭壮图拼命,而且郭壮图出卖他们没有丝毫利益,两个二五仔也不会相信。

五:制造耿精忠出卖尚之信的假象,难度稍微小些,即便成功,两个二五仔反目开战,尚之信很可能彻底倒向郭壮图,自己在广州的大老婆尚婉欹会有危险,而耿精忠即便倒向自己,自己被道义捆住手脚,也没办法吃掉耿精忠,两广和云贵的敌人也会坚定的团结在一起,给自己统一天下制造麻烦。

六:制造尚之信出卖耿精忠的假象,难度最小,尚之信的为人谁都相信,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连亲爹都可以囚禁,连亲妹妹都可以杀,精彩人品放在这里,说他出卖耿精忠,耿精忠绝对第一个相信!而且计划成功后,两个二五仔翻脸成仇,尚之信切断耿精忠和郭壮图的陆路联系,郭壮图的新式火器无法直接供应福建,会降低自己吞并福建的难度,同时尚之信被耿精忠和郭壮图两个二五仔东西包夹,只能向自己低头,自己也有借口打进福建,吃掉耿精忠,再以其他手段或者武力吞并孤立无援的尚之信。

理清楚了这些复杂的逻辑关系,也权衡了各种利弊,卢胖子立即让黄彦博拟旨,以大周圣旨、越王号令的名誉,册封尚之信为辅德亲王,赐免死金牌,除谋反外,免死三次!然后让使者带上令旨、金牌和尚之信给康麻子的卖身契原件,取道江西赶往广州,对尚之信宣读钧旨,然后当着尚之信的面把卖身契焚毁,尽量先稳住这个二五仔。

紧接着,卢胖子又接连下了三道命令,第一道给攻伐赣南的吴用华,让他尽快攻入赣州,在那里扎下钉子。第二道给率军南下增援李天植军团的黄明,让他率领的三万新兵从江南再押送一批粮草和武器南下,准备发起福建战事。对此,耿精忠倘若遣使询问原因,就回答说是防范郑经袭扰沿海。

卢胖子第三道命令则是给李天植,让使者把马宝献来的盟约书和对耿精忠的宣战书交给李天植,让李天植在两个月后,随便找一个借口邀请耿精忠到分水关北面会面,耿精忠如果敢出分水关,那么就出示耿精忠反叛的罪证,把耿精忠拘押送往北京,然后借口尚之信揭发耿精忠反叛,挥师攻入福建,夺占福建全境。

如果耿精忠害怕是鸿门宴不敢出分水关,耿精忠也肯定会派使者答复,那么李天植就当着耿精忠使者的面,出示耿精忠反叛的罪证,咬死是尚之信出卖了耿精忠,然后让耿精忠的使者把宣战书带回福建,接着李天植直接出兵攻打分水关,武力收复整个福建!同时卢胖子还提前给了李天植一道针对耿精忠的招降书,那就是耿精忠如果交出兵权和福建,全家免死,耿精忠封顺义公,赐住北京。

这个恶毒的计划全是卢胖子一手安排,卢胖子的心腹走狗们都没有插手,直到卢胖子布置完了,姚启圣沉思了许久才插了一句嘴,提醒道:“王爷,下官觉得你的计划百密一疏,你咬死是尚之信出卖了耿精忠,可是在我们动手之前,万一尚之信的军队没有异常举动怎么办?如果尚之信根本就没做开战准备,岂不是证明了尚之信无辜?”

“不会。”卢胖子一挥手,冷笑说道:“耿精忠的主力南下和郑经开战,刘进忠将军又替我们在潮州控制了一块飞地,尚之信再蠢也要在北线布置重兵预防万一。而且收到我军增兵浙江和攻打赣南的消息后,两个二五仔做贼心虚,岂不能做好防御准备?尤其是耿精忠,肯定还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向的尚之信求援,尚之信那怕是随便派点人到嘉应州做做样子,我的宣战书一公布,也会变成尚之信和我们联手夹击耿精忠的铁证!”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确实忘记了计算这一点。”姚启圣点头,又建议道:“王爷,保险起见,下官建议,我们派去给尚之信宣读钧旨的使者,可以尚之信面前随便提一提,就说他那道蜡丸密书,是满狗皇帝康麻子为了唆使某人和满狗队伍联手夹攻我们,故意泄露给了那人,然后那人又拿这道蜡丸密书到王爷面前邀功,换取王爷不撤他的藩和夺他的封,王爷担心这道密书被那人利用,所以才特意送去广州,当着尚王爷的面销毁。”

“栽赃到耿精忠身上?万一尚之信遣使责问怎么办?”卢胖子疑惑道:“耿精忠肯定不知道这道蜡丸密书的存在,到时候两家一对质,本王的妙计岂不是就暴露了?”

“耿王爷的赌咒发誓,尚王爷会相信吗?”姚启圣微笑反问道:“尚王爷难道不会这么想,就是因为耿王爷出卖了他,所以耿王爷才死不承认?”

“可是这么一来,到了我栽赃尚之信出卖耿精忠的时候,尚之信收到消息,也就会明白是我从中搞鬼了,有可能倒向郭壮图啊?”卢胖子又提出了一种新可能,“到时候郭壮图再居中斡旋,调和矛盾,这三个二五仔又会勾搭在一起啊。”

“下官认为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多虑。”姚启圣答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辅助作用,我们的目的是离间这三个二五仔,让这三个二五仔互不信任,互不全力救援,我们这一连串的迷魂计用出去,三个二五仔的脆弱同盟也差不多分崩析离了,不可能再互相信任了,对我们来说也就足够了。”

“更何况,即便不这么画蛇添足,我们栽赃尚之信出卖耿精忠,尚之信却根本没有这么干过,照样可以请郭壮图出面斡旋,调和矛盾。而我们顺手挑拨尚之信一下耿精忠的仇恨,尚之信即便发现上当,也会犹豫一下,考虑到底是继续和耿精忠联手,还是就坡下驴,直接和我们联手。”

卢胖子沉思,很快又面露微笑说道:“那就画蛇添足一次吧,以我那个大舅子的多疑和暴躁脾气,这样的画蛇添足,或许还能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第四百一十七章 做贼心虚

和卢胖子预料的一样,探听到了胖子军的增兵浙江和攻打赣南的消息,耿精忠和尚之信两个二五仔做贼心虚,立即就开始了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这个时代的赣南一带地广人稀,山高路险,经济落后,战略价值不大,胖子军拿下了这块地盘,除非只留少量二线军队镇守地方,否则屯驻大军就是往里赔钱赔粮的命,但胖子军却偏偏就来了,还一来就是三万大军,杀鸡用上了宰牛刀,腹地与赣南紧密接壤又新中有鬼的尚之信尚王爷,岂能有不胆战心惊之理?

耿王爷这边也一样,与福建接壤的浙江温州、处州和衢州一带,本来就屯驻了超过八万的胖子军水陆大军,时刻威胁着耿王爷北线地盘的河蟹稳定,胖子军竟然还要往这一带增兵,还顺带着带来了大量的粮草军需,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难道真象那个被逐出平南王府的李天植说的一样,只是为了防范台湾郑经骚扰浙江沿海?这样骗三岁小孩子的鬼话,耿王爷会相信吗?敢相信吗?

恐惧不安之下,尚王爷和耿王爷两个二五仔少不得赶紧调整军队部署,把手里能调动的精锐主力调往北线,加强北线布防,同时少不得私下串联,再三强调唇亡齿寒的互保互援盟约,约定只要有一方遇袭,另一方必须无条件出兵增援。再有就是派出使者联系郭壮图,知会胖子军动向,要求郭壮图也做好随时出兵救援的准备,只是郭壮图这一路比较遥远,路上又还有吴老汉奸的亲表弟祖泽清领着一帮忠于吴氏宗族的队伍捣乱,远水比较难救近火,所以耿王爷和尚王爷最大的依赖,始终还是对方。

互相依赖归互相依赖,要说耿王爷和尚王爷真的能够放心对方,真的能够把自己的脊背交给对方,真的能够亲密无间的齐心协力,不要说卢胖子不相信,就是耿王爷和尚王爷自己都不相信!尚之信尚王爷是什么人,为了利益连亲老爸和亲妹妹都可以卖,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再出卖大舅子耿王爷一次,耿王爷第一个不信!但耿王爷也好不到那里,福州起一个火烧到七井(福州城内街道名)边,都能捏造出‘七星再拜真天子,分明火从耳边起’的谣言散播,野心大到了这个地步,说耿王爷对广东没有兴趣,尚王爷也第一个不信!

互不信任之下,耿王爷和尚王爷两个二五仔少不得派出大量的奸细和特务,严密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时刻掌握对方的一切言行。同时因为耿尚两家密切联姻的缘故,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里都有大量的对方女眷和奴仆,刺探对方动静比较容易,所以基本上耿王爷晚上去了那位王妃房里就寝,尚王爷白天喝酒时喝的到底是贵州茅台,还是绍兴女儿红,对方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风声鹤唳又草木皆兵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又忽然传进了平南王府,大周越亲王卢王爷派出了越王府礼曹司务史宗尧,携带越王钧旨取道江西来到了广东,说是前来向尚之信王爷宣旨,还特别强调了是喜事,提前请尚王爷的传令兵向尚王爷道了喜。听到这消息,尚王爷当然是既纳闷又郁闷,纳闷的是卢胖子使者来意,郁闷的则是时过境迁,当年为了见自己一面不惜跑到惠州给自己磕头的七品芝麻官卢胖子,现在竟然都已经派人来给自己传达钧旨,骑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了。

郁闷也没有办法,尚王爷现在是名誉上的大周臣子,卢胖子手里有吴老汉奸给的节制天下大周官民军队的权力,从规矩上来说,尚王爷确实得向妹夫低头,再加上实力相差太远,尚王爷不敢直接开罪卢王爷,所以没办法了,尚王爷只能强忍着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派出弟弟尚之璋和心腹沈上达赶赴韶州,按礼节迎接史宗尧来到广州。

曾经出任宜兴县令的史宗尧一行抵达广州时,时间已经是洪化二年的五月二十六日,同时胖子军的江西南征军吴用华队伍,也已经势如破竹的打到了江西赣州东北部的于都县,距离广东边境已经不到四百里。所以尚王爷更加不敢慢怠妹夫使者,破天荒的亲自出城迎接胖子军使节团,还把卢胖子的大老婆尚婉欹也带了出来,让被骗回广东已达五年的妹妹和妹夫的走狗见面,争取利用这点亲情关系拉好和胖子军的关系。

尽管卢胖子在此前已经几次派人赶来广东给尚婉欹送信,可又一次见到丈夫走狗转递的丈夫亲笔书信时,尚婉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当众哭成了一个泪人,史宗尧赶紧安慰道:“王妃,请不用伤心,卢王爷之前是因为陆上道路不通,海上风浪太大,又有满狗和郑经的水师拦截,怕你遭遇危险,所以才没有把你接回去。但现在不同了,王爷的大军已经打到于都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和尚王爷的藩地接壤了,到了那时候,王妃你就可以随时返回北京,和王爷团聚了。”

消瘦了许多的尚婉欹含泪点头,但泪水却说什么都止不住,又哽咽着问道:“那我的孩子呢?我相公有没有把邦静接回身边?”

史宗尧苦笑,硬着头皮答道:“回王妃,世子爷他还在昆明,听说是和胡国柱将军夫妻住在一起,很得照顾。不过王妃也不必担心,王爷现在坐拥七省,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带甲之士五十万,就是借郭壮图逆贼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世子爷掉一根毫毛。”

母子天性,听说唯一的儿子还被扣在昆明,尚婉欹难免更是痛哭失声,一旁的尚王爷却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史宗尧那几句话到底是威胁郭壮图,还是在威胁自己。但还好,进士出身的史宗尧很懂礼节,除了用这几句话安慰尚婉欹之外,其他再没有说一句类似的刺激尚王爷脆弱神经的话,所以宾主双方相处还算愉快,尚王爷也很快把胖子军使节团亲自领进广州城中,直接安置进了平南王府的拱北楼中。

紧接着,当史宗尧被领进平南王府的议事银銮殿时,一直让尚王爷万分为难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史宗尧捧出了卢胖子的越王钧旨居中一站,高声唱道:“大周圣旨,越王号令,辅德王尚之信跪接。”

没有人动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尚王爷,等尚王爷先有了行动再行动,尚王爷则小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史宗尧好心提醒道:“尚王爷,你现在是郡王,卢王爷是摄政亲王,只比卢王爷低一级,可以半跪接旨。”

尚王爷还是没有立即动弹,又犹豫了半晌,尚王爷终于才单膝跪下,一边在心里疯狂诅咒着妹夫的十八代祖宗,一边抱拳唱道:“臣尚之信接旨,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两旁的尚王爷心腹走狗也是一起单膝跪下,整齐高唱越王千岁,就连尚婉欹也又好气又好笑的单膝跪下。

“大周圣旨,越王持节号令。”史宗尧高唱道:“辅德王尚之信,改封辅德亲王,赏亲王双俸,永镇广东藩地,赐免死金牌,除谋反外,免死三次!钧此!”

说罢,史宗尧向后一挥手,早有随从捧来一个盖有平黄绸缎的木盘,史宗尧又亲手把绸缎掀开,露出绸缎下巴掌大的纯金免死牌,这才双手捧到尚王爷面前,恭敬说道:“王爷,请接赏吧。”

“小胖子干嘛升我的爵位,又赏我免死金牌?”尚王爷满头雾水,老实接过木盘,答道:“谢越王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岁。”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跪在后面的尚王爷走狗纷纷奉承,尚王爷勉强一笑,只要起身,史宗尧却又说道:“王爷,且慢,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尚王爷心里更是纳闷,却见史宗尧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书信,双手呈到尚王爷面前,微笑说道:“王爷,请看好了,火漆是否完好无损?卢王爷有钧旨,这东西只能你一个人看,里面是什么,史宗尧可没敢偷看。”

“难道是那东西?”尚王爷心头一跳,赶紧接过信封仔细检查,发现盖有卢胖子小印的火漆确实完好无损,没有被任何人拆开过,尚王爷再捏碎火漆,颤抖着取出其中信笺仔细一看时,尚王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这张信笺,确实是他给康名字的卖身契原件,卢胖子把这东西还给尚王爷,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绝对不会再追究尚王爷脚踏两条船企图谋叛的意思了。

“王爷,看清楚了没有?”史宗尧象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支蜡烛,让随从打火点燃,然后把点燃的蜡烛伸到尚王爷面前,微笑问道:“王爷,是否需要这个?”

尚王爷勉强一笑,先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才把那份卖身契放在火上,亲手销毁这份足以把尚王爷抄家灭门的罪行铁证。后面的尚王爷走狗和尚婉欹都是大为好奇,但既看不到信中内容,也不敢开口询问,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藏进心里。

卢胖子卖给尚王爷这么大的人情,投桃报李,尚王爷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史宗尧这队使节团,当天夜里,平南王府中大摆宴席,尚王爷亲自领着二十几个弟弟作陪,山珍海味好酒好菜的款待史宗尧一行,席间宾主尽欢,恭贺卢尚两位王爷长命百岁的马屁声不绝于耳,恭祝大周越王府和辅德王府友谊天长地久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喊出了越王府和辅德王府联手平分天下的口号。

当然了,尚王爷也是聪明人,宴会结束之后,尚王爷当然少不得把史宗尧请进自己的书房密谈,赶走了下人和丫鬟之后,尚王爷立即开门见山的向史宗尧问道:“史大人,我那个妹夫卢王爷还有什么交代?有话请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套。”

“卢王爷还有什么交代?”史宗尧面露疑惑,满头雾水的答道:“没有啊?王爷除了让下官代宣钧旨,还有把那封书信交给王爷,其他就没什么了啊?”

“没有?”尚王爷瞪大了眼睛,更加疑惑的问道:“怎么可能没有?我那个妹夫,真对我这么好?给我这么多好处,还一点回报都不要?”

“王爷,如果你要这么说,那下官可就要斗胆指责你几句了。”史宗尧诚恳说道:“你是我们卢王爷的什么人?嫡亲妻兄,又是我们越王世子的亲舅舅,俗话都说娘死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卢王爷为你做点什么,难道非要外人那样,一定要回报?”

“是吗?”尚王爷将信将疑,还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妹夫原来人这么好。

“那是当然了。”史宗尧又更加诚恳的低声说道:“下官再说一句诛心之语,我们卢王爷已经手握七省兵马,还尽是天下精华之地,大事能否成就,已经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们卢王爷愿不愿的问题。但我们卢王爷要想成就大事,就非得有心腹臂助,可王爷你也知道,卢王爷的家里人丁单薄,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堂兄堂弟,仅有的两位表弟,也一个留守南京,一个坐镇山海关京畿重地,身边信得过的人不多,能完全交心的亲戚手足更不多——王爷你是卢王爷的嫡亲妻兄,以前我们王爷龙潜于渊的时候,王爷你又对卢王爷那么好,我们卢王爷不回报你,不重用你,可能吗?”

“砰!”尚王爷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自古以来,造反篡逆者,无不重用亲眷手足,向亲眷手足委托大权!卢胖子家里人丁单薄,能够托心的直系亲戚少得可怜,再往选亲信臂膀头一个就是外戚了,自己做为卢胖子的妻子长兄,又有地盘有实力还有亲情,正是卢胖子可以信赖重用的头号对象,自己不抓紧时间讨好妹夫争取获得妹夫信任,干嘛还要吃错了药似的去和外人联手对付妹夫?帮外人拿天下,能有帮自己亲妹夫拿天下划算?!

“王爷,怎么了?难道下官说错了?”史宗尧被尚王爷拍桌子砸板凳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没……,没什么,忽然想到点事。”尚王爷赶紧摆手,又赶紧压低声音追问道:“史大人,我妹夫真没其交代了?有就请直说。”

“回王爷,真没有了。”史宗尧更是苦笑,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过我们卢王爷还是几句话,准备让下官告诉王爷。但这几句话,除非王爷你主动问关于那封信的问题,下官再禀奏给王爷。不然的话,卢王爷就不许下官主动提起,以免王爷误会。”

“我问那封信的什么问题?”这次轮到尚王爷满头雾水了。

史宗尧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难道王爷就不想问问,我们卢王爷为什么要把那封信交给你?请王爷你亲手销毁?”

“为什么?”尚王爷终于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卢王爷原话,为了预防王爷做出错事,被外人利用。”史宗尧表情严肃的说道:“当年满狗皇帝御驾亲征之时,为了让一个人和满狗军队联手,四面夹击我们王爷,把那封信的抄件给了那个人,乘机诱使那个人和满狗军队联手,接下来的事,王爷你也知道了,我们王爷被满狗和一些外人四面围攻,差点支撑不住,好不容易才度过难关。”

“卢王爷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尚王爷的脸色大变,两只拳头也不由死死攥紧。

尚王爷的反应又把史宗尧吓了一大跳,知道内情的史宗尧难免心中纳闷,“人人都说尚之信外粗里细,狡诈异常,怎么这么好骗?这么悬乎的事也马上相信?难道是传言有误,见面不如闻名?”

“史大人,你快说啊!”尚王爷神情紧张的催促道:“我妹夫,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密的?”

史宗尧咳嗽了一声,又低声严肃说道:“当然是那个人亲口告诉我们王爷的,现在我们王爷的大军已经逼近他的边境,他怕我们王爷新帐老帐一起算,夺他的封撤他的藩,就向我们王爷秘密禀奏了这件大事,还呈上了这封信的抄件,想把祸水西引,还表示愿意借路给我们王爷,甚至直接出兵相助。我们卢王爷知道事关重大,更担心那个人用这封信兴风作浪,拉王爷你下水,做出就连卢王爷都无法王爷遮掩的事,所以就让小使把这封从满狗南书房里查抄到的书信原件送到广州,请王爷你亲手销毁,让王爷你安心……。”

“耿精忠!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尚王爷猛的跳了起来,抓起茶杯就狠狠砸在地上,疯狂咆哮大骂道:“狗杂种!狗奸贼!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啊!两面三刀的狗杂种!狗杂种————!”

“这就信了?这位尚王爷太没用了吧?”史宗尧有些傻眼,路上酝酿好的一大堆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

“老子就说嘛,你这个狗杂种,会有这么好心,抓到老子的把柄还不卖一个好价钱?”尚王爷越骂越是愤怒,疯狂砸着书房里的桌子板凳狂吼,“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一边拿着老子的把柄要挟老子,一边把老子的把柄卖了,想拿老子的命换你的荣华富贵!狗杂种,你想得美!”

“不会吧?”史宗尧终于听出了味道不对,心中惊呼道:“难道我们歪打正着了?耿精忠手里真有这封信的抄件,也拿了这封信来要挟尚王爷?世上没这么巧的事吧?”

“狗杂种,你不仁,就休怪老子不义——!”

这时,狂怒到了极点的尚王爷一垛脚,冲到了书架旁边乱翻了一阵,也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机关,书房墙壁上立即无声无息的露出一个小洞,尚王爷又冲到那里去,从墙洞里拿出一叠文书,递到史宗尧面前,铁青着脸说道:“史大人,你把这些带回去给我妹夫!耿精忠小儿接受了我妹夫册封的靖海王爵位,又在私底下串联了各路反贼,准备联手围攻你们!现在耿精忠小儿暂时停止了攻打漳州和泉州,就是为了把郑经拉下水,想让郑经从海路奇袭你们的南京!”

史宗尧彻底傻眼了,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难道我们王爷真是真龙天子的命,这么巧的好事,也让我们王爷赶上了?”

“史大人不信?”尚王爷误会了史宗尧的反应,指着那叠文书怒气冲冲的说道:“这里面,有耿精忠和郭壮图小儿结盟的盟约原件,上面有耿精忠狗杂种的亲笔签名!还有耿精忠委托我出面联系郑经、调停他和郑经战事的书信,上面也有耿精忠小儿的亲笔印信!还有,因为你们的大军南下,耿精忠小儿怕你们动手,写信催促我赶快出兵屯驻在嘉应州,约定一旦开战,立即联手夹击你们在潮州的飞地,亲笔书信也在里面!有了这样,你们也可以师出有名,堂堂正正的出手干掉耿精忠那个狗杂种了!”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史宗尧都有一种想要晕倒的感觉了。但尚王爷却余怒未消,又大吼道:“告诉我妹夫,你们动手,我也马上动手,南北夹击耿精忠小儿,切断耿精忠小儿和郭壮图小儿的水陆联系!事成之后,我借路给你们去收拾郭壮图,你们在潮州的队伍,粮饷我可以暂时替你们供给,等你们拿下了福建再还我!”

第四百一十八章 逼降耿王

卢胖子派走狗史宗尧到广州宣读钧旨,搞得如此大张旗鼓,自然不可能瞒过耿王爷在广州城里的眼线,而随着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送进福州城里的,不仅有尚王爷被卢胖子册封为大周辅德亲王的消息,自然还有尚王爷在嘉应一带加强战备的消息——这一点想要瞒过有心人的眼睛,难度实在不小。

刚一开始,耿王爷其实并没有太过重视此事,因为尚王爷和耿王爷一样,都是名誉上的大周臣子,狐假虎威的卢胖子手里又有吴老汉奸遗诏赐予的摄政大权,派一个使者对尚王爷宣读钧旨未可厚非,没什么奇怪。但是在听说卢胖子把尚王爷册封为辅德亲王的消息后,耿王爷难免觉得味道有点不对了——无缘无故的,卢胖子干嘛要给尚王爷爵升一级?就因为尚王爷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躲在后面看别人打架,所以卢胖子要奖励他?

紧接着,更加让耿王爷感觉味道不对的消息又传来了,在已经在嘉应一带已经囤积了超过三万大军的情况下,尚王爷竟然又派出了心腹王国栋率领一万精兵赶赴嘉应(今梅州),直接威胁到了耿王爷的汀州和龙岩,更直接威胁到了耿王爷与郑经对峙的南线主力侧翼。如此一来,耿王爷只要没有傻到家,就再怎么大意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不得已,为了预防万一,耿王爷也只能一边派人联络尚王爷,试探尚王爷增兵北线的具体原因,一边迅速做出兵力调整,从福建各地抽调出了一支队伍,调往汀州南部的上杭一带驻扎布防,以免被尚王爷从背后捅上一刀。但如此一来,耿王爷手里本就不多的兵力自然更是捉襟见肘,一部分必须保持对郑经的军事压力,一部分又必须防范胖子军的浙江大军,还有一部分又得防范尚王爷,防御纵深几乎消失,内部空虚得近乎恐怕。

六月初,从山东调往浙江的三万胖子军新兵抵达温州,给南线胖子军带来了大量的粮草武器,也使得胖子军的南线大军一下子超过了十一万之巨,对闽粤战场上的三大王爷都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耿王爷自然更是夜不能寐,忧心忡忡,猜到事情不妙胖子军很可能要对自己动手,却又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又要对自己下手?自己名誉上还是大周靖海王,称臣进贡也没有少过,卢胖子师出无名,就不怕治下人人自危?

紧接着,又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胖子军征南大将军李天植遣使福州,说是要和耿精忠商量剿灭郑经、夺取台湾郑经的大事,请耿王爷与六月十四这天到福宁分水关以北十里处赴宴。同时福宁分水关的耿军守将也快马飞报,说是李天植已经亲率六万大军驻扎到了福宁分水关的北面十里,在那里扎下了大营。

听到这两个消息,耿王爷当然是大惊失色,赶紧召集一帮心腹走狗共商对策,而耿王爷的心腹走狗们也还算忠心,一致反对耿王爷前往分水关与李天植会面,担心宴无好宴,席无好席,耿王爷有去无回。耿王爷当然也不敢去,便决定派出心腹徐文耀赶往分水关,向李天植赠送厚礼,借口自己身体不爽,让徐文耀代替自己与李天植商量大事,同时让驻守建宁和福宁的俩位叔父耿继善和耿继美做好防范准备,预防胖子军突然动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徐文耀到了福宁分水关北面十里处的胖子军大营中,刚呈上厚礼说耿王爷有病来不了,卢胖子老走狗李天植立即就大发雷霆,把尚王爷让史宗尧送来的那些文书砸在徐文耀脸上,咆哮着宣读卢胖子钧旨,借口尚王爷揭发耿王爷罪行,剥夺了耿王爷的大周靖海王爵位及官职兵权,直呼耿精忠军为耿逆叛军,代表大周越王府对耿精忠叛军宣战!徐文耀面如土色,磕头不止,心里则疯狂怒骂尚王爷的祖宗十八代!

紧接着,不等释放徐文耀返回福州报信,李天植立即出动大军猛攻福宁分水关,耿军守将鲁朝全兵力不多。自知难以久守,赶紧派出使者向驻扎福鼎县城的耿继善求援,然而当耿继善带着救兵风急火燎的从十里外的福鼎县城赶来分水关求援时,胖子军却已经攻破了分水关,斩杀守将鲁朝全,掌握了局部战场的主动。耿继善自知野战不是胖子军对手,赶紧率军撤退,不曾想胖子军大将卢章泰、朱三水却率领两千铁骑发起突袭,杀入了十倍于己的耿军阵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阵斩耿军首级上千,把耿军冲得大乱,李天植乘机率领主力猛攻,耿继善大败,连福鼎县城都不敢回,直接逃回福宁府城去了,福宁北部的另一个重要关口垒石关守关耿军见势不妙,干脆就直接全体向胖子军投降。

同一天时间,五百里外的仙霞关战场上,胖子军大将郭应辅也率领着两万胖子军向仙霞关发起了猛攻,五十余门轻重火炮对着仙霞关狂轰乱炸,仙霞关守将金应虎急忙向后方的耿继美求援,不料耿继美惧怕胖子军军威,不敢亲自率军救援,只派了副手总兵蔡达率军五千赶赴仙霞关增援,已经在浙江战场上被胖子军反复虐待多次的蔡总兵胆子却比耿继美更小,刚到了仙阳小镇就按兵不动,不敢北上一步。消息传到仙霞关,金应虎破口大骂之余,也干脆升起了白旗,打开关门向胖子军投降。

还是在同一天,战前准备做得十分充分的胖子军水师也扬帆南下,战船八百艘,兵力超过一万五千,由胖子军水师提督李国栋亲自率领,杀气腾腾的扑向耿军水师朱飞熊部驻扎的大小嵛山,因为事发六月,东南风正劲,朱飞熊凭借上风之利率军出击,与李国栋在沙堤港海面展开大战。然而有利的风向始终无法弥补实力和武器之间的巨大差距,一番血战下来,胖子军水师在付出六十余艘海船的代价后,击沉了朱飞熊水师的战船九十余艘,炸沉朱飞熊旗舰,朱飞熊落水而死,耿军水师逃往福州连江港,李国栋率军追击,夺占马祖列岛,兵锋直指福州城。

胖子军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下来,耿王爷算是彻底的晕头转向了,而更让耿王爷愤怒的则是尚王爷的背叛,不仅出卖了自己,还出卖得无比的彻底,竟然把自己给他的亲笔信都献给了胖子军!愤怒之下,耿王爷当即得力部将王进功赶往郑经盘踞的泉州,说明唇亡齿寒之理,请求郑经出兵救援,承诺击退胖子军后,把漳州、泉州和龙岩三个州府永久割让给郑经,并且出兵帮助郑经收拾尚之信,夺占广东!

耿王爷实在太过高估了郑王爷的战略目光,王进功赶到泉州见到郑王爷后,郑王爷不仅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救援耿王爷,还把王进功强行留下,封了一个中提督匡明伯养了起来,借以显示福建军民对郑王爷的万众归心。然后郑王爷又不顾陈骏音痛哭流涕的反对,悍然出兵兴化,趁火打劫向耿王爷发起反攻。

趁火打劫不只郑王爷一位,在确认了胖子军三路并进杀入福建后,尚王爷的心腹王国栋,也率领着广东军队杀入福建,先拿下永定县城,又猛攻上杭;胖子军潮州总兵刘进忠出兵相助,已经拿下了的赣州的胖子军吴用华部不甘示弱,分出一军由王锦武率领,向西杀入汀州,直逼汀州府城,三股势力六路兵马,合力围殴耿王爷!可怜的耿王爷欲哭无泪,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胖子军与一般军阀军队之间的区别也得到了最大体现,形成了鲜明对比。三股围殴耿王爷的势力中,尚之信的队伍纪律最烂,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见什么抢什么,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打硬仗却无比稀烂,在攻打耿军主力驻扎的上杭战事中,尚王爷的队伍惧怕攻坚和害怕牺牲的弱点暴露无遗,几次攻城都被耿军杀得大败,顺带着把刘进忠的队伍都带烂了,刘进忠军几次攻上城头都因为尚王爷的队伍不敢救援又被耿军撵下城墙,所以刘进忠也干脆不卖命了,陪着尚军包围上杭城和耿王爷对耗粮草后援。

郑经这边,为了收买福建民心,郑王爷队伍的军纪倒是要好得多,很少干出奸淫民女和杀人取财的罪行,但是因为郑王爷的经济薄弱,所以郑王爷的军粮只能靠就地补给,所到之地无不是极尽搜刮之能事,把城里城外十里八乡的粮食搜刮得干干净净,军饷也全靠从民间征收,而福建各地屡遭战火摧残,民间早已贫苦到了极点,又拿什么给郑王爷提供军粮军饷?所以郑军的主战场兴化和龙岩两地百姓逃亡严重,宁可逃到耿王爷的控制地,也不愿受郑王爷统治。

除此之外,咱们的郑王爷还干了一件很神油的事,更彻底伤了闽越军民的心。想必朋友们都还记得,当年刘进忠率在闽粤战场上起兵反清,广东和福建的反清义士纷纷响应,但又两个铁杆汉奸家族却出兵镇压,誓死都要给螨清朝廷当狗,这两个铁杆汉奸家族,也就是螨清续顺公沈瑞和海澄公黄梧家族,后来这两个铁杆汉奸都被反清军队生擒,献给了郑王爷,而郑王爷不仅没有杀他们,还把黄梧任命为将,又把沈瑞封了侯爵,摆出了善待汉奸的架势。

更加神油的事发生了,出于对螨清主子的耿耿忠心,螨清续顺公沈瑞即便是被押到了台湾,都还派出心腹付为霖与清军取得秘密联系,为清军充当内线,出卖台湾情报帮助清军屠杀反清义士——沈瑞罪行败露之后,咱们的郑王爷不仅还是没有杀沈瑞,竟然又把侄女嫁给了这个铁杆汉奸!与此同时,咱们的郑王爷对待反清义士却又无比歹毒,福建第一个起兵反清的海澄总兵赵得胜,就是被咱们的郑王爷生生逼死,彻底伤透了闽粤反清义士的心,郑王爷队伍里的反清义士也纷纷不辞而别,宁可投降好歹和螨清真刀真枪干仗的耿王爷,也不愿意继续给郑王爷卖命。

再看看胖子军正规军这边,对比就太鲜明了,靠着雄厚的经济实力与强大的钱粮供给,胖子军正规军所到之地,除了州府县城的库房之外,不取民间一分一毫,一粮一米,每到一地第一件事也是出榜安民,宣称免税两年,让百姓休养生息——养肥了再杀,还尤其善待投降的福建官兵,只要举手投降,一律不杀不抄家,田地房舍全都不动,即便征用民夫,也都发给粮米工钱。饱受战火荼毒的福建军民百姓争相归附,主动投降的军民百姓和州府县城数不胜数。

民心所向,实力又占绝对优势,胖子军的推进速度真是想不快都不行了,六月十六杀入福建,只用了半个多月时间就拿下福宁和建宁两府全境,耿王爷的两位叔父分别在战场上吃了败仗后,先后逃回了福州和延平府。郭应辅继续向南杀入延平,包围延平府城,李天植率领的主力则直扑福州,与耿王爷的主力会战于连江河畔。

为了阻止胖子军逼近福州老巢,连江之战,耿王爷可以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李天植拼命,利用河水阻隔的有利地形死守河滩,还拿出了所有的三好火箭抗衡胖子军的新式火器,与胖子军展开三好火箭问世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火箭对轰战。不过也还别说,不惜血本的投入下,耿王爷还真给胖子军制造了一些伤亡,逼迫李天植也动用了大量火器,与耿王爷对拼消耗。

疯狂对轰了两个多时辰,彼此倾泄了超过五千枚的三好火箭之后,耿王爷的火箭库存终于见了底,胖子军的火箭却还在源源不绝的射来,把河滩上的耿王爷守军炸得鬼哭狼嚎,血流成河,被迫向后退缩,胖子军步兵乘机押上,以火箭和火炮掩护展开抢渡,顺利突破连江天险搭建浮桥,而当浮桥搭好胖子军的优势骑兵冲过连江后,耿王爷的失败也就成了定局。

是役,胖子军阵斩首级六千以上,俘虏超过一万,耿王爷七拼八凑出来的三万多军队只有不到一半逃回福州,胖子军主力全线渡过连江,连江县城不战而降,驻扎在连江港口的耿军水师残部也老实投降,胖子军水陆并进,合围福州府城。

看到胖子军的白色旗帜出现在了福州城下,福州城里当然是乱成了一团,耿王爷自知城池难守,便派出使者到胖子军队伍里乞降,愿意向胖子军割让福宁、建宁、邵武和汀州四府,派长子兼世子耿显柞到北京充当人质,但条件是不撤藩,不整编耿王爷的藩兵——也就是让耿王爷继续当福建半壁的土皇帝。

对于一心想要吞并天下的胖子军来说,耿王爷想继续当福建土皇帝的条件自然不可能答应,所以李天植一口就拒绝了耿王爷的恳求,并提出了三个许降条件,撤藩、整编、耿王爷全家到北京当安乐公!不然的话,胖子军宁可牺牲大一些,也要彻底铲除耿王爷这个土皇帝!

使者回到福州向耿王爷禀奏李天植的答复,耿王爷顿时骂上了娘,明白卢胖子终于还是暴露了狼子野心——胖子军治下,绝不容许出现藩王这样的土皇帝!不想到北京去当胖子顺民的耿王爷也很快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死守福州,二是做好向南撤退的准备。同时再次派出两队使者,分别赶往泉州和广州,告诉尚王爷和郑王爷卢胖子的削藩野心,希望他们看在唇亡齿寒的份上,出手拉自己一把。再有就是又向郭壮图派去使者,请求郭壮图出手帮忙——当然了,受道路和距离的影响,这一路援军的指望极其渺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福建战场的南线,忽然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胖子军王锦武部攻占了汀州府城,切断了上杭耿军的粮道,同时郑军刘国轩部也再次攻入龙岩,死死牵制住了曾养性率领的耿军主力,腾不出手救援上杭,粮草告罄的上杭耿军守将白显忠被逼无奈,只得率领上杭城里的一万多耿军将士向尚之信军投降,希望尚之信军看在尚耿两家世代联姻的份上,善待投降了的耿军将士。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尚军主帅王国栋恼恨上杭耿军拼死抵抗,不顾刘进忠的坚决反对,竟然将这一万多耿军将士全部坑杀!末了,王国栋还得意洋洋的留下十个耿军士兵,让他们返回耿军队伍中报信,宣称如果耿军再敢抵抗,上杭耿军就是他们的下场!

消息传开,早已把投降反正当做家常便饭的各路耿军一片大哗,李天植火冒三丈,立即去书指责王国栋的残忍行为——上杭耿军再怎么不对,都是已经放下了武器投降的福建同胞,更何况白显忠这支队伍,好歹也是在浙江战场上消灭过无数清军的反清功臣,坑杀他们,天理何存?台湾郑王爷则一边也是去书指责,一边幸灾乐祸的偷笑。而耿精忠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放声大哭,发誓和尚王爷誓不两立!耿军文武官员也是个个勃然大怒,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王爷,尚之信小儿出卖我军在先,坑杀我军战俘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被尚军暴行彻底激怒,就连一向比较冷静的江元勋也站出来,态度激动的挥舞手臂吼道:“不把这个无信无义更无廉耻的狗贼诛杀,我们对不起白显忠将军!对不起我们将士的妻儿老小!更对不起福建的乡亲父老!”

“对,和尚之信小儿拼了!”无数的耿军文武官员也跟着叫嚷起来,“左右是一个死,和尚之信小儿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经过了最初的狂怒之后,并不算太没用的耿王爷这会已经冷静下来,铁青着脸仔细盘算如何报仇,但是眼下耿王爷却已经没有多少翻身本钱了,福宁军队已经被李天植打垮,福州军队也被李天植重创,建宁军队被郭应辅象赶鸭子一样的追杀到了延平府,到今天为止已经八天时间没有一点消息,估计不是被郭应辅包围在延平府城里,就是已经凶多吉少了,龙岩的曾养性被郑经咬住,现在又被郑经、吴用华和禽兽不如的王国栋三面包围,根本不可能再来救援福州,自己还拿什么找尚之信报仇?难道真要扔下经营多年的福州省城,倾尽全力南下去找尚之信算帐?没有了福州这个大本营和后勤基地,自己的军队还不是无根浮萍,覆灭指日可待?

“王爷,你一定是在发愁没有办法找尚之信小儿报仇吧?”江元勋察言观色,沉声说道:“卑职有一计,可以把尚之信小儿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江先生有何妙计?”耿精忠飞快抬起头来,满怀期望的问道。

“向卢王爷投降!”江元勋大声说道:“借卢王爷的手,杀尚之信的满门!”

“你疯了?”旁边的耿军文武个个大吃一惊,右都尉吕云翔更是怒道:“大胆江元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们王爷又向卢一峰狗贼低头,让卢一峰狗贼把我们王爷撤藩夺封?”

“撤藩夺封,也总比送命的好。”江元勋冷冷说道:“卢一峰只是想撤王爷的藩,不想要王爷的命,归降了卢一峰,王爷还有富贵荣华可享,但尚之信和郑经两个狗贼,却是既想要王爷的藩地,更想要王爷的命!王爷应该如何选择,还用说吗?”

“可我们还有机会!”吕云翔大声反驳道:“福州城池坚固,工事完善,城里还有将近两万的可战之兵,李天植小儿至今不敢攻城,就是知道他没有把握攻下福州!我们再把延平府和龙岩州的军队调回来,守住福州,易如反掌!”

“吕将军,你打过仗吗?”江元勋冷笑问道。

“我打过仗没有?”吕云翔一楞,然后大吼道:“老子在战场上杀的人,比你这个书呆子见过的人都多!问老子打过仗没有,什么意思?!”

“既然吕将军你打过仗,那你为什么还说这样的蠢话?”江元勋大声怒道:“你以为李天植是害怕打不下福州,所以不敢攻城?福州城池再坚固,能比得过北京、武昌、荆州、杭州和南京这些天下名城?这些天下名城,又有那座不是卢王爷的队伍打下来的?”

“李天植故意不攻城,摆明了是想诱我们的主力回援,在野战中消灭我们的主力!因为李天植很清楚,福州对我们王爷最重要,他包围福州,王爷就肯定会抽调其他地方的军队回援,他在野战中消灭我们的这些主力,就可以节约无数的粮草弹药路途消耗,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减少阻力!围城打援这个战术,你听说过没有?!”

吕云翔哑口无言了,江元勋则又飞快转向耿精忠,双膝跪下磕头,又大声说道:“王爷,或许你认为下官是在贪生怕死,所以才劝你投降,但下官可以对天发誓,下官这些话,是因为对你忠心耿耿才说的啊!卢一峰坐拥七省精华之地,兵强马壮,钱粮丰足,天下群雄纷纷归心,一统天下已成定局,王爷你如果舍不得撤这个藩,卢一峰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消灭于你!只有顺天应人,归降卢一峰王爷,才能保住王爷你的身家性命,富贵荣华啊!”

耿精忠没有发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闭目盘算,仿佛已经老僧入定了一般。也就在这时候,大厅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冲到耿精忠面前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王爷,马九玉将军请你速去福州北门一趟,城外发生大事了。”

“城外发生什么大事了?”耿精忠猛然睁开眼睛,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传令兵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回王爷,耿继美老将军来了,他已经带着延平军队投降了郭应辅狗贼,现在正在城下……劝降。”

大厅中鸦雀无声,耿精忠也呆若木鸡,许久后,耿精忠把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江元勋,沙哑着嗓子缓缓问道:“你说,本王可以借卢一峰的手宰掉尚之信报仇,怎么借?卢一峰,能舍得杀他的妻兄?”

“王爷请放心。”江元勋郑重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卢一峰王爷志在天下,绝不会容许地方上出现土皇帝,那怕这个土皇帝是他的妻兄!卢王爷现在向尚之信示好,只是想利用尚之信小儿,暂时稳住他,拿下福建之后,卢王爷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尚之信小儿!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借口,这个借口,王爷你给了卢王爷,等于就是替我们的将士报了仇了!”

耿精忠再一次沉默,许久后,耿精忠终于站起身来,咬着牙齿吩咐道:“召集城中文武官员,把本王的印信和福建官兵的花籍名册拿来,随本王出城投降!本王,要到北京去,亲自揭发尚之信小儿的累累罪行!”

注:清时福建有三个分水关,分别位于漳州、福宁和建宁三地。

第四百一十九章 给教皇克雷芒十世的一封信

伟大的梵蒂冈君主、宗徒彼得的继位人、基督在世的代表、至圣圣父、克雷芒十世教皇陛下,你忠诚的奴仆、基督教的传教师、罗马教廷的使节、耶稣会的joachimbouvet(白晋),怀着激动的心情书写下这封信,向你奏报我在神秘东方的所见所闻,以及替伟大的卢亲王殿下转达对你的尊敬,向上帝致敬,并表示敬爱之情,他是真正爱护一切人并保佑他们健康的。

伟大的教皇陛下,遵从主的旨意和你的命令,为了调查教友ferdinandverbiest(南怀仁)在大清帝国首都遇害一事的真相、以及向东方的人民传播主的福音、转达教皇陛下你对大清皇帝康熙的问候,我于耶稣纪元一七七三年从法兰西的布雷斯特出发,经暹罗(泰国)于耶稣纪元一七七五年的十二月抵达澳门,踏上了神秘的中国土地。

很遗憾,我到了澳门后,当地的教友却告诉我,中国南方有几位亲王已经在耶稣纪元一七七零年掀起了一场空前的叛乱,曾经向你致敬的康熙皇帝也已经被一位叫做一峰.卢的亲王在战场上俘虏,并且处以了死刑,现在的中国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中,各个亲王为了争夺中国土地的控制权不断展开战事,一峰.卢亲王还已经攻占了清国首都,把康熙皇帝的祖母和继位者赶回了中国东北荒凉的土地上,现在的中国皇帝上有两个皇帝,一个是卢亲王所承认的大周皇帝,一个是康皇帝的继位者乾隆皇帝,但是这两个皇帝都没有获得统治中国的权力地位,现在在中国权力最大的,是一峰.卢亲王。

我一度迷茫,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后来中国籍神父文藻.罗告诉我说,到北京去见卢亲王吧,他愿意和我一起同行,因为就罗神父所知道的情况,控制中国土地最多的大周宫廷的权力,实际上是掌握在卢亲王手里,我们去和卢亲王交涉,等于就是和大周宫廷交涉,只要卢亲王同意,我们就可以允许在中国土地上传播主的福音,让东方的子民回到主的怀抱。

在澳门的荷兰人反对罗神父的建议,他们告诉我说,卢亲王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异教徒,贪得无厌的东方高利贷者,残忍的刽子手,因为卢亲王在长江口打败了荷兰的船队,残忍的杀害了荷兰海军司令波特,抢走了荷兰的战船,断绝与荷兰的一切贸易往来,并且拒绝履行康熙皇帝把台湾送给荷兰人的承诺,甚至还向中国的海盗颁发私掠许可证,允许中国船只抢劫和攻击所有在海上遇到的荷兰船只,借以报复荷兰人对康熙皇帝的支持。所以荷兰人认为,卢亲王就是撒旦的信徒,地狱的使者,会把所有的基督徒送上断头台。

我决定去北京碰碰运气,因为大不列颠的商人又告诉我,卢亲王是一位和蔼慈祥的亲王,非常欣赏和喜欢欧罗巴的文化,也很乐意和欧罗巴展开全面贸易,向欧罗巴出口欧洲稀缺的鸦片,帮助欧洲降低鸦片的价格,让更多的欧洲人获得上帝对人类的恩赐,为此,卢亲王还向大不列颠商人保证,他一旦获得统治中国的权力,将全力禁止中国人吸食鸦片,把中国土地上出产的鸦片全部销往欧洲,拉低欧洲的鸦片价格。

大不列颠商人还兴奋的告诉我,卢亲王竟然还能用大不列颠语交谈,书写大不列颠语,虽然卢亲王的大不列颠语的语法很奇怪,但千真万确就是大不列颠语!我的上帝!我实在太兴奋了,因为我虽然是法兰西人,但我恰好也懂一些大不列颠语,能用大不列颠语交谈,所以我不顾荷兰人的强烈反对,终于还是和罗神父一起登上了驶向宁波的帆船,并且在耶稣纪元一七七六年的五月十二日这天抵达了宁波,向驻扎在那里的卢亲王军队递交了书信,请求前往北京拜见卢亲王。

卢亲王的军队很友善,在确认了我不是荷兰人后,他们很快把我的书信送到了南京,一个月后,宁波的卢亲王军队告诉我,卢亲王已经同意接见我了,还安排了船只和随从给我,让我沿着中国一千年前开凿的伟大运河北上,到北京拜见卢亲王。

尊敬的教皇陛下,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在赶往北京的路上看到的一切,在我想象中,刚刚经历战乱的中国北方一定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瘟疫和残破的房屋,然而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卢亲王控制的土地上,竟然几乎看不到死尸和瘟疫,更没有被战火焚烧后留下的残破城堡,即便是最穷苦的百姓,也能用工作换取可以维持生命的粮食和货币,很多地方乡绅还过着十分舒适的生活。

我甚至可以对上帝发誓,卢亲王控制的扬州城里,很多商人的生活,简直比我的国家的国王路易十四的生活还要舒适,宴会也比路易十四的宫廷盛宴更奢华,更丰盛!扬州、常州、苏州和镇江这些最先被卢亲王占领的城市,也比巴黎更美丽,更清洁。我终于相信马可波罗在书里说的话了,在中国,一个看城门的小军官,也比一个欧洲的国王生活得更美好,中国的白糖,也比我们欧洲的白糖要白得多。

罗神父和中国的百姓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卢亲王带给他们的,卢亲王的亲民和勤政,对百姓和商人的友好,造就了这一切,我也越来越希望早一些见到卢亲王,亲眼见一见这位伟大的亲王殿下。

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抵达北京后,我先是被安置在了ferdinandverbiest(南怀仁)神父曾经居住的宣武门教堂,在那里,我受到了卢亲王领地的官员的热情接待,也见到了曾经接受过ferdinandverbiest神父的教友富贵.李,富贵.李很兴奋的告诉我,伟大的卢亲王也曾经到过这座伟大的教堂,与ferdinandverbiest神父交谈了很长时间,他还向上帝发誓,他曾经亲耳听到过卢亲王用大不列颠语和ferdinandverbiest神父交谈——虽然ferdinandverbiest神父根本不懂大不列颠语。

我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的痛苦了,立即向卢亲王领地的官员提出了拜见请求,也很快得到了答复,卢亲王同意在西元一七七六年七月二十六日这天的下午三点二十分接见我。我的上帝!卢亲王竟然还懂得耶稣纪元的历法,还懂得我们欧洲的时间!我有一种预感,我和卢亲王的见面,会是一段伟大历史的开端!

七月二十六日下午两点,我来到了伟大的中国皇宫,等待卢亲王的接见,我无法描述中国皇宫的庞大和奢华,但我可以肯定,凡尔赛宫和中国皇宫相比,就象茅草房和梵蒂冈大教堂相比,而且中国的皇宫还十分清洁,空气很清新,不象凡尔赛宫一样,到处都是粪便和污浊的空气。

时间过得很慢,我和罗神父都紧张得发抖,因为和我们一起等待卢亲王接见的,还有来自中国少林寺的僧侣和来自中国龙虎山的道士,他们的晋见秩序排在我们前面,而且他们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我们。罗神父告诉我,这些异教徒是来请求卢亲王赏赐他们封号的,他们愿意率领他们的信徒支持卢亲王统治中国的土地,也想让卢亲王把他们的宗教封为国教,所以他们不但互相敌视,还很敌视我们这些天主教徒,担心我们获得卢亲王的信任和赏识,把天主教定为国教。

我的上帝!我忽然想到,如果卢亲王接受教堂的洗礼,成为主的信徒,又把我们天主教定为国教,那该多好啊?中国的人口,可是比所有欧洲国家加起来都多啊!

两点四十分,异教的僧侣和道士先去拜见卢亲王了,三十分钟,他们表情欢喜的离开了皇宫,我想,他们一定在卢亲王那里获得了满意的赏赐吧?轮到我和罗神父了,我的心脏跳得厉害,跟在卢亲王官员的背后,我几乎都迈不开脚步。

我和罗神父被领进了一座豪华的宫殿,在那里见到了伟大的卢亲王,他的个头中等,微胖,五官很英俊,就是眼睛小了点,微笑的时候眯成了两条缝。当我和罗神父按着商量好的礼节单膝跪下时,卢亲王却伸出了右手,让我们行吻手礼——我的上帝!卢亲王,竟然还懂得我们欧洲的礼节!

卢亲王先用中国话亲切的询问了我们的名字,又询问了我的国籍,当卢亲王得知我是来自法兰西时,卢亲王立即向我询问了法兰西宫廷火枪手队长达达里昂的近况,虽然我还不知道卢亲王是怎么认识的达达里昂元帅,但我还是兴奋得几乎晕过去,也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保持平静的回答了卢亲王的问题。

当卢亲王得知我们法兰西的达达里昂元帅已经在四年前、不幸在荷兰战场上牺牲时,卢亲王显得十分失望,然后又十分愤怒的指责信仰新教的荷兰人都是异教徒,都是应该下地狱的魔鬼!然后卢亲王表示,为了替达达里昂元帅报仇,他将加大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打击,并且要求我替他致书路易十四国王陛下,寻求结盟,联手把荷兰海盗赶回陆地,不许一艘荷兰海船出现在亚洲的海洋上。

请教皇陛下宽恕,我是你虔诚的奴仆,但我也是法兰西人,所以我答应了卢亲王的要求,卢亲王很高兴,邀请我们和他一起到中国皇宫的御花园散步,我很高兴的接受了卢亲王的邀请。

在美丽得无法形容的御花园里,我用勉强通顺的大不列颠语和卢亲王交谈了许多——很让我羞愧的是,卢亲王的大不列颠语比我熟练不只十倍,很多句子我都根本听不懂,无法理解含义,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请罗神父充当翻译,这才保证了顺利的交流。

卢亲王和我首先谈到了你、伟大的教皇陛下克雷芒十世,卢亲王委托我向你表达了最为崇高的敬意,并且邀请教皇陛下你在适当的时候访问中国,卢亲王将亲自到港口迎接,还会在中国的土地上修建一座和罗马教堂一样恢弘的教堂,方便教皇陛下你在中国居住。

听到卢亲王的这些话,我和罗神父都激动得浑身发抖,冒昧的代表教皇陛下你表达了对卢亲王的感谢,然后我又尝试着询问卢亲王的宗教信仰,卢亲王很坦白的告诉我,他现在是一个杂信徒,对佛教、道教和天主教都很感兴趣,但是最欣赏的是我们的天主教。卢亲王还说,如果能有一位教皇陛下驾临中国,赐予他在亚洲的保教权,他可以考虑接受洗礼,成为一位真正的天主教徒。

上帝!我可以肯定,卢亲王这些话一定是出自真心,因为他对天主教的了解,远在一般的中国人之上,不仅知道洗礼和保教权,甚至还知道赎罪券!卢亲王表示,如果他能获得亚洲的保教权,他将为教廷在东南亚、印度和波斯湾大量发行赎罪券,帮助教廷解决抵御奥斯曼帝国西侵军费问题!

甚至,为了基督的荣光,替主用剑扫平中东土地上的所有障碍,卢亲王还可以组织东方十字军发起西征,讨伐中东的异教徒,替教皇陛下你掌管中东的土地!

我的上帝!我希望卢亲王的承诺能够兑现,因为我知道,卢亲王的军队已经是中国最强大的军队,就在我晋见卢亲王的头一天,中国南方又有一位姓耿的王爷抵挡不住卢亲王的军队,选择了向卢亲王投降。如果卢亲王的军队真能为了主投入中东战场,那么奥斯曼帝国就永远别想威胁到教廷的土地,而伟大的教皇你所需要付出的,只是一块到处都是沙漠的中东土地!

接下来,卢亲王又主动谈起了大不列颠,因为卢亲王精通大不列颠语,对于卢亲王对大不列颠的了解更多,卢亲王知道牛顿,也知道詹姆斯二世和他美丽的女儿玛丽公主,卢亲王还告诉我,说他已经三次写信给艾萨克.牛顿先生,邀请他到中国传播欧洲的科学和神学,但不知道是信使的原因还是牛顿先生的原因,卢亲王对此深表遗憾。但卢亲王并没有放弃,又要求我替他致书牛顿,再一次邀请牛顿先生到中国旅游,并且承诺以最崇高的礼节接待这位上帝的忠实子民,我很高兴的答应了。

当然了,卢亲王也没有忘记向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致敬,并且亲切的称呼路易十四陛下为太阳王,上帝的宠爱,还十分欣赏路易十四的名言——只有君主才有权利思考、决策,其他人只有执行的义务!

卢亲王还表示,在他看来,教皇陛下你也一样——在主的土地上,只有教皇陛下才有权利思考、决策,其他人只有执行的义务!为了主的荣光和教廷的神圣,倘若教皇陛下你和你的继位人愿意,随时可以要求卢亲王和卢亲王的子孙前往欧洲,为教廷的光荣与神圣而战,卢亲王和他的子孙,会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除此之外,卢亲王还以一位虔诚向主的暂时异教徒的身份,向教皇陛下你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希望教皇陛下你能派一批精通神学、数学、化学、冶金、锻造和机械的天主教徒到中国来,向那些还没有信仰的几千万中国百姓传播主的福音,传授欧洲的科技知识!做为报答,卢亲王将命令他的军队和官员,为这些主的奴仆传播福音提供最大帮助,提供最好的饮食和最廉价的鸦片。

我的上帝!我想教皇陛下你一定会答应卢亲王的请求,几千万的人口啊,比所有的欧洲人口加起来都还多了,如果他们都能成为主的信徒,陛下你就可以增加几千万的虔诚信徒了。

尽管卢亲王没有多大兴趣,但我还是向卢亲王谈起了眼下中国的战乱局面,询问卢亲王能用多少时间统一中国,为了不让卢亲王误会,我坦白的告诉卢亲王说,我是希望他能早日统一中国,成为中国最伟大的君王,所以才问这问题。卢亲王感谢了我的祝福,然后告诉我,他也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的强大对手还很多,他的实力虽然足够,但是具体需要多少时间,他也说不准。

仁慈的主啊,为了你的福音早日能在神秘的东方土地上传播,请保佑伟大的卢亲王吧,让胜利永远与卢亲王相伴。

谈到卢亲王最厌恶的敌人、已经被卢亲王驱逐到东北的大清宫廷时,卢亲王表情愤怒起来,说真正掌握大清宫廷的清人太皇太后是一个邪恶的异教女巫,长着开叉的舌头,魔鬼的双角,三叉戟的尾巴,是所有中国人的敌人,也是所有主的信徒的敌人!任何支持这个女巫的天主教国家,都是无视教廷尊严的犹大,与犹太人暗中通婚的魔鬼!

“满狗太皇太后那个魔鬼派来的女巫,和所有吃豆腐脑放糖的异端一样,都应该绑上火刑柱烧死!”——这是卢亲王的原话。

我们和卢亲王的愉快谈话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很多中国官员都提出了晋见要求,但卢亲王都拒绝了,因为卢亲王认为,不能慢待教皇陛下你派来的使者,我和罗神父很是感动,一再向卢亲王道谢,并乘机提出了在中国传教的要求,卢亲王一口答应了,把宣武门教堂赏给了我,又把南京教堂赏给了罗神父,让我们可以尽情的传播主的福音。

同时卢亲王在了解了我对数学的认识后,又决定在北京的内城里修建一座教会学校,组织贵族子弟到学校里学习欧洲数学,卢亲王还希望我能邀请一些精通化学、物理和机械的欧洲传教士到教会学校里担任教师,并承诺给这些传教士最好的待遇,我很兴奋的答应了卢亲王的要求。

结束会谈时,卢亲王向我们表达了歉意,因为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军事会议要召开,他的将领也已经等候了一个多小时,所以他就不能陪同我们共享晚餐了。然后卢亲王又微笑着主动请求我能邀请他到宣武门教堂用饭,并且点名要吃我们法兰西的牛排、烤蜗牛和薄饼,我激动的提出了邀请,卢亲王接受了,表示将在三天后的傍晚到宣武门教堂参加我为他准备的宴会,顺便安排官员协助我调查ferdinandverbiest神父的死因。

我向卢亲王呈上了礼物,路易十四国王陛下赏赐给我的测高望远镜,卢亲王十分喜欢,还问我能否仿制,我回答说如果材料齐备,就一定能仿造,卢亲王马上宣来了一个叫戴梓的中国官员,让他协助我大量仿造这种望远镜。

卢亲王赏赐我了一对中国明朝的青花瓷瓶,如果我把这对青花带回欧洲,我马上就能变成一个富翁,然后卢亲王又向教皇陛下你赠送了一对据说是中国唐朝的花瓶。上面印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的图画,珍贵得无法形容——虽然罗神父从没听说过唐朝时就有基督徒到中国传教,我替教皇陛下感谢了卢亲王的慷慨。

卢亲王又赠送给了教皇陛下你一盒吗啡,从鸦片里精炼出来的吗啡——听说还是卢亲王亲自监督提炼的。卢亲王还表示,如果欧洲各个国家的国民们能够喜欢吗啡,卢亲王将来会禁止中国的所有国民吸食鸦片,把鸦片和吗啡全部以低价卖到欧洲,帮助主的子民们摆脱疾病困扰,换取欧洲的科学仪器、学术成果和科学技术。

伟大的教皇陛下,这封信写到这里,我已经无法遏制住心里的激动情绪,我的心里,也已经无法想象当卢亲王统一中国后的美好画面!伟大的教皇陛下,我想你也和我一样,一定很希望卢亲王早一些统一中国,让主的福音在神秘的东方土地上自由传播吧?如果是这样,请伟大的教皇陛下在罗马大教堂里为卢亲王祈祷吧,请主和耶稣共同保佑卢亲王,我已经在宣武门的教堂里这么做了。

耶稣纪元一六七六年七月二十六日夜里写于中国京城宣武门教堂。

后记:当咱们的尊敬白晋神父写的这封信送到欧洲时,虽然克雷芒十世教皇已经不幸病逝,但是继任的英诺森十一世教皇看完这封信后,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己,立即跑到了梵蒂冈的罗马教堂中举行弥撒,祈祷咱们尊敬的卢亲王早日统一中国,早些让主的福音在神秘的中国土地上自由传播。同时尊敬的教皇陛下又按着卢亲王的要求,组织了大量精通西方科学的传教士,组团赶往中国传播主的福音,从葡萄牙人手里收回东亚保教权并赐予卢亲王的计划,也出现在了尊敬的教皇陛下脑中。

与此同时,收到白神父送抵的书信之后,太阳王路易十四也十分兴奋,认为自己插足东亚的大好机会已经出现,迫不及待的组建了由法国官员、将领、宫廷科学家和宫廷教士组成的庞大使节团,乘船赶往中国拜见卢亲王,商讨与卢亲王结盟对抗海上马车夫的计划,还有就是商讨扩大海上贸易与尝试垄断中国对外鸦片贸易等诸项事务。

白神父是一位遵守承诺的伟大神父,卢亲王拜托他邀请牛顿先生到中国旅游,白神父当然也没有失信,而当白神父的书信顺利送抵英国皇家科学院后,已经两次收到类似书信的牛顿爵士终于动心,开始认真考虑到中国传播神学与科学的计划,并且尝试付诸行动。

第四百二十章 利令智昏

平心而论,其实不管是在原来的历史上,还是在卢胖子改变的历史上,耿精忠王爷都是一位十分不走运、十分悲情同时又不乏闪光点的反清义士,同时即便是用反清英雄形容咱们的耿王爷,也未尝不可。

在历史上原来的三藩之乱中,咱们的耿王爷是在战场上消灭螨清刽子手第二多的反清势力,仅次于吴老汉奸,远胜过号称反清最坚定的台湾郑军,比起根本就反过清的尚老汉奸父子来说,更是不知强过多少倍。但很可惜的是,耿王爷却无比倒霉的碰上了狗屎运好得如同神一样的对手康麻子,又更加倒霉的摊上了郑经这个只会打内战还拼命重用善待铁杆汉奸的猪一样的盟友,最终被迫投降,被康麻子骗进北京凌迟处死,两个儿子也被斩首,还被螨清史书愤恨的骂为“丑陋庸劣”和“性情凶险”。

螨清史书的恶毒丑化,其实也是对耿王爷反清功绩的公正评价,最大肯定。耿王爷虽然对不起他的铁杆汉奸父亲耿继茂和祖父耿仲明,是典型的不孝子孙,但耿王爷起码做了一些对得起同胞的事。

在卢王爷改变的这段历史上,咱们的耿王爷表现其实同样耀眼,因为耿王爷的有力牵制,水军薄弱的吴军得以突破长江天堑,掌握了战略主动;因为耿王爷的有力牵制,逼着康麻子把江南腹地的清军调空,卢胖子获得了入主江南的机会;同时还是因为耿王爷的顾全大局,没把主力调回福建去和猪一样的盟友郑经王爷打内战,替立足未稳的胖子军死死牵制住了浙江清军主力,又替胖子军赢得了立足江南的宝贵时间。可以说卢胖子和胖子军能够迅速崛起,耿王爷是与吴老汉奸不相上下的幕后功臣。

后来耿王爷与清军联手夹击卢胖子,站在胖子军的角度上来看,确实是罪不可恕,但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看,耿王爷与胖子军翻脸成仇,最大的责任人是卢胖子——自私自利的卢胖子根本就不想向耿王爷提供粮草军需,耿王爷的使者调戏卢胖子的未婚妻,不过是送上门去让卢胖子和耿王爷翻脸的借口。当时如果卢胖子能够顾全一下反清大局,能够不那么自私和稍微拉上一把经济薄弱的耿王爷,胖子军和耿军绝对不会反目成仇,胖子军后来也不会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境。

同时事实也证明了耿王爷和郑王爷的差距,得到卢胖子全力善待的郑王爷也没有半点知恩图报的自觉,在关键时刻同样出卖了胖子军,找各种借口拒绝向胖子军伸出援手,危险时刻见死不救,卢胖子给他的钱粮武器和土地算是喂了狗。所以卢胖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郑王爷痛恨,其实要比对耿王爷的痛恨深上一百倍,故意让耿王爷的主力撤回福建,也是对郑王爷展开报复的第一步。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公众评价,但不管怎么说,在部分元气尚存和尚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耿王爷选择了向胖子军投降,决定接受卢胖子的撤藩条件并且交出地盘和兵权,其中固然有贪生怕死的自私因素和举目无援的客观原因,但是对付福建同胞来说,耿王爷却又为福建立下了一个大功,让无数的福建同胞免遭内战之苦,保住了无数福建将士的宝贵生命,同时也让胖子军的南线局势顷刻明朗,胖子军的优势更加明显。

八月初二,耿精忠率领文武官员打开福州北门,向胖子军征南大将军李天植献上降表官印和官兵册籍,李天植牢记卢胖子善待降人的再三叮嘱,对耿精忠百般安慰,好生款待,当众出示卢胖子的钧旨,册封耿精忠为大周一等顺义公;又颁布军令,不许接管福州城防的胖子军将士伤害城中军民任百姓何一人,更不得妄取城中一财一物,准许耿精忠携带家产与妻儿老小一起赴京居住,耿藩官员,全部原职留任,耿军官兵,加饷一月。耿军上下大为感激,人心遂定。

紧接着,仍然被耿军控制的邵武、永春和兴化三府在收到耿精忠的投降命令后,也全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向胖子军投降,官员将士全部获得了原职留任和加饷一月的善待,被胖子军、尚之信军和郑军三面包围在龙岩的耿军大将曾养性也没有做垂死挣扎,选择了向胖子军王锦武部投降,接受王锦武指挥。

消息传回李天植处,李天植又立即去书尚军大将王国栋,命令其停止进攻龙岩,改为向东进攻漳州,对郑军开战。同时李天植又让郭应辅从延平出兵南下,增援力量还是比较薄弱的龙岩战场,统一指挥龙岩战场上的王锦武、刘进忠和曾养性降军,再让自己的副手杨应元率领两万胖子军入驻兴化府,准备发起攻打泉州的战事,李天植留在福州亲自主持整编耿军的军务,李之芳火线就任福建巡抚,协助李天植组建胖子军在福建的地方官府。

李天植能够成为胖子军四大将之一,也就是占了资历老和对卢胖子忠心这两点,军事能力不如同为胖子军四大将的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政治能力更比不上卢胖子,几条命令一颁布,立即出现了一个乱子——胖子军和尚之信军之前订立的盟约中,只是约定联手夹击耿精忠,并没有约定尚之信军必须听从李天植指挥,所以李天植的命令送到龙岩战场后,一心只想保存实力又不满李天植指责自己杀俘的王国栋也以此为借口,拒绝接受命令,还顺手牵羊拿下了上杭县旁边已经不设防的汀州武平县,将武平县城洗劫一空。

尚之信军的动向传回福州,当年被驱逐出平南王府的李天植难免是勃然大怒,几乎就想出兵攻打尚军,立即发起收复广东的战事。幸得署理福建巡抚的李之芳比较冷静,死死拉住李天植,告诉李天植说胖子军目前在福建的最大敌人是郑经和少部分不肯投降的耿军残部,最重要的差事也是迅速稳定福建新占地局势和驱逐郑经,这个时候和尚之信翻脸有害无益,凭空增加变数。所以李之芳建议李天植采取政治手段解决此事,一是去书尚之信,要求尚之信把王国栋军划归李天植指挥,二是上表卢胖子,请卢胖子决定下一步如何料理尚之信。

“让尚之信把王国栋交给我指挥,可能吗?”李天植疑惑问道:“再说了,王国栋手下那帮废物,到了战场上也是只会拖后腿,还会让新降的福建军队不满,即便是把他的指挥权要过来,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尚之信是不太可能答应。”李之芳微笑答道:“不过没关系,尚之信不答应更好,以王爷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很快就可以没借口找借口的对尚之信动手了。如果尚之信答应更好,指挥权拿到手里,还怕不能借郑经的手干掉王国栋这支队伍?”

说到这,李之芳的笑容更是奸诈,又奸笑说道:“王国栋是尚之信花了十万两纹银买断的旗下逃人,是尚之信在军队里的头号心腹,手里的队伍也是广东尚军的主力,干掉了他们,不是等于砍掉了尚之信的一只胳膊?”李天植恍然大悟,大笑后立即依计而行。

李之芳的馊主意确实坏得有点过分,也给尚之信尚王爷出了一个大难题,李天植以方便统一指挥为名向尚之信索取王国栋军指挥权的书信送到广州后,尚王爷顿时傻了眼睛,也当场把忘恩负义的昔日部下李天植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同时也大感为难,有心想要拒绝吧,刚刚进入蜜月期的尚王军和胖子军之间的关系势必出现波折,还很可能激起卢胖子不满,甚至让卢胖子生出疑心,怀疑尚王爷在福建腹地安插一支不听指挥的尚王军的真正用意。

如果答应吧,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胖子军,尚王爷主力精锐的生死予夺,可就要任人摆布了,这一点让野心勃勃的尚王爷又如何能够放心?如何能够忍受?

尚王爷的麾下也有能人,曾经亲手提拔大于成龙、又曾经担任螨清两广总督投降吴军后被免除一切职务的金光祖,就忠心耿耿的给尚王爷出了一个好主意,建议尚王爷把王国栋的队伍全部调回广东,退出福建战场,让李天植找不到借口索要兵权,也让卢胖子找不到借口发作。尚王爷的其他心腹走狗也大都赞成这个折中办法,既不得罪卢胖子,又可以避免意外损失。

当然了,也有反对意见,至少替尚王爷掌握藩府家政的男宠沈上达就坚决反对——朋友们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咱们的尚王爷确实是一个双向插头,沈上达本是尚王爷从江西买来的优童,因为容貌秀美犹如女子又极善床第功夫,深得尚王爷宠爱,得尚王爷特许参与平南王府的军政决策,在尚王爷面前说话极有分量。

咱们的‘沈美人’是这么认为的,胖子军这一次逼降耿精忠,尚王军出力甚大,又是出钱出粮供给胖子军在潮州飞地的军队,又直接出兵帮助胖子军杀敌,歼灭耿军名将白显忠主力,有功劳也有苦劳,卢胖子身为尚王爷妹夫,理应报答,所以‘沈美人’建议尚王爷派使者去见卢胖子,要求卢胖子拿出福建汀州府全境报答尚王爷——如果能把广州正北面的江西赣州一起拿过来,当然就更好了。

沈美人的话当然在平南王府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尚王爷几个比较有头脑的弟弟尚之瑛、尚之节和尚之璜还干脆破口大骂——以卢胖子那种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无良德行,向他伸手要地盘,不是找死是什么?

沈美人据理力争,还拿出了当初卢胖子把杭州送给郑经和把温州借给耿精忠的例子,极力主张向卢胖子伸手要地盘。而尚王爷的另外几个心腹张永祥、张士选兄弟和侯袭爵也投尚王爷所好,开口附和沈美人的建议,觉得应该去碰碰运气,就算不能成功,再把王国动的队伍撤回广东也不迟。

利令智昏,广州以西的广东地盘被吴军抢了一个精光的尚王爷始终不甘心给卢胖子白扛长工,为了从耿精忠身上找补一些地盘回来弥补损失,咱们的尚王爷不顾几个弟弟的坚决反对,毅然决定派出使者去向卢胖子伸手,要求卢胖子拿出汀州和赣州报答自己,还有归还自己的潮州府,把刘进忠的队伍撤回福建——如果不行,再慢慢商量其他解决办法。

不过咱们的尚王爷也没有糊涂到家,为了不致激怒实力已占绝对优势的妹夫,尚王爷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让自己最小的妹妹、卢胖子的第一个妻子尚婉欹去当这个使者,借口送还尚婉欹,让尚婉欹去北京在卢胖子耳边吹枕头风,唆使卢胖子补偿老婆的娘家哥哥——即便失败,卢胖子看在老婆的面子上,也不方便发作翻脸,尚王爷也可以从容寻求其他解决争端矛盾的办法。

有朋友可能要问了,咱们的尚王爷是不是吃错药或者烧坏脑袋了?尚婉欹这么好的一个人质,怎么能舍得送还给卢胖子,拿尚婉欹当人质,逼着卢胖子拿土地交换不是更好?话虽然有理,可问题是,咱们的尚王爷敢这么做吗?尚婉欹好歹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拿尚婉欹威胁卢胖子,拿亲妹妹尚婉欹的命威胁卢胖子?不管威胁能否成功,尚王爷的名声也彻底臭了,而且就算威胁成功,卢胖子拿土地换回了妻子,尚婉欹前脚离开尚王爷的掌握,几十万怒火冲天的胖子军将士后脚就能把平南王府踏成齑粉!

所以没办法了,尚王爷最聪明也最明智的选择,也就是利用妹妹打亲情牌了,主动送还妹妹,既可以节约粮食和开支,又可以让卢胖子欠一个人情,即便要求遭到卢胖子拒绝,卢胖子也不方便翻脸发作。还好,当尚王爷单独向妹妹尚婉欹说明自己的打算时,尚婉欹一口就答应了哥哥的要求,承诺一定极力劝说卢胖子报答兄长,尚王爷听完大喜,马上就安排了心腹精锐护送妹妹前往福建,交给卢胖子的老走狗李天植。

“蠢货!”看着兄长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尚婉欹心中冷笑,“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不早点想办法让我相公原谅,竟然还想从他那里要土地要报酬,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过也好,老娘回到相公身边,将来起码能为尚家留点香火。”

尚婉欹被尚王爷派重兵护送来到福建时,胖子军以投降的耿军为先锋,已经在泉州北部、漳州西部和郑经的队伍热火朝天的干上了,被郑经和尚之信轮流出卖的福建军队矢志报仇,打得有声有色,胖子军的优势骑兵更是郑经队伍在野战中的噩梦,被胖子杀得节节败退,利用耿军主力北上时好不容易抢来的土地不断被更凶残更狡猾的胖子军夺走,就连郑经本人,也担心自己被胖子军包围在大陆无法脱身,早早就带着冯锡范和陈绳武等心腹灰头土脸的逃回台湾去了,把泉州和漳州甩给了刘国轩、林英和吴淑等将镇守,而刘国轩等将虽然也没有辜负郑经交代的重托,倾尽全力抵挡胖子军的攻势,无奈整体实力相差过大,连战连败,被胖子军重新赶回台湾,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尚之信送还尚婉欹的消息,李天植少不得命令负责南线战场的郭应辅派重兵保护尚婉欹北上,又亲自率军来到延平府迎接尚婉欹,并且与尚婉欹的队伍在延平府的沙县城外碰了面。时隔五年重新见面,当年因为护送尚婉欹进京路上出事而被逐出平南王府的李天植,还有至今不习惯被人称为王妃又恰好是在福建和卢胖子结下孽缘的尚婉欹,难免都是感慨万千,对视泪流成行。

在李天植面前哽咽了许久,尚婉欹终于沙哑着嗓子,含着眼泪向李天植问道:“他……,还好吗?”

“他?”李天植先是一楞,然后很快醒悟过来,抹去眼泪答道:“回王妃,末将也是两年多时间没见到王爷了,不过末将多次向王爷去书问安,王爷都回答身体安好,让末将不必担心,也请王妃不必挂念,王妃你很快就能和王爷重新见面了。”

“他好,就好。”尚婉欹缓缓点头,忽然又破天荒的在没有卢胖子的挑逗情况下噗嗤一笑,微笑着又向李天植问道:“天植将军,当年你和那个死胖子护送我到京城,经过福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死胖子会有今天?有没有想过你也能有今天,替那个死胖子带兵来福建,把当年那些在你和死胖子头上耀武扬威的王公权贵打得满地找牙,逼着他们向死胖子磕头称臣?”

“当时末将做梦都没有想过。”李天植老实答道:“末将当时被逐出平南王府,之所以选择投靠王爷,确实是因为末将觉得王爷绝非池中之物,迟早能出人头地,跟着王爷,末将也一定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但末将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王爷能够出人头地到这个地步,更做梦都没想到,末将自己也能扬眉吐气到这个地步。当年根本都不用正眼看一眼末将的耿王爷,也会向末将下跪投降。”

说到这,李天植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又向尚婉欹行礼说道:“托王妃的福,末将遇见了王爷,也托王妃的福,末将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说着,李天植又一指远处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尚王爷心腹张永祥兄弟,微笑说道:“不然的话,末将现在肯定也得象他们一样,在这里卑躬屈膝的向王爷的其他将领请安了。”

尚婉欹又笑了,情不自禁的低声喃喃道:“你当时的选择,是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我当时的选择呢?是对?还是错?”

李天植不敢说话了,也多少明白一些尚婉欹的心思,当年卢胖子微末之时,尚婉欹为了选择卢胖子,不惜离开父母和被逐出宗谱。现在卢胖子出人头地甚至权倾天下了,尚婉欹却又因为家庭的出身,父兄的连累,连卢胖子正妻的资格都被剥夺,儿子也被卢胖子的敌人扣为人质,卢胖子的光几乎没有沾到一点,做为妻子应该分担的苦难,却让尚婉欹一个人给担完了,命运悲苦至此,就是李天植这个知道前后经过的外人,都不知道尚婉欹当年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

还好,尚婉欹没有往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抹去了消瘦脸颊上的泪水后,尚婉欹低声向李天植说道:“天植将军,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王妃请吩咐。”李天植赶紧肃立。

“不,不是吩咐。”尚婉欹缓缓摇头,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我是恳求,我知道,死胖子是不会放过我父亲和我兄长的,攻打广东,剿灭平南王府,迟早是他要交给你的差使。我也知道,我父亲把你撵走,是故意在冤枉你,拿你当替罪羊,遮掩他两个儿子靠杀妹妹来争权夺利的家丑,你很无辜,也很委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然不想反对死胖子这么做,但是,做为一个尚家的女儿,我想求你看在我们尚家把你养育成人的份上,将来对我们尚家手下留一点情,我父亲已经病得一年没下床了,不要再让他死胖子的俘虏,去受那些羞辱了,给他一个痛快。”

“末将明白,请王妃放心。”李天植郑重点头,低声严肃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末将一定不会再让王爷受辱。大王子呢,王妃你有没有什么吩咐?”

“他?”尚婉欹凄然一笑,表情无奈的说道:“他到现在,还在想着从死胖子身上切肉,从死胖子手里分地盘,死胖子怎么可能容得下他?我再替他求情,只会连累了你,如果可能的话,你能给他留一具全尸,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天植抿抿嘴,郑重点头,“王妃请放心,末将记住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内部问题

李天植率领的南线胖子军在闽粤战场上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其他战线上的胖子军也没有闲着,也都纷纷展开了规模不一的大小战事,或是为了扩张地盘和顺便练兵,或是为了剿杀残敌,或是为了威慑潜在的对手,再或者就是为了从侧面支援目前最激烈的闽粤战场。

在东北战场上,为了彻底剿灭螨清朝廷这个最为邪恶的敌人,不过这个不共戴天的死敌以喘息之机,早在洪化二年的四月,利用开春后辽东气温回升的机会,高得捷率领的辽东胖子军就已经向盘踞锦州的清军残部发起了进攻,同时高得捷又坚决执行卢胖子亲手制订的消耗螨清实力的歹毒计划,在拥有优势火炮的情况下并不急于攻破锦州,只是将锦州团团包围还大搞屯田,又在邻近的大凌河牧场大搞牧马,摆出围死锦州城中一万多清军残部的坚决架势。

地处辽东咽喉的锦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锦州失守,螨清朝廷的新老巢盛京将无险可守,直接暴露在胖子军刀下,再加上锦州城里被困的佟国维三天两头来书求援,政治天才但军事欠缺的孝庄老妖婆果然中计,先是从蒙古的科尔沁娘家借来一支军队赶赴锦州增援,被高得捷杀得大败;孝庄老妖婆不肯死心,又从蒙古娘家、通古斯老家、辽东本地和朝鲜属国等地七拼八凑起了三万多清军,交给宁古塔将军巴海,再一次南下救援锦州。

鉴于巴海曾经与俄罗斯火枪兵交过手还没输——也没赢,胖子军的头号大将高得捷也没敢轻视这个对手,先是利用斥候细作和主动投降的非恶奴四姓螨人,摸清楚了巴海军队的详细情况,找到了巴海军队营伍混杂和构成复杂的弱点,因地制宜制订了应对之策,分出一万军队交给副手高琦,让高琦把这一万军队分为二十队,每队五百人,埋伏在大凌河东岸北面的医巫山中,高得捷自己则率领主力屯驻在大凌河西岸,多搭浮桥以便过河。

巴海军抵达大凌河时,正如高得捷所料,见胖子军主力屯驻西岸,巴海果然没敢立即渡河,选择了在大凌河东岸扎营休息,结果天色刚一入黑,高琦率领的伏兵就从医巫山中杀出,兵分二十路从四面八方杀向清军大营,黑夜之中清军不知来敌多少,朝鲜仆佣军和蒙奸独婚兵率先崩溃,四散逃命冲乱自家大营。高得捷乘机驱动主力从浮桥过河,正面强攻清军大营,清军大败,黑夜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巴海情知不敌,率领少量亲军连夜逃向盛京,孝庄老妖婆花费无数心血七拼八凑起来的三万多清军全军覆没,降者过半。

消息传回盛京,孝庄老妖婆当然是口吐鲜血,几乎当场蹬腿,料定清军已无能力增援的高得捷则从容回师,发起攻打锦州城池的战事,上百门火炮昼夜轰击,锦州守军死伤惨重,非四姓恶奴的螨兵纷纷逃出锦州城池向胖子军投降,守将佟国维也遣使联络胖子军,表示自己愿意献出锦州,杀尽城中四姓恶奴,只求胖子军向特赦彰泰一样,特赦自己这个倒霉的佟佳氏子弟。高得捷则不仅断然拒绝,还把佟国维的使者押到锦州城下,向锦州城里的四姓恶奴宣扬佟国维的投降条件。

听到佟国维打算用杀光锦州城里的四姓恶奴换取活命,锦州城中抵抗最为坚决的千余四姓恶奴兵当然是勃然大怒,发起兵变斩杀了叛徒佟国维,自行推举首领继续守城待援,其他姓的螨兵和汉奸兵则乘机逃出城池向胖子军投降,还向胖子军献出了锦州东门,胖子军挥师入城,经过两天一夜的艰苦巷战血战,终于将锦州城里的四姓恶奴尽数诛杀,拿下了锦州这个进攻盛京的桥头堡。

本来高得捷还想乘势攻打盛京,但天公不作美,今年的气候偏冷,时间刚进农历九月,辽东土地上就已经降温严重,在辽东出生的高得捷料定今年辽东的冬天必然无比寒冷,不利于南方兵偏多的胖子军作战,只得暂时停止进兵,同时去书卢胖子说明原因,请求暂缓攻打盛京的计划,先让胖子军将士习惯辽东的冬天低温,待到来年开春再攻打盛京。同样担心气候不利作战的卢胖子当然恩准,日暮西山的螨清朝廷也终于又赢得了一个冬天的苟延残喘时间。

赣北战场是胖子军唯一处于守势的战场,为了拖住胖子军的扩张脚步和围魏救赵支援闽粤战场,洪化朝廷军向胖子军的九江和南昌防线发起了主动进攻,胖子军九江守将李雄飞担心洪化军势大难以抵挡,遣使向后方的李茂著求援,李茂著坐镇安庆咽喉重地不敢轻离,又向卢胖子请示如何应对,卢胖子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死守!丢了九江和安庆,李雄飞和李茂著提头来见!

并不是所有人都象卢胖子这么不通人群,胖子军直系军团的副军团长王绪就反对卢胖子拒绝增援赣北战场,认为胖子军直系军团与其坐镇直隶无事可做,倒不如投入赣北战场,既可以确保江南财税重地的安全,又可以乘机削弱洪化军队,所以王绪主动请令,希望卢胖子能够允许他率领一支军队增援赣北战场。

“用不着增援,赣北战场不会出问题。”卢胖子微笑着拒绝了王绪的请求,解释道:“郭壮图和夏国相出兵攻打九江,不过是想要拖住我们的扩张势头,围魏救赵给闽粤战场分担压力,没胆量也没力量攻入江南,因为郭壮图和夏国相两支军队的连接处恰好有一个吴国贵,夏国相军如果敢深入江南,吴国贵随时都可以切断他和郭壮图的联系,进而切断他的火器补给道路,把夏国相变成一支孤军,夏国相不敢冒这个险。”

“王爷的话虽然有理,但末将还是担心。”王绪不肯死心,又说道:“李雄飞兄弟手里只有三万五千多军队,还有一大半是新兵,又要同时守卫九江和南昌两座重镇,压力实在有点大。我们不派援军,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太对不起李雄飞兄弟了。”

“你忘了李继扬了?他就驻扎在旁边的鄱阳湖里,李雄飞如果有危险,他能见死不救?”卢胖子微笑,“再说了,夏国相最怕打攻坚战,李雄飞兄弟又因为我们的连累,在他手里吃过大苦头,对他恨之入骨,占着地利优势和夏国相交手,是不会让夏国相顺利得手的。”

见卢胖子执意不派援军,王绪也没了办法,只好老实闭上嘴巴,卢胖子看出他的心思,便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怕友军遇到危险,也知道你是闲不住了,想去建功立业了。但我把直系军团留在直隶,一直让你按兵不动,其实也是为了其他战场的友军着想,我们的敌人还很多,留下你这支最精锐的预备队,可以对他们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明白我们还没有拿出全力,还随时可以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他们才不敢过于逼迫我军,我军面临的压力反而比较小。”

察言观色发现王绪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话,卢胖子只得又打比方道:“就好象火枪吧?什么样的火枪最可怕?不是我发明的击针火枪,也不是戴梓的水连珠连发火枪或者罗刹人的远射火枪,最可怕的火枪,是装满了弹药随时开枪又没有开枪的火枪!你就是这支装满了弹药又没有开枪的火枪,我们的敌人只要不蠢,就一定希望别人来挡你的枪口,而不是希望自己站出来挡你的枪口!所以只要你不动,我们还留有遗力,我们的敌人就不敢出来挡你的枪口!”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同样的道理,只要你不开枪,我们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也不敢暴露,本王也可以争取到消弭内部隐患于无形的时间。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恍然大悟的王绪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后,又一条喜讯传进紫禁城的武英殿,经过四个多月的艰苦鏖战,忠于吴老汉奸的吴军王屏藩部和胖子军谢昌部联手,终于攻破了著名雄关潼关城,全歼关中守军,清军佟徽年投井自杀未能得逞被王屏藩军擒获,然后王屏藩又遵守承诺把军队撤出潼关,并派出副手吴真押解佟徽年进京献俘,商谈王屏藩军并入胖子军的细节。

吴军名将王屏藩投诚意切,卢胖子当然是十分高兴,当下卢胖子立即颁布钧旨,加封王屏藩为一等肃宁侯,河南总督,又加封吴真为靖边伯,陕西提督,决心采取政治手段全力招抚王屏藩这支善战之军,再寻机整编消化。同时卢胖子又命令韩大任主力移师怀庆,填补谢昌西进后留下的空隙,在黄河粮草水运所能抵达的最西端孟津一带屯草积粮,以备西征陕甘或者南征湖广之用。

军务政事一起忙碌得不可开交时,尚婉欹也终于回到了卢胖子身边,听说妻子归来,卢胖子亲率文武百官到通州码头迎侯,夫妻二人时隔五年有余终于重逢,当然是少得抱头痛哭一番,卢胖子的大小走狗们也无不垂泪。惟有卢胖子的另外两个老婆小辣椒和缐虞儿心情过异,在仔细观察了尚婉欹的容貌后,小辣椒松了一口气,知道她夺走卢胖子的专宠可能不大,缐虞儿则抱着两岁多大的儿子暗暗冷笑,深信自己才是最后的后宫斗争胜利者。

缐虞儿的小算盘其实只是胖子军内部问题的一个缩影,随着胖子军的地盘越来越大,综合实力越来越强,军队和官僚数量的迅速膨胀,统一天下的希望越来越大,胖子军内部争权夺利和拉帮结派的情况自然也越来越多,也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三大派别,卢胖子从吴老汉奸手里拐骗来的老吴派,缐虞儿陪嫁过来的广西派,最早跟随卢胖子的嫡系走狗派。

还有后来投降的各地文武官员,他们不敢在卢胖子和这三大派别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不是选择中立,就是按地域、按血缘和按亲近关系,分别各自加入这三大派,导致这三大派别越来越强大,也间接导致了这三大派别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对此卢胖子早有察觉,却根本无法阻止,只能是让这三大派互相制衡,自己担任裁判,利用三大派的矛盾巩固自己的权位,也利用这三大派的争功心理收拾敌人。

三大派中,实力最雄厚当然是底蕴厚足并且有新来者源源不绝加入的老吴军派,同时对广西派和嫡系派形成压倒性优势,不过还好,老吴军派的内部矛盾远比其他两派为多,首先老吴军派的两大首领高得捷和韩大任就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彼此抵消了大量实力,无法威胁到卢胖子的老大地位。同时高韩两派为了压倒对方,又少不得争取其他两大派的支持,利益交换争取盟友,自然又增加了胖子军内部权力斗争的复杂性。

卢胖子的后宫也是三大派争权夺利的缩影,远在荆州的吴小菟是吴老汉奸指定给卢胖子的正妻,根最红苗最正,理应获得老吴军派的全力支持,但因为吴国贵恼恨卢胖子拥兵自重,事实上反出了平西王府,不肯送还吴小菟,导致吴小菟至今没有儿子,所以胖子军队伍里的老吴军派为了子孙后代的利益,只能把目光转向已经有儿子的尚婉欹和缐虞儿,按亲近关系各自选择拥戴者,这么一来,本就有着各自支持者的尚婉欹和缐虞儿之间,矛盾自然也就无法调和了。

尚婉欹的支持者当然是以李天植和王少伯为首的胖子军嫡系派,同时因为尚婉欹的儿子卢邦静是长子的缘故,尚婉欹自然获得了胖子军队伍里的传统卫道者文武官员的支持,而高得捷因为女儿高自莲早早就被指定给了卢胖子的缘故,当然选择支持尚婉欹母子。但又因为卢邦静至今还被扣在云南,所以尚婉欹母子即便获得了老吴军派中实力最强的高得捷支持,却无法立即奠定胜局,没办法把中立者拉过来把缐虞儿打爬下——胖子军队伍里的中立派也不傻,万一卢邦静回不来卢邦宁继了位,站错队的自己前途还要不要了?

缐虞儿的支持者当然是广西派,还有一些认定卢邦静回不来的现实主义者,韩大任则因为女儿许给了缐虞儿的儿子,当然也站在了缐虞儿母子一边,只可惜韩大任又因为性格的关系人缘不太好,在老吴军派里被高得捷压得极死,即便是加上缐虞儿母子也骑不到尚婉欹和高得捷头上,所以也没有办法形成绝对优势,只能是一边祈祷郭壮图早些把卢邦静一刀砍了,一边耐心等待转机到来。

至于小辣椒和卢胖子的两个蒙古小妾就不用提了,她们都是打酱油了,只要吴小菟、尚婉欹和缐虞儿三女有一个有儿子,她们即便有儿子,也别想贪图卢胖子的继承权,除非卢胖子学习刘邦朱元璋统一天下后大杀功臣,否则卢胖子即便是老年痴呆了把权位传给她们的儿子,她们的儿子也坐不稳——胖子军三大派一人一巴掌,就能把她们的儿子抽死。

派系问题从古至今都无法避免,继承人的问题也是将来,卢胖子现在才三十五岁,现在就为了这个问题头疼为时太早,目前最为困扰胖子军的最大问题,始终还是卢胖子的称帝问题,如果不早些解决这个问题,胖子军即便统一了整个天下,也会面临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到底怎么处置名誉上的皇帝吴世藩?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马宝和汪士荣等新加入胖子军的吴老汉奸老走狗,也已经在私底下不得不承认,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卢胖子称帝了,就算卢胖子自己不想当皇帝,胖子军权贵和队伍里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答应了,为了保住他们的权势地位和既得利益,卢胖子即便不当皇帝,他们也一定会把龙袍硬披到卢胖子身上——不然的话,吴世藩一旦成为他们的皇帝,他们不要说权势利益保不住,脑袋也会有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随着在北方的立足渐稳,胖子军的优势越来越大,胖子军拥护卢胖子称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胖子军新贵和既得利益者纷纷上表上书,请求卢胖子改元换号,登基称帝,甚至就连一向忠厚老实的王绪,也忍不住上了一道劝进书,请求卢胖子为天下苍生计,给黎民百姓当牛为马做皇帝。至于民间和地方上的投机钻营者,请求卢胖子登基称帝的劝进书更是车载斗量。

很可惜,咱们的卢王爷是一位难得的忠臣孝子,有修养,有理想,有素质,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则安其居,为官则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身负吴老汉奸的托孤之重,又深受吴老汉奸的知遇之恩,又怎么能干出篡夺吴老汉奸子孙江山的事?所以不管别人如何劝进,卢王爷的回答都是同一句话,“不行!本王不能做对不起太祖高皇帝的事!”

卢胖子要面子要名声不肯篡位,胖子军的权贵和既得利益者却不管那么多,为了自己们的利益将来不被剥夺,经过多方暗中串联和私下协商之后,到了大周洪化三年正月初一这天,当胖子军文武百官一起到武英殿向卢胖子祝贺新年时,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发生了……“你们干什么?想干什么?!”

卢胖子惊惶得象一个被上百条色狼包围的花季少女,瞪着群臣手中捧着的龙袍大呼小叫,刚刚向卢胖子磕完头祝贺了新年的胖子军文武百官则一边一起狞笑,一边把一件明黄龙袍捧到卢胖子面前,一起磕头齐声说道:“越王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登基称帝,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华夏幸甚!生灵幸甚!臣等幸甚!臣等恭请王爷即皇帝位,以正大统!”

“卿等欲陷孤为不忠不义之人耶?”卢胖子撕心裂肺的喊出自己早就背熟了的句子。

“非也!”慕天颜磕头说道:“吴世藩乃螨酋罪女所生,苟活性命,已是上天开恩,岂能再窃居帝位?越王则华夏正统苗裔,理合继统!”

“本王虽是华夏子孙,但并未有德泽以布于民,今一旦自立为帝,与篡窃何异?”卢胖子还是坚决拒绝。

“王爷,你如果不即帝位,臣就死在你的面前!”已经就任越王府吏曹员外的金镇带头,跳起来要去撞廷柱自杀,好几个马屁精跟着效仿,都是站起冲到廷柱边上,扬言卢胖子如果不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登上帝位,他们都要死在卢胖子面前。还有无数的文武官员嚎啕大哭,拼命以头抢地,恳求卢胖子给老百姓当牛为马做皇帝。

群臣态度如此坚决,其实真有些措手不及的卢胖子也没了办法了,只能是开口说道:“各位卿家,并非本王定要辜负你们的期望,只是本王身受太祖高皇帝的知遇之恩,托孤之重,篡周自立,实在太过狼心狗肺——这样吧,请各位卿家再给本王一年半时间,一年半后的洪化四年七月初一,本王再在这武英殿中,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爷为什么还要等一年半时间?”胖子军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卢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又有胖子军官员开口,请求卢胖子不要拖延,即刻即位。

“孤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孤再观望一年半时间,倘若在这一年半内,洪化皇帝还是不修德化,不得民望,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方继续大乱!那孤自有打算!倘若洪化皇帝能够悬崖勒马,痛改前非,施君恩于天下,造福泽于万民,孤自当全力迎回万岁,请洪化皇帝就都于京城!”

“王爷到底打算干什么?难道还想用遗诏招抚吴氏宗族的队伍?那帮人,杀掉应该比招抚过来隐患更小啊?再说了,那帮人要是能招抚,早就招抚过来了啊?”胖子军文武百官心中更是纳闷,但是见卢胖子态度坚决,也只好一起老实磕头答应。

“一年半后,用什么法子栽赃呢?”卢胖子心中盘算,“托梦行不行?应该可以,吴老汉奸托梦给我,再把屎盆子扣到吴世藩头上,吴氏宗族和平西老人也彻底没话说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六亲不认

虽然暂时拒绝了狗腿子们唆使自己称帝的建议,但胖子军大小官员们的劝进之举也给卢胖子提了两个醒,一是胖子军的权贵们已经很不满意现在的政治局面了,急着要巩固既得利益了,第二则是卢胖子必须加快招抚可以争取的中间力量了,不然的话,吴老汉奸遗诏的政治价值,可真的就要过期作废了。

考虑到了这点,正月初二这天,卢胖子借着慰问胖子军以及老平西王府家眷的机会,在北京内城西北面的德胜门上召见了王屏藩的副手吴真和王屏藩的义子王吉贞,当面向他们做出承诺,指着脚下的德胜门当众发誓,除非这巍峨壮观的德胜门自行崩塌,否则自己就绝不篡位称帝!倘若自己反悔食言,天厌之,地厌之,死于刀箭之下!

末了,卢胖子又宣布把德胜门旁边簪儿胡同的两座宅院赐予王辅臣和王屏藩,让他们的家眷入京之后,亲眼监督自己是否食言反悔,造假作弊!——准确来说,也就是监督卢胖子有没有派人挖塌德胜门,为自己谋逆篡位营造声势。

王屏藩和王辅臣对吴老汉奸忠心是不假,但他们并非吴氏宗族,对卢胖子的敌意、猜忌和怀疑自然也没有吴氏宗族那么大那么深,又见卢胖子誓言灼灼,态度坚决,吴真和王吉贞顿时也放下心来,一起答应力劝王屏藩和王辅臣接受卢胖子册封,率军归顺,并答应去书吴国贵、吴应旌、吴之茂和吴国柱等吴氏宗族,说明卢胖子对吴老汉奸的忠心,力劝吴氏宗族也早日率军归降,与大周栋梁兼第一忠臣卢胖子联手剿灭郭壮图叛军。

当然了,卢胖子当着吴老汉奸铁杆走狗们赌咒发誓容易,嘴上也说得漂亮和痛快了,可是当时在场的几个卢胖子走狗却急坏了,刚一打发走了吴真和王吉贞,几个走狗便一起向卢胖子发难,指责卢胖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和发这样的誓——就算将来不应誓,卢胖子将来篡位称帝时,也会凭空多出一条骂名。

“急什么?我只是发誓自己不篡位,又没发誓我的子孙后代都不篡位。”卢胖子的回答让走狗们松了口气,一度怀疑卢胖子又是打算效仿魏武周文,自己不当皇帝让儿子当,可卢胖子接下来的话,却又让走狗们哭笑不得了。

卢胖子是这么微笑着说的,“再说了,倘若天命在孤,上天一定要让孤当皇帝,那么这座德胜门,自然会被上天推倒。”众走狗直翻白眼,却又不敢指责——总不能质疑天命不可能归卢胖子吧?

不过还别说,在这个普遍迷信怪力乱神和注重礼法的时代,卢胖子随口发的誓还真收到了一些效果,当吴真把消息带回西安之后,早就有心归顺的王屏藩不再迟疑,立即遣使联络驻扎潼关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和谢昌,请韩大任谢昌派兵接管西安,然后效仿马宝率领所部四万余人易帜加入胖子军,接受胖子军整编,同时王屏藩本人则领着家眷和重要将领赶赴北京,当面接受卢胖子册封,大喜过望的卢胖子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不提。

还有王辅臣,王屏藩既然已经归顺了胖子军,王辅臣的后方便是无险可守,不过还好,王辅臣这个时候已经攻破了兰州,斩杀铁杆汉奸张勇,生擒赵良栋及其子赵弘灿、赵弘燮,完成了卢胖子对他的托付。心中大安之下,王辅臣一边命人将赵良栋父子押赴京城献给卢胖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归顺条件,借口鄂尔多斯蒙古部落叛乱和葛尔丹虎视眈眈,希望军队不受整编,王辅臣本人留镇兰州,只遣儿子及家眷进京为质。

卢胖子的回答很是出乎王辅臣的意料,不仅答应了王辅臣队伍不受整编和留镇兰州的请求,还借口战乱未平道路危险,主动提出将王辅臣家眷留在甘肃,并加封王辅臣为甘宁总督,兼管宁夏,同时卢胖子还大笔一挥给王辅臣的队伍加上了一万编制,允许王辅臣在甘肃拥有四万三千军队。消息传回兰州,王辅臣大喜过望,立即率军易帜,宣布接受卢胖子管辖指挥。

卢胖子的这个决定当然是引起了不少争议,不少胖子军文武官员都认为王辅臣为人反复无常,不收兵权又不整编军队,只怕日后迟早生变,建议卢胖子采取用在王屏藩和马宝身上的策略,把王辅臣调回北京听用,整编王辅臣的队伍,让靠得住的胖子军将领掌管甘肃和宁夏。

“做人做事,千万不能生搬硬套。”卢胖子是如此回答走狗们的质疑,“王辅臣和王屏藩将军、马宝老将军不同,王屏藩将军是不愿打大周内战,马老将军是年老厌战,王辅臣却是还想打仗,还想建功立业,同时王辅臣之前又和我关系不太好,队伍里的骄兵悍将也多。在这些情况下强行整编王辅臣的军队,势必会让王辅臣和他的主要将领生出疑虑,进而酿成新的祸端,只有让王辅臣留下嫡系军队,留下保命本钱,他才会相信我对他没有卸磨杀驴的打算,也才会放心归顺于我。”

“况且,王辅臣的借口也站得住脚。”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严肃说道:“鄂尔多斯的几千蒙奸兵叛乱,或许还容易解决,但是在这些蒙奸叛兵的背后还有一个葛尔丹,那才是真正的恶狼。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强行收编王辅臣军,即便成功,以西北那种地广人稀的地形,短时间内很难迅速稳定地方,站稳脚跟,会给葛尔丹可乘之机。倘若失败,把王辅臣逼到了葛尔丹那边,那后果必然更可怕!所以对我军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满足王辅臣拥兵自重的愿望,让他去替我们挡住葛尔丹!还有,镇住甘宁境内那些白帽子!”

听完卢胖子的精辟分析,胖子军众文武无不钦佩,但也有个别人还是有些担心,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言之有理,但王辅臣在甘肃坐拥重兵,倘若坐大……。”

“王辅臣没机会坐大。”卢胖子微笑打断,“甘肃和宁夏已经不是宋朝时候的西夏了,那时候甘宁地区的环境还没有现在这么恶劣,物产也比较丰富,所以老李家能有机会在甘宁建国,但现在呢?别的不说,只要我们把供应甘宁的粮道切断一年,王辅臣队伍里还能剩几个人?再说了,马鹞子现在也有五十好几了,还能活几年?”

胖子军众文武恍然大悟,赶紧大拍马屁,齐声盛赞卢胖子妙算如神,天下归心。但卢胖子却并不完全放心,又连夜召见了王屏藩和马宝二人,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们,“我让王辅臣留在甘肃,把你们调回北京,不是不放心你们,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去打内战,不想让你们去对昔日的战友开枪放箭,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吗?”王屏藩和马宝点头表示明白,卢胖子遂又重赏二人,补偿两人为和平解放陕西和江西做出的牺牲。

时间转眼逼近三月,北京城里的春雪化尽,气温逐渐回升,胖子军征讨辽东歼灭螨清朝廷残部的战略计划也进入了倒计时,经过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周密准备之后,三月初一这天,胖子军征北大将军兼辽东总督高得捷终于率领七万大军发起北伐,向着螨清朝廷盘踞的盛京坚城发起进攻,目标则是攻取辽东的盛京、新民、铁岭、海州和凤凰城等几大重镇,力争将螨清朝廷歼灭在辽东境内,或者退而求其次,把螨清朝廷赶回通古斯老家。

出征那天,卢胖子亲自赶到山海关为高得捷大军送行,鼓舞三军士气,并再次重申胖子军四杀令,宣布以钱粮向辽东境内的螨人、朝鲜人、鄂伦春人和蒙古等族收购四姓恶奴脑袋,宣布非四姓恶奴的螨人只要剪辫蓄发,便可免死。末了,卢胖子又悄悄叮嘱高得捷多造杀孽,可以多找各种借口屠杀辽东旗人,尽可能的斩草除根,一劳永逸,高得捷心领神会,一口答应。

送走了高得捷大军,返京途中,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卢胖子面前,李天植率领的南线胖子军,竟然破天荒的在福建吃了一个不小的败仗——为了尽快把郑经队伍赶回台湾,胖子军先锋杨应元因为连战连胜过于轻敌,贪功轻进,在厦门岛北面的马港厅一带误中郑军埋伏,郑军占据有利地形,又动用了大量不知从何而来的三好火箭和内藏炸药的三好地雷,胖子军措手不及遭到惨败,损兵折将超过两万二千人,其中还有四千多骑兵,胖子军大将彭少、瑚图、王世瑜和王振邦战死,总兵黄蓝失踪,杨应元中枪重伤,率领败军逃回泉州城,郑军取得重大而又辉煌的胜利,声势大张,随即合围泉州城不说,本已投降的同安和长泰二县也再度反叛。

马港厅之战,是胖子军自起兵以来最大的惨败,也是胖子军第一次在败仗中损失兵力超过两万,所以看完这道战报之后,卢胖子难免是愁眉深锁,面露忧色。一旁的姚启圣见卢胖子神色不悦,忙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偶有小挫,实属正常。况且杨应元将军麾下的队伍多是浙江和福建的降兵,我军主力损失不大,等李天植将军率领我军主力赶赴泉州,必然能为阵亡的我军将士报仇雪恨。”

“郑经小儿被我军逼回漳州东部,兵力充裕,回光返照打一次胜仗,没什么希奇,我不会在意。”卢胖子摇头,严肃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马港厅大战结束后的连锁反应,广东恐怕要出问题了,闽粤战场的战事,恐怕也要迁延日久了。”

“广东要出问题?”姚启圣一楞,疑惑问道:“王爷为什么这么认为?”

“上次尚之信小儿送还婉欹时,乘机提出要我军拿汀州和赣州补偿他的要求,被我拒绝了。”卢胖子幽幽说道:“我那个大舅子的德行,我很清楚,我拒绝他提出的割地要求,他虽然没有表示不满,还主动撤回在福建的广东军队,但心里肯定是把我恨到了骨髓里,只是惧怕我军兵威,不敢发作而已。现在我军在马港厅大败,损失不小,他难免会生出歹心,乘机向我军动手。”

“不至于吧。”姚启圣有些不敢相信,疑惑说道:“尚之信有这个胆量对我军开战?他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的福建主力损失根本不大,十几万军队尚在,尚之信有胆量给郑经陪葬?”

“难说。”卢胖子又一次摇头,指着战报上的一行字说道:“看到没有?马港厅之战,郑经之所以能够获得大胜,除了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拿出了大量的新式火器,郑经小儿的新式火器是从那里来的?”

“郭壮图!”姚启圣脱口答道。

“没错,只有他,先不说郑经获得新式火药生产技术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有技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原材料也造不出来。”卢胖子点头,又阴阴说道:“郭壮图能和郑经小儿勾搭上,自然也不会错过勾搭尚之信小儿的机会,现在郑经用郭壮图支援他的火器在马港厅打了胜仗,等于是让尚之信小儿看到了榜样,也看到了打败我军的希望,郭壮图再去勾搭他,勾搭成奸的可能就大了。”

姚启圣连连点头,认为卢胖子言之有理——以尚之信王爷的极品为人,干出这样的事确实大有可能。不过转念一想后,姚启圣又微笑说道:“祸兮福所倚,如果真是这样,对我军来说,也未必全是坏事——最起码,我们连借口都不用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反复无常的平南王府斩尽杀绝了。”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卢胖子微笑点头,又命令道:“预防万一,姚军师,替本王拟旨,第一道给王少伯和谢栋,让他们加大玄武湖和西湖兵工厂的生产力度,一定要全力满足李天植南线大军的火器供应。加快铜陵兵工厂的建设速度,再在江南寻找合适地点建设两到三个新兵工厂,多找一些可以开采的绿矾矿和白矾矿,以后我们和郭壮图之间的战争,可能拼的就是火器的生产和供应了。”

姚启圣答应,马上提笔拟旨,卢胖子又补充道:“你管着兵曹,直隶和山东一带的土硝收购价,你可以再提高一些,要鼓励这些地方百姓的炼硝积极性。再和吏曹打一个招呼,就说本王的意思,让各省的州府县官展开竞赛,每年评比一次,谁替本王收上来的硝最多,官升一级,记优一次,不要怕地方官为了升官逼着百姓炼硝,只有保证了硝石供应,我们才有希望消灭同样拥有新式火器的郭壮图。”

姚启圣再次答应,迅速将第一道钧旨拟好,卢胖子又命令道:“第二道给李天植,让他以最快速度知会福建与广东接壤的军队,尤其是潮州的刘进忠和杜国臣,一定要通知到,让他们做好防范尚之信反水的准备,千万不要因为措手不及,又吃马港厅那样的大亏。”

“再知会李天植,倘若尚之信突然翻脸,和郑经、郭壮图联手攻打我军。”卢胖子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李天植务必谨记一攻一守的战术,让偏师全力防御尚之信的进攻,主力全力猛攻郑经,这么做的话,我那个极品大舅子为了保存实力和坐山观虎斗,肯定不会全力救援郑经,只会坐视郑经被我军赶回台湾。但千万不要两路同时采取攻势,如果这么做了,尚之信和郑经为了自保,必然会紧紧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抵御我军进攻,反而增大我军攻取闽粤的难度。必须要有主次,先郑经后尚之信。”

“明白。”姚启圣点头答应,又问道:“王爷,对于尚之信,要不要象对耿精忠一样,也提前给他一道册封诏书,只要他肯投降撤藩,交出军队和土地,就给他一个闲爵养起来?还有你的岳父尚可喜,怎么办?”

“不!”卢胖子断然挥手拒绝,冷哼道:“我用闲爵厚禄把耿精忠养起来,是因为耿精忠真正抗过清,真正杀过满狗,有功于同胞,有功于华夏!尚之信小儿和尚可喜老不死做过什么?捐一百万两纹银给康麻子当军饷,诈降大周朝廷保护广东的汉奸和满狗,故意放跑广州螨城里的满狗,又故意不清洗广东地方官府和军队里的铁杆汉奸,这些罪行,那一条不是罪该万死?!”

“告诉李天植,攻破广州之后,平南王府,鸡犬不留!所有财产土地,全部抄没!不用给我面子!”卢胖子阴阴的说道:“李天植如果顾念旧情下不了手,可以把我的屠杀令交给曾养性或者马九玉,让曾养性和马九玉给他们的战友白显忠报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大义胖子

又一次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看到胖子军在马港厅惨败,再加上郭壮图和郑经的唆使,早就对卢胖子充满怨恨不满的尚之信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毅然决然的加入了伟大、光明而又正义的反卢联盟,接受郭壮图提供的新式火器增援,出兵攻打胖子军在广州的飞地潮州府,拉开了反卢联盟大反扑的新篇章。

尚王爷反水的时间,比卢胖子预料的要早得多,胖子军二月二十三这天在马港厅遭遇有史以来最大惨败,消息通过六百里加急传报,在三月初四这天送到卢胖子面前,卢胖子察觉情况不妙,马上用六百里警告李天植和刘进忠、杜国臣等南线将领,要他们千万小心提防尚王爷的偷袭,不能重蹈马港厅的覆辙——但卢胖子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其实就在他收到塘报的头一天,内心里恨胖子军入骨的尚王爷就已经动了手。

尚王爷这次偷袭既突然又隐蔽,王国栋率领的尚王军主力驻扎在嘉应州镇|平|县,距离潮州府城不到两百里,又通过给胖子军飞地输送粮草军饷的机会,摸清楚了潮州胖子军的底细,知道潮州胖子军主力已被刘进忠带到了龙岩,在潮州府飞地里剩下的兵力并不多,尚王爷便与郑经约定,让郑经派出一支偏师佯攻潮州门户分水关,尚王爷乘机主动去书询问胖子军潮州守将杜国臣是否需要增援?杜国臣不知是计,又正为兵力不足而烦恼,立即一口答应。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王国栋借口增援分水关,率领五千尚王军抵达黄冈,邀请胖子军大将杜国臣到大营议事,讨论协守事宜,杜国臣欣然从命只带了少量亲兵进入了尚军大营,王国栋乘机发难将杜国臣擒获,威逼杜国臣投降献城遭到拒绝,又将杜国臣残忍杀害,接着立即出兵攻打毫无戒备的分水关,顺利攻取关口迎接郑军入粤,然后王国栋又迅速回师潮州城,抢在潮州守军收到噩耗之前抵达城下,诈开城门杀入城中,夺回了被刘进忠献给胖子军的潮州城,潮州城中和分水关的三千余名胖子军将士和他们的家眷,还有刘进忠的家眷,也被王国栋尽数屠杀,潮州城和分水关内外血流成河,场面之凄惨,直追三十多年前的广州屠城。

消息传开,连吃两个大败仗的南线胖子军上下暴跳如雷,李天植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下令兵分两路,同时攻打盘踞漳州的郑经队伍和广东的尚军,结果也又一次被卢胖子的乌鸦嘴言中,胖子军同时进攻郑军和尚军,原本彼此不是十分信任的郑经和尚之信反而紧紧团结在一起,利用郭壮图支援的新式火器顽强抵抗,逼着胖子军和他们对耗火器,而胖子军虽然以一对二仍然有一定优势,但苦于两线作战,补给线过长,战事进展缓慢又消耗巨大不说,还把郑经和尚之信打得越来越团结。

还好,卢胖子的旨意及时送抵泉州,交到了老走狗李天植的面前,对卢胖子十分敬服的李天植依令而行,着手调整闽粤战场上的作战策略,让与尚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刘进忠、曾养性和马九玉三支偏师联手,采取守势抵挡尚军对福建的进攻,王锦武和郭应辅两支胖子军主力则调往漳州战场,和李天植联手,集中主力精锐围殴郑经。同时驻扎赣州的胖子军大将吴用华收到潮州噩耗后,也很快出兵攻打广东南雄,围魏救赵为李天植分担压力。

稍微调整了一下用兵战术,效果立即出来了,咱们的尚王爷一见胖子军停止进攻广东,马上就象条件反射一般生出隔岸观火的心思,下令让王国栋放缓攻打胖子军,尽量避免恶战硬战保全势力,等胖子军和郑军拼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拣便宜,同样不是好东西的王国栋马上依令而行。如此一来,两线作战的胖子军终于摆脱了窘境,集中了全力猛抽郑王爷,不惜代价的和郑王爷对耗宝贵火器,展开一场接一场超越时代的近代火器战。

打了三四场消耗巨大的火器战,新式火器全靠郭壮图军从海路支援的郑王爷很快吃不住劲了,一边伸手向郭壮图索要新式火器,一边去书尚王爷要求增援。而咱们擅长窝里横的尚王爷也开始了大展拳脚,一边借口吴用华攻打南雄威胁广东腹地,拒绝派遣援军,更拒绝发起大规模进攻牵制胖子军,一边借口胖子军攻势凶猛,也是向郭壮图伸手索要火器,胃口还比郑王爷要大得多。

郑尚两位王爷索要火器的求援信送到昆明,郭壮图郭相爷难免大皱眉头了,云南是有吴老汉奸和卢胖子留下的四个火器工地不假,但是吴老汉奸之前留下的火器生产原料却早就打光了,一切原材料都必须要郭壮图自己想办法,又要同时供应四川、偏沅、湖广和广西四个战场,抵挡吴氏宗族和胖子军的进攻,还能匀出新式火器支援闽粤战场?

之前支援郑王爷和尚王爷的两批火器,都还是郭相爷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现在云南四大火器营的成品和原料库存都是空空荡荡,郭相爷还拿什么支援闽粤?总不能停止其他战场的火器供应,全力供应闽粤的盟军战场吧?更何况,这两个所谓的盟友,郭相爷也不是完全的放心。所以没办法了,郭相爷只能是象征性的又给了一点火器,然后要求郑王爷和尚王爷全力死守,等待下一批火器增援——同时为了解决最要命的硝石来源问题,郭相爷少不得反过来向郑王爷和尚王爷伸手,要他们支援硝石。

可以想象,当看到郭相爷援助的少得可怜的火器时,咱们的郑王爷到底愤怒成了什么样子,又看到郭相爷反过来要求郑王爷援助宝贵的战略物资硝石,咱们的郑王爷真是想不破口大骂都不行了,“操你娘的郭壮图小儿!本王要是硝石充足,还用得着向你伸手?本王硝石如果充足,自己造黑火药,就把卢狗杀光了!”

另一边,咱们的尚王爷是一位有钱王爷,也是一位宽厚仁慈的大方王爷,所以咱们的尚王爷是这么回答郭相爷的,“郭相爷,本王手里硝石倒是有一点,只是海路运输风险太大,陆路上又有祖泽清和马雄这些反贼拦道,运输实在不便——所以郭相爷你干脆派一些火器工匠过来吧,在广州建一个火器营,这样本王也用不着经常向郭相爷你老伸手要火器援助了。”

当然了,咱们尚王爷的书信送抵昆明后,书信当然被郭相爷拿去擤了鼻涕又擦屁股——操你娘的尚之信,你当我郭壮图是白痴啊?给了你新式火器生产技术,老子在广东西部和广西的军队还敢安心睡觉?

各怀鬼胎之下,二王一相的联盟自然也就前途无亮了,孤军奋战的郑王爷很快耗尽了最后一支火箭和最后一枚手雷,矢志报仇的胖子军主力乘机猛冲猛砍,把郑王爷的大军杀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被压缩到了漳州府城附近,李国栋率领的胖子军水师也杀到了金门岛海域附近,威胁到了郑军退回台湾的咽喉要道。郑军主帅刘国轩见势不妙,担心被胖子军困死在大陆上,连彰州府城都不敢守,直接就率领大军退回了海澄登船,全军撤回台湾。

也是到了再三确认郑军放弃大陆退回台湾的时候,咱们的尚王爷才发现情况不妙,手忙脚乱之下赶紧命令王国栋发起大规模进攻,又派使者联系郑经,要求郑王爷再次登陆牵制胖子军,并承诺这一次一定与郑王爷齐心协力联手抗卢,郑王爷大军再次登陆之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尚王爷都一定出手救援。

狼来了的故事朋友们一定都听过,郑王爷有没有听过咱们不知道,但是在一再失信背义的尚王爷面前,郑王爷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了,不仅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尚王爷的要求,还回信把尚王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发誓与尚王爷割袍断义,咱们对大清王朝忠心耿耿的尚王爷,也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紧接着,胖子军的雷霆之怒终于降临到尚王爷的头上了,李天植亲自率领主力攻打潮州分水关,郭应辅回援汀州,与曾养性、马九玉和刘进忠等各路偏师联手,全力反攻再一次打到上杭的王国栋,从汀州南下攻打嘉应,吴用华也加大了攻打南雄的力度,三路大军围殴背信弃义又反复无常的尚王爷。另外还有吴老汉奸的表弟祖泽清也出来趁火打劫,乘机出兵攻打新宁和香山,可怜的尚王爷四面环敌,欲哭无泪,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还好,尚王爷还有一位比较靠谱的盟友郭壮图郭相爷,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郭相爷硬着头皮加大了对尚王爷的火器援助之余,又命令两广总督董重民出兵高州,围魏救赵牵制祖泽清,再命令卫朴从湖南衡州出兵,取道郴州和韶州增援广州,力争保住尚王爷这个不争气的盟友,再争取把郑经重新拉回反卢联盟,再一次出兵福建威胁胖子军后路。

广东战场的形势复杂到了这个地步,卢胖子自然也不敢随便掉以轻心,除了从直隶给福建派去两万援军,卢胖子又命令姚仪从凤阳出兵南下,赶赴九江增援李雄飞,与李雄飞联手反攻武昌和黄州,也是用围魏救赵的战略分担广东战场的压力。

与此同时,鉴于王屏藩归降后韩大任驻扎在河南的军队已经闲置,为了尽快把韩大任的主力投入湖广战场,更加有力的牵制和威慑洪化小朝廷,卢胖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一次派出使者,联系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老丈人吴国贵,要求吴国贵执行吴老汉奸的遗诏,接受自己的指挥和整编,让出道路让韩大任主力南下——如果吴国贵能够答应,那么韩大任的军队只需要攻下辰龙关,基本上就能把夏国相和郭壮图给切为两截了。

吴国贵有多难打交道,看自己有多不顺眼,没有人比卢胖子本人更清楚,所以卢胖子对这一次出使十分重视,不仅给吴国贵和吴小菟带去了大量的珍贵礼物,还派出了前几次出使中表现十分出色的金牌外交官兼头号外交骗子陈任杰,让陈任杰去常德拜见自己的老丈人,力劝老丈人向女婿低头称臣。

托韩大任贪得无厌的福,他控制的队伍驻扎在洛阳一带别的事没干,柿子拣软的捏趁火打劫的事倒干了不少,乘着河南腹地空虚的机会,以偏师拿下不少偏僻县城,还乘着主力南倾的机会拿下了汝州(临汝)和许州(许昌)两座府城,实际上已经在鲁阳关一带与吴氏宗族的队伍接壤,所以胖子军的金牌外交官陈任杰也用不着冒险穿越敌占区,靠着韩大任军精锐的保护,很顺利就进入了吴氏宗族的控制区,也顺利来到常德,并且得到吴国贵的亲自接见。

好运气到此为止,又一次见到女婿派来的使者,也见到女婿送来的价值不菲的厚礼,吴国贵不仅没有半点喜悦神色,还冷笑着向陈任杰问道:“卢一峰小儿,篡逆称帝了没有?国号什么?年号又是什么?”

在这个世上,当着胖子军官员敢骂卢一峰为小儿的人,恐怕还真没有几个,这样骂了还不用担心报复的,也就是吴国贵一个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胖子军的礼曹员外同时也是传说中的胖子军巡抚陈任杰也没敢流露半点不满,只是老实行礼答道:“回湖广总统吴大将军,大将军恐怕误会了,我家王爷对大周太祖高皇帝忠心耿耿,誓死不渝,岂能干出那篡位称帝的不臣之举?还望大将军千万不要听信歹人谣言,误会了越王爷。”

“砰!”吴国贵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铁青着脸大吼道:“那个小兔崽子,也有脸说他对先皇忠心耿耿,誓死不渝?这些年来,他干的那一件事对得起先皇?”

“敢问大将军,这些年来,我家王爷是那一件事对不起大周太祖高皇帝了?”陈任杰壮着胆子反问道:“我家王爷是投敌了还是降敌了?是称帝了还是易帜了?大将军如此贬低我家王爷,太祖高皇帝却又向我家王爷遗诏托孤,难道吴大将军比大周太祖高皇帝还有识人之明?”

吴国贵哑口无言了,一旁吴老汉奸的两个侄子吴应旌和吴应昌不干了,一起喝道:“既然卢一峰自认为他对先皇忠心耿耿,那为什么他攻占江南之后,为什么不回师安徽,迅速打通与大周军队的联系?自己在南京当起土皇帝?”

“两位吴将军,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陈任杰不卑不亢的反问道:“我军攻占南京时,所有兵力加在一起还不到五万人,既要替太祖高皇帝攻占江南财富重地,又要防范满狗反扑和其他反贼趁火打劫,还拿什么回师安徽?况且当时我家王爷也曾上书太祖高皇帝,请求放弃江南回师安徽接应友军,是太祖高皇帝不许,命令我家王爷继续坐镇江南,切断满狗漕运,我家王爷奉旨而行,不得已才没有接应友军——难道两位吴将军希望我家王爷违抗太祖皇帝圣旨不成?”

说着,陈任杰还从怀里拿出一份公文,举过头顶说道:“两位吴将军如果不信,这是当时太祖高皇帝命令我家王爷坐镇江南的批文抄件,请两位吴将军过目!”

吴应旌和吴应昌两兄弟没话可说了,当年卢胖子假惺惺上表请示吴老汉奸是否放弃江南的事,他们不但知道,卢胖子的表章更还是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才送抵陕甘交与吴老汉奸,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吴家兄弟只要还有一点廉耻,自然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胡搅蛮缠。

“既然如此,那先皇过世之后,卢一峰为什么还没有向西进兵,打通与我军的联络?”吴应昌不死心的吼道:“为什么还要向北用兵?甚至住进紫禁城?”

“吴将军这话就问得奇怪了。”陈任杰苦笑着答道:“太祖高皇帝驾崩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到我家王爷面前的?当时郭壮图都已经在云南篡权谋反,大肆屠杀吴氏宗族,我家王爷当时如果向西进兵,是打通与大周军队的联络,还是为郭壮图、夏国相叛军侵犯大周江南打通道路?”

“当时夏国相还没有谋反!”吴应昌大吼起来。

“当时我家王爷已经收到细作探报,知道夏国相逆贼将要谋反!”陈任杰回答得更大声,“所以我家王爷才以大周摄政王的身份,命令夏国相逆贼交出兵权,逼得夏国相逆贼起兵谋反,暴露行迹,避免更多的大周将士为夏国相逆贼所害!不然的话,当时夏国相如果突然出兵辰龙关,夹击吴氏义师——吴将军你还有机会在这里指责我家王爷?!”

面对陈任杰这无耻到极点的狡辩,吴应昌气得七窍生烟,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另一旁吴国贵的三弟吴国正见情况不妙,忙站出来说道:“那么卢一峰攻占北京之后,为什么要住进紫禁城?这难道不是卢一峰企图篡逆的最大证据?”

“国正将军,你是我家王爷的三叔,请容许卑职称你一声三将军。”陈任杰行了一个礼,恭敬说道:“敢问三将军,我大周太祖高皇帝登基之时,宣布定都何地?是武昌还是北京?我家王爷驱逐鞑虏时攻占北京,住进满狗伪宫,有何不可?况且我家王爷将满狗伪宫的十成之九封存,只是暂时将官署定在武英殿,也有那里是企图篡逆的证据了?”

吴国正也傻眼了,吴应昌则勃然大怒,拔出刀来大吼道:“大胆狗贼,竟然敢到我大周军中巧言诡辩,颠倒黑白,老子一刀砍了你?”

“请。”陈任杰满不在乎的伸出脑袋,表情轻松的说道:“吴将军请,卑职是否巧言诡辩,颠倒黑白,是非对错只有天下人公断。卑职奉大周摄政越王之命出使,也是遵从大周太祖高皇帝圣旨遗诏出使——吴将军如果连大周太祖高皇帝的圣旨遗诏都不当一回事,请尽管动手——不过动手之后,我家王爷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吴将军为逆贼了。”

“敢威胁老子?”吴应昌彻底被激怒了,冲上来挥刀要砍,不等吴国贵和吴应旌等人喝止,另一边刘玄初唯一的儿子刘之复早已拔刀架住,大喝道:“应昌兄,请冷静!此人态度虽然嚣张,但也言之有理,先皇遗诏命卢一峰摄政,节制大周臣民军务,这是事实,他奉卢一峰之命出使名正言顺,你如果杀他,就是违背先皇遗诏!”

“刘之复,老子晓得卢一峰是你爹的门生,也是你的同门!”吴应昌大吼起来,“你也希望卢一峰狗贼谋朝篡位,你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

“啪!”

吴应昌脸上巴掌重重一声响,但这一巴掌却不是刘之复抽的,而是吴应昌的亲哥哥吴应旌冲上来亲手抽的。抽完一巴掌,吴应旌却还是不解气,又一巴掌抽在弟弟另一边脸上,铁青着脸吼道:“给之复兄弟磕头认错!之复兄弟如果是那样的人,现在还会在这里和我们同甘共苦?如果不是之复兄弟拼着自己身中四箭,把你从白马关战场上背回来,你这条狗命,早就丢在夏国相和郭壮图逆贼手里了!”

吴应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看脸色铁青的亲兄长,又看看满脸严肃的刘之复,终于还是扔下马刀,双膝跪下向刘之复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说道:“之复兄弟,是我我乱放狗屁,向你赔罪!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就是不相信卢一峰!他的篡位野心,已经是卢一峰之心,路人皆知!”

“几位吴将军,刘将军,你们都是我家王爷的亲戚,你们一定要认为我家王爷企图篡位称帝,我也没办法。”陈任杰苦笑起来,表情认真的问道:“卑职只有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我家王爷想问的,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家王爷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你们开出条件吧,只要能证明我家王爷的无辜,不管什么条件,我家王爷都答应。”

吴应旌兄弟和吴国正、刘之复等人面面相觑,对陈任杰的回答将信将疑,陈任杰却又苦笑说道:“各位将军,不必客气,请说你们的条件吧,实不相瞒,临行之前,我家王爷已经全权委任小使,只要你们各位能相信他没有篡位野心,提出的条件也不违背忠孝礼义,不动摇和伤害大周根基,不违背大周太祖高皇帝的遗诏,小使都可以替王爷答应,黑纸白字的写下来,请天下人做证,证明我家王爷对大周皇帝的耿耿忠心。”

陈任杰替卢胖子把话倒是说得无比漂亮了,但实际上却是一切漏洞都堵了一个严严实实,比方说吴应昌很快就将信将疑的问道:“那我们要卢一峰交出兵权,他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陈任杰眉毛一扬,回答得十分干脆,又反问道:“不过小使有一个问题,我家王爷向谁交出兵权?是你吴应昌将军,还是吴国贵大将军?你们二位,拿到大周兵权之后,又如何能保证不篡位,不谋逆,不称帝?不要怪我家王爷刁难,我家王爷身受大周太祖高皇帝托孤之重,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我家王爷不得不问这个问题!”

吴应昌无话可说了,先不说他也找出办法来证明自己无心篡位,就算卢胖子答应这个荒谬的条件,真的向吴世藩之外的任何一个吴氏宗族交出兵权,那么不管那一个吴氏宗族接手,马上就是毁家灭门的惨祸——几十万胖子军,岂能容许一个无名无份的外人取代卢胖子?吴氏宗族在湖广这几万无粮无钱的军队,能镇得住胖子军的几十万豺狼饿虎?

“各位将军,请开条件吧。”陈任杰得了便宜卖乖,又催促道:“只要你们的条件合理,我家王爷一定答应。”

第四百二十四章 胖子毒誓

“各位吴将军,请开条件吧,只要你们的条件合理,我家王爷一定答应。”陈任杰态度甚是诚恳,表情无奈的向几个吴氏宗族的头头问道:“我们王爷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我们王爷没有篡位野心?相信我们王爷不会篡夺这大周江山?”

陈任杰这句话彻底的问住了吴国贵和吴应旌等一帮人,不要说只喜欢提刀砍人的吴应旌、吴应昌兄弟和吴国正了,就是颇有些文化水平的吴国贵和刘之复也大皱眉头,不知道该提出什么条件,才能让卢胖子证明他没有篡位野心,更不知道卢胖子该怎么做,自己们才能相信卢胖子对吴氏宗族的野心。

“各位吴将军,怎么不说话了?”陈任杰微笑,冲吴国贵笑道:“总统大将军,其实早在小使离开北京时,我家王爷就已经料定了你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早就明白了你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原因。”

“什么原因?”吴国贵惊讶问道。

“很简单的原因,就两个字——私心!”陈任杰竖起两根指头,冲着吴国贵斩钉截铁的说道:“总统大将军你是因为私心,各位吴将军也是因为私心,所以你们才会怀疑我们王爷打算篡夺大周皇位,也才不知道我们王爷究竟该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们王爷没有篡位野心!”

“老子有私心?”吴国贵开始怒发冲冠了。

“当然有!而且还不小!”陈任杰大声答道:“我们王爷几次遣使联系大将军,要求大将军你执行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听从我们王爷号令,接受我军整编,都被大将军你一口拒绝,还反责越王企图谋朝篡位——大将军你真是因为忠心于大周太祖高皇帝才这么质疑卢王爷吗?不!大将军你是在害怕,害怕被卢王爷剥夺兵权,失去权势,更害怕被卢王爷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所以才找出这样的无耻借口!”

“无耻借口?!”吴国贵跳了起来,咆哮道:“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老子无耻?”

“难道不是吗?”陈任杰毫无惧色的反问,“大将军,如果你真对太祖皇帝忠心耿耿,那你为什么不遵循太祖皇帝的遗诏,听从卢王号令?就算大将军你真的怀疑卢王爷企图某朝篡位,你也可以听从洪化皇帝旨意,加入洪化军队剿杀你心目中的反贼!可你都没有这么做,既不遵循先皇遗诏,也不听从今上旨意,偏偏选择了在湖广拥兵自重,其目的是什么,除了想保住大将军你的权势地位,在湖广豫南这一亩三分地当你的土皇帝,还能有什么?”

“老子是为了铲除郭壮图狗贼,铲除卢一峰这个小兔崽子!”吴国贵大吼。

“大将军,请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了行不行?”陈任杰大声答道:“就你现在的情况,铲除郭壮图狗贼,怎么可能办得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拿数万大周将士的性命做儿戏,让数十万荆襄百姓身陷苦海,朝不保夕,民不聊生!你到底是为了报答太祖皇帝的大恩,还是想拥兵自重,当湖广的土皇帝,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胆狗贼,敢如此辱骂我的兄长?”吴国正恼羞成怒,拔出刀来吼道:“别以为你是卢一峰派来的,我们就不敢杀你!”

“三将军,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卢王爷的原话!”陈任杰吼得更大声,又指着吴应旌和吴应昌兄弟吼道:“你们两位吴将军,也是自私自利之辈!这也是卢王爷的原话!你们身为吴氏宗亲,公然起兵反叛洪化朝廷,是因为你们害怕失去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更害怕郭壮图逆贼对吴氏宗亲赶尽杀绝!为二王子报仇,清君侧诛权奸,不过是你们争权夺利的借口,遮羞布!”

“你们所有人!”陈任杰越说越是激动,用手划了圈把吴国贵等人全部圈进去,大声说道:“你们之所以拒绝遵循先皇遗诏,之所以怀疑卢王爷企图谋朝篡位,也是你们的私心作祟,以己度人,所以才这么怀疑卢王爷!你们是在害怕卢王爷统一天下后摄政掌权,夺走你们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更害怕卢王爷为了谋朝篡位,效仿郭壮图对你们赶尽杀绝!”

“就是因为你们的这一番私心,所以你们宁可躲在湖广这一亩三分地上当你们的土皇帝,当你们的土王爷,也不愿意顺天应人,上不辜负先皇大恩,下不解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带着大周军队归顺卢王,与卢王联手尽快铲除郭壮图逆贼,尽快让大周朝廷一统江山!”

在场的吴氏宗亲将领全都拔出了刀,恶狠狠瞪着陈任杰直喘粗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没有一个人有脸动手下刀,吴国贵也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指着陈任杰的鼻子大吼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卢一峰小儿教你说的?”

“当然是卢王爷让小使这么说的。”陈任杰也不傻,赶紧把罪过推到卢胖子身上,又大声说道:“吴国贵老将军,你用不着生气,我们卢王爷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人非圣贤,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私心,卢王爷不怪你。卢王爷还说了,只要老将军你能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效仿马宝老将军和王屏藩将军,率领大周军队加入越王军队,接受卢王爷整编指挥,那么之前的事,卢王爷可以不计较,老将军你也仍然是我们卢王爷的岳父!”

“要是老子不呢?”吴国贵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反问道。

“那就没办法了。”陈任杰一摊手,慢条斯理的说道:“卢王爷,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老将军你为大周叛逆,出兵讨伐于你,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卢王爷原话,他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当老将军你的敌人,但是先皇遗诏有令,命令卢王爷讨伐所有的大周叛逆权奸,生杀予夺,皆由卢王代先皇定夺,老将军你既是拒不归顺,又拦住了我军南下剿灭郭夏二逆的道路,我们卢王爷为了完成先皇托孤重任,也只有大义灭亲了。”

说到这,陈任杰又赶快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有一点,我们卢王爷从来就没有怕过在战场上和老将军你交手,也从来没有担心过把老将军你逼到郭壮图那边,因为你们加入郭壮图叛军之后,马上就会发现你们做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郭壮图那样的逆贼,和他联手,一加一只会小于一!”

“澎”一声巨响,怒极难遏的吴国贵一脚把面前桌子踢翻,狂吼道:“小兔崽子敢威胁老子?让他尽管来!老子一个帮手都不要,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小兔崽子就休想踏进湖广一步!”

“大将军,你考虑清楚了没有?”陈任杰沉声说道:“如果你真的决心与我们王爷开战,那你可就是大周叛逆了,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什么面目去见大周的太祖高皇帝?你又有没有考虑过,你做出这个决定,会连累多少大周将士丧命沙场,又会连累多少大周忠臣良将背负上叛逆骂名?又会有多少太祖皇帝的亲眷子侄,会因为你的意气用事无辜惨死?你这么做,可对得起太祖皇帝?”

“老子考虑得很清楚!”吴国贵大吼道:“老子这么做,就是为了报答先皇的大恩,铲除大周真正的国贼!来人,把这个卢一峰小儿的使者,给我乱棍打……。”

“父亲!不——!”

带着哭腔的娇柔女声忽然从后堂传出,紧接着,一名满面泪痕的美貌女子从后堂冲了出来,冲到吴国贵面前双膝跪下,大哭着说道:“父亲,不,千万不要,女儿求你了,你不能做,不能……。他是你的女婿,也是我的……相公啊。”

“王妃?!”陈任杰先是一楞,然后赶紧双膝冲吴小菟跪下,磕头说道:“卑职大周越王府礼曹员外陈任杰,叩见越王正妃,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大人请起。”吴小菟转过头来,俏脸上尽是泪水,哽咽着问道:“陈大人,他还好吗?”

“回王妃娘娘,王爷很好。”陈任杰答道:“卑职临行之时,王爷曾有嘱托,卑职如果能有幸见到王妃娘娘,让卑职一定要禀奏娘娘,王爷他天天在念着你,只是吴老将军阻拦,所以王爷几次派人来迎接娘娘,都没能成功,但是请娘娘放心,王爷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会把你接回去。”

听了陈任杰转告的卢胖子的原话,成亲四年和卢胖子在一起还不到半月时间的吴小菟难免放声大哭,心如刀绞,一旁吴国贵心中颇为伤感,对女儿也十分歉疚,可是一想到女婿的种种恶性和嚣张跋扈,吴国贵又气不打一处来,硬着心肠冲女儿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回你的房间去,滚!”

“不!”性格温柔的吴小菟难得违抗严父一次,膝行两步跪到吴国贵旁边,拉着吴国贵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哀求道:“父亲,女儿求你了,千万不要和一峰开战,他是你的女婿,也是女儿的相公,都是女儿的亲人,你们开战打仗,不管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女儿……,女儿都活不下去了。”

“闭嘴!你懂什么?”吴国贵板着脸吼道:“是那个卢一峰小儿要和为父开战,为父还能怕了他?”

“吴老将军,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陈任杰赶紧抗议道:“我们王爷可没有想和你开战,只是希望你率领湖广的大周军队加入越王大军,联手征讨郭壮图逆贼,是吴老将军你不肯答应,坚持要拦住韩大任将军的南征大军主力,我们王爷不得已才被迫选择对你开战的。”

说着,陈任杰又向吴国贵深深一鞠,十分诚恳的说道:“吴老将军,小使替卢王爷转达的话语,或许是有不恭和冒犯之处,但我们王爷确实是没有办法了,郭壮图小儿勾结我们大周太祖高皇帝的死敌平南王府,纵容尚之信小儿在广东战场上兴风作浪,残暴杀害无数大周军民百姓,郭壮图小儿又从湖南派遣援军南下广东,给尚之信小儿助纣为虐,我们王爷为了围魏救赵,尽快把韩大任将军的队伍投入偏沅战场,逼迫郭壮图小儿回师,为广东战场分担压力,不得已才派小使来说这些话,冒犯之处,还望老将军海涵。”

吴国贵大声冷哼,脸色铁青依旧,却不再呵斥怒骂。见吴国贵似乎有些松动,陈任杰忙又说道:“老将军,如果不是你的防区恰好卡住郭壮图与夏国相两个逆贼的连接处,我军从此出兵可以收到蛇打七寸的最佳效果,其实我们王爷也不想逼老将军的,也情愿一直这样保持现状下去,这一点,希望老将军能够理解我们王爷的苦衷。”

吴国贵板着臭脸继续不说话,堂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非吴氏宗亲的吴军大将骠骑右将军陶继智忽然开口,替陈任杰帮腔道:“国贵兄,一峰的话言之有理,韩大任的队伍从我们的防区出兵讨伐郭壮图逆贼,效果是要比从安徽千里迢迢的绕路要好得多,可以一下子切断郭壮图和夏国相两大贼头的联系,也可以逼迫郭壮图逆贼从广东战场收手,更可以间接支持我们在两广战场上的友军——祖泽清老将军,可是被尚之信小儿和郭壮图逆贼两面包夹的,倘若我们不帮着一峰把郭壮图从两广战场上逼回来,老将军的情况就不妙了。”

“尚可喜老儿是先皇的死对头,祖泽清老将军是先皇的嫡亲表弟。”另一个非吴氏宗亲的大将杨来嘉也说道:“如果祖老将军因为得不到增援导致兵败,郭壮图逆贼和尚可喜父子都不会放过他,还有老将军的家眷和老将军麾下的大周将士,恐怕都逃脱不了毒手,耿军大将白显忠和潮州的大周将士,就是前车之鉴。”

“这些道理,我能不懂?”吴国贵终于开口,苦恼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就想背上违抗太祖皇帝遗诏的千古骂名?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率领湖广的大周军队并入了越王府,卢一峰那个小兔崽子又忽然生出了异心,谋朝篡位自立为帝,那我们大周军队还拿什么制止住他的胡作非为,拿什么讨伐他这个新逆贼?!”

“关于这点,我们王爷倒是有办法。”陈任杰突然插嘴,微笑着说道:“吴老将军,各位吴将军,还有各位大周将军,我们王爷知道你们想不出法子,让我们王爷证明他绝对不会谋朝篡位,所以我们王爷自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证明他一定不会谋朝篡位,也一定会把洪化皇帝迎回北京,在北京建都称帝。”

“他有什么办法?”吴国贵终于开始心动,赶紧开口问道:“那个小兔崽子,用什么办法保证他不会篡位称帝?”

“今年的正月初二,我们王爷在北京德胜门上接见吴真和王吉贞两位将军。”陈任杰慢条斯理的说道:“当时,为了让王屏藩和王辅臣两位大周重将相信我们王爷不会篡位称帝,我们王爷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发下毒誓,除非德胜门自行崩塌,否则我们王爷绝不生出二心,倘若我们王爷违反誓言,天厌之,地厌之,死于刀剑之下!”

“今天,王爷让小使再次重申这条誓言,除非德胜门自行倒塌,天坛崩裂涌水,否则王爷就绝不篡位称帝!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放屁!”吴国贵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大吼道:“小兔崽子放他娘的狗臭屁,这样的誓言,老子一天可以发一百条!王辅臣和王屏藩两个蠢货相信,老子不信!”

“老将军,你急什么,小使的话还没说完啊?”陈任杰微笑说道:“我们王爷还说了,为了证明他的誓言发自由衷,老将军你率领湖广的大周军队并入越王军后,我们王爷将任命你为丰台提督,率军驻扎丰台,替上天也替大周太祖高皇帝监督我们王爷,监督我们王爷是否履行誓言。”

“丰台提督?”吴国贵眼睛一亮,心道:“如果真是这样,老子倒是真不用担心小兔崽子对不起义父了,他要是胆敢生出二心,老子要他的狗命,只是举手之劳!”

“卢一峰真这么说?”吴国正、吴应旌和吴应昌三个吴氏宗亲也是大为心动,一起问道:“如果我们并入越王军,他真的封吴国贵将军为丰台提督?”

“吴老将军可以先到北京就任丰台提督,各位将军再率领队伍并入我军。”陈任杰诚恳答道:“这也是卢王爷原话。”

吴氏宗亲和湖广将领们互相对视,交换眼色,一起大为心动,一起心说卢胖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打算抢走老吴家的江山,竟然能把京畿防务的第一要职交给吴氏宗亲,这足以证明卢胖子确实没有篡位打算了——毕竟自古以来,还没有那个企图篡位的权臣敢把京畿防务交给外人。

“吴老将军,这是我们王爷的最后底限了。”陈任杰又向吴国贵拱手说道:“吴老将军,其实贵军的情况,我们王爷很清楚,去年到现在一年半时间,湖广的大周将士总共只领到了九个月的军饷,同时因为嵇茄山大营被夏国相逆贼捣毁的缘故,湖广大周军队的火器也基本打完了,我们王爷要想用武力拿下湖广,难度其实并不大。我们王爷只是不想打内战,不想让大周将士自相残杀,所以才主动开出这样的条件,如果老将军还不答应,或者还想得寸进尺,我们王爷已经仁至义尽,也只好对你说抱歉了。”

吴国贵和湖广众将沉默,吴小菟则眼泪汪汪的看着吴国贵,含泪美目中尽是恳求之色,吴国贵既心疼爱女,又考虑到湖广吴军现在的情况实在容不得过于强硬,思虑再三之后,吴国贵终于咬着牙冲众将问道:“各位兄弟,各位大周将士,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会不会怀疑我倒向那个兔崽子女婿,帮着他谋朝篡位?”

“当然相信。”湖广众将整齐回答,吴老汉奸的亲侄子吴应旌也说道:“国贵兄,你拿主意吧,你要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只要顺便动动嘴,荣华富贵要多少有多少!可你就从没这么做过,我们不相信你相信谁?”

“那好!”吴国贵大力点头,咬着牙齿说道:“既然各位兄弟相信我,那我就去一趟北京,亲自监督着卢一峰小兔崽子在先皇灵前发誓,也给他当那个丰台提督!如果他履行诺言,你们就率领湖广军队并入越王府!如果他背信弃义,食言反悔,你们不用管我的死活,带着弟兄们和卢一峰那个小兔崽子拼了!”

“谨遵大将军号令!”湖广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小菟则是喜极而泣。

……………………吴国贵终于被胖子军金牌外交骗子陈任杰的鬼话打动,决定带着家人赶赴京城面见卢胖子,监督卢胖子在吴老汉奸灵前发誓绝不篡位,同时出任胖子军丰台提督,主持京畿防务替吴老汉奸监督卢胖子履行誓言。但吴国贵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当他还在收拾行装和安排自己走后的湖广防务时,陈骗子就已经按卢胖子的要求,秘密联系上了常德城中的胖子军奸细,让胖子军奸细把诈骗得手的消息传到京城,而卢胖子收到的消息后,第一道命令竟然是……“马上!”卢胖子拍着平黄团龙案大吼道:“马上以八百里加急,给九江的李雄飞传令,让李雄飞把吴国贵进京商谈并入我军的消息散播出去,一定要让夏国相尽快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王爷,你疯了?”姚启圣惊叫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吴国贵将军北上谈判,你怎么能让夏国相知道这个消息?万一夏国相从中捣乱怎么办?”

“我要的就是夏国相从中捣乱!湖广吴军卡在他的咽喉上,他也不敢不捣乱!”卢胖子一挥手,狞笑说道:“湖广吴军少说也有七八万人,又有大量的吴氏宗亲存在,全部收编过来,岂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我要让夏国相和郭壮图赶快去分裂他们,把那些冥顽不化的吴氏宗亲推到我们的对立面!我只要陶继智、刘之复和杨来嘉这些可以争取的非吴氏宗亲大将,吴应旌和吴应昌那些老吴家的铁杆,我要来干什么?给自己添麻烦?!”

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目瞪口呆,半晌才一起擦了一把冷汗,恭敬说道:“王爷圣明。”

“赶快议一议。”卢胖子又吩咐道:“讨论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湖广的吴氏宗亲怀疑吴国贵背叛了老吴家,准备把我这个女婿扶上皇位,在背后帮夏国相和郭壮图一把?”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义凛然

卢胖子一声令下,命令沿途各州各府务必要接待好自己的老丈人和自己的正王妃,让老婆老丈人吃好喝好玩好有赏,让老婆老丈人不满意受罚,所用花消可以报销,能够让自己的老丈人在沿途州府、县城和驿站休息住好,更是算大功一件。

然后很自然的,吴国贵和吴小菟父女一家人在北上京城的途中,自然也就受到了胖子军地方上的各级文武官员最为热情也最为隆重的接待了,点头哈腰礼敬无比,热情招待是无微不至,慎密安排得是周到之极,不仅让吴国贵一家人感觉无比满意,也让吴国贵一家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每到一地说感谢的话,基本上都是斗量车载,推辞胖子军地方官员留住的话,更是说得嗓子都冒烟了。

再然后更自然的,吴国贵一家人的北上速度,自然也就慢得有些不象话了,从常德到北京正常情况下二十多天的路程,吴国贵一家走了快一个月,楞是才刚刚踏入直隶境内。

卢胖子这么变着法子的利用走狗拖住麻烦老丈人的北上脚步,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给郭壮图和夏国相这对倒霉连襟争取时间,让他们赶紧去离间实力过强的湖广吴军,让一部分危险分子提前暴露,以免把这支对吴老汉奸过于忠心的队伍招降过来后尾大不掉,留下隐患,破坏胖子军团结,更进一步影响到卢胖子篡位称帝的终级大计。

郭壮图和夏国相这对难兄难弟当然没让卢胖子失望,在收到胖子军故意泄露的吴国贵北上谈判并入胖子军的消息后,夏国相吓得差点尿了裤裆,等不及征得郭壮图同意,马上就分兵驻扎桃源监视常德吴军,又赶紧派出奸细间谍狗特务潜入湖广吴军控制地,大肆散播卢胖子企图篡位称帝和企图将吴氏宗族一网打尽的谣言,让湖广吴军中的吴氏宗族对卢胖子生出疑心,破坏湖广吴军并入吴军的计划。

收到夏国相用六百里加急快马送来的消息,郭壮图也被吓得不轻,赶紧也是动用了潜伏在吴氏宗族队伍里的间谍细作狗特务,全力散播卢胖子吞并湖广吴军没安什么好心的谣言,同时郭壮图又利用手中握有吴氏宗族将领大量家眷的优势,假意遣使与吴氏宗族将领谈判停战,乘机肆意造谣中伤,散播卢胖子妄图称帝篡位、把吴氏宗族斩尽杀绝的谣言,希望吴氏将领看清楚卢胖子的邪恶面目,千万不要吃亏上当,葬送了大周江山,也葬送了吴氏宗族的小命。

郭壮图和夏国相这对难兄难弟也是没办法了,湖广吴军一旦在吴国贵的率领下并入胖子军,胖子军立即能楔入他们两支队伍的连接处,切断洪化朝廷两大主力的联系,立即就能获得战略主动不说,综合实力本就占据绝对优势的胖子军,也将对洪化朝廷形成压倒性优势,彻底扑灭洪化朝廷的最后一点翻盘希望,进而随时可能给洪化朝廷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没办法了,为了自保,郭壮图和夏国相不管有没有察觉到情况古怪,也不得不按着卢胖子间接给他们安排的步伐走了。

天遂人愿,就在这时候,一件让夏国相和郭壮图喜出望外的事发生了,江南著名文人查继佐,竟然组织了好几千江南文人联名上表劝进,以卢胖子功盖天下和天命所归为由,劝说卢胖子登基称帝,甩开洪化朝廷单干,成立大越帝国。听到这消息,夏国相和郭壮图两连襟当然是笑得连嘴合不拢,知道卢胖子是自作自受,自己挖坑埋自己,这一次吴氏宗族就是想不起疑心也难了。

在此期间中原大地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胖子军首席大将高得捷率领的北伐大军,耗费了三个多月时间的苦战,先是攻破了盛京的两大卫城辽阳和铁岭,然后击败了螨清朝廷从通古斯老家调来的援军,击败了孝庄老妖婆从科尔沁娘家借来的援军,最后又拒绝了孝庄老妖婆的请降要求,终于在洪化三年六月二十二这天,攻破了螨清朝廷的新老巢——盛京!夺回了被螨清八旗霸占四十七年之久的中国沈阳城。

盛京城池即将被攻破时,孝庄老妖婆因为年老多病,无力逃走,只得把康麻子长子胤禔交给盛京将军倭内巴图鲁,命令倭内巴图鲁携带刚满六岁的胤禔突围逃命,逃往通古斯老家,然后孝庄老妖婆在盛京皇宫的崇政殿中祭拜了老野猪皮和黄焖鸡,最后上吊自杀。但孝庄老妖婆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并非四姓恶奴出身的倭内巴图鲁早已习惯了盛京的舒适生活,不愿舍弃在盛京的家产田地,更不愿意回通古斯老家去吃苦受罪,选择了把胤禔和螨清玉玺一起献给胖子军,换取胖子军对他法外开恩。

盛京城里也只有倭内巴图鲁一个人活下来了,攻破盛京之后,高得捷借口盛京军民协助清军守城,杀害大量胖子军将士,下令屠城。命令传达,盛京城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七万胖子军放开了手脚的大砍大杀,直把盛京城里的螨清旗人、汉奸、蒙奸和朝奸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为后清螨遗带来无数活动经费的盛京皇宫也被胖子军纵火焚毁,烧得连渣都不剩。

紧接着,高得捷又按卢胖子的要求,挖开了盛京的昭陵和福陵,把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的尸体挖出来鞭尸,然后效仿卢胖子对待康麻子的招数,把两个老建奴的尸骨烧成骨灰,研碎后混进黏土,同样烧成了几十个野猪皮马桶和清太宗马桶,连同胤禔一起送回北京向卢胖子请功,昭陵和福陵中埋葬的建奴权贵坟墓,也全部被胖子军挖掘一空,无一幸免,所有尸骨也都被统一煅灰,混在一起烧成了上百个螨清牌马桶,给华夏后世留下了一批宝贵财产。

为什么说胖子军这么做留下了一批宝贵财产呢?朋友们看看后世的这些广告词就明白了。

“九九八!九九八!只要九九八!野猪皮马桶带回家!只要九九八!”

“八心八箭,钻石品质!正宗皇太极马桶!卢氏宗亲会权威认证!中华帝国太平洋保险公司质量保险!”

“亲,正宗螨清马桶噢,保证含有三十一个螨清权贵的骨灰。亲,对不起,小店不包邮,只包质量,亲可以看看我的双皇冠信用,love三哥好多年,只卖正宗螨清马桶!……亲请稍等,有人敲门查水表,我很快就回来。”

胖子军终于攻破螨清老巢的消息,连同胤禔一起送回北京,卢胖子少不得又在北京十三陵举行盛大的庆功祭祖仪式,在明成祖朱棣的陵前,用弓弦亲手把胤禔绞死,告慰这位五次北伐异族的伟大皇帝的在天之灵,也终于达成了自己一生两世的最大夙愿,亲手把螨清朝廷彻底消灭,为千千万万被屠杀被奴役的同胞报了血仇。

也因为达成了这个最大夙愿,向朱棣陵叩拜行礼时,卢胖子忍不住再一次放声大哭,泪流成行,哽咽着向朱棣陵墓问道:“成祖皇帝,请你的在天之灵,替我问问华夏的列祖列宗,我这样的子孙,可值得他们骄傲?”

第二天,吴国贵一家终于抵达北京,卢胖子与吴小菟这对聚少离多的夫妻再次见面,自然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吴国贵却大发雷霆,责问卢胖子为什么不等他到了北京,再举行庆功祭祖大典?卢胖子无言可对,又被唯一害怕的岳父臭骂了一顿。

看到卢胖子在吴国贵面前畏手畏脚的吃瘪模样,尚婉欹抿嘴莞尔,无比妒忌吴小菟霸占正妻地位的缐虞儿眉花眼笑,幸灾乐祸还巴不得卢胖子和吴国贵彻底翻脸。小辣椒黄熙凤却小脸发白,因为小辣椒发现,已经二十有六的吴小菟,竟然还要比她漂亮得多,人小鬼大的小辣椒难免担心她的宠妃地位不保。只有卢胖子的两个蒙古小妾感觉无所谓,反正她们都是政治联姻的酱油角色,酱油多打点和少打点都没多大区别。

骂完了从没看顺眼过的不肖女婿,吴国贵要求卢胖子立即兑现诺言,在吴老汉奸灵前发誓绝不篡位,再把京畿防务移交给自己,自己也好去书留守湖广的吴氏宗族将领,让他们率领湖广并入胖子军。憋足了一肚子坏水要让老丈人背上嫌疑的卢胖子当然不肯,借口今日并非黄道吉日,吴国贵一家远来辛苦,要求吴国贵耐心等待几天,挑一个黄道吉日再举行盛大仪式,自己再在吴老汉奸灵位前隆重立誓。

为了安抚脾气暴躁的老丈人,卢胖子又出人意料的首先兑现了诺言中最重要的一条,当众以大周圣旨、越王号令的名誉,册封吴国贵为丰台提督,一等松滋伯,还把吴国贵的儿子吴世群封为密云驻军参将,让吴国贵亲自掌管京畿一带最重要的丰台驻军,让小舅子去替吴氏宗族监视次为重要的密云驻军。

见卢胖子拿出了如此诚意,理由也合情合理,吴国贵的疑惑顿时一扫而空,不仅答应了卢胖子另挑黄道吉日的要求,还难得对卢胖子的有一点好脸色,拍着卢胖子的肩膀夸奖女婿果然有忠心,不愧是大周高皇帝亲自挑选的孙女婿。而卢胖子的心腹走狗们则面面相觑,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要兑现这么重要的诺言,怀疑卢胖子打算效仿曹操周文王把皇位留给儿子的传言,也在胖子军内部开始传扬。

卢胖子可能是良心发现,真的打算遵信守诺一次了,尽管不少走狗帮凶坚决反对,担心卢胖子之后再行篡位会落下更多骂名口实,但卢胖子还是决定在二十天后,洪化三年农历七月二十八这个大吉大利的黄道吉日,在北京天坛举行祭天大典,当着胖子军文武百官和吴老汉奸的灵位,由吴老汉奸最信任的义子吴国贵亲自监督,当众立誓绝不篡位,更不伤害主动投降归顺的吴氏宗族。吴国贵虽然觉得时间有点晚,但是架不住胖子军钦天监的金星入火之类的鬼扯,也很快点头同意。

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二十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已到了胖子军的日子。七月二十八这天,能够抽出身来的胖子军文武百官齐聚天坛,天坛正中供上天地二字,下方又供上大周太祖高皇帝吴老汉奸的灵位,摆满犊、羊、豕、玉、帛及登、簠、簋、笾、豆、爵、尊、篚等供品及祭器,卢胖子身穿明代王服改进而成的九爪团龙平黄袍,手捧玉圭登上天坛,跪拜天地与吴老汉奸灵位,由大周越王府礼曹掌印黄机亲自朗读祭文,请求天地神明为证,监督卢胖子立誓绝不篡位。

好不容易等黄机念完了又拗口又漫长的祭文,鼓乐响起,卢胖子在肖二郎和黄机的搀扶下起身,站到天坛正中,当着胖子军上百文武官员、上万守坛将士和吴国贵的面大声说道:“各位大周臣民,各位大周将士,本王今日祭拜天地神明,先皇灵位,不为他事,只因本王功高权重,摄政掌朝,世人多疑本王有僭越之心,有篡位之意,更有小人百般污蔑,逆贼万番刁难,本王百口莫辨,深受其苦。”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以最大声音吼道:“今日,本王在此天坛重地当众立誓,请天地神明、先皇英灵、天下苍生共同见证,除非北京德胜门自行坍塌,天坛地裂涌泉,否则本王绝不行称帝之事!本王若违誓言,天诛之!地灭之!大周臣民,万千百姓,皆可将本王生啖活剐,替天除奸!”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数万胖子军文武官员、将士百姓一起磕头,齐声高唱胖子千岁,身为长辈的吴国贵也心悦诚服的向女婿重重磕了三个头,知道女婿既然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这样誓言,背誓食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将来即便这个不肖女婿擅权专政,皇位也一定是义父吴老汉奸的子孙去坐了。

卢胖子说完了绝对算得上自己这辈子最不要脸的誓言,祭天大典很快结束,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的卢胖子走下天坛,径直走到吴国贵的面前,苦笑着问道:“岳父,现在你可以相信小婿没有篡位之心了吧?”

吴国贵点点头,又拍拍卢胖子的肩膀,难得用和颜悦色的口气对卢胖子说道:“贤婿,岳父承认,之前确实是误会你了,贤婿请放心,岳父马上就写信给湖广的大周军队,让他们并入越王府,接受你的指挥和整编。”

“多谢岳父,也请岳父放心,湖广的大周将领易帜之后,小婿一定会善待他们。”卢胖子也是点头,又表情担心的问道:“不过岳父,不要怪小婿多心,湖广那么多大周军队,究竟能不能顺利易帜和接受整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让郭壮图和夏国相两个逆贼有机可乘?”

“当然不会。”吴国贵轻松笑道:“湖广的大周军队,上上下下都是大周朝廷的忠勇之士,对太祖先皇忠心耿耿,你既然都已经证明了你没有不臣之心,他们自然会遵循太祖高皇帝遗诏,接受你的整编和指挥。”

卢胖子满脸钦佩的点头,又悄悄向姚启圣使了一个眼色,让姚启圣发出信号,吴国贵没有察觉,只是又向卢胖子说道:“还有四川汉中的吴之茂、吴国柱和吴应柞那边,你也可以放心,岳父和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只要岳父寄书向他们说明情况,你再派使者去招抚收编他们,成功把握肯定很……。”

“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吴国贵的自吹自擂,卢胖子和吴国贵等人惊讶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时,却见一名满身尘土、背插红色小旗的信使骑着一匹快马,风驰电逝般的向着这边冲来,一旁姚启圣忙说道:“王爷,是红旗,是有紧急军情,下官去看一下。”

卢胖子点头同意,姚启圣快步冲了过去,将那信使拦下,又很快拿着贴有代表十万火急鸡毛的军情塘报冲了回来,大声喊道:“王爷,大事不好,湖广出大事了!韩大任将军奏报,驻扎松滋、澧州的吴应旌和吴应昌将军,忽然发起兵变夺占荆州城,擒拿并且囚禁了吴国正将军,切断了常德刘之复将军与襄阳后方的联系!两位吴将军,还要求襄阳的陶继智将军参与兵变,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陶继智将军向我军移交防区!”

“什么?!”吴国贵脸色大变,惊叫道:“怎么可能?吴应旌和吴应昌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有没有搞错?吴应旌兄弟疯了?”卢胖子也惊叫起来,“不是说好了要并入我们越王府吗?怎么又反悔了?消息有没有经过确定?”

“千真万确!”姚启圣把塘报呈到卢胖子面前,大声说道:“这消息,还是陶继智将军知会给韩大任将军的,陶继智将军还要求吴国贵将军立即去书说明情况,在没有吴国贵将军你的准确答复前,陶继智将军不能向我军移交襄阳和南阳!”

吴国贵一把抢过塘报,打开只看得几眼,吴国贵标准的国字脸上就尽是一片灰白了,旁边的胖子军文武官员则或是满脸鄙夷,或是怒气冲冲,耳语声立即四起,卢胖子还好一点,又从吴国贵手里抢过塘报,装模作样的仔细看了一遍这道昨天晚上就已经收到的塘报,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吴国贵,肥脸上尽是苦笑。

“我马上回湖广!”吴国贵受不了女婿那种似乎带有怜悯的目光,大吼道:“我马上回去,我倒要看看,吴应旌和吴应昌两个王八蛋怎么向我解释!”

“岳父,你不能去。”卢胖子断然拒绝,说道:“如果小婿没有猜错,吴应旌兄弟肯定是怀疑岳父你已经被小婿我用荣华富贵给收买了,你回到湖广会有危险,让世群兄弟去,我让韩大任率军保护世群兄弟去和他们交涉,就算无法说服他们,也可以确保世群兄弟的安全。”

“他们不会相信世群,只能我去。”吴国贵摇头。

“他们更不会相信岳父你!”卢胖子忽然提高声音,破天荒冲吴国贵疾言厉色的喝道:“岳父,请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老泰山,吴应旌兄弟认定我会篡位,也自然认定我会用荣华富贵收买你,更为认定你为了当上一等承恩公,为了把我扶上皇位,会出卖他们!为了他们的权势地位,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反而会对你不利!你是我的岳父,你为了我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天下人,有什么面目去见小菟?!”

第一次被三好女婿这么呵斥,吴国贵还真有些不习惯,一时之间不由有些发愣,卢胖子却一挥手,大义凛然的喝道:“就这么定了,让世群兄弟携带岳父你的书信去湖广,让韩大任将军率领我军河南主力护送世群兄弟南下!如果吴应旌兄弟坚持要拥兵作乱,那就用不着客气,用刀枪和他们说话!这样的利欲熏心、自私自利之徒,不把他们打怕,他们任何的金玉良言都听不进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尚老汉奸之死

卢胖子借刀杀人,利用郭壮图和夏国相分化铁板一块的湖广吴军,歹毒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郭壮图和夏国相自愿不自愿的离间计也之所以能够成功,其实并不是卢胖子、郭壮图和夏国相几个坏种的手段高明,关键还是以吴应旌兄弟为首的吴氏宗族将领自己不争气,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自然也就落入了郭壮图和夏国相的小圈套,再落入卢胖子的大圈套。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责怪吴氏宗族自私自利,时代的局限性和文化的习惯决定了他们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为他们自己的利益考虑,自古以来,每逢改朝换代,不把前朝皇族杀光杀绝的还真没有几个,湖广吴军队伍里的吴氏宗族就算不为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着想,起码也得为他们的身家性命着想,又看到了吴应麒父子的前车之鉴,看到了外戚郭壮图对吴氏宗族的狠毒,吴氏宗族想不猜疑同为吴氏外戚的卢胖子也不行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听到卢胖子企图篡位称帝和把吴氏宗族斩尽杀绝的谣言后,以吴应旌兄弟为首的吴氏宗族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又看到挂名吴氏宗族、实际上只是吴老汉奸义子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吴国贵迟迟没有送来准确消息,吴氏宗族的疑心自然加重,也自然对义兄吴国贵生出猜疑——这家伙的女儿可是卢胖子的正妻,卢胖子如果篡位称帝,这家伙马上就是一等承恩公权倾朝野,子孙后代也会受益无穷,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出卖其实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吴氏宗族呢?

疑邻盗斧,有了这样的想法,吴氏宗族再去看吴国贵的所作所为,自然处处都是疑点了,为什么吴国贵的北上速度这么慢,好不好是在给胖子军调兵遣将把湖广吴军一网打尽争取时间?为什么吴国贵刚到北京,马上就被封为京畿防务最重要的丰台提督,出了名奸诈狡猾的卢胖子,为什么这么信任刚加入的老丈人?为什么吴国贵进了京后,到现在还没有送来准确消息,吴国贵在北京城里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和卢胖子做了什么?韩大任陈兵豫南,会不会是在为了用武力把吴氏宗族一网打尽做准备?实际上已经握有大半个天下的卢胖子,真的会把皇位还给老吴家?这样的好权臣好军阀,古往今来好象还没有几个吧?

有了这些猜疑,再加上夏国相和郭壮图的直接挑拨离间,卢胖子暗中的推波助澜,以吴应旌兄弟为首的吴氏宗族为了自保,为了活命和权势地位,荆州兵变自然也就不可避免。而这么一来,表面上看是洪化小朝廷达到了目的,成功阻止了吴氏宗族中战斗力最强悍的湖广吴军整体并入胖子军,实际上最大的受益者却是卢胖子个人,既分化了潜在敌人湖广吴军,又吸纳了一部分湖广吴军壮大实力,更甩掉了吴氏宗族这群巨大累赘,避免了引狼入室带来的无数隐患。

毕竟,卢胖子想要坐享其成抢走吴老汉奸几乎到手的江山,最大的障碍除了道义问题外,再有就是吴氏宗族的问题了,所以在卢胖子篡位之前,胖子军队伍里绝对不能出现吴氏宗族集团,吴国贵这样的挂名吴氏宗族可以要,吴应旌兄弟这样的吴氏亲族绝对不能要!至少现在还不能要!不然的话,卢胖子篡位称帝之时,也必然是胖子军内乱分裂之时!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卢胖子这么长远的目光和险恶的用心,湖广的吴氏宗族将领更不明白他们对卢胖子真正的牵制价值所在,吴应旌兄弟率领湖广的吴氏宗族发起兵变,逮捕并拘押吴国贵的三弟吴国正,更给了卢胖子梦寐以求的合法开战价值。卢胖子再一声令下之后,吴老汉奸的亲侄子吴应旌兄弟也就变成了大周叛逆,早就对湖广鱼米之乡垂涎三尺的胖子军大将韩大任也终于逮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在洪化三年八月初十这天从洛阳率军南下,打着讨伐大周逆贼和救援大周忠臣刘之复的旗号,对湖广吴军痛下毒手。

因为已经收到了吴国贵亲笔书信的缘故,韩大任率领的胖子军主力刚刚抵达湖广吴军控制地最北端南阳境内,驻扎南阳的吴军大将杨来嘉很痛快的接受了胖子军的招抚,打开城门迎接胖子军入城,接受胖子军的册封和整编,而韩大任率领的胖子军中原军团,在吸纳了王屏藩和杨来嘉的新编军队后,兵力也达到了七万之巨。

紧接着,驻扎襄阳的吴军大将陶继智也拒绝了吴氏宗族的笼络,选择相信老战友吴国贵的招抚,率领襄阳吴军举旗易帜,宣布接受胖子军统辖整编,并且立即遣使北上,请求韩大任立即南下接管襄阳防务,以免吴氏宗族率军反扑,韩大任也没有让陶继智失望,很快就率领主力赶到襄阳战场,以充裕的新式火器击退了火器告罄的吴应旌大军,顺利进驻襄阳城。陶继智也因为做出了明智选择,被卢胖子册封为河南提督,直接官居从一品。

再然后,自然是胖子军与吴氏宗族的内战大规模展开了。为了削弱吴氏宗族和消弭隐患,比卢胖子更不愿意招抚吴氏宗族的韩大任,象征性的派了一个使者到荆州招降,遭到吴氏宗族断然拒绝后,韩大任借口救援孤悬常德的刘之复,立即出兵攻打吴氏宗族的控制地,吴氏宗族也不甘示弱,一边拼死抵抗旁支友军的侵略进攻,一边向长江上游的四川吴氏宗族求援,残酷血腥的湖广争夺战也随之拉开了大幕。

胖子军和吴氏宗族彻底翻脸,同时与胖子军和吴氏宗族交恶的郭壮图和夏国相当然是求之不得,但郭壮图和夏国相并没有就此满足,很快派出使者联络吴氏宗族,劝说吴氏宗族认祖归宗,接受洪化朝廷指挥调遣,与洪化朝廷联手铲除真正的大周反贼卢胖子。但很可惜的是,吴氏宗族不信任卢胖子不假,对于大肆残杀吴氏宗族和拘押胡国柱的郭壮图却更不信任,所以郭壮图和夏国相的要求不仅遭到了断然拒绝,吴氏宗族还警告这对连襟少搀和,别想浑水摸鱼,否则的话,吴氏宗族宁可两线开战,也绝不向任何一个逆贼低头!

郭壮图和夏国相不肯死心,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郭壮图又试图以手中的吴氏宗族家眷为筹码,再次尝试招抚吴氏宗族。但就在这时候,郭壮图连襟最重要的盟友尚之信尚王爷开始告急了,李天植率领的胖子军南线军团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与尚之信军拼命对耗新式火器,火器全靠郭壮图援助的尚军很快打光弹药,又顶不住报仇心切的胖子军南线大军雷霆烈火般的全面进攻,在粤东战场上节节败退,潮州、嘉应、海丰、南雄和连州等地接连沦陷,尚军伤亡惨重,投降和逃亡的情况都十分严重,王国栋被迫退守惠州府城,胖子前锋距离广州已经不到三百里。

为了保住尚之信这个最重要的坚定盟友,郭壮图只得放弃了以火器支援次要盟友兼潜在敌人吴氏宗族的计划,改为把精力集中到广东战场上,但郭壮图与尚之信之间的陆路上又有祖泽清和缐虞儿旧部李逢春捣乱,广西老将马雄虽然病死,他的继位人长子马承荫却偏偏看郭壮图和尚之信都不顺眼,也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洪化小朝廷招抚,率领父亲旧部继续追随吴氏宗族,继续和洪化小朝廷做对,所以郭壮图即便想全力救援尚之信,军队也不可能迅速投入到广东战场上,也只能冒着被祖泽清水师拦截的危险,通过海路倾尽全力为尚之信提供火器增援。

祖泽清的高州水师力量实在有点单薄,不管怎么拦截都堵不死郭壮图和尚之信之间的海路联系,所以郭壮图赶造出来的新式火器,大部分还是顺利送抵了广州港口,交到了尚之信手中,帮尚之信争取到了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但相应的,郭壮图能倾尽全力为尚之信提供火器援助,卢胖子也不可能让李天植再拿着原始冷兵器攻打尚之信,胖子军在江南的几个兵工厂生产出来的新式火器,全都是优先补给给李天植军,每隔十来天时间就有一支胖子军辎重队从江南南下,源源不绝的为李天植军送来新式火器,始终保持南线胖子军的火器数量优势。

全力保证南线胖子军的火器供应,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先不是漫长补给线征调民夫耗费的天文数字般的钱粮,光是生产这些新式火器,胖子军就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再加上多线作战到处要钱粮武器,军费开支占到了胖子军赋税收入的八成以上,导致胖子军始终无法治河封堤,始终拿不出钱粮修补被清军炸开的黄河大堤,更拿不出钱粮来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象所有的新兴朝代一样,都在为建国时的阵痛期中苦苦支撑。

顺便说一下,为了保证生产新式火器最重要的硝石供应,胖子军控制地里为了大炼硝石,还闹出了无数的笑话与惨剧,比方说两个相邻的县,两个县令为了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和升官发财,都是不惜代价的争抢炼硝原料厕所粪土,两县差役地保偷抢厕土、为了一个路边公厕大打出手的事简直屡见不鲜,弄得胖子军控制地里都出现了厕所土可以炼出黄金的传言,导致无数百姓也加入了哄抢厕土的行动,又闹出无数打架斗殴和掉入粪坑的笑话,胖子军控制地里差不多所有的公厕都被挖深了五尺。

还好,也是到了这个拼火器拼消耗的时候,胖子军的人力物力优势才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人丁单薄的云贵两省即便抢占了火器工地建成多年的先机,也拼不过胖子军的优势人力物力,基本上云贵军队每生产一枚三好火箭,胖子军就能产出五枚,而随着胖子军火器新工地的大量建成,硝石收集力度的全力增强,这个差别也越来越大。

胖子军为了大量生产火器付出的代价大,郭壮图付出的代价更大,最关键的原材料硝石供应方面,更掣肘了洪化小朝廷的火器生产速度,以前吴军的硝石来源除了从厕土中提炼外,还有三个重要的硝石生产基地,贵州水城大硝洞、重庆金佛山古佛洞和广西乐业大石围,现在重庆和广西的两个硝石来源已经断了,洪化朝廷唯一能指望的大规模硝石来源,也就只剩下水城大硝洞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在这个要命时刻,水城大硝洞因为开采过多过深发生了矿顶坍塌,活埋了大量民工不说,又彻底堵死了采硝矿道。消息传到昆明,郭壮图欲哭无泪之余,也只好再一次削减对尚之信的火器援助了。

郭相爷在关键时刻削减了对尚王爷的火器援助数量,对于尚王爷来说简直就是等同于灭顶之灾,李天植通过细作侦察和抓舌头发现了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加大了进攻力度,集中了超过八万的大军猛攻广州东大门惠州城。而尚军惠州守将王国栋也没有辜负尚王爷用十万两纹银为他买断逃人身份的期望,在打光了最后一枚火箭和最后一枚手雷后,果断的率军突围,放弃惠州逃向广州,胖子军优势骑兵全力追杀,几乎在路上把王国栋队伍杀光杀绝,最后王国栋只剩下三千余人逃回广州,胖子军乘势西进,兵临广州城下。

胖子军打到了广州城下,平南王府里自然是乱成了一团,尚王爷急令金光祖和尚之瑛放弃韶州率军回援之余,又厚着脸皮派出十九弟尚之琳拜访李天植,企图以昔日旧情打动李天植,让李天植停止广州,劝说卢胖子接受平南王府投降,情愿赔偿军饷和割让广东半壁,只求卢胖子手下留情,不要撤藩和追究尚王爷的之前罪行。

听完尚之琳说的一大堆废话,李天植不动声色,指着帅帐两侧的胖子军大将,冷冷的冲尚之琳说道:“老王爷和大王子以前的恩情,我当然记得,他们冤枉我和驱逐我的旧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是要我停止攻打广州,替你们在王爷面前求情,必须得先问问这些越王府的将军,他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曾养性、马九玉、刘进忠、卢章泰、郭应辅、朱三水和杨应元之子杨正洪等胖子军大将整齐怒吼,与白显忠友情甚深的福建籍大将曾养性还红着眼睛吼道:“告诉尚之信小儿,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受死!”

“如果答应了你们,我有什么面目去见杜辉将军?”刘进忠眼含泪花,狂吼道:“杜国臣兄弟,本来王爷已经准备调他回北京去和杜辉将军父子重逢了,可是他为了替你们挡住郑经小儿,毅然拒绝了,你们又是如何报答他的?!杜兄弟父子失散十五年,眼看就要重逢了,结果死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手里!我如果不替他报仇,还有什么脸去见王爷?去见杜辉将军?!”

“还有杨希震兄弟!”刘进忠终于流下了眼泪,死死攥住拳头努力制止住自己把尚之琳撕成碎片冲动,“之前他为了帮你们对付郑经小儿,在战场上身中三箭一枪差点送命,留在潮州城里养伤,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不但用桑皮纸把他活活闷死,还当着他的面,糟蹋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我的小侄女……,还没满十一……。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刘大哥,请冷静。”卢章泰怕刘进忠按捺不住怒火杀了尚之琳,坏了义兄不杀使者的美名,赶紧把刘进忠拉住,尚之琳则全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各位将军,王爷有交代,对尚家人,不用给他面子。”李天植站起身来,一边走向后帐一边说道:“给你们一柱香时间,一柱香后,出营攻城。”

“谨遵大将军号令!”得到李天植暗示,胖子军众将顿时欢声如雷,李天植刚走进后帐,胖子军众将立即红着眼睛扑向已经尿了裤裆的尚之琳,赤手空拳把小汉奸尚之琳给锤成了肉酱,撕成了碎片。

片刻后,胖子军主力顷巢出动,全力猛攻广州城池,曾养性、马九玉和刘进忠等大批与尚军有着血海深仇的胖子军大将冲直接到城下,亲自率领胖子军将士猛攻广州城墙,卢胖子义弟卢章泰也亲自擂鼓助威,为同伴加油打气。广州尚军上下个个魂飞魄散,在胖子军的滔天怒火前死伤惨重,死者逃者无可计数。

猛烈攻城战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士气低落的尚军全靠城墙有利地形苦苦撑,勉强坚持到了天色全黑,但即便到了夜间,怒火冲天的胖子军仍然没有停止攻战,打上火把继续夜战,发誓要把尚可喜老汉奸全家凌迟活剐,为死难同伴报仇雪恨。而尚之信王爷见情况不妙,也只好领着三十来个兄弟赶赴城墙督战,亲自率军抵挡胖子军的猛攻。夜色中广州城上城下一片火把通明,十数万人奋力搏杀,喊杀声声传十里,血肉狂飙,鲜血几乎把广州城墙染红。

胖子军再怎么怒火冲天,当然也不会只是一味的强攻猛打,天色全黑时,胖子军的工兵也开始动手了,借着夜色掩护在广州东门城墙上凿出大洞,埋上炸药点火引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过后,广州城墙被炸出一个三丈来宽的口子,胖子军将士欢呼着涌入外城,冲入城中肆意砍杀措手不及的尚军士兵,而老尚家在广州城里的二十几个兄弟看情况不妙,或是逃回内城,或是打开城门向胖子军投降,企图用亲情旧情打动胖子军将士,换取活命。

二十几个尚家兄弟都跑了降了,外城城墙上的尚军士兵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留下来等死了,聪明的向胖子军投降,不肯死心的逃回内城继续坚守,胖子军大量杀入外城,迅速合围内城。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天植传来了曾养性、马九玉和刘进忠三员大将,向他们出示了卢胖子下令屠杀广州螨城的钧旨,然后告诉曾养性等三将,“王爷有交代,我如果下不了手,可以把这道钧旨交给你们执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十二岁就跟着尚可喜的,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请大将军放心。”曾养性、马九玉和刘进忠三将抱拳领命,齐声答道:“大将军下不了手,我们替大将军执行王爷钧旨,尚家的汉奸,一个都跑不了!”

“多谢三位将军。”李天植点头,又沉声说道:“三位将军,李天植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请你们答应。”

“请大将军吩咐。”曾养性等人整齐答道。

“不要杀尚可喜,把他交给我。”李天植低下脑袋,幽幽的说道:“至于尚之信,请三位将军,给他留一具全尸。”

曾养性三人抱拳,大力点头,然后接过钧旨转身下去执行命令,李天植则坐回帅椅,眺望着头顶上的明朗星空,喃喃说道:“王妃,末将尽力了。老王爷……,对不起了。”说罢,李天植眼角也不由滑落两滴泪水。

攻打广州内城的战事比胖子军预想中的要顺利百倍,原因则竟然是尚之信王爷的头号心腹王国栋和头号‘宠妃’沈上达沈美人贪生怕死,打开了广州内城的城门向胖子军献城,企图靠着出卖尚王爷换取活命。更离谱的是,尚之信王爷最信任的两个侍卫,张士选和张永祥两兄弟,竟然带着一帮尚王爷的侍卫亲兵把尚王爷打晕,捆好了双手送到了胖子军面前。

当然了,作恶多端的王国栋将军、沈美人、张士选和张永祥兄弟也没能靠着卖主求荣保住性命,屠杀耿军白显忠部和胖子军杜国臣部的头号刽子手王国栋,被曾养性、马九玉和刘进忠三人亲手活剐,沈美人、张士选和张永祥三人则被李天植下令斩首,也让李天植有机会报答了一次尚家的恩情。而可怜的尚之信王爷,则是连在李天植面前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曾养性等胖子军将缢死在了五羊楼上。

天色微明时,当胖子军还在广州螨城里大肆屠杀抢劫时,瘦成了骷髅模样的尚可喜老汉奸,也被抬到了李天植面前,同时胖子军将士向李天植报告,说是尚婉欹的生母平南王妃万福金已经在内城沦陷时服毒自杀,李天植沉默,许久后才低声命令将万福金收敛入棺,密葬于广州莲花山,同时下令封锁消息,就说万福金是在战乱中不知所踪。

打发走了传令兵,李天植缓缓走到尚老汉奸担架旁,低头凝视这个卖国卖得连裤衩都不要的铁杆老汉奸,已经快两年没有下床的尚老汉奸也艰难凝视李天植,对视久久不语。又过了许久,尚老汉奸才嘴唇微动,象是要说些什么,李天植向他双膝跪下,把耳朵贴到他嘴边,细听他的最后遗言。

“告诉卢一峰。”尚老汉奸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艰难说道:“不许他杀害康熙主子,放主子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不许王爷杀害满狗皇帝?”李天植一楞,惊讶问道:“满狗皇帝康熙,三年多前就已经被卢王爷千刀万剐了,老王爷你不知道?”

尚老汉奸全身剧震,浑浊老眼中尽是震惊,李天植又疑惑问道:“老王爷,就没有告诉你这些事吗?满狗皇帝已经被卢王爷剐了,北京和盛京也被卢王爷拿下了,满狗的王爷贝勒几乎都没跑掉,都被卢王爷杀了,这些老王爷你一点都不知道?”

“主子……!”尚老汉奸微不可闻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但两个字没有喊完,尚老汉奸口中已经喷出了一口肮脏黑血,脑袋一歪,当场气绝。但一双老眼仍然睁得滚圆,不肯合上。

“难怪王爷这么恨你这个岳父。”伸手试了尚老汉奸已经没有呼吸后,李天植叹息着摇了摇头,又亲手为尚老汉奸合上双眼,低声说道:“老王爷,你是自作自受,不然的话,王爷不会要你的命,我……也不会。”

站起身来后,李天植招手叫来几个心腹亲兵,在他们的耳边低声吩咐道:“把他的尸体抬去烧了,骨灰撒进珠江,一点都不要留,不然的话,满狗皇帝,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第四百二十七章 扩张受阻

彻底铲除了罪无可恕的平南王府,接连作战一年有余的胖子军南征大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将领士兵疲惫不堪,弹药补给十分困难,军队里因为水土不服而患疾染病的士兵数不胜数,新拿下的福建和半个广东地方上民变屡有发生,盗匪多如牛毛,剿之难尽,山匪海盗降而复叛,叛而复降,骚扰村庄,袭击商旅,甚至一度聚众袭击胖子军运粮队,极大的威胁着胖子军后方的安全与稳定。

更搞笑的是,胖子军新占地里竟然也闹起了朱三太子,一个叫蔡寅的漳州人自号朱三太子,招募了一帮流氓无赖号称八十二伙头,勾结泉州城里一个叫许延的黑社会头目,利用郑经退回台湾和胖子军主力南征广东的机会,打算乘虚拿下泉州,定都建国,还打出了驱逐白帽兵还我大明天下的旗号。结果还自然的,这位最新出炉的朱三太子刚带着走狗来到泉州城下,留在泉州养伤的胖子军大将杨应元只派出了三百步兵,就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在泉州城里准备放火起事的内应许延也被巡城胖子军南下,和蔡寅一起做了刀下鬼,蔡寅也成为了第一个死在胖子军刀下的朱三太子。

尽管一伙流氓无赖趁火打劫,只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但这也给胖子军南路大军提个醒,那就是胖子军在福建还没有站稳脚跟,还需要时间巩固统治,稳定地方,不然的话,不仅福建难以成为胖子军进攻两广的大后方,实力尚存的郑经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所以李天植思虑再三之后,终于还是决定上书卢胖子,奏报了福建和广东的实际情况,请求暂时停止攻打广东余下州府的军事行动,让胖子军将士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腾出手来清剿地方上的残余叛逆,巩固闽粤地方。

李天植的奏章连同攻破广州的告捷塘报一起送到京城,卢胖子很快就批准了李天植暂停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奏请,但又要求李天植必须再派一支队伍北上韶州,配合胖子军大将吴用华联手围攻韶州,彻底铲除掉盘踞在韶州城中的尚军残部金光祖和尚之瑛这支队伍,然后再完全停止大规模战事,以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此外卢胖子又加封田逢吉为广东巡抚,封李天植为两广总督,授权李天植以官职禄位招抚两广境内可以争取的地方小军阀。

再然后,卢胖子自然是到尚婉欹的房里报告噩耗与安慰老婆了,同时深觉自己亏欠尚婉欹良多的卢胖子又在老婆面前做出承诺,那就是自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尚婉欹的儿子卢邦静,另外承诺自己一定会让卢邦静的世子位置雷打不动,以补偿自己对尚婉欹母子的伤害。还好,尚婉欹是一位很懂道理的好老婆,知道自己的娘家人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所以除了哭泣之外,并没有埋怨卢胖子一字半句。

南线的胖子军到了极限,其他战场上的胖子军却还有不少余力,尤其是在直隶和辽东,直隶的王绪军团六万大军一直没有动弹,辽东的高得捷军团已经攻破了盛京,基本歼灭了大股的辽东清军,为了对付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里的几股清军残部,再在人烟稀少的辽东战场上驻扎七万大军还全是精兵,不仅浪费兵力,也更浪费钱粮。所以卢胖子就做出了大规模的军队调整,从高得捷军团中抽调出了三万军队,又从王绪军团军团中抽调出了两万军队,一起交给大将高洪宸,让高洪宸率领这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精锐队伍,经安徽凤阳和庐州,赶赴湖广战场,攻打夏国相军控制的湖广黄州、汉阳二府,直接威慑夏国相大本营武昌和岳州,逼迫夏国相从江西战场退兵,为下一步攻打西南的战事做好准备,同时也顺便监视一下在湖广西部攻伐作战的韩大任。

卢胖子终于出动了蓄力已久的直隶军团和战斗力强悍的辽东军队,消息传到湖广,始终都拿九江和南昌两座坚城无可奈何的夏国相更加无可奈何,为了不至于耗光力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夏国相只得乖乖退兵,迅速退回武昌,改重点进攻为全面防守。同时夏国相也很清楚,这一次战略转变,很可能就是洪化朝廷的最后一次战略转变了,卢胖子除非想和洪化朝廷划江而治,否则从今往后,洪化朝廷也只有不断防守和不断退却的命了。

得出同样判断的还有夏国相的连襟郭壮图,眼看着能够利用的盟友被胖子军逐个逐个消灭,又看到胖子军逐渐调整战略防守反击,吴氏宗族又说什么都不肯和洪化朝廷化干戈为玉帛,与洪化朝廷联手抵御胖子军的进攻,郭壮图也渐渐慌了手脚。经过深思熟虑,咱们的郭相爷琢磨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天才还是白痴主意,邀请与吴老汉奸交情极好的五世和谐喇嘛出面调停战事,表示愿意与卢胖子划江为界,平分天下。

此外,郭相爷又派出了卢胖子当年当秀才时的大理父母官、洪化朝廷的户部尚书冯甦,让冯甦到北京拜见卢胖子,劝说卢胖子接受郭壮图求和,还表示只要卢胖子接受划江为界的条件,洪化朝廷可以归还卢胖子的长子卢邦静,也可以接受卢胖子称帝,与大越帝国互成兄弟之国,吴世藩尊卢胖子为兄,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做为一个从小被大一统理念洗脑的现代人,卢胖子当然不可能答应郭壮图的条件——虽然郭壮图这次真是充满了诚意,不仅拒绝了郭壮图的提议,卢胖子还要求冯甦留下,还给冯甦封了一个相当于刑部侍郎的越王府刑曹员外官职,甚至又表示,只要冯甦愿意接受,那么胖子军一统天下之后,各省巡抚的职位可以让冯甦自己挑。

卢胖子如此厚爱,冯甦当然是受宠若惊,连声表示自己没有尺寸之功,不敢接受卢胖子这样的厚礼,卢胖子却笑着说道:“冯府台太谦虚了,当年如果不是你把我的卷子从废纸篓里捡出来,让我当了一个秀才有了功名,我能有后来的事,能有今天?”

“王爷怎么知道的?”冯甦大吃一惊,又赶紧改口说道:“王爷误会了,当时把你的卷子从落第卷中拣出来的,不是卑职,是大理学政陈耀陈大人。”

“老公祖(百姓对知府的尊称),你用不着谦虚了。”卢胖子大笑说道:“晚眷生可不糊涂,当时的大理学政陈耀是主持童子试不假,但他并不是吴老王爷的人,老公祖你却是王爷在云南府道一级中最信任的官员,王爷要多挑文职人才,能把这差使绕过你,直接交给满狗朝廷委任的大理学政陈耀?”

冯甦尴尬苦笑,不敢继续狡辩,卢胖子又好奇的问道:“老公祖,晚眷生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当年你送给晚眷生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为什么到了后来,又在晚眷生面前只字不提?别人问起,你也拼命的推给陈耀陈大人?”

冯甦表情更是尴尬,半晌才答道:“王爷勿怪,其实王爷当时被二王子提拔为曲靖知县时,下官是打算在王爷面前提一提这事,斗胆僭越,想让王爷称呼下官一声座师,但下官听到了王爷你进京之后的所作所为,就说什么都不敢再提起这事了。”

“我的风头太劲,担心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怕被我牵连对不对?”卢胖子微笑追问,冯甦老实点头,卢胖子不由笑得更是开心,又不由叹道:“不过也不能怪你,回想起我那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也每每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王爷恩眷,全力保全,如果不是鳌拜与满狗皇帝的矛盾难以调和,我又岂能活到今天?当时如果老公祖你说出了真相,晚眷生完蛋,老公祖你也非得受牵连不可。”

叹罢,卢胖子又拍拍冯甦的肩膀,柔声说道:“恩师,不用担心了,学生还算争气,没给你丢脸,现在也能反过来保护你了,留下吧,不要回去给郭壮图陪葬了。”冯甦眼含热泪,重重点头。

卢胖子留下洪化朝廷的使者冯甦,让他在越王府中任职,在这个到处城头乱变大王旗的烽烟乱世,实在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即便是派出冯甦的郭壮图都没有感觉太过意外,但是对于洪化朝廷上的其他文武官员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这个信号就是——胖子军也可能接受洪化小朝廷的官员接受,并且还可以委以重任。看到了这样的希望,为了荣华富贵更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洪化朝廷的文武官员难免会生出效仿冯甦的念头,也不再过于害怕郭壮图和夏国相兵败如山倒,胖子军打回云贵。

有这样念头的洪化小朝廷文武官员目光未免有些过于长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壮图再怎么不得人心,夏国相再怎么有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但吴老汉奸给他们留下的遗产还是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因为扩张过于迅速带来无数内部问题的胖子军,想要在短时间彻底消灭郭壮图和大大小小的军阀一统天下,难度还是有些过大,再加上道路交通和科技生产力等各方面的限制,还有洪化朝廷和吴氏宗族的拼死抵抗,胖子军疯狂扩张的势头,终于还是在洪化三年的下半年受到了遏制。

到了洪化三年年底时,胖子军的西南版图还是被限制在湖广、江西和广东境内,没能取得新的重大突破,仅有高洪宸率领的胖子军精锐打下了黄州和汉阳,与夏国相的武昌军队隔江对峙;韩大任则在荆州城下遭到了吴应旌兄弟的顽强抵抗,缺乏水师卢胖子又明令不许韩大任挖开万人堤祸及荆襄百姓,所以韩大任也没了办法,只能是采取攻占夷陵,切断荆州粮道和重兵围城的消耗战术,与无粮无援的吴应旌兄弟对拼消耗。而李天植虽然打下了韶州,主要精力却放在剿灭闽粤境内残敌的工作上,没能再次向西一步。

不过没关系,胖子军的扩张势头受阻,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敌人身上,而是出在自军的内部问题身上,粮草和武器在上半年时大量投入了福建战场和辽东战场,后继乏力,主力过于北倾,一时之间难以南调,新征兵又缺乏经验战斗力较弱,这才给了郭壮图、夏国相和吴氏宗族的喘息机会。而随着胖子军的综合力量逐渐向着西南战场倾斜,新兵新军通过实战逐渐历练成熟,新占州府的逐步稳定,地方政务运转逐渐走上正规,西南战场取得重大突破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进入了公元一六七九年、同时也是洪化四年的春天,农历三月初的时候,荆州战场上终于传来了喜讯,被韩大任包围了半年多的荆州城池因为粮草用尽,城中士卒发起兵变打开城门向胖子军投降,荆州城池终于不攻自破,吴应旌带着亲兵队突围时,被流弹击中面门要害,落马而死。韩大任进驻荆州,救出被吴氏宗族囚禁的吴国贵之弟吴国正,然后率军从虎渡口渡江,继续进攻澧州的吴应昌军,粮缺兵少的吴应昌不敢抵敌,率军逃向永顺。

紧接着,孤悬常德的卢胖子师兄刘之复接受吴国贵之子吴世群招抚,率军易帜,宣布并入胖子军。消息传到武昌,夏国相大惊失色,为了避免被胖子军切断他与郭壮图的联系,一度打算放弃武昌和岳州撤回长沙,集中全力夺回常德,但又舍不得抛弃相对富饶繁华的湖广鱼米之乡,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韩大任军乘机从容南下,接管常德重镇,迫使郭壮图军只能改走漫长的宝庆、衡州路为夏国相提供武器供应,也迫使卫朴从郴州回师衡州,大大分担了李天植军团在闽粤战场上承受的军事压力。

当然了,尽管拿下了常德,切断了郭壮图与夏国相最方便快捷的联系道路,但是要想拿下夏国相手中的三大重镇武昌、岳州和长沙,也不是那么容易,先不说夏国相事先已经在这些重镇里屯足了大量的新式火器,这三大重镇里囤积的粮草也足够夏国相军三年之用——历史上,这些粮草都被咱们的吴应麒二王子卖了。

不过还是没关系,胖子军已经三面包夹了夏国相,攻打湖南北部的武器弹药和粮草军需也已就位,卢胖子一声令下,韩大任从陆路出兵攻打长沙,李茂著和李继扬从安庆、鄱阳湖逆流而上,赶赴武场战场接应高洪宸渡江,三军合力攻打武昌城,姚仪也从凤阳出兵,赶赴汉阳沿江设防,防范夏国相孤注一掷北上攻打胖子军相对空虚的湖广防地,同时做为预备队可以随时投入武昌战场,夏国相南北受敌,顿时陷入苦战。

与此同时,在广东战场上立足渐稳的李天植不甘示弱,也上书卢胖子,请求从广州出兵西进,攻占两广威胁郭壮图腹地。但是李天植的奏表送到了北京后,卢胖子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李天植的要求,命令李天植继续按兵不动,暂缓西进,没有旨意,不许向西发起大规模进攻。如此一来,不要说满身热情的李天植将要莫名其妙,就是卢胖子在北京城里几个走狗姚启圣和朱方旦等人也莫名其妙,一起询问卢胖子原因,为什么不许李天植立即出兵,从侧翼牵制洪化军队,分担湖广主战场的压力。

“原因很多,主要有三个。”卢胖子答道:“从去年下半年我军的扩张势头受阻来看,我军想要同时打赢两个大战场,还是相当吃力,去年下半年我军进攻受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火器消耗过多,基本上耗光了所有的库存火器,到了后来只能一边全力生产一边打,供应不上出现断档,甚至出现韩大任队伍里连三好炸药和高精度炮弹都用光的情况,这才在荆州城下迟迟难以打开局面。”

“这一次,我们在湖广战场上的主要对手夏国相,手里也有新式火器,我们所需要消耗的火器势必更多,所需要供应的火器数量也必然更大。我们如果再不汲取教训,把主要后勤力量投入湖广战场,搞不好又会向韩大任一样,靠着原始的马刀长枪去攻打长沙、武昌和岳州了。”

“这倒也是。”姚启圣点头表示理解,附和道:“记得王爷也说过,和郭壮图、夏国相逆贼交手,打的不是士兵和战马,打的是火器供应,夏国相在长沙、岳州和武昌囤积了大量火器,我们要想取胜,唯一的办法就是全力保证湖广大军的火器供应。”

“可是李天植西征两广,主要对手里火器并不多啊?”朱方旦疑惑的问道:“我军在两广的敌人中,除了董重民有一部分火器外,其他几个对手祖泽清、马承荫和李逢春,手里的火器肯定都不多,这半年多来我们给李天植将军补给的火器,应该足够了吧?再说了,祖泽清和马承荫这些人,都可以争取招抚过来啊?”

“这就是第二个重要原因,政治原因。”卢胖子答道:“祖泽清和马承荫,祖泽清是太祖高皇帝的嫡亲表弟,马承荫的父亲马雄也素来效忠太祖先皇,我们用什么名誉招抚他们?还是用先皇遗诏?”

“当然是用先皇遗诏了。”朱方旦惊讶说道:“难道还用别的名誉招抚不成?”

“用先皇遗诏招抚,后患无穷。”卢胖子冷冷答道:“王绪和高得捷几次请旨移军陕西,从陕西南下攻打汉中和四川,都被我找各种理由拒绝,也是这个原因——四川被吴氏宗族控制,现在把他们招抚过来,将来很难善后。”

“难以善后?可我们不可能一直不打两广和四川啊?”朱方旦又疑惑问道:“难道王爷还想借刀杀人,借郭壮图的手去干掉他们?”

“当然不是,如果我想借郭壮图的刀,现在也不会猛攻湖广了。”卢胖子微笑,又挥手说道:“不用急,这些问题我自有解决的办法,快了,现在已经五月了,时间就快到了。”

“时间就快到了?”姚启圣和朱方旦面面相觑,越来越觉得卢胖子难以琢磨。

“姚军师,朱神医,你们还记不记得?”卢胖子忽然又问道:“去年的正月初一,你们率领文武百官在武英殿中对我说过什么,我又是怎么回答你们的?我的公务太多经常忘掉小事,到了七月初一,记得提醒我回答你们的请求。”

姚启圣和朱方旦彻底傻眼了,益发搞不懂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都已经在天坛发过毒誓绝不做那样的事了,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难道卢胖子又反悔了,不准备把皇位留给儿子,打算不顾天下唾骂强行称帝了?

“给王少伯和高得捷去两道钧旨。”卢胖子又吩咐道:“让他们抓紧时间把手里的差使交代一下,在七月初一之前赶回北京。还有六曹掌印、汪士荣和主要的吴军降将,七月初一那天务必都要在武英殿聚齐。”

第四百二十八章 老汉奸托梦

公元一六七九年八月六日,大周洪化四年七月初一,自组建以来的大周越王府六曹掌印和四大学士,除了兼着两江总督留守南京的户曹掌印谢栋之外,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北京重新聚首。同时参与这次聚会的,还有北京城里所有四品以上的胖子军文武官员——准确来说,应该是相当于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受六曹制度制约,胖子军文武官员的权力虽然不小,但品级却普遍不高。

除此之外,主动或者半主动归顺胖子军的吴军大将马宝、王屏藩、陶继智、杜辉和吴国贵兄弟等人,甚至还包括耿精忠,不管有没有在胖子军朝廷中出任实权官职,也都被卢胖子特旨召进紫禁城,到武英殿中参与大周越王府这次大会。不年不节又没有什么大型庆典,三百来号老少不等的文武官员齐聚在武英门内,既显得热闹非常,又透着一股古怪。

“今天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无数胖子军官员都有这样的预感,又联想到一年半前的洪化三年正月初一,卢胖子面对百官劝进,答应在一年半后的今天给出答复,大部分盼着卢胖子称帝巩固自己既得利益的胖子军达官新贵当然是心头砰砰直跳,但这些胖子军官员又万分奇怪,既然卢胖子已经下定决心称帝,为什么一年前又在天坛当众发下那样的毒誓,这不是凭空给自己篡位称帝增添一条骂名么?

“小兔崽子到底打算干什么?”给女婿当小弟也快有一年时间了,吴国贵当然已经听说了不肖女婿一年半前在新年大典上说的话,也知道不肖女婿答应过要在一年半后给劝进百官一个准确答复。今天时间刚刚到,不孝女婿又召集这么多重臣入京,吴国贵心里难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忍不住悄悄一拉三弟吴国正的袖子,低声说道:“国正,如果小兔崽子今天干那种事,怎么办?”

被胖子军从荆州大牢里救出来的吴国正沉默,半晌才低声答道:“兄长应该是多心了,请兄长仔细注意,今天武英殿里的卫士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加岗加哨,也没有调遣军队入宫,侄婿如果想做那样的事,不会在这样的细节上犯糊涂。”

被吴国正提醒,吴国贵这才发现情况正如三弟所言,卢胖子居住的武英殿里和往常一样,都是老走狗刘家兄弟带着卢胖子的亲兵站岗值勤,并没有特意的加岗加哨,增加兵力,武英殿两旁的凝道殿和焕章殿也是殿门大开,没有布置伏兵,不象是要一言不和就立即动手开杀的架势,吴国贵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有点放松。

当然了,出于对狡诈女婿的了解,要让吴国贵完全放心下来那也不可能,仔细盘算片刻后,吴国贵假做随意走动,慢慢来到正在交谈说笑的马宝、王屏藩、陶继智和王吉贞等人身边,一边假意与几个同僚说笑,一边低声说道:“今天的场面不善啊,去年正月初一那天的事,你们也听说了,今天又恰好是七月初一。如果今天……,你们打算怎么办?”

正在说笑的马宝等人顿时冷场,沉默片刻后,马老将军忽然向旁边一招手,大声笑道:“杜辉兄弟,什么时候从辽东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也不到我家里去走一趟?”一边招呼着杜辉,马老将军一变溜得比兔子还快,王吉贞更不客气,连招呼都不打就跟上了马老将军,过去和杜辉说话了。

“老滑头,越老越滑。”吴国贵冲着马老将军的背影唾了一口,又转向仍然留在原地的王屏藩和陶继智,也不说话,只是凝视二人,王屏藩有些受不了吴国贵的目光,低声答道:“国贵兄多心了,去年的七月二十八,王爷在天坛发下那样的毒誓,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事?”

“万一呢?万一他不顾骂名执意那么做呢?”吴国贵追问道。

王屏藩和陶继智更不敢说话了,但也没有象马老将军那么绝情,找借口开溜,吴国贵等待了片刻,见二人始终低着脑袋不说话,便低声说道:“如果他真敢背誓食言,我就大义灭亲,你们帮不帮我?”

王屏藩和陶继智同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偷看左右,还好,吴国贵声音很低,周围的人都没有听到,也没有人留心这边,吴国贵见了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你们就把我那个不孝女婿怕成这样?难道你们忘了太祖高皇帝对你们的知遇之恩,眷顾之情?”

“当然没忘。”对吴老汉奸十分忠心的王屏藩低声答道:“如果真是那样,小弟一定誓死相随。小弟归顺王爷,只是不愿打大周内战,不想把枪口对准自家兄弟,不是背叛太祖高皇帝。”

吴国贵满意点头,又把目光转向陶继智,陶继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吴国贵这才完全放心,又低声说道:“一会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我就找机会拿下他,挟持他出城去丰台,你们掩护我。”王屏藩和陶继智一起点头,吴国贵这才完全放心。

这时,肖二郎从殿中出来宣布越王升殿,胖子军文武百官赶紧排好队列,列队进入武英殿,各按品级站好,片刻后,身着明式平黄九龙袍的卢胖子从后殿大步走出,走到大殿正中坐下,胖子军百官不敢怠慢,赶紧一起单膝跪下,齐声唱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请起。”卢胖子的声音甚是温和,微笑着说道:“都请起来吧,真正算起来,本王和你们都是大周朝廷的同僚,在本王面前,用不着过于拘礼。”

“谢王爷。”胖子军百官齐身唱谢,纷纷起身,紧张等待下文。

“各位大人,想必你们一定都注意到了。”卢胖子微笑说道:“今天来武英殿参加会议的,不仅有京畿和直隶的官员,还有专门从辽东赶来的高得捷将军和杜辉将军,专门从江南赶来的王少伯王大人和汪士荣汪学士,自从我们大周越王府光复北京之后,今天算是到得最齐的一次了。少伯,汪先生,你们是第一次到北京,请站出来让各位同僚都认识一下你们。”

“遵命。”王少伯和汪士荣答应,站出来让北方的同僚认识,王少伯还开玩笑的自嘲道:“各位大人,请看清楚了,生得俊秀无比的是汪士荣汪先生,长得奇丑无比的是我王少伯——当年因为长得太丑、被主考官抹掉功名那个贵州丑士王少伯。对比鲜明,各位大人可千万不要搞反了。”

卢胖子带头大笑,武英殿中也顿时响起一片轻松笑声,素来不苟言笑的汪士荣也不由一笑,难得开一次玩笑说道:“少伯先生说得对,千万不要搞反了,王大人才是管着吏曹,各位想升官的同僚,提猪头拜神可千万别走错了庙门。”

武英殿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吴国贵和王屏藩等吴氏忠臣看到这样的情景,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心说这次会议刚一开始就这么说笑,还是卢胖子带头不严肃,确实不象是要谋朝篡位的模样。最后,还是卢胖子开口招呼,说是正式开始议政,武英殿里的笑声才平息下来,王少伯和汪士荣也站回来了原位。

正式议政开始,卢胖子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本王今天特意召集这么多官员到武英殿议政,又特别把少伯和大节兄他们从外地调回来,是因为去年的正月初一,就在这武英殿里,一部分官员将领上表劝进,劝说本王自立为帝,改朝换代,本王当时拒绝了,又答应在一年半后的今天,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所以本王今天召集这么多人,就是兑现去年正月初一的承诺。”

近三百号胖子军文武官员鸦雀无声,屏息静气等待卢胖子接下来的话,吴国贵等吴氏忠臣更是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卢胖子却故意吊众人胃口,先是环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本来呢,就在昨天晚上,本王都还在准备,再一次在你们面前重申誓言,除非德胜门倒、天坛涌泉,否则本王绝不称帝——但是到了今天早上,本王又改变主意了。”

“王爷改变主意了?”武英殿里顿时一片骚动,并非平西王府出身的胖子军新贵个个喜形于色,马宝和耿精忠等人表情无其所谓,吴国贵和王屏藩等吴氏忠臣则怒容满面,吴国贵还愤怒出列,开口想要呵斥女婿。

“岳父,请冷静。”卢胖子抢先打断吴国贵,微笑说道:“小婿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用不着急,请容许小婿把话说完。”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吴国贵也是豁出去了,一边准备着扑上去把女婿拿下,一边冷笑问道。

“小婿没打算狡辩。”卢胖子学着西方人的习惯耸耸肩膀,又问道:“老泰山,你怎么就不问一问,小婿为什么改变主意?改变什么主意?”

吴国贵一楞,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又打算改变什么主意?”

“我之所以改变主意。”卢胖子语出惊人,“是因为在昨天夜里,我梦到大周太祖高皇帝,和太祖皇帝交谈了许久,所以小婿才决定改变主意。”

“你梦到太祖皇帝?”吴国贵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头一次发现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无耻到这地步,竟然用太祖托梦的借口来篡位!武英殿里的胖子军文武官员也是个个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没想到卢胖子不要脸到这地步,竟然打算用吴老汉奸托梦的借口来背誓食言。

“千真万确。”卢胖子认真点头,严肃说道:“本王不但梦到太祖高皇帝,还被太祖高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醒来时,本王身上尽是冷汗。”

吴国贵和武英殿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益发搞不懂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卢胖子则又微笑问道:“岳父大人,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你们想不想知道,太祖高皇帝是如何训斥于我的?”

“请王爷示下。”老走狗王少伯猜到卢胖子此言定有深意,赶紧开口捧眼,其他的胖子军文武官员也纷纷醒悟,赶紧开口询问。

“王爷骂我,责问我为什么要在天坛向天地神灵发那样的毒誓?”果不其然,卢胖子这辈子最不要脸的话来了,“本王壮着胆子反问先皇,我在天坛向天地神明发那样的誓,是出于对大周朝廷和先皇的耿耿忠心,有什么不对?你们猜猜,先皇是怎么回答的?”

“敢问王爷,先皇是如何回答?”姚启圣赶紧问道。吴国贵却悄悄攥紧了拳头,只等女婿说出更不要脸的话,马上就扑上去把不孝女婿掐死!

“先皇的回答,本王不能说,也不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卢胖子的回答让众人又是满头雾水,卢胖子又摇头说道:“唯一能告诉你们的一点,是先皇警告于我,说我如果不收回当天在天坛的立誓,上天的应验就要降临了,而且还会连累到太祖高皇帝的在天之灵。”

卢胖子把话说到这地步,在场的胖子军文武官员就是再傻也能听出卢胖子的言下之意了——吴老汉奸肯定是在梦里告诉卢胖子,卢胖子才是天命所归,所以卢胖子立下的誓言一定会应验,还会连累到吴老汉奸在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吃苦所罪,所以卢胖子只有收回誓言,才能阻止德胜门自行倒塌,天坛崩裂涌泉,也才能不至于连累吴老汉奸在阴曹地府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只是,这样的话太玄幻了吧?

“贤婿对太祖高皇帝真是忠心耿耿啊。”吴国贵怒极反笑,大声笑道:“为了不让上天应验贤婿的誓言,也为了不让太祖高皇帝的在天之灵受贤婿誓言的连累,所以贤婿你只能勉为其难的收回誓言,登基称帝了?”

吴国贵的态度激动到这地步,倒把在场的胖子军文武官员都吓了一大跳,绝对忠于卢胖子的胡同春、韩元任、安家荣和缐福等将领全都悄悄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把吴国贵拿下,高得捷和王绪等人也是暗暗警惕,也是做好准备把吴国贵拉住。而以王少伯和姚启圣为首的胖子军文职官员则大皱眉头,全都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要找这么荒唐的借口背誓食言,篡位称帝——要想背弃誓言,办法多的是啊,为什么偏偏要找这么一个注定要让天下嘲骂的借口?

“岳父误会了,当然不是。”卢胖子的回答再一次让所有人傻眼,卢胖子非常严肃的说道:“小婿受先皇知遇大恩,虽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怎么能做那样忘恩负义的禽兽之举?况且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小婿偶然的荒唐一梦,又岂能当得了真?小婿如果因为这个荒唐梦境,做出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禽兽之事,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你真这么想?”吴国贵一楞之后惊喜问道。

“当然,小婿不但是这么想的,在梦中也是如此回答太祖高皇帝的。”卢胖子大声答道:“小婿不仅这么回答了太祖高皇帝,小婿还在太祖高皇帝面前主动提出,要把太祖高皇帝的庙号和灵位请进北京太庙,再铸造洪化皇帝纯金坐像,把洪化皇帝的金像请进乾清宫,置于正大光明匾下龙椅之上,每逢初一十五率领文武百官三跪九叩,以示尊重,然后再尽快歼灭郭壮图等各路逆贼,把洪化皇帝尽快迎回北京,真正坐到乾清宫龙椅之上!”

“除此之外!”卢胖子越说越是激动,又大声说道:“为了向太祖高皇帝表明我的心迹,我还在太祖高皇帝面前奏禀,决定搬出武英殿、搬出紫禁城、搬出北京城!住到丰台大营的军帐之中,一天不迎回洪化皇帝,我就一天不住回北京城!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卢一峰,是大周臣子,没有篡位野心!”

武英殿里又鸦雀无声了,包括吴国贵都傻了眼睛,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卢胖子,真是这样的大周忠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王少伯赶紧跳出来,双膝跪下大声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如此啊!正如王爷所言,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梦境之事,更不可轻信!王爷如果为了这飘渺一梦,搬离京城,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王爷,万万不可啊!”胖子军文武百官一起跪倒,全都反对卢胖子搬出北京城。

“贤婿,用不着这样。”吴国贵也反应过来,赶紧摆手说道:“贤婿,你有这片心就行了,但你犯不着搬出京城住到丰台大营去,你现在有家有口,又有那么多军务政事要署理,住进丰台大营实在不方便。”

“各位,你们别急啊。”卢胖子苦笑说道:“我还没有说完,都请起,都请起。”

“谢王爷。”胖子军百官都松了口气,赶紧一起起身。吴国贵忙又问道:“贤婿,你在太祖高皇帝面前说了这些话后,太祖高皇帝怎么回答的你?”

“小婿挨了太祖高皇帝一记耳光,打得很重。”卢胖子的回答又一次让众人傻眼,卢胖子又抚摸着自己的肥脸颊,象是在回忆当时的疼痛,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太祖高皇帝打了我,还骂我到底把他害成什么样?他明明已经告诉过我,说吴世……,说洪化皇帝没有……没有,总之你们明白就行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本王绝不能说!”

吴国贵已经气得说出话来了,胖子军文武百官也是个个目瞪口呆,都不明白卢胖子到底要鬼扯到什么地步。

“再后来。”卢胖子又继续说道:“太祖高皇帝又告诉本王,本王如果真想报答他的大恩,把他的灵位请进太庙就行了,他是本王的祖父,有资格进太庙,上天也不会责怪于他。但洪化皇帝的金像,绝对不能进乾清宫,不然的话,上天就不是应验本王的誓言那么简单了,为了惩罚洪化皇帝,上天将要降下更大的灾祸。”

“当然了,本王是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样事的,坚持要把洪化皇帝金像请进乾清宫,将来更要把洪化皇帝迎回北京登基。”卢胖子一摊手,“太皇高皇帝气得又抽了我一耳光,最后我就醒了。”

听完卢胖子讲述的玄幻、仙侠兼奇幻故事,吴国贵已经糊涂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听了半天都不明白卢胖子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到底是不是打算篡位?卢胖子的心腹走狗们也是气得恨不得把卢胖子拖下来暴打一顿,然后指着卢胖子的鼻子大骂——世上那有这样的篡位借口,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做的梦还没有醒?

“或许各位大人认为本王的梦境很荒唐,但本王是认真的。”卢胖子忽然又开口,严肃异常的说道:“本王虽然算不上什么金口玉言,但君子一诺尚且千金,何况本王还是在太祖高皇帝面前做出承诺?所以本王决定了,本王今天就搬出紫禁城,住到丰台大营去!今天就铸造洪化皇帝的金像,请进乾清宫三跪九叩!兑现在太祖高皇帝面前的承诺,用行动来证明本王对大周朝廷的忠贞不二!也用行动来证明,本王决无二心!”

“王爷一定是疯了,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胖子军文武百官一起在心里叫起苦来,赶紧纷纷开口劝说,“王爷,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千万不要因为一个梦境,一句戏言,就搬出北京城啊。”

“贤婿,用不着这样。”吴国贵也终于明白了女婿对义父的忠心,赶紧也是开口劝道:“贤婿住在紫禁城里,虽然有些僭越之嫌,但我大周并未定都北京,贤婿住在这武英殿也不算僭越。如果贤婿要证明心迹,只要搬出紫禁城,住进北京内城的一座王府里就是了。”

“本王绝不是说笑,更不是戏言!”卢胖子忽然提高声音,大喝道:“人人都说本王企图谋朝篡位,甚至还有人说本王在天坛立誓,不过是想把皇位留给儿子!本王不堪其扰,所以本王决定了,就是京城本王都不住,本王住到军营里去,本王倒要看一看,还有什么人敢说,本王对大周朝廷怀有二心!”

“王爷——!”王少伯惨叫起来,“王爷,你功高盖世,德配寰宇啊!”

“王爷!”无数的胖子军文武官员一起双膝跪下,纷纷磕头说道:“王爷德配天地,明并文武,理当称帝啊。”

“各位卿家,不必多言了,本王心意已决。”卢胖子挥手,断然拒绝,又诚恳的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你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身受先皇大恩,无以为报,已经万分惭愧,又岂能做出那样的不义之举?各位大人和将军都请放心,你们都是国家栋梁,即便迎回了洪化皇帝,他也一定会重用你们,不会亏待了你们。”

“不会亏待我们才怪。”胖子军权贵们心中嘀咕,又赶紧再劝卢胖子放弃搬出紫禁城的念头,卢胖子却只是拒绝,最后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也没了办法,只得又说道:“王爷,你也说过,太祖高皇帝警言,如果将洪化皇帝金像迎进乾清宫,上天就不只会降下警示,还会降下灾祸,倘若太祖皇帝的话应验怎么办?”

“如果太祖高皇帝的警言当真应验……。”卢胖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本王自有处置。本王信命,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更相信顺天命,应民心。”

“有这句话就好说。”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松了口气,一起心道:“反正王爷没梦到太祖高皇帝将要降下什么灾祸,了不起把什么蝗虫水灾推到吴世藩身上,证明他没有人君之福,理当退位让贤!”

“贤婿,你这话什么意思?”吴国贵也听出卢胖子话里的语病,警惕的问道:“贤婿莫非是想说,如果上天降下什么灾祸,贤婿就打算取而代之了?”

“那你要我怎么回答?”卢胖子突然大发雷霆,指着吴国贵的鼻子咆哮道:“本王都已经决定搬出紫禁城了,你还想怀疑本王打算篡位自立?!是不是要本王把你扶上皇位,让皇位马上姓了吴,你才相信本王不想当这个皇帝?!”

“微臣不敢!”吴国贵大吃一惊,赶紧跪下磕头,殿中的胖子军文武百官也都个个怒发冲冠,对于愚忠吴老汉奸的吴国贵恨之入骨。就连王屏藩和陶继智都觉得吴国贵实在过份,卢胖子都已经决定搬出紫禁城了,怎么还在怀疑卢胖子打算篡位?

“你不敢就好。”卢胖子冷哼,“从今天起,你的丰台提督职务交给胡同春,你住进北京内城来,接任御前侍卫总管,保护洪化皇帝金像和太祖高皇帝灵位!德胜门防务,由你兼管!还是那句话,除非德胜门自行崩塌,天坛地裂涌泉,否则本王绝不称帝!本王要你亲眼看着,本王到底有没有那些宵小伎俩!”

“臣领钧旨。”自知犯了众怒的吴国贵无可奈何答应。

“传钧旨。”卢胖子站起身来,大声喝道:“礼曹速铸洪化皇帝金像,请入乾清宫就位,本王将请亲率文武百官叩拜。本王行辕,立即迁出紫禁城,移往丰台大营!”

“谨遵王爷钧旨,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胖子军文武百官也是无可奈何的磕头,齐声唱诺,又一起心道:“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真的不打算称帝,还是王爷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相信德胜门会自行坍塌,天坛会崩裂涌泉,上天会降下灾祸?”

“王爷,丰台尽是军营,并无房屋。”黄机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是否下旨,在丰台修建一些房屋,供王爷居住之用?”

“老糊涂,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住进避震棚的借口,还能再去住那些临时修建的房屋?”卢胖子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叹气说道:“不用了,战乱不停,国库用度捉襟见肘,就不要再给大周百姓增加负担了。反正本王戎马多年,也在军帐里住习惯了,本王就先将就着在军帐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商量吧。”

“王爷,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终于有人哭出了声,为了表示忠心,武英殿里顿时哭声一片,吴国贵和王屏藩等人也是鼻子酸溜溜的,全都懊悔自己们对卢胖子的猜疑猜忌,卢胖子为了证明他没有篡位之心,都已经把他自己委屈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们还对卢胖子如此逼迫,实在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卢胖子的君子之腹了。

“还是象朱元璋那样白手起家方便啊。”卢胖子又悄悄在心底暗叹一声,“象我这样靠着投机钻营和坑蒙拐骗起家的,是得多吃点苦,多受点罪。”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命所归

卢胖子决定搬出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住到到处都是大老爷们的丰台军营里去,不要说胖子军文武官员不同意,就是卢胖子的几个老婆都不同意,尤其是已经有孕在身的小辣椒,更是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紫禁城,更不愿意到牛羊皮帐篷里去养胎和生产。

还有缐虞儿,并非平西王府出身的缐虞儿对洪化朝廷毫无感情,娘家有势力嫁妆更是丰厚无比,在卢胖子的几个老婆里实际上比小辣椒更希望卢胖子称帝,所以听说卢胖子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称帝野心决定搬出紫禁城,缐虞儿也是一蹦三尺高,指着卢胖子的鼻子把卢胖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还扬言要拉上胖子军队伍里的广西籍将领发起兵变,替卢胖子干掉胖子军队伍里那些反对卢胖子称帝的吴氏忠臣——还有他们的子女,把卢胖子硬扶上皇位。

尚婉欹无所谓,她除了挂念被扣在云南做人质的儿子外,基本上已经是无牵无挂,不管是住在什么地方,有卢胖子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吴小菟本就个性软弱,卢胖子决定搬出紫禁城又有一部分是她父亲的原因,所以除了哭泣之外不敢做任何表态。倒是卢胖子那两个打酱油的蒙古小妾有些开心,因为军营的环境,其实和她们小时候住的蒙古包差不多,住进帐篷里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应,还仿佛象是回到了家乡一样。

小辣椒和缐虞儿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卢胖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七月初一早上宣布搬出紫禁城,当天下午就收拾好了行装搬进了丰台大营,还逼着小辣椒和缐虞儿一起搬,并扬言小辣椒和缐虞儿如果敢陷相公于不义,自己这个当相公的就要休妻!见卢胖子态度坚决,还破天荒的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缐虞儿和小辣椒也没了办法,只好一边骂着卢胖子没良心,一边乖乖收拾行装搬到丰台大营居住。

距离天下已经只有一步之遥的卢胖子搬出紫禁城,消息当然是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同时卢胖子搬到丰台大营居住的原因,也随着胖子军文武官员有意无意的散播,很快让整个京城家喻户晓,是人都知道卢胖子是因为不愿称帝才这么做的,也是人都知道卢胖子铁了心要把吴世藩迎回北京,把吴世藩扶上皇位,报答吴老汉奸的知遇大恩。对此,有叫好的,也有骂卢胖子傻的,但更多的人则是无所谓,反正皇帝总得有人当,姓卢的当还是姓吴的当都无所谓。

对了,吴老汉奸托梦给卢胖子,说吴世藩如果住进紫禁城为引来的灾祸,也被当做笑话和警告同时在京畿直隶大肆散播,有一部分被封建迷信洗脑的愚夫愚妇相信,将信将疑着也有之,但更多的人则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来听,对于吴老汉奸的警示嗤之以鼻。

七月初二,吴世藩的纯金塑像由汪士荣和冯甦联手监工铸成,与吴世藩的模样十分相象。第二天清晨,卢胖子亲率文武百官将吴世藩金像迎入乾清宫,率领文武百官三跪金叩,行叩拜大礼,正式确认北京为大周帝都,紫禁城为大周皇宫。同日,吴老汉奸的灵位入驻北京太庙,卢胖子率众行礼致奠,尽到了一个做为臣子的本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卢胖子为了办公方便,要求胖子六曹衙门也搬迁至丰台大营,卢胖子的走狗帮凶不敢违抗,乖乖依令而行,卢胖子一边下令扩大丰台大营的营地规模,一边尽量的安抚走狗帮凶,要求一干走狗帮凶理解自己的苦衷,自己身为大周臣子,实在不该行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篡位之事。卢胖子的心腹走狗们满腹怨气,可又见卢胖子拒绝称帝的态度坚决,也只好低头认命。

七月十五,卢胖子再率文武百官入宫叩拜吴世藩金像,返回丰台大营时,不意胡同春、安家荣与韩元任等将忽然举兵哗变,率军包围胖子军文武百官,手捧龙袍跪在卢胖子面前,三跪九叩的恳求卢胖子登基称帝。卢胖子为了防止事情闹大,采取怀柔策略安抚忠心将领,谁知卢胖子态度稍有温和,胖子军文武百官立即会错了意,几乎全部跪下逼迫卢胖子的称帝,呼天抢地的威胁说卢胖子如果不称帝,他们就将死在卢胖子面前。

被逼得没办法了,卢胖子也只好拔剑在手,痛哭流涕的重申誓言,扬言除非上天应验自己誓言,让德胜门自行坍塌,天坛地裂涌水,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否则自己宁死不就帝位,不叛大周!说着,卢胖子假惺惺的宝剑横颈自刎,一旁胖子军文武官员赶紧拉住,卢胖子又要求胖子军将士放弃逼迫自己称帝,否则自己还要自杀,哗变的胖子军将士被逼无奈,这才收回龙袍,解除包围各归编制,卢胖子也没有惩罚任何一名哗变将士。

三天后,高得捷和王绪忽然联手发起兵变,逮捕了吴国贵、王屏藩、陶继智和吴国正等吴氏忠臣,要求他们尊卢胖子为帝,吴国贵断然拒绝,宁死不屈,王屏藩、陶继智和吴国正等人则态度松动。还好,卢胖子及时赶到,喝住高得捷和王绪等将,制止了这次兵变,又将吴国贵、王屏藩、陶继智和吴国正等人礼送回宫。高得捷和王绪等胖子军大将万分不满,质问卢胖子,倘若吴世藩将来鸟尽弓藏诛杀卢胖子及胖子军众将,如之奈何?卢胖子无言可对,只是要求高得捷和王绪等人不要忘记吴老汉奸旧恩,高王等人想起吴老汉奸昔日恩情,无可奈何的老实退下。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胖子军地方官员也纷纷上表上书,恳求卢胖子重新考虑称帝一事,千万不要辜负了天下苍生,万民之望。还有大量投机钻营的士绅文人到卢胖子面前寻死觅活,上吊投水,逼迫卢胖子登基称帝。劝进表车船盛载,劝进官民拥野塞道,伪君子卢胖子不胜其扰,头疼万分,自作自受。

差不多是四面楚歌的在丰台大营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一转眼就到了洪化四年七月二十八这一天——也恰好是在卢胖子在天坛立誓一周年整的同一天。当天清晨,胖子军的权贵大员们按新习惯,来到卢胖子临时行辕所在的丰台大营署理公务,奏报胖子军控制地的大小军情政务——但是和以前不同,一想到做这些是帮无亲无故的吴世藩卖命,卢胖子的走狗帮凶们就显得有无精打采了。

“启禀王爷,山东青州知府钱上文奏,青州蝗灾严重。”胖子军学士王少伯的奏报总算是让胖子军权贵们提起了一点兴趣,王少伯奏道:“昌乐、寿光和乐安一带,预计今年将是颗粒无收,临淄的粮食产量也估计至少减半。钱上文奏请王爷恩准,免去昌乐、寿光和乐安三个县今年的钱粮,再奏请王爷恩准,将青州府其他地方今年收上来的钱粮截留当地,用于赈灾救济。”

“准奏。”卢胖子一边看着刚送来的湖广军情,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回文给钱上文,让他多组织灾区百姓抢炼硝石,再让户曹截留一些漕粮运往青州,换取百姓手里的硝石,帮助当地百姓度过灾荒。”

“遵令。”王少伯恭敬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自洪化皇帝金像进驻乾清宫后,中原大地灾荒不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经收到了二十道以上的报灾请赈书,这是不是已经证明了太祖高皇帝的警示,洪化皇帝并没有人君之福?”

“夸张。”卢胖子笑了起来,继续头也不抬的说道:“二十一道报灾奏疏我都已经看过了,都只是一些常见的旱涝蝗虫灾害,殃及的都只是一个县半个县,两个县以上也才青州这一个,其中还大部分都是来自满狗皇帝留下的黄泛区,与洪化皇帝有何相关?把这些都推到洪化皇帝身上,他冤不冤?”

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的王少伯哭笑不得了,只得又说道:“可是王爷,这也是上天的警示、太祖高皇帝警言的应验,等到酿成了大祸,王爷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卢胖子当然明白王少伯的好意——想把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灾难推到吴世藩身上,乘机把吴世藩的帝位废掉取而代之,所以卢胖子也只好放下不算太重要的军情塘报,抬起头来微笑说道:“少伯,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好心。但你不要忘了,我是在天坛对着天地神明立过誓的,除非德胜门自己垮塌,天坛地裂涌泉,否则我就绝不做那样的事,我如果背盟食言,有何面目向天下人交代?”

“东家,恕学生直言。”王少伯也是急了,跺脚说道:“学生就不明白,一年前的今天,东家你为什么要在天坛立下那样的誓言?自古以来,那一个开朝皇帝,会在天坛重地当众立下那样的誓言,自己堵塞自己的上进之路?”

在场办公的胖子军权贵纷纷把头抬起,偷眼去看卢胖子的反应——王少伯的问题,也是他们最想问的问题,只是他们与卢胖子的关系不象王少伯这么亲密,不敢放肆逼问。

“很简单。”卢胖子摊手答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多累啊,每天的奏折怎么看都看不完,工作怎么做都做不完,老百姓辛苦大半辈子,到老来了还有儿女抚养,可以享几年的清福,当皇帝就得一直干到累死,这样的苦差使,我可不想去干。”

王少伯等胖子军权贵们差点没扑上来把卢胖子掐死,一起心说你他娘的到底要不要脸,你要是真不想当皇帝,以前会那么想方设法的摆脱吴三桂的控制,会那么用尽千方百计的甩掉平西王府拥兵独立?再说了,就算你真的不想当皇帝,你不当皇帝我们怎么办?你帮吴世藩统一了天下,吴世藩掌握了大权,我们还想保住身家性命?

“东家,当皇帝确实很辛苦。”王少伯无可奈何的顺着卢胖子说道:“可是东家,你是天命所归,又是万民共仰,你如果不当这个皇帝,就是逆天命负民心……。”

“我如果真是天命所归。”卢胖子打断王少伯,表情轻松的说道:“那么上天就会让德胜门自行坍塌,天坛地裂涌泉,我也不会再推辞,会选择顺天命应人心,登基称帝。”

“东家,如果你希望这样,那学生倒有办法让德胜门自行坍塌!”王少伯咬牙答道。

“知道你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卢胖子微笑说道:“可是天坛地裂涌泉呢,你能做假吗?”

王少伯无话可说了,胖子军将士有一千个办法让德胜门自行坍塌,制造出卢胖子誓言应天的假象,但是让天坛地裂涌泉,王少伯和胖子军将士就是彻底的束手无策了,这样的事,除了天地之能,人力休想办到。

“没办法了吧?”卢胖子笑得更是开心,“没办法的话,那你们就耐心等吧,等到上天应验本王誓言,本王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一定会登基称帝。”

好心想把卢胖子扶上皇位,结果还被卢胖子取笑了一通,王少伯肚子里当然是憋满了邪火,无可奈何的坐回原位继续办公,胖子军的其他权贵见王少伯的话都不起作用,也彻底死了心,老老实实的低下脑袋继续办公,心里大骂卢胖子白痴愚蠢。

“康麻子十八年的北京大地震,到底是在几月份?”卢胖子心里其实比王少伯更急,努力回忆着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历史知识,心中暗暗琢磨,“到底是七月八月还是九月?我可千万别记错了年份啊,如果把康麻子十九年记成了康麻子十八年,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再这么拖下去,我的内部问题可就越来越多了啊。”

“哞——————!”

眼看时近正午,卢胖子正要招呼亲兵传膳的时候,东北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牛吼一般的古怪声音,正在大帐中办公的胖子军权贵纷纷抬头,彼此对视,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在这时候,一阵更响的牛吼声越传越近,头顶上的牛皮帐篷也开始微微颤抖,发出吱嘎吱嘎的摇动声,摇动声越来越大,牛皮帐篷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干脆地面都微微颤抖起来。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跳了起来,心中惊叫道:“怎么恰好是在今天?恰好是我在天坛发誓的第二年同一天?世上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我真是天命所归?!”

“地震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肖二郎首先醒悟过来,大吼道:“快,搀王爷出帐,到空地上去!”吼叫着,肖二郎第一个扑向卢胖子,但是手还没有碰到卢胖子,地面下就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剧烈摇晃,卢胖子和肖二郎同时摔在地上。

“快出帐!”卢胖子也醒悟过来,大吼道:“所有人出帐,到空地上去!二郎,快派人去后帐,把熙凤抬出来,她已经六个月了,千万别吓着她!”

卢胖子一帮人跌跌撞撞的冲出帐篷,来到帐前空地时,地面下方的地心深处,忽然又传来一声猛烈的震裂声,把整个丰台大营的人都抛得一跳,无数人摔在地上。紧接着,远处的哨楼和箭楼也轰然倒塌,扬起了漫天尘雾,楼上的胖子军士兵惨叫着摔落地面,不是摔伤就是摔死,卢胖子又赶紧大吼,命令朱方旦率军医上去抢救,又让所有哨楼和箭楼上的胖子军士兵下楼,到空阔的地面上躲避地震。

地面不断剧烈震动,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勇猛善战胖子军将士不断的东倒西歪,大呼小叫声不绝于耳,还好这里是军营,士兵将领住的都是轻便帐篷,即便倒塌也没有太大威胁,所以胖子军将士的伤亡不算太大。同时怀着身孕的小辣椒也被送到了卢胖子面前,原来地震之时小辣椒刚好和两个蒙古姐妹在一起联络感情,商量如何整治最得宠的吴小菟,地震到来后,卢胖子的两个蒙古小妾靠着在草原上对付风暴积累的应变经验,迅速把小辣椒抬出了帐篷,小辣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没有受到伤害。

“相公。”吓得六神无主的小辣椒带着满脸泪水扑进卢胖子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卢胖子则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一边赶紧命令胡同春派军入城,组织城中百姓出城避难,保护钱粮仓库、武库和兵工厂等重要设施,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同时又派快马传令驻扎大兴的王绪,让他组织军队抢救伤兵,只等地震停歇,立即进驻北京城维持治安,抢救在地震中受伤的百姓军民。

午时刚过,最强震袭来,丰台大营里的箭楼哨楼全部倒塌,地面象是在跳舞一样,震得胖子军将士不住摔倒,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狐鸣狼嚎,天空中更是乱云纷搅,色泽暗红,将天地笼罩得一团昏黑,风雹雷电齐作,紫黄色的闪电不断劈下,又将地面变得时暗时明。丰台胖子军将士个个面容惶恐,战栗颤抖。

“苍天啊!大地啊!”

不知何时,卢胖子已经把小辣椒交到了吴小菟照看,走到空地正中,双膝跪下,冲着乱云涌动的天空哭喊,“上天啊!太祖高皇帝,难道洪化皇帝真没有人君之福,他的金像住进乾清宫还不到一个月,苍天就要降下这么大的灾祸惩罚世人?!如果真是这样,所有的罪孽,都请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太祖高皇帝警示,执意要扶洪化皇帝正位!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担吧,百姓军民,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哭着喊着,卢胖子拼命以头抢地,情真意切到了极点,胖子军文武官员也醒悟过来,赶紧上来搀扶卢胖子,一边安慰卢胖子,一边向天磕头请罪,纷纷哭喊,“上天!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半途而废,放弃劝说王爷登基称帝,是我们的错,所有的罪,就请让我们来承担吧。”

又是磕头又是请罪的表演了半天,最大强震终于过去,但余震还是不断,而且强度也绝对不小,卢胖子当机立断,立即组织没有受伤的胖子军将领士兵入城治安,抢救北京城里的受伤军民,卢胖子本人也不顾百官反对,执意要亲自率领军队入城救灾,胖子军文武官员无奈,加上又挂念城中家人,只得一起陪同卢胖子入城救灾。

卢胖子亲自率领的救灾队是走最近的广安门这条路入城,然而到得广安门时,让胖子军将士目瞪口呆的是发生了,广安门的城楼竟然已经在地震中完全倒塌,地面上也裂出了几条大缝,废墟残垣把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堵住了胖子军的进城道路。卢胖子被逼无奈,只好安排了一支队伍抢救被埋在废墟下的守城士兵,率军改走没有被震坏的西便门入城。

因为北京外城的房屋普遍破旧久远,所以北京外城在这次大地震中受损也最为严重,房屋倒塌初步估计就超过了七千间,损坏过万,不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又因为外城房屋普遍矮小和简陋的缘故,加之预震不算太强,与最强震的间隔也稍微有些长,百姓及时转移到了空旷地带,当场在地震中死亡的百姓不算太多(准确数字为四百八十五人)。但卢胖子还是不敢怠慢,马上率领军队投入救灾,尽全力抢救被活埋的汉人百姓,同时转移百姓到南郊空旷地带,躲避接连不断发生的大小余震。

救灾期间,身上还穿着平黄龙袍的卢胖子一直不断哭泣,不断为灾民落泪,还亲手挖出了两名被砖瓦埋盖的北京百姓,把团龙袍弄得脏兮兮的也毫不在乎,目睹这一情况的百姓无不失声痛哭,冲卢胖子连连磕头,感激涕零到了极点。而卢胖子一边搀起这些百姓,一边不断自责,“父老乡亲们,是本王不好,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本王不该不听先皇警示,是本王害了你们啊——!”

这时候,王绪率领的大兴驻军也已经赶到北京,从东直门入城迅速投入救灾,全力抢救北京内外九城的受灾百姓。卢胖子又赶紧下令动用所有的军帐储备,在北京城外的开阔地带搭建帐篷,安置出城避难的百姓,又果断命令动用漕粮储备,在北京城外搭建粥棚,熬粥发放。还好胖子军在京畿一带的驻军包括丰台驻军足足超过六万,在地震中受损也不大,人力十分充足,所以救灾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百姓也在军队的组织下转移得十分迅速。

忙碌间,卢胖子亲自率领的救灾队伍逐渐来到了外城东南部的天坛一带,然而让胖子军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的是,地势开阔平坦、本应该可以安置大量百姓的天坛一带到处都是长达数丈的开裂地缝,地缝中清水滚滚,不断喷出泉水。见此情景,不用卢胖子安排,马上就有胖子军官员将领狂吼,“王爷,天坛地裂泉涌了!天坛地裂泉涌了!”

“王爷!王爷!”又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冲来一队胖子军将士,领头的王绪远远的狂吼,“王爷,德胜门垮塌了!德胜门自己垮塌了!吴国贵将军,也被活埋在了德胜门的城楼废墟底下!”

“那你快安排人去抢救啊!”卢胖子跺脚大吼,“快,一定要把我岳父救出来!”

“王爷放心,末将已经安排人去抢救了!”王绪大声答应着冲进,到得天坛边缘只看得一眼,王绪又目瞪口呆了,大吼道:“天坛地裂泉涌!天坛地裂泉涌!王爷,你的誓言应验了!”

“我的什么誓言应验了?”卢胖子开始装糊涂。

“王爷你忘了?!”无数的胖子军将士官员都吼了起来,“去年的今天,你这在天坛立誓,除非德胜门垮塌,天坛地裂泉涌,否则你绝不称帝!王爷,你的誓言全部兑现了啊!”

“王爷天命所归,理当称帝!”王少伯和姚启圣一同向卢胖子双膝跪下,发疯一样的大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的胖子军将士双膝跪下,向卢胖子磕头跪拜,山呼万岁。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想这样的事?!”卢胖子跺脚大吼道:“先救灾,先转移百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第四百三十章 大结局

—六七九年这次北京大地震,震中是在北京正东的平谷县与三河县的交界处,受损最严重的是平谷和通州两县,发生了地裂,裂幅达丈余。东山山崩,海子庄南山,裂成锯齿状。通州著名的“燃灯古塔”被震毁,县城四周严重地裂,地下的黑水涌出丈许,有的地裂处甚至涌出了温泉。

地震还殃及了北京城区内的紫禁城—德胜小安定小西直小长椿寺—北海和天坛等地,房屋倒塌共计—万两千余间,损坏—万八千余间,梁柱坚实,建造精良的皇宫—王府—古刹也有数十处被毁,紫禁城宫内受损宫殿达到三十—座,北海白塔被震裂,德胜门下裂开大深沟,沟下水如泉涌,天坛附近也地裂冒水,城内外均可见到数丈长的地裂缝。还好,因为各种原因,北京城里的伤亡不是很大。

此次地震的破坏和波及范围十分广泛,北京城区周边的顺义—密云—房山等郊区县和河北省大部分地区,以及山西—山东—河南—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均遭受破坏,破坏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辽宁—陕西—江苏—安徽—甘肃—广东—吉林等省的部分地区有震感,最远有震感地区距震中达汗多公里。有,。个州县记载了这次地震。

可以说,这次地震影响了大半个中国。

对于这次的地质灾害,卢胖子虽然记得了准确年份和大概月份,却没有记住准确日期,无法做好准备最大限度减少损失,所以卢胖子唯—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安顿好灾民,尽可能的帮助百姓度过灾难,减少人员和财产的损失。同时对于自己利用这次地质灾害搞的那些小动作,卢胖子内心也十分愧疚,总觉得自已太对不起受灾百姓,没有想办法警示这汤灾难还利用这样的灾难来做文章,问心有愧。

卢胖子问心有愧是自已的事,受灾的老百姓们却没有把这个罪过归咎到卢胖子头上,而是把矛头指向了远在云南的洪化小皇帝吴世藩—致认为是这个有着野猪皮血统的小皇帝篡位称帝,触怒了上天,所以他的金像刚放进乾清宫,上天就降下了这样的灾难惩罚世人,强烈要求胖子军把吴世藩的金像移出乾清宫。而胖子军这—次也没有让百姓失望,选择了在八月初八这天举行仪式,把吴世藩金像搬出乾清宫,搬到北京城外的地震棚前当众熔毁。熔毁吴世藩金像的时候被砸断了—条胳膊侥幸保住性命的吴国贵也到了场但他这—次没有说—句话反对以王屏藩—汪士荣—陶继智和吴国正为首的吴氏忠臣也没有反对—句,因为他们在听到卢胖子转告的吴老汉奸警示后,亲眼看到了吴世藩金依放进乾清宫不到—个月,北京就发生这样大的地震,也亲眼看到和亲身经历了卢胖子的誓言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反对,不仅是违背天命,更是违背人心。

更巧的是,地震的时候协助吴国贵护卫紫禁城的吴国正亲眼看到,吴世藩的金像被从地震从龙椅上抛了下来,还不是—次而是连续三次——吴国正扶上去—次倒—次,最后干脆连乾清宫的宫墙都塌了。听到亲弟的转述,吴国贵再对吴老汉奸忠心,也不免怀疑老吴家可能真的没有天子命了。

吴氏忠臣还算好的了,他们还只是无话可说,卢胖子的心腹走狗却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卢胖子的走狗帮凶们之所以坚持要把卢胖子拥立为帝,说白了其实是为了自已,想利用卢胖子保住自已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与既得利益,根本就没相信过什么天命所归之类的鬼话,所以卢胖子去年在天坛发出那样自断前程的誓言并且在今年重声音誓言后,帮凶走狗们才这么愤怒,不仅闹出了几次兵变逼迫卢胖子登基称帝,还—度怀疑卢胖子已经傻了,提前老年痴呆了——产生这种怀疑的,绝对不只—个两个卢胖子的走狗帮凶。

只是卢胖子的帮凶走狗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卢胖子在天坛立下的誓言不仅兑现了,还是在没有做任何手脚的情况下兑现的誓言,由上天亲手,不折不扣的兑现了这些誓言!这么—来,帮凶走狗们欢呼庆幸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之余,再看向卢胖子的目光,自然也多了—层敬畏的神采——这家伙,难道真是上天选定的天下之主?金口玉言,言出天随?

同样感觉震惊的,还有之前听说过卢胖子誓言和吴老汉奸托梦的所有军民百姓,曾经的无稽之谈真真正正放在面前,不管再怎么不相信鬼神命运之说的人,也不得不相信卢胖子是真正的天命所归—真正的真命天子了。恳求卢胖子称帝的军民百姓,已经不是人山人海,而是真正的排山倒海,真正的万众—心。

熔毁吴世藩金像的现场,胖子军文武百官再次奏请卢胖子登基称帝,卢胖子假意谦虚,胖子军将士官员立即拿出卢胖子去年的誓言为证,质问卢胖子到底还要逆天命背人心到什么地步,卢胖子被逼无奈,只得在军民将士的欢呼声中宣布称帝,给国号为中华,全称中齤华帝国,帝号为永兴,改今年为永兴无年,择日举行登基大典。卢胖子坐上龙椅那—刻,数十万军民百姓欢声震天,山呼万岁的声音声传十里,身上有伤的吴国贵带头三跪九叩,心悦诚服。

再次出手众人意料的是,永兴皇帝卢胖子称帝之后,第—道圣旨竟然是罪已诏,在圣旨中复述吴老汉奸托梦—事,责备自己不该执迷不悟,执意要把吴世藩金像请进皇宫,以致招来滔天大祸,向天下臣民谢罪。同时卢胖子又在旨意宣称,为了感谢吴老汉奸的梦中禅位大恩,吴老汉奸的灵位将永碘架庙,接受自已子孙后代的叩拜与香火祭奠。

卢胖子的第二道旨意更加出人意料,竟然是以现任皇帝的身份,谴责明太祖朱无璋鸟尽引藏残酷诛杀有功文武的不齿行为,宣布自已将以永乐大帝朱糠为榜样,善待有功有将士,善待文武官员,与功臣勇将共享富贵。而卢胖子的真正醉翁之意,卢胖子的帮凶走狗们心知肚明,也悄悄松了。气。

—个月后,永兴无年九月初九,在这个久长久远的好日子里,当年的商人之子—七品芝麻官卢胖子在北京紫禁城举行登基大典,正式即皇帝位,封正妻吴小菟为皇后,封长子卢邦静为皇太垩子,改六曹为六部,设内阁封大学士,完善朝政制度。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三跪九叩的文武百官,卢胖子感慨万千,往事—幕幕从眼前掠过,激动难当,几致落泪。

卢胖子称帝的消息传开,天下震动与胖子军控制的军民百姓欢呼万岁之余,也带来了—些不利后果,台湾郑经与四川吴氏宗族纷纷传檄声讨,谴责卢胖子的篡位之举,宣布对永兴朝廷开战,部分元气尚存的郭壮图和夏国相更是打出了征讨反贼卢胖子的旗号,号召天下诸侯团结在洪化皇帝旗下,与反贼卢胖子决—死战!甚至就连本有希望招抚成功的两广祖泽清—董重民与马承荫等小型军阀,也因为卢胖子篡位称帝的举动,拒绝胖子军招抚,决定武力对抗胖子卑的侵略。

不过没关系,这也正是卢胖子预料中和所期望的结果,打着大周摄政王的旗号利用吴老汉奸遗诏把这些大小军阀招抚过来容易,善后却十分困难,杀了的话容易招来鸟尽引藏和兔死狗烹的骂名,不杀的话更是后患无穷,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先称帝,先正旗号,然后再剿抚并用,用武力消灭这些危险军阀,或者用武力削弱这些军阀然后再招抚,这样后患就小得多了。

除此之外,卢胖子更不怕这些利益诉求截然不同的大小—军阀联手团结,因为咱们的卢胖子最擅长的,也就是挑拨离间和混水摸鱼了,团结在—起的军阀逆贼越多,对咱们的永兴大帝来说,就越有大展拳脚的机会!朋友们,你们认为是这样吗?

四年后,公无—六八三年,中齤华帝国永兴四年九月初二夜,位于北京皇城西北的—等卫国公高得捷府。

这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二更的梆子敲响没过多久,—个鬼鬼祟祟的微胖人影忽然越过了卫国公府的后院院墙,无声无息的滑落院内,又老马识途的穿过高府后花园的花丛小径,巧妙避开巡夜家丁,逐渐摸到了高得捷家眷居住的厢房旁,藏身到了—座假山之中。很快的,假山中便响起布谷鸟的鸣叫声,三长两短,反复循环。

又过了片刻,—个苗条的身影从高得捷长女高自莲居住的绣楼中闪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摸向布谷鸟响声传来的方向,但是到得目的地后,布谷鸟却又停止了鸣叫,那苗条身影左右张望不见动静,不由大为疑惑,“奇怪?怎么又不叫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喃喃间,—只微胖的肥手忽然从背后探出,闪电般蒙住那苗条身影的嘴巴,邪恶的淫笑声也在那苗条身影耳边低低响起,“小美人儿,采花!不准叫!”

“去你的!”那苗条身影先是被吓得三魂飞了六魄,然后又迅速听出声音,赶紧挣扎出那微胖魔掌,抬脚往身后人脚背重重—踩,羞涩道:“死小胖子,你找死啊,想吓死我?就你那样还想当采花贼,也不找面镜子照照你的模样!”

“嘿嘿。”微胖黑影傻笑,低声说道:“天天照,越来越帅,走在大街上经常吸引大姑娘小媳妇的注意,礼部宣传司就应该把我的样子印到报纸首页上免得美女们害相思病都找不到对薪……

“呸!首页?通缉令那—页才对吧?”苗条身影—边呸着,—边在那微胖黑影腰上重重拧了—把。微胖黑影吃疼也不敢叫,低声说了—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把那苗条身影拉起就往花丛深处钻,苗条身影也不反垩抗,红着脸任由那微胖黑影拉着走。

片刻后,—对少年少女找到了—块被鲜花包围的草地,那少年—肥屁股坐在草地上,又毫不客气的把那少女拉了坐进自已怀里,少女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挣扎不脱,很快就认命放弃,乖乖的依偎进那少年怀里,轻轻掐着那少年的腰上肥肉,羞红着小脸埋怨道:“死胖子,刚—回来就欺负人家,要是让我爹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狗腿。”

“不会,高公爷舍不得打。”那少年满不在乎的答道:“三个月前,我刚在吉林立了大功,高公爷还夸奖我是少年英雄,将门之后,怎么舍得打我?”

“死胖子,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少女忽然发起怒来,揪着那少年的耳朵怒道:“听说你带—百多个人就冲上千的满狗包匪,还受了伤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当时是陈将军被满狗叛匪包围,形势危急,我不得不冲上去救他。”少年解释道:“陈将军中了朝奸的诡计,孤军轻进被满狗叛匪格尔芬包围在山谷里,火箭和手雷都派不上用场,满狗又居高临下放火烧谷,我当时如果不冲上去营救的话,陈将军带的—营人基本上别想活着回来。”

“那你怎么及时赶到的?”少女好奇问道。

“我没相信那个叫金—雄的朝奸,少年轻松的答道:“我怀疑他是在诈降,想利用陈铭将军急于剿杀满狗叛匪的心理诱使陈将军上套。我劝了陈将军他没听,我就悄悄带了—百多人跟在他的后面,所以及时赶到擒贼先擒王直捣满狗旗阵,救出了陈铭将军。”

“对了。”少年又笑嘻嘻的说道:“那—次大战,我还生擒到了满狗叛匪头目格尔芬,从他嘴巴里拷问出了他爹索额图老满狗的下落,帮你爹找到了索额图老满狗的老巢,我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下?”

“奖励你的头!”少女扬起小手,在那少年头上重重—敲,怒道:“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口怎么样了?伤在那里?”

“啊。”那少年露出些痛苦神色,呻吟道:“你不说还好,你—提我的伤口就疼起来了,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说着,那少年抓起那少女的小手,拉向自已的两腿之间,那少女又羞又气,挣出魔爪就去掐那少年的脖子,怒道:“死胖子,又想占我便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伤在肩上,是被箭射的!”

“咦?你怎么这么清楚?”那少年恬不知耻的问道:“莲莲,你这么关心我,对我的伤势这么了解,是不是爱上我了,准备嫁给我了?”

“呸!”那少女更是害羞,抬手又是—拳,恨恨道:“嫁给你,做梦!不要忘了,我早就定亲了,还是你的亲表弟,现在的皇太垩子!”

少女提起这事,那少年顿时—阵失落,沮丧的低下脑袋,少女也后悔自已提起这事,轻轻放下不断敲击少年的小拳头,也是低下脑袋,—对小情侣久别重逢,却久久无语。

许久后,少女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辽东?”

“我不会辽东了。”少年勉强打起猪神答道:“中华三路大军杀入云南,韩大任韩公爷又在我老家曲靖打败了郭壮图逆贼的主力,将夏国相狗贼阵上斩首,眼看就要在昆明城下和李天植—王绪两位公爷会师,所以我爹打算让我再去云南战场上历练历练,多积累—些资历,将来也好为表伯效力。”

“那我爹呢?也去云南吗?”少女又问道。

“应该不会去了。”少年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高公爷这吹回来,暂时也不会回辽东了,等救回了我表弟,就要给你……然后皇上有可能发起西征或者征讨台湾,你爹是当然的主帅人选。”

少女又不说话了,低头玩弄着衣角,不知在想些什么,少年却勉强—笑,强笑说道:“莲莲,我这决南下,是去救你的相公,等他回来,你就是太垩子妃了,恭喜你。”

少女还是不说话,俊俏的脸庞上还流下两滴泪水,轻轻的依偎进少年怀里,颤抖着说道:“死胖子,我当了太垩子妃,以后就不能和你这样了。”

少年也不说话了,许久后,少年—把抱住少女,郑重说道:“莲莲,我们走吧,到—个没人的地方去隐姓埋名过—辜子,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表弟,我也不想看着你嫁给他,我想带你走。”

“你带我走?”少女哭出声来哽咽说道:“你是皇上的表侄,前途无量,你舍得放弃这些?”

“我不要什么前途无量!我只要你!”少年将少女紧紧抱住,沉声说道:“莲莲,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要什么高官厚禄,我只要你!跟我走!我要象皇上年轻时—样,把心爱的人带走我也要象皇上—样从最下面—点—点的向上爬最终出人头地!我要给你幸福,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死胖子!”少女威动万分,也是抱紧了少年,哽咽着说道:“可是天下都是皇上的,我们能往那里走?那望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我们可以去别的国家,西洋,南洋美州,欧洲!”少年抱着少女说道:“我相信,以我的—身本事不管到了那里,都会让你幸福!”

“死胖子——!”少女抽泣,把俏脸埋进了少年怀中,努力压抑着轻轻哭泣。

“莲莲,你愿意放弃太手妃和未来皇后的位置吗?”少年低声问道:“你舍得放弃这些,跟我走吗?”

少女犹豫,少年正失望时,少女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伸出小嘴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低声说道:“死胖子,有你的地方,我就比当皇后更幸福,我跟你走。”

“莲莲!”少年大喜过望,把少女用力抱住,附脸下去在少女樱唇上狂吻……

“两个小混齤蛋!你们在干什么?!”

雷鸣般的狂吼声忽然传来,少年少女抬头—看,顿时魂飞魄散,少女的父亲卫国公高得捷,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背后,国字脸上尽是铁青,—把抓起那少年,抬手就是—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咆哮道:“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你表弟的太垩子妃!”

“高伯父。”少年怯生生的喊了—声,话还没有说完,又—记耳光已经抽到他的脸上,紧接着,这些年来已经习惯的拳打脚踢又—次降临到了那少年身上。

“爹,你不能再打了!”少女赶紧跪下,抱住高得捷的双垩腿哭泣道:“爹,不能打了,你不能再打了!”

“滚开!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贱齤人!”怒不可遏的高得捷—脚踢开心爱女儿,咆哮道:“我们高家的门风,都被你这个小贱齤人败光了!”

咆哮着,愤怒到了极点的高得捷又飞脚去踢那少女,不料脚刚踢到—半,那少年忽然抓住高得捷胳膊—个过肩摔,把高得捷摔了—跌—然后向高得捷丑膝跪下,犬声喊道:……“伯父……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杀,随你的便!与小莲无关,请伯父你饶了她!”

“爹!”少女也哭喊着重新跪正,大哭说道:“爹,是女儿不好,但是女儿不想当太垩子妃,不想嫁给皇太垩子!女儿只想和寿哥在—起,求你去对皇上说说,把女儿和皇太垩子的婚事退了吧!”

“两个小王齤八蛋!”高得捷差点没气昏过去,冲着少年和少女不断拳打脚踢。这时,高府巡夜家人已经提着灯笼纷纷赶到,看到花丛中的情景,高府家人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还好,高得捷也怕丑事闹大影响自已的颜面,收住拳脚,指着那少年少女大吼道:“把这两个小王齤八蛋捆起来,再马上派人去见秦墨,叫他来给老子—个交代!”

少女哀伤的哭泣声中,少年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少女也被捆住了双手,然后少年被捆到了后花园的—棵树上,少女则被闻讯赶来的高得捷妻子拉走,少年不断大吼,要求高得捷放过少女,所有罪过由自已—人承担,高得捷怒极,又忍不住提起马鞭怒抽少年。

少年被抽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山海关总兵秦墨匆匆赶到,见高得捷还在抽打少年,秦墨赶紧上前拉住高得捷,劝道:“高公爷,请息怒,请鞭下留情。”

“你来得正好!”高得捷放弃抽打少年,—把揪住秦墨衣领,狂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知道。”秦墨老实点头答道:“贵府的家人,已经把情况告诉下官了。”

“那你说,怎么办?”高得捷大吼道:“你知不知道,我那个女儿是从小就被订给了皇太垩子的!”

“请公爷放心,下官—定给公爷—个满意的交代。”秦墨回答得很爽快,“下官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派人进宫去禀报了皇上相信皇上很快就能赶到,到时候请皇上定夺,下官不敢私自做主。”

“你还禀报了皇上?”高得捷大吃—惊,怒道:“这样的事,你竟然捅到了皇上那里,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秦墨点头,又说道:“请公爷放心,这事虽然不雅但不会有影响下官可以担保。”

秦墨如此自信高得捷—时之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少年却抬起头来,冲着秦墨怯生生的叫了—声,“爹。”

秦墨点头,又低声说道:“好孩子,不用怕,等皇上来了,你就没事了。”

“等皇上来了我就没事了?”少年—楞心道:“我准备拐走他的儿媳妇,他还能让我没事?”

“爹!叔父!”这时,少女忽然披头散发的从绣楼中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冲到高得捷和秦墨面前,嚎啕大哭道:“爹,叔父,求你们了,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求情,千万不要杀他,是我不好,是我主动勾引他,所有的罪孽,我—个人承担。”

“不,是我,是我不好!”少年赶紧挣扎着大喊,“爹,高公爷,是我不好,和小莲无关,我和她从小在—起玩到大,我喜欢她,所以就逼她和我在—起,我有罪,和她无关!”

“不!不!”少女拼命摇头,膝行着冲上来,用捆住的双手抓住高得捷的裤子,大哭着说道:“爹,莲儿求你了,莲儿只喜欢寿哥,莲儿不想当太垩子妃,莲儿只想和他在—起,爹,你替莲儿在皇上面求求情,让我和太垩子退婚吧。”

说着,少女冲着高得捷拼命磕头,哭得梨花带雨,死去活来,高得捷的妻子怎么拉都拉不住,高得捷本就心疼这个女儿,看到女儿如此情真意切,也不由有些心软,但考虑到事情的后果,高得捷忍不住怒道:“和太垩子退婚,说得容易!”

“爹,伯父,我也求你们了。”少年也醒悟过来,赶紧挣扎着喊道:“爹,你是皇上的亲表弟,求你在皇上面前说说情,求他让小莲和太垩子退婚,让我和小莲在—起。只要我能和小莲在—起,不管怎么处置都行。”结果很自然的,少年的叫喊自然又招来高得捷的拳打脚踢,秦勇却默不作声,就象没有听到儿子的叫喊—样。

“皇上驾到——!”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太监的长喝声音,紧接着,衣衫不整的永兴大帝卢胖子在侍卫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穿着便衣的皇贵妃尚婉敖,未及走近,卢胖子的大喊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小兔崽子逮着没有?私奔!亏这小兔崽子想得出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众人赶紧跪下行礼,卢胖子见那少年好好的被捆在树上,顿时松了。气,先让众人平身,又冲到那少年面前,二话不说抬起肥腿就是—脚踹在那少年肚子上,笑骂道:“小混齤蛋,老子别的优点不学,偏偏学老子这个优点拐老婆!”

“皇上,臣万死。”少年老实认罪,又冲着卢胖子恳求道:“皇上,请你绕了小莲吧,她是无辜的,是我不好,我道着她和在—起,所有的罪过,我—个人承担!”

“你逼着她和你在—起?你—个拿枪吃饭的小丘八,拿什么逼高国公的千金和你在—起?小王八蛋,撒谎也不研究象不象!”卢胖子又是—拳砸在那少年头上,然后笑骂道:“不过还算可以,敢做敢当,有点骨气。”

“皇上,是小莲的错。”少女转向卢胖子跪下,磕头哭泣说道:“皇上万岁,是小莲不好,是小莲勾引寿哥,所有的罪过,小莲—个人承担,与责哥无关。”

“小混齤蛋!”卢胖子出人意料的又是—奉砸在那少年身上,笑骂道:“你这个小混齤蛋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把女孩子哄到愿意为你担罪的地步!别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小混齤蛋在高国公身边长大,成天和他的儿女厮混在—起,所以和高国公的千金日久生情了对不对?”

“咦?”少年和少女都是—楞,—起听出卢胖子话里不仅没有责怪之意,还有浓浓的爱恋护犊之情。倒是—旁的尚婉歌听得是柳眉倒竖,暗骂卢胖子为老不尊,外人勾搭自已的儿媳妇,不但不暴跳如雷,竟然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节兄,这事你怎么看?”卢胖子又转向旁边的高得捷问道。

高得捷沉默,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恕罪,微臣教女无方,做出这等丑事,微臣罪该万死。事到如今,微臣也没有脸再说什么了,只求皇上开恩,解除小女与太垩子的婚约,请太垩子另择佳偶。”

“爹!”少女惊喜大叫。

“高公爷,你同意了?”少年也是惊喜万分,大叫道:“伯父,你同意我和小莲在—起了?”

“老子只是没脸再把女儿嫁给太垩子,没说要把女儿嫁给你这个小兔崽子!”高得捷怒极,又是—巴掌抽在那少年脸上,那少年挨打不叫反笑,还笑得十分开心。

“小王八蛋,笑什么笑?!”卢胖子也是—巴掌抽在那少年脸上,板着脸喝道:“小王八蛋,你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高国公的千金既然与老子的儿子解除了婚约,别的人也不敢要了,高国公除了把女儿嫁给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少年被卢胖子说中心中所想,赶紧连说不敢,卢胖子却又拍着他的脑袋笑道:“老子偏不让你如愿,高国公的千金,—定得嫁给老子的太垩子!太垩子和高国公千金的婚约,朕不同意解除,—定得让高国公的千金,和朕的太垩子完婚。”

“皇上,开恩啊。”少年和少女—起惨叫起来。

“皇上,微臣这个女……高得捷也是大吃—惊,忙说道:“微臣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已经配不上太垩子了,还请皇上开恩,成金这两个小混齤蛋吧。”

“皇上,你今天是怎么了?”尚婉敏也是万分奇怪,拉着卢胖子的袖子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又这么情投意合,你怎么还要坚持?”

“因为朕如果不坚持,马上高国公的千金,就要反对解除婚约了。”卢胖子苦笑,又招手要来—个灯笼,提到那少年脸旁,照清楚他的容貌,向尚婉敖招呼道:“婉敏,你仔细看清楚了,这个小王八蛋,长得象谁?”

“长得象谁?”尚婉敏—楞,再仔细去看那少年容貌时,尚婉敏的心跳开始加快了,情不自禁的拿出手帕,伸手替那少年擦去脸上血污,仔细又看了片刻,尚婉敖不由喃喃说道:“奇怪,你怎么象我?又象皇上?”

“因为他就是我和你的儿子卢邦静,所以象我们伯了。”卢胖子轻松说出真正答垩案。

“什么?!”除了秦墨和肖二郎等少数知情人,在场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那少年更是惊叫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

“小王八蛋,叫父皇!”卢胖子又是—拳打在儿子脑袋上,笑骂道:“看清楚了,老子是你的父皇,你面前的皇贵妃,是你的母妃,而你,是我的大儿子,也是我的太垩子!”

“我就是太垩子?!”少年差点没晕过去,—旁的少女又跳了起来,指着少年难以置信的大喊道:“他是太垩子他就是我要嫁的太垩子?”

“小丫头,现在还求不求朕解除太垩子和你的婚约了?”卢胖子—句话问得少女满面通红,然后卢胖子又拍拍状若呆痴的尚婉敏肩膀,严肃说道:“婉敏,这事我必须向你道歉,因为害怕你的父亲又派刺客行刺,当年你生下邦静的第二天,我就让二郎和小勇—小墨把邦静掉了包,让小墨冒充他的父亲,把他抚养长大。所以,他才是你和我的儿子,云南那个,是假先……

“我的儿啊——!”想念爱子已近痴狂的尚婉敏泪如泉涌,张臂将少年抱在怀中,把脸贴在儿子头上放声大哭,“孩子,我的好孩子,我是你亲娘啊!”

“娘?你是我亲娘?真的?”少年仿佛身出梦中,但眼角还是情不自禁的滑出泪水。

“当然是真的!”卢胖子又是—拳敲在儿子脑袋上,哼哼道:“小兔崽子,竟然学你爹拐老婆,拐的还是你没过门的未婚妻子,亏你想得出来!”

说着,卢胖子又在尚婉敏母子的抱头痛哭声中回过头来,冲目瞪口呆的高得捷拱手,诚恳说道:“大节兄,这孩子有—大半的时间是在你身边长大,谢谢你把他抚养成人,替我教出了—个争气的儿子,多谢了。”

“臣不敢,这是臣应该做的。”终于醒悟过来的高得捷赶紧渐匕,心里却乐开了花。

“大节兄,你说,要是这消息,让云南那帮人听到,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卢胖子忽然坏笑着在高得捷耳边低声问道。

高得捷爽朗—笑,也是凑到卢胖子耳边低声说道:“臣估计,他们十有八九会想—头撞死尸—包括韩大任,还有皇上你的另—位皇贵妃,多少好机会被他们错过了啊?”

卢胖子和高得捷—起大笑,仰天大笑。

全书完。

完感本感言

完本感言历时一年零一个月,《祸害大清》终于在今天完本了!

写下最后一个字时,纯洁狼感慨万千,这是纯洁狼最用心的一本书,也是创造了四项纯洁狼个人第一的一本书,字数第一多,查阅史料第一多,第一次让主角当皇帝,第一次没有因为停电断更一次。呵,纯洁狼的老朋友们都知道,以前纯洁狼没有装备电瓶和逆变器时,被停电折磨得是多么凄惨。

当然,《祸害》成绩不满意,也不能完全怪其他原因,纯洁狼本身也有过错,大纲偏重于战争、权谋和纯洁狼最不拿手的种田,节奏把握一塌糊涂,情节布置不够理想,纯洁狼自己不够争气,朋友们能够坚持支持正版和用其他手段补偿纯洁狼,纯洁狼也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不过纯洁狼还是那句话,《祸害》绝对是纯洁狼投入心血最多的一本书,也是最为追求完美的一本书——虽然纯洁狼现在已经发现,这种完美走错了方向。但是就纯洁狼投入的精力和心血来说,纯洁狼也可以昂着脑袋对朋友们说,纯洁狼已经没辜负朋友们的支持与厚爱了。

《祸害》是逆天的补偿,就书而言,纯洁狼感觉《祸害》十倍于逆天,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纯洁狼都不会接着写逆天了,就让逆天永远的消失吧。

下一本书,目前暂订为太平天国时期的历史类,具体会不会出现变化,还得看对纯洁狼新书的决定完本感言,但不管是不是太平天国时期这本书,纯洁狼都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付出比《祸害》更多的心血和精力,为朋友们创造一个更好的故事。

请注意,是太平天国时期,不是太平天国!

新书开始的时间,纯洁狼还没有确定,纯洁狼也没法确定,必须与商量后才有结果,所以请新老朋友们耐心等待,届时纯洁狼会在《祸害》书中预告,请新老朋友们继续支持。

在此,再次感谢支持《祸害》的新老朋友,没有你们,《祸害》坚持不到现在,纯洁狼也坚持不到现在,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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