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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风云之弘云录》


第896章 出去!

“算了,道歉就不必了,”霍云有些无奈的抬起手摆了摆,又白了岳紫宸一眼:“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官差做什么?”

“哼!”对霍云态度,岳紫宸有些不满的哼了声,接着又看着霍云,问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霍云一挑眉,呵呵冷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问我的意见了?之前你不是挺有主意的么?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要问我了?”

岳紫宸知道霍云心里还有气,不觉对他翻了翻白眼,但仍是一副商量的口气:“之前你不是不在我身边么?我这才自作了主张,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刚才还说了那么多话,要是接下来我又不问你的意思,擅自做了什么事,这一幕又要重演了!”

“呵!”霍云笑了笑,说道:“要是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问我的意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就不提了,如果你要问我接下来的事情的话,我只能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很随意。

“什么叫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岳紫宸不明白,“那到底该怎么样?”

“按照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下去,这场仗不会就这么结束,接下来肯定还会有重伤员送到你这里来,你就帮他们医治吧!”

“可是你刚才不是反对我医治他们么?”岳紫宸更加不明白了,“这么容易你就改主意了?”不知为什么,看到霍云态度转变,岳紫宸心里除了有些忐忑以外,更多是安心。

霍云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现在我反对与否还有用么?你刚才自己不说了么?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就按照通常情况往下发展吧?你不是说还有一半可能性么?那我们就赌那一半可能性,接下来你也要像现在这样深信自己的感觉,这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也说不定,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即便你担心了也没用,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即便最后的结局不能如你所愿,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总不会后悔吧?”

岳紫宸想了想,摇了摇头,霍云又道:“那就好了,既然连你都不后悔,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接着他又面露为难之色,对岳紫宸道:“你这个女人,老是做出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你这次又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枉我自负聪明,觉得世界上所有的难题都能想出办法来应对,看来还是我想象力不够啊!”

“嘻!”见他挤眉弄眼的模样,岳紫宸忍不住低头一笑,霍云都快愁死了,没想到岳紫宸还能笑出来,这让他不禁佩服这个女人的神经大条,只能自己翻了翻白眼,然后道:“算了,说多了也没意思,就这样吧,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既然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想要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一路奉陪到底了!”说着,他的脸上再度出现了笑意。

“你刚才说什么贼船啊?!”岳紫宸双目一瞪,逼视着霍云,霍云却毫不在意,继续道:“怎么不是贼船?你这个三无,无执照、无保障、无处可逃,反正大家要死一起死,怎么就不是贼船了?!就没见过像你胆子那么大的女人!指着我做什么,瞪我?瞪我也要说……”

“你出去!”岳紫宸面带气愤的抬手往外一指,霍云却气哼哼的道:“你让我出去?凭什么?我就不出去……哎哎哎!你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出去!你给我出去!”霍云还没说完,岳紫宸便抬手一边打他,一边把他往外推,嘴里还不停的说:“出去!你快出去!……”

“滚!”当霍云被岳紫宸从房中推出来的时候,岳紫宸怒喊了这一个字,紧接着她就迅速的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回荡在小院中,霍云转身向那紧闭的房门恼火得道:“喂!你怎么那么暴力啊?我说错什么了?难得我还处处为你着想,你简直是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我告诉你,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再也不管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原本他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发,可是很快就被从远处传来的轰鸣给打断了,他神情一紧,转头向小院外面望去,集中精神听到了从不远处连续传来的轰鸣,他判断战斗已经再次打响,所以他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便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里,脚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当霍云跑出小院之后,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岳紫宸面带疑惑的探出头来,往小院里张望了几眼,却没看到霍云的身影,心中不禁奇怪,他不是还没有说完么?怎么就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轰鸣传来,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外面的天际,不知什么时候,硝烟再度升起,她心中一动,战争又开始了!

霍云迅速赶回了都督衙门,立刻感受到这里紧张严肃的气氛,因为他的模样已经被士兵们记下来了,所以他进出都督衙门很容易,当他跨进都督衙门大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李扩正在大桌旁吩咐着几个士兵。

“……好,就是这样,快去吧!”霍云走近的时候,李扩也刚刚说完,一挥手,那几个士兵立刻一路小跑离开了衙门。

“是战事又开始了么?”霍云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道,李扩点了点头:“就在刚才,山戎对防御阵地进行了新一轮进攻,我们没有料错,大火熄灭之后,他们果然用了骑兵,而我们的地雷也已经安排好了,绝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他很有信心。

但霍云却有些愁眉不展,他道:“这能拖得了一时,却不能长久,接下来的情况会更加困难,我们要做好准备!”

“嗯!”李扩也知道现在不容乐观,接着他又道:“对了,刚才我又想起一件事来,之前因为太过忙碌,所以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看着他有些紧张的模样,霍云觉得这件事肯定小不了,就问道:“是什么?”

(本章完)

3

第1章 初战告捷

元历1325年,初秋。大夏皇朝北部边疆,通古山脉。

巨型山脉从南向北延伸,北麓面对苍茫浩瀚的北凉荒原,南麓则是热闹的繁华城市,好似是两个极端,只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人的双脚所站的土地都是灰白色的冻土。所以整座山看起来也都是灰白色的。

虽然既不是战略要地,也称不上物产丰富,但夏朝却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军分区,拥兵十万之众,即便是长城上的重要关口也没有布置那么多的兵力。对这样一个不甚重要的所在,夏朝却表现的十分重视。

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夏朝作为一个拥有千年以上历史的庞大帝国,其领土与威信不容任何国家的挑衅。

而通古山脉则是夏朝通向一个最不安分的邻居——北凉的必经之路,一向重视本国领土的夏朝对此地当然格外重视。

但是由于夏朝在某些方面的独断专行,导致了周遭各国与夏朝的矛盾日增,进而产生了对大夏政权不利的情况,其中最激烈的方式就是战争的发生。

从十年前开始,夏朝就对此地不断增兵,名为加强对本地夏朝民众的保护及对往后的安全通商的确保,这个理由看起来十分正当,也是事实。

对此北凉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因为两国之间的交流中,通商是一个重要的板块。北凉民众乃至北凉王室都对产自夏朝的瓷器、玉器、刀剑和茶叶、丝绸等物品爱不释手。

北凉地处北方,土地贫瘠,虽然民风彪悍,但人民生活水平普遍落后,生产能力低下,其结果就是国家与人民都十分贫穷。而自从他们与夏朝通商之后,很多他们见也没见过的好东西拿到了手中,人的天性便是如此,追求更好的东西、更好的生活。

这些年来,夏朝也在积极推动国家与民族的进一步融合,尽管各国君主对此都很有顾虑,然而他们的人民都无法拒绝夏朝带给他们的好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过上安稳和平的日子的,原本北凉的反夏朝势力就很大,最近他们的反应更加愈演愈烈了。尤其是在通古山脉南麓设置了军分区之后,北凉的反夏朝势力就开始频繁的策划起武装对抗,导致了这一地区的战火自五年前开始就没有停息过。

通古山脉附近的夏朝人都居住在南麓附近,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平原,经过几十年的建设,灰白色的冻土层上竟然崛起了三座大城市,聚居了数十万人规模的人口。

凭借着面前这座大山中天然的财富,居住在这里的夏朝人与居住在北凉荒原以北的北凉人之间的生活水平也是天壤之别,……或者说,原本是这样的。

“喂,你听说了没有?我们和北凉又要打仗了!”

路边的小茶馆里,几个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是啊!”一个客人十分愤怒得说道:“北凉崽子太可恶了!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让他们打劫了!幸好我跑得快!”他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

“真的么?”

“可不么?我跟你说啊……”

居住在距离通古山脉最近的铎州城里的居民们发现,连续几天以来,通古山脉北麓那边的火铳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关于此事,州府立刻贴出告示:谨告知城中居民,由于本地驻军正在进行对北凉马匪的围剿行动,若有影响诸位作息之处,还请各位居民予以谅解。

通古山脉北麓,凛冽的寒风中,可以清楚的听到夏军的军用制式火铳“雷光叁”式密集的开火声。

端着火铳,站在战壕中的夏军士兵喘着粗气看向面前陡峭的山坡,被枪弹射穿的尸体遍布在灰土地上。暗灰色的瞳孔中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他们所有人的身躯都是向前的,即便是作为他们的敌人,夏军士兵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景象无动于衷。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饱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连续十三次的冲锋,却没能前进一步,这是对这些用生命在向前的人最大的讽刺。

负责防守的夏军火铳队此刻弹药基本告罄,纷纷开始放下火铳,如果援军再不来的话,那接下来他们只能依靠战刀和弓箭了。

可能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战场上,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背后高耸的山峰上,几个骑在战马上、穿着盔甲的军官。

“看来火铳队的弹药已经全部用完了。”刘钧骑着马俯瞰着悬崖下的战场,眼角一丝轻蔑的微笑:“不出将军所料,说白了,一群炮灰而已。”

鲁柯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计时器:“三天时间,十三次冲锋,他们就是这么糟践生命的。接下来,就按照将军所计划的,我们也要开始‘搜集战果’了,楚月!”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子,道:“你的骑兵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知道了。”楚月一边盯着那些倒在山坡上的人,一边回答道,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时候你应该要认真的回答‘是,我明白了’才对。”鲁柯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旋即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我们是军人,有我们自己的职责。”

“是,我明白了。”说着,楚月向鲁柯敬了一个军礼,调转马头向山下去了。她纵马飞奔到山脚下,此处聚集着两千磨刀霍霍的骑兵,战刀如林。

“锵”,楚月猛地拔出战刀,指向天空,先把心情和没用的东西放在一边,做好自己职责之内的事,这就是她的想法。

“将士们!”楚月虽然是女子,但内力着实不弱,她的声音可以传达到每一个骑兵耳朵里,“接下来,我们将要踏上的是你死我活的战场。那里是我们的同伴们拼死战斗的地方,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乡和亲人,击破恐怖的威胁,现在需要我们的力量!你们害怕了吗?”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以楚月的威望会驾驭不了这些骑兵。

“不怕!不怕!”众骑兵异口同声的吼道,只觉胸中热血上涌。

“好!”楚月拨转马头,面朝苍茫的荒原,他们的敌人正在向深处溃退,她长刀向前,“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将士们,随我冲锋!”

“吼!!!”

在楚月一马当先的带领下,高举战刀的两千骑兵一个个如下山的猛虎,尽情嘶吼着向荒原深处杀过去。

苍茫的北凉荒原上千年来人迹罕至,却始终处在夏朝与北凉军事冲突的前沿,沉睡在这片土地上两军将士的英灵们数不胜数。冬日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过也无法吹倒生长在这里的一棵草,如同那些戍边的将士们在狂风暴雨中依然傲立。

刚刚冲锋失败,正在撤退中的数千溃兵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还没反应过来,迅如飓风的骑兵队就杀到了。

“啊!”不知道是谁先大叫起来,溃兵们更加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

虽然在人数上夏军处于劣势,但刚刚经历血战的北凉军士气已经消耗殆尽,面对骑兵明晃晃的战刀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而他们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手上有武器。而养精蓄锐、士气正盛的骑兵们对付这些任人宰割的羔羊简直是轻而易举,就像野狼围攻受惊的羊群一般。

这是夏军骑兵杀伤力最大的包围歼灭战术,某一位夏军军官形象的将这种战术称作“狼群战术”。

夏军骑兵们将溃兵们截成了几段,又利用高机动的骑兵将离散的溃兵聚拢起来,如狼入羊群般围歼丧失斗志的溃兵。

在下新人一枚,请诸位高抬贵手,不喜勿喷。

(本章完)

第2章 路遇不平

这时候战场上响起一声巨震,楚月神情冷漠的将冒着青烟的短铳收回腰间。就在刚才,一个还算清醒的北凉军士兵意识到楚月是这伙骑兵的头头,便悄悄运动到她身后,趁着楚月应付前方的溃兵,握紧战刀高高跃起想从后背突袭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楚月早已意识到了他的动作,暗中伸出手拔出腰间的短铳,等他跃到半空再用短铳对他射击,他们之间的间隔只有两米。

不熟悉夏军武器的人容易犯下这样的错误,那就是太小看夏军的火器。在夏军的制式火器中,除了已经大规模装备的火炮和制式长管火铳雷光叁式以外,夏军军官还配备有一种射程短,但威力极大的短铳。

短铳的枪口很大,装填的子弹也是特制的大口径,这是元历1321年夏朝军械厂的得意之作,型号“怒火贰”式。

在这么短的距离中枪,可以想象,那名士兵的胸前该是怎样一副可怖景象!

可现在没有人管这些,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试问谁还有心情去管别人怎么样。就连刚才那声巨震,杀红了眼的骑兵们都没有当回事。

鲜血染红了他们脚下的灰土地,拼上性命顽强反抗的人在马刀的招呼下,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来。

已经失去了战意的士兵们,此刻只是单方面的引颈就戮而已。战争进行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任何美学可言了。

夏军骑兵们本可以尽早的结束这场血腥的战斗,可他们不愿意,要问为什么?那就得从夏朝的军制说起。

按照夏军军制,军功的高低直接影响军士的饷银和职位,因为只有军功高者才能获得除了额定饷银之外的物质奖励,只有功高者才能获得更高的位置。而军功的高低则取决于士兵斩获的人头数,只有杀的人越多,获得的军功才越高,但同时军中也明确了禁止私斗,以抵制流弊的行为。

因此,有了这样的奖惩制度,士兵们的士气自然高涨,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就不是其他国家的士兵能比的了。

在这里的骑兵们多是本地人,穷苦农民出身,全家就靠着他们的这些饷银度日,要是在战时不卖力,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他们的愿望就是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的虚假,就如同他们的感情一般,即便是在寒冷刺骨的冬日,也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炽烈而不含一丝杂质。

数千人规模的溃兵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被分割、包围最后歼灭,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在很多人看来,这并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在一片并不宽阔的平原上,群狼般的夏军骑兵狂吼着、尽情的撕咬着。

一名随军主簿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寒而栗道:“人还是那样的人,可他们的心已经彻底沦为了一群嗜血的野兽,毫无人性可言。”

残阳如血,楚月牵着马行走在战场上,她走的很慢,像是在欣赏着路过的风景般随意。杀戮过后,她总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可又觉得自己这样特别虚伪。

跨过满地的尸首,躺在这里的有些人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了,楚月大概能想到那个时候的情况:骑兵三五成群骑着马绕着溃兵们一圈又一圈的转,手中战刀不停的砍,他们都是杀人的专家只要敌人不倒下去就不能停下手中的刀,直到砍到手软才悻悻作罢。

“将军,”身后一员骑兵走到她背后禀道:“主营传来命令,让我们立刻撤出战场,敌人的主力要过来了。”

傍晚的清风拂过少女的眉梢,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天际,但他们头上的半边天已经满是星斗了。她抬起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没有结束……”

随着太阳完全消失在西边的天际,这场血腥的战斗以及这令人作呕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在被后世称为通古山脉攻防战的最后一天中,又有数千颗人头落地。

通古山脉北麓,夏军大营。

“……将军,虽然敌人的进攻最终被我们击退了,但他们的主力仍在。”前军主将魏卬尽可能为营中的众将解释情况。

“根据哨骑探报,他们主营还有步兵一万,弓弩手三千,再加上撤退的残兵两万六千余人,不过他们的骑兵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了,能动的只剩下五十来人罢了。”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着坐在将军座位上的人,或者说是无奈的看着。

要说整个军营里最闲的人就是这一位了,或者说是最忙的。一整只炸鸡,一大碗牛肉面,一块熏猪腿,两个鸡柳汉堡外加一份超大量的紫菜浓汤,整个营帐中都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在这顿丰盛且脂肪类食物众多的晚餐面前,只要没有得厌食症,谁都会情不自禁的吞吞口水。

不知道是哪位先哲曾经说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把最美味的东西放在自己的面前,却只能看着别人吃下去。”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被盯着的那人——全军统帅兼中军主将霍云瞪着眼睛有些茫然,嘴边还露出半块鸡骨。

“将军,我不得不再重申一遍,大营是开会的地方,以后请不要在这里吃晚饭,这样会让别人认为这里是一个饭堂。”末了,他又道:“虽然我知道您不会听……”

不等他说完,霍云就打断了他:“既然知道我不会听,那还说什么。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继续说说你的想法。”

魏卬重重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是。我的想法是,趁敌人还没有合围的时候,我们全军退回南麓去。”

后军主将潘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以目前的情况,继续在这里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伤亡而已。倒不如……”

“倒不如现在先保存实力,”左军主将刘钧微笑着接道:“只有积蓄了足够力量的拳头打出去才能伤到人。”

“不要太兴奋哦!”右军主将鲁柯笑着提醒道:“要是掉以轻心的话会伤到自己的。胜利的天平依然倾向于我们。”

“我知道了。”一口气干完了紫菜浓汤之后,霍云将空碗放回桌上,发出“咚”的响声,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三件,魏卬你都记好了,”霍云竖起三根手指,每说完一件缩回一指,“一、全军立刻拔营,将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二、将全军所有的‘南瓜’都集中起来。三、等楚月所部归营之后,立刻执行撤退方案。另外,”他看向魏卬,“之前让你准备的干草和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是。”魏卬挺直了腰板答道:“按照将军您的吩咐,总共十桶火油,四十个‘南瓜’。”

“好,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备齐了,”霍云点了点头,扬声发令:“传令全军,准备撤退!”

“是!”

“杀!!!”

天地间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的黑衣士兵高举手中战刀冲向夏军的阵地,带头的将领率先越过挖好的沟渠,向不远处的夏军主营杀去。可是,被战意冲昏头脑的他们却没有发现,夏军大营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当他们冲进大营时,才察觉到一丝不对,这里的空气和土地到处都弥漫着陷阱的味道。带兵的北凉将军也算是经验丰富,当他察觉到事情不对,当即大喊:“是陷阱!快撤……”

第二更,写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本章完)

第3章 战略撤退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轰轰轰”,伴随着三声巨响,士兵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动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周射来无数的羽箭,箭头上还带着致命的火焰。

“撤!快撤!唔……”

“将军!”

“嘭嘭嘭……”,激烈的爆炸声振聋发聩,在士兵们分散各处乱作一团的时候,射入的火箭点燃了涂满火油的干草,继而点燃了埋在地下的‘南瓜’,将站在地上的士兵和土块一起炸上了天。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虽然早有耳闻,但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十分震撼的,这是夏军的“业火”式地雷!

南瓜只是夏军对这种武器的昵称,因为它的长相太像南瓜了,所以才有这个名字。而它的型号则是“业火”,夏朝的军械师们以地狱业火的含义赋予它。

而这种武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杀伤半径大约五米,只要站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人再幸运也逃不过缺胳膊断腿的下场。

耳边爆炸声连绵不绝,也不知道是谁,设下了如此毒辣的陷阱,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炸飞了。

站在远处山峰上的人看到此种景象,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都无比惊惧,过了良久才有人喃喃道:“我们……到底是在跟什么样的人作战?”

“阿嚏!”始作俑者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擦着鼻子的同时嘴里还在嘟囔:“一定是谁在说我的坏话!”

楚月瞟了他一眼,头也不回道:“就你那样的手段,那些人连说你坏话的资格都没有么?他们也太可怜了吧!”

山谷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炸声,其中还夹杂着人死前的长吟、战马粉身碎骨前的痛嚎以及拼死逃出火海之人的哭泣。

夏军士兵们呈两列纵队肩并肩的走在下山的山道上,他们头也不回。即便是敌人,即便是以死相搏的敌人,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或者想到那种鲜血四溅的场面。

“将军!”鲁柯纵马从后方赶来,在霍云身边停住脚步,道:“根据哨骑来报,敌人出动了一万大军,想来那场爆炸可以报销掉他们一半的兵力。”

魏卬转过头笑着对霍云说:“果然如您所料,您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还是会进攻南麓吗?”

霍云仰头看向天空,深邃的双眼中似乎潜藏着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突然他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心也无比张狂。

完了!众人心里都凉了半截,魏卬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唉声叹气道:将军又发疯了。

“如果是我的话会继续前进的,”霍云总是那么突然,“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做不到他们还是只有死。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会拼上性命的,这就是炮灰的命啊!”

“那正好啊,”鲁柯这个狂热的好战分子捏了捏拳头:“来多少我们灭他们多少,就像将军说的。只要手中的战刀还在,就不能停下挥砍的脚步。”

“要问为什么的话,”目光瞬间集中在了霍云的身上,只见他淡然的说道:“我们就是其证据,我们能做的事,就只有这样而已。”

“感觉好像……很孤独,”楚月轻声说,“战士的宿命么?”窒息的感觉忽然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禁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也多亏如此,才让远在帝都的大老爷们对这里那么关注啊!”魏卬话里面的讥讽意味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能听出来。

“应该说是多亏了山里的那些宝物吧?”刘钧也歪着脑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

“是什么都好,”潘同表现出对他们的谈话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我们的命跟那些东西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喂喂喂,你们表现的太热血了吧?”鲁柯挠了挠头打断他们道。实际上他心里也没他表面上那么满不在乎。

霍云轻哼了声,瞟了他们一眼……

他们在说的其实是一件在本地尽人皆知的事情,民谚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百年前,通古山脉南麓还是一片荒芜的平原,生长着为数不多的寒带植物,与另一侧的北凉荒原相差并不大。可是仅仅过了五十年时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座难以想象的繁华城市从灰白色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到现在已经有数十万人在这里生活,虽然无法与国内相比,但与北凉人的生活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是为什么呢?答案就在那座高耸入云的通古山脉里,这里的百姓得天独厚的拥有无数珍贵且天然的恩赐。

那就是制作玉器的材料,天然的玉石。

五十年前,来自长城内的开垦者在这里发现了超大量的天然玉石。起初只有一小部分人,在这里通过开采玉石,然后将之贩卖到国内以获取财富。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政府逐渐注意到了这里,他们派人来与这里的居民进行协商。

很快,本地第一家由开垦者经营的玉器加工工厂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落成了,在获得数百个工作岗位的同时,也吸引来了内地巨大的商机。从这个工厂加工完成玉器远销内地,很多京城的达官显贵们都对这些玉器爱不释手。

但同时问题也出在这里,不断激化的夏朝与北凉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了玉石的开采进度,这使得本来就已经供不应求的玉器变得更加紧俏起来。

虽然名为保护通商航路以及民众的安全,但其实却是为了保护玉器的供应而已。但如果是这样,他们在这里拼死的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些人会情不自禁的这么想。

“如此看来,他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啊!”身着华服的男子手中拿着蜡烛将面前的灯一盏一盏的点燃,神情十分的淡然。

“今夜的承庆殿真是安静啊……”男子看着外面的星空喃喃道,他点完了最后一盏灯,整个宫殿都被照亮了。

一名内侍急匆匆小跑进来,伏倒在地:“陛下,王大人到了。”

“慌什么!”男子威严的叱责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内侍引着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白面老者走了进来。男子示意让内侍先行退下,老者伏在地高声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卿平身吧!”男子微抬手臂。

“谢皇上!”

“王卿那么晚来见朕,是有何事?”男子看着老者淡淡的道。

“是,微臣惫夜前来,乃是为了我朝与楚国联姻一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男子皱了皱眉:“此事太后已经同意,楚国也与我朝互通了国书,王卿可还是觉得不妥?”

“楚国与我朝向来不合,就算同为人族之国。对我朝提出的诸项条陈,反对到底的一直都是楚国。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们突然交好,而且提出了两国之间的联姻,老臣对此颇感忧虑。”

“嗯,”男子点了点头,“其实早在楚国使者提出联姻之事不久,徐尚书就曾向朕提过此事,对楚国的态度转变,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静儿待字闺中良久,母后对她的婚事本就上心,这次楚国是替他们的太子求亲,母后认为此事可成,劝朕打消疑虑。”

“太后尊荣,与公主母女情深,微臣本没有理由反对。但此事事关国体安定,还请陛下斟酌。”老者郑重其事的请求道。

昨天忙着实名认证的事,今天补上,四更。

第一更

(本章完)

第4章 人身窍穴

男子微微颔首:“好,王卿所言,朕明白了。还有两月,楚国使团便要入京,前来参加万国朝会,不知王卿认为何人可代朕相迎?”

“前日已有国书送到,楚国将会派出一位皇子亲王为使者。按照礼制,我朝出迎者位阶不能太低,否则就显得失礼。可陛下如果亲自出迎,那会否显得我朝无人,所以微臣左思右想,想到一个人选。”

“是谁?现在何处?”

“此人现在就在京中。人言,伏国公深谋远虑、老成持重,现在又深得圣宠,受封太傅,由他出迎自是最佳。”

皇帝很是满意的笑道:“嗯,王卿之言甚合朕意。”

发生在元历1325年九月的通古战役,以主攻的北凉军拿下通古山脉、夏军选择战略撤退的结果而结束。其实早在当年六月,北凉军便制定了以武力拿下通古山脉,获取南下进攻夏军长城防线要道的战略。对于北麓的重要性夏军自然也相当清楚,所以早在元历1324年夏军长城军区所属的通古山脉军分区便派出了一支一万人的部队防守北麓,霍云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在九月六日的战斗中,霍云所部的火铳队以伤亡三十七人的代价抵挡了近一万步兵十三次的冲锋,毙伤六千多人。而在其后的战斗中,霍云部将楚月又率领骑兵将正在撤退的北凉军尽数歼灭,最后霍云又在自己的主营埋下了地雷和火油,致使进攻的北凉军伤亡惨重。

在后世诸多军事评论家眼中,此战之所以霍云所部能以寡敌众取得大胜,靠的不仅是霍云和所部将士的谋略和胆识,更是因为夏军在整体战力上远超北凉军,而其中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夏军对火器技术的充分运用,从而使得武器技术落后的北凉军吃尽了苦头。

虽然最终,北凉军依然占领了通古山脉,达到了战前所预定的目标,然而却付出了将近三万士兵伤亡的代价,其中的伤者多是在九月六日傍晚占领夏军主营的时候被地雷炸伤的。因为先头部队伤亡太重,导致了北凉军被迫停下脚步,在占领通古山脉以后暂停了继续进攻的计划,同时这也给了夏军进行防御部署的时间……

通古山脉南麓,奕州城外,夏军大营。

山风呼呼作响,旗帜左右摇曳,在通往大营的路上,两队身穿银甲的士兵分左右两边面对面的站立,脸上除了“严肃”二字外没有半分其他表情。他们腰板挺直,虽然狂风呼啸,但他们自是岿然不动。

“大将军到!”

随着一声长啸,夏军长城军区所属,通古山脉军分区统帅——姜坤铭昂首阔步的走进营帐。此刻,营中军分区的八位将官都已经到齐。

“大将军!”八人异口同声。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形势不利,但身为历经沙场的铁将,还不会做出未战先怯的懦弱表情。

“各位请坐。”姜坤铭做出请坐的手势,身上虽然千钧重担,但在这位将领的脸上依然是临战时那份冷峻的神情。

“谢大将军!”

“好,今日议事的主要内容,先让我们看看北凉崽子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了,绍奇。”

话音刚落,他右手边的第一个青年将官站起身来,他先向现场的众人点了点头。这个人霍云见过,也听魏卬提起过他,他的全名叫李绍奇,是军分区所辖漉州大都督。环视四周,今日与会的众位将官,都是军分区的大人物,包括三州的大都督和参军。

“是。”李绍奇命人将一张地形图打了开来,正是目前两军的兵力配置图,己方的兵力配置都是按照各军将领的报告标上去的,敌方的兵力配置只能依靠哨骑的探查,这样的话会有些不准确,不过幸而夏军的哨骑探查能力都是一流,比起北凉人的业余哨骑那是天壤之别。

“这是目前我军所处的位置。根据哨骑探报,北凉军在占领通古山脉主峰以后,因为我军在撤离时将山道进行了破坏,导致他们暂时被困在了北麓。但他们只要打通山下的流云峡,就可以直通我们军分区的正面——铎州。目前,他们正在北麓的主营调集兵力,我们的哨骑探到光光此刻他们聚集的兵力就有八万,后面恐怕还会增加。完毕。”

李绍奇的发言结束以后,那张地形图又被重新收了起来。众人坐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姜坤铭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各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目前我军可调用的兵力只有十万,而长城司令部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们指望不上他们。如果北凉军的兵力再增加下去,我们正面的压力实在太大。”铎州大都督王行夜首先说道。这位大都督显得十分焦虑,很明显的,北凉军如果穿过通古山脉杀过来,他驻守的铎州必然首当其冲。

“那么王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不战自退,把三州之地和六十万百姓留给北凉军么!”奕州大都督,周勒雄冷笑道。

“周将军请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行夜连忙摆手,“只是目前我们兵力分散,前有强敌,后无援军。尽管可以争得一时雄长,但必不能长久。事到如今,我军唯有合兵一处,扼守流云峡一侧方为上策。”

“守?能守到几时?”铎州参军,李崇一挑眉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现在北凉军尚在集结,依末将之见,我军应当主动出击,占得先机才是。大将军,末将不才,愿为此战先锋。”

姜坤铭摆摆手,示意李崇把手放下,看着霍云问道:“霍将军可有高见?”

既然姜坤铭已经点到了自己,霍云也不好藏着掖着,他向四周抱拳行礼道:“各位将军,末将认为,王将军说的没错。眼下,我军兵力分散,难保不被他们各个击破,唯有合兵一处才能与叛军抗衡。”

“这么说,你是赞同扼守流云峡?”

霍云又摇了摇头,道:“不,此刻虽然扼守是上策,但我也同意李将军所言,我军应当趁北凉军兵力尚未集结完成之际,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返回流云峡一侧,构筑防御。”

“嗯。”姜坤铭点点头,道:“霍将军所言,诸位可有异议?”

这还能有什么异议?众将互相看了看,都道:“霍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十分赞同。”

“既然如此,”姜坤铭扫视营中众将,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霍云身上:“那么今次就麻烦霍将军辛苦一趟了。霍云听令!”

“是!”霍云走出来,单膝跪倒在姜坤铭身前。

姜坤铭站起身来,神情无比严肃:“我命你统帅部下一万军士,远征通古山北麓,另外我再拨与你三千弓箭手助战。此役,我只有一个要求,必胜!”

“是!末将领命。”说完,霍云便站起身来。

“好,众将营中应该还有不少事,今日便议到此处,”姜坤铭顿了顿,又道:“霍将军留下。”

众将纷纷起身告辞,营帐中只剩下姜坤铭和霍云两人。

“你注意到李崇看你的眼神了吗?”姜坤铭走到霍云身边淡淡道。

“呵,”霍云轻笑了声,“李将军跟随在将军身边多年,主动出击此事本就是他提起的,这先锋本应该落在他的身上,反倒被我捡了个便宜,心中有些想法也是自然的事。”

“李崇啊,他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姜坤铭叹了口气,道:“他跟在我身边多年,生性武勇,敢作敢为,而王行夜则是谨慎有余,胆略不足,将他派到铎州去就是想他们互相取长补短。这些年,他们做的很好,只是他心胸一直略显狭窄,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独掌兵权的原因。”

第二更

(本章完)

第5章 莫名

“不过,我刚才观李将军神色,虽有不悦,但都是冲着我来的。将军待他恩重如山,他就算有再多怨气也不会撒到将军的身上,这一点将军尽可放心。”

“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姜坤铭说着话的时候神情中多了几分萧索。姜坤铭虽然才年近三十,可说起话来却比那些四五十岁的戍边老兵还要老成,这也是因为他已经拥有十五年的戍边生涯,早已是战场上的老人了。

“将军最近似乎老了不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霍云突然道。

“呵,”姜坤铭自嘲的笑道:“我如今早已不是弱冠之年,二十有七了,能不老吗?再过几年,我都得自称老夫了。”

“将军是军分区支柱,还请将军多加保重身体才是。”霍云轻声劝道。

“说真的,”姜坤铭扭过头:“此战你有几分把握?”

“要是再给我五万兵外加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能把北凉王都也给打下来,”说到此处,霍云又有些英雄气短的叹道:“但现阶段,没有必胜的把握。”

“很可惜,现在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时间了。”在霍云疑惑的眼光注视下,姜坤铭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到了霍云面前:“看看吧,京城里又有人在上蹿下跳了。”

霍云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之后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但只看了几句就把信纸还给了姜坤铭。

“说了那么多,综合起来也就一句话:‘我们要撤销通古军分区。’呵!”霍云冷笑道:“为了一句话他们还浪费了一张信纸和一只信封,还有少量墨水和言官的时间。他们还真是不把别人辛苦的成果当回事啊。”

“这是三天前从长城司令部送过来的,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姜坤铭看了他一眼,就将信纸装回信封,放回了桌上。

霍云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笑道:“你不会是想把我灭口吧?”

“哈!我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把手下大将推上断头台的人么?”姜坤铭笑眯眯的反问道。旋即又脸色严肃的问:“不过,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你倒是说说如果撤销了军分区对我们会有坏处?想好了再回答哦!”

他特别强调了“我们”两个字,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霍云自然清楚。既然他让自己说,那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何止是坏处,这简直就是露出我们的软肋给敌人砍。长城外线的军分区皆处在控制长城各主要关口的交通要道之前,这么多年来,外敌屡屡无法攻破长城,就是因为有这些军分区在长城前方形成天然的防线。而一旦撤销了这些军分区,那么我们只剩下长城内线可守,可长城绵延万里,我们需要动用多少兵力!”

“长城上如云的关口,他们可以随便挑选一个用重兵攻打,一旦攻破一个,长城防线便会崩溃。现在长城防线虽说是重兵六十万,可我们需要分兵来守,太被动了。以往都是军分区首先遇袭,长城得到示警之后便调兵支援,那样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可一旦失去军分区,结果可想而知。”

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长出一口气之后,霍云看着姜坤铭的身影道:“不过我想将军早就想到这些了。”

“嗯,”姜坤铭转过头,看着霍云道:“是啊,不过我想到了又如何,上面肯定也有人能想到,可最后怎么样?”

霍云自然能听出他话中的无奈,沉默着叹了口气。

“可是即便上面如此决定,我亦不准备妥协。”姜坤铭眼中复现神采,“就在昨日,我已经联系了各军分区大将军,我们准备联名上书,请求圣上驳回此不智之举。”

当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霍云沉默不语,几个大将军一起上书,皇帝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准备实行的阶段,背后没有人推动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或者这些人都是谁呢?

“若是、”他有些难以启齿的问:”若是,圣上不批,将军又当如何?”

“你知道我老家虽然在朔州,但我戍边多年,早已在此地安了家,我妻子也是本地人。”姜坤铭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陷入了回忆,霍云只能耐心听下去:“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举家迁往国内,只是二十年了,我对这里的土地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再回到内地不知道还能不能习惯那里。再者,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

“最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已决意要将这身血肉之躯奉献给这块土地,绝不后悔。”

当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话中的决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还有,将士们也大都在这里安了家,我们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们呢?他们的家人呢?到时候,这六十万百姓举家迁往内地,需要耗多少人力、多少物力、多少财力?我会把这些都写进奏折,深明利害。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当朝圣上乃是一代明君,我相信他会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给我们这些戍边将士一个公正的结果。”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姜坤铭继续对霍云说:“对了,今日把你留下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进来吧。”姜坤铭朝账外喊了一句。

霍云抬眼朝门前看去,只见一个青壮年走了进来,站在了霍云面前,双手抱拳恭敬道:“末将嬴疾见过霍将军。”

霍云投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姜坤铭介绍道:“这是我账下一员猛将,名叫嬴疾。本是我府中亲兵,现在在我账下做了百户。此次出征,我把他派给你。一是让他在战场上历练历练,这小子以前总是跟我说,要到真正的战场上去,这次是个好机会。二是,嬴疾确是一员将才,让他跟在你的手底下,多看多学,以后我计划着让他当一军主将,也不算埋没他这个人才。”

姜坤铭能在自己推荐的人才面前说出自己的意思和期待,足可见他的光明磊落,霍云由衷的佩服。

他再转头看向嬴疾,与他印象中的猛将有所差异,似鲁柯那般膀大腰圆的将领似乎更符合猛将的形象。而这位嬴将军却长得剑眉星目,眉间有着一股儒雅之气,又似是魏卬,活脱一个英挺勇武的少年。

“嬴将军祖籍是何处?”霍云突然问道。

“秦州。”嬴疾想也不想便答道。

“不知道秦州嬴氏与将军有何关系?”嬴本来就是一个少见的姓氏,秦州嬴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在朝中也有一定实力,故此霍云才有这一问。

“呃……”嬴疾呆住了,不禁求助般的看向姜坤铭。

“哦,”霍云抬起手:“我也就是这么一问,如果嬴将军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有问过。”

“不,”嬴疾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请恕罪,末将并非存心隐瞒。只是此事……”他犹豫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声:“罢了,末将确实是秦州嬴家出身,只是多年以前已经与嬴家脱离了关系。”

“将军,现在我完全相信他是你带出来的了。”霍云笑着道。

“哦?这是为何?”姜坤铭笑着奇道。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你看,嬴将军的耿直跟你是一个样,不是你带出来的还能是谁,哈哈!”

听闻此言,帐中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三更

(本章完)

第6章 面圣

“那么,你是同意收下这小子了?”姜坤铭道。

“为什么不?将军之命,末将自是无敢不从。再说,我账下也正缺少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嬴将军若来,我军必定如虎添翼。”

“好,”姜坤铭一拍大腿,道:“嬴疾,你也听到了,霍将军对你很是欣赏,你可千万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期待。”

“是!”嬴疾抱拳单膝下跪,道:“末将愿为霍将军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云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姜坤铭道:“嗯,好,你先下去做准备吧。”

“是,末将告退。”嬴疾起身告辞后慢慢退出了营帐。

嬴疾走出营帐,望向天空,心头积攒的不安与忐忑顷刻间烟消云散,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位新上司会有些不好相处呢,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

接着他又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去那儿吧,她一定已经等急了。

通古山脉军分区下辖,漉州、铎州与奕州。自六十年前,夏朝击败北凉,占据通古山脉以来,这里就逐渐变成了北凉与夏朝之间领土争夺的焦点。

姜坤铭的军营驻扎在奕州城外,这里是军分区的腹地,驻扎有六万大军,而另外四万大军则交由铎州大都督王行夜指挥,因为铎州正对流云峡,是军分区的门户。今天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驻扎在奕州的六万大军不日便要开拔。

嬴疾纵马一路从军队驻扎的北城门进,南城门出。一路上,嬴疾也可以感受到战前压抑的气氛以及城中百姓的焦虑与不安,今天大街上十分空旷,连几个沿街叫卖的商贩也没有,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因为战争即将爆发,这里的商贩都怕被波及,已经连夜往长城去了。

“吁~~~!”

眼看着快到南门了,嬴疾勒住马头,纵身下马,拉住缰绳不急不缓的朝城门口走去。

在奕州南城门的附近,有一面平静的湖水,名曰“山魅”。

此处的山魅可不是别处山中传说的妖物,而是传说中住在通古山脉上山神的女儿。有关于这面湖水的来源,众说纷纭。嬴疾在奕州生活了也快十年时间了,听到的就不止一个版本。

有人说,这面湖水是天上的天水倒灌下来形成的。也有人说,百年前这里本没有这个湖,是有一天晚上突然地震,地面裂开之后,地下的泉水涌了上来,才渐渐有了这个湖。还有人说,有一年这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旱灾,通古山脉的山神不忍山下的黎民遭灾,这才施展神力为百姓开辟了这面湖泊……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知从何时起,这片湖泊便被附近人称作山魅。

嬴疾牵着马走出城门,就能望见那平静的湖水。此刻已经临近傍晚,湖边的行人早已散去,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看到不远处湖边的大礁石上,坐着一个红色身影。

他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牵着马向那里走去。

望着不断拍打礁石的湖水,少女的眼神中满怀心事,不断翻腾的湖水映照着自己的愁容,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烦躁。

她穿着一身整齐的侍女装,主色调是暗红色,这是当地最普通的侍女装,一般的高门大户家里普遍用这种装束。

“姑姑不是嘱咐过,你天生惧水,不让你呆在水边太长时间,又不听话。”

一个熟悉的戏谑声由风带进少女的耳中,她本能的转过头去,嬴疾牵着马立于不远处,少年嬉笑的脸颊分外鲜明,她脸上不觉一红。

“哼!你迟到了,说好你先到的,回去我要告诉姑姑。”少女扬了扬下巴,回击道。

嬴疾呵呵一笑,道:“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啦!再说,姑姑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不一样,还是个黄毛丫头。”

“你!”少女神情一怒,刚要发作,嬴疾上前一步,伸出手道:“好了,快下来,这礁石坐久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看着嬴疾伸过来的手,少女不觉心跳加速,有些颤抖的把手伸出去,正好勾到嬴疾的手,少女的身体本就不重,再加上嬴疾又是当兵的,力气非是常人能比,他用力一拉就把少女拉到身边。

可少女却因为在礁石上坐了太久,双脚有些发麻,站立不稳,“啊”的一声竟直直向后倒去,幸而嬴疾动作迅速,伸出右臂揽住了少女的身体,这一下两人的面颊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

“都说了,不要在礁石上坐太久。”说着,嬴疾就把少女扶正。

看着少女有些呆滞的眼神,嬴疾嬉笑道:“怎么?是我的怀抱太温暖了,不想离开啊?那我再抱紧点好了。”他说做就做,少女连忙清醒过来,一把把他推开,但脸上层层绯红却是难以掩饰。

看着嬴疾眼中包含的笑意,少女急急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小手紧紧的搅在一起。

“绿萝,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了,我即将要随军出征。”嬴疾突然正色道。

少女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转过头,吃惊的神色溢于言表,“怎么、怎么会那么快!”

嬴疾苦笑着耸了耸肩,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等着我。”他拉起少女的双手,郑重的起誓道:“我嬴疾此生,不负家国、不负师长、不负亲朋,亦不负卿。”

他的情话说得已经如此露骨,少女似乎也鼓起了勇气,敢于正视他的双眼,柔声道:“你知我,我不要你建功立业,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怎么行?”嬴疾笑道:“我还要靠战功扬名立万,说不定还能封王拜相,到时候我带你到京城去。”

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尽吹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身边的女人不还围得你水泄不通啊!”

嬴疾凑到她面前,嬉笑道:“怎么?这还没嫁给我呢,就吃起些飞醋来啦!哎呀,看来魅力大真是害死人哪!”

少女“噗嗤”一笑,刚才的阴霾心情转瞬之间便消散了很多,但想到他马上要出征,心情还是沉甸甸的,笑了几声眉头又开始紧锁起来。

“好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嬴疾看了看天色,便道:“我马上赶到军中去,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

少女看了看天,发现确实不早了,便答应道:“好。”

嬴疾翻身上马,把手递给少女,“上来吧。”

少女一愣,恍然醒悟,原来他是要跟自己同乘一匹马,她下意识往四处看了看,神情中有些为难,道:“不好吧,让人看到的话……”

“有什么不好的,”嬴疾打断了她的话,“你反正早晚都是要当我夫人的人,他们愿意看就让他们看去,快!”

少女红着脸,嗔道:“坏蛋!”

她忸怩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咬咬牙,牵住他的手,骑到了马上。刚开始的时候还很不适应,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骑马。

她转过头去,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嬴疾,“你,不许做坏事!”

嬴疾奇道:“咦?你这是在提醒我要做坏事的节奏吗?”

“哼!”少女狠狠的拍了一下马头,谁知道马长嘶了一声,幸亏嬴疾张开双臂围住了少女,不然这匹野性未驯的马非把少女摔下去不可。

嬴疾顺势一拍马臀,整匹马撒腿就跑。

这匹马原本就跑得快,嬴疾顺手一拍之下,跑得更欢了,嬴疾双目平视前方,双手紧紧的拉住缰绳,将少女包围在怀中。

第四更,大功告成。

(本章完)

第7章 剑指北麓

傍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平常的老百姓人家家里已经点起了灯,骏马在街道上奔驰畅通无阻。

“吁~~~!”一直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前,嬴疾才勒住了缰绳,这个大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姜坤铭的府邸。

少女名叫绿萝,是自小长在姜坤铭府上的战争孤儿,现在是姜坤铭夫人的侍女。因为生得聪明伶俐,十分得姜夫人的喜爱。而嬴疾十年前来到姜坤铭府上,认识了绿萝,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姜夫人的陪嫁侍女戴蘅待两人如亲生子女一般,三人之间的感情很好,而戴蘅也仅仅大两人十岁,故两人以姑姑称呼戴蘅。

“那我先回军营了。”嬴疾将绿萝放下以后,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绿萝却从背后叫住他,“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嬴疾抬脚下马,绿萝从腰带中取出一块碎玉,交到了嬴疾手里,并帮他合上手掌,柔声道:“这个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可以带来好运,我现在送给你,上了战场以后,要多多保重,不要受伤了,你记住,我会在约好的地方等你。”

“嗯!”嬴疾郑重的点点头,“我会的,不过你在这里也要小心,如果前方战事不顺,奕州也会被波及,要懂得保护自己。”

“嗯,我会的。”绿萝点点头。

之后两人互道了一声郑重,便分开了,不过绿萝往回走了一半突然跑到嬴疾面前,浅浅的吻了嬴疾的脸,还没等嬴疾反应过来,她便飞也似的逃开了。

嬴疾有些愣愣地摸了摸脸颊,在原地傻笑了两声,便骑上了马,调转马头朝城门的方向去了。他转过头没多久,姜府的大门便打开了一条缝,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霍云从奕州大营出发,回到自己的军营已经是晚上了,此时空中月朗星稀,想来明天是一个好天。

原本营中众将都已经安寝,可霍云还是把他们从床上叫了起来,“将军召集,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各军将领务必到齐,推脱不到者或迟到者,立斩不赦。”

在这样的军令下,试问还有谁会触这个霉头,各军将领都早早到齐了,但同时他们也知道,即便是其他人都到了,有一个人肯定会姗姗来迟,一直以来都是那样。

各军将领都已集中到了中军大营,包括新来报道的嬴疾,可会议的召集人却还没有到。嬴疾觉得奇怪,就问了魏卬。

后者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告诉他,将军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军令是他下的,全军中也只有一个人不用遵守,那就是下命令的人。他只允许自己比别人晚,但绝不能容忍别人比自己晚,这就是身为将军的特权。

魏卬话音未落,霍云已经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两人,目光如炬,让人不敢直视。

“想来有些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不再多言了。”今天晚上的霍云神色格外的严肃:“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我们没有援兵。”

“拖了那么久,他们还是要放弃我们了么?”潘同冷冷的道,同时还有些疑惑:“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难道他们真舍得把玉石矿交给北凉人?”

“他们是不舍得,”霍云看着潘同道:“可跟他们自己的利益比起来就不同了。国家要打仗,就需要钱。钱从哪里来呢?就是从他们的身上,可北凉就像一个无底洞,都快十年了,这里的战火始终都没有平息。朝廷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然后那些人就发现,这很快就会触及到他们最根本的利益。因此,他们决定壮士断腕,尽快结束这一切。”

“该死的贵族!”鲁柯轻声咒骂了一句。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好事情,”霍云站起身:“那些人失去了继续拘泥于此处的理由,可对那些在这里战斗的人来说,不用再被冠上为‘他们’而战斗的理由,这一次是为我们自己而战。”

“嗯!”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魏卬!”

“是,”魏卬站起来禀告道:“全营在册兵员已经全部统计完毕,目前可战者一万三千,已全部到位。”

“各位,我对此战并无多大必胜把握,我希望你们能清楚这一点,如果对此战有异议,那么请现在提出来。此战一开,我们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将军请放心,”鲁柯目光坚定道:“今晚之后,全军上下唯将军之命是从!”

“有这个决心很好,今天晚上把你们召集起来,主要是想做战前的将领动员工作,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对了,将军,”其他人都很严肃,唯有刘钧笑嘻嘻的凑上来道:“咱们兄弟这回是九死一生哪!要是我们能活着回来,上面要怎么奖赏咱们哪?”

“喂,你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潘同白了他一眼。

“靠!我怎么没出息啦!先问一问报酬怎么啦!”

“刘钧,我可以告诉你,长城司令部并没有批准我们此次的行动。这一战完全是咱们军分区所制定的,现在南方的第十次驱魔战争箭在弦上,长城防守的兵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就算我们能活着回来,也未必有多大好处。要是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霍云呵呵笑道。

“这……”刘钧沉吟了一声,感觉到周围不善的目光,摸了摸头笑道:“嘿嘿,既然大家都去,我要是不去的话不显得我没义气么?好,我去,没报酬我也去。”

“好,今天晚上把你们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明天清晨,我要全营士兵集中到大校场上,做战前训话。好了,你们都睡觉去吧。”

“是,末将告退!”众将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奕州城中,大将军府。

此刻夜色已深,姜坤铭回到家中时,发现书房的灯依然亮着,不用想都知道里面的是谁。

“吱呀”,他推门而入的声音并没有吓到里面的人,她反而微微一笑道:“你回来啦!”姜坤铭笑着点点头。

在这个家里,唯有姜坤铭的夫人和他自己,能进出书房,以往就算是书房的打扫都是他们两个人做的。姜坤铭身为大将军,书房中摆放的东西都属于机密,生性严谨的他不会允许除了自己妻子以外的人进去。

别人若要问,为什么他只允许自己的夫人进入书房,他就会回答,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姜坤铭的夫人全名叫做月晓霜,是漉州月家的长房独女,月家在本地也算是名门望族。并且从事玉器生意已经超过五十年,是长城一线内外有名的玉器商人,他们家的玉器甚至能远销京城。这也是因为月家就是当年那批开垦者的领袖,而本地的第一家玉器加工工厂就是由月家人经营的。

月氏玉器行现任大掌柜,月金铭秉持着月家诚信经营的理念,最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到如今不仅是三州,一直到国内的一些州县也开了月氏玉器的分号。而身为月家长女的月晓霜,十岁跟随父亲奔波于各地,十六岁开始接掌家业,二十岁单独经营一家分号,并且创下了当年全国玉器行业收入之最。

三州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商业才女,还是一个名闻遐迩的美人。此时来自国内的多家商行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和月氏的合作。

月晓霜的名字此时已经传遍了长城内外,可以说她已经功成名就了。权力、财富与美貌,对男人来说吸引力最大的,月晓霜独占两样。

(本章完)

第8章 帝谋

各州的商界名流,几乎都对这个月家继承人赞不绝口,可是谁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也就是月晓霜二十一岁的年纪,突然选择激流勇退,将家业让给了堂兄,结束自己短暂而辉煌的经商生涯。

当时很多人都猜测,月晓霜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然而谁都没有猜到。不久之后,月家突然宣布月晓霜与一个军分区军官准备结婚。这一消息迅速传开,大部分人都关心月晓霜的这个对象会是谁,可他们又想了想,凭月晓霜的身份和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军分区里有哪位军官能配得上她。除非是军分区大将军,可那个时候的大将军,却是一个年迈的宿将。

大家都对这个神秘的月家姑爷感到好奇。直到月晓霜大婚的那一天,这位新郎的身份才揭晓。

“姜坤铭?”

一个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名字,让人二丈摸不着头脑。虽然月晓霜早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可她却找了一个跟她门不当户不对的,此举究竟有什么深意?

按理说,月晓霜待字闺中,加上她的身份和才干,只是这两样,就足以让提亲的人踏破月家的门槛。而所有人都知道,月家族老对月晓霜的对象要求十分高,连远道而来的贵公子都时常被他们刁难,更何况其他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个下级军官、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人,抱得了美人归,他究竟是凭什么说服了月家族老接受他的?

一时间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自称知"qing ren"的月家仆役,信誓旦旦的声称,不是姜坤铭上门提亲,而是月家非要把月晓霜嫁给他。

此人还说,他曾亲眼看见月晓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族老,可没有人理会她。这个人的口才很好,讲得头头是道,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可还是有人提出质疑,那就是月家族老为什么一定要把月晓霜嫁给一个下级军官呢?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啊!

这个时候,又一个更加离奇的谣言传了开来,这一次的目击者则自称是月氏玉器行的伙计,他声称,其实月晓霜并不是月家的女儿,而是月金铭的夫人跟下人**生下来的私生女,族老们恨不得把她赶紧嫁出去呢!

这个版本似乎相信的人更多一些,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月晓霜成婚那一天,家里的很多长辈都没到,他们大多都说自己生病了。而月晓霜夫妇在成婚后仅仅一天,就搬出了月家,如果说姜坤铭是入赘,怎么可能在此时就搬出妻子的娘家呢?这两件事,似乎佐证了月晓霜是私生女的版本。

外间的谣传愈演愈烈,大有泛滥成灾之势。可是身为当事人的两人那时却无暇顾及这些,而月家也没有发表态度。

时至今日,三州的商界传奇,月晓霜突然隐退之谜依然没有解开。可是,已经有很多人明白了月晓霜当初的选择,如今在三州,提起姜坤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时候他们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啊!”

随着这些事情渐渐不再被人提起,月晓霜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如今她的丈夫却是三州军事舞台上的主角,这不得不让人佩服月晓霜慧眼识英雄的出色眼光。

在昏暗的烛火下,月晓霜认真的看着书,姜坤铭给自己和妻子都倒了一杯茶,并送到她手边。

“哟,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劳动姜大将军给我倒茶呀!”月晓霜嘻嘻一笑,道:“小女子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我在外面是将军,到了家里就是你的夫婿,照顾你是应该的。”姜坤铭笑眯眯道,“再说,夫人日常主持家事,实在辛苦,难道我做这么点事不应该么?”

“少来,”月晓霜白了他一眼,道:“无事献殷勤,一定是有什么事。我今天心情好,你说来听听。”

“你抱抱我吧……”

“啊?”

姜坤铭不由分说便钻进了她的怀里,月晓霜眨眨眼睛,对他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也感到奇怪,平日里总是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的。

月晓霜温柔的抱住姜坤铭磕在她肩头的脑袋,柔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发现,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尝过这样的挫败感。”

他这么说,月晓霜就更觉得奇怪了,上一次他这么对自己撒娇,还是刚当上大将军那会儿,那时候是因为三州诸事繁杂,自己才帮着他出了几个主意。从那以后,不管在外面多苦多累,回到家他也总什么也不说。

月晓霜有时候觉得他傻,有什么事非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呢?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嘛!但母亲的一句话让她明白了,因为男人的肩比女人的更宽更广,所以注定他们要背负更多的东西。一个丈夫不让妻子知道所遇到的困苦,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爱护妻子的表现。

可今天他的表现十分反常,潜意识告诉月晓霜,他一定是遇到了十分严重的困难,否则不会表现的那么痛苦。

想到这里,月晓霜心里不免有些抽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跟我说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

姜坤铭从她怀中起身,叹了口气,便把那封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末了,苦笑道:“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就算我们联名上书,圣上批复的希望也是渺茫。”

月晓霜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那朝廷真的打算放弃三州之地和数十万的百姓吗?”

“不是朝廷打算放弃,”姜坤铭站起身,看着窗外,“是有奸佞在其中作祟。”

“奸佞?”月晓霜也站了起来,疑惑道:“江、刘二人伏法已久,还有什么人能兴风作浪?”

姜坤铭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些人虽不是巨奸,却足以祸国殃民。”

“那你打算怎么办?”月晓霜走近他身前,目光担忧的道。

“军人以守土安民为己任,若让我不战而退,白白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给北凉,是绝对做不到的。”

“到时,即便明知要生灵涂炭,我也要倾尽全力与北凉一战,至少我对得起这几十年来牺牲在这片土地上的无数戍边将士的英灵。”姜坤铭眼中闪过丝丝坚定。

听他说这话,月晓霜已经明白,他是主意已定,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纤纤玉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以示支持。

姜坤铭转过头,眼神柔和道:“晓霜,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去内地,战场是属于男人的。”

“那还不如死了痛快呢!”月晓霜哼了一声,随即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人言夫唱妇随,你这当丈夫的冲锋在前,我即便不能与你并肩作战,又怎能一人苟且偷生!”

姜坤铭了解自己妻子的脾气,若真要把她送到内地,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但一想到那个结果可能糟糕到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招架,“可是……”

“没有可是,你了解我。要是你真敢偷偷的把我送到内地,我立马自尽,让你后悔一辈子!”月晓霜十分不讲理地道。

怕什么来什么,姜坤铭最怕妻子拿自尽来威胁他,偏偏这一招百试百灵,在月晓霜的“自杀”威逼之下,姜坤铭只能选择投降,月晓霜得胜般笑着被他揽入怀中……

(本章完)

第9章 战或退

第二日,北风呼啸,绣着“夏”字的军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北国的九月,尽管是艳阳高照,但气温却异常寒冷。

霍云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站在地上的一队队士兵,这是他的军队,一支只听命于他的亲卫军。

根据战前的部署,霍云所部将秘密穿过流云峡,进入北凉荒原,侵袭两到三个北凉军重要据点,以达到损耗北凉军军力的战略。

“将士们,”霍云调整内息,确保在场的士兵都能听得到,以他的功力轻而易举,“今天是我们出征的日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底下除了新增的士兵以外,多数都是他的老部下,声音还算整齐。

“我相信还有很多兄弟,不知道我霍某人,不了解我们这支队伍。今天,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们,我的士兵只需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在我的军队中,不许出现在战斗中质疑长官命令的士兵,这种人不是怂蛋就是脓包,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将士们,我可以告诉你们,此去是九死一生,我们没有援兵,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不保证今天在这里的人都能活着回来,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论是活着回来的人还是不幸牺牲的人,你们都会成为保卫这片土地的英雄!你们的亲人和三州的所有百姓都会永远记得你们,记得你们为了保卫家乡挥洒在这片土地上的汗水与鲜血!”

“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对待那些觊觎我们家乡和亲人的饿狼们呢?”

万余士兵同时举起钢刀,仰天狂啸:“杀!杀!!杀!!!”万人的呐喊与早已弥漫的杀气一起被风卷起疯狂涌向那未知的战场。

眼见众志成城,霍云身后的众将神情万分严肃,嬴疾也被将士们冲天的杀意震撼了,心中仅有的一丝不安和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热血。这种场面,不管是谁都会被感染,继而想怒吼上几声,唯有霍云,他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丝笑意,一丝或是满意又或是得意的微笑。

看着台下群情激昂,嬴疾有些明白为什么姜坤铭要把他安排在霍云账下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比的强大。

“锵”,霍云手中战刀出鞘,“进军目标,通古山脉北麓,出发!”

元历1325年九月九日,夏军长城军区通古山脉军分区,霍云所部一万三千人开始向通古山脉北麓进军,当日上午辰时三刻,霍云所部已经秘密通过了流云峡,进入了北凉荒原。这也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深切的感觉到未来的不确定性……

自大军进入荒原以后,气温骤然降低了几度,白天感觉没什么,可到了晚上,可真称的上是冰冷刺骨了,有些体质较弱的士兵就是加了两床被子还不够。

北凉荒原也是出奇了的大,大军在荒原中走了两天,哨骑派出去一拨又一拨,但始终一无所获,这让全军上下都有些泄气。

这天,霍云召集众将到中军大营议事。

“这两天,我们在荒原当中就像打转,派出去的哨骑除了光秃秃的土地什么都没发现,再这样下去,即便等到开战,我们也别想有所斩获。”鲁柯沉声道,他本来是最起劲的一个,现在碰到这种情况,他的劲头都被消磨光了。

“将军,这几天我们都在向北走,方向真的对吗?”潘同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方向应该是没错,”魏卬看了一眼地图,“至于眼下为什么还没有任何发现,对此我也觉得十分奇怪。”

“没什么可奇怪的,”霍云道:“因为我们的对手可不止是那些北凉人,还有这捉摸不定的老天。”他竖起食指指了指上方。

“难道,”刘钧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

“这不可能,”楚月白了他一眼,“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早就派大军过来绞杀我们了,怎么会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又或者是,进攻已经开始了,我们错过了时机。”嬴疾突然想到了这个大家都想到却又最不想想到的可能。

“该死!”鲁柯十分苦恼的抚摸额头。

“将军!”一名哨骑飞快的跑进营帐,营中众人不约而同望去。

那名哨骑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脸色兴奋道:“将军,我们在以东二十里处的土地上发现了车辙印,还在周围发现了马蹄印。”

“你说什么?”魏卬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数量呢?”霍云问道。

“不明,但很多,整条路上都是。”

“路?”

“正是,那是一条开阔的大路,跟其他地方只有光秃的泥土不同。”

霍云脑中飞速思考起来,突然喊道:“把地图拿过来!”

早有士兵将地图奉上,霍云将它摊开在地上,“以东二十里,”霍云默念了一会儿,目光突然停住了,紧盯着地图上一个小点,“是这里!”

众将都凑了上去,看着地图上小点边的三个小字,魏卬念道:“乌口坳?”

当他们众人都将眼睛注视在那个地点上时,霍云的双眼却瞄向了别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道:“这里以前没有这条路。”

众人一看,的确如此。

没有路?霍云立刻联想到车辙印和马蹄印,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忽的转头看向魏卬,后者也向他点点头,显然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粮草!”两人异口同声,把视线依然集中在地图上的众人吓了一跳。

“将军,你们在说什么粮草?”鲁柯问道,这也是营中众将心里的疑问。

“你们想想看,”霍云不紧不慢道:“这荒原百里之内荒无人烟,我们进入这里以来竟连一处人家也没有发现。可在这种地方,却修建有一条宽阔的官道,这是为什么?”他望向营中众人,看着众人脸上的疑惑,他自己回答道:“这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粮草大营。”

“哦!”这时候,营中众将才恍然醒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敌人必然也知道粮草是重中之重,肯定会对粮草大营的所在地精心挑选。”霍云在地图上乌口坳的位置画了个圈,“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坳口总体低于地面,可占地面积却十分大,周围又都是荒原,若有兵马出现,十里之外就能看到烟尘,是一个贮藏粮食的好地方。”

听霍云说得头头是道,众将都连连点头。末了,霍云自嘲一般的笑道:“只是,目前都是我的猜测,是否如我所想,还有待哨骑验证。”说完,霍云朝站在门口的那名哨骑道:“立刻传我命令,所有哨骑沿着这条路向前搜寻,记住,不要离得太近。”

“是!”

待到哨骑离开之后,魏卬托着下巴突然道:“将军,还有一事。”

“什么事?”

“如果这里是敌军的粮草大营,那么按照他们的谨慎性格,一定会派大军驻守。依将军您看,他们会派多少人。”

“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多说,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一万精兵。”

众将心里都明白,此行他们只有一万三千,去掉弓弩手和骑兵,步兵一共就七千,对方如果真有一万大军,那这仗就难打了。

这时候,一名哨骑旋风般的跑进营帐,禀道:“将军,三里地外似有烟尘,兄弟们暗中摸上去之后,发现有一队骑兵,大约十多人,往乌口坳的方向去,被我们截了下来。”

(本章完)

第10章 受恩

“哦?”霍云眼皮一跳,问道:“可抓到活口了?”

“是,有一人身上携带信件,被兄弟们活捉了。”

“快,把他押上来。”霍云抖擞了精神,心道,这或许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机遇。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北凉军军服的年轻男子被几个士兵押着走了进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刚刚从土堆中爬出来,灰头土脸的。

“跪下!”几个士兵大喝一声,各出一只脚重重踢在那人的双腿腿弯处,他吃痛之下跪倒在了霍云的面前。

“抬起头来!”霍云威严的说道。

看着那人有些茫然的眼神,霍云就明白他似乎是听不懂自己的话,转向魏卬无奈道:“看来,只有请你充当一回翻译啦!”

“呵,将军吩咐,末将遵命就是。”魏卬当仁不让道。

“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是什么职位?”霍云问道。

魏卬翻译给他听之后,那人却撇撇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霍云对鲁柯道:“看来,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给他长长见识。”

“是。”鲁柯忍住笑道。

北凉人睁大着眼睛,看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夏军将军从面前离开,又出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阵摩拳擦掌,心里觉得有些害怕。

鲁柯根本懒得跟他啰嗦,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一会儿,当胸就是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好久没这么干了!真是爽!

北凉人惨叫一声,瘫在地上哼哼,鲁柯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拳拳见血。

“啊!啊!啊!……”

被鲁柯摁在身下一顿胖揍,那惨叫声真是看着流泪、闻者心痛啊!楚月有些不忍心了,到了后来干脆转过头去,众将虽然都是久经沙场,可看到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忍不住惊心。

嬴疾看向霍云,却发现他完全不在意,手中捧着茶杯在一旁悠闲自得的品茶。

“这大红袍真是香醇,好久没有喝过这样好的茶了。”霍云一边品茶,一边道:“喂,鲁柯,下手不要太重,打残就行,不要打死。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打人家脸呢?”

魏卬望着好似在看戏的霍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正面打完,鲁柯把他身体翻过去再打,一直将那人打昏过去为止。鲁柯看那人昏过去了,就站起身来。

早有士兵端过来一盆水,狠狠的浇到了那人头上,他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不一会儿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在组织里是什么职务?”霍云脸色严厉的问道。

北凉人刚刚被痛揍了一顿,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自然不敢再隐瞒,他只能老老实实得道:“小人名叫方横,在参军大人麾下做一名信使。”

霍云拿出那封从他身上搜出的信,问道:“这封信是参军大人让你送的?”

“不,不是,”方横摇了摇头,咬咬牙道:“是、是元帅大人。”

“元帅?”霍云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赫连琼涯?”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却突然呆住了,“咦?”

“怎么了,将军?”魏卬问道。

霍云突然问道:“你们的元帅是谁?”

“赫、赫连铁业。”

听到这个名字,营中众将都面面相觑,只有魏卬意识到其中的异样,随即看向霍云,因为他知道霍云现在肯定也跟他是一样的心情,“将军!”

霍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把那北凉人带了下去,看着将军如此开心,营中众人不解,还是魏卬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其实之前我们得到过一些情报,经过反复验证之后我和将军都认为对拿下通古山脉这样具有战略意义的战役来说,选择一位合适的主帅的最重要的。只是现在看来我们都想错了,北凉王竟会把这个人派来。”

“那这个赫连铁业到底是谁?”楚月问道。

魏卬继续解释道:“北凉的赫连家你们都知道吧?——这个赫连铁业也是赫连家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在七十年前,赫连家还是夏朝的封臣。他们也曾经是夏朝的开国功臣,被夏朝开国皇帝封为北境守护,历代均为北疆最大的贵族。

而且,历代赫连家中人无不是武艺高强、战功赫赫的武将,统帅着战无不胜的赫连家铁骑。而北凉因为与赫连家封地接壤,时常会爆发战火,而其结果也总是北凉人被杀得血流成河。所以按照道理,北凉与赫连家应当是生死仇敌。

但不知道为什么,七十年前,赫连家却举家叛逃至北凉,而北凉也是毫无芥蒂的将他们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七十年来,夏朝几次要求北凉引渡赫连家但被拒绝了。

听到这里,刘钧托着下巴分析道:“原来如此,赫连家战功赫赫又熟悉夏军军制,既然对手是夏军,那北凉王肯定会用他们。”

“听下去吧,”霍云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还不止这些。”

魏卬继续道:“刘钧说得没有错,赫连家自七十年前叛逃至北凉以来,历代家主皆是北凉朝中重臣。本代老家主赫连勐更是高居太师之位,这位赫连太师共有三位妻妾,为他生下五子两女,赫连家可谓是人丁兴旺。”

“赫连勐的长子,现任家主赫连陉娶有一妻三妾,赫连铁业正是他那位家里很有势力的结发妻子所出,所以是赫连家的长子。”

“听你的意思,似乎赫连陉并不怎么喜欢他们母子嘛!听起来很勉强的样子。”潘同问道。

“其实这在赫连家族内部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魏卬叹了口气,继续道:“赫连陉最喜爱的是他的第三房小妾。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在赫连家族中也是如此,那女子出身低微,赫连陉希望她能生下一个男子,奈何天意弄人,虽然她最早有身孕,诞下的却是一名女婴。”

“嗯?”

“出生之后不久,她的母亲就为她取名‘琼涯’,”魏卬扫了一眼四周众人:“也就是如今的‘北凉之花’赫连琼涯。”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赫连琼涯,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十万大军吓得落荒而逃。因为身为一个女子,她的经历极具传奇色彩。

营中的众人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正相反,他们十分熟悉,几乎是耳熟能详,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位北凉之花的出身,因为仅仅只是细数她的战绩就足够他们头痛的了。

赫连琼涯,本该是赫连家长女,然而赫连勐和赫连陉跟大多数人一样,都重男轻女,所以可以想象她们母女在赫连家的日子。

然而,赫连琼涯却拥有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才能,那就是她在武艺和兵法上的无师自通。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这些优点逐渐显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她的父亲赫连陉对此也是啧啧称奇,于是他决定冒险一次。

从赫连琼涯八岁时,赫连陉就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授她武艺和兵法。十三岁初次上阵,就率领七名骑兵砍下了林胡王的脑袋。十五岁,成为了北凉历史上第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女性万户,统帅着她亲自训练出来的赫连家铁骑,征战四方。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再不想承认,也没有人再怀疑她是军事与武艺上的双重天才,十七岁时候的赫连琼涯就已经是名冠北凉的第一高手,即便在男子中也难有人望其项背。高强的身手、壮烈的战功以及如花般的娇颜,让她赢得了‘北凉之花’的称号。

在这里说明一下更新时间,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周一到周五每天两更,周六周日每天一更。

(本章完)

第11章 战前柔情(上)

讲到此处,众人都已明白过来,很显然,赫连琼涯的声名显赫已经惹得一些人很不满,若让她再立战功那就更不得了了,所以他们绝不可能把功劳拱手让人的。

“正因为有他们这样的私心,所以才给了我们机会。其实我一直在担心,如果我们的对手是赫连琼涯该如何是好。人的影树的名,赫连琼涯若在,那她的铁骑大军肯定在,这些年,北凉周边的游牧部落可没少吃她的亏。况且,赫连琼涯用兵从来都是以出其不意、敢想敢做著称的,就这点来看,倒和将军相像。”

“好了,”霍云抬起头,对魏卬道:“后面这句话明显多余了。”接着他看向众人:“故事讲完了,魏卬依你看,赫连铁业的统帅力怎么样?”

魏卬摇了摇头:“跟赫连琼涯比起来,赫连铁业的军事造诣就像三岁小孩子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霍云把那封信递到魏卬面前:“那家伙下了这样一步臭棋,看看我们怎么接受这份厚礼?”

魏卬接过信纸,身边的人都围上来一探究竟,还没看完就有人笑起来了。

信上的大致内容是:赫连铁业觉得一万人防守粮草有些多了,他准备抽调五千人前往通古山脉,增援主力作战。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个赫连铁业原来是个草包啊!安心啦!”刘钧似是逃过一劫般抚摸着胸口。

“没错,机不可失,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另外,”霍云扫了一眼人群,发现嬴疾有些欲言又止,便道:“嬴将军有话要说吗?”

“呃……”,嬴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末将一直有一个疑问,魏将军,为何对北凉之事如此了解,是否以前……”他没有再说下去。

“嬴将军不必多心,”魏卬坦诚道:“因为魏某曾在北凉待过两年,以间谍的身份。”

“啊!”听到间谍两个字,嬴疾表现震惊,立刻深鞠躬道:“冒犯了魏将军,实在是万分抱歉!”

“嬴将军不必挂怀,”霍云摆摆手道:“你才初来我们军中,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有故事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嬴疾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将军!”一名哨骑飞奔进营帐,跪倒在地:“哨骑探报,乌口坳中确有北凉军集结,但人数不明,另有多处岗哨,兄弟们不敢靠太近。”

“好,你先下去吧。”霍云一挥手示意他退下之后,对魏卬道:“看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魏卬二话不说,跪倒在地:“末将但凭将军吩咐。”

霍云站起身来,将信纸递到他面前:“请你换上北凉军的装扮,将这封信送至北凉军阵前,只等他们五千兵马一出,剩下那五千人就是我们的瓮中之鳖。”

“是,末将遵命!”

“众将听令,通告全营,我军将于今晚戌时向北凉军粮草大营,乌口坳发动进攻!”

“是!”

“叮、叮、叮……”清脆的击钟声传进了无声的营帐。

营帐中,霍云坐在首位,“将军,营中金钟已经敲了十一下。”潘同上前禀报,霍云看了他一眼,问道:“他们五千大军已经离开了吗?”

“是,哨骑回报,亲眼目睹五千北凉军离开,另外魏将军也快回来了。”

“好,传令众军,准备向乌口坳进击,另外,告诉哨骑,把他们的岗哨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们能做到吧?”

“是,将军请放心,等到大军抵达的那一刻,末将保证,北凉军的岗哨一定已经消失了。”潘同信誓旦旦道。

“告诉将士们,一旦开打我们需要注意北凉人手上的一种武器——‘拾壹’式火铳。”

“什么?!”鲁柯瞪大了眼睛问道:“他们怎么会有那种武器?不是说所有被淘汰的火铳都会被回收,然后集体销毁么?”

拾壹式火铳是夏军早期采用的军用制式火铳之一,曾经广泛装备于各部队,不过现在已经被淘汰多时。按照夏朝的军事制度,即便是已经淘汰了的火器也要进行回收,进行集体销毁。因为如果一旦让其流入黑市,便会泄露夏朝的火器技术,进而损伤夏朝的国家利益,这是决不允许的。

“以前确实是这样,”霍云冷静的解释道:“但是随着各方面的利益不均,有些势力开始暗中合作。军器监也不是滴水不漏的地方,另外,北凉人虽然入手了火铳,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对这种武器也是一知半解,毕竟我国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领先优势,让我忧虑的反倒是军制火器技术的流失。”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即便拥有再强大的火器,如果没有弹丸,就是纸老虎。恰恰北凉人不仅拥有这种火铳,还有能匹配此种火铳的弹丸。火药并不难搞,但火药制作的配比却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而那帮北凉人不仅得到了火铳,还知道了火药弹丸的配比,这说明他们布的局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远。”

听他说完之后,营帐中所有人都沉默的皱起了眉头,霍云十分忧虑的往寂静的夜空看去:“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接着,他平视众人:“但现在我们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纷纷站直了脚跟,等待他的那个命令。

霍云深吸了一口气:“全军出发!”他的眼中和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是!”营帐和夜空中回荡着众将坚定的声音。

在夜幕的掩护下,霍云麾下众将引着七千步兵和三千弓弩手向乌口坳摸过去,而剩下的两千骑兵则埋伏在乌口坳周围,骑兵们手握能连射五箭的神机弩,随时等着撞上门来的北凉军。

夏军步兵已经摸到了距离乌口坳最近的山坡下,他们藏在暗处,望向乌口坳,却发现里面是灯火通明,叫喊声、喧闹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这帮北凉军竟如此懈怠!

很快便有人将此事禀告给霍云,他是冷笑道:“北凉人自寻死路,我们只好成全他们了。”弓弩手渐渐拉紧弓弦,只等霍云一声令下。

“放!”这个字从霍云喉头发出的那一刻,将给这片沉寂的大地和沉浸在欢笑中的人们,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打头的两百名火箭手百箭齐发,而北凉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连守门的士兵都喝得醉醺醺的,等他们反应过来,迎接他们的却是上百支黑黝黝的飞箭。“噗嘶……”,他们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火箭手接连不断的朝坳口里放箭,坳口中又都是些易燃之物,大火很快便蔓延了开来。此时,北凉人才方觉大难临头。

几十个步兵碰到一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上撒下的箭雨戳倒在地。很多人身上都中了火箭,惨叫声此起彼伏。

慌乱中的北凉军根本不成建制,马匹惧火,骑兵想把马匹从马厩中拉出,可马匹动也不动,更有甚者,抬起前腿将日夜相处的骑兵撂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

一些有理智的人都冲向营门口,不料夏军的弓弩手却守在营门外,冲出营门口的北凉军瞬间就被射倒。

很快,挣扎在火中的北凉军都湮没在熊熊烈火中,更多北凉军冲出营门,狗急跳墙的他们拿上兵器准备殊死一战,可夏军弓弩手又是一阵箭雨将他们射倒大片。

但还是有不少人穿过箭雨,向夏军阵地挺进,这时候早已按捺不住的夏军步兵提起战刀,大吼一声,向北凉军冲去。

“杀!杀!!杀!!!”

(本章完)

第12章 岳紫宸

嬴疾作战勇猛,冲锋在前,与前方北凉军只打了一个照面,他就砍倒了对方的三名士兵,又将一个士兵踏在脚下,一刀捅上去,鲜血都溅到了自己脸上,但他兀自动也不动,反而举起战刀,高呼:“犯我大夏国威者,虽远必诛!”

北凉众军士见他血染战袍,目光凶狠,俱胆战心惊,而夏军见嬴疾如此神勇,顿时士气高涨,拼杀得更加卖力了。

虽然有少量北凉军士杀出了重围,但立马撞上了夏军骑兵的弩箭,一个一个地在荒野中倒下。

霍云在自己人生中的第四次远征行动里,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乌口坳一战,霍云率军全歼北凉军五千,所部只损伤了两百多人,其中半数都是受伤,此战堪称歼灭战的一个经典战例。

战斗结束,满眼皆是被血水浸染的土地,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把尸体搬到一起,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北凉军的尸体,至于谷中,此刻大火仍未停止,其中的士兵尸体恐怕都被烧成灰了。

“将军!”霍云背后响起众将的异口同声,他转过头去,看着众将,“各位辛苦了。”

“哪里,将军运筹帷幄,我军能有此大胜,将军应是首功。”魏卬笑道。

霍云看到鲁柯手臂上的绷带,笑道:“挂彩啦?”

“哎呀,本来战斗都结束了,偏偏还被一个伤兵偷袭了,真是晦气!”鲁柯恨恨道。

“阵亡兄弟的尸骨都收拾好了吗?”霍云看向刘钧。

“是的,”刘钧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请放心,此战我们阵亡的那些兄弟,将士们都把他们收敛完毕,正等将军为他们送行呢!”

“好,我们过去吧。”说着,霍云走下山坡,众将恭敬的跟在后面。

一名士兵将火把奉上,霍云看了看躺在柴堆上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一张张熟悉的脸颊,他们都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未来。但他们为了国家,甘愿血洒疆场,他们不会说一些大道理,不懂得什么大义,但他们远比那些高谈阔论的有学之士高尚的多,也伟大的多。

霍云站在士兵们的面前,看着最前面的士兵,他们都是受伤的伤兵,一个个都被其他人搀扶着,有一个人的腿受了严重的刀伤,虽然经过了紧急处理,但也不是马上能够站立,可他却依然坚强着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只为送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最后一程。

“兄弟们,”霍云暂时压下心底的悲伤,高声道:“这是我们进入荒原以来的第一场战斗,你们赢得漂亮!”

“但现在不是我们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送我们这场战斗的勇士,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最后一程!他们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死的,兄弟们,将士们,你们要记住这片洒满了我们兄弟鲜血的荒原!我们要让所有的敌人感到胆寒,夏军是战无不胜的!我们夏朝人会为了保卫家园流尽最后一点血!”

在场所有人神情都显得十分悲壮,霍云又道:“现在,我说最后一句话,”他转过身去,看着柴堆,高举火把,扬声道:“兄弟们走好!”

“兄弟们走好!!!”背后的众军士一齐高声道,声音雄壮直破天际。霍云点燃柴堆上的桐油,目视一张张沉睡的年轻面孔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火葬结束以后,霍云专门让一队士兵将骨灰收集好,存入事先准备好的骨灰坛中,交给各个阵亡士兵的朋友照管,准备战事结束之后交还给他们的亲人。

此刻,乌口坳中的烈火渐渐熄灭了,大地又重新归于平和,然而地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嬴疾站在战场不远处的山坡上,俯视苍茫的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即便穷尽胸中所有词汇,也无法说出此时此刻心中的体会。

他背对着的夏军大营,此刻正一片寂静,士兵们经过一夜激战,都十分疲惫,早早睡了过去,此刻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点点鱼肚白。

“嬴将军,睡不着吗?”

背后传来脚步声和霍云的声音,嬴疾转过头,看见霍云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将军才是,筹谋此战,全靠将军。”

“我哪有什么功劳?”霍云连连摆首,站在他身边看着天际,道:“这场大胜,皆是众将士的功劳,我只是一个负责出谋划策的人而已。”

“将军说这话就过谦了,”嬴疾笑笑道:“此战若无将军的谋划,绝不会赢得如此轻松。北凉军此刻尚不知道他们大军的粮草已经被我们全部烧光,若是他们知道了,只怕会做拼死的反扑。”

“嬴将军说的没有错,我们还不能天真的以为,北凉军失了粮草就会退兵。现在他们至少每位士兵手里还有一到两天的口粮。”霍云十分笃定道。

“将军,如果说以前末将还有什么地方对你有异议的话,经过这一战,末将对你是心服口服。”嬴疾诚恳的抱拳道。

“嬴将军客气了,”霍云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营,“若非有将士们鼎力相助,便不会有霍云的今天。”接着他话锋一转:“嬴将军,你认为我们能一直战斗到今天靠的是什么呢?”

嬴疾有些黯然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以前我本以为治军者应首重德行,这样才能军令畅行,令行禁止。但这段时间以来,在将军账下,我却看到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东西,但我却说不出来。”

“呵呵,嬴将军不必忧虑,”霍云笑眯眯的安慰他道:“自古以来,用兵皆无定数。霍某人也许只是运气好一点,有兄弟们的辅助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嬴疾苦笑摇头,这位霍将军狡猾的就像狐狸,看来说话的艺术自己还得跟他多学学才行。

霍云转过头去,准备回营,突然转过头对嬴疾道:“嬴将军,此战你杀敌三十多,此处功劳回到奕州之后会单独向大将军禀报,望请知悉。”

“呃?”嬴疾愣了一下,等他走远才醒转过来,是啊,他是大将军推荐到霍将军账下的,自己怎么忘了?

第二日,霍云提刀上马,率领所部离开了烧成废墟的乌口坳。此战,以夏军的全面胜利告终,驻守此处的北凉军五千被全歼,没有一个活口,连带着北凉军的粮草大营也被烧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大坑。

霍云所部快马加鞭的赶回流云峡战场,并在流云峡附近的一个隐蔽之处扎下营来。扎营完毕以后,霍云召来众将,中军大营议事。

“将军,据哨骑探报,北凉军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并且已经向我军流云峡主阵地发动了不下十次进攻,但都被我军击退,目前两军正处于胶着状态。”魏卬禀道。

霍云正趴在地图上东张西望,他抬起头道:“别担心,这样的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我想北凉军应该已经知道粮草大营被袭之事,他们倾尽全力一击只在片刻之间。”

“那我们应该从速回到主战场,协助我军作战。”嬴疾上前抱拳道:“将军,末将愿为先锋,率骑兵先行驰援主战场。”

“嬴将军别着急,”霍云继续低头看着地图,道:“目前我部处于兵力的绝对弱势,若不是抓住最有利的时机,我部很有可能遭到敌军的围剿。”

楚月托着下巴问道:“那将军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最有利时机呢?”

“等!”霍云先沉声说了一个字,接着抬头看着众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他们处于进攻不利的状况下时,我们适时进入战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章完)

第13章 战前柔情(中)

“将军是说,他们还是会拼死一搏?”鲁柯问道。

“为什么不呢?”霍云继续道:“北凉军主攻,我军主守,本来是围绕着峡谷的争夺拉锯战,然而因为我们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的士兵无粮,军心必乱。然而,他们依然保留着一天的口粮,也就是说在这一天之内,他们只要能攻下流云峡就能完成作战目标。”

“相反的,”潘同接道:“如果他们无法在一天之内拿下流云峡,他们就得饿着肚子与我军作战,这样的军队能作战到几时。如此说来,我军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魏卬提醒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如果他们知道粮草不支,已无退路,会不会冒死做出反扑呢?这样的军队战斗力会瞬间增强十倍,那时候,就轮到我军岌岌可危了。”

“虽然这样的军队战斗力的确可怕,但破起来也非常容易。”霍云看着魏卬,道:“依据目前我军与敌军的军力,我军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我军能凭借着峡谷的特殊地形,逐级设防。而且我军还拥有神机弩和火器,只有我军拥有足够的后方补给,守住这条峡谷不成问题。但北凉军就不同了,他们主攻,并且在过去那么多次冲锋中都没有占到便宜,士兵的士气必然受到影响。”

“虽然他们可能因为穷途末路而奋力一搏,但如果一击不中,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说着,霍云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敌军错就错在,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回到了这里,我部以逸待劳,等到他们与我军主力激战的那一刻,突然偷袭他们的后方,你们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经他这样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如此一来,他们必然阵脚大乱,”潘同面露喜色道:“他们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一定会被我部的突然袭击所搅乱,这样一来,北凉军必败!”

“报!”哨骑探到情报归来,跪倒在霍云面前,“北凉军突然全营出动,朝流云峡猛攻,眼下双方正在激战中。”

“好!”想什么就来什么,霍云站起身来,“传我将令,全军即刻出击,带足箭矢,进军流云峡。”

“是,末将遵命!”

流云峡内,夏军阵地。

峡谷内阵阵疾风在耳边呼啸,躲在壕沟内的夏军士兵四肢都蜷缩在一起,谁都不愿意探头。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夏军上下都明白了,在这场战斗中,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援军,唯一的道路就是获胜。是的,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只要打赢就好了!

“娘的,这鬼天气,那些北凉崽子还真是些怪物,这么冷的天还一次次的冲锋!”士兵老王一边跺着脚,一边抱怨。

“嗨唉!”他身边的士兵小刘也深有同感道:“就是,那些北凉人不愧是蛮族,你看到他们穿的战甲没有?做的那么粗糙,及不上我们的万分之一。”

士兵李利被冻得不行,从身下拿出一个牛皮水囊,放到嘴边狂灌了两口,递给了身边的两人,“你们两个也别再说话了,现在天气那么冷,说话都费力。来,喝两口,暖暖身子。”

他们在一起已经多日,两人自然知道他这水囊中装的是自家酿的米酒,虽然不如白酒来的烈,但冬天喝上一口,足以让身子暖上一点时间。

李利将之奉若珍宝,若不是看在老王和小刘跟他关系好的话,他才不会贡献出来呢。

他们两人自然知道这酒的重要,都充满谢意的看了眼李利。他们分别喝了几口,又递回到李利手中。

“唉呀,”李利将水囊重新放回去,叹道:“你们说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都快想死我娘做的饭菜啦!”说完,还舔了舔嘴唇。

“呵,恐怕还有你老婆酿的米酒吧?”小刘调笑道,李利白了他一眼。

“管他呢,”老王看着天,道:“咱们这些当兵的不还是得听天由命么?你们看看,这周围,都被咱们自己人和北凉崽子们的血染红了。其实,能死在这里,老子也觉得还不错,至少有很多人陪我。”

“哇啊,你要是这么说,你让李利怎么办?”小刘笑道:“人家上有六十老母,家中还有新婚燕尔的娇妻,难不成你让他舍命陪君子?”

老王摆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比起李利,我就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也没有老婆,光棍一条啊!”

两人都听出他言语中的自嘲之意,都不禁有些难过。

“北凉人又上来了~~~”

前方不知道是谁高声喊道,三人立刻同周围的士兵一起站了起来,手中战刀哗哗作响。

“来的好啊!哈哈,”老王放声笑道:“杀一个我够本,杀两个还赚了。老子现在手上已经有五个北凉崽子的命啦!再来啊,来几个老子杀几个!”

一名将军飞马奔来,“全军都有,立刻整军备战!”

“杀啊!!!”一时间喊杀声震天,谷口方向烟尘漫天,似有无数号旗闪动。

“天哪!这些北凉人疯啦!”一名士兵有些惊恐的喊道。

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金属脚步声从谷口方向慢慢靠近,“咚、咚、咚……”每一个音节都响的短促且沉重,像是敲击在众军的心房上。那名骑将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觉得事情严重了起来,虽然戍边多年,可这种情况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突然,一队骑兵进入了阵地守军的眼帘,骑将二话不说大声道:“弓弩手预备!”早有一队弓手张弓搭箭,做出预备态势。

“放!”

“嗖嗖嗖……”一阵急促的箭雨,密集的射向那队骑兵。

那队骑兵还没走到阵地上,便被全部射落在地,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四散奔逃,众军士都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不同呢。

然而,这阵金属的脚步声却依然在继续,骑将紧紧的盯着谷口,突然瞳孔极度收缩。这时候,谷口方向出现了一队装备奇特的士卒,说他们奇怪也是因为,这伙士兵身着夏军没有见过的甲胄,似乎是甲胄将全身都包裹在里面了。

这时候骑将突然警醒,现在不是观赏他人甲胄的时候,他长剑一举,“弓弩手,放箭!”

又是一阵箭雨放出,夏军都等着看对方被箭雨刺穿的好戏,不料,却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

众军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北凉士兵的重甲将羽箭纷纷挡落,丝毫没办法伤到他们。

骑将一咬牙,喊道:“再放!”

由于此处并不是主阵地,并没有配置多少火器,再加上北凉人数次冲锋下来,仅有的弹药都已经用完,所以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冷兵器御敌了。

再次射出的羽箭果不其然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这时候,为首的北凉军士拔出战刀,高声道:“杀!”说着,大踏步向夏军阵地冲去,背后众军跟随。

骑将纵马,高声道:“不要让北凉崽子登上这片阵地,弟兄们,随我冲锋!”说着,他一骑当先向山坡下冲去。

“杀!!!”众军跟在他后面一齐冲下山去。

两军短兵相接,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守卫此处阵地的夏军有三千多人,而进攻的北凉军却只有一百人,但他们都是重甲兵。两军一交上手,差距就都显露出来了。

夏军人数虽众,斗志也算昂扬,然而他们却要十数人才能对抗一个重甲兵,而往往自己伤亡了二十多人,也未必能拿下一个重甲兵,足见重甲兵的难以应付。

(本章完)

第14章 初遇(上)

虽然场面上夏军占了上风,总是能看见十几个夏军围着一个北凉军砍杀,然而实际上夏军的人数却越打越少,而北凉军的人数虽然也在减少,却出奇的慢。

“砰,”骑将的战马迎面撞上了一个重甲兵,战马被撞歪了头,他整个人被撞倒在地。此刻,他才看清楚,重甲兵全身都被漆黑的铁甲包围,全身也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高大的如太古的魔神般。

重甲兵挥起重剑朝他砍去,骑将躲闪不及用剑格挡,“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这重甲兵威力惊人,他挥出的一剑岂是一个人能对抗的了的,本来骑将也是这么想的,挡下之后却发现,他的力道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骑将借力抬腿蹬在重甲兵腹部,他这一脚力道十足,那重甲兵似乎吃痛,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骑将从地上爬起,被几个士兵牢牢护在身后,他忽然觉得,重甲兵似乎不是刀枪不入的,他竖起手中长剑,突然明白了,用砍不行,能不能试着用刺呢?

打定主意之后,他决定一试,正好那重甲兵正猛扑过来,骑将推开身边士兵,双手紧握剑柄,待那重甲兵离自己只一步远时,用上所有力气,集中在重甲兵腹部一点,猛地刺进去。

“哗啦,”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一地,骑将起脚将他蹬开,挥剑大声道:“用刀锋刺他们的腹部,记住用全力集中一点!”

身边亲兵一刀刺在一个重甲兵小腹处,将他蹬到一边。其他人都清醒过来,纷纷喊道:“刺他们肚子!”

众军纷纷效仿,战果颇丰,大部分重甲兵都死在夏军手里,剩下的重甲兵一看事情不妙,连忙夺路而逃。

战斗结束,众军清扫战场,骑将让手下亲兵将一具重甲送到中军大营。

这一战,守卫此处阵地的夏军可以说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仅有原来的一半,老王他们三个幸存了下来。

“妈的,这帮重甲兵真是怪物!”老王一边拖着一个重甲兵的两条腿,一边骂道,小刘和李利则一人一边抬着重甲兵的手臂。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将军看出他的弱点,咱们兄弟的命今天肯定交代在这儿了。”小刘道。

李利擦了擦脸上的血,沉默不语。

夏军用了半个时辰便打扫完了战场,从主营那边传来的消息,主阵地那边似乎已经结束了,北凉军的第十次冲锋已经被他们瓦解,阵地上一片欢呼,但同时也免不了伤感。

这时候,骑将走过来,对众军道:“弟兄们,北凉人这次进攻失败,距离他们下次进攻还有段时间,都去好好休息吧。”

众军闻言,正打算回壕沟休息,却不料,一个突然的消息来到。

前来报信的士兵浑身浴血,被带到骑将面前的时候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主营军令,命令你部即刻增援主阵地!”

元历1325年九月十三日,夏军与北凉军之间围绕着争夺流云峡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在前九次冲锋无果之后,北凉军方面派出了压箱底的重甲兵部队,向流云峡内夏军阵地发起冲锋,同时主力军八万向夏军主阵地发动冲锋。

然而,夏军很快发现了重甲兵的弱点,并进行针对性猛攻,一度占得上风的重甲兵损失惨重,不得已撤退休整。而主力军的进攻也渐渐疲软,夏军发动了局部反攻,夺回了部分被占领的阵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北凉军正在准备第十一次冲锋的时候,突然得到哨骑报告,北凉军出动全营兵马向夏军主阵地猛扑过来。

担任现场指挥官的李崇,随即调兵遣将,并立刻将此事上报给姜坤铭。

北凉军的攻势一如既往的猛烈,这一次更是将剩余的十三万军全部投入了进攻,在主营只剩下几千伤兵和一千守营士兵。

对于北凉军为何会采取如此猛烈的进攻手段,直到战后夏军指挥官们才知道,原来是北凉军的粮草大营被奇袭的霍云所部攻破,北凉军辛苦筹集的粮草被付之一炬。

不过当此消息传达至北凉军大营的时候,赫连铁业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骂哨骑是夏军的奸细,并当众下令将他斩首。

过了一会儿,另一名哨骑赶到,说了同样的情报,赫连铁业照样发疯似的下令将这名哨骑斩首,众位将军劝也劝不住。

然后过不了多久,第三名哨骑回来了,带来了同样的情报,所谓事不过三,此刻赫连铁业也不得不相信了,他瘫软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

他营中的众将也都明白,粮草之事事关重大,决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可是之前被斩首的两名哨骑,死前一直在喊:“将军饶命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粮草大营此刻已经被破,请将军明察!”这句话很多士兵都听到了,结果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想瞒也瞒不住了。

突然,赫连铁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想明白了,现在不是懊恼或悔恨的时候,粮草既失,断粮只在两日之间,而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速战速决,只要在断粮前攻破流云峡,那就好了。

于是,打定主意的他下令全营士兵全线出击,除了伤兵以外,能上战场的士兵全部上去,一定要在天黑前拿下流云峡。

而在众将的苦劝之下,赫连铁业最终同意留下一部分兵力守卫大营,但赫连铁业却只留下了一千人,这让众将唉声叹气,不禁想起以前在赫连琼涯手底下的日子。

而躲在隐蔽处的霍云所部正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时机,霍云亲临第一线,观察北凉军营寨,发现赫连铁业就如他所想,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人,居然只留下一千人,这简直是天赐良机。随即,他下令全军伺机而动,务求一击中的。

就在霍云所部暗中向北凉军主营移动的时候,赫连铁业亲率大军向流云峡夏军主阵地发起了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攻势。

姜坤铭在主营坐不住,也亲自上了前线,他明白北凉军此刻是孤注一掷,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要依靠优势兵力,一举突破流云峡。

打了那么长时间,姜坤铭对他这个对手也十分了解了,其实当北凉军主帅不是别人正是赫连铁业的情报送到姜坤铭手中的时候,他也是有犹豫的,因为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北凉方面放出的烟雾弹。但当两军真正交上手的时候,姜坤铭就知道了,对手确实是传闻中的赫连铁业,这样一来,姜坤铭就能放下心来跟他打阵地战。

北凉军虽然生性彪悍,野战能力十分强,但夏军的强弓利弩依然让他们吃了不小的苦头,除非是像重甲兵那样的怪胎,否则北凉军的铠甲根本抵挡不住夏军的弓矢。每每冲锋在前的北凉军就成了夏军神箭手的靶子,所以北凉军连续冲锋了十次都没有成功,反而伤亡惨重。

夏军习惯了化被动为主动,也能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所以虽然目前夏军的场面上并不占优势,但流云峡底部狭窄,所以纵然北凉军人数众多,但在狭窄的峡谷底部人数的优势根本无法得到展开。

其实这也是姜坤铭如此重视流云峡的最主要原因,他知道北凉军军力强大,不能让他们到平原上去,峡谷是最佳的战斗地点。

对于北凉军的士兵来说,这样拥挤的战斗地点让他们十分难受,因为兵力无法得到展开,十几万人与几万人的差别也无法得到体现。赫连铁业想凭借兵力的优势一举冲破夏军的防线,从目前的战况看来是失败的。他错误的将峡谷作战当成了平原作战,北凉军的优势在这里无法体现,反而夏军的拼杀能力却表现的十分明显。

(本章完)

第15章 战前柔情(下)

虽然赫连铁业奋力的想将士兵的斗志提上去,但前方的战况却令他十分失望。十几万人却无法击败不满十万人,这种奇闻真是亘古未有!

正当他十分苦恼前方战事的时候,一个更为不利的噩耗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前来报信的士兵已经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了,好不容易结结巴巴道:“主、主、主营遭袭!”

主营遭袭!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正好砸在赫连铁业头上。

北凉军主力在与夏军鏖战之时,担当奇兵的霍云所部一举偷袭了北凉军在谷外的大营,当夏军骑兵出现在草原上的时候,负责哨戒的士兵还是尽职尽责的大声喊道:“敌袭……啊!”他刚喊完,就被一支弩箭射中胸口,从哨楼上掉了下来。

听到他惨叫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大地就震动起来,他们呆呆的望向地平线,只见无数骑兵高举战刀和利弩冲过来,他们的战旗上绣着一个分外鲜明的大字:“夏!”

此刻他们才猛然惊醒,“夏军来袭!”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营,负责守营的一千士兵迅速整装,此刻显示了他们快速的反应能力。

然而,夏军骑兵却已经杀到,跟上次战斗一样,此战嬴疾成为了先锋,他纵马狂奔,一马当先的挥刀连砍,瞬间三个北凉军士的身体和脑袋就分了家。

北凉军主营原本兵力就少,夏军又是突然袭击,北凉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夏军的娴熟骑兵们像是收割麦子一样,纵马飞入北凉军阵中,肆意狂砍,一时血肉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骑兵吸引北凉军全部注意的时候,步兵已经悄然而至,夏军骑兵到处追杀四散奔逃的北凉军,步兵也不慌不忙处理着拿起武器企图反抗的伤兵们。

夏军在享受杀戮的同时,顺便点起了火,将北凉军营帐一个接一个的点燃。

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夏军战刀与利弩的攻势下,营帐中的北凉军死的死、降的降,夏军骑兵驱赶着降兵,将他们集合到大营外的一角。

北凉降兵们回望着燃烧中的营寨,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霍云纵马走到北凉降兵们面前,冰冷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他们,北凉军看着这位将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心里十分害怕。

“你们都听着!”霍云摒足内息以确保他的声音能传进所有北凉降兵的耳朵,“我叫霍云,是你们的敌人。就是我,带兵烧了你们的粮草,负责看守的五千士兵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也是我,今天攻破你们的营寨,杀死了你们的战友。你们要恨便恨,但是我告诉你们,来日,若是你们还敢踏足我大夏朝领土,那时候我会亲自一个一个砍下你们的脑袋!”

魏卬在一旁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了在场的北凉降兵,胜者为王败者寇,此时北凉降兵的眼中没有仇恨和愤怒,只有无尽的恐惧。

夏军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任何一个有敌对性质的行为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这个时候北凉军心里想的只有尽快结束战争,然后回家。

霍云一挥手,众军退开,让开了通往荒原的路,“你们走吧。”魏卬用北凉语道。

北凉降兵起先有些不敢相信,不肯挪动脚步,后来看到夏军脸上神色,这时候他们才欣喜若狂的向荒原深处奔去。

看着北凉军逐渐远去的身影,霍云骑在马上叹道:“无论是北凉人和夏朝人,想结束战争,尽快回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传我将令,全军立即出发,目标流云峡!”霍云拔出佩剑剑指流云峡谷口……

“快逃啊!夏军杀过来啦啊!”……

赫连铁业惊恐的看向四周,恐怕他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样混乱的情况,己方的帅旗被扔在一边,他想让部下去把那个旗手抓起来杀了,可身边一个理他的人都没有。

这恐怕是北凉军诞生以来,经受过的最惨痛的溃败,遭受到主营陷落打击的北凉大军顷刻间失去了战斗力,夏军趁势发动反攻,北凉军一触即溃,仓皇的向另一边的谷口撤退。可他们的撤退场面却一片混乱,夏军弓箭手集中兵力和箭矢朝混乱中的北凉溃兵放箭。姜坤铭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通过这场溃败尽量消耗北凉军的有生力量,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

仓皇撤退中的北凉军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撤退阵型,赫连铁业派出数名大将企图稳定军心,可他们都在乱军中被夏军弓箭手射成了刺猬,这也是为什么赫连铁业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的原因。

赫连铁业的战马也被乱军冲散,他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北凉军元帅,如今却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但正因为如此,才让夏军弓箭手找不到他的位置。

赫连铁业被乱军推搡着向谷口冲去,他心里想到,只要能回到北凉,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当北凉溃兵冲出谷口时,当面就是一阵箭雨,跑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士兵中箭倒地,幸亏还有十几名盾牌兵挡住了接下来的箭雨,才让赫连铁业来得及看清楚谷外的情况,他从盾牌间的缝隙朝外面看去,只见为数众多的弓箭手和长矛手已经在谷外布阵,后方还有无数骑兵和步兵,看那样子是早已等待在那里了。

此刻,赫连铁业才想起,之前攻陷主营的那支奇兵不就在己方军队的后面吗?

北凉军现在是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无路可退之际,他们反而愿意拼死一搏。

“哗啦,”盾牌兵打开,转瞬间里面冲出了上百徒步士兵,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北凉士兵。当前面的士兵在夏军密集的箭雨中倒下,后面的士兵就是踩着前面士兵的尸体冲上前去,但走不了几步,就命丧在夏军骑兵的弩箭之下。

北凉军一次一次的全力冲锋,面对数倍于己之敌,夏军面无惧色,弓箭手继续从容放箭,并且起到了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奇效。

这也是由于两军之间的距离较近,夏军弓箭手是经过特殊针对性训练选拔出来的,尤其是姜坤铭派给霍云的这三千弓箭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外,以往北凉军攻打夏军阵地,都是以骑兵在前,盾牌阵居后掩护步兵推进,但此刻北凉军骑兵尽失,盾牌兵也找不到那么多了,且步兵虽然搏命向前,但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近,密密麻麻的朝夏军阵地猛扑过来,自然容易被夏军弓弩射中。

虽然夏军在兵力上不占优势,但他们手中的兵器却让北凉军吃尽了苦头,这一点通过这两日的冲锋,北凉军每一个士兵都已经十分清楚了。

霍云所部以一万三千的兵力横在流云峡谷口,阻挡住了溃退的北凉军,数次冲锋下来,北凉军损失惨重,后方夏军战鼓之声也越来越近。

许多北凉军眼看着跑不掉了,纷纷倒地痛哭,有意志往前者也越来越少,发起的进攻也一次比一次无力。

魏卬得霍云授意,高声朝北凉军喊道:“上缴武器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的这句话击破了北凉军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了北凉军的斗志,“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动,数以万计的北凉军放下了手中武器,纷纷跪了下来。

(本章完)

第16章 初遇(中)

“你们干什么!”赫连铁业声嘶力竭的叫道:“我们还没有输!对面只有那么点人,都给老子站起来,都站起来!”

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了,身后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蓦然间,他看到了脚底下一把明晃晃的战刀,看着明亮的刀身上倒映出的自己此时此刻的这份窘态。

恼羞成怒之下,赫连铁业愤然拿起战刀,冲开人群,嘶吼着向夏军阵地冲来。魏卬抬手让弓箭手把手中弓弩放下,“活捉敌酋者赏千金!”

骑军众将早有跃跃欲试者,正准备调转马头,忽的冲出一骑向赫连铁业飞奔过去,众军定睛一看,正是嬴疾。

嬴疾高举战刀,径直朝赫连铁业砍去,对方也无所畏惧,迎面也是一刀。“铛”的一声脆响,两刀正好砍在一起。

但赫连铁业还是太有自信了,嬴疾凭借着战马狂奔带来的力量,这一刀的威力何其之大!

两刀相持不过数秒,赫连铁业的战刀就被击飞了,他整个人也都被掀倒在地,当他抬起双手的时候,已经是哆哆嗦嗦,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而嬴疾却调转了马头,朝他背后冲过来,一把把他提了起来放到马背上。

“好!好!!好!!!”嬴疾的勇武得了夏军众军士的一阵欢呼

激战结束,霍云带着所部及刚刚俘虏的数万北凉降兵走进流云峡,谷内还有不少夏军在清理尸体。望见霍云所部,他们不禁纷纷抬起头来。

走到通往三州的谷口处不远,霍云便听到一声大笑,“哈哈,看哪,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霍云抬眼望去,正是姜坤铭带领所部几员大将骑马等在那里,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面带微笑。

主将出迎,可是大礼,霍云急忙下马,抱拳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姜坤铭下马,走上前扶起霍云,赞赏道:“霍将军劳苦功高,我等也是方才才知道,原来一天前,霍将军便率军攻破了北凉军粮草大营,今日又攻破了北凉军主营,后又俘虏了北凉军数万人。此战大胜,霍将军居功至伟!”

“将军谬赞了,末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若非将军亲自坐镇谷口,只怕即便我攻破了他们的粮草大营,也是于事无补。此战,将军及众兄弟才是最大的功臣。”

“好,居功不自傲。”姜坤铭笑着拍了拍霍云的肩膀,转眼间又严肃起来,“其实你我都明白,此战的最大功臣,并非你我,而是那些葬身在此处,葬身在那荒无人迹的荒原上的一个个三州子弟兵们,他们才是有功之臣。”

听他说到这个,在场的人无不心生难过,脸上也多了一丝愁容。

“好了,不说这些了。”姜坤铭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意,“听说你部俘虏了敌军主帅赫连铁业。”

“正是,末将正想将这件事禀告将军,另外,末将还要告诉将军,俘虏赫连铁业不是别人,正是将军推荐来的那人。”

“哦?”姜坤铭有些惊奇道:“原来是那小子,呵呵,正应该如此,我把他放到你军中,就是想让他多历练历练,嗯,很好。”

这件事情在场的只有霍云和姜坤铭两人知道,而其余众人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也没有好奇到刨根问底的地步,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没有多说话。

当在流云峡大获全胜的夏军班师回到铎州城的时候,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就等待着这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想起那日从奕州开拔时,众军士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那时候他们的脸上只有悲壮的神色,而今天,他们享受着来自三州之地众多百姓的欢呼声,脸上渲染起骄傲和兴奋的神色。

战争最终结束了,虽然夏军胜了,但有些人却分不清楚,到底是他们胜了,还是朝廷胜了。

通古山脉和三州之地,是大夏朝的领土,守卫国土人人有责,但他们却知道,守卫这里的只有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三州百姓,朝廷并没有支援他们一兵一卒。

他们保卫的是国家的领土,做出牺牲的却是三州百姓,这其中的落差让一些明白个中缘由的人无法释怀。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一阵凄厉的哭泣声把霍云拉回现实,他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泪眼朦胧的穿梭在众军之中,企图寻找着那一丝令人绝望的希望。

这时候,一个士兵走到她面前,流着泪将一个骨灰坛和一个包袱送到她面前,声音有些颤抖道:“李大娘,这是李利的骨灰和遗物,请收好。”

霍云注意到,他是单手拿着的,定睛一看之下,原来那士兵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不时还有血迹渗出,看来是受了重伤,比起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的面皮,他脸上悲伤的神色和紧握的拳头刺激着每一个路过的士兵。

他们的心情从刚进城那会儿的自豪,像一落千丈般掉进了冰冷的地狱。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骨灰坛和包袱,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是真的吗?李利他、他真的阵亡了?”这时候,老太太身边走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想来该是那阵亡士兵的妻子或者姐妹吧。

“是,”那士兵含着泪道:“李利是条汉子,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弟妹,请节哀!”

面对丈夫的死亡,女子表现的十分平静,但她脸上却无丝毫血色,接过丈夫骨灰和遗物的时候,碰到了士兵的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女子的手是冰冷的,还带着一丝颤抖。

“王大哥,你不必自责,他跟我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女子眼角漾起一丝笑意,强掩着心痛:“有一天,如果他死了,那就把他的骨灰葬在这铎州城下。如今,你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了,这也算是回家了。”

士兵不敢抬起头正视女子的眼睛,因为此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子在哭,她的心头在滴血。这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才成婚不到十天,还没有恩爱缠绵过,此时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天是何等的不公,士兵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会在哪里战死,谁诚想,自己还没战死,身边的同伴却一个一个都走了。

“哇啊!”老太太似乎终于接受了儿子阵亡的事实,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女子急忙俯下身劝慰她。

霍云他们的队伍穿过了街角,老太太的哭声也越来越小了。但这一幕幕好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重演,随着迎接人群的壮大,有不少人都钻进队伍中,寻找着自己亲人的影子。

有些人一眼便看到了还活着的亲人,立马扑上去抱着他痛哭。而另一些人只能从阵亡将士的战友处得到一个个冰冷的骨灰坛,里面的盛放的正是那些为了保卫故乡而战死沙场的英灵们。

“真是一个通晓大义的好女子!”楚月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发出这声感叹。

“唉,”魏卬叹道:“这一仗打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又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这一点,北凉那边也是一样吧?”

“不一样,”潘同看了魏卬一眼道:“我们是获胜方,至少还有将阵亡士兵的尸骨收殓起来的时间,也有将他们火化的时间。可北凉是败方,他们阵亡士兵的尸骨都是我们的人收集起来,将他们草草埋葬的。更何况,这一战,只有极少数士兵逃了回去,还有几万人被我们俘虏,怎么会一样!”

(本章完)

第17章 目标出现

“呸,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挑起战争的?”鲁柯恨恨道。

“错误的不是我们也不是他们,”霍云道:“错误的是这个世界,让人互相撕咬、互相攻击直到死亡。‘每个人都必须生存下去’,更像是一个将原本错误的事情变得正当的借口。”

众人沉默不语。

“那个,将军,”刘钧有些贼兮兮的靠近霍云道:“这一次怎么说兄弟们都立功了,是不是有些奖赏什么的?”

霍云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元历1325年九月十四日,历时半月之久的通古山脉争夺攻防战以夏军的全面胜利告终。此战,从当年九月二日,北凉军开始大规模入侵通古山脉开始,九月六日的通古战役以及后来的流云峡会战中,夏军共动用十万军队,北凉军则先后动用了二十万大军。

在后世的各位军事评论家看来,就一般的情势而言:北凉军军势强大,来势汹汹,又有赫连琼涯这个智勇双全的统帅在,北凉军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而夏军虽占据三州之地,借着地利人和的优势进行抵抗,其主帅姜坤铭虽也堪称良将,但还不能同赫连琼涯相比。而且在得不到长城司令部任何支持的情况下,区区十万兵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二十万北凉军。

虽然在九月六日的通古战役中,北凉军损失惨重,但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场局部战争,并不能左右战争的走势,北凉军军力依然在。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夏军竟能以这样的一场大胜结束战争,流云峡会战夏军共歼敌六万,俘敌四万,北凉军数月之间才集结起来的二十万大军,只有不到五万人溃退回本国,这使得原本就人少贫瘠的北凉一时间陡增了无数孤儿寡母。

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场大胜与北凉方面的临阵换帅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夏朝皇廷中,士族大夫都对是否放弃关外土地进行激烈争论的时候,三州军民却用他们的鲜血与汗水在艰难境地中取得了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此战战报一传入京城,那些原本鼓吹“壮士断腕”的人都偃旗息鼓了。

夏皇得知捷报传来,龙颜大悦,随即下令嘉奖此战的有功之臣,就连一向喜欢和夏皇唱反调的那些元老贵族们此刻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另外,既作为败方,北凉方面不仅损兵折将,还因此触怒了夏朝,使得北凉上下登时陷入恐慌。还有传言说,夏皇勃然大怒已经在筹备征凉事宜,不管是真是假,都已让北凉风声鹤唳了。

而此刻姜坤铭却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事情。因为他有另外的要事需要处理,战争虽然以胜利告终,但其中流云峡的防卫和阵亡将士的抚恤成了战后亟待解决的问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此战夏军大胜,但也战死两万余,重伤万人,原本就捉襟见肘的防御兵力变得更加紧凑起来,北凉军虽然退却,但流云峡的防务却不能松懈。为此,他派遣手下大将李崇率精兵万余驻守在流云峡谷口以备不测。

大战刚过,三州经济萧条,不过很快就能和国内恢复通商,这倒不是问题。但这阵亡的两万将士和重伤的万人,他们的后事安排却有些伤脑筋了。

目前,三州的钱粮汇总上来已有数天时间,但对这件事情一向当仁不让的姜坤铭有些犯难了,照理说他经常看的那些兵册、粮册、银册等都是驾轻就熟,可对这些满是数字的账簿却一筹莫展。

按照大夏律例,阵亡将士抚恤属于军事主官的管理内容,所以姜坤铭必须亲自过目,为此他是头痛不已。不过幸好,虽然他不擅长这种事,但他家里可有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对这些账簿,姜夫人月晓霜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只花了两个晚上,就把这些东西全部理清,并整理成册交给了姜坤铭。

姜坤铭发现,如果按照军律,每个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要领取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而重伤将士的所有医药费都要由州府支出,这样一来花费的银子将超过五十万两之巨,若是在以前还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可是为了打这场仗,州府已经花费了无数钱粮。

对现在的通古山脉军分区来说,别说五十万两,就算是十万两也拿不出来。为此,他们几位将军凑在一起,商量着他们这些军官各自拿出五成俸禄和府中存银来,再加上州府现存所有库银,勉强能凑足一半。

一半银子拨出去了,那剩下那一半怎么办?

正当此时,来自遥远东方天际的福音在三州民众耳边响起,夏朝北方守护北冥家家主北冥正以个人名义向通古军分区送来了白银十万两,长城军团司令王翳也以个人名义向通古军分区送来白银十万两,再加上夏皇赏赐军分区众将士的二十万两。

这四十万两对现在的三州之地可谓是雪中送炭,困扰着姜坤铭多时的问题迎刃而解,多出来的钱可以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此外,夏皇特别赏赐主帅姜坤铭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钱十万贯以及锦缎千匹,珍珠五十斛,并且加封姜坤铭为归德将军。此官位是夏朝官制中从三品下阶的官身,比起姜坤铭原来的从四品上阶的宣威将军高了一级。

其他人升官都是半级半级的往上升,很少有直接跳一级的,而这种人往往都是皇帝极为信任和倚重的,未来还会升迁。姜坤铭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军分区的大将军,但他在朝中的炙手可热程度一点都不逊于那些恩宠正隆的阁老重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谁都看得出皇帝对姜坤铭的不一般,再加上姜坤铭有赫赫战功在手,就连姜坤铭家养的猫看似都比别人家的猫高了不止一等。

一时间,恭贺的人群都快踏破姜家的门槛了。刚开始,姜坤铭还是很礼貌的把上门的客人一个个都请进来喝茶,可后来来的人实在太多,家里连茶叶都用完了。姜坤铭实在没有办法,而且也厌烦了,他便命人闭门谢客,自己呢则往军营里一躲,有什么人敢闯到军营里去?

战争结束,所有人都空了下来,这一天,姜坤铭将众将召集到大营议事,虽然议题一开始是战后秩序的重建,但这不得不涉及到未来形势的走向。

“目前,朝中仍有不少人还在对军分区取消与否的问题犹豫不决,”姜坤铭坐在书案前,望着下面众将道:“虽然我军取得大胜,暂时将这些人都压了下去,但是日久必生变。对此,各位有什么想法?”

这能有什么想法?虽然心里极为不甘,可如果皇上下令谁敢不从,大夏律例,不服圣命者斩。众人相互看了看,但都不说话。

“大将军!”霍云站起身禀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说服那些主张此事的人固然很难。但只要有一人不点头,那他们做再多事情也是无用。”

姜坤铭立刻道:“是皇上!”

霍云点点头,继续道:“不错,此事最终确定与否,只关乎皇上是否点头。无疑,我们打赢的这场仗让朝中的某些人很不满意,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哪点?”李绍奇问道。

“那就是,”霍云神秘的一笑,“皇上心里也不愿意放弃军分区。”

“何以见得?”姜坤铭有些眼睛放光的问道。

“不知将军对这一次圣上的赏赐怎么看?”霍云问道。

(本章完)

第18章 初遇(下)

“皇恩浩荡,”一开始姜坤铭并没有看到霍云眼中的异样,只是心怀感激道:“圣上的赏赐十分丰厚,甚至于……”说到后面,姜坤铭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甚至于有些太过了,”霍云十分笃定地道:“将军也不必在意,因为皇上此举是在鼓励将军,意思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姜坤铭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众将也都纷纷点头。

“末将认为,皇上若真有撤销军分区的意愿,那也不会拖到现在。他现在对朝中那些人虚与委蛇,应该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成为反戈一击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他等到了。”

“如此说来,我军应当再接再厉,如果能够对那些人的言论形成实质性的杀伤,才是圣上乐于看到的。”姜坤铭眼中大放异彩,此刻他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悲观了。

霍云笑着点点头,而王行夜却道:“虽然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但我们要如何再接再厉却是一个问题。”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地图旁,道:“北凉军已败,但我军却无法乘胜追击。北凉距离通古山脉千里之遥,若我军远攻而去,先不提北凉军的实力,就是粮食补给的线路过长会成为我军的软肋。”

“远攻而去自然不可取,”霍云站到他的对面,指着通古山脉道:“不知王将军对我军应当如何固守通古山脉有何想法?”

王行夜思考了片刻,摇摇头道:“通古山脉虽然险峻,但周围却是一马平川。北凉军骑兵骁勇,若不占据有利地形,我军无法久守。”

“王将军所言极是,”霍云点点头,指着通古山脉底部的流云峡道:“如果我军在流云峡谷口设下一道关口,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经他一说,王行夜便有些茅塞顿开,“如若我军凭借着关口据险相抗,那北凉军定然讨不了好。然而,此处关口一定要修的城池高大、坚固非常,才能抵御北凉军。”

“不错,我军只要能在此处谷口站下脚,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霍云转头看向姜坤铭,“此举,定然能显示我军死守军分区之决心。”

“好,”姜坤铭一拍桌子,兴奋道:“本将便采纳两位将军之策,即日便颁下将令,调集军士民夫修建流云峡关口。既然此事是二位提出来的,不知道两位有谁愿意承担监工之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一同抱拳异口同声道:“末将愿往!”

“呵,两位将军皆是我军中的栋梁之才。这样吧,霍将军虽然劳苦功高,但资历尚浅且不是本地人,而王将军在此地多年熟悉民情,这一次就派王将军去吧。”

霍云本就不是好争之人,听到姜坤铭所言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了。

“好,既然已经决定,那么众将请回营准备。”今日议题已经有了结果,姜坤铭也不打算多废话了,众将起身准备告辞,却听姜坤铭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霍将军留下来。”

对此众人并没有感到奇怪,谁都看得出来姜坤铭对霍云的信任,既然将军已经发话了,众人也不敢多留,一齐双手抱拳道:“末将告退。”

待到众人都已退去,姜坤铭才走到霍云身边,询问道:“对皇上的态度你到底有几分把握?”之前,姜坤铭心里就有这个担心,只是不想扑灭众人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说实话,”霍云看着他苦笑道:“揣摩上意非我所擅长的,当今陛下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还有谁敢说自己能百分之百猜透陛下的心思。我也只是把我认为的说出来而已,至于陛下的真实用意只能看以后了。”

“唉,”姜坤铭叹了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你把我留下来就是问这件事?”

“不,我想问的是,嬴疾那小子最近怎么样?”姜坤铭笑着问道。

霍云耸耸肩,道:“你推荐的人,还能有错?之前我按照你的意思封了他百户,令他带队巡山去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还不错。这小子,确实是一个带兵的好材料,缺少的也只是一些经验而已。”

姜坤铭笑着点点头:“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那小子只当了个百户心里会有怨言,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姜坤铭又坐回到书案前,霍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过头对姜坤铭道:“将军,关于嬴疾,末将还有一事要禀报,只是不知道此事将军是知还是不知。”

“什么事,说吧。”

霍云显得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将军可知道嬴将军已有了心仪的女子?”

嬴疾惊诧的抬起头,道:“我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云道:“那天回到奕州之后,我特地放了营中众将半天假,嬴疾也出去了。我听说奕州城外有一面湖水,名叫‘山魅’。想着闲来无事,便一时兴起去湖边走走,不料隔着湖我隐约看到嬴将军与一名女子在湖边……”

听着霍云将那日见闻娓娓道来,姜坤铭的眉头渐渐拧到了一起,待到霍云讲完,他问道:“你可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了?”

“这……”霍云犹豫了一会儿,道:“当时离得太远,未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不过从身形来看,与嬴将军差不了几岁,此外,末将隐约看到那女子的装束似乎是侍女装。”

姜坤铭皱了皱眉:“侍女装?”

“不错,就是本地大户人家家里婢仆通用的侍女装。”

说到这里,姜坤铭已经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脸带愠色:“难道他竟与某个大户人家家里的婢女私通?”

霍云见他有些生气,忙道:“将军,也许是末将一时眼拙,看花眼了也说不定,切不可因为这件事怀疑阵前大将。”

“不,”姜坤铭朝他摆摆手,道:“这件事情事关我军中将士,不算小事,你去,把嬴疾叫过来,我要当面问他。”

霍云知道姜坤铭已经打定了主意,便领命走出了营帐,抬头望向天空,心里很是得意,小子,能帮你的都已经帮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啊!”一声女子的痛呼传进戴蘅的耳朵里,她连忙放下手中针线,看向身边的女子,只见她紧皱眉头,把自己的食指含进口中。

戴蘅微微一皱眉,问道:“绿萝,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小心,哎呀,你看,血都滴到刺绣上了!”

“对不起,姑姑,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一样。”绿萝有些忧心忡忡看着外面。

“唉,”姑姑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说什么奇怪的话,这仗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看着绿萝还是无法释怀,戴蘅劝道:“你呀,大概是晚上没有睡好吧?打仗的那几天,我看你天天晚睡,又天天早起,是在担心嬴疾吧?”说到后来,戴蘅看着绿萝的眼神带着一点捉黠似的笑意。

听姑姑提到嬴疾,绿萝红着脸嗔道:“姑姑……”

“好了好了,”戴蘅知道她难为情,连忙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傻孩子,有了喜欢的男子不是很正常。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嬴疾那孩子秉性善良,胸有大志,你跟着他,往后啊你的好日子算是来了!把你交到他手上,姑姑我也放心了。”

绿萝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带着些哭腔道:“姑姑你别这么说,就算以后我嫁了人,也不要和姑姑分开。”

“你这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戴蘅笑着看着她,怜爱的摸着她的头:“什么分开不分开的,姑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你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能相互扶持走过这一生,姑姑替你们高兴。”

(本章完)

第19章 赫连家族

绿萝开始轻声抽泣起来,看着她哭,戴蘅虽然一边安慰她,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这时候,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跑进来,“绿萝姐,绿萝姐,夫人找你,让你去正厅。”

“哦,春桃,夫人找我有什么事么?”绿萝赶忙擦干眼角的泪水问道。

春桃抿嘴一笑,咯咯道:“夫人没说,我只知道是好事。”

“哦。”绿萝看了看戴蘅,后者对她点点头:“你快去吧。”

姜府分为正门、前厅、前院、正厅、中庭、后院以及后门,一般下人都是住在后院,但姜夫人特许戴蘅带绿萝住在中庭。

既然是夫人召唤,绿萝也不敢怠慢,她快速的穿过中庭,走进了正厅,月晓霜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夫人。”绿萝蹲下身去福了一福。

“唉呀,”月晓霜微笑走上前,伸出手拉着绿萝道:“绿萝,跟你说了多少次,外人面前咱们是主仆,可私底下以姐妹相称便可。”

“是,夫、姐姐。”绿萝微笑着叫道。绿萝自幼被戴蘅养在身边,她们的感情早已亲如母女,而月晓霜幼时经常受戴蘅关照,月晓霜尊她敬她,自然对待绿萝要亲近一些,熟络以后便姐姐妹妹叫了起来。

“嗯,来,走吧。”月晓霜招呼绿萝坐下之后,笑着道:“今日找妹妹来,是有一事想要询问妹妹的意见。”

“是,姐姐请讲。”绿萝表现的十分恭敬。

月晓霜想了想道:“我知道蘅姨待你一直视如己出,你也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母亲。那你可知道她对你有何期许?”

不知道为什么,绿萝的心突然怦怦直跳起来,有些怯怯道:“奴婢不知。”

“蘅姨虽舍不得你,但她却更想你能得到幸福,你可明白?”月晓霜循循善诱道

“明白。”

“好,你如今已到婚嫁的年龄了,我跟将军一直在寻思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今天找你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月晓霜嘴里的将军指的当然是姜坤铭。

对这夫妻俩的关爱之情,绿萝心里十分感激,她连忙跪倒:“将军与姐姐关爱之情,奴婢万分感激。”

“傻妹妹,你服侍我多年,尽职尽责,我为你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你行那么大礼干什么?快起来吧。”说着,她亲自弯下腰扶起了绿萝。

“奴婢谢过将军、姐姐的厚爱,但奴婢还不想离开将军府,请姐姐见谅。”绿萝此言虽轻,但语含坚定之意。

“为什么?”月晓霜惊奇道,但看到绿萝脸上神色,有些疑惑道:“难道你是舍不得蘅姨,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妹妹也要想清楚,女人家总是要嫁人的,姐姐不希望妹妹错过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蘅姨也一定不会希望如此的。”

“其实也不是这样,”绿萝连连摇头,低着头喃喃道:“我是、我是……”

月晓霜也低下头去看她的表情,却发现她神情忸怩,脸颊闪过片片红晕,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于是她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啊?”绿萝急急的抬起头,眼中的害羞与惶恐都落到了月晓霜眼中。

“嘻嘻。”月晓霜捂嘴偷笑,眼神捉黠似的看着她,绿萝也明白了,夫人神目如电,少有事情能瞒过她的。

绿萝连忙跪倒在地,“请夫人恕奴婢隐瞒不报之罪,更令将军和夫人为奴婢婚事伤神,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妹妹快起来吧,”月晓霜亲自躬身将绿萝从地上搀起,“妹妹何错之有,你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有情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姐姐之前一直忽略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实为姐姐之过。”

听月晓霜如此说,绿萝强忍住泪水,带着点哭腔道:“姐姐爱重之情,妹妹无以为报!”

姐妹俩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月晓霜笑道:“对了,妹妹的如意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和蘅姨见见?嘻嘻。”

听着月晓霜的调笑,绿萝顿觉羞不可抑,面若染枫,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终还是缓缓道:“是、是嬴疾。”

“嬴疾?”月晓霜听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就忽然道:“你是说,那个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青梅竹马,将军以前的那个亲兵?”

“是,是他。”绿萝慢慢低下了头。

“……”月晓霜强忍住笑,心道,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此时她已经将原来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霍云回到营中,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嬴疾,让他去见姜坤铭。接到将令之后,嬴疾自然不敢耽搁,骑着马就离开了军营。

嬴疾马不停蹄的来到奕州大营,将马交给了门口的士卒,自己走进去见姜坤铭。

嬴疾在营帐门口站住,高声喊道:“将军,末将嬴疾!”

“进来吧。”营帐中传出姜坤铭的声音。嬴疾大步走了进去,此刻姜坤铭正端坐在书案前闭目凝神。

嬴疾没有出声打扰,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跟在姜坤铭身边的多年的他明白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意思,最好不要打扰。

营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姜坤铭才睁开眼睛,道:“嬴疾,你可知罪?”

嬴疾忽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姜坤铭,“将军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

“我在问你,你可知罪?”姜坤铭虽然心中恼火,但对这个侍奉自己多年的人,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要听他解释一番。

“将军是何意?末将何罪之有?”说着,嬴疾单膝跪了下来。

姜坤铭微闭着双眼,“何罪之有?那让我来提醒你。”他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道:“你与大户人家婢女私通,此事可属实!”

“……”嬴疾怔了一会儿,急忙道:“末将何时与大户人家婢女私通,请将军明察!”

“哼,还想抵赖,我问你九月十三日,大军班师回到奕州的那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姜坤铭高声道。

“将军明见,那日霍将军放了营中众将半天假,此事千真万确!”嬴疾此时已是双膝跪地,伏倒在地上。

“这件事情我知道,我是问你之后,之后你干什么去了?”姜坤铭眯着眼睛责问道。

“之后……”嬴疾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将军一定是知道了那****与绿萝在山魅湖边相会之事,可他并不知道,那是绿萝,还以为是某个大户家的侍女。

“嬴疾,你老实交代,与你在山魅湖边私会的侍女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看着嬴疾脸色是好是坏,姜坤铭就觉得有气。

“将军,此事存有误会,请将军容末将详禀。”听姜坤铭提起山魅湖,嬴疾便豁然开朗了,他双手抱拳恭敬道。

“你说吧。”姜坤铭点点头。

“将军在上,末将爱慕将军府中侍女绿萝已久,那日是末将主动邀约绿萝去山魅湖边相会的,请将军明察。”

“你说谁?”姜坤铭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绿萝?就是我夫人的侍女,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绿萝?”

“正是,末将自幼跟随在将军身旁,岂会做出私通外面大户人家侍女的事情来!”他顿了顿又道:“此事全系末将一人所为,将军若要怪罪,只管罚末将一人,不要怪罪绿萝。”

姜坤铭呆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嬴疾有些不知所措,姜坤铭笑着指着他道:“好小子啊!居然抢先我一步,前些日子我还跟夫人提起,要为绿萝选一门好亲事,想不到,你小子已经先行一步得到了绿萝的芳心。”

(本章完)

第20章 假面

说到这里,嬴疾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笑完之后,姜坤铭道:“既然你们早有感情,那为什么不早对我们说,这样夫人也可以早为你们张罗。”

“将军所言固然有理,但末将原是将军府中亲兵,与侍女相互属意亦有监守自盗之嫌。末将与绿萝是两情相悦,固然不惧旁人说闲话,但我们毕竟是将军府中出来的,到时难免对将军名誉造成损害。末将决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将军陷于不义之地。”嬴疾不卑不亢的说道。

姜坤铭十分欣慰的点点头:“好,男子汉生于天地间,讲仁义,重情守信,只要做到上面三点,方为我大夏男儿。”

“多谢将军夸赞。”嬴疾感激的抱拳恭敬道

“不过,你们这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绿萝已经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今天要不是我问你,你打算瞒多久啊?”

“这……请将军海涵,末将曾在绿萝面前立誓,今生定不负她,一定会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不让她跟着我吃苦。可如今末将只是一个百户,还远远没有达到能让她过得舒适安稳的程度,所以……”

“所以你要等,”姜坤铭轻叹道:“你应该知道绿萝并非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她只想要你平平安安。”

“是,将军所言不差,但,”嬴疾抬起头昂然道:“我嬴疾是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无寸尺之功,让我的女人跟着我受苦。将军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那个时候,姜坤铭也想起了月晓霜刚刚嫁给自己的那段岁月,他这一辈子还没觉得什么时候比那段时间更苦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如今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想继续隐瞒下去吗?”

说到这个,嬴疾面露难色,只能道:“请将军定夺。”

姜坤铭呵呵一笑道:“这样吧,你们都是从我府中出来的。我待你如手足,我夫人待绿萝如姐妹,这次我就代你向我夫人求亲,求娶绿萝如何?”

嬴疾面露欣喜,连忙拜倒在地,“末将,多谢将军!”

“将军,今天是歇在营中,还是回将军府?”姜坤铭账下参将双手抱拳恭敬的问道。以往每逢有战事,姜坤铭都是直接歇在营中,这几天也鲜有回家,这名参将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将军选择歇在营中,那么就要吩咐伙房开小灶,若是将军要回家那边先行派人通知将军府。

“哦,今日之事都已了结,我还是回家吧。”说完,姜坤铭的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书本上,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虽然他十分欣赏嬴疾,也相信他能建功立业,可以成为一个好战士,也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甚至将来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但夫人也能这样认为吗?多年夫妻,对夫人的脾气,姜坤铭十分了解。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月晓霜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子,但从她曾执掌三州第一富豪月家的事迹来看,她可是一个性格十分刚强的女人。

戴蘅是月晓霜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月晓霜和她就很亲近,月晓霜亲切的叫她蘅姨,可见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绿萝从小就奉养在戴蘅膝下,她和月晓霜私底下都是以姐妹相称。姜坤铭一直看着,如今的嬴疾就好像是从前的自己,满腔热血,有着报效国家之志,而绿萝也像以前的月晓霜,有主见,识大体,面对心爱的人那股执着。

嬴疾已经注定要在刀口上讨生活,在战争中任何的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夫人真的能允许绿萝跟着嬴疾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当姜坤铭骑着马从大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他轻叹了一口气,拍马往奕州城中而去。

“咦?这不是大妹夫么?”当他刚进城门的时候,一声惊奇的喊叫让他即时拉住马匹,朝四周望去。

他远远望去,不远处的酒楼上,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朝他招手。他拍马走近,眼神一变,有些生硬的叫道:“大堂哥?”

这名白衣男子名叫月晓光,是月晓霜父亲月金铭的弟弟月银铭的长子,比月晓霜早出生一个月,月家晓字辈的第一个男孩子。

要说起这位大堂哥,姜坤铭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当初因为那件事情,月晓霜气得和月家断绝了关系。但她与这位大堂哥的关系向来很好,月家这一辈人中属他们两个关系最为亲近,也正因为如此,过年过节的时候,月晓霜不与任何月家人往来,除了这位大堂哥。

“呵呵,妹夫是刚从军营里回来么?”月晓光笑着道。

“是,大堂哥近来可好,晓霜时常挂念你。”对月晓光,姜坤铭素无恶感,既然碰到了,也不妨跟他聊几句。

“真是有劳堂妹挂念了,”月晓光继续道:“相请不如偶遇,大妹夫,不妨到楼上来与我一叙如何?”

姜坤铭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大堂哥相邀,小弟自不能推却。只是天色已晚,夫人已在府中备好酒菜,小弟不能久留,还请堂哥见谅。”

“你们夫妻难得相聚,堂哥我自然晓得分寸,妹夫快请上来,我跟你说一两句话就放你走,也不能让妹妹在家里等急了。”说完,他哈哈笑起来。

此楼名为奕贤居,是三州之地最大的酒楼,颇有些名声,在此楼上看着楼下集市人来人往,天空中云彩变化,此刻夕阳渐渐淹没于地平线下,绮丽非常,对那些文人雅客来说,实在是一大享受。

姜坤铭在一名小二的引导下,走上二楼,在楼梯左边第二个包厢前停下脚步。

小二为客人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月晓光的笑脸,姜坤铭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去,小二从后面关上了门。

“妹夫请坐,先尝尝这奕贤居的酒吧。”说着,他起身给姜坤铭的酒杯中斟满酒,姜坤铭微微抿了一口,称赞道:“果然是好酒。”

月晓光看着他,不禁笑道:“还是晓霜的眼光独到啊!如今,妹夫已是统兵十万的大将军,那些族老该为他们当初的看走眼把鼻子气歪!”

“大堂哥过奖了,”姜坤铭自谦道:“当初若无大堂哥相助,我与晓霜也不会有今天,来,我敬大堂哥一杯,请!”话音未落,姜坤铭已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月晓光也不客气,同样一饮而尽,还把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杯中没有剩余,两人都笑了起来。

“妹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妹夫一定要答应。”月晓光突然道。

“什么事?堂哥请说。”姜坤铭做出请的手势。

月晓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妹夫,可知月家近况?”见姜坤铭摇摇头,他继续道:“月家的近况不是很好……”

跟月晓光谈了一席话,姜坤铭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此刻已经华灯初上,但与过去那几日的空旷不同,战争结束,奕州城也变得热闹起来,过往商贩络绎不绝,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姜坤铭走进正厅,月晓霜已经将酒菜备好,看到他走进来,有些不满的嗔道:“怎么那么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看着妻子的俏脸,原本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不禁调笑道:“若是我不回来,夫人岂不是要望穿了白首?”

月晓霜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却又低下头不满道:“什么望穿了白首,难听死了!”

“呵呵!”

(本章完)

第21章 奇袭作战

“你干嘛一直傻笑啊?”发觉丈夫一直看着她,顿觉脸上发烫、心跳加速,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所以笑了。”姜坤铭微笑着紧盯妻子发烫的脸颊,是谁说军人说不了情话,有时候他们发起疯来,可比有些口花花的人更强。

月晓霜冲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问他:“这样呢?”

“嗯~~~,”他长嗯了一声,道:“这样就更漂亮了,真是漂亮极了!”

月晓霜曾自以为能视天下男子如无物,可她身为女子终究难逃一个情字。有人说,每一把剑都有一个剑鞘,女人便是男人的剑鞘。

她知道丈夫偶尔也会耍无赖,她见难不倒姜坤铭,只能嗔骂道:“你这无赖!”

姜坤铭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妻子一起吃过饭了,虽然他对军分区的将士们问心无愧,但他总觉得愧对了妻子。虽然她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句,而且十分支持自己的做法,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女人该有的小性子她是一样都不缺。

“嫁给我的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样的话,姜坤铭已经不止一次对月晓霜说过,而她也不止一次的回答过:“如果是夫妻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对于妻子的宽容和理解,姜坤铭十分感动,他也知道,当初妻子为他与家族决裂,是一时冲动,月家生她养她,她不可能对月家眼前的危机置之不理。但同时他也十分了解妻子的脾气,如果自己贸然对她提起此事,她一定会很生气。

“来,我想你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喝一点吧。”说着,月晓霜拿起酒壶往姜坤铭杯中倒了浅浅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姜坤铭看着杯中的酒,劝阻道:“这酒我一个人喝就可以了,你就不用喝了吧?”

“那怎么行,”月晓霜放下酒壶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陪你喝一杯怎么说得过去?放心,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

说的也是,当初月晓霜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跑生意,少不了应酬,因此她也锻炼出了十分了得的酒量,连姜坤铭这个好酒的大男人都得甘拜下风。

既然她这么说,姜坤铭也就不再坚持了,他举起杯和妻子的杯子碰了一下,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会议的结果怎么样?”月晓霜问道:“看你回来的那么早,结果应该不错吧,那么我们还需要搬家吗?”

姜坤铭耸耸肩,笑着道:“还不赖,托众将士的福,我们暂时不用考虑搬家的事了。”

“这是好事,但是,”月晓霜突然严肃道:“你的神色似乎很沉重,从刚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姜坤铭长出了口气:“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我并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还是……”

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月晓霜便打断了他:“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虽然这件事可能会让我变得不高兴,但我还是选择要知道。”

“我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妻子的聪明,姜坤铭是十分清楚的,他一开始就没准备瞒着,看着妻子的眼神,姜坤铭便道:“这样吧,我还有一个消息,跟刚才那个正好相反,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月晓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个好消息,是你先说呢,还是我先说?”

“夫人先请。”说完,姜坤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月晓霜点点头,笑着道:“上一次我跟你商量的事有结果了!”

“上次的事?什么事?”月晓霜卖了一个关子,只说了上次的事,让姜坤铭有些摸不着头脑。

月晓霜不满的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忘啦啊!就是我想给绿萝说一门亲事的事啊!”

“哦,那件事,啊!”听到这个消息,姜坤铭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还是把月晓霜吓了一跳。

“喂,你干嘛那么大惊小怪!上次不是说好了么?”月晓霜急忙拉住他急道。

“哦,对不起。”姜坤铭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说有结果了,是你已经找到了的意思?”他的话中含着试探的意思。

月晓霜当然也听出来了,但她以为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丈夫有些接受不了而已,也没有多想。她点点头道:“是啊,我今天特地把绿萝叫过来,询问了她的意见,不过你肯定不会想到绿萝当时的反应。”说着,还冲姜坤铭狡黠的笑了笑。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啊?肯定很震惊吧。”姜坤铭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月晓霜不知道的是,他此刻心里正在犯难。

“嗯,那丫头啊,当时就给我跪下了。我就在想,大概是待在蘅姨身边的时间太长,让她跟着丈夫生活有些不习惯吧。”因为姜坤铭低着头,月晓霜并没有意识到丈夫脸上的神色,她继续道:“但是,我一再询问之下,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姜坤铭不觉抬起头问道:“她说什么?”此刻,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且大胆的想法,会不会绿萝和嬴疾给了他们夫妻两个同样的答案。

“她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人是谁,你猜猜?”月晓霜神秘的一笑。

姜坤铭鬼使神差的道:“嬴疾?”他声音虽然小,但离他咫尺之遥的月晓霜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这个名字从丈夫嘴里面说出来,她当即就惊呆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月晓霜睁大了美眸,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妻子脸上惊诧的神色,想着今天这些事情,姜坤铭放声大笑起来。

“你怎么了?”月晓霜奇怪的问道。

姜坤铭拉住她的手,眼含笑意道:“我们还真是心意相通啊!连这件事都能想到一起去!”

“你在说什……”当要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月晓霜突然停住了,她有些惊奇道:“难道,你也……”

“嗯哼!”姜坤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前几天,我有一个部下看到嬴疾和某个侍女在山魅湖便相会。所以今天,我问了嬴疾,那小子就都交代了。”

“真的啊!”月晓霜惊喜的说道:“那你快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境是怎么样的?”

月晓霜就像小孩子一样,双手紧紧拉着他,一副你不跟我说,我就不放开的样子,姜坤铭只能把白天的事情如实的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了他的叙述,月晓霜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天哪!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月晓霜问道。

“我认为嬴疾说的没有错,如果他要给绿萝一个稳定的未来的话,现在的确是要努力,你可别怪我啊!说对那小子要求太苛刻了。”

“我才不会呢,”月晓霜甜甜一笑,把双手搭在他双肩上道:“我知道我夫君一个赏罚分明的人,绝不会因为某人跟你关系很好给他开后门。另外,我也想绿萝嫁一个真正靠得住的男人。”

在好事上一拍即合,算是他们夫妻俩最有默契的事情。或许是受这件事情影响,席间月晓霜并没有提到刚才她问的事。姜坤铭觉得有些奇怪,他又想,自己不想提这件事情不就是因为害怕影响他们吃饭时的心情吗?夫人不问,自己反而觉得奇怪了,他忽然想到一句话,男人哪,就是生得贱。

(本章完)

第22章 左卫

“我想各位也都看到了,”说着,霍云举起手中的甲胄,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在场的人自然能认出那是北凉重甲兵的甲胄,“这种甲胄的厉害,我们的很多士兵都领教过,各位也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无声点头,霍云继续道:“虽然这种甲胄优点很突出,就像它的缺点也很突出一样。但我们不可否认是,单论甲胄防御力,北凉军的这种甲胄已经超过了我们的将军甲胄。你们可以想想,如果北凉军这次出动的不是数百人,而是数千人,甚至是上万人,试问我们的防线能挡得住多少次这样的钢铁洪流?”

“那么,”魏卬先开口道:“将军,是想让我们仿制这种甲胄吗?”

“没错,”霍云环视四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了解对方的一切,才能找到击败对方的方法。这种甲胄目前已经成为了我军的威胁,如果我军也能训练出一批这种重甲兵的话,相信对我军的作战能力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可是,”潘同犹豫道:“将军,您应该也知道这种甲胄的局限性和弱点,对方也非常清楚,毕竟他们才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

霍云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复制这种甲胄,先不说会带来多少麻烦,说不定还会让我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您为什么……”

霍云看着他高声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希望能够在保留甲胄威力的同时,想出办法进行改进,对其腹部甲胄的强化以及增加其运动范围。”

对霍云这个想法,众将都只能摇摇头,如果真能做到十全十美,那北凉军怎么会仓促将这支有明显弱点的军队派上战场呢?

“你们先别急着摇头,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北凉军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们夏军不能做到,要说打造甲胄,我们军中多的是能工巧匠,北凉的那些匠人怎么能同我们的匠人相比。”霍云自信满满道。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魏卬生性比较谨慎,考虑的也十分全面。他明白,霍云的想法很好,但执行起来会遇到不小的阻力。

“我大致的想了想,光靠我们军中的匠人也许无法达到海纳百川,集思广益,所以我打算聘请一些民间的匠人来,魏卬,你明天就去奕州城城西将张氏铁匠铺的张氏兄弟找过来,他们俩是当地最有名的匠人。”霍云吩咐道。

“是,那他们要是漫天要价呢?”魏卬虽然领命了,但心中还是有疑虑。

“你放心,那兄弟俩我知道,他们出的价钱绝对公平地道。”霍云笑着道,之后他补充道:“另外,你就跟他们说,是我,霍云请他们来的。”

“是,那将军接下来要我去哪里?”

“哦,接下来就是潘同,你明天去铎州,将城南十里坡下的‘铁拐子’马庆给我找来,他要是不肯来,你就报上我的名字。”霍云盯着书案上的名册,头也不抬道。

“是!”潘同起身应道。

“然后是刘钧,你去漉州城城中,把那里铁器行的师傅全部给我带回来,那里的老板要是敢阻拦,你就是跟他说,是霍将军让我来的。”霍云继续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楚月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心里直嘀咕,将军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是做生意的,哪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最后是鲁柯,你明天去王将军军中,把他们军中最好的华师傅找过来,要是王将军不同意,那就让他来找我。”霍云结束了任务分配,营中众将都有了分配,唯独嬴疾和楚月没有。

坐在最后的嬴疾刚想站起身,前面楚月却先站了起来,禀道:“将军,为什么其他人都有任务,唯独我没有?”

听到她这句话,嬴疾的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在心里道,你没有,我也没有,好歹我也是人噻!

“别急,楚将军另有重任,”霍云出言安抚道,“算了,那地方本来是想我自己去的,那楚将军就有劳你跑一趟了。”

“那将军,那地方是何处?”

“奕州军中有一名姓王的匠人,此人手艺高超,是这军分区中手艺最好的,只是这个人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初若不是周将军对他有恩,只怕他也不会加入奕州军,这个人我与他有些接触,我想他会给我几分面子。不过,若是别人去,就算报上我的名字,他恐怕也不会理会。但是,如果楚将军想去试试,我也不会反对,如何,楚将军?”

“好,末将一定把他带回来。”楚月信誓旦旦的道。

“好,众将各自回营休息吧,明天一早各自行动。”霍云站起身来目送众人离帐,当众人纷纷离开之后,霍云发现,嬴疾还站在原地。

“将军,连楚将军都分配了任务,为什么唯独末将没有,请将军分配任务。”嬴疾走上前抱拳鞠躬道。

“嬴将军,明日营中众将都要出去,营中只剩下你我两个人,你觉得我还会派你出去吗?”霍云盯着他道。

嬴疾脸上一红,是啊,带兵的将领都出去了,主帅岂不成了光杆司令,可为什么不能换一个人呢?他心里郁闷,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霍云解开了他这个疑惑。

“此时,你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把你派出去,顶替掉他们其中一人对吧?”嬴疾背后传来霍云的声音。

他连忙转过头,躬身道:“不,末将不敢!”

“嬴将军,你可知作为主帅的责任是什么?”霍云目光如炬的问道。

“末将不知,还请将军指点。”嬴疾低着头回答道。

“为将者,或勇猛、或机智、或谨慎、或儒雅,不一而足。他们可以带兵冲锋陷阵,甚至到第一线上与敌军拼杀,那是因为他们是将。但为帅者,则应当明白自己的身系全军上下安危,只要有一步踏错,后果难料。将的责任只在如何处理好帅所发出的指令,但帅即便是做出一个指令也要经过深思熟虑,因为他身上所有背负的责任太重。”

“而这种责任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背起来的,统帅并不是领兵的,而是领将的。我可以明确的跟你说,姜大将军之所以把你放到我军中,就是希望我能让你明白统帅和将领的不同,你是大将军最看重的年轻将领,他有意培养你成为未来的三军统帅,你明白吗?”霍云神情严肃的说道。

嬴疾低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霍云所说的他也明白,将领可以上战场拼杀,因为他们的责任便在此,虽然统帅并不上战场但他的责任比将领更大、更重。

而自己呢,不仅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反而因为一时意气便贸然请求离营,这就是自己还没有理解到身为统帅责任的表现。

他无奈的摇头暗暗自嘲道:“是,将军,是末将考虑不周,还请将军责罚。”

霍云摆摆手,道:“责罚就不必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既然你是冲着要建功立业来的,就要明白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拼杀,等到坐到主帅的位子上就能明白这其中的不同了。”

“是,末将惭愧。”嬴疾低下头,此刻他的脑海、心里都一团乱麻,霍云也看出来了,他明白这个年轻人需要历经磨练,他也不准备今天就让他知道全部的事,末了,他向嬴疾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待到嬴疾离开营帐,霍云将头靠在椅子的后背上,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23章 回家

“现在可以说了么?”烛火下,月晓霜的娇颜分为夺目,看得姜坤铭神情一呆,愕然道:“说、说什么?”

月晓霜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坏消息啊!”

“哦~~~,”姜坤铭长哦了一声,心道不好,原来这丫头还记着这桩事,看着妻子的明亮的眼神,他感到有一些后悔了。

他左右顾盼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那个,那个,就是,这个坏消息是……”

“你见过大堂哥了?”冷不丁,月晓霜似笑非笑的问题让姜坤铭吓了一跳,在妻子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下,姜坤铭只好点了点头。

“然后呢,他跟你说什么了?”月晓霜如是问道,眼睛却看向手中的书本。

姜坤铭长出了一口气,道:“对,今天我从军营回到城里的时候,他就在‘奕贤居’的二楼,我们是偶遇,我没有办法躲开。”

月晓霜抬眼看向他,姜坤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好吧,我承认,他后来跟我说,他是特地在那里等我的,为的是,让我能劝服你回去。”

“回去?”月晓霜一挑眉,眼中寒意渐起,“回哪里去?”

姜坤铭知道妻子为什么这样,他郑重道:“回家!”

“家?”月晓霜呵呵冷笑道:“除了这里,我不知道我还有哪里的家。”她语气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晓霜,”姜坤铭抬手想去抓妻子的手,可月晓霜却倔强的把双手藏到身后,他没有办法,只能问道:“你还在记恨月家么?因为那件事情?”

“是,我是在记恨他们!这五年来从没有中断过。”此刻的月晓霜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温情,言语间的冰冷中带着丝丝的恨意。

“当年月家在你的管理下生意蒸蒸日上,这些事情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都记得。大堂哥对我说,只要你肯回去,那月家依然会将你视作月家人。”

“哼,月家人?谁稀罕!”月晓霜重重的哼了声,其实姜坤铭知道这是妻子在赌气,这口气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没有咽下去,她这样一个珍视家人、重情重义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是心甘情愿与家族断绝关系的。

“大堂哥还告诉我,这两年,岳父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很长时间都在与汤药为伍,实在没有精力去管理玉器行的生意。你也知道,岳父身为玉器行的大掌柜,时刻都受到家族中其他人的觊觎,现在就更是如此了。”姜坤铭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生意上有大堂哥和你二叔帮衬,可你三叔三婶和他们的那些儿子、亲戚可都在等着,他们在等着什么时候岳父倒下了,他们可以趁虚而入。”

虽然月晓霜表面很不屑,但当她听到自己父亲生了重病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的抽痛,眉头紧锁,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这些自然瞒不过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姜坤铭的眼睛。

月晓霜是一个出了名的孝女,当年与家族断绝关系的时候,让她最难过的就是很难再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妻子和家族中人任何一人的关系都可以断,唯独和岳父的关系没有办法斩断,因为他们是亲父女,这一点,姜坤铭尤为清楚。

正因为这样,平时姜坤铭没少劝月晓霜重新回去接掌家业。其实早在今天之前,月家就频繁的派人前来请月晓霜回去,但都被她拒绝了。月晓霜虽是女子,但她的脾性从小就是被当做男子养大的。

看着那些人谄媚的嘴脸,想起当年他们是如何对他们夫妻俩的,月晓霜想想就有气,她恨不得找人把他们打出去。

曾经的三州第一富商,月家如今深陷窘境,被视作救星的大小姐月晓霜却十分强硬的表示,有生之年不会回到月家,这让平时趾高气昂的月家族老们羞愧的想要上吊。

姜坤铭看着妻子,从现在妻子脸上的神情隐隐可以看到当年宁死也要嫁给自己的执着,这便是月晓霜,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看准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的执着信念。

“你还在为当年那件事情怨恨他们吗?”姜坤铭幽幽的问道。

“是,我恨他们!”月晓霜完全直言不讳的答道,她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丈夫:“你已经忘了么?”

姜坤铭苦笑着道:“怎么可能会忘?”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劝我?”月晓霜有些不满的问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姜坤铭眼光柔和的看着妻子,眼中带着一丝痛苦的神色,看得月晓霜心头一紧,“虽然这些年都是我在提起,可我知道,你放不下月家,放不下岳父,对吧?”

月晓霜转头噘嘴不言,姜坤铭继续道:“好吧,我们先不要管当年这件事是谁指使的,只要想我现在没事,我们都好好的。而且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只要认为这次回去不是为了那些族老,而是帮帮岳父和大堂哥他们,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好么?”

“可我只要一回到那个家,立刻就会想起他们曾经要杀你,”月晓霜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惧和愤怒,“他们居然在我们的新房外面布下了几十个好手,要杀你!谁家的老人居然会在一对新人的新婚之夜要对自家的姑爷动手!”

姜坤铭低头无言,月晓霜此刻眼中噙满了泪水,怒指着外面的天际,就像指着那些族老,愤恨不已道:“他们为了月家的名声和颜面,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要谋害我的丈夫,还企图令我名誉扫地。那一刻,我算是真正看清楚那个家的冷酷和族老们的卑鄙无耻。”她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愤恨的将某些人痛骂了一顿。

说完,她失声痛哭起来,姜坤铭暗骂自己,你这该死的!他心痛的将妻子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好了,对不起,晓霜,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些事的,对不起。”

月晓霜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姜坤铭无奈的摇头苦笑,抱起她就往床边去了……

当霍云从沉思中睁开眼的时候,从窗户中看到外头月朗星稀,阵阵清风从营帐外头吹进来,带着秋天的凉意。

霍云一时兴起,打算去外面散一会儿步,他知道有一个好去处。

“将军!”见到霍云从营帐里出来,两个卫兵齐声叫道。

“嗯,”霍云一边看着半空中的月亮,一边道:“我要去营外走一走,你们不用跟着了,继续在这里站着,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跟他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是!”

霍云简单利落的嘱咐完卫兵之后,径直朝营门走去,此时营中除了他帐前站着两名士兵以外,只有营门那里站着值夜和巡逻的士兵,共八人。

“将军!”看到他走过来,八人一起齐声叫道,霍云对他们点头示意。

霍云出了营门就往右拐,走进了营地右侧的一片树林中。这是一片小型的桦树林,规模大约有上百颗桦树,穿过桦树林,有一处清凉的泉水,泉水周围是一片开阔地,种植着大量不知名的野草。

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穿过了桦树林,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数十遍。转眼间,那汪清泉就已经呈现在他的眼前。

感受着秋夜的习习凉风,霍云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顺势又躺了下去,一阵风吹过,周围野草都“哗啦啦”的迎风倒。

(本章完)

第24章 立威

“真是天凉好个秋啊!”霍云自言自语道,他慵懒的朝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手拿起一株野草,三两下剥掉上面的泥土,放进了自己嘴里,即便是生命力再强的野草,此刻也不过如此。

“你知道我非常讨厌不吝惜生命的人!”寒意,带着寒意的话语,像是从天际传来,传进霍云的耳朵里,让他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他回头看去,本来有些诧异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无奈起来,“哦,是你啊!又扮鬼来吓我,这种事情做了三次就足够啦!”他的语气平淡之极,就像是在跟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说话一样。

说话人逐渐从树林的阴影处走出来,那是一个长相十分清丽的少女,她穿着标志性的白色劲装,身背长剑,一头长发编成马尾垂在脑后,脸上薄怒清晰可见。

可霍云不管这些,他继续道:“大晚上的穿着白衣服,扮鬼出来吓人啊?你下次能不能换一个方式,一个真正能吓到我的方式。”

少女眼中怒意连闪,却假装不在乎道:“这一招对你没用?那刚才是谁听到我的声音全身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打了个寒颤哪?”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吓了一跳,”霍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少女的表情,继续道:“只是因为一个长得暴丑的人离得太近而已。”

“你——”少女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却听霍云慢悠悠道:“你这跟班,来找本大爷什么事啊?要是要买东西的话,事先声明我可没钱。”

霍云看着少女秀拳紧握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

“你别得寸进尺,”少女恨恨道:“我们百草谷答应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要不是有言在先,你以为我愿意跟在你身边么?”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可以想象她平时受了霍云多少气。

“嘘!”

霍云抬手止住少女,轻声道:“你没看到连林子里的鸟都被你吓走了吗?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也要顾虑一下别人吧。”

少女抬头望向天空,发现夜空里飞鸟的数量确实增加了不少,心道:怎么可能?连我都没注意到,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霍云微闭着眼睛,对她说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听他这么说,少女倒是吓了一跳,他明明闭着眼睛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啊?她不觉的走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庞。

自从这个家伙出现以来,少女就没有过得顺心的日子,如果说要形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话,欢喜冤家是远远不够的,应该用孽缘这个词。

老实说,霍云也没有想过,自己身边会有一个漂亮女孩做保镖,但这是别人的盛情,自己实难推却,虽然这么说显得霍云有点自恋。

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个格格不入,水火不容,把他们两个搞在一起明显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霍云则是欣然的接受了这个安排,可少女不同,她出身名门,身世高贵,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霍云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无赖,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忍受这种人,但出于某些原因,她必须跟在霍云身边,保证他的安全,可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让我保护那个无赖,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她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气话,她是否是真的那么不情愿当霍云的保镖,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每次霍云做的事情都能让她吃惊,都能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她面对霍云,心里最多的感情不再是厌恶,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但她又说不出来。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三年前,跟着他一起来到这里,从第一次看到他以统兵大将的身份站在战场上,虽然这家伙有时候骚包起来真让人忍不住、忍不住要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脚才解恨,但他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智慧让人无比的折服,看看他现在的那些部下就知道了。

尽管她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但始终得不到答案。这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拂起霍云的发梢,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无比舒适的微笑。

令到少女对此时的气氛有些无法适从,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回头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霍云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就在她离开的一刹那,霍云一直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眼神浩瀚如星海……

推开那扇已经严重掉漆的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乒铃乓啷的敲打声已经空气中弥漫着的木材被烧焦的气味,待在这样的空间里,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晕过去,哪会有人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的。

当楚月踏进这个位于奕州城西一个破旧的铁匠铺的时候,这个铺子带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杂乱无章,屋子里所有东西都随意摆放,看得她直摇头。

为了找到这个王姓铁匠,楚月先去了一趟都督府,从周勒雄那里拿到了调用证明,后来又赶去大营,那里的士兵告诉她,那位铁匠离营去了城西的铁匠铺,楚月又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这里,一进门就被放在桌上的木鸟吓了一跳。

这还真是一个破地方,楚月环顾四周,除了面前的四方桌和几张椅子之外,其他家具都损坏了,但主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从桌子后面的布帘后,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那个幕后的黑影不断用手里的锤子敲打着某件东西,楚月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目测可能是一件武器。

楚月从进来之后,那人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楚月问过他,是不是叫王异,可那人却一句话都不说,这让楚月十分生气。

可她来之前,不管是周都督,还是士兵抑或是将军,都再三告诫她千万不要在王异面前生气,否则后果很严重。

楚月闲着没事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等他把手里事情干完,可他总好像干不完一样,都大半个时辰了,他还是在反复锤打那东西,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楚月十分专注的看着那黑影,心里十分奇怪,他的每一锤都好像竭尽全力一样挥出来,大半个时辰都是如此,可他的体力却没有耗尽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居然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但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发问,反正把他带回去的路上有的时间问他。不过像这般枯坐实在没有意思,楚月注意到摆在桌上的木鸟叫得正欢,一时来了兴致,就想伸手去碰。

不料,那幕后的影子却冷冷的道:“不要乱动!”

一句十分平常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威严十足,把楚月吓了一跳。

楚月站了起来,脸上怒容已现,那人却依旧冷冷的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读过书的,难道你没有学过乱动别人东西是不尊重别人的行为吗?”

不知道为什么,楚月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刺耳,那么令人不舒服,不知不觉她的拳头已经握紧了。那人依然自顾自冷笑道:“还是说,你是女人,所以可以不用去管那些。反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最后的那句话彻底激怒了楚月,从小到大,楚月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有人看不起她是女人,偏偏这个家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我一定竭尽全力写好这本书。

(本章完)

第25章 重甲兵

楚月怒火中烧,她抬手抓起那张座椅直直的往那布帘扔去,椅子刚脱手,楚月心里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手太重,整个椅子砸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楚月心里懊悔之际,幕后那人似乎知道有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他机敏的往旁边一躲,楚月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王异看着脚下摔碎的木凳,接着又看看桌子对面的楚月,被炉火映红的脸上挂着大写的两个字:愤怒。

楚月看着那人冰冷至极的目光和涨红的脸庞,心里也有些心虚,可转念又想,哼,我砸你就砸你了,你能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你嘴上不饶人,躲过去说明你命大,下次要是再惹到本姑娘,就不是一把椅子的问题了。想着,她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

王异并不去理会她的眼神,而是找来笤帚将木凳的碎屑扫到火炉旁边,想着下次可以当柴烧。做完之后,从火红的木炭中将自己打磨了十天的那东西拿出来,放在凉水里,“咝——”一阵水被蒸发的声音。

楚月也想知道他锤炼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好奇的凑上去看,但又不敢离得太近。王异自然知道楚月的动静,他并没有阻止或者妨碍,而是将那东西从水里拿出来,放到了楚月面前的桌子上。

这时候楚月才终于看清楚,这个神秘的物件就如自己所想一样,是一把武器,还是一把剑。可,楚月又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准确的说,这是一把剑却又不是一把剑。

“是法剑!”楚月眼前一亮,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王异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个小女子还有些眼力。

王异顺手拿来一块白布,擦了擦手上汗,这一个时辰以来连续锤打,身上的汗出得尤其多,回军营以后得好好洗一次澡了。

“你这是在给清源派打造法剑么?”楚月仔细端详了一会剑身,忽然问道。

王异惊奇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剑身上的纹章啊,”楚月解释道:“各门各派不仅武功不同,连他们的纹章也是不同的。我记得在一本叫做‘百生谱’的书中记载,清源派开山祖师,清源真人正是看中清源山的奇伟,创立了清源派,并以‘清源正溯’的流水标记为纹章。这柄法剑上的跟我在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博闻强记的女子,以前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王异看楚月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

“我这点见识不算什么,倒是你,法剑乃是各派戒律堂堂主的专用武器,他们大多是委托京中的铸剑师铸造,但是你只是一名铁匠,并不是铸剑师。”楚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王异呵呵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怎知我不是铸剑师呢?”

“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这样的铸剑师。”楚月打量了他全身,这个人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

“仅仅只凭一己之见,如何就能断定我的职业呢?”王异不以为然的笑道。

“那么,”楚月的神情渐渐冷下来,道:“你尽可以证明给我看。”

“那我要怎么证明给你看?”

“哗啦”一声,楚月将调用证明打开在他面前,道:“从今天起,你暂归霍将军麾下任用,这是周都督签署的调用令。”说完,就把它递给王异。

可王异却没有丝毫要接令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楚月,“原来你是霍云的部下,那他应该告诉过你我不是很擅长接东西。”

楚月皱了皱眉,之前霍云还真没告诉过她,看着王异脸上的笑容,楚月自然知道这是在耍她。她虽然心里生气,但不会表露出来,而是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你已经看到了,现在就跟我走吧。”说完,便往外面走,她实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然而,王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想你搞错了一些事,我可没有说我要接这份调令。我,可不是谁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楚月转过头,双眼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道:“难道你是要违抗军令吗?还是说周都督军中就不需要军令如山呢?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去找姜大将军反馈这个情况。”真是笑死人了,区区一个铁匠居然敢对她这个千户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但即便这件事情闹到大将军那里,你有你的说辞,我也有我的说法,到时候就赌一下大将军会信谁。”

楚月不禁气结,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道:“那你倒是说说,到时候你会怎么说?”

“很简单,因为你惹我生气了,我决定罢工,不做任何事情,要是想要处罚我就来吧。反正我的脾气整个军分区都知道,你觉得这番说辞可好?”他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楚月。

“好,好得很!”楚月咬着牙道,这不就是耍无赖么?怎么最近的男人都是这样!楚月紧握手中战刀,“你知道你的这番话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吗?”

“知道。”王异继续无所谓道:“违抗军令者,杀无赦。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楚月一挑眉,道:“那你还敢明知故犯,不怕死么?”

“死?谁不怕,”王异呵呵冷笑道:“不止是战时,每天都在死人。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我可以因为违抗军令而被处死,但要我因为生死而改变我的脾性,还不如杀了我呢!”

“你——”楚月被彻底激怒了,同时心里也在郁闷,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软硬不吃。她扫了屋中四周一眼,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条铁链,顿时心生一计。

“好啊,既然你那么有骨气,那我可以成全你。”说着,她“锵”的一声拔起战刀,单手挑起那条铁链。王异一惊,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王异有些警觉的看着她,楚月拿起铁链在手里挥了几下,重量适中,长度也刚刚好,看着王异的神情,她心里有几分得意。

“唰”,趁着王异在犹豫,楚月手中铁链猛地挥出,王异想往后退,但发现身体动不了了,腰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发现一条深黑色的铁链紧紧的缠绕在自己身上,整整三圈,而且还在增加。

他试图挣脱,可铁链却锁住了他的双手,将双手缚在自己身侧。这下子他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而铁链的源头,楚月正得意的笑着,看到他的眼神,还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整套动作完成的十分迅速流畅,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般。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当铁链绑住他的时候,王异突然发现了楚月的意图,他连忙愤怒的叫起来。这也是楚月第一次从王异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得意的笑着慢悠悠的走到王异背后,将铁链锁紧。

“你干什么!难道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我会屈服吗?”王异继续神情失措的怒道。

楚月不去管他的嘶吼,而是解释道:“我从不期望你能屈服,但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不是吗?我用铁链绑着你去,我能交差,你也不用改变你自己。”

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王异心里赞同,可嘴里依然冷笑道:“你果然是一个强悍的女人!”

“你这是在夸我么?”楚月反问道。

(本章完)

第26章 真实

魏卬在营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望向天边,一副十分焦急的摸样。霍云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脸色十分悠然自得,完全不着急。

魏卬看到霍云走过来,连忙叫道:“将军。”

“即便楚月还没回来,你也不用那么着急,”霍云从申请到语气看不出一点担心的神色,“再说,你在这里急死了有什么用啊!难道因此楚月就能回来不成?”

魏卬有些担心的禀道:“将军,您说要是楚月请不回王异该如何?听说那王异性情刚愎,行为古怪,咱们这件事又缺他不可,楚月的性子只怕会撞在枪口上。”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就算我去也有可能要受他白眼,但是如果楚月去,呵,我们就等着看戏吧。”霍云微笑着道。

魏卬刚想继续说下去,霍云眼前一亮,忽然道:“他们回来了。”魏卬转头望过去。

艳阳下,两个骑在马上的身影一前一后缓步向军营走过来。前面一人身材娇小,骑在红缨马上,霍云和魏卬一样认出来,她是楚月。而后面一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但看那样子,应是一个男子无疑。

看到这一幕,魏卬心里松了口气,却听到霍云在他耳边道:“他们到了以后,告诉楚月,我在铸造部等他们。”说完走进了军营。

铸造部,位于军营的西南角,是霍云为了铸造新式铠甲特别圈出来的一处营帐,周围方圆三里皆是铸造部的范围。

此外,除了这次寄予厚望的新式重甲以外,霍云心里还有另一番打算。

因为今天早上,霍云已经带领众将去了一趟铸造部,那时候只有霍云军中的一名匠人在此,后来众将奉命带来了张氏兄弟、“铁拐子”马庆等匠人,人数也达到了十八人。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甚至有些人彼此还有过合作。

霍云将俘获的北凉军重甲人手一块送到他们手上,并说道:“各位皆是三州之地有名的匠人,我希望你们在这里的一个月,能设计出比这款重甲更实用的铠甲。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霍将军,”马庆首先开口:“那在下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霍云做出请讲的手势:“马师傅请说。”

马庆拄着铁拐杖走出人群,道:“将军要我们依据此铠甲设计出我军使用的重甲,此事不难。可在下想知道,将军想用这种重甲做什么?是要装备军队,还是增强战力?”

“这,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么?”霍云皱了皱眉道:“装备军队不就是为了增强战力么?”

“如果是一般的兵器,这两者确实没什么不同。”马庆摇摇头,又道:“但如果是此种重甲的话,就不一样了。”

“敢问何处不同?”霍云走上前一步问道。

马庆笑着转头看向华师傅,后者上前一步道:“马师傅的意思是武器是士兵端在手上的,而铠甲则是士兵穿在身上的。士兵若失了武器,尚不至死,但若失了铠甲,士兵则必死无疑。铠甲的质量好与坏是影响到士兵生死的大事。”

张氏兄弟中的大哥,张煌接着道:“如果将军是要装备军队,那将军便是为了保护士兵的性命,而如果将军是想增强战力,那将军便是要将兵士的性命当成武器。须知,这重甲是双刃剑,既能杀伤敌人,同时也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霍云笑道:“呵,各位师傅怕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那将军究竟是何用意?”马庆问道。

霍云想了一会儿,答道:“再等一会儿吧。我在等一个人,等他到了,我自会一一说明。”听到这句话,众人互相狐疑的看了一眼,都不知道霍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外面一阵脚步声渐渐接近,一道红色身影走了进来,“将军,我把王异带回来了。”楚月拿住了王异走进营帐,向霍云禀道。

霍云向她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王异,同时也看到绑着王异的铁链,他挪开脚步走到王异身边道:“好久不见啊!”

“五个月,还不算好久。”王异眼中没有丝毫“好久不见”的热情,反而是一副“你少跟我攀交情”的样子。

霍云一句话都不问为何王异被绑成这样,他不问,王异是早有预感,但楚月就不同,她心里十分奇怪,但又犹豫着问不出口。

“锵,”银光一闪,霍云拔出腰间佩刀,将佩刀从上至下插进铁链和王异身体的中间,待到刀锋已经超过了最下面那层铁链,右手轻轻一拨。

“哗啦”一声,那条坚固无比的铁链却从中间开始彻底崩坏。楚月看得有些眼睛直了,心里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不用借力就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坏一条铁链。

王异和众人心里也感到奇怪,霍云收回战刀,对众人道:“我要请来的铁匠都已经到了,想必诸位也想知道我请你们来的目的。”

“打断一下,”王异开口道:“我可不是你们请来的,是这个女人押着我来的。”他嘴里的这个女人指的就是楚月。

楚月不屑的撇撇嘴,霍云转眼看了看她,又转过头看向王异,道:“好吧,就算是楚月押你来的。”

“想来你们对我这武器有些好奇吧?”霍云抬眼看向众人,他们眼中确实有一些好奇之色,就连王异眼中也有期待的神色。

霍云把佩刀放到面前的大方桌上,道:“诸位看清楚了。”众人一齐看过去,才发现这把刀与普通士兵的雁翎刀大为不同。

马庆抬手将刀拔了出来,众人才得以仔细的看到此刀的真面目。此刀刀身修长,刀刃笔直,刀身上纹路错落有致,与骑兵的斩马刀相比,十分纤细,完全不像是那把轻松摧毁铁链的刀。

待众人看毕,霍云才解释道:“此刀名叫环首刀,因其刀柄最前方带有一枚圆形的铁环而得名。是由钢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和淬火后制作出来的直刃长刀,一般长刀如斩马刀或者雁翎刀,都有弧形,但此刀没有。”

“这把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王异问道。

“这是京中禁军以及御林军骑兵的标准配备,从去年年初开始,这种刀便代替斩马刀成为了我夏军骑兵的标准配备。但目前,我们在长城外的军分区军队还没有配备此种战刀,所以我想你们在改良重甲的同时,也能仿制这种刀,以提高我们骑兵的拼杀能力。”霍云十分郑重的说道。

“既然目前已经大规模推广这种兵器,那我们军分区迟早也会开始使用,何必要急于一时呢?”张氏兄弟中的弟弟,张辉问道。

霍云呵呵笑道:“怕就怕内地的家伙们依然嚷着要撤销军分区,到时候我们不仅分不到这种武器,就连军分区也保不住。”

“另外,我也要回答各位刚才的问题,”霍云看向这营帐中的铁匠们,认真的道:“我想要培养的不仅是重甲步兵,还有以机动性和杀伤力为优势的重甲骑兵,而这种骑兵的最佳武器就是环首刀。”

“什么?重甲骑兵?”众人都吃了一惊。楚月也捂着嘴,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穿着重甲的步兵本身就很重了,有什么样的马能承载这样的步兵,虽然固定身体有马镫,可重甲兵实在太重了。

显然营帐中多的是经验丰富的铁匠,连一向聪颖的华师傅都皱紧了眉头,王异也沉默不语,他们都意识这件事情的难处。

(本章完)

第27章 血战峡谷

霍云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我们现在急需增强战斗力,如果将重甲兵与手握环首刀的骑兵结合在一起使用,那威力必然无穷。这也好让京中的那些人看看,我们即便不依靠内地的支持也有信心守住军分区。”

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朝廷,军分区和三州军民的抵抗到底的志向,霍云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出过了。

“这样的话铠甲材质需要一再进行轻量化,”马庆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但是在材质轻量化的同时,又不能降低铠甲的防御力。”

“你的要求确实是强人所难,”王异紧紧盯着霍云道:“要锻造出这种材质的钢铁,知道我们需要多长时间吗?一个月恐怕是不够的。”

霍云立即道:“时间不是问题,如果你们觉得一个月时间不够,我可以向大将军申请再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怎么样?”

“我想再确认一下,”还是马庆举手道:“将军是想让我们增强此铠甲的防御力,以达到增加士兵攻击力的目标,是吗?”

“是。”

“那么在下认为,只需要在铠甲的肩甲、胸甲、腕甲以及腹甲上面做出强化即可。”马庆提议道。

“没错,士兵上半身是最有可能遭受攻击的地方,所以将改进部分放在上半身,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张煌也赞同的点点头。

“我对锻造之事不太清楚,各位既是这方面的专家,那就拜托各位了。”说着,霍云抱拳做感谢状,众人点头示意。

霍云转身便要离开,众人各自开始忙各自的,只有王异一人站立在原地,漠然的看着忙来忙去的众人,丝毫没有想参与其中的样子。

楚月跟在霍云后面,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王异站在原地,便想出言呵斥,却听到霍云先开口了,“王异!”

王异转头看向他,只见霍云背对着他道:“我们决不能在这里停下,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握在我们手里的剑只要没有折断,即便我们的双手沾满鲜血,也要继续尽全力挥砍,因为我们不能走回头路。”说完,他便走出了营帐。

听完了他的话,王异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便转身加入了众人……

流云峡攻防战结束之后,阵亡士兵的抚恤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而流云峡关口的建设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而就在此时,一批来自遥远帝都的货物被秘密的运到了姜坤铭等人的面前。

当他们拆开之后,却都大吃了一惊,随后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些东西无论放在谁的面前,谁都会觉得吃惊和疑惑的。

它们不是别的,正是刚刚改装完成的龙吼重炮。这是一种攻城拔寨、无坚不摧的强大武器,当它们射出炮弹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是巨龙的怒吼一般,因而得名。

此种武器比起一般的火炮,威力、口径、重量都要大上不小,这次给军分区运来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门重炮,每门重炮配有一千发炮弹,另外第一辆马车底部附有重炮的使用说明,写的十分详尽,新手只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熟练掌握。

此外,这批货物中,还有二十五门普通火炮,各配有一千五百发炮弹,同样附有使用说明。军分区众将中见过此种武器都少之又少,别说是普通士兵了。它们到达以后,姜坤铭便命人将它们运到奕州大营的后军营中,并派出重兵驻守。

一开始姜坤铭十分不解,毫无疑问这批武器肯定是朝廷拨给他们的,只是这到底是朝廷的支援还是某些人给他们设下的陷阱?

营中众将也都是聪明人,他们也都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然而只有霍云一人,他笑眯眯的劝说姜坤铭接下这些东西。

姜坤铭便问他:“若这是一个陷阱,我们该当如何?”

霍云笑着摇摇头,道:“将军请放心,末将知道这是谁送的。对那人来说,要一人的性命只要一句话,撤销军分区也只要一句话而已。”他话都说的那么直白了,要是还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那就真的是笨蛋了。

现在朝廷当中,还有谁能如此只手遮天,能将龙吼重炮的全部资料都完整的交到他们的手上,姜坤铭就算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那是谁。

如此想来,他们便不再担心了。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急行处置,那便是北凉俘虏的问题。

对于那场大战,众将都还记忆犹新。可以这么说,那三天两夜,是他们戍边以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无数人的誓言与梦想都在那段时间中化为乌有。

还好,这场战争他们赢了,战斗虽然痛苦,但战友的死去却更加令人痛苦。这种心情,无论是他们,还是北凉人都是一样的。

北凉军败退,夏军一下子俘虏了四万余人,俘虏起来容易,可要养活他们,却难了。多了四万张嘴吃饭,一下子就让三州的粮食问题变得严重起来,虽然现在能得到来自国内的援助,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三天前,姜坤铭便派遣使者将亲笔信送往北凉,商谈战俘之事。

就在这天凌晨,信使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了回来,一回来他就赶紧将北凉的回信送到了姜坤铭府上。

接到回信的姜坤铭一大早便召集了众将。

“唔……,”姜坤铭阅完之后,把它放在桌上,坐在书案前沉思了起来,营中众将都开始揣摩信上的内容,都无人敢出声,姜坤铭抬起头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知道北凉人如何回复的吗?”

“他们同意了。”霍云笑着答道。

“没错,他们同意三天后在流云峡谷的另一侧设下一道长棚,与我们谈判。”姜坤铭沉声道。

“这是好事啊,”周勒雄拍了拍大腿道:“既然他们要谈,那我们就陪他们谈,不过条件当然我们这边提。”

王行夜见姜坤铭神情有些犹豫,便问道:“将军认为何处不妥?”

众人都看向姜坤铭,后者摇摇头,道:“我也不是认为有什么地方不妥,只是北凉人受了那么大损失,我以为他们会怠慢我们几天,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而且三天之后就要进行会谈,他们的积极程度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到姜坤铭此言,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确实北凉人这次表现的太爽快,他们不由担心,难道北凉人又什么阴谋不成?

霍云抬手禀道:“大将军,不必忧心。末将请求,大将军将此次谈判任务交给末将!”

“你?”姜坤铭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其余众人也都盯着他。

霍云看了看周围的目光,继续禀道:“大将军请放心,末将必定不辱使命。到时候就算他们有阴谋,也都会降在末将的身上。要是将军不放心,尽可以在营帐周围埋伏下弓弩手,他们要是敢异动,将军尽管下令诛杀即可!”

“唉——,”姜坤铭连忙抬手道:“霍将军言过了。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霍将军,不过有一点霍将军请谨记!”

“将军请吩咐。”

姜坤铭眼角泛起一丝笑意:“霍将军此行,可不要让我们吃亏啊!”

霍云呵呵一笑:“将军请放心,末将一定狮子大开口,绝对不会让我们吃亏的。”说完,两人一齐大笑起来。

洛京城的西市街,闻名天下的青楼街,正靠在风景如画的洛河边。白日虽安静,一到夜晚,这里就成为了洛京中最繁华、最热闹的地带,只要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肯定少不了热闹。

(本章完)

第28章 早出

五十多家青楼林立,这个数字虽然不算多,但天下还没有一座城市里的青楼数量能比洛京多的。

达官贵人、氏族乡绅,在这条街上随处可见,他们不缺钱,不缺权,也只有美色能让他们一掷千金了。金钱、权势、美色,男人最爱的三样东西,对于他们而言,用唾手可得四个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远远行来一辆马车,装饰典雅,华贵中不失品味,缓缓摇行间,从旁边的车帘中探出一张娇艳的脸颊。要说男人来逛这青楼街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女人来这里干什么?

“你真的跟他说好了吗?”女子问道,声音中似乎有些不满。

“嗯,对,他说会在前面的紫兰轩等我。”车中飘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听声音年纪不大。

“他约你我不觉得奇怪,可为什么要在这里?”女子神情有些古怪,话语中也带着些责备的意思。

男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呃……,这个,他说选在青楼里,比较容易掩人耳目,毕竟很少人能想到风月场所。”他却在心里嘀咕,我总不好说,他喜欢这里,威胁我一定要到这里来。

女子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什么青楼、风月场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的想法吗?妓院就妓院,明明没有读过几年书,说的那么斯文干什么!”女子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又准又狠,说得男子有些羞惭的低下了头。

马车行到了一处灯红酒绿之处,里面还传出莺莺燕燕的声音,女子皱了皱眉,不用说,此处一定是他们说的“紫兰轩”了。男子先行跳下车,随后拉开车帘把手伸给女子,谁知女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男人到妓院去**,带着我一个女人,你是嫌自己不够可疑么?”

男子呵呵笑道:“那你不怕我真的看上这些青楼女子?”

女子挥了挥粉拳,威胁道:“哼!你敢!”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目送马车离开之后,才缓步走进紫兰轩。

他才一进紫兰轩的大厅,一股兰花香味便扑面而来,他往四周望去,发现紫兰轩用兰花做装饰,随处都可见各种兰花。兰花花期不长,但听闻紫兰轩中的兰花却能开一整年而不凋谢,看来这里的人为了做到这件事花了很大功夫。

男子立于大厅中央,四下顾盼,这才奇道,耳边虽有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四下竟无一女主动凑上前来,细细想来他便得到了答案,此处与别处不同,只有客人招手,这里的女子才会贴上前去,倒的确是与众不同。

他心中叹了口气,正要上楼,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楼梯上袅袅婷婷行来一女,此女风姿绰绝、国色天香,一袭紫衣似幻似真,眼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在楼上便已看到男子,便缓步行到男子跟前,福了一福,轻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贵客恕罪。”

男子双手抱拳拱拱手道:“在下轩辕纪见过紫梦姑娘。”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男子便已猜出面前的女子是何人,身处这烟花之地,还能有此等风采,又有倾城倾国之貌的美人除了紫兰轩的主人还有谁来。

虽说紫梦在这紫兰轩中,对外面之事不甚了解,只是既然在这洛都王城,天子脚下,有些事情就算不打听也会主动钻进人的耳朵。不过她知道面前之人,却不是通过那些消息,而是听自一人之口。

“伏国公威名远播,小女子虽然身在紫兰轩中,但对大人之事早已熟知。”虽然知道男子的身份,但紫梦却没有因此心生畏惧,也没有想攀高枝,只是很客气的寒暄了一下,此女淡定恬静倒让轩辕纪十分欣赏。

男子立刻还礼道:“紫梦姑娘也是艳名远播,满京城上下谁人不知紫兰轩有一位奇女子,在下敬服。”

紫梦笑着看了他一眼,掩唇轻笑道:“大人说如此见外的话就是欺负紫梦不知世事了。这紫兰轩的众姐妹们都是青楼女子,紫梦亦是一样,世人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的,紫梦也自是知晓。若不是紫梦生得这副好皮囊,怕像大人这样的达官显贵们避之唯恐不及。又哪来的名满京城之说?”

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紫梦姑娘慧眼,在下惭愧。”他心里暗叹,身处这三教九流之地,却又能有如此见识,眼前女子当真是不凡。

紫梦轻笑了几声,随即轻移莲步,伸出左手,作请状,“那位已经恭候多时了,大人请随我移步二楼。”

“有劳紫梦姑娘了。”

二人行上二楼,一路行到了门口挂有“天字乙”三字小木牌的房前。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一位身穿华服,头戴金冠的公子坐在窗前的桌子边正对门口的两人微笑。

“两位慢谈,紫梦先行告退了。”

待紫梦走后,轩辕纪从后面关上了门,走到那名公子对面的椅子上,他刚刚坐定,便问道:“怎么选在这里?”

那名公子摇了摇杯中的酒,不以为意的问:“不行么?”

轩辕纪眯着眼道:“要是让你们家里人知道你逛这种烟花之地,少不了说你的不是,你不是最怕他们烦你了么?你还自寻烦恼,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公子继续看着杯中之酒,“他们不是还不知道么?家里的那些老东西总是后知后觉的,等他们发现,我们的事情都做完了。”

见他语气轻佻,浑然不在意,轩辕纪有些不解道:“你从来都是成熟稳重的,谁知道你居然这种嗜好!真是让人费解。”

公子瞟了他一眼,笑道:“嗜好?这算什么?美女谁人不爱,我又不是太监,当然有这种时候。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这辈子都没有进出过青楼。”

“妓院!”轩辕纪有些无奈道:“既然都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那就不要扮什么君子了,还文绉绉的说什么青楼,就说妓院吧。”说着,也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

“果酒?”轩辕纪有些吃惊。

公子轻声笑道:“是啊。此酒名为醉玉酆,乃是取自东夷的珍果佳酿,其味甘甜清冽,即便是宫中美酒,也没有此等**滋味。”说着,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整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位紫梦姑娘倒是了解你的喜好,知道你好酒,这酒如此珍贵,弄过来只怕要花费不少功夫吧。紫梦姑娘待你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公子呵呵一笑,仰头举杯望向天际,将一轮明月盛入杯中,高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轩辕朗此生唯有美人、美酒和美景不能辜负!”说完,再次仰头一饮而尽,那狂放豪爽之姿实在令轩辕纪叹服。

“只是,”轩辕纪幽幽道:“既然你有此心,那为什么要选择当家族继承人这条路?”

轩辕朗抬手放下酒杯,坐回远处,道:“轩辕家族这颗大树到今天可谓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跟我们同辈的都有几十人,只是家族的老人依然遵循着长幼有序的传统。本来下任家主应该是我老爹,可他死了,所以这家族继承人的重担就落到了我的肩上。他一死倒是一了百了,留下我以后要养活着一大家子人,还处处受缚,没有自由,你以为我愿意么?”

轩辕纪抿了一口酒,想想也是,“不过你若对紫梦有意,只怕家族也不会让你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的。这方面你有想过吗?”

(本章完)

第29章 偷袭得手

轩辕朗道:“男女之情贵在你情我愿,与身份地位无关。皇帝可以取民女,公主也能嫁屠户。我与紫梦两情相悦,家族里的那些老头子们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要是将我逐出家族正好,我也懒得照顾他们。”

“你可知道这紫兰轩有四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轩辕朗突然问道,轩辕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紫兰轩的四绝嘛。其一便是这洛河的河上风光,其二便是这轩中四季不谢的兰花,其三就是这紫兰轩的主人,艳名满京城的紫梦姑娘,至于这最后嘛,你听。”

轩辕纪静下心来,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袅袅琴音,寻根溯源,他立刻就可以判定是从上方传来的。

他仰头看向上方,轩辕朗轻笑出声,道:“想来你也已经猜到了,这第四绝便是这琴音。”

轩辕纪有些好奇道:“这是紫梦姑娘在弹吗?”

“不,”轩辕朗摇了摇头,微闭着眼睛,表情似是很享受:“弹琴的并非紫梦,而是这紫兰轩的花中魁首。她的琴艺可谓是天下一绝啊!”

轩辕纪听到“花魁”二字,登时吃惊道:“这轩中还有人能与紫梦姑娘比肩吗?”

“紫梦的琴艺虽然不错,但尚不能与这位相比。况且,紫梦是紫兰轩的主人,而非普通**,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说着,轩辕朗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这青楼街中五十多家青楼中,只有轩、坊、阁三家,每晚客流如潮。”

“何谓轩、坊、阁?”

“轩指的是紫兰轩,坊指的是妙玉坊,阁指的是芷芳阁。近十年来,洛京城中青楼首推这三个,至今也没有人可以从它们之间排出先后。因为它们各占胜场,各有千秋。”

“而最近,它们之间的竞争似是越来越激烈了。妙玉坊现在的花魁柳蝶儿善唱,她的唱功名满京城,芷芳阁的镇阁之宝便是这洛京城中的第一舞姬岳红莲。紫兰轩中虽然有紫梦,但毕竟势单力薄,于是她千方百计找来了一个貌美如花,尤擅抚琴的琴姬。”

歌姬、舞姬、琴姬,倒是泾渭分明的很,轩辕纪笑着摇摇头,“紫梦姑娘擅长经营,自有手段,只是不知这琴姬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轩辕朗捉黠似的看了他一眼,轩辕纪抬头白了他一眼。

轩辕朗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位琴姬也跟我们一样姓轩辕,她叫轩辕楚晴。”

“轩辕……楚晴?”轩辕纪一脸茫然,但看到轩辕朗那副神情,随即惊道:“难道她是我们轩辕家的人?”轩辕本就是一个罕见的姓氏,要是听到一个人姓轩辕,大部分人都会立即想到现今的大夏第一大家族——轩辕家。

看着轩辕纪勃然色变的神情,轩辕朗微笑道:“你早就跟轩辕家脱离关系了,那么紧张干什么。好吧,我告诉你,她确实是我们轩辕家的人。这也是紫梦找到她之后,我从她随身佩戴的玉佩中发现的。”

听到他的话,轩辕纪旋即冷笑着问:“那么,她又是哪位宗族亲眷的女儿呢?”

轩辕朗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答道:“她是我三叔公的小孙女。三叔公的那个小儿子以前放荡不羁,极为好色,处处留情,让三叔公头痛不已。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会留有几个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据我调查,楚晴是那家伙的私生女。第几个是调查不出来了,就算去问那家伙他也不会承认的。”

轩辕纪冷冷的道:“这等丑事,有辱家门,肯定不是你三叔公自己告诉你的。”

轩辕朗继续笑道:“对,没错,是我拜托紫梦暗中用了媚术,从那家伙的亲随口中套来的。”

轩辕纪抚摸着酒杯,“有了这桩事情在手,你的三叔公肯定会为了他那个宝贝儿子求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让他为你所用。这一步棋你下的真是不错,一箭双雕,既帮助紫梦姑娘得了个臂助,又让自己在宗亲那边多了个支持者。”

轩辕朗谄媚地笑道:“呵呵,还是你了解我。不愧是我的表弟啊!咱们兄弟联手什么事情做不成啊!”

轩辕纪不理他的谄媚,冷哼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家族要选你当继承人了,有此等手段,什么狂放不羁只是表面现象而已。说起来,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看人还真是准。也不枉他们对你的谆谆教导啊!”

轩辕朗笑着拱拱手:“过奖了!过奖了!”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神认真的看着轩辕纪,道:“其实我也不屑于玩这些手段,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在战场上立功,辅佐当今圣上,封王拜相,娶得如花美眷。只是,这就是我们的命啊!阿纪!”

阿纪?听到从他口中叫出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轩辕纪摇头苦笑。他抬眼看着轩辕朗,道:“命么?你不是从来都不信命吗?现在怎么啦?”

“年纪大了,最近有些怀念过去,”轩辕朗低声叹了口气,继续道:“以前是别人羡慕我,现在反倒是我羡慕他们。我觉得,不管有没有钱,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候是最快乐的。”

“长大有长大的烦恼,现在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轩辕朗也叹道:“那个时候我母亲被家里的老东西们迫害。我始终憋着一口气,想着有朝一日要将那些老东西踩在脚底下。哼,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还真的很无知。自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挑战这个天下第一大家族,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告诉我,在拥有那种力量的人面前,我有多么的脆弱和渺小。”

“那种力量?权力么?”轩辕朗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表弟有感而发的感慨,他发觉一向开朗的自己此刻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没错,”轩辕纪点点头道:“权力是世上最致命的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无药可救,他们会化身为怪物,吞噬一个个怀揣着理想和热血的人,将他们都变成冷血的怪物。”

“而我们,也似乎正在逐步变成那个样子。”轩辕纪低垂着眼脸,喉头说着含混不清的话:“我曾痛恨的人,曾痛恨的那个家族。我们开始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用我们各自的方式保护着它,我逐渐认识到,只有手中掌握着权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到头来,我们所保护的究竟是冷酷的权力还是我们自身。”

轩辕朗也深有同感道:“如果不清楚这一点的话,我们与过去永远不可能结束,过去发生事依然会在未来重演。”

“你会么?如果有一天,你被迫要在家族与国家之间做出选择,就像在鱼和熊掌之间做选择一样,你会选哪一个?”轩辕纪目光如炬,盯着轩辕朗问道。

轩辕朗抬眼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会选国家。”当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轩辕纪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此时轩辕朗也能笃定,如果他选的是家族,轩辕纪就会当场拔剑将自己就地格杀。

“你还记得我娘经常给我们念的那个故事吗?”轩辕朗突然问道。

“我记得,那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轩辕纪眼神中多了几分怀念,“每次睡觉前,你都会缠着姨娘再念一遍,我也被你吵得睡不着觉。”

“嘿嘿嘿!”轩辕朗没好气的叫起来:“明明是你吵得我睡不着觉好吧?再说,那不也是你最喜欢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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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一次交手

“哦,是吗?”轩辕纪摸了摸头,做恍然大悟状,唉哟一声道:“你看我这脑子,真是的,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还要你来提醒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轩辕朗眼皮连跳了几下,偏过头去不理他的装傻充愣,继续道:“就像那故事里面所说的,或许我们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改变我们的是这个世界。”

“那么我们也试着改变这个世界吧。”轩辕纪突然严肃起来看着他道:“如果说以前我们还能对有些事情充耳不闻,那是我们太年轻了。但现在不同了,我们手中已经有了力量,江充、刘瑾,一切挡在我们前面的人都已经倒了下来,世界正在被我们改变。现在也有人称呼我们‘革新派’,不再是以前的‘皇党派’了。”

“革新派?”轩辕朗呵呵笑道:“看来,他们还真的挺看得起你们的,你们难道不怕引起皇帝的忌惮吗?毕竟你们的双手拿着武器。”

轩辕纪饮尽杯中美酒,却仍是感觉口中苦涩,他叹了口气道:“不怕皇帝不忌惮,就怕他忌惮起来把我们连根拔起。”

“既然如此,你们早点功成身退不行吗?”

“功成身退,哼!”轩辕纪仰头,眼神中说不出的丧气,“只怕现在我们谁也不敢轻易说出这四个字。如今更是不同了,那个人要回来了,就代表时机到了。”说着,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窗外。

轩辕朗低下头抿了口杯中的酒,神色平静,心头却翻云覆雨……

在接到北凉方面的回信之后,夏军很快就按照要求在通古山脉北麓的流云峡另一侧的谷口前面搭建一处谈判用的长棚。负责搭建的正是霍云所部,当他们重新站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不禁心生感慨。

这场谈判就像这场胜利一样来之不易,长眠在这片土地上的、无论是夏军还是北凉军的英灵们,都在注视着他们。想到这里,霍云不觉肩上的责任陡然加重了几分。

元历1325年九月二十三日,夏军与北凉军的第一轮谈判正式开始,也是唯一一轮的谈判。

夏军方面的代表是通古军分区的将军霍云,大将军姜坤铭已经下令由他全权负责此事。而北凉方面来的人却让一向冷静沉着的霍云都吃了一惊。

“赫连琼涯见过霍将军!”身着戎装的美丽女子十分爽快的自报姓名。

霍云和身后的魏卬、潘同都有些傻眼了,一身戎装的女子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还是霍云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还礼道:“赫连将军有礼了!”他一边还礼,一边暗自打量着这位赫连将军。

他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愚蠢,赫连琼涯现在身居高位,这次谈判又事关重大,北凉王派她来是再正常不过了,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

就在他懊恼之际,赫连琼涯先做请状:“霍将军,请!”

“哦,赫连将军,请!”

双方都在谈判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霍云在暗自观察赫连琼涯,正如对方也在观察着他一样。

魏卬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却暗自担心,从北凉王专门派遣赫连琼涯到此就可以看出,他们有多看重这次谈判。

而潘同则是在随时警戒着,这次谈判,双方都没有带太多的人来,外面只有负责守卫长棚的十几个夏军士兵以及随赫连琼涯而来的几个骑兵。

再有就是这长棚中,双方代表都只带了两个人,霍云带来了军中的两员大将,而赫连琼涯的带来的两个人,从他们的眼神中潘同就能知道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那么便开始吧,”赫连琼涯先开口:“不知霍将军代表贵国提出什么条件?琼涯愿洗耳恭听。”

仅仅是第一句话,赫连琼涯就表现的彬彬有礼,再加上之前的寒暄,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典型的先礼后兵。

“好,在下谨代表我国向贵国提出四个条件。”霍云竖起四根手指。

赫连琼涯略一沉吟:“请说。”

“其一,贵我两国签订协议,停战二十年,二十年内双方军队若不得踏入对方领土一步,否则就视为撕毁协议。另外,我皇会将此协议昭告天下,还请贵国能够知晓。”

“停战我不反对,只是,”赫连琼涯抬眼看向霍云道:“霍将军难道真以为一张纸片能保二十年的太平时光?”

霍云微笑道:“一张纸片或许不行,但事在人为。所谓停战,协议只是一个书面保证,但就算签十张协议,也要协议的双方真正能做到才行,不是么?”

“霍将军高见。”赫连琼涯点点头,道:“那这第一条我就没有疑问了。”

“好,赫连将军的确爽快。接下来是其二,贵国想要用钱财赎回被我军俘虏的将士,我方没有意见,一口价,四十万两白银。”

听到他说出一个数字,赫连琼涯心里一沉,她想了想摇摇头道:“霍将军想必不清楚我国现在的情形,这四十万两即便是放在平时,我国尚且无法一下子拿出来。况且现在我国新败,国库空虚,实在是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还请贵国见谅。”

“我知道贵国目前的处境,我们可以商量着来,这四十万两银子贵国不用一次付清,分五年期,每年八万两如何?”

“这——”赫连琼涯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即便如此,我国还是无法负担,不知可否延长些时日?”

霍云皱了皱眉道:“那赫连将军想要多长时间?”

“十年,每年四万两,我国或许能承担。”

霍云摇摇头:“十年时间太长了,我们等不了。说起来,这场战争是贵国先挑起的,我国的百姓为此付出了牺牲,原本这些都是要从贵国的百姓的身上讨回来。可现在,我们非但不需要贵国的战争赔款,还想将我国好不容易俘虏的贵国四万劳力放回去。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我国这样宽宏大量的国家了,难道将军认为四万将士还不值四十万两银子吗?”

霍云此言正好戳中了赫连琼涯心里的痛,她早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心里痛骂那些宗亲,一个一个不懂军事还要指手画脚,若非如此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被动局面。

“如果这个条件贵国不能答应,那恕我直言,接下来的事情就没办法谈下去了。”霍云闭上眼睛道。

霍云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由不得她不答应了,赫连琼涯有些痛苦的微闭眼睛:“好,第二个条件我答应,请说第三个吧。”

“其三,年底的万国朝会,我国希望贵国陛下能前往洛京朝见吾皇,并称臣。”

“什么!你要陛下向夏皇称臣?这绝对不行!”他的第三个条件说出来,赫连琼涯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摆首。

“不行?”霍云眼中光芒大盛,直刺赫连琼涯眼脸,“赫连将军请想好了再回答在下。”

“想好了又能怎么样?”赫连琼涯冷笑起来,“若是只是去洛京朝拜,我国可以答应,但称臣之事却是不能。”

“为何不能?”

“我北凉以军武立国,三百年来,从无对外屈服过。在北凉大地上流传着一句话,北凉只有战死的王,没有屈膝的王。若当真要我王在洛京万国朝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向贵国皇帝屈膝称臣,我王颜面何存!贵国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赫连琼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你们这个要求我们不接受!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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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胜利

“如果贵国陛下觉得此举太屈辱了,也行。那贵国陛下可以向吾皇上一份称臣的奏表,以表北凉敬畏我天朝之心,万国朝会你们就不必来了。”霍云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举简直是欺人太甚!还亏得你能说得出口!赫连琼涯怒瞪着霍云,“贵国若提出此等要求,有辱我国尊严,我赫连琼涯身为人臣,决不能答应。”

她声音虽轻,但其中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霍云叹了口气道:“难道贵国陛下的尊严比起四万将士的性命还要重要吗?若真是如此,我们也没必要谈下去,再谈也是浪费口水。”他说着便要起身,“在下回去之后一定会奏禀姜大将军,未免麻烦就先把那四万北凉人斩了吧,反正我们军中已经有很多人都等不及了。”

说完,他便往长棚外走去。

霍云故意拖慢了步伐一步一步走,他知道赫连琼涯此刻正在天人交战中,他终是不愿意给北凉人一丝思考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将此事谈妥。

终于霍云还是等到了他想要的,赫连琼涯咬咬牙,做出了那个无比艰难的抉择:“霍将军请留步,这个条件我答应就是。”背对着她的霍云的嘴角勾勒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霍云转过身重新回到了谈判桌前,又听到赫连琼涯道:“但是,霍将军应该清楚,我答应是我答应,可我王若是不肯答应,做臣子的没办法强迫他答应。”霍云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如此,”赫连琼涯眼光大盛:“为什么霍将军还要我这个根本做主的人答应?难道霍将军不怕我们食言吗?”

“或许有可能吧。但赫连将军不要忘了,今天我们在这里签订的协议,即日便会昭告天下。如果贵国陛下食言,那岂不是给人以口实。难道贵国真的想要成为第二个西夏吗?”

面对这样**裸的威胁,赫连琼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么说,如果我国不肯向夏皇称臣,那贵国便要以此为借口攻打我国。”

“战与和,全系贵国陛下一念之间。其实说一句不中听的,北凉地狭人少、土地贫瘠,除了是一个国家以外,其他一无是处。”

霍云此话的话外音,只有赫连琼涯听出来了,大夏地大物博,身在洛京,夏皇应有尽有,区区北凉之地夏皇岂会在乎。

事到如今,夏皇最在乎的是夏朝这个泱泱大国的颜面,当初的西夏就是因为侮辱了夏皇最看重的朝廷颜面而惨遭灭国。而今天,如果北凉答应了向夏朝称臣,来日却又食言,那么必然损伤到了夏朝和夏皇的尊严,国家尊严无价,他们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如果惹怒了夏朝这头巨龙,其带来的结果绝对是北凉无法承受的。想着想着,赫连琼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抬眼看着霍云,对方正信心满满的注视着自己,她轻叹了一口气:“原来贵国早已经将一切都算到了,看来我这点小聪明根本不算什么。”

“赫连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就像在下说的那样,北凉太小了,在大夏的眼中小的不值一提。可有将军和您身后的赫连家在,即便高高在上如夏皇也不得不多看北凉几眼。但终究,你们能守得了一时,却守不了一世。如将军这等大才,不觉得待在北凉太可惜了吗?”赫连琼涯威名远播,更是如今赫连家年轻一代的翘楚,霍云想如果能将她劝服,对日后平定北凉绝对是一大助力。

蓦然,赫连琼涯笑了:“看来,霍将军今天除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要人的。”

“在下所言皆出自肺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平心而论,赫连家和北凉王待将军到底如何?这一点,你我皆心知肚明。话说回来,这次北凉为何兵败,其根本还不是临阵换帅,犯下兵家大忌。而代替您的主帅,又是一个志大才疏之辈,北凉军军士战力不可谓不强,但此战却遭遇惨败,难道您心中真的一点不满都没有吗?”

“大胆!”赫连琼涯身侧的一名将军出言呵斥,却随即被赫连琼涯抬手制止。

“今日我们是来签订协议的,霍将军不要跑题了。”赫连琼涯的眼神淡定,丝毫不为霍云的话所动。

对此,霍云也不以为意,若是赫连琼涯真的被他三两句话就说动了,他反而会觉得失望。赫连琼涯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是冰肌傲骨之辈。

“也对,在下一时有感而发,赫连将军请见谅。”霍云笑着抱拳道歉。

“霍将军不必客气,那么请说贵国的第四个条件。”赫连琼涯调整了自己的心情,眼神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霍云点点头道:“其实第四个条件最简单,那就是答应以上三个条件,我军即刻就将俘虏的贵**士奉还。”

赫连琼涯“霍”的从椅子上站起,眼中惊讶之色无法掩藏:“贵国的要求就这样吗?”

“不错,”霍云笑着点点头:“我国的要求就是这些。”

赫连琼涯一挑眉,眼底泛起深深的忧虑。她太了解夏朝人的脾气了,虽然这几个要求十分过分,但比起亡国来不算什么,但就因为如此才越显得夏朝行为奇怪。

要知道,当初第三次长城会战结束,突厥惨败,无力再战,而彼时夏军陈兵八十七万于两国边境。他们先假意提出谈判,而后在谈判桌上向突厥代表提出了天文数字般的战争赔款,虽然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多少钱,但据说突厥积攒了一百年的财富全部赔给了夏朝还依然不够。

面对这样**裸的敲诈,即便强大如突厥最终也在气势如虹的夏军面前低头妥协。此外,突厥还将丰茂的上千亩水草地割让给了夏朝,对游牧民族来说,草原即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夏朝有多么让人惧怕。最后又将本国太子送到了洛京当质子。这是突厥立国六百余年来,从来没有受过的奇耻大辱。

列国都明白,夏朝对自己的手下败将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夏皇也不是多么宽宏大量的人。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贵国对我国手下留情,虽然好像我不该讲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想知道,贵国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丝毫没有犹豫,赫连琼涯直接问出了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很简单,因为贵国还没有完全惹恼我国。而我国也希望能同贵国修好,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共同的敌人?对现在的夏朝来说,突厥还能称得上敌人么?”说到这里,赫连琼涯不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突厥曾经也是北凉的敌人,他们与夏朝之间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但自从前面说过的那场大战以后,突厥便一蹶不振。草原上的王者也终有落魄的一天,大概是赔了太多的钱,割了太大的一块地。自二十年前开始,突厥内部便已经四分五裂,草原各部不再臣服于突厥王室之下,烽烟四起,现在的他们自顾不暇,再也难以威胁到夏朝。

“不,我说的当然不是突厥,我们真正的威胁来自西方。”

“夏朝如此也太看得起北凉了,东西方之间的事我北凉就算再想管也没有那个能力。”

“对于即将到来的冲突,我国的陛下的意思是现今正是东方各国一致对外的时候,我国并不希望此时人族国家中出现背后捅刀子的行为。那些来自西方的威胁,我国必然会代表人族予以迎头痛击,不需要贵国做什么,在这种时候我们希望贵国能与我朝一条心。”

(本章完)

第32章 真实目的

听他这么一说,赫连琼涯就全明白了,“原来这才是贵国真正的要求。”她的言外之意,霍云听的很明白,与北凉交好只需要一纸国书,但夏皇不放心,所以要打这一场仗以削弱北凉的实力,至于赔款也是削弱北凉实力的一部分。

对于夏皇的心思,赫连琼涯可以肯定,对面的人看得非常明白,也很自信。最后,两人就这一项达成了共识。

经过了半个时辰的“讨论”,双方终于就此事达成了协议。就像两国以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新的和平协议顺利签订。

将这份轻若鸿毛的纸片拿在手中,不知为什么霍云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他相信,赫连琼涯的感觉一定不会比他好。

就这样,霍云人生中第一次代表夏军与敌国签订协议之事落下了帷幕。或许是觉得此事不是那么重要,在后世的史书上对此事的描述仅留下寥寥数笔。可与会的两人的名字却永远的载入了史册……

元历1325年十月,一道圣旨的降临打破了霍云原本平静舒适的边疆生活,这天早上,霍云从床上爬起的时候,就预感今天会出事,并且对身边的卫兵说,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当宣旨的内侍端着圣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那不好的预感是因为什么了。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长城军区通古军分区五品游击将军霍云,恪忠英果、屡立战功,着即日回京接受重赏,钦此!”内侍宣读完毕,将圣旨递到霍云面前,尖着嗓子道:“霍将军请接旨吧。”

“公公,这圣旨是颁给我的?”霍云半信半疑的问道。

内侍谄媚的笑道:“唉哟,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呀!这圣旨上写的您的名字当然是颁给您的,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霍云不成。奴才来之前,皇上亲口嘱咐一定要当着您的面宣读,您接旨吧。”

霍云“哦”了一声,伸手拿过了圣旨,站起身来凑到内侍面前问道:“公公,请问陛下可还有什么话要您传达给末将的?”

内侍惊奇的点点头,笑道:“霍将军果然了解陛下,陛下吩咐奴才这句话只允许对您一个人说,旁人是听不得的。”

霍云立刻摒退了左右,内侍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让奴才转告将军,群狼已出,一切都看将军的了。”

“就这样?”霍云一挑眉,心里却咕哝道,他说句话倒是容易,可我收拾人就忙死了,还是当皇帝舒服。

“是,就这样。陛下对霍将军如此另眼相看,将军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若将军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奴才还得靠将军多多照顾才是。”这名内侍服侍皇帝已久,自然知道皇帝十分看重霍云,此时当然要巴结一番。

他这么简单的心思霍云自然看得出来,他呵呵笑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等送走了内侍,他就命人传众将入帐,有些事情他要交代一下了。

“将军!”账下几员大将一齐异口同声。

“都坐下吧。”霍云像往常一样招呼他们坐下,可他抬头看去却发现今天他们一个都不坐下来。

“怎么?我还没走呢,你们就不想听我的话啦!”他半开玩笑道。以前他要是讲起笑话来,营里早就笑翻了,可今天众将都心情沉重谁也笑不出来。

“好了,眉头都别锁那么紧了。刘钧,你不是最在意形象的么?今天你的形象可不好。还有你,楚月,笑一个嘛!来这里那么长时间,我都没见你笑过,我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啊?”

听着将军还是照常打趣他们,几人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霍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那件事情有可能吗?这可是圣旨,你们的脸都别绷那么紧了,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话虽然是这么说,”首先开口的还是魏卬,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他此刻也是满脸黑色:“可这支军队是将军您拉起来的,这三年里,从一支不足三百人的小队伍已经成为了一万人的大军。但不管我们如何壮大,将军您都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是您不在了,我们该如何?”听了他的话,其余人等都重重地点点头。

“什么我不在了,说的好像我快死了一样!”霍云笑道。

刚刚被他调笑的楚月轻呸道:“什么快死了?都快离开了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啊!”虽然一向对霍云横眉冷对,但楚月眼中不舍之情丝毫不逊于其他人,当然这是不是别的感情就不得而知了。

“好好好,”大概是习惯了,要是一天不被楚月教训,霍云就不舒服一般,他嘿嘿笑道:“就算我离开了,不是还有你们么?当年的那几个毛头小子,现在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了,你们也要学会怎么独立才行。就从现在开始吧,我把兄弟们交到你们手上,正好趁着这一段休战期,你们要好好练兵。要做到我在与不在一个样,听到了么?”

“是!”众将颤声道,脸色愈发悲伤。

“好了,我也该动身了。”霍云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要是我去晚了,某人又得开催了。”

“将军这就要离开了?”

“是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早点动身免得夜长梦多。”说着,就朝营外走去。一出营帐,霍云就“啊”了一声站在那里不动了,众将赶忙走出营帐,向外看去,却发现营外已经聚集了众多士兵。

“将军您不能走!您不能离开我们哪!”

“是啊,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要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哪?!”

……

士兵们渐渐围拢过来,纷纷出言挽留霍云。看着眼前一双双期冀的眼神,霍云在心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士兵们,你们是想要造反吗?——既然不想,那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为什么要挽留我?都去训练,别忘了我跟你们说过,什么事都可以停下来,唯独训练不能停。怎么了,你们已经不想听我的命令了吗?”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可我们身为大夏的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是皇命。现在,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将军,那就回去训练,不许哭哭啼啼的,要像一个男人一样!”

“是!!!”

霍云只用了几句话就打发了众军士,看得众将心里又佩服又难过。蓦然,霍云转过头,郑重的向身后众将道:“各位,拜托了!”

元历1325年十月三日,接受皇命的原六品游击将军霍云从北疆踏上了返回大夏帝都洛京的道路。

而对洛京城中的某些人来说,一个不速之客的归来将伴随着无数血腥,他们应该还没有忘记当年三年多前的腥风血雨。

历经十天的长途跋涉,到十月十三日下午,霍云已经骑着马站在距离洛京城不远的望都陵上,当他看着不远处的洛京城,眼角漾起一丝笑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笑,总之他笑了,而且笑得十分得意。

“帝都,我回来了。欢迎我或者不欢迎我的人,你们都看着吧,我会如何做到我想要做的事。”他面带微笑,伸出手将天边残阳握入手心。

大夏帝国的帝都,洛京。

举世闻名的天下第一大都城,也是当今世上唯一一座人口逾千万的的大城市。

从夏朝最南边的天涯海角到最北边的北海之濒,从最东边汹涌起伏的大海到最西边巍峨错落的群山,都流传着这样的话:

“洛京城是最庞大的城市、是最富有的城市同时也是最美丽的城市,它就像一颗明珠在世界东方的大地上闪闪发光。那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马车和商贩们挤满了那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本章完)

第33章 战争总结

就像这句话里所说的那样,那座巍峨繁荣的东方大城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人,正是这些人共同铸就了这座城市的繁华。

安逸舒适的环境像是充满诱惑的致命毒药一般吸引着人们不断探寻,东方古老神秘的国度使那些来自西方的商人们跨越了千里,有的用西方出产的珍稀物品换回东方的茶叶、丝绸、刀剑、瓷器等物。有的则是专门前来朝拜大夏皇帝,请求允许与他们的国家通商。还有的则是只为一睹这座在西方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城市的真实面貌,而他们往往会被这里的繁华震撼,继而渐渐沉迷于这里的生活。

在洛京成为世界第一大城的同时,也成为了世界上人口流动最大的城市,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进入或者离开这里。

霍云骑着马行到东城门前,看了看头顶城墙上那两个烫金色大字:洛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城门前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何其之多,像霍云这样的年轻人更是不少,自然没有人回去注意他。

但做事情有有心无心之差,那人也有有心无心之别,霍云的举动落在无心人眼中自然是正常不过,可落到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城墙上一个隐蔽处,有两双眼睛从他一到便紧紧盯住了他。

“就是他么?”站在前面的一人声音苍老,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陛下不远千里派人去传旨将他召回京,他一回来,恐怕某些人要开始慌了。”

“是,他就是霍云,预言中的青龙命格。”后面一人从声音来判断更为年轻。

“哼,圣兽命格么?听上去就像是骗小孩子的童话,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情,谁又会真正相信青龙命格的存在呢!虽然本王看不惯李靖那个人,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本王承认是小看了他,没想到他这个国师还有几分真才实学。”

“那,我们还要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吗?”年轻人恭谨的问道。

“毕竟他的归来并不简单,必定会在京中掀起腥风血雨,我们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头青龙洞悉。他们要有什么动向,速来禀报于我,不得有误!”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那年轻人目送着马车进城,轻声低语道:“青龙命格,天命亦可违,得青龙者得天下,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他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城下那人的眼中。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角的余光中,霍云这才收回了目光。

自从他开了人体九窍以来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极为敏感,那两人的目光虽然隐蔽但却**裸,敏感如霍云又怎会感觉不到。

不过,他虽然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但他不能确定这是谁的人。因为以前他在这京中有朋友,有敌人,现今的情形又很复杂,更何况,这一路上盯着他的人不止一拨。人家都不急,自己急什么,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按捺不住。

这是他三年以来首度踏足京城,虽然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洛京依然还是那个洛京,没怎么变过。也不知道,现在坐在那个高位上的人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洛京举世闻名的晚市却才刚刚开始。走在熙熙攘攘的的人群中,沿街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前方突然传来嘈杂声,引来了很多人驻足,霍云也牵着马走了过去。

他越走近那里的声音越大,“亏你在京中多年,连小爷我都不认识!”这话语中透出十分的嚣张意味,让霍云不禁皱起了眉头。

待霍云走到前头,只见周围围了好多人,逐渐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空出的地方留给了几个肇事者。

肇事者中有一个身穿灰黑色衣衫的少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京城中富贵人家的孩子,他正趾高气昂的看着对面一个身穿朱红色朝服的老者,老者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霍云打量着那名老者,从他的服色上看,应该是正三品的朝职。

“呵,这个少年是谁?这么大胆,连三品大员也敢惹。”

一旁一个中年人听到他这么说话,连忙道:“这位小哥,是外地来的吧?这种话以后可不要乱说。”

霍云对他拱了拱手,道:“我的确是从外地来的,请问这位长者,这是出了什么事?”

“哦,不敢不敢。”中年人连忙还礼,“说起这个少年啊,那可真不得了。伏尧家你可知道?这个少年就是伏尧家的人,咱们的太后娘娘是他的姑奶奶,在这京中,凡是与伏尧家沾亲带故的,都是高人一等。”

“可这位大人不是正三品大员吗?难道他还要怕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辈不成?”

“唉,”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这少年就读于天宗学院,哦,天宗学院你可知道?”

“知道,京城六百学院里拔尖的。”

“他既是天宗学院学生,又是伏尧家中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平日里强凶霸道,横行乡里,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那小夫妻两个只不过是在街边卖卖字画什么的,谁知那少年竟因为他们的小摊挡了他的路,竟对他们下毒手,幸得这位大人经过,只是没想到他竟连这朝廷的三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

“对了,这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

“伏尧极。”

听到这个名字,霍云惊奇的打量了那个少年一眼,心里笑道,原来是他呀!想到了这个,霍云就知道该怎样收拾他了。

“褚遂良,我敬你是朝廷三品大员,在我姑奶奶面前深受倚重,不过我得劝你自重身份,以免引火烧身。”

“哼,你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亲眷,竟敢枉顾法纪,祸害一方,如今当街被本官所围,竟还要本官自重身份,哼!当真是罪大恶极,万死难恕!来人啊,把这个亵渎律法,横行乡里的小人拿下!”褚遂良指着伏尧极的鼻子一顿痛骂,周围百姓心里都是一阵舒坦。

褚遂良身边的几个护卫正要上前,伏尧极恶狠狠的笑道:“褚遂良!你这个老东西!小爷不发威,你还当我病猫了!就凭这几个人,岂是小爷我的对手!”说着,他抽出腰间佩剑,众人只见眼前金光一闪,再睁开眼,那几名护卫都躺在了地上,每人喉间都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显然已经被割断喉咙死去。

伏尧家一脉相承的金光剑气!难怪他目中无人,原来已经练到了第五重的境界。霍云暗道,不过这点修为在他眼中,还是不入流。

褚遂良脸色铁青,伏尧极则是一脸得意的扶着剑鞘,忽的举起剑指着他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小爷我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嘿嘿嘿!”说着,他一步步走向褚遂良和那对瑟瑟发抖的小夫妻。

“慢来慢来。”霍云见伏尧极起了杀心,立刻适时的插了进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哎呀,这不是伏尧家的极少爷吗?真是幸会幸会,小人对伏尧少爷的大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霍云凑到伏尧极面前一副“五体投地”的谄媚神情让周围百姓看得直摇头,却让伏尧极很舒服。

伏尧极甚是满意霍云的态度,伸出右手拍了拍霍云,“你叫什么名字?”

(本章完)

第34章 交易

“哦,”霍云笑眯眯的点头哈腰道:“小人的大名不足少爷您挂齿。不过既然少爷您问了,那小人也不好不给您面子。”

“小人姓霍,名云,少爷您可要记好了。”说到最后几个字,霍云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霍云?”伏尧极念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黑,那人与自己只差半步,伏尧极连忙后退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引来周围一阵笑声。

伏尧极抬眼一看,却正瞧见霍云神情平静的收回了自己的左腿。他的动作虽然小,却骗不过在场的任何人,想来他也没有那个打算。

伏尧极立马站起身,大怒道:“你这小子!竟敢戏弄本少爷!”

“哎!”霍云面带惊恐摆摆手:“您说这话可就是冤枉人了,小人什么时候戏弄过过您啊?明明是您自己不小心,小人可什么都没干啊!不信,你问问周围,哎各位在场的大哥大姐你们说说是不是这样?”他摊开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样子,

众人都道:“是啊!就是这样。”

听他满口谬论,围观的众人有都是众口一词,伏尧极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脸带急怒之色,也懒得跟霍云做口舌之争,想着先把这个诓骗自己的小子打死再说。

霍云看到伏尧极拔出佩剑,便知道他要动手,不过自己等得就是这一刻。周围众人虽然看出这名青年阿谀奉承伏尧极是假,戏弄他是真,但说实话惹怒了伏尧极,后果不堪设想,他们都为这名青年捏了把汗。

“小子!去死吧!”伏尧极一边怒吼出声,一边持剑跳上半空向霍云撒下无数道金线,那是剑气的纹路。他的这一招比刚才放出的那招攻击力更强、覆盖力更广、速度也更快。

霍云却躲也不躲,暗中伸手握住腰间佩剑,伏尧极在半空中向地面投去嘲笑的目光,却看见那个小子站在原地,脸上神情十分奇怪,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笑意,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眼看着那金光就要碰到青年身上,周围的人脸上血色尽褪,有些人汗珠都滴到了地上而不自知。

这个时候异变却发生了,前一刻还一动不动的霍云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从容不迫的朝那些金线砍去,在场所有人都只感到眼前银光一闪,之后便看到霍云收回了佩剑,继续站在原地。

而原本洒满身体周围的金线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它们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逐渐崩坏,消散在了空气中。

不,不可能!前一秒还在得意的想要看到对方被自己的剑气切成片的伏尧极此刻双目通红,呲裂的眼球中只看得到霍云嘴角挂的那一丝微笑。蓦然,他明白了,这丝微笑并不是在嘲笑他,而是在可怜他,可怜他的不自量力。

一击不中,伏尧极必须落回地面重新出招。但他落回地上的第一件事是瞪大眼睛盯着霍云问道:“你,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就如同你今天在这里遇到了我。再说,区区金光剑气第五重,京中现有高手排不进一千名,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老百姓了。”霍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却尽是鄙夷的神色。

听他数落伏尧极,百姓们都一致叫好,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其实这个恶霸就是一个欺软怕硬之辈。

伏尧极抬起头眼神凶狠道:“你找死!”说着,挥剑向霍云刺来。

而霍云对他这一招早有准备,双手交错扼住他持剑的手腕,抬起右脚一个大脚踏在伏尧极胸前,然后趁着他摔出去之际,将他的剑夺了过来,伏尧极失去支撑整个人“砰”的摔倒在地。

伏尧极之所以敢在这洛京的大街上横行无忌,固然是有坚固的后台支撑,其次则是他本人的修为。他这个年纪开四窍,将金光剑气这种顶级功法练到第五重其实本身在洛京城中便少有同龄人能与之相比。

然而一个人之所以无敌,只是因为他没有输过,并不代表他不会输。修习武艺更是如此,天底下没有哪一种武功称得上天下无敌,也没有哪一种武功是百战百败,区别只在于修习它的人而已。

就拿伏尧极为例,金光剑气尽管奥妙无穷,但伏尧极的人身九窍只开到第四窍,虽然修炼到了第五重,但实际上和开到第五窍的人相比,他的第五重使出来的威力只有第五窍的一半而已。

之所以说因人而异,这异就是每个人开窍的数量不同,有些人得天独厚,能开到第八窍,甚至能开到传说中的第九窍。而有些人即便想尽了办法,耗尽了生命,也只能开到第一窍。研究证明,每一个人都能开窍,只需要找到相应的法门,而一旦开窍便无法闭窍。开不开窍,全凭自己做主,但一旦开窍,那必须修炼功法,否则便会被视为浪费。至今为止,霍云还没有听说过,有开窍而拒不学习功法的。

大部分开窍的人最多也只能开到三窍,但即便只有三个,其武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开第一窍时是非常痛苦的,往后每开一窍都要承受比前面一窍多一倍的痛苦,而开到第九窍的时候,痛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当然这种痛苦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而像霍云这样开到第八窍还不知道痛苦为何物的怪物怕是这个世界上再也难以找到了吧。

招数的威力强弱全凭个人开窍的多少来决定,这一奇怪的定律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其实这也是伏尧极心里的一根刺,伏尧家从来不缺习武天才,他伏尧极自十岁第一次开窍以来,便被认为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可很快,他的这个头衔就被族中的兄弟抢走了,接着这个头衔又被另一个兄弟抢走了。到如今,他的同族兄弟中,至少有六个人曾经得到过这个头衔,最终他们败在了另一个人手下,据说那个人五岁便开窍了。

伏尧极这些年心里积攒的怨气只能靠出来横行霸道发泄,他金光剑气大成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这让他心里既兴奋又害怕。

他兴奋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很强大,在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里面,还没有人能接下自己一招的,可这个人接招时游刃有余,完全就不把他放在眼里,都说一个强大的武士碰到另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武士会觉得兴奋,这句话果然一点都没有错。

他害怕同样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强大,他轻描淡写的破掉他的招式,并说出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事实,他在这些百姓的眼里不再可怕,更多的是可笑吧。

对此,伏尧极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他从地上鱼跃而起,大吼一声,全身似是被金色光晕笼罩,气势陡然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霍云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金光剑气第四重的罩体,他已然练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不过,他再这么挣扎都是徒劳,开窍数量之间的差别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

进入人剑合一状态的伏尧极此刻全身都如发光的金色宝剑般,他挥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像剑气一样杀人于无形。

霍云暗自咋舌,这家伙真是肆无忌惮,这里有那么多围观的百姓,万一要是伤到了他们该如何?

(本章完)

第35章 情事

正想着,伏尧极便挥拳朝这里攻了过来,霍云冷静的躲过了他这一拳,同时右脚蹬地,跃上半空,左脚踏在了伏尧极的肩头,让他慢了半拍,紧接着一脚重击踢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击倒在地。

伏尧极刚要起身,却觉得右臂一痛,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霍云扣住,他“哇呀呀”的叫起来,一边挥动左手想要逼退霍云,怎奈他的左臂不够长根本打不着霍云。

“好好,我今天正好教教你怎么跟人道歉!首先要低头,”说着,他一把拍到伏尧极头上,把他拍的头昏脑涨,硬是把他的头摁下去几分,正好面对着刚刚冒犯的大人和那对小夫妻,此刻他们都面带笑意。

伏尧极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他正要出手打掉霍云的手,却感觉到霍云拿开了手,又感觉到双腿膝盖一痛,耳边响起霍云的声音,“然后要学会跪下!”

霍云单脚踢在伏尧极膝盖处,他吃痛之下就顺势向前跪了下去,霍云将他的左臂也摁了下来,伏尧极这算是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了。

“最后,”霍云那魔咒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大声向被你侮辱的人道歉,说!”

“说!快说!……”这个时候一些胆大起来的百姓也跟着叫道。

伏尧极刚开始十分强硬的把头一歪,可霍云右手一发力,把他的双手说完抓得生疼,他忍受不了,只能带着万分不情愿道:“对不起!”

“说什么啊?再说大声一点。”霍云道:“看你像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说话像个女人一样,真是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再来一遍!”

听着霍云一顿数落自己,伏尧极羞恼交加,带着千万分不情愿大声道:“对不起!!!”

“好好!!”周围百姓纷纷叫好,他们只觉得终于出了口胸中的恶气,总算是有人可以制住这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了。

伏尧极只觉得双手和头部一松,紧接着又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当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后的霍云对他道:“你很乖!这次就放过你吧,不过别让我再看到你,滚!”

看着霍云的笑容,伏尧极差点气得吐血,可现在这种局面,他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只能在百姓们的叫骂声中灰头土脸的离开了,不过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恶霸遭到惩处,百姓们皆拍手称快,然而当他们都冷静下来要去寻那位见义勇为的青年的时候,却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在场的只有那位旁观的褚大人暗暗派人跟着霍云,后者当然也知道,他七溜八拐的甩开了跟踪的人,朝皇城走去。

此时此刻,在洛京城中的某座大宅中。

一群被阴影遮住面部的人坐在大堂中,昏暗的室内点起了油灯,傍晚的清风徐徐吹过,灯火左右晃动。

“确定是他吗?”居首的老人首先开口了。

“有八成的可能,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骑马进了东门,绝对不会认错的。另外,陛下和锦衣卫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另一个老人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们有多重视这件事。

“是么?”发问的老人只是淡淡的道,丝毫没有震惊的意思。

“然后呢?他进城之后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有人焦急的问道。

“他还能去哪里?很明显,他回来肯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可笑我们自以为运筹帷幄,可对皇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次皇上明显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在宫中的暗哨真是一点用场都没有派上,白养他们了!”

“刘大人请息怒,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虽然他回来了,可现在京中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张大人这话就说错了,现在京中的情势确实复杂,可再复杂再不利,能有江充和刘瑾在位时那么糟吗?”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纷纷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自认为无法与当年的那两人相比,即便他们在最落魄的时候也都没有把屋中的众人放在眼里。而现在回来的那个人和在皇帝位子上的那个人他们当年联手扳倒正当如日中天时的江充和刘瑾,现在又何愁扳不倒在场诸人?

“这个皇上,我们终究还是小看了他。本以为在朝堂上已经压下了他们的风头,谁知道他只是在隐忍。现在,他要等的人回来了,这就是向我们宣战的时候。”

“只怕,他已经代表皇上向我们宣战了,”最开始说话的老人眼光中寒芒毕露:“他能如此大摇大摆的走进京城,不就是在告诉我们他回来了么?而且他的归来正是皇党派向我们宣战的信号。”说完,他长叹一声,“那个男人,是注定要护佑大夏皇权的青龙命格啊!”

“当年我们费尽了力气,利用那个预言想要在他与皇上之间制造嫌隙。后来他为了自证清白自请去了北疆,现在看来我们的力气算是白费了。他们根本没有因为那件事情生出嫌隙,呵,我们早该想到的。”

“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大人,下官建议立刻对他采取行动,如果现在不动,一旦对方开始行动,到时候我们的局面只会愈发被动。”说话的人眼中已经凶光毕露。

“焦急啊!”居首的老人拖长了声音,“焦急是人最要不得的习惯。各位也不想想,皇上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你们这一动,反而能让皇上找到理由,不觉得吗?还有,那人的武功各位想必不清楚,当年他可是一个人将江充暗自培养的八百死士全部格杀的人,这样一个武功盖世的人物,试问你们手底下的人能是他的对手么?”

在场人中,只有这位居首的老人对当年那件事情有着很深的了解,其他人多是事后才了解,且了解的不深。

“那么,依大人之见,我们该如何行动?”

“暂且不要有什么行动,年尾将至,万国朝会也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变得十分敏感。如果各位不想看到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灵牌的话,这段时间就先消停下来,等到来年我们在做打算。”

对于这个提议,屋中其他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霍云牵马走过金水桥,不远处就是夏朝开国皇帝所题:金水桥畔飞燕落,说的正是每年春天,在这金水桥上会有上万只迁徙而来的飞燕落在桥头的壮观景象。而凡是皇帝题字,自然是文官落轿,武将下马。

他遥望了不远处的宫门,跟当年离开的时候没两样,高大的宫门后面就是巍峨广阔的皇城,他在心里道,久违了,皇宫,我又回来了。

现在已是晚间,按照惯例,此处宫门只有早朝时才会开启。守卫宫门的卫士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他们在这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而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岗,此外,周围有几队卫士组成的巡逻队负责沿着此处城墙进行巡逻。他们往往十人一组,分为两列,每列五人。

霍云牵着马走近宫门,几名卫士立刻持枪上前,“皇宫重地,不得擅闯!”

就知道会这样,他伸手摸进怀中,好久没用它了,想想自己都差不多快把它忘了。他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却让卫士们紧张起来。

“干什么?”一名卫士队长问道。

“不要紧张,给你们看样东西。”霍云笑眯眯的把一块沉甸甸的金黄色牌子掏出来,展现在卫士们面前。

(本章完)

第36章 计划开始

他们赶紧凑上去看,那金牌背面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而正面则是金色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几名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卫士刹那间便脸色惨白,隔了良久才哆哆嗦嗦的跪下身齐声道:“我等不知大人驾临,还请大人恕罪!”他们当然能看出这是皇上钦赐的免死金牌,见此金牌如见圣上,持有这样金牌的大人物他们怎么得罪得起?

他们一边害怕一边也在疑惑,他们在这里当差也有不少时间了,看这位大人眼生得很,不知道他是谁啊。

“好了你们不用紧张,我今日刚从外地回来,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们也是忠于职守而已,都起来吧。”

“谢大人!”

持有一块在宫里宫外都能行走自如的金牌自然没有人敢拦着他,况且虽然皇宫偌大,但他也走了不下二十次,熟门熟路的倒也不会迷路。霍云知道此时皇帝应该在立政殿,所以他也不停歇的直奔那里。

霍云走到立政殿前面的时候,看到一个红色身影站在门口,他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服侍皇帝的贴身内侍,名叫元福。

“元公公。”他叫了一声,拔腿向大门走去。

元福也笑着走上前来,尖着声道:“哎哟,霍大人您总算来了,皇上等您好久了,请您这就随咱家进去吧。”说着便要往里面走。

霍云有些惊讶的问道:“皇上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可不是嘛,皇上呀可真是料事如神,他说您今儿个肯定回来,所以吩咐奴才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霍云“哦”了一声跟在元福的身后走向立政殿,他托着下巴想道,看来这几年皇帝似乎又长进了不少,连料事如神都学会了,呵呵,有趣。

元福领着霍云踏进了立政殿,一进殿,霍云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熏香气味,虽然浓郁,却没有任何刺鼻呛人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陛下,霍大人到了。”

“嗯,你先退下吧。”皇帝淡淡的道,元福恭敬的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出去,霍云环顾四周,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霍云。”皇帝抬眼看着他,嘴角挂着笑意。

“李弘。”如果有其他人在这儿,一定会说霍云大逆不道,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不过所幸这殿中没有其他人在,而皇帝也已经下了命令,所有人都退出了殿外三百丈,敢有逾越者斩。

皇帝意味深长地道:“你变了,三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霍云也神情郑重地答道:“我们都变了不是么?”

两人平静对视了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这几年朕没有白练吧?”

“去你的!这次是我时间长还不好?”

“呸,凭你也敢跟朕比?”

“跟你比就跟你比,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岂有此理,你居然敢跟朕犟嘴!谁给你那么大胆子!”

“你才岂有此理,以为当了皇帝了不起啊!别自以为是了,老子分分钟秒了你!”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刚刚还开怀大笑的两个人顿时变得像两只战斗的公鸡一样怒目圆睁,两双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互相紧紧的盯着对方。

这一次两人互相瞪视了超过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皇帝败下阵来,不得不服输道:“朕承认,比这个朕比不过你,谁让你武功高呢?”

“哼,你知道就好。”霍云冷笑道,“对了,找我回来干吗?”

“你说呢。”皇帝神秘的一笑,脸上是一副“你早就知道”的神情,“难道是你在北疆太长时间,已经忘了在这京中生存的规矩了吗?”

“我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也不会忘了这件事情。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对那帮老家伙动手了?”霍云一挑眉问道。

“事情明摆着,难道你还要问么?以前你可从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怎么,现在心慈手软了?”

“怎么会?”霍云似笑非笑道:“只是有些疑问摆在心里太久,反而成为了我做出判断的阻碍。”

“你也会有疑问?”皇帝惊奇的眨着眼睛:“难得啊,既然你有疑问,可以问问朕,或许朕可以帮你解决。”

“那好吧,就请皇上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们是你扶持起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皇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反问。

“自江充和刘瑾倒台,京中已经没有任何势力能威胁到皇上的地位,而以您的聪明才智、文韬武略也不会再让第二个江充出现。可现在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与您唱反调的人,难道这不奇怪吗?”

“朕也是人,也有懈怠的时候,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料到?”皇帝虽然极力掩饰,但眼中失望的神情却无法遮掩。

“确实如此,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到您的头上,直到前段时间北凉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才确定下来。”

“你有什么依据?”

“依据有三,第一点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第二点则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官僚团体开始针对极为敏感的军事问题大做文章,尤其是当我知道当时提出撤销长城防线外军分区的是一帮文官的时候,我便觉得十分奇怪。”

“大夏朝堂上历来都是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什么时候轮到文官来管军事了?而令我最奇怪的是你的态度,暧昧不明,对支持此事的文臣一味的安抚,而对反对此事的武将却不理不问,这不符合你的行事作风。”说到这里,霍云便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皇帝。

“嗯,说下去。”皇帝赞赏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最后是第三点,便是我。三年前,我原本请命去驻守的是北庭都护府前线,可你却建议让我去长城防线外的军分区,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疑问,可我当时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只道是你认为那里更为重要。可现在想来却并不是这样,你很相信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正因为如此,你才把我派去那里。”

“当时你便笃定,北凉人一定会向通古山脉发动进攻,因为是你暗中派人前往北凉挑动北凉王出兵。同时你也很了解姜坤铭,你知道他不会放弃保卫家园的,而这正是你最需要利用的一点。因为只有一个肯死战到底的将军才能守住军分区,这样才能给予那些鼓吹撤销军分区的人以重击。”

“嗯,很好,你已经快接近真相了。”

“派我过去,不过是增加胜算,为了能斩获更大的战果,为了能更好的守住军分区。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你为了打击那个集团的筹码。而你的最终目的,也是想要将朝中那些在暗地里活动的守旧老臣们放在明面上来,为了能将他们引出来,你煞费苦心的扮演一个软弱可欺的皇帝形象,而且还暗地里给他们一些帮助,果然,他们开始有所动作,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

“我如此大费周章,但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皇帝摇头笑道,但丝毫没有苦涩的意思。

“还没完,其实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你的计划现在只显现出冰山一角而已。为了将这个集团连根拔起,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优势,大力在暗中扶持他们,就是为了让这帮老狐狸过早的露出狐狸尾巴,你最后再釜底抽薪,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为了这个最终的目的,你需要我,所以你才这么着急的把我召回来。”

(本章完)

第37章 缘分

“为了能彻底铲除这个祸患,即便牺牲多少人的性命,你也不会在乎。”终了,霍云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他虽然不同意皇帝的手段,但他也不能说皇帝是错的,这种事谁又能分得清对错,自己可以吗?

“那么最后朕来回答你这个问题,是的,没错,你已经完全看穿了朕的计划。这个集团确实是朕亲手扶持起来的,朕也知道他们的幕后之人隐藏的十分深,所以朕才召你回京,希望你能将这个集团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皇帝此时的眼神十分诚恳又无奈,霍云便知道这一次他说的是真的。

“果然么?”霍云有些痛苦又无奈的闭上眼睛,“这么说北凉那边,你也安插了不少人,这次他们临阵换帅也是你的手笔?”

“你太高看朕了,临阵换帅完全是北凉王的决定,当然赫连家在背后使了多少力,赫连琼涯知道的一清二楚。朕也只是推波助澜而已,不过你们能取得如此大胜却令朕有些意想不到,对了,听说你给朕带回来一份大礼。”

“陛下的消息真是灵通,臣想,如不出意外,此次万国朝会北凉王的称臣奏表就会送到陛下的龙案前。”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北凉横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败仗。此战,虽然是姜坤铭指挥,但你奇袭敌人粮草,致使他们军心大乱,担得起居功至伟四个字。”

金口玉牙说出“居功至伟”这个词,换作别人早伏在地上谢恩了,可霍云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摇摇头:“真正居功至伟的是那些牺牲的将士们。”

“朕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朕错了么?”皇帝淡淡的问道。

霍云细细的想了会儿,摇摇头:“不算错,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正确无比。对陛下来说,要想造福百姓就必须大权在握,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只有将挡在面前的石头全部踢开,前面的道路才会毫无阻碍。”

“那么,朕再问一次,你的选择,是继续听从朕的命令,还是要离开。”他的声音虽轻,但言语间已经透出不可违逆的威严。

霍云缓缓抬起头,黑色的双目直视皇帝,一字一句道:“臣的回答不会变,就像十岁时在黑山村许下的那样,”说着,他缓缓蹲下身:“陛下,您的臣子在此听从您的号令。”

“好,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爱卿请起!”皇帝长袖轻拂,霍云才站起身来。

皇帝回到龙案前,问道:“你准备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是,现在条件已经备齐,正待实施。”霍云低垂着眼睑道。

“你这次回来,朕打算授你左卫上将军之职,明日便下诏。”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霍云眼神一变,急忙抬起头:“左卫么?现在的统兵大将是谁?”

“你的老熟人,赵锐,他现在是左卫大将军,你不在的时候替你管理左卫。另外,三月前,朕已命杨旭担任右卫上将军之职了。”

霍云呵了一声:“他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左右卫负责京畿防务,杨旭现在锦衣卫那里的担子还挑着,陛下居然也放心把右卫交给他,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杨旭现在只是一个挂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他的主要任务是统领右卫。至于锦衣卫那里,有他手下的四天王管着,如果不是什么危害朝野的大事,他们都能应付自如。别担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谁是右卫大将军?”

“这个人你也认识,原御林军中郎将,司徒逍。他当年还是你保举的,说起来你还算对他有知遇之恩。”

原来如此,说来说去都是熟人,皇帝也真是用心良苦。霍云摇头轻笑道:“那微臣在这里先谢谢陛下如此关照之恩。”

“你先别忙着谢,朕的恩情不是随便施的,既然想要感谢,那还是化为行动吧。”说完,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唉!”霍云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施恩容易,可我收拾人就忙喽,果然还是我的命最苦。”

“你别这么说嘛,”皇帝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朕是信任你,朕从来没有给过别人那么大的恩惠。你从小小的一个六品游击将军,一下子就升到了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自我大夏开国以来,你可是头一个,这种恩典别人求几辈子都求不来。”

“呵呵,”霍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那么高调的把我扶上这个位子,弄得满京城皆知,无非就是想把我摆在那些人的面前,让他们知道我是你这边的人,虽然现实情况也是如此。”

“既然你知道,那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没有不满,但是我千里迢迢回来,连脚都没有歇就赶到皇宫里来,接下来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你这个做皇帝的不先给点什么吗?”说着,贼兮兮的凑到皇帝面前,不断暗示着什么。

要钱还要得那么光明正大,还有天理没有!皇帝瞪了他一眼,走到龙案边,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檀木盒子递到他手里,道:“这里面是一百两金子,也是目前在京中的盘缠,先收好。”

霍云打开盖子,往里面扫了一眼,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向皇帝抱拳道:“还是皇上了解我,哎呀,这有了钱就什么事都好办。”

皇帝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几天你要小心,既然我知道你今天到京城,那代表他们也知道了,你是他们的第一号铲除对象。”

“这件事我自然晓得,不过陛下所言的他们,不知指的都是谁啊?”当他说到“他们”的时候特意拖长的声音。

皇帝自然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龙目微闭道:“这件事咱们心知肚明,就不需要一个一个点出来了。”

“是,微臣明白。”

“对了,你这段时间真不想住回宫里吗?毕竟你也是皇子。”皇帝叹了口气,语气无比平淡,似是已经说了无数次。

霍云习惯性的神情一变,而后又马上回复正常:“皇子?族谱上有我的名字吗?有我母亲的名字吗?我现在叫霍云,而不是那个早就早已夭折的十四皇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也罢,那你想好要落脚在哪里了么?不会一直要住在客栈吧。”

“关于这件事,还请皇上赐微臣一个住处。”

“嗯?”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刚跟朕要了那么多钱,现在还要问朕要住处,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哎!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兄弟,不仅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陛下身为帝王,难道连这么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嘿呀!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岂有此理!”皇帝瞪大了眼睛叫道。

“你才岂有此理!我不过就是问你讨个住处,都要推三阻四的,到底你是不是皇帝?”霍云一副鄙夷的神情看着他。

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回龙案前拿起御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到霍云手中:“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那地方应该够大。”

“好嘞,那微臣再次谢谢陛下。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先告退了。”得了利就跑,这一向都是霍云的拿手好戏。

刚被他坑了,皇帝也没有心情再跟他说什么了,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但,霍云刚刚走到门前,伸手要打开门,便听到皇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知道,如果你刚才选择离开,此刻在门外的会是什么么?”

(本章完)

第38章 说服

霍云头也不回道:“臣知道,如果臣的选择与陛下所想的不同,陛下是绝对不会留臣性命的,此刻外面一定已经被羽林军包围了。”

实际上,当霍云推开门之后,门外已经布满的了拿刀持枪的羽林军,最前面还蹲着一排手持神机弩的弓弩手,这种弩经过数次改良,配备了机关矢盒后每次能射出十支箭。霍云一推开门,黑黝黝的弩箭正对着他,霍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正在等待。

“你们退下吧!”

从立政殿中传出皇帝的声音,羽林军这才收起武器,“哗啦啦”的开始向后退去。霍云不禁点点头,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撤退的时候都井然有序,不一会儿,霍云踏出大殿环顾四周再也看不到一个羽林军的身影。

他看了看天空,发现现在已经华灯初上,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们都提着灯笼,开始来来往往的穿梭各殿为他们的主子们准备晚膳。

霍云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想来也对,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连口水都没喝上就紧赶慢赶的进了宫,到了现在这般时辰,肚子饿了也是正常的。

虽然事情很多,但都不是要急于处置的,今天晚上索性就歇一晚吧,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宫门走过去。

天色渐渐晚了,屋子里掌起了灯,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昏黄的灯光旁,岳紫宸独自坐在半人高的铜镜前,她的侍女彩玲拿着檀木梳细细的帮她梳理青丝,她就像一座雕塑坐在那里看着镜中的自己。

岳紫宸出身高贵,上面除了一个姐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因为是最小的孩子,小时候家里人就很宠她,事事都依着她。

也许是父母的关系,岳紫宸美目盼兮、风姿绰约,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如果不是有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姐姐,她绝对能冠绝京城。

从小,她与姐姐的关系就十分亲密,即便不说,也看得出两人是亲姐妹。长大以后,姐姐嫁了人,父亲早逝,没过两年,母亲也去世了,她们家也是家道中落。幸而她姐姐嫁了一个当朝有权有势的将军,这才保得她们两人平安。

之前也说过,岳紫宸是这京城中有名的贵族名媛,虽然是落魄贵族,但她的身份和才貌却假不了。她从来不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十六岁便考进了京城第一的国子监,成为了国子监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学生。

她不甘落后于人的倔强让她的姐姐头疼不已,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当今陛下竟钦点岳紫宸参加科举。

而岳紫宸更是一鸣惊人,她成为了大夏皇朝建国以来的第一位女秀才。一年前,十九岁的她拜在了鸿儒大家,素有“元阳大师”之称的沈策门下。虽然对沈策此举,很多他的同袍都甚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出身、样貌和能力都不欠缺的岳紫宸甚至可以用天之骄女来形容,不过今夜这位天之骄女即将碰到了一些小麻烦。

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小姐,夫人那里派人来请您赶紧过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岳紫宸的声音里有些小不满,那丫鬟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彩玲能从铜镜里看到小姐的神情,她有些奇怪的问道:“二小姐,今日家宴,您怎么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没有啊!谁说我不高兴。”岳紫宸虽然强颜欢笑,但又不自觉的开始拨弄起一边的头发,彩玲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看出小姐不高兴时的小动作。

“二小姐,这次大人从边疆回来,夫人特的准备了家宴,您就算不高兴,也不要表露的那么明显嘛。”彩玲苦口婆心的劝道。

岳紫宸只是“唔”了一声,突然她站起身来,面带狡黠的笑道:“彩玲,趁着今天晚上府里都在忙着家宴,我们偷偷溜出府去吧。”

“啊?”虽然早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可真当她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彩玲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心里怦怦直跳。

“嘘!”岳紫宸连忙捂住她的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二小姐,这、这不行!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彩玲急忙道。

岳紫宸神秘一笑:“放心,我姐姐不会知道的。再说,就算她知道了由我担着,安啦安啦!”说着,她笑着拍拍彩玲,后者只能摇头苦笑了。

“来人哪!”岳紫宸有气无力的朝外面叫道,门口的两个丫鬟走进来,却看到岳紫宸扶着额头,焦急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头晕,你们去跟夫人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就不去家宴了。”岳紫宸吩咐道。

两个丫鬟有些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叫绿梓的低着头道:“小姐身体不适?那要不要奴婢告知夫人?”

“今日大人回京,我姐姐特地准备了家宴,若是因为我这点小病扫了家里人的兴,恐怕不妥。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你们去吧。”

见小姐态度坚决,两个丫鬟没办法只能应了声“是”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她们一走远,岳紫宸便恢复了精神站起身来对彩玲道:“我们走吧,嘻嘻。”

“我跟你说,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假的,唯独这杯中的酒是真的。”万延虎摇着瓷杯,面带红晕醉醺醺的道。

“说得对,咱们干一杯!”熊三一边举杯,一边醉笑道。

“干!”老巴则是十分干脆的举杯痛饮起来。

霍云从皇宫出来,本来想这个安静一点的地方,不过他又想了想,还是去喝酒吧。要说喝酒的地方,洛京城的东市街,数百家酒楼遍布,也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

云来阁,这三个字可是当朝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徐阶所题,他素有“书画双绝”之称,能得他题字这里果然风雅的很。

不过名声用听的可不行,得用眼睛看了才知道,跟他同桌的三个人他其实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原来不认识没关系,重要的是现在认识了。

万延虎坚信,朋友都是喝出来的,不喝酒怎么交朋友啊!万延虎、熊三和老巴三个都是这城中万事通,霍云以前并不认识他们,今天在这里也是巧遇。跟他们一番交谈之后,霍云便知道了现在京中的大约形势。

“来,万兄!小弟再敬你一杯!”霍云举杯敬道,万延虎呵呵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霍云也不遑多让。

“好!霍兄弟,”熊三大笑着拍了拍霍云的肩头,“果然豪爽!你这个朋友咱们兄弟三个交定了!来,喝!”他那一杯酒刚灌下去,便一头砸在桌子上,已然醉了过去。

“喂!喂!”老巴使劲推了推熊三,醉笑起来:“哈哈,大哥,熊三他醉啦……”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也跟熊三一样砸在了桌子上,呼呼的睡了过去。

“嘿!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那么快就醉了!”万延虎呵呵傻笑起来:“霍兄弟见笑见笑啊!”

霍云也笑着摆摆手:“好说好说!来,咱们再干一杯!”说完,自己就灌了一杯,红晕上脸,似乎也醉了。

“霍兄弟,你、你醉啦!嘿嘿!”万延虎低着头一边笑着一边指着霍云。

(本章完)

第39章 偶遇

“看万大哥你说的,我没醉!”虽然他嘴上说没醉,可此刻他眼神飘忽,脸上红晕遍布,怎么看都是醉了。

“嘿嘿,嘿嘿,你、你又说那句话啦!”万延虎嘿嘿笑起来,又凑到霍云面前神秘兮兮的道:“兄弟,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喝醉酒的人啊都说自己没醉……”说到最后,霍云听到万延虎的声音渐渐小下去,霍云抬头一看,他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三个人总算是醉了,”霍云自言自语道,接着又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向门外喊道:“小二!进来。”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青衣小厮急匆匆的走进来,恭敬的问道:“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这三个朋友找一间上房,伺候他们好好休息。”说着,他掏出一锭金子放到小二手中。

“哎哟,这位爷,您这钱太多了,不需要那么多。”小二生怕手里一哆嗦,这锭金子就没了一样,紧紧的攥在手中。

“剩下的就当是打赏你的吧,你也在这里站了不少时间了。”说完,霍云便拔腿向门外走去,小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也是奇怪。

明明这位客官了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好像根本没醉一样,走的还那么稳健。不过,他自然有自己的职业道德,顾客是上帝,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该想的也不要想。

霍云走出云来阁之后,用双手搓了搓两边的面颊,感觉有些发烫,“看来我的酒量还得锻炼啊!”

他摇头晃脑的走在东市街上,尽管已经到了戌时,但东市街就是东市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远处还有人放起了烟火,大概是在庆祝这和平盛世。

“啾~~~”,霍云抬眼看向了东城门外的天空,一道白色的烟花拖着长长号声射向半空,这种烟火十分常见,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可霍云的脸色却凝重起来,别人不知道,可他却知道,这是军用的示警烟花。虽然知道京中情势复杂,可他也没有蠢到会以为这是有人夜袭洛京,周边的各国就算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千里迢迢到洛京来生事。

而且这种烟花不仅是敌袭的时候使用,在军中将领出事的时候也会使用。如果不是前者,那一定就是后者。

想到这里,霍云加快了脚步朝东城门赶去。

洛京城虽然繁华,但与其他城市也没什么不同,一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一定是市中心,而最不繁华的地方肯定是城门附近,洛京也是这种情况。

虽然这里也有不少商贩,但与城中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霍云在距离东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刚才的那朵烟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没有办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停下脚步来思考,这时候他耳边响起了年轻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着急:“二小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奴婢想夫人此刻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霍云转过头去,看到装束鲜艳的一主一仆走在那些摊位前。

彩玲看起来似乎十分着急,可岳紫宸表现的却无所谓,“知道是肯定知道了,本来我也没打算用那个拙劣的谎言瞒过姐姐,只是找了个理由把那两个丫头给调出去而已。”她笑嘻嘻的随手抓起一个脸谱戴在脸上,转过头问彩玲:“怎么样?你会被吓到吗?”

“二小姐!”

“好,我知道啦,”岳紫宸把脸谱放回去,指着前面的路口道:“你先去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是。”彩玲朝那里走过去,岳紫宸得意的一笑,无意的朝路边的竹林里望了一眼,突然,她的眼神定格在某处。

“那是……什么?”她自言自语的问道,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过去。

当彩玲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心里顿时焦急失措起来,连忙向自家府邸跑去。

岳紫宸看到一个黑影,似乎是一个人,他走的很快、很急,可他走的时候一直用左手抓着右臂。她低下头看向那人的手臂,却顿时惊呆了,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血……那是血吗?她的心脏开始加速了。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人右手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上沾满了深红色,立时脑海里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她一直跟着那人走进竹林深处,周围寂静无声,岳紫宸虽然心里发毛,可天性上的胆大妄为却驱使着她有飞蛾扑火的勇气。

突然那人停下了脚步,警觉的朝身后看去,岳紫宸机警的伏下身来,那人四处了看了看却什么没有看到便大胆的放下心,转头看向前方,岳紫宸趁机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的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失败了吗?”那个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岳紫宸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是,属下无能!那人武功高强再加上他身边的护卫众多,属下没有得手。”

“哼,那你还敢来见我?!”黑衣人怒哼了声,眼中杀气已现。“锵”,手中长剑出鞘十分果断的刺进了那人的身体。

“……”虽然对即将发生事已经了心理上的准备,但岳紫宸还是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黑衣人利落了收回了长剑,被刺的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身体渐渐的软下来倒在地上,黑衣人习惯性的往四周看了看,之后便离开了。

岳紫宸看着那黑衣人离开,便想起身走过去,却感觉被什么从后面拉住,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

四下寻找无果,霍云就想离开,却发现竹林里似乎有黑影闪动,心中一动便跟了过来,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人注意到了。

他一直跟在岳紫宸身后,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女子,“她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十多年后,霍云如是评价她。

霍云躲在他们身后也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当他看到岳紫宸要上前去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他赶忙上前将她拉到隐蔽处。

“唔唔唔……”回过神来的岳紫宸拼命挣扎起来,双脚不断踢腾,幸而霍云力气大,否则还真制不住这女子。

“闭嘴!看前面!”霍云低吼一声,眼中威严之色直刺岳紫宸心头,让她心神一怔,只能照霍云所说的去做。

她抬眼望去,眼中顿显惊奇之色。原来,刚刚那名离开的黑衣人又掉头回来了,岳紫宸低头想了想便明白了,那黑衣人明显是不放心,才折返回来看看,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自己刚才冒冒失失的出去了,此刻已经成为那黑衣人的剑下亡魂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一紧,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是身后的这个人及时拦住了自己。不过,她心里对这个人的无理还是很有怨言的。

那黑衣人折返回来查看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安心离去。霍云心里松了口气,刚想放开岳紫宸,却感觉手上一痛,差点叫出声来。

他低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丫头趁自己不备朝他的右手咬了下去,她还很怨愤的瞪了霍云一眼。

我救了你,却还要遭你毒口,这还有没有天理啦!霍云心头懊恼,抬手狠狠一甩,岳紫宸也不多纠缠,顺势就放了开来,冷眼看着霍云痛苦的捂着手掌。

“喂!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你不知道是我救了你么?”霍云低声吼道。

(本章完)

第40章 黑幕现身

谁料岳紫宸脸上丝毫没有对救命恩人的惭愧和感激,反而冷冷的道:“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可你冒犯了我,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霍云知道没法跟她再说下去,干脆先把这口恶气咽下去再说,他黑着脸一声不吭的朝被杀那人的尸体走去。

现场一片已经被血染红了,霍云俯下身去查遍那人全身,此人有两处伤口,一处在右臂,伤口不是很深,切口很整齐,应当是环首刀所致。第二处伤口在左胸,钢制软剑所致,一剑致命,丝毫没有犹豫的剑法。

岳紫宸看着满地的血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道:“我们,要不要上报京兆府尹?”

霍云对她的意见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岳紫宸自然知道他肯定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只能低声咕哝:“小气的男人,心眼小的要命的男人。”

“你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要从脑海中抹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

怎么每一个女人都喜欢问为什么!霍云转过身,有些恼怒的看着岳紫宸:“不要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话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前魏卬他们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服服帖帖的照做。可岳紫宸不会这样,她的倔脾气一上来,那是谁都劝不住。

她哼了一声,威胁道:“凭什么?你要是不告诉我理由,我马上就去京兆尹府报案!”

霍云长出了口气,道:“京兆府尹或者城防衙门都管不了这件事,”听到这里,岳紫宸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霍云继续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会受伤?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杀他的人又是谁?这些问题你都知道吗?都考虑过么?”

岳紫宸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霍云哼了声:“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想过。那你怎么知道京兆尹衙门不知道这件事!洛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杀人事件了,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大夏皇城,天子脚下犯法。我告诉你,只有两种人,如果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就是充满野心之徒。刚刚那人看起来像是丧心病狂么?”

听他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得自己哑口无言,自己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岳紫宸依然倔强道:“就算你说得有理,就能这么咄咄逼人么?”

霍云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中过激之处,“总之,此事非同小可,说不准这后面暗藏的黑幕比我们能想到的更深,卷进这种事情里面,谁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家人想想吧。”

听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岳紫宸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脑筋飞快运转起来,按照他话里的意思,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知道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感觉到岳紫宸怀疑的眼神,霍云不想做过多的辩解,只能道:“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太多,但你应该知道,现在京中情势复杂,我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少沾惹这些事情为妙。”

“可是,”岳紫宸知道他说的对,但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有人在我们面前被杀了,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你的慈悲和愧疚不应该用在这种人的身上。”霍云冷冷的插嘴道。

岳紫宸一挑眉,说实话,她受不了霍云的无礼倒还在其次,可她更受不了此时霍云话中的寒意,似乎他对这条在眼前消逝的生命毫不在乎,那种说法让人不寒而栗,她有些难过的偏过头去。

霍云有些疑惑的抬起眼,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从刚刚那朵示警烟花,到现在目睹的这件事,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有些太巧合了,想到这里,他缓缓站起身朝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一处不合常理的地方。

他收回目光,又低下头冥思起来。这时候,周围突然变得光亮和嘈杂起来,“快快!他往前面去了!快追!”

岳紫宸转过头向身后不远看去,很快不止一个方向,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脚步声和喊叫声,他们居然被包围了!

一时间,岳紫宸觉得有些惊慌失措,霍云则是冷眼的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

这里很快就被一群手持火把,持枪带刀的士兵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名带兵的百户上前,审视着面前的两人,左手紧紧握着刀柄,做出随时备战的样子。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他们一上来霍云便明白了,随即指着脚底下躺着的那具尸体道。

那名百户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用火把照向那具尸体,他们辨认了一会儿回头对那百户道:“没错,是他。”

“好,把他抬回去。”百户下令,又有几名士兵上前,和那两名士兵一起将那具尸体抬离了现场。

“你们,”百户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可周围的士兵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样子。

霍云从腰间摸出那块金牌在百户和众军面前晃了晃,“我是什么人,你们不需要知道。”

“呃……”,那百户怔了怔,立马回过神来拜倒在地,周围众军也跪倒下来,“我等不知大人驾临,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众军齐道:“请大人恕罪!”

“都起来吧,”霍云收回金牌,“你们是右卫吧?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出动了那么多人。”

“是……那、那个……”

看着百户支支吾吾的样子,霍云不禁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却听到一声大喝:“注意,大将军来了!”

众军井然有序的缓缓退开,一个身穿银甲的将军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当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霍云心里便明白了整件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右卫大将军,司徒逍。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他一边问一边瞄向两人,当看到霍云的时候,脸上登时闪现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了确认,他走近了几步,当看到霍云脸上故人相逢的神情时,他才确认下来。

是他!没错,就是他!三年了,他终于回来了。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此时的心态,下令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带兵回营吧。”

“是!”百户躬身接令,随即向众军一挥手,刚刚还布满此处的军士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场只留下将军和他的亲兵,以及霍云和岳紫宸两人。

“你们,四处警戒!”司徒逍向身后亲兵下令道,他们同时应了一声便各自分散开来,背对着他们的将军。

“将……”,司徒逍刚想跪下行礼,却被霍云拉住,“你如今是右卫大将军了,不要随便给一个无官无职的人行礼,更何况这里还有外人在。”

司徒逍顺着霍云的眼神看去,原来竟是一直跟在霍云身边的女子,他疑惑的问道:“难道这位不是您的夫人吗?”

“啊?”

他的声音虽轻,但让在场的两人都惊叫出声了,霍云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岳紫宸,后者正瞪视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哈哈,”霍云笑着拍拍那将军:“司徒老弟别开玩笑了,我对美女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怎么会饥不择食呢?别误会,别误会。”

几年不见,霍将军还是老样子,司徒逍摇头笑起来。他们离得不远,岳紫宸自然能听到,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本章完)

第41章 好消息

听到这两人交谈,从言语之间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两个人认识而且十分熟悉,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要说只是普通朋友,打死她都不信。对于男人之间的友谊,她不甚清楚,可她会观察,那个将军看那男人的眼神明显透着崇拜和敬重的神色,能让一个统兵大将有如此神情的人,他们之间肯定有过命的交情。

可问题来了,这个男人要真是赫赫有名,连一位大将军见了都要行礼,但怎么又好像籍籍无名。这些年在师傅那里,见过的一二品大员数不胜数,照理说一个尊贵到拿着皇帝钦赐金牌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末流小官呢?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霍云的身影,疑问充斥着她的心房,忽然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过霍云此刻没有时间去理会别人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上面,“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早已猜出其中关键,但还是需要了解一下其中的细节。

“是,今晚右卫军营遭袭,他们很明显是冲着上将军来的。”司徒逍刻意压低声音道。

“杨旭遇刺?那他怎么样?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没事吧?”霍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眉间一震,但马上冷静了下来。

“是,上将军无事,还刺伤了刺客的右臂。只是他在逃脱的时候,杀死了我们一些兄弟。”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杀气。

“死了多少人?”看他的神情,想必死的人应该不少。

“四十五个。”司徒逍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彻骨,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

“四十五人?”霍云默念了一边,神情黯然道:“可惜了。”这时候,他突然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拔剑把那刺客和他背后之人砍了再说。

“是,大多数都是上将军的亲兵,他们的营帐与上将军的毗邻。上将军遇刺,他们最先赶到,伤亡也是最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司徒逍问道:“对了,将军是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哦,我是看到了示警烟花才赶到此处的。”

“示警烟花?”司徒逍皱了皱眉,“奇怪,上将军说,今天天色不早了,这也不算大事,就没有命我们放出示警烟花。”

“什么?那示警烟花不是你们放的?!”

霍云的这一声惊叫把岳紫宸的目光引了过来,第一次,她第一次从霍云脸上看到了名为“震惊”的神色。

本以为确定的事此刻却被当事人否认,这是信号吗?又或者是某种暗示,霍云转过身背对着司徒逍,现阶段,盯上自己的人不止一批他自然知道,他也知道他们马上会对他有所行动,但这算什么?

他发现即便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那些人做此事的目的,那些人是要用示警烟花把自己引来这里,又或是他们有其他的目的。可把自己引来的目的是什么,其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想不通啊!霍云开始懊恼的狠抓自己的头发。

他蹲在地上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放弃思考了,他缓缓站起身:“司徒,你帮我跟杨旭带个话。”

“是。”

“从今晚开始,洛京的夜要开始乱了。”

“你怎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一路上,霍云感觉到岳紫宸总是时不时的望着自己,所以才有此问。那里的事情了结以后,司徒将军带着亲兵回营,霍云和岳紫宸一起回城,正好是同一条路。

“感觉怪么?”岳紫宸的言语中听不出一丝感情:“今天一天本来就很怪,从傍晚开始吹着奇怪的风,我又突然兴起跑出来玩儿,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卷进这奇怪的事情里面,最后就碰到了你这么奇怪的人,你说怪不怪?”

霍云深有同感的点头道:“这么说来,确实很怪。但你不觉得,其实这些都是人所选择结果吗?除了人无法控制的东西以外,跑出来玩儿是你的决定,跟着那刺客也是你的决定,碰到我是因为我也在追踪那个刺客,这么想来还觉得怪么?”

岳紫宸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嗯,果然觉得不再那么怪了。对了,”她转头对霍云道:“岳紫宸,我想此刻做自我介绍不算晚吧。”

霍云头也不回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或许会吓得逃跑,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么?”

“为什么不呢?”岳紫宸反问道:“既然你说一切事情都是人选择的结果,那我选择要知道你的名字,最后的结果当然也是我承受。再说,”她嘻嘻一笑:“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天生虎胆,没什么事情能下得到我。”

“呵,”霍云笑着道:“我看是你理解错了吧,那个虎不是老虎的虎,而是狐狸的狐,你那不是虎胆,而是狐胆吧。”

“你!”眼看着岳紫宸就要发飙,霍云心里偷笑,嘴上却淡淡道:“我叫霍云,你要记好了。”

“霍云?”岳紫宸念了一遍,摇摇头道:“这名字平淡之极,不过很好记。对了,我们明明看到了那个凶手逃走的方向,你怎么没有与他们说?”

“不是没想到,还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

霍云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的,要是不想死就不要问。”

岳紫宸不屑的“哼”了一声,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自己想么?

霍云瞟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只是他不能将一些无关的人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他刚想说话,却听到叶星澜惊奇的“咦”了一声,眼神投向前方。

“二小姐!二小姐!……”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霍云转头看向前方,却发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彩玲远远的就看到了岳紫宸,岳紫宸则是将眼神都集中在霍云的身上,直到相隔不远才注意到彩玲。

看到彩玲急匆匆的身影,岳紫宸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和愧疚,今晚发生的事情太震撼,让她一时忘记了彩玲的存在。

“二小姐,你去哪儿了呀!”一边叫着,一边拉起岳紫宸的手,好不容易的才控制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看着彩玲焦急的面庞,岳紫宸笑着安慰道:“好啦好啦,我就是到附近逛逛,没跟你说是我不对,下一次我保证不这样了,好么?”

彩玲身后一男子,本也想上前几步,可彩玲先扑了过去,他想了想就停下了脚步,“你没事吧?”

岳紫宸看着他,神情间有些难明的意味,对于那男子的关心,她只是不咸不淡的回道:“你也来啦。”

彩玲拉着她的手道:“二小姐莫怪,您突然失踪,奴婢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想姑爷也许有办法,这才擅自做主。”

“我没有怪你,”岳紫宸安慰了彩玲一句,转头对那男子道:“姐夫才从边关回来,今晚真是有劳姐夫挂心了。”

听她一口一个姐夫,男子心里十分无奈,但无法表露,只能道:“你没事就好,不过,”他转眼看向叶星澜的身边,那个男人。

“哦,姐夫不必担心,今晚多亏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听她的说法,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刚想伸出手去,岳紫宸却也刚好往后退了半步,她的动作很小,小到连在她身边的彩玲也没有发现,可另外两人,那男子和霍云却都注意到了。

(本章完)

第42章 密林恶战(上)

男子缓缓收回了即将伸出去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没有什么吧?”

岳紫宸摇摇头,“没有什么大事。”

“好,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接下来我来处理。”男子的这句话虽然是对岳紫宸说的,但眼睛却看向了一直不做声的霍云。

“什么接下来的事?我不是说了今晚没什么大事吗?”岳紫宸瞪大的眼睛道,除非她是瞎子,不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面前男子一直在盯着身边的霍云。

“你不是说今晚多亏了他吗?有恩报恩,我杨浩涵自然要好好酬谢这位兄弟,彩玲,你先把二小姐带回去吧。”

“是,二小姐,我们赶快回去吧,夫人在家里肯定等急了。”

虽然岳紫宸心里依然放心不下,可想着家里姐姐还在等自己,顿时有些归心似箭,回头看了霍云一眼之后,就带着彩玲离开了。

“今晚的事情,我就先谢过你了,不过,”杨浩涵的眼神中透着一点警告的意味:“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她,或者我杨家的任何一个人。”

“这就是你说的有恩报恩么?”霍云呵呵笑道:“酬谢?看来我不在这几年,你也学得虚伪起来了,还会骗人了,是谁教的?”

杨浩涵不去理会他的挖苦,直视他的眼睛道:“你,到底为什么又回来了?”

“只是在北疆待得腻了,想回来京城享享福,再说,你认为现在还能有谁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么?”

“有,当然有,如今庙堂上不就坐着一位么?天底下有谁能违逆那位的意思呢?即便是你,能么?”

“哈哈,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呢!不过也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已。想想,你也就是这种人。”

杨浩涵哼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了霍云的声音:“你的那位小姨子,看起来跟你不止是眼前的这种关系而已。”

“想说就说吧,但是,我不准你接近她,否则后果你知道。”他丢下一句威胁之后便离开了。

只是杨浩涵并不知道,甚至连霍云和岳紫宸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因缘会深到注定这辈子都会彼此纠缠……

当岳紫宸回到杨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不过她还是先去见了杨夫人,也就是她的亲姐姐——岳星怡。她偷跑出府,后又在外失踪,岳星怡为此难免担惊受怕,见到她平安归来,担心之余自然不免叱责她一顿。而岳紫宸也是被叱责多了,岳星怡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规劝了她几句,就让她却睡觉了。

“哎呀,二小姐,你都不知道,你失踪的时候,奴婢和夫人又多着急!奴婢求你了,下次别再这样了!”

一路上,彩玲都絮絮叨叨的,吵得岳紫宸捂住了耳朵,最后被她吵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只能回过头:“停!彩玲啊,你不累么?”

“奴婢不累啊!”彩玲很老实的道。

“可是我累啊!拜托你饶了我吧!”岳紫宸可怜兮兮的双手合十恳求道。

“哦,二小姐累啦!那我们赶快回房,让奴婢伺候您就寝吧。”

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主仆二人快步穿过长廊,朝叶星澜的房间走去,可刚走到不远处,就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在房门前。

看到他,岳紫宸的眼神渐渐冷下来,转头对彩玲道:“你先到一旁等我。”彩玲应了一声,乖乖退到了一旁。

那人也看到了她,几步走到她面前,在院中月光的照耀下,来人竟是杨浩涵。

岳紫宸上前半步道:“姐夫那么晚来我的房间,有什么事么?”

“我是来告诉你,以后那个人你最好不要再见他,即便是他来见你,你也要避开他,我这是为你好。”

岳紫宸一挑眉:“为什么?”

“总之你听我的,不要再让他靠近你,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绝非善类。”就像他早已知晓霍云一样十分笃定的道。

岳紫宸不去理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反而冷冷的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的确不清楚,可是他却救了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的人不是善类又是什么?”

“他救你或许是他另有目的,或许是他知道你我的关系,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人尽其用,物尽其利。在他眼里,就没有不能利用的人,不能利用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们两个以前认识?”岳紫宸问道。

杨浩涵不愿意说,只是道:“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但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你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多么残忍卑劣的男人,跟那种人接触对你没有丝毫益处。”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岳紫宸摇头苦笑,“总爱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头上,既然你不能对我说出原因,那我也没必要听你的。”

“你……”杨浩涵还想说下去,却被岳紫宸无情打断,“言尽于此,现在夜已经深了,姐夫该回房去了,彩玲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的跟杨浩涵擦身而过。

“是。”彩玲急匆匆走过来,在杨浩涵身前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跟在岳紫宸背后朝房间走去。

小院中,薄薄的月光泼洒在杨浩涵孤单的肩膀上……

元历1325年十月十四日,皇帝的一纸诏书在洛京城引发了一场不亚于小型地震的官场震荡,一直空悬的左卫上将军一职,突然尘埃落定。

夏朝皇帝李弘在这天的朝堂上公开宣布,由刚刚从北疆回到京城述职的六品游击将军霍云担任左卫上将军。

皇帝此举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在京城这个权力的漩涡中央,负责京畿防务的中央禁军早已被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势力盯得密不透风。

要知道,拥有军权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切,只要有军权在手,兵部就成了摆设。先前,关于这个位置的人选,各方都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如今就这样定下来了,自然成了众多明眼人值得思考的问题。

“霍云?”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觉得陌生,虽然也有不少人都知道,霍家是西境的名门,但这里是京城,霍家的影响力很弱。

可对某些人来说,这个名字带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

在皇帝单方面决定左卫上将军人选的时候,他还将这份诏书公布天下,因此闹得满京城尽人皆知,当即就有不少人想要上门拍霍云的马屁,可却哪里也找不到他。有些人聪明,他们去了左卫营,可到了那里才知道,霍云根本没有去过。

正当某些人为了寻找霍云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当事人却在西城门一处相对比较隐蔽的街巷之中,他站在一处宅院的门口,细细审视着皇帝赐给他的宅邸。

怎么说呢?不管是上看下看,还是横看竖看,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处宅邸,当然除了京中宅邸都有的大门以外。

霍云按照皇帝给他的地址一路走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可当他看到实物的第一眼,他就怒了:“李弘!你小子又坑我!”同时,正在批奏疏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光光从两面的墙壁就能看出来这里有多破落,正门两边的墙壁有一半都坍塌了,剩下的都爬满了紫藤,这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植物,生长也很快,若不定期处理,很快就会长满整个墙面。

霍云跨过台阶走到正门前,上面连快牌匾都没有,他四处看了看,才从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块已经烂的不成样的木制牌匾,上面原本的烫金色大字此刻却是一点都看不清楚了。

(本章完)

第43章 为帅

“啪”,他顺手将那块牌匾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抬脚朝院中走去。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很破落,但一走到里面,霍云发现院里面的杂草没有想象中的多,也不太高,难道有人定期清理过?

就在他还站在前院思考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互相交谈的声音,霍云警觉的朝大门看过去。

“咦?大门开着?难道人已经到了么?”

“看起来是这样啊。”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了院中,看见霍云都向他点头示意,就好像彼此早就约好一样,跟霍云打过一次照面以后,就往里面走去。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霍云注意到他们手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的拿锄,有的拿镐,还有的拿铲……手里的家伙有大有小,不一而足。

这时候,有一人走到霍云面前道:“是霍大人吧?”

“是,你们是?”

“大人不必疑虑,我等是奉命前来帮大人修葺房屋的,这是此处宅邸的地契,请大人收好。”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张纸递到霍云面前。

霍云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此处宅邸名叫“皋园”,他看了一眼那人后就将地契收好了。

“不知兄台贵姓?”霍云抱拳问道。

“不敢,在下姓裴,单名一个钰字,金玉之钰。”那人一边回礼一边自我介绍。

“依在下看,裴兄,怕是宫中禁卫吧?——看你的样子,我是猜对了。”

裴钰也没打算瞒着,点点头道:“是,不瞒大人,在下确是宫中禁卫。今次是奉圣上的旨意,前来、前来跟在大人身侧。”

看见他神色间的犹豫,霍云便明白了,皇帝这是对自己不放心,派一个人到自己身边一边帮他做事一边监视,一举两得,还真是用心良苦啊!霍云苦笑着摇摇头。

“大人,圣上还有一道旨意让在下带给您,来时圣上特别吩咐,这是密旨,请!”裴钰从胸前拿出一卷牛皮纸,呈到霍云面前。

霍云“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将塞在其中的一卷信纸拿了出来,摊开之后,上面只简单的写道:清奸佞,保社稷,正乾坤!

“他的意思我明白了。”霍云打开火折子,将那份密旨放在火上点燃,顺手将它一丢,掉到地上以后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对了,你们不是来帮我修葺院子的吗?我提几个要求应该可以吧?”

“是,但凭大人吩咐。”

“首先把正门给我修葺一下,两边的墙都补上,重新粉刷一遍……”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而裴钰就负责把他的要求都记下来,反正他接到的命令是,不管霍云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他。

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但说实话,这位霍大人的要求还真是多,不说别的,就连屋中的太师椅,饭桌,甚至是木筷都要按照他所说的店铺去置办,而恰好这几家店铺在京中十分有名,裴钰一边记一边感叹,这位霍大人的神奇,不在京中三年,竟然还能如此了解这些东西。换了别人,走在洛京的路上不迷路就算不错了。

“好了,暂时我想到的就是这些,你先去办吧。”

霍云一路从正门走到了后院,他发现这个园子以前肯定是什么豪门大户住的地方,连马厩都有,而且规模不小,重新修饰一番的话,肯定羡煞旁人。

话说,这里地处城西,距离西市街隔了好几个街区,不算什么繁华地段,却也有这么好的园子,以前到底是谁家的?

本来想问裴钰,可他早已离去去办自己吩咐他的事情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管他是谁的呢,反正现在归我了。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这里虽然破落,但好歹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落脚的地方是有了,但距离真正能住人还有一段时间,先让他们忙活去吧。想到这里,他就走出正门,牵着马向西城门走去。

拱卫大夏帝都洛京的中央禁军,分别由南北两个衙门统属,由霍云统帅的左卫属于南衙,西城门外不远有一处平原,唤作“涂河原”,左卫军营就驻扎在那里。

与城防衙门不同,禁军虽然有维护皇城安全之责,但他们的军营并不设在城中,这也是从祖上便流传下来的规矩。因为只有战时,禁军才会开进京城,因为那时单凭城防衙门显然是没有办法控制局势的。

霍云牵马出了西城门之后,便是一马平川,足以让他纵马驰骋。不过,他向来都不是急性子,今天也是一样,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急的人让他们急去吧,如果那样可以让他们觉得有事情做的话。”

他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左卫军营走过去,没事的时候喝了一口装在水囊里的酒,凉爽的秋风吹来,顿觉神清气爽。

饶是他缓行慢行,可终于还是走到左卫军营辕门前了,他下意识的叹了口气,下了马朝军营里走去,门口的士兵立马围上来。

“你是什么人?无关人不得擅闯军营!”

霍云刚想说话,一声怒喝便响了起来,“混蛋!你们都眼瞎么?这是我们的上将军!”听到这个声音,卫兵们都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声音的主人从军营里走到辕门口,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高声道:“末将赵锐,恭迎上将军!”他身后众将齐声道:“末将恭迎上将军!”

“都起来吧,”霍云抬手道,“这几位兄弟尽忠职守是好事,我来得突然,不是他们的过错。”

“是!”赵锐恭敬道。

霍云微笑着道:“三年不见了,赵锐。武功进步不小吧?”

“是,”赵锐眼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赵锐能有今天,皆是将军所赐。将军,请!”

“嗯。”

霍云在左卫众将的簇拥之下施施然走进了军营,四周不管是站岗的士兵还是在训练的士兵都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霍云自然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自嘲着笑道:“难怪啊,我来军营,连军服都不穿,你们听好了,以后可不要学我,哈哈!”众将也跟着笑起来。

他们一路走到了大校场,场上正尘土飞扬,眼前所见皆是身穿红衣、没有覆甲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按照规定好的动作操练着,虽然有被他们的将军看着,但动作也没有紊乱。

“嗯,”霍云赞许的点点头,“看来,你们的兵是越带越好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不错。”说着,他拍了拍赵锐的肩膀。

“哪里,末将只是遵照将军当初临行前的嘱咐,士兵做什么都可以停下,唯独训练不能停。”

“哈哈!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找我的茬!”这时候,从大校场的一角传来一个得意的男声,还伴随着打斗和哀嚎的声音。

霍云皱了皱眉,便带着众将去寻那声音的源头,等他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大高个拧着一个士兵的手腕,那士兵吃痛之下,额头汗珠密布,那大高个叫道:“怎么样?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仗着人多欺负人啦!”

“不不、不敢啦!石将军饶命啊!”那士兵哀嚎着。

霍云用询问般的目光看了看赵锐,后者立即上前低声道:“将军,我知道此人,他是今年招进来的新兵,叫石勇。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有一股子蛮力,新兵营里少有他的敌手,之后就有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叫石将军。”

“年少轻狂,喜欢好勇斗狠,也不是坏事。”说着,霍云上前一步道:“这位兄弟,跟我打一场如何啊?”

(本章完)

第44章 密林恶战(中)

石勇放开了那士兵,抬眼看向霍云,有些怀疑道:“你?你是谁?”霍云就站在他面前,石勇又不傻,他自然能看到霍云身后的众将。

“在下霍云,蒙圣上信任,忝为左卫上将军。”虽然官职比石勇高了n级,但霍云说话却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语气。

但听到他自报家门,石勇还是吓了一跳:“什、什么?你、你就是霍将军?”

“怎么?你知道我么?”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白痴,实际上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其中的另一层含义,皇帝钦赐左卫上将军,霍云的名字早就传遍了洛京,石勇不可能不知道。可霍云此处问的却是,在今天之前,你就知道我了吗?

石勇微微一琢磨就知道了,他双手抱拳恭敬的答道:“是,军营里有不少老兵,时不时会讲到将军,时间一长,我们新兵营就都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更好,想必你们这些新兵对我还不够熟悉,咱们两个切磋一番,权当是给新兵营的弟兄露一手,怎么样?”

“将军说笑了,既然将军有意,那小人从命就是。”

“好,不过事先说明,你要拿出全力来,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拿出全力应对。”好久没有徒手格斗了,要是今天没到这里来,霍云还真是手痒的不行。

不一会儿,两人要进行徒手格斗的消息就传遍了全营,不管是新兵老兵都跑过来看热闹了,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现场划下了一个直径八米的大圈,两人正站在场中准备,一边是身穿醒目红衣的石勇,而他的对手是身穿黑衣的霍云。一听说这两人要对决的消息,就有不少老兵回忆起那时候,霍云在大校场上连摔二十五个人的英姿,他的动作之快称得上是世所罕见。

而他的对手,新兵营的王者——石勇,则是天生神力,勇力无匹,有人说,他以一人之力抵挡二十个人都没有问题。

无论是石勇还是霍云,这一战对他们来说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旋风吹过,掀起阵阵烟尘,现场无比沉默,前来观战的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石勇微闭着眼睛,以往他脸上总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此时却已经不见了,士兵们第一次看到石将军脸上出现这么无比严肃的神色,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一般。

与石勇的如临大敌不同,霍云显得十分轻松,他还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接着连续踏着小碎步,虽然他表现的不那么认真,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石勇。

石勇缓缓睁开眼,放声吼道:“来吧!”即便他这么喊就代表告诉对方,他要进攻,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不进攻就没办法获胜。

“砰,”他猛地向前一步,右手握拳,向霍云挥来,此时观战的众人的却注意到,他的右拳似乎被某种金色的空气包裹着。

“唰,”他的第一拳落空了,霍云只是轻轻一个闪身便躲过了石勇看似全力挥出的一击,攻击落空的石勇没有迟疑,随即又向霍云的方向挥出第二拳。

这一次霍云没有躲,而是伸出右掌,看似轻柔的在石勇那极具力的一拳上一拍,石勇就感觉到自己的右拳似乎失去了方向,又似乎承受了千钧之力,猛地向地面砸去。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石勇的右拳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伴随着尘土阵阵,他抬眼看去,霍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得远远的了。

“哇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感叹,虽然只是普通的黄土地,但凭借人力竟能破坏到这种程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石勇肯定开过窍,而且不止一个。

“咔啦”,石勇将右臂从洞中拔起,稍微活动活动,众人都可以看清楚,刚刚深深陷进地里的那条手臂,拔出来之后却毫发无伤。

“真是个怪物!”有人小声道。

石勇紧紧盯着霍云:“你只是躲么?这样可是赢不了我的!”

霍云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我只是喜欢挑战一下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比如说,我只靠防御就能赢你这件事。”

“什……,”石勇面带愤怒道:“既然你对自己那么有自信,那就试试吧。”说着,他重新聚气,右腿发力,踏碎脚下土地,笔直的朝霍云冲去。

此时他速度之快,让众军都瞠目结舌,不过在老兵们看来,他的速度比不上将军。

“嗖”,霍云的身体突然在他的拳到达的前一秒从他眼前消失,惊得他赶忙停下来,有着那么高的速度加上身体惯性,还能平稳的落在地上,说明石勇的反应速度和下盘功夫十分不错。

石勇向后看去,发现霍云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对面,怎么会!这不可能!这家伙是鬼么?他心脏狂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落在脚下的黄土地上。

霍云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这个问题其实就连他本人都不甚清楚,他只是道:“当我的眼睛看到某个地点的时候,尤其是在有压迫的前提下,我就能不靠走路去到那里。或许是我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连大脑都跟不上,又或许是意识把我带过去的。”

得到他的答案的人往往并不能信服他的说法,因为他说得太玄乎了,虽然开窍之后的人体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衡量,但所谓意念移动那是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但不管怎么说,霍云那奇迹般的速度还是能给他的对手很大压迫感,石勇也不例外。

这时候,石勇才明白霍云为什么说,单靠防御就能赢自己,按照目前的情况,自己的全力攻击根本没有效果,这样下去不要说打败他了,就连碰到他都成问题,最后只能把自己的体力消耗干净而已。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霍云已经开始移动了,首先突然凑到石勇面前,趁着他吃惊的瞬间,以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腹部,迫使他吃痛之下后退了几步。接着,霍云再一个闪身,移动到他身后,一脚踢在他跟腱处,两处受创的情况下,即便是石勇也再也站不住了。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的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霍云,“比武就像打仗,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要是只知道一味的进攻那肯定是要吃败仗的,今天让我教你,还有周围的士兵们一件事。”

“要取胜的办法很多,先用快速的机动战迷惑、诱导敌人,趁着敌人迷惑不前之际,猛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战而定胜负。”

这是霍云回到左卫营的第一天教给士兵们的事,这一场格斗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石勇输了,他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输了就是输了,输了一场比武不算什么,但霍云教给他却比他赢了一场比武所获得还要多。

对他的耿直性格,霍云也十分赞赏,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要是能好好打磨,以后必然能成为一军统帅。想到这里,他便向石勇发出了邀请,问他愿不愿意来当自己的亲兵。这个提议惊得石勇立马跪下来,大声道:“蒙将军不弃,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将军之恩。”

于是,左卫营的新兵王——石勇成为了霍云亲点的亲兵,他也一下子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一跃而成为上将军的亲卫,这让很多人都看到左卫营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本章完)

第45章 坏消息

结束了校场比武,霍云带着众将走进了久违的左卫中军大营,众人鱼贯而入,霍云首先看到的就是营帐最高处的那张位置,那是上将军的位置,也就是为他准备的。

“上将军,请!”赵锐脸上神采奕奕,其余众将也都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这三年,他们每天练兵、做事,可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原因是他们缺了主心骨,如今主心骨回来了,整个左卫营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霍云长出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位子,三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他的归来注定将在京城内外、大夏朝堂上掀起腥风血雨,而其第一步就是拿回这个位子和整个左卫营。

他缓缓的坐下身来,看似爱不释手般抚摸着座椅的两边,他抬起头道:“赵锐,这几年一直是你在主事,这张位子原本是你的。”

“不,”赵锐淡然的摇摇头:“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在末将心里,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的只有将军您。此位空悬多年,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末将参见上将军!”说着,他率先跪了下来。

紧接着,身后众将一起跪在地上,齐声叫道:“末将参见上将军!!!”

“众将请起!”他抬手道,感觉到面前众人对自己的崇敬之情,霍云很是感动,这种感情在别的地方感受不到,这是只属于他们的袍泽之情。

在左卫营逗留了良久,赵锐他们在军营中设宴为霍云接风洗尘,因为军营中禁酒,所以满桌都见不到一滴酒。

直到晚上临近亥时,霍云才从军营里出发回去皋园,而被他选为亲兵的石勇则要明天才会去到霍云身边报到。

霍云牵着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四周寂静无声,偶有微风吹过,仰头看去,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半空,他不禁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你真觉得秋天好么?”冷不丁的,一个悦耳却冰冷的女声传进他的耳朵,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不满的转头看去。

好长时间没见,那丫头还是穿着她最喜欢也是最常穿的白色劲装,脚步似猫,身影如鬼魅,老是吓他一跳。

霍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理她,宋凌霜捂嘴偷着笑了笑,嘴上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真觉得秋天好么?”

哼,刚才突然冒出来把我吓一跳,就为了问这种问题,难道我活该被你吓么?霍云冷着脸,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无可奉告,自己想去!”

宋凌霜恨恨的跺了跺脚,轻声道:“小气的男人!没用的男人!”她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到霍云耳朵里。

他暗自笑了笑,回过头道:“没错,我觉得秋天很好,民间也有秋高气爽一说,难道你觉得秋天不好么?”

宋凌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他身边指着角落里那颗槐树,“虽然前几日才看到槐花绽放,可现在却已经树叶凋零。秋天不过是漫漫长冬的开始,万物即将枯萎,这种日子哪里好?”

“是人便会有不同的见解和感受,”霍云呵呵笑道:“我听说百草谷有一年都不会枯死的植物,你们用着禁忌的秘法保护着那里的一草一木,然后利用它们隐藏你们自己,如此想来,不喜欢秋天的理由只是因为树叶凋零、百草枯萎而已。”

“是啊,我从小生长在百草谷,是看不得植物在我眼前死去,所以我才讨厌秋天,但你喜欢它的理由是什么?”

“呵,”霍云笑着牵着马在前面走,问道:“喜欢需要理由么?”宋凌霜追上去,走在他旁边。

“当然需要,连自己为什么喜欢都不知道么?”宋凌霜奇怪的问道,因为在她眼里,霍云做事从来都极具目的性,无目的的事他怎么会做?

“也许是误解吧,”霍云看了她一眼:“我们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世上?一出生难道我们就知道答案么?不是,那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的呢?”

“是定下目标的那一天。”宋凌霜郑重的答道。

“嗯,人生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但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因为生活啊!生活让我们明白活着的意义,也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都是带着一份责任来到这世界上的。唯一的不同,只是这份责任的大小罢了。”

“而责任的大小从来都是人所选择的结果,”宋凌霜接道,同时她转过头看着霍云:“对吧?”

“没错,感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原始也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会拥有越来越多的感情。你之所以讨厌秋天,是因为你留恋着生你养你的百草谷,所以你对秋天的感觉并不是讨厌,而是因为留恋所滋生出来的讨厌的感情罢了。”霍云看了眼宋凌霜,转过头继续道:“但我不一样,我只是纯粹的喜欢而已。”说着,他停了下来,任由风吹过他的发梢。

“剥去一切看似真实、实则虚伪的东西,是人心底里最纯粹的一面,”少女低着头,在口中默念道:“去伪存真么?——不,不对,不能光光用这个词来形容。”她不禁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霍云,脸上一阵发烧的感觉。

“嗯?”感受到她的目光,霍云转过头看向她,宋凌霜只能着急的低下头。

“这次又怎么啦?你发烧了么?要不要去医馆啊?”霍云不识时务的问道。

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柔情被他两三句话给堵没了,宋凌霜咬牙切齿的抬起头看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倒把他吓了一跳,宋凌霜没好气的道:“没事儿!一天被你气个两三次就什么病都好了!”

“哦!原来如此,”霍云兴奋的一拍手,之后神秘兮兮的轻声道:“把耳朵侧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才不稀罕!”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她却偏偏撇过头,眼角的余光瞟了霍云一眼,却发现对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就明白以他的聪明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虽然表面显得不情不愿,可心里还是很想知道的。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啊!霍云得意的笑了笑,飞快在耳边讲了一句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急忙的坐上了马背。

“你!”宋凌霜像是被戏耍般勃然大怒,作势要打,可霍云早就一拍马腿风一般飚走了。

无奈,宋凌霜只能放下手臂,耳边还回荡着他刚才那句话:“其实我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你脸红的样子。”

到这一会儿,宋凌霜才总算明白,自己又被那个狡猾的家伙给算计了。很明显,霍云知道自己在跟着他,他故意说那句话,把持不同意见的自己引出来,他会被吓到也是因为他虽然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却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会在什么时间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刚才霍云的那番话,那番话明显就是为了让她内心动摇,好让那家伙看她的笑话。她愤恨的朝霍云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拳,早晚,我也要耍你一次!

霍云快马回到了皋园,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地方了,这、这还是自己早上看到的那处破落宅子吗?完全变了个样啊!

霍云把马绑在正门前,抬头看向牌匾处,发现早上还没丢在一边的破烂牌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挂起,用金边裱过的新牌匾,那中央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皋园。两边门柱旁各挂起了一盏灯笼。

(本章完)

第46章 密林恶战(下)

不过显然正门没有换过,但肯定擦过了不下五遍,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而最让霍云感到的满意的是,正门两边破碎的墙壁都已经修补好了,而且修补的工艺称得上顶级,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是刚刚修补好的。

将正门看完一圈之后,霍云走进了园中,四周地上的杂草都已经被除干净了,除了地面上铺的砖块上还带有一点青苔以外,正门已经完成的十分不错了。

他继续往里面走去,在刚刚进入前厅的时候,早上见过的裴钰走出来,向霍云鞠了一躬,抱拳道:“大人,今天早上您吩咐的事情,属下等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好,很好,”霍云赞许的点点头,对裴钰道:“裴兄和众位工匠兄弟辛苦了,不知他们都回去了么?”

“是,众位工匠都已经回去了,眼下只有内院有一两处房间还没有清扫,属下吩咐工匠明天再来。现在,大人进去看看么?”

“不用了,”霍云摇摇头,“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是。”

“哦,对了,门外我的那匹马……”

“大人请放心,自会有人将大人的马牵到后院去。”他所说的自会有人自然是跟他一样的人。

两人各提着一盏灯笼朝内院走去,前院和后院一般是佣人的居所,中间的内院才是主人和客人的居所。

而裴钰是霍云的侍从,并不算是佣人,所以霍云允许他住在内院。他们一路走来,看不见半个人影,虽然是自己的房子,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未免觉得太过冷清,睡觉前,裴钰也请示过霍云,是否明天招募些仆役来。但霍云自有打算,只道:“等明天再说吧。”

霍云并不是不想这么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京中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虽然还少有人知道他现在住在皋园,但只要想查没有查不到的。要想在这帮人的眼皮子底下招仆役,只怕会招来他们的耳目,到时候情况就被动了。

他躺在床上思考了良久,终于想到了一条计策……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啪啪啪的拍起了皋园的门,幸好霍云起得早,在园子里溜达,否则还真听不到。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昨天被他点中的亲兵,石勇,今天就是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想着第一天要早点,所以他很早就到了,却发现大门紧闭,实在想不出办法就干脆上前拍门。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前来开门的会是霍云这个当主人的,而且看到是他完全没有惊讶,而是摆出一副早就在等他的样子,并说着:“你来啦!”这样跟他打招呼。

“进来吧,进来的时候不要把门带上,待会儿我们要出去。”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

“上将军……”

他说了三个字就被霍云打断了,“以后在这里叫我主人,如果当着自己人可以叫我将军,但在外面必须称呼我主人,明白么?”

“是,将……主人。”

霍云转眼便看到裴钰走了出来,又道:“裴钰你也是,以后当着自己人的面可以叫我大人,但如果是外人面,就要叫我主人。”

“是,主人。”显然裴钰适应这个新称呼比石勇要快得多。

“好,裴钰,那些工匠什么时候来?”

“是,他们大概要再过一刻钟才会到。”裴钰恭敬的答道。

“嗯,”霍云点点头,看向东边的天空,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今天咱们三个人要出去一趟,都明白么?”

“是!”两人异口同声。

霍云伸了个懒腰对两人道:“反正还有时间,你们两个认识一下吧。”两个人也都没有犹豫,各上前一步。

“裴钰。”

“石勇。”

“请多指教。”说着,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霍云在一旁很满意的点点头。

辰时,三人准时从皋园出发,可一路上霍云没有告诉身后两人他们的目的地以及他们要做的事情。

石勇忍不住了,问道:“将、主人,您还没有告诉我们您要去哪儿呢?”

“去吃早饭。”主人头也不回道。

“啊?”两个人同时僵住了,主人回过头看见石勇半张着嘴,便道:“有什么话就问吧,虽然活人不会被话给憋死。”

“呃……那个,您是在开玩笑么?”石勇试探性的问。

霍云却认真的摇摇头:“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但、但是……”

看着石勇不知道怎么问的样子,裴钰就干脆帮他问了,“在这种时候,您还要去街上抛头露面,要是被那些人发现的话,我们都会有麻烦的,这些您都考虑过么?”

“抛头露面?哪有那么严重?我是真的饿了,”突然,他的话锋一转,“难道我们不出去,他们就不知道了么?裴钰你应该比我清楚,在京城只要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知道。再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与其到时候被他们蒙在鼓里,倒不如我们现在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告诉他们我们的存在,也让他们搞不清楚我们的意图。”

“哦,哦……”石勇止不住的点头,而裴钰则轻声道:“与其坐等对方发现,不如先暴露自己,取得场面上的主动,这可是一步走错就没有回转余地的做法。”

“余地?呵,”霍云摇头笑道:“这是场博弈,我们不需要余地。余地是留给那些需要逃避的人,那位可曾想过回转的余地?”

那位是谁,霍云和裴钰心知肚明,也就彼此心照不宣了,只有石勇不知道,不过他也明白将军是做大事的人,自己还年轻识浅,他做什么只要看着就好,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嗯……”霍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左边,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右边。

“哎,我说,到底谁是主人哪?”霍云叹了口气问道。

此时,三人走在大街上,“啊?唔……”石勇叼着跟油条,听到霍云的问题,就习惯性的张开嘴巴,油条就往地上掉,幸好他反应快,及时伸出手把油条捞上来。完了,还很仔细的看了看,跟看宝贝似的。

看着他的动作,霍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继而转眼看向右边,看起来比较有脑子的裴钰此刻正啃着一个肉包子,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还啃得有滋有味的。

就在刚才,他们在一个茶棚吃完早饭,反正已经出来了,霍云就道,干脆去西市街上逛逛,石勇和裴钰也没有表示反对。

只是让霍云不爽的是,这俩货一个抓着油条,一个啃着包子,唯独他这个最先提议出来吃早饭的人手里啥都没有,真是让人心里不平衡。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刚才他们要了五个包子和六根油条还有三碗豆浆,霍云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可那两人却坚决抵制浪费粮食的坏习惯,将剩下的包子和油条都抄走了。

到现在,霍云终于知道这俩人实质上都是吃货。

“那个,主人,我们现在去哪儿啊?”石勇飞快的把手中的油条之后问道。

“继续往前面走,我们还是有些事情需要思考的。”霍云卖了个关子,眼睛却瞟向了某处,轻声道:“裴钰,在我们左后方那个卖白菜的摊位后面有一个监视者。”

“嗯?!”石勇立刻想转过头去,却被霍云喝止,“别转过头!就这样继续往前走,有人会帮我们处理掉他的。”

“您是说?”裴钰有些惊讶道,虽然他是受命到霍云身边负责他的防卫,但其实跟他一样的人有不少,但都部署在皋园附近,这里没有他们的人。

(本章完)

第47章 夜行

霍云似乎知道裴钰的想法,但他没有明说,只是暗示了他一下。裴钰心里立刻明白,显然大人还有别的暗子。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相信这附近肯定不止一个监视者,但为了麻痹他们,我们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让我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霍云的声音依然小到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

“是!”两人都正色的点点头。

这时候,街边突然起了骚动,一帮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在一起的商贩堵住了大部分的道路,同时遮蔽了那名监视者的视线。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四下寻找了一番,却已不见那三人的踪影。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儿?”他们三人继续在人群里走着,石勇又问道。

“那里。”霍云指着他们面前那座高楼道,背后两人又僵住了。

“星裳阁?这不是酒楼么?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石勇好不容易才从僵硬的状态恢复正常,就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是啊,我没有在开玩笑,就在刚才我又发现了一个监视者,这帮家伙也够狡猾的,一个套着一个。”霍云一边看着“星裳阁”三个大字,一边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裴钰暗中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开阔地,没办法挑动商贩聚拢过来,才有此问。

“所以我们才要上此楼,他也一定会跟上来的,到时候让这酒楼里的人收拾他。”霍云得意的一笑。

“唉哟,三位客官,里面请!”一看到三人走进来,伙计连忙热情的迎上去,霍云丢了一两银子给他,摆出一副有钱人的样子道:“伙计,给我们找一个靠窗的好位置。”他所谓的好位置也就是一个独立的包厢了。

伙计一看手里的雪花银,脸立马笑开了花,声音也喊得格外嘹亮:“好嘞!三位楼上请!”

伙计一路都是坐着请的手势带着他们走到了三楼,在一处靠窗的包厢停下了脚步,霍云向裴钰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走到楼梯旁。

他往下面看去,发现跟着他们进来的那个监视者,由于没有钱打赏给伙计,正在下面跟伙计理论呢。

他在那儿看了一眼,就回到包厢,刚才带着他们上来的伙计已经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怎么样?”看见他进来,霍云微笑着问。

“在下面闹着呢,估计他上不来。”裴钰也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由于是早晨,外面的街市十分热闹,但酒楼里却显得十分冷清,因为很少有人这么一大早就跑到酒楼里去。

……

“你什么人?敢跑到我们星裳阁撒野!不想活啦!还不快滚!”

“混蛋!要是误了我的事,你们担待的起么?”

“嘿呀!我还不相信了!兄弟们,给我揍他!”

紧接着,楼底下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最后则是那些伙计们不屑的轻呸:“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闹事!”

“是啊!最近的人真是越来也没规矩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霍云他们从包厢的窗口往地面看去,只见那个监视者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被揍得不轻。

“你们这些混蛋!给我等着,我……啊!!!”狠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人便痛苦的捂着脸,几个刚才揍他的伙计跑出来一看,却发现不知道是谁将热水泼在那人的脸上,此时他正捂着半边脸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惨叫。

霍云将大茶壶放回了桌子上,刚刚那伙计特别提醒过他,这茶壶里的热水刚烧开,烫着呢,所以建议他用旁边一个小茶壶里的凉水。出于整蛊人的心里,他拎起大茶壶,就往底下倒,那监视者自然便中招了。

“将军妙招,佩服佩服!”石勇大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

霍云谦逊的道:“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大人,您这么贸然的出手,万一周围有他们的第三个监视者,岂不是……”裴钰并没说出结果,但他们都知道。

“没事没事,”霍云摆摆手:“我是故意为之,第三个监视者就在附近,他会把我的作为告诉给他们背后的人的,相信他们也不会认为这是我一时兴起所为,依照他们草木皆兵的性格,多半会认为我是有意为之,反而容易误导他们。”

“原来……如此。”经过这一个早上的接触,裴钰发现对这位大人的做法实在是捉摸不透,就像他所说的,现在那些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计划极有可能出现纰漏。

还是那样的风,还是那样的窗户,还是那样的几个人,变化的只有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中。

“什么?第一监视者跟丢!第二监视者受伤!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了么?”这个声音显得既震惊又失望。

“很有可能是这样,那人的能力在座的诸位都相当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应该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居首的老人声音依然还是那么平静。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一早上我们就暴露了两个监视者!”

“根据第三监视者的报告,第一监视者在跟踪过程中碰到街上的商贩纠纷,然后跟丢了,第二监视者跟进。”

“商贩纠纷?那他之前有什么行动?商贩纠纷是他引起的么?”

“不,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是他引起的,另外,根据第一监视者的报告,当时那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为,现在还不能确定纠纷是他故意引起的。”

“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纠纷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却正好挡在我们派出去的人面前,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

“监视者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调查的那么清楚。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想搞清楚那人的想法,第二监视者是怎么回事?”

“是,第二监视者跟着他们进了一座酒楼,可似乎跟里面的伙计发生了冲突,结果被他们打了一顿,扔了出来,之后,还被滚烫的茶水淋了一脸。”

“什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根据第三监视者的报告,他清楚的看到是那人从那酒楼三楼的窗户里倒下来的,似乎是在恶作剧。”

“恶作剧?”一个老人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人哪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告诉第三监视者一定要跟紧他们。另外,那间酒楼你们都查清楚了么?”

“是,我们查到这间酒楼是在三年前被一个外地富商承包下来的,叫做星裳阁。西市街虽然最有名的是青楼,但酒楼也不少,而且又处于黄金地段,所以在洛京城中也是十分有名。目前,我们也只查出这些。”

“是么?”为首的老人语气平淡,像是在问自己,随后他道:“这样就没有问题了,重点是那人和他的手下,不需要再盯着那个酒楼。”

“是。”

“将军,我们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石勇还是忍不住问道。

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了,除了早上以外,其他时间他们没有干任何事,只是在这里喝茶。

“继续等,”霍云抿了一口茶道,“这是我们今天出来的目的之一。”

“大人在等什么?”裴钰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

(本章完)

第48章 布置

霍云看了一眼外面的楼梯:“我在等一个人,这里真正的主人。”

离他们不远处,两双眼睛盯着他们,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轻声问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多久了?”

“回飞月姐的话,那三人早晨进来,已经在那里待了近两个时辰了,可只是顾着喝茶,不时还说几句话,小的们是在探听不出他们的目的。”另一双眼睛的主人十分恭敬的答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禀报小姐,让她定夺。”说着,这双眼睛就消失了。

在星裳阁的某个地方,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坐在床边的小桌前,秀眉紧锁,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地图,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近,身旁伺候的丫鬟立刻警觉起来,右手习惯性的摸向腰间,那是一柄细剑。

“别慌,应该是飞月。”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淡定。

一个淡蓝色身影推门而入,走到女子面前,福了一福道:“小姐,福头他们几个说,我们这里来了三个怪人。”

“怪人?”女子默念了一遍,抬起头看着她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是三个男人,他们从早晨进来之后,就一直坐在三楼靠窗的那间包厢里喝茶,伙计们几次上去问他们要点些什么,都被他们拒绝了。”

“从早晨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么?”女子低头思考起来。

“哎呀,飞月,小姐为了营救七叔他们已经够费心的了,你就不要拿这种事情来烦小姐了!”女子身边的丫鬟有些责怪的看着飞月。

“流华!”女子回头轻声训斥身边的丫鬟,转头看向飞月道:“你让福头他们去问问,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他们提出要来见我,就把他们带进来。”

“是。”说完,飞月就退了出去。

“小姐,您就这么让飞月去问,如果那几个人是敌人怎么办?”丫鬟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的,来者是客,既然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那么看起来他们是另有目的。再说,如果他们是敌人,注意到了我们,可不会那么客气。”

“什、什么?客官您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刚才引他们进来的那名伙计面露难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哼,不用说你不知道,我相信我们的奇怪行为已经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所以他们才派你来试探我们的,不是么?”霍云自信的笑道。

“这……”伙计低头思考起来。

“不用再想了,让你幕后主使人出来吧,我直接跟他说。”

“公子果然好眼力!”一个年轻女声从外面传进来,将众人的目光引向门口,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女子走进来。

“姑娘是?”

蓝衫女子福了一福,淡然笑道:“三位不必知道奴婢是谁,只要说出三位的要求便可。”

“姑娘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了吧?”

“嘻嘻,”蓝衫女子笑道:“公子很聪明,那么请跟奴婢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出请的手势。

三个人跟着蓝衫女子走下楼梯,穿过长廊,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他走到拐角处的那面墙壁前。在三人的眼前,抬起手“咚咚咚”的在那面墙上很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然后,她双手按在墙上,暗暗使力推动了那扇伪装为墙壁的暗门,接着又转过头对三人道:“请!”

“将军,这里很有古怪!”石勇在霍云身后暗道,双眼警觉的盯着前面。

“这么点事情不算什么?我还见过比这更古怪的事情,相信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说着,他往前面走去,背后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只能跟了过去。

霍云注意带,虽然穿过了一道暗门,但院中的景色和那边的差不了多少。只是花的种类比较多,虽然是深秋,天气阴冷,但这里却依然像春天一样,百花盛开,空气中充满了花朵的香味。

“秋天还能看到这样的繁花,真是稀奇!”裴钰啧啧称奇道。

霍云点了点头,赞同道:“看来这里的主人很注意花草的养护。”此刻,他心中已经渐渐明了他们要见的是什么人了。

蓝衫女子走到一间房间前,轻轻扣了扣门:“小姐,几位客人到了。”

“嗯,请他们进来吧。”屋中传出一个女声,虽然轻柔却包含着威严,一听是一名女子,三人中只有霍云像是早已知晓,另外两人都疑惑互相看了一眼。

蓝衫女子推开了门,朝三人道:“请!”

被石勇他们盯着,霍云还是很不习惯的,刚推开门,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扑鼻而来,等他们踏进房中,透过轻薄的粉幔看到站在窗前女子的时候,石勇和裴钰还是觉得心头一颤。

他们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白裙,柳眉凤目,明眸皓齿,她盈盈一笑,活脱脱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霍云瞟了背后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已经怔在那里了。

“三位贵客登门,小女子有失远迎,请上座。”美人恭谨有礼,轻拂衣袖道。

霍云抱了抱拳:“姑娘天仙化人,我这两个兄弟太过失礼,在下代替两人向姑娘赔罪了。”说着,对女子轻轻鞠了一躬。

“公子客气了,来,请坐吧。流华,上茶。”女子招呼霍云坐下之后,唤来的丫鬟奉上了茶水。

石勇和裴钰也从开始的呆滞中清醒了过来,霍云回过头对两人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是!”

两人走出去的时候也把门给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女子和她的两个丫鬟,气氛显得有些冷。

“听说公子想要见我?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女子为他倒了一杯茶后问道。

“两个月前,越州知府接到百姓报案,称在南门外的官道上发现了数十具不知名的尸首,当然都是男性。越州知府立刻派人前去勘察,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似乎是一支商队,遭到了歹人突袭,不仅货物全被抢走,还被尽数格杀。不知姑娘,对此有何看法?”霍云用极其平稳的口气说着这件跟他无关的事。

奇怪的是,女子对此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但却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歹人袭击商队,这是常有的事,小女子不明白公子为何如此在意?”

“你说的没错,歹人劫掠商队,自然是再平常不过的。只是,此案共有五十三人被杀,惊动了越州知府,他派人追查这伙匪徒的下落,可即便衙差们将越州周边挖地三尺,却连一个匪徒的踪迹都找不到。他们就像泥牛入海一样,凭空消失了。后来,就有人提出也许这伙人并不是普通的劫匪。”霍云边说边观察着女子的神色。

但女子始终保持着那种淡然的样子,可她眼中略显疲惫、惊讶以及担忧的神情却被霍云尽收眼底,他越来越笃定心中的想法了。

“此案虽然远在越州,但性质却极为恶劣,因而也惊动了刑部。刑部尚书齐止穰齐大人,以刚直不阿、嫉恶如仇著称,对此案不可能置之不理。于是,他亲自下令派出了刑部直属捕快前往越州。正因为如此,我才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黎州花家,富甲一方。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抢劫一支商队,而且还是一支给皇帝送上贡品的商队,这可是灭门之罪。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霍云脸上笑意渐浓,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女子脸上的神色。

(本章完)

第49章 王异

“你到底是谁?”女子放下茶杯,语气和眼神中都含着深深的警惕。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可即便聪慧如她,却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姑娘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想听实话。”霍云也放下茶杯,虽然语气无比严肃,但眼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

女子如羊脂白玉般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口中吐出三字:“花如梦。”

听到这个名字,霍云挺直了身子:“在下霍云,想必姑娘已经听过我的名字了。”

“你就是霍云?”花如梦一惊,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耳边回荡着这个并不悦耳的名字。

对她的神情,霍云表现的有些不解,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左卫上将军,也不必如此惊讶,在黎州花家眼里,一个上将军算什么?

霍云想的没错,花如梦的确知道他是左卫上将军,但他不知道的是,让花如梦吃惊的并不是他如今的地位。其实早在三年前,花如梦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那时候,她跟随父亲进京,恰好遇上京中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江、刘二人的相继倒台。

依靠家族的情报网,花如梦在成堆的信息中,推测出了那两人的倒台与皇帝身边的一个亲信脱不了干系,那名亲信就叫做霍云。后来,进行深入调查之后,花如梦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不管从哪个渠道都没有办法查到关于这个人更多的信息,似乎这个人前十几年都不存在一般。

从那时候起,花如梦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跟想象中很不一样。”花如梦突然道,霍云“咦”了一声,抬眼便看到了花如梦似乎带着疑惑略有失望的神情。

细细品读一下她刚才的那句话,霍云才突然想明白,立即惊道:“你,知道我么?”

看着他惊讶的神情,花如梦有些得意的笑道:“能让大名鼎鼎的龙骧将军感到吃惊,小女子真是万分惶恐!”虽然她自称惶恐,但脸上没有半分惶恐的神情,反而写满了得意。

霍云想了想,这几年自己不在京中,北疆发生的那些事根本入不了花家的眼,唯一可能的就是三年前的那些事了。虽然江、刘二人表面上都是皇帝搞垮的,但有心人只要想查,未必不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且还有后面那些事呢。

他朗声笑道:“竟然连这件事情你们都查出来啦!真不愧是花家的年轻当家,天罗地网的掌控者啊!”他似乎有意识的提到了“天罗地网”这四个字来试探女子的反应。

“哪里,比起霍大人您的手段,小女子这点本事实在不足挂齿。”意识到他的用意,花如梦也毫不客气的反击。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花家经营多年的情报网,让多少朝廷显贵、江湖豪杰都趋之若鹜。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在操纵着这个组织,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个奇女子。”霍云的语气中多了一分敬佩。

“过奖了。”

“可物极必反,花家鼎盛多年,却也招来了众多势力的觊觎。这次花家被人陷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完,他喝了一口茶。

“你相信花家是被冤枉的么?”花如梦惊讶道,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霍云笑着放下茶杯:“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花家被冤枉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利益是相连的。”

“你想要什么?”花如梦沉声问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霍云微微一笑:“我可以帮花家摆脱这件事,同时抓出幕后黑手。条件嘛,有一件事需要得到花姑娘的首肯。”

“是什么?”这句话刚问出口,花如梦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霍云傲然道:“此事若了,天罗地网便要归朝廷所有。”

“什么!”花如梦猛地站起身,用愤怒的眼光瞪着他:“朝廷要吞并天罗地网?不行!这绝对不行!”

霍云摊开手,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是吞并啦!这天罗地网还是你们花家的,我只是想要将天罗地网变成朝廷的情报机构啊!”

他说的实际上就是私有变公有,花家从天罗地网的拥有者变成了管理者,而朝廷可以直接越过花家向天罗地网发号施令,到头来损害的还是花家的利益。

花如梦脸上划过一丝痛苦之色:“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花家就要从此消失?”

既然她都问得那么直白了,霍云也点点头:“其实不管你们答不答应,天罗地网最后一定也是朝廷的。只要你们答应,那既可以保住花家,也能继续掌握天罗地网,而且有了朝廷的支持以后,花家和天罗地网只会发展的更好。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再不屑,花如梦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挡朝廷要做的事,何况他们只是商人之家。

“这是你为夏皇策划的么?”

“是,”霍云喝了口茶,点点头:“否则你认为凭什么在这件事情之后,花家上下还能安然无恙呢?”

花如梦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事事为夏皇的宝座着想,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趁人之危么?”

霍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别人要说就说去吧,被人说多了也就这样。再说,趁人之危这种程度,我就当是褒奖吧。”

花如梦看得出来,他脸上的洒脱不是装出来的,他真的是一个不在乎他人看法的人,活得随意、自由却又时刻牵挂着天下的安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们两个人是同一种人,花如梦是为了花家,而霍云是为了国家。他们的目标或许不同,但内心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好,”经过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战之后,花如梦咬着牙最终做出了选择,她直视着霍云的眼睛:“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承诺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朝廷也不能放弃花家。”

注视着花如梦澄净的双眼,霍云突然有一种对自己趁人之危的卑鄙行径感到很恶心的感觉,但他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感觉。

那么多年来,自己做的卑鄙无耻的事情还少么?

“好,我答应你。”霍云十分郑重的点点头。

“他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十几年后,花如梦回忆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如是说道。

交易达成,霍云帮助花家洗脱嫌疑为条件,换取了花如梦以天罗地网日后为朝廷服务的承诺。花如梦虽是女子,但也是一言九鼎,对此霍云毫不怀疑。

“给你一个忠告,”霍云临走的时候,花如梦站起身来道:“现在的京城和三年前不一样了,表面安稳却暗潮涌动。”

“多谢提醒!”

望着霍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花如梦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天空,喃喃道:“如果有选择的话……”

“将军(大人)!”看到霍云走出来,等待在门外的两人同时叫道。

看到两人欲言又止的神情,霍云明白他们要问什么,双眼看了看外面:“我们出去再说。”

出去与进来的步骤不同,在他们谈话间,花如梦已经将推动暗门的方法告诉了霍云,出去的时候只要直接推开就可以了。

三人顺利的走出暗门,向酒楼外面走去的时候,霍云发现门边有个身影躲躲藏藏,显得十分鬼祟。不用猜,他都能知道那肯定是第三个监视者。

(本章完)

第50章 谋划

霍云能发现,另外两人也能发现,裴钰凑到霍云耳边轻声道:“大人,那名监视者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走出去吧,就当没有发现他。”

“是。”

他们走出星裳阁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大街上的人变得十分稀少,只有沿路的商贩还在自己的摊前吃午饭。

“将军,您跟那女子在里面谈了什么?谈了那么久。”石勇问道,其实他脑海中那女子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霍云耸耸肩:“没什么,我们两个奸商谈了件生意而已。”

“对了,”他眼神无奈的看着石勇:“我说,你还有裴钰,你们是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啊?看见人家是美女就怔在那里半天,早知道就不带你们去,显得我整个人掉价了不少。”

石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女人我是见过不少,不过她那么美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没出息!”霍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裴钰的神色显得不那么随意,这也难怪,任谁被别人盯着都会觉得不舒服。

“先回皋园吧,下午我要去一趟皇宫,在那之前,”他看了一眼裴钰:“有件事情我要交给你办,当然,”他又看了看石勇:“也有件事要交给你办,下午我们谁都别闲着了。哎呀哎呀,这一天天真是忙死我了!”霍云随口抱怨了一句,跟着他们的监视者却被他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立刻躲进了隐蔽处。

花如梦站在窗前,飞月站在她身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为何与那人做这个交易?难道我们花家倾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天之内就能做到么?我看啊,他就是吹牛皮!”

“你这丫头,”花如梦笑着道:“与那人的交易,并不是我的鲁莽之举,而是审时度势之后的选择。他说得对,花家鼎盛多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即便没有这件事,花家想要继续维持现状会很困难。”

飞月显得很不解,花如梦继续解释道:“新皇登基以来,他便想尽办法巩固大夏皇权,但他是个聪明人,强压政策是饮鸩止渴,唯有民心依附才是正途。减免赋税、奖励耕农、打击贪腐、放钱于民,无不是收取人心的举措。当今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却已是四海升平,可见这位皇帝的才干和手段。”

“但同时,他对我们这些豪门大户就会有所行动。因为我们的强大会威胁到帝王的统治,豪强们的逐步崛起,是历代帝王的心病。即便强大如轩辕家最终也不得不在皇权的面前低头,表示我们现在也该做出选择了。我敢肯定,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花家将再无出头之日。”

“可,小姐的想法,族老们能明白么?”飞月有些担忧的看着花如梦。

“我会尽量说服他们,毕竟都是我的长辈,都是为花家的繁荣做出过贡献的人,没别的办法。”花如梦有些苦涩的道。

“可是……”

“好了,差不多要按他的计划行动了。去,通知流华他们,今晚亥时准时行动!”

“是!”

午时刚过,霍云就从皋园出发去宫城,身后的监视者如影随形,不过到了宫城他就没办法再跟进去了。

今天守卫宫门的和前天晚上的不是同一批人,自然不认识霍云,因此不免还是要出现一些摩擦,不过霍云拿出金牌的时机比那天早。

“霍大人!霍大人!”

谁在喊我?他左顾右盼,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内侍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道:“霍大人,咱家奉皇上的旨意在此等候多时了,请霍大人这就随咱家去见皇上吧。”

“哦,那多谢公公了。”

“对了,公公贵姓啊?”霍云问道,跟着那红衣内侍穿过层层宫墙,皇帝的寝宫是这宫城中最显眼的宫殿。

“回霍大人的话,咱家姓段。”

“哦,原来是段公公,失敬失敬!”霍云满脸堆笑着抱拳道。

段公公听得郁闷,他心想,我一个太监有什么可“失敬”的。看着霍云一脸假笑,心里十分鄙夷。

“咦?段公公,皇上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的?”霍云似是随意的问道。

“大人说得哪里话,皇上是天子,咱家只是个奴才。从来都是陛下吩咐什么,咱家做什么,皇上知道自然有他的方法。”

这太监,皇帝不在的时候还要拍他马屁,不愧是太监!霍云暗地里对他十分鄙视。

两个人就一边相互鄙视,一边往前走。霍云对皇宫里的道路还是十分熟悉的,他发现这是去昭阳殿的路,那里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太极殿,皇帝召集重臣议事都是在那里进行的。

走到昭阳殿殿门口,段公公在外面大声禀道:“陛下,左卫上将军霍大人到了!”

这时,殿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对段公公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霍云走进了殿中,皇帝朝四周的内侍和宫女道:“你们也都下去吧,把殿门关上。”

“是!”

众人有序的依次退出,殿门在霍云身后慢慢合上,殿中登时变得昏暗起来,幸而殿中已经点起了足够多的灯火,让他们彼此还能看清楚对方。

“是裴钰告诉你的?”霍云问道:“所有的事情他都告诉你了么?”

“没错,把他派到你身边,一是让他协助你,二当然是能随时向我汇报你的动向了。你早就应该想到的。”

“是啊,我的确能想到,不过有些事我没告诉他,所以你不知道,才让这里的人都退出去吧?”

“是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霍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毕竟这个计划的实施需要皇帝的首肯,于是他就将和花如梦的交易跟皇帝说了一遍。

当他说出要把关在天牢里的犯人放出来的时候,皇帝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有点困难。朕下一道旨意是不难,可你也知道齐尚书那边不好交代。”

霍云表示同意并点点头:“我也明白,如果不讲清楚原委,齐尚书肯定不会同意,但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先斩后奏了。”

“那么,你肯定此事一定能成功,我们两个现在可都是冒着被人臭骂一顿的风险商量这件事情。如果你没有绝对的把握,朕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你说的没错,可,谁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表示有绝对的把握呢?不都是做了之后才知道么?再说,就凭做成这件事之后所得到的回报肯定比我们付出的代价要高,难道就不能冒险一次么?”

“霍云,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个计划是否天衣无缝?”皇帝十分郑重的看着霍云的眼睛问道。

“就凭由我亲自策划,亲自实施,一切条件均已备齐。难道还会有比这个更天衣无缝的计划么?”霍云很有自信的说道。

“很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朕也就冒险用一次皇权。不过,”他话锋一转:“你答应朕的事一定要做到,天罗地网的入手。”

“我知道,请陛下放心。天罗地网最终一定是陛下的。”

距离皇城不远处,有一个天底下戒备最森严的场所,这里长期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手,内中更是有着数量惊人的各种机关,令很多武功高强的人有进无出。

“我相信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天牢更固若金汤的地方了!”时任天牢狱丞的刘希明无不自豪的这般说道。当然,除了皇宫。

(本章完)

第51章 铁匠

过去四十年间,这座天底下最坚固的牢狱中关押过天底下最难看守的犯人。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泼天巨盗,抑或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万般狡猾的山贼草寇,只要进了天牢,那这辈子别想出去了。

老黄是有着三十年职业生涯的老狱卒了,他这一生大半辈子的光阴都献给了这里,见过的犯人比走过的路都要多。同时,他也见证了人世间的欢与悲,多少人是趾高气昂的进来,最后却落得个人头落地的悲惨下场。但他并不怜悯他们,杀人者死天经地义。

“咦?老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狱卒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那里面关的是谁啊?其他的家伙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都哭爹喊娘的,可唯独这个人不哭不闹,每天除了吃饭和上茅厕外,就是坐在那里。”

“嘿嘿,年轻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黄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哭闹的。有些人天生就是硬骨头,我看这位啊,那也是这个!”说着,他坚定的竖起大拇指。

“哦?那老爹,你说,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年轻人又问道。

老黄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清楚?不过依我看,这位八成是被冤枉的。”

这时候,铁板做的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几个原本聚在一起的狱卒都分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他们忍不住好奇暗中打量着来人。

狱丞大人领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这里,看那样子似乎这个年轻人的官职不小,狱丞大人陪着笑脸,一口一个“霍大人”,他们身后跟着三名狱卒。狱卒们都看不太懂,只有阅历较深的老黄心里有些明白。

因为他们正是往那个牢房的方向走过去的。

“那个犯人最近怎么样?”霍云问。

“回霍大人,他自从被关进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要上茅厕了,他就敲敲牢门,下官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他们就已经站在那牢房门前。

“打开。”

“是。”狱丞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门锁中朝里面转了三圈,“啪嗒”一声轻响,门锁就打了开来。

“吱呀”,霍云推开牢门,朝里面看去,披散着头发的男子头也不回,看着面前冰冷的墙壁,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了,还走到了他的背后。

从花如梦那里了解到,她的七叔因为拒绝配合朝廷调查结果被捕入狱,似乎还从他的房中搜出了赃物,但花如梦对此不屑一顾,并说“朝廷的人都是笨蛋么?难道会有人抢了东西还把它放在自己的身上,会有这样愚蠢的人么?”。

可朝廷不那么认为,他们只知道人赃俱获,便二话不说将她的七叔押解进京。虽然花家沿途多次派人企图截住他们,但每次总有高手出手,将他们的人挡了回去。因此,从黎州到京城的一个多月里,花家损失了不少人。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听花如梦一说,便可以肯定了那些所谓的高手一定是幕后之人派来的,知道了这一点,霍云便已有了对策。

“花槐,我受人之托来看看你。”沉默了一会儿,霍云边说边坐在狱丞搬来的椅子上。

那人不发一言,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然呆坐着。

“哼!”霍云冷哼道:“你不用装作听不见,因为我一会儿说一个名字,你肯定会跟我说话的。”

“是花姑娘托我来的,她很担心你。”

果然,如霍云所说,站在门口的狱丞都能看到,花槐的身体明显的一怔,随后缓缓转过身,冷漠的双眼中透出幽蓝色的光:“真的是她让你来的?”因为关在这里一个月了,他不仅披散了头发,而且蓬头垢面、满脸大胡子。

“不然呢?”霍云一脸不爽的说道:“难道你以为我高兴来这种地方?来见你这个不欢迎我的人?我看起来像是有病么?”

“……”

“你来这里就仅仅是来看我的么?”他问。

“当然不是,”霍云笑嘻嘻道:“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顺便把你,”说着他看了看门外:“带出去。”

谁知他话刚说完,花槐便果断的转过头:“我说过,不需要家族救我,你走吧。”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也没有意思要得到你的同意,”对花槐的反对霍云完全放在心上,他继续冷冷的道:“只是这件事情不告诉你也不行。”

花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受自己侄女所托来看自己的人会有这种态度:“这么说,你不是花家的人?”

“哼!花家算什么?”霍云冷哼了声:“别以为在黎州混出了名堂,所有人都会把你们看在眼里,你们也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鄙夷了一番之后,霍云又道:“就像进天牢的时候不是你的本意,那么出去也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因为我所想要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而已。”

“我?”花槐细细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你,跟梦儿之间交易了什么?”

霍云呵了一声,答道:“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愚蠢。没错,你的侄女花如梦以天罗地网作为朝廷情报机关的一部分为交换条件,拯救你,拯救整个花家。说起来,你的侄女可比你们家族的一些人有决断力和担当。”

“什么?梦儿她怎么这么糊涂?”花槐显得十分痛心疾首。

“糊涂的人是你吧!”霍云走到他面前,眼中泛起一丝怒色:“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真的明白么?你以为到你这里就结束了么?”

“你、你什么意思?”看着面前年轻人的眼神,花槐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他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此刻却觉得害怕了,被那年轻人的眼神盯着就像是被一头野生老虎盯着一样,他实在吃不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来头。

霍云看了眼狱丞,示意让他离开一会儿,狱丞明了之后轻轻鞠了一躬转身向外面走去。

听到狱丞的脚步声走远,霍云狠狠瞪着花槐道:“别以为你摆出现在这副混吃等死的样子就能把所有罪过都背到自己身上!大义凛然?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至少不能用在你身上!你这个白痴!”

“你!”听到霍云大放厥词,花槐当即就要气得跳起来。

霍云轻轻松松一脚踢过去,将把他踹倒在地。这一脚看似沉重,实际上霍云把握着分寸,只是把他踢倒而已,要不是得把他完整的带出去,照霍云的想法,极有可能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不过,他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而且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要是再乱动,我可不能保证我下一脚不会踢在你某个敏感的地方。”威胁完以后,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现在,听我说话!”

花槐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花如梦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怪胎。

“我踢了你一脚,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但谁让你不听话呢?”霍云摆出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摸样循循善诱道。

“好了,回到正事,”霍云拍了拍手,看着花槐的眼睛道:“你以为你一个人死了这件事情就能得到解决了么?就这么想当拯救家族的英雄么?那你这之前真的没有想过,到底是谁栽赃陷害你么?”

“如果我没有想过,就不会因为拒捕被抓了。就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是因为什么目的,又是怎样栽赃于我,才在这里混吃等死,至少我一个人死比搭上整个花家要好。”

(本章完)

第52章 招工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花家来的,就算你死了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麻烦事会一件接一件找上门来,不抓住幕后黑手花家将永无宁日,连这一点都想不清楚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花槐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前的年轻人虽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那么,”良久,花槐才道:“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霍云昂起脖子:“我们联手抓住幕后黑手,将他们绳之于法,这不仅是你们花家一家之事,其中还事关朝廷颜面,此事决不能姑息!”

听着霍云杀气毕露的话,花槐隐隐感到吃惊,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可手段和见识却是非凡,杀伐果断,绝对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不过刚才听他言语之间,比起花家的兴亡他更看重的是朝廷的威信。

“既然你是为朝廷办事,那这件事不应该找刑部或是大理寺么?”

霍云哼了一声道:“花家平素行事一向低调,从不轻易与人结怨,尤其是江湖帮派。劫走贡物的那支人马,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底细,很明显就是来自江湖,京中的刑部、大理寺和廷尉府都不善于此,所以指望不上他们。还有,西市街的星裳阁实际上是花家在京城的据点。呵,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在皇帝和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能隐藏三年之久吧?”

听他这样一说,花槐就明白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霍云:“原来你们早就盯上了花家,只是找不到由头而已,而这次恰好给了你们机会。”

“不需要做出那么委屈的神情吧?你本来是要人头落地的,现在我们救了你还能保住花家,付出点什么都是应该的。”霍云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那么,”花槐长出了口气,问道:“他们想借此事除掉花家,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是说,这件事就是你们策划的?”

“呵呵,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知道答案的人都要死。花如梦是聪明人,所以她没有问,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蠢人,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问。”霍云冰冷的右手慢慢扶上了花槐的右肩。

豆大的汗珠从花槐的额头流下来,似乎霍云下一秒就会发力要了自己命,因为他能感觉到霍云身上货真价实的杀气。

感觉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霍云放心的放开了花槐的右肩,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道:“那么,你该明白了吧?”

“是……”

“那么现在就忘掉我们之间的这番谈话,趁着距离亥时还有些时间,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

“嗯?”花槐有些讶异的抬起头……

月上半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一身黑衣的飞月走到花如梦面前道。

而同样一身黑衣的花如梦“嗯”了一声,之后便朝外面走去,此时院子中已经集结了不下二十个人,个个都身披黑色衣衫,用黑布蒙面。

“出发!”没有多余的话,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为了这两个字,这些人都会拼尽全力、不惜性命。

按照与霍云的约定,花如梦一行人会按计划到达距离天牢门口不远的隐蔽处进行待命,等到他们从里面走出来,再跟着他们走进出城的必经之路——附近的那片樟树林。

他们准时到达了待命地点之后,花如梦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已经快到亥时了。这时候,飞月凑到她身边,轻声道:“小姐,那个人真能救出七叔么?”

“现在只有相信他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花如梦心里也没底,她只知道皇帝很信任他,可这份信任能否让他顺利带出人犯呢?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通过这个距离她看得很清楚,霍云带着四个人从天牢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她的七叔,花槐。

“哟,各位兄弟辛苦啦!”霍云很是骚包的跟看门的士兵们打起了招呼,让花如梦有些不满,她心里嘀咕,走就走吧,还要打什么招呼,这个人还真是随意!

霍云抬头望向天空,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哈!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天啊!”接着,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人道:“那么,我们出发吧。要小心谨慎哈!”

“他们动了,我们跟上去,吩咐下去,不要靠的太近。”

“是,小姐!”飞月朝后面招招手,一众黑衣人在暗中移动起来。

天牢正门外的这片樟树林,据京城的老人们说已经有些年头了,至少比这座天牢岁数要大,这一点看看林中遍布的那些粗壮的樟树就能知道。

这个季节,树林里的落叶更是出乎意料的多,尽管如此可树上的叶子依然多到能用遮天蔽日来形容,看到此景象的霍云不禁有些纳闷:这些树到底有多少叶子啊?

已经到亥时了,林中寂静无声,或者说静的让人毛骨悚然。走在最后的那名狱卒觉得背脊发凉,时不时的向背后张望。

此刻,他们的身影已经尽皆没入林中,任凭是谁都无法从林外看到林内的情况。霍云心里明白,那个时刻终于要到来了。虽然早有准备,但看着背后的三名狱卒,他们却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如果因为他的计算出错,而令他们有什么损伤,那真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霍云不禁自嘲,都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罪,都是他的选择,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无论是他们,还是即将要死在这里的人,他们都已经在他的计划当中了,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起风了?”他身后的一个狱卒张开手问道。

风?霍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到了周围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可却不是因为风的原因。如果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们周边的树叶猛然朝上翻滚起来,一层一层的拨开,“土遁术?”他低呼了一声。

当他们的眼睛还集中在那些翻腾的树叶的时候,几道黑影已经穿过树叶之间,落在了地上,手中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同时,早已在附近埋伏好的人也都冲了过来,五人立刻陷入了重重包围当中。

三个狱卒还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立刻紧张的握住了刀柄,同时将目光都投向霍云,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来。

这时候,一个站在他们正面的黑衣人伸出手:“把你们手中的犯人交给我们。”似乎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声音,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

“不好意思啊,这可做不到,”霍云笑着摇摇头道:“他是刑部的犯人,我做不了主,你们要是想要,得去跟齐大人打声招呼。”

“嗯?”那名领头的黑衣人一愣,似是没有明白霍云话中的意思,“我是让你现在就把他交给我,找什么齐大人?”

“这样不好吧,就算是来交接犯人的,也得出示一下凭证,我才能把他交给你们啊!”霍云一脸为难的道。

领头的黑衣人愣住了,该死,他居然把自己当成是来交接犯人的人了!这家伙……是笨蛋么?

周围的黑衣人和霍云身后的狱卒们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混蛋!”还没等领头的黑衣人说话,他身边的一人已经高声叫骂了起来:“快把那人交给我们!要是再废话,把你们一块儿杀了!”

(本章完)

第53章 不能停下

“不要嘛,”霍云一脸无知的摇摇手:“你们要是想要,就去拿凭证来啊!就算是齐大人的口信也行呀,动刀动枪的多不好!”

“我去!”那人看着像是要炸毛,领头的黑衣人也有些无奈的挠挠头,蠢人他是见过不少,可这么蠢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我看这小子八成是在耍咱们!跟他废话干什么?”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提起长剑往前走了几步。

“这么说,你们是想抢人?”霍云的脸终于黑了下来。

这却让不少人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了。

“是又怎么样?你们要是敢挡着,连你们一起杀!”

“这可不行啊!”霍云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一副可惜的神情:“你们要想抢人,可是有一桩难处啊!”

“哦?”领头的黑衣人一抬手:“你们都先别动,我倒要听听,有什么难处?”

“这位老大,”霍云朝他抱了抱拳:“要是换在其他时候,这个人你们要带走也就给你们带走了。但是今天不行,因为前不久我已经答应了一个朋友要把这个人送到他那里去。”

“你那个朋友是谁啊?”黑衣人眯着眼睛问道。

“说起这个人啊,我想您也认识,”霍云往后退了半步,突然高声道:“我说的没错吧?花姑娘!”

他话音刚落,从他们身后蹿出几十条身影,站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当场砍倒。

“什……”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发生的事立刻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有埋伏!我们上当啦!”

随着这一声充满愤怒和惊慌的高呼,在场的黑衣人们都清醒了过来,随即提剑备战,然而对方也是有备而来。

双方才打了一个照面,黑衣人这边就顷刻间损失了五个人,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同伴们血肉模糊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愤恨。

“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高呼的同时,黑衣人们立刻重整军容,气势汹汹的朝这边疯狂反扑过来。

“七叔,快到这里来!”突然响起的女声将霍云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霍云和花槐都听出了这个声音。

花如梦和她的两个侍女都蒙着面站在那里朝他们招手,树林中,花家人和黑衣人都战成一团,大家都穿着黑衣,不过所幸他们互相都熟悉所以能分得清楚。

黑衣人一方由于突遭重创,虽然马上反应了过来,但始终觉得有些惊魂未定,所以导致阵型混乱,与花家人交手一开始就处在下风。

在花家人的拼死掩护下,霍云等人很快便与花如梦她们会合了。

霍云一边拔出佩剑一边对身后三名狱卒道:“你们回去吧,工作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懵懂和无知,有的只是从眼底散发出来的杀气,看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花如梦对两名侍女道:“飞月、流华,你们照顾七叔。”说完,也拔剑参战了。

如果要是因为花如梦是女子就小看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流影剑,花家家传绝学,作为花家继承人,花如梦从七岁起就接受了严格的武术训练,而且她如今已经开到了第六窍穴,一柄剑在她的手中早已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应用自如了。而流影剑最大的特点,则是伤人于无形,能在别人感觉不到痛苦的情况下,索取他的性命。

比如在这里,跟她交手的第一个人,他很明显的已经躲过了砍向自己喉头的一剑,可没走出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喉间一道细小的血痕清晰可见。

驾驭这种细腻的剑术,需要经过长期的训练才能做到,而花家历代高手能做到在对手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就将对手割喉的少之又少,从这一点上看,花如梦的天分和努力都是值得人敬佩的。

“铛”,沉重的格挡声,高手对战,两人的眼中都只看得到对方。

黑衣老大找到了花如梦,从交手的第一招中,他就能感觉到对手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他盯着花如梦的眼睛,冷哼道:“好个狡猾的丫头!居然设计将我们骗到你们的陷阱里!不过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说着,两人分了开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交起手来,对方的力气还真是大,花如梦明显感觉到右手一麻,她哼了一声:“你们这伙无耻小人!抢劫贡品,栽赃我们花家,我们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话音未落,长剑轻盈飞舞,顷刻间便逼退了黑衣老大。

见花如梦一招化解自己的攻势,那黑衣老大倒也不急,他对自己的刀术很有信心,他不急不缓的见招拆招。

看到小姐和那黑衣老大战得难解难分,飞月和流华站在一旁干着急,她们也想上去帮忙,可之前花如梦有令,让她们保护花槐。

看到花如梦再次被黑衣老大击退,飞月就忍不住了,正打算拔剑冲上去,却听到旁边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我看你们最好不要上去,省得你们小姐还有分心保护你们。”

两女转头一看,却见霍云舒舒服服的盘腿坐在地上,手里已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苹果,他正有滋有味的嚼着苹果,他的行为与此时此刻林中紧张血腥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依我看呢,”霍云狠狠的咬了一口:“你们小姐的武功不在那人之下。只是在这场你死我活的对战中,武艺的高低并不是决定胜负的最主要因素。”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两女一眼。

“最主要的因素是比谁更狠,以命相搏,肯搏才会有命在。说实话,其实你们小姐的天赋和努力都是罕见的,但是相对于男子,女子并不适合这种战斗,因为女子的心始终过于柔软、过于感性了。”

很快,霍云的话就被印证了,在一次交手中,花如梦的左臂被黑衣老大砍中,幸而她脱身很快,否则必被重伤。

“哈哈哈!花如梦,”黑衣老大一阵狂笑:“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呸!宋达摩,你这个无耻小人,花家与密宗之间的事早已了结,而你们如今却背信弃义,实在是岂有此理!”经过多次的交手之后,花如梦终于明白了这伙人的真实身份。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了,飞月、流华互相对视了一眼,花槐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当听到“密宗”两个字时,霍云的眼神却是一动,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说过。

密宗是江湖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成员都以黑衣蔽体、面具遮面,仿佛包裹在一团迷雾中,再加上行事风格又极其神秘,所以称之为“密”。

九年前,花家与密宗为争夺一块奇石起了冲突,双方刀兵相见,花家杀了五名密宗弟子。结果密宗宗主大怒,但由于花家势大,他们不敢以死相拼。而事后,花家也赔偿了密宗五千两银子,此事就算过去了。时过境迁,这件事早已被花家人所遗忘,可是密宗却没有忘记。

他们经过周密安排之后,终于一举成功嫁祸花家,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借朝廷之手灭花家满门。想到这里,花如梦就觉得胸中堵着一块大石头般难受。

“哈哈,是又如何!”黑衣老大眼角闪过一丝狰狞:“九年前的事情不算完!我们就是要让整个花家为我们的五个师兄弟陪葬!”既然已经被叫破了名字,那宋达摩也不打算再隐藏些什么了。

说着,他举起长剑杀气淋漓的朝花如梦攻过来,这一招集合了他的内力,速度奇快逼得花如梦只能后退。

(本章完)

第54章 回忆

“嘿!”宋达摩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耶华刀,可笑!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叮”的一声,他的剑被突然插进来的某件东西给挡开了,而且力道之大更甚于他的全力一击,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花家还有这样的高手。

他惊诧之余,连忙收回了剑,转头一看。

只见那也是一柄长剑,剑身比他们的更细,似是一柄窄长剑,而握着它的人却正是刚刚那个笨蛋,他的剑正好横在两人的中间,此刻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其实在花如梦他们杀出来之后不久,他就明白过来了,那个小子根本是在装傻!同时,他也在懊恼,早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杀了。

可他还是没有想到,霍云给他造成的麻烦超乎他的想象。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啊!”没等宋达摩开口,霍云笑嘻嘻道:“我看你们这打来打去的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不如暂且休息一下,顺便听听在下的拙见如何?”

“哈?”几个黑衣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们很快就叫骂起来:“蠢货!现在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么?!”

就连花如梦也不知道霍云的想法,她有些气恼的悄悄凑到霍云身边轻声道:“开玩笑也要看场合吧!”

“不要紧,都交给我吧。”霍云对她的劝阻丝毫不在意,而是继续对黑衣人们道:“之前在下已经说过了,动刀动枪可不好,不如咱们坐下来话说分明,要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能解决不是,何必要打打杀杀的呢?”

对于他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实在让在场的人听不下去了,花家人一句话都不说,黑衣人们却已经不耐烦了,他们都在等着宋达摩一声令下,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子碎尸万段。

对与花家和解这件事,宋达摩十分不屑,作为这一代密宗的大弟子,他十分清楚他的师父,也就是当代密宗宗主的脾气,睚眦必报用在他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况且他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现在必须速战速决,对面前这个小子,宋达摩已经不想再听到他说一个字。

“杀!”当这个字从他喉头冒出的时候,早已等候在旁边的黑衣人们大喝着一拥而上,花家人自然沉着应战,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霍云眼中的寒芒。

“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一招我是真不打算出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与决绝之意。

听到他这句话,宋达摩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而在这个时候他却感觉到大地正在微微颤动。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萦绕在他心头,因为他感觉得出这是大队人马调动的迹象,该死,果然在这里花了太多时间!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宋达摩同时也有些纳闷,这是哪里的人马?花家还有其他人?城防衙门?第一个可能他立刻就排除了,如果花家还有那么多人,刚才干脆一拥而上好了,何必等到现在。第二个可能的几率也很小,虽说城防衙门负责京城治安,但他们的人马大多集中在街上或者城墙边,这里不是闹市距离城墙也还远,再说花家再神通广大也调不动城防衙门吧。

思来想去,宋达摩也没有理清头绪,而且他也忘了一个人的存在。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准确的说是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经过仔细分辨才发现那是火光,而且数量极多,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考虑什么了,而且他也再无法考虑什么了,因为他根本理不清现在的情况。

火光越来越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大,周围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黑衣人和花家人都停下了砍杀,四处张望着,他们也都懵了。

飞月和流华下意识的握住剑柄紧紧的护在花槐身边,花如梦纵身跳到霍云身边,问:“这是你安排的?”

霍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向前一步,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好了,在场的各位,好戏就要开场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喊杀声骤起:“杀!!!”

那声音雄浑、低沉但震耳欲聋,令人不得不下意识的捂住耳朵才能抵挡这振聋发聩的声音。数不清的火把汇成了一片火海,如浪潮般一波一波的涌来,在场的很多人都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势,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花家人这边,几个人连兵器都端不稳了,幸好花如梦告诉他们,来的人都是他们的这边的,他们这才放下心来。而黑衣人那边情况则更差,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碰上这种千军万马的阵势,宋达摩更是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无数端着火把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但他们都只是在那里站着,刀还未出鞘,弓箭也没有上弦,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他们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随着一声号角的呼啸,一面大旗被竖了起来,上面清晰可见绣有黑底金边的“夏”字,而几乎同时,在这面旗的旁边,另一面大旗也竖了起来,上面则是红底银边的“左卫”二字,旗下一员银甲将军昂首站立。

“赵将军账下,千户杜峰率手下一千左卫将士听候上将军调遣!”那千户的内力着实不弱,人未至,声音已传遍现场。

“我等愿听候上将军调遣!”一千左卫士兵同时呼喊,其音整齐划一,直冲苍穹,就连远在天牢门口的狱卒们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违令者斩。

听到士兵们呼喊内容的时候,宋达摩以及一众黑衣人都惊呆了,宋达摩脑中一片空白,上将军?什么上将军?哪里来的上将军?

就算他在此之前从未来过京城,就算他是江湖人士,对朝堂、对军队完全不了解,但总算也听说过一些。他的确不知道上将军到底是多高的职位,能调动多少军队,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们的周围围着足足上千人。

宋达摩并没有因为对方人多或是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而感到畏惧,真正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人的背后,那可是朝廷,一旦在这里和他们发生冲突,那便是等同冒犯了朝廷威严,今后恐怕将祸无宁日了!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则更增加了他的恐惧,因为他亲眼看着霍云走到士兵们的面前,微微抬起手道:“杜千户来得正好,辛苦你们了。”

杜峰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为将军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好,那就先请兄弟们做好准备!”

“遵命!”杜峰一抬手:“拔刀!上弦!火铳准备!”随着他这条简短的命令,前排士兵单膝跪地,张弓搭箭,数十支闪着寒芒的羽箭对准了黑衣人们,同时后排士兵时机分毫不差的拔刀,做出随时准备冲锋的样子。而最可怕的,是夏军中的火器部队,数十支火铳黑黝黝的枪口排成一排,只需一声令下,它们就能把任何东西射成马蜂窝。

虽然没有见识过火铳的厉害,但出于人的本能,对于一种未知东西的恐惧,黑衣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更重要的是,宋达摩并没有下任何命令。

(本章完)

第55章 紫兰轩

此刻,宋达摩脑中正翻江倒海,一股又一股晕眩袭击着他,一切都乱套了!原本自信满满的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仅仅才过了多久,情况翻转,所有的优势和主动权都交到了对方手中,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宋达摩此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霍云心中冷笑,光凭现在六神无主这一点你就已经输了。

林中的血战早已停下,双方又各自回到了己方一边,中间留下了很宽的分界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屹立于那条线中间的男人。他们都摒住呼吸,因为在场所有人的命那个男人都可以一言而决。

就在此时,霍云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不知现在密宗的各位可愿听在下一言了么?”听着像是商量的口气,但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刀枪剑戟往那儿一架,不管有再多的异议都会在这死亡的威胁之下转变。

此刻宋达摩追悔莫及,因为今晚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从左卫军出现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这件事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可笑自己还一头扎了进来。他冷哼了声,对霍云道:“今日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就算我不想听,还能怎么样?”

霍云阴阴一笑:“没错,今天我的话你们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总之一句话,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便是**裸的威胁了,宋达摩气得涨红了脸,只能对花如梦怒喝道:“这就是你们花家的行事手段么?不讲江湖规矩,竟勾结朝廷!”

他的这句话让在场很多人都摇了摇头,因为这句话实在有失水准,花如梦冷声道:“首先不顾江湖规矩的不是你们密宗么?现在反指我花家勾结朝廷,真是贼喊捉贼!”

“是啊!”霍云插进话来:“密宗原本就是贼喊捉贼的行家,花姑娘是第一天认识他们么?”他特别强调了“贼喊捉贼”四个字,来看宋达摩的反应,如果他反应激烈,那霍云会当即下令将他们全部射杀,反正是抢夺贡物、害人性命的人,这种人死再多霍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过宋达摩也不是那种不明形势的蠢人,他脸上虽然一阵青一阵白,但总算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霍云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二位,就像刚才在下所言,今夜我等来此别无他意,只为调解两家的纷争,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岂非美事?”宋达摩刚要开口反驳,霍云便打断了他:“当然,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手里没有点什么,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不好意思,我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他一脸歉意的望着宋达摩。

他刚才说的那个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宋达摩在肚子里早已将霍云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宋达摩被气得不轻,而花如梦却微微一笑,心里只觉霍云真是个天生的演员,演什么像什么,从不按常理出牌,跟这种人在一起感觉所有的意外都不算意外。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对方人多势众又气势汹汹,宋达摩最终只能选择低头,他目光炯炯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霍云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条件,第一、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花家与密宗今后再也不能以任何理由互相找麻烦。第二、密宗必须将参与那日抢夺贡品的门徒全部交出,由大理寺依法论罪。第三、密宗要将耶华刀刀谱以及内功心法全部上交朝廷。”

对于第一条,双方都没有异议,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然而第二条却让宋达摩皱起了眉头,参与此事的密宗弟子多达五十人,在这些人中不乏武艺高强、前途远大之人,他们都是密宗的未来,若把他们全部交出,只怕这五十人都难逃一死,事关密宗的未来,他决不能妥协。

至于第三条,宋达摩更当它是个笑话,耶华刀乃是密宗镇门武术,若是就此交出,那密宗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决不能答应。

虽然已下定决心不妥协,但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此事我们决不答应!”——这样光明正大的摊牌就算给宋达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第一条我可以答应,只是接下来的二三条,我无法承诺。”他的说法很有意思,他并没有直接说他答不答应,只是说了模棱两可的无法承诺,实在是耐人寻味。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这等于是变相的拒绝了,花如梦看了霍云一眼,想看他有什么反应,但她却失望了。因为霍云依然微笑着,眼神始终没有变化,也丝毫没有恼怒之意。

后来花如梦转念一想,也对,他根本不用担心宋达摩会拒绝,因为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霍云手中有足够的筹码让宋达摩答应。

“宋兄不用那么着急拒绝,此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知宋兄觉得这两个条件什么地方让你为难了?”霍云这算是明知故问。

宋达摩怒哼了一声:“此事明摆着是强人所难,请问上将军,你所谓的商量便是刀枪剑戟往我们脖子上一架,逼着我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么?”

“不错,这就是我所谓的商量。”面对宋达摩的质问,霍云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你!”宋达摩气得满脸通红,可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们注视下,他又什么都不能做。

“不用摆出这副受我们胁迫而义愤填膺的样子来,”霍云眼中闪过一丝厉光:“按照我的想法,根本不用费那么多事,要杀你们易如反掌,要让世上从此再没有密宗这两个字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以为对付你们这区区二十多个人,用得找出动一千士兵么?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他神情中饱含对密宗的不屑一顾。

接下来的话根本不用他再说下去,调动那么多士兵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一种威慑。人类对武力的恐惧与生俱来,然而他们真正害怕的并不是武力,而是其所带来的后果——死亡。

有些聪明人懂得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武力的威力,那就是轻易不使用它,而是让它成为时刻威胁着人性命的工具。

花如梦看得很清楚,不过并不是人人都有她这么好的眼光的。

几个黑衣人见霍云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于是抱定鱼死网破的决心,想要对霍云一击必杀。擒贼先擒王,他们的想法是好的,但太过天真了。

“杀!”

“住手!”

噗嘶、噗嘶……

一声大喝与一声惊呼之后,是一连串羽箭入体的声音。那几个黑衣人还没有近霍云的身,早有防备的左卫士兵们就一齐射箭,将那几个人射成了刺猬。

之前发出那声大喝的是几个黑衣人中的领头人,他距离霍云最近,也最早被羽箭射穿,倒在地上,嘴角还不停地淌着血,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黑衣人便接连断了气。

注意到他们动作的宋达摩本想阻止,发出了那声惊呼,可惜为时已晚。

霍云站在他们不远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不去理会宋达摩此刻有多失魂落魄,而是继续沉声道:“我早已说过,好话好说不好么?偏要见血。”

“好了,你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机会,宋兄,现在你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否则便要请你们死在这里。”发生了刚才那件事,霍云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他的语气变得冰冷。

(本章完)

第56章 再遇

宋达摩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似霍云这样的人,他说会让你死在这里就真的会做到。想到这里,宋达摩实在不敢想象,一旦自己拒绝他,那么会有怎样大的灾祸降临密宗,恐怕比万劫不复还要糟糕。

当宋达摩还在犹豫的时候,霍云早已决定不给他机会了,他对宋达摩道:“你们只有十个数的时间考虑了。一!”

“二!”

“好,我答应你!”几乎就在霍云要报出第三个数的时候,宋达摩终于做出了决定,一声暴喝之后却是一阵无力的喃喃自语:“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今晚终于结束了,霍云顿感松了口气,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表情:“好,有你这句话就行,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说完,原本围得密密麻麻的士兵们纷纷退开,形成了一条小道。

一开始黑衣人们还有些怀疑,不肯轻易挪动脚步,见他们迟迟不动,霍云自然能猜出他们的心思,他摆了摆手,士兵们纷纷收起武器,花家人也在花如梦的指示下缓缓放下了武器。

霍云看着还在犹豫的黑衣人,便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怎么?还等着我留你们吃宵夜么?还不快滚!”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宋达摩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咬了咬牙率先迈开了步子。随后,一个、两个、五个……黑衣人们纷纷离去。

当他们快要离开包围圈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霍云像冰一样冷的声音:“七天!你们只有七天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履行今天的承诺。他日若是有违誓言,我必动将兵行征伐之举,届时玉石俱焚,世上将再无密宗二字,这一点请铭记于心!”

宋达摩一言不发的带着人离开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霍云微笑着拍拍手:“好了,今晚辛苦大家了,杜千户,收队回营吧!”

“是!”杜峰一拱手,对身后士兵挥挥手:“全军听令,收队回营!”

“是!!!”

杜峰带着队伍返回左卫军营,而现场的扫尾工作则交给了花家人。明月已渐渐东移,大地上的喧嚣也终归于平静,可这平静之下暗流才刚刚开始蠢蠢欲动。

霍云站在一边看着面前人影动来动去,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因为他此刻正在走神,直到花如梦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来。

“虽然明知道是被利用了,但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还是要谢谢你。”花如梦微笑道。

霍云无奈的苦笑:“眼前的确是解决了,但还远远说不上圆满。”

“嗯?”花如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旋即便明白了过来:“你是在担心宋达摩不遵守承诺?不会吧,难道你说的是假话么?”

霍云脸上浮现起一个古怪的笑意:“那倒不是假话,只是善兵者不得善终,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想过长命百岁,但若是连累了那些无辜的人就有违我的本意了。”

“无辜?”花如梦紧锁眉头:“你说的是什么人?”

霍云笑而不答,转身便要离去,花如梦却从后面叫住他:“对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确认他们会埋伏在这里的?”这个疑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花如梦心里,她非要问清楚不可。

“不是他们确认的,”霍云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是我让他们以为的。”

“什么意思?”

“其实只是一个拙劣的骗局罢了,”霍云缓步走到了花如梦跟前:“最早之前,我在刑部查阅有关此案的卷宗,发现你的七叔在被押来京城的途中,曾经有三次遭遇过歹人劫囚,那是你们的人吧?”花如梦无声的点点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每一次动手就会出现一群阻挠你们的人,因此你们的三次行动均以失败告终。后来我猜想,这伙人一定就是有意陷害花家的人,而他们之所以每次能及时出现,极有可能是他们一直在跟踪你们、紧紧的盯着你们的行动。”

花如梦再次点点头,此一关节她也想到了。

“之后你七叔被押到了洛京,关进了天牢,这是这条道路的终点,也是你们唯一可能动手的地方,若是等到处决你七叔的文案一下来,那就什么也来不及了,所以你们要动手只能趁现在。你们要劫囚,他们也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具体计划而已,况且这里是洛京,不比别处,行事必须万般谨慎。”

“既然你们到了这里,那那伙人肯定也到了,而他们必然也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你们,若不是你们有星裳阁这一据点,只怕早被他们发现了。而我的机会也正在这里,洛京城虽然人口流动巨大,但却有一个固定规律,那就是常住人口都居住在坊中,而外来人口一定会居住在东西市的客栈中。”

“恰好我跟京兆尹府有点交情,我拜托京兆尹帮我查找近一个月来入住东西市客栈的外来人口,尤其是自称行脚商人的。”

“为什么?”花如梦问道。

霍云解释说:“因为江湖人为了隐匿身份多会自称行脚商人,这种事我可见多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京兆尹府的盘查很快就有了结果。最终我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伙人的身上,根据客栈老板和伙计的供述,这伙人自入住之后天天早出晚归,可也没见他们拿什么东西出去,行脚商人不经商,这本身就不寻常。”

“所以你就确定是他们了?”花如梦似笑非笑的问道。

霍云点点头:“是,他们天天早出晚归相信就是去探听你们的落脚之处,只可惜查了那么多天也没查出你们在哪儿,白费了那么多功夫,真是可怜!”后面那句明显嘲讽,花如梦直接就过滤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老套了,我派人专门到那附近放风,劫夺贡品这事儿本就性质恶劣,虽说发生地距离京城很远,但终归事关朝廷,百姓们关注一点也属正常,不过现在想来我的这个方法实在愚蠢了些,这等谎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说着,他显得有些懊恼。

花如梦捂嘴轻笑:“可他们还不是被你给骗了?你这么说,岂不是在说他们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

对于花如梦的话,霍云只是神情淡然的一笑,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花如梦的手臂,发现那被宋达摩砍中的伤口依然在淌血。

哗啦一声,他撕下了一片衣角,伸手要去抓花如梦的手臂,后者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看着花如梦神色紧张的样子,霍云就知道她想岔了,于是只能解释道:“别误会,只想帮你包扎一下伤口,”随即又道:“要不你自己来?”

花如梦注视着他澄净的眼神,知道他并无任何不轨之心,但出于女儿家害羞的心理,她只能接过衣角,并感激的看了霍云一眼。

同时她发现也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心生什么不好的情绪,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多打量了霍云几眼。

“我要走了。”看了现场几眼之后,霍云道。

“嗯,”花如梦点点头:“接下来几个月我会留在洛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星裳阁找我,若是我不在,可以找飞月、流华她们。”

“好的,”说着,霍云朝她拱拱手:“花姑娘如此明事理,在下可以保证将来朝廷必不会亏待花家。”

花如梦坚定的摇摇头:“我所求的只是能保我花家一家平安,至于其他,花家不敢奢求。”

(本章完)

第57章 轩辕

她不像是在说假话,从她的所作所为中,霍云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女子行事磊落,一诺千金更胜男子,且识得大义、明了形势,是个无比聪明的女子。

霍云明白,接下来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当下便道了声“告辞”离开了,花如梦看着霍云的身影渐渐隐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今晚的收获可是不小啊!”一回到皋园,霍云便把石勇和裴钰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两人也等急了。

由于今日皋园已正式修葺完成,房里已经点起了烛火,足以将整个房间照亮,房内家具一应俱全,这反而让霍云有些不习惯了。

远离京城的三年中,夜夜他都是歇在行军帐篷里,战事紧张的时候甚至要睡在干草堆上,现在却让他住这么好的房间,他却有些不适应了。

三人席地而坐,围成了个圈。

“今天让你们办的事完成得很好。”霍云赞许的看了二人一眼。

他们三人自午后分开便按照霍云自己定下的计划开始了行动。具体是这样的:霍云去皇宫向皇帝讨要恩赦,之后再去刑部翻阅卷宗,并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尹府,最后才去了天牢。同时,他让石勇带着他的亲笔信和兵符前往左卫军营,面见赵锐,要他依计行事,顺便牵三匹马回来。而裴钰则按照霍云的吩咐完成未来皋园内部人员的招收工作,他已经带回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的职责各有不同,一个厨师、一个仆役、一个马夫,据裴钰介绍,都是可信赖之人。

“那么还有的事情,你可已经办好了?”霍云问道。

裴钰微微颔首:“是,此人名叫张青,专门经营菜园子,洛京城有一半的菜园子都是他的。属下已经跟他约定好,每个月固定的五天,他会派人送来瓜果蔬菜和肉类,请大人放心,此人绝对可信。”

“嗯。”霍云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裴钰,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位老兄办事牢靠,相比较起来,石勇还是一个****的毛头小子。

虽说现在皋园多了几个人,也多了几分生气,但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倒不是霍云的排场大,而是因为这里是洛京,天子的居所,就连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以居住在这大夏皇城为荣。这皋园偌大的院子,若是没有一点生气,会让人怎么想?

况且霍云他们是要长期住在这里,三人又都是大忙人,平时哪有时间关心那些琐事,当然需要有别人管着。

虽然他们现在急需用人,但不会病急乱投医,而且霍云也道:“我用人从来只有一个标准,不管有没有本事,忠诚最重要。”

所以霍云将自己那天晚上想好的办法说了一遍,石勇和裴钰听完之后呆了半晌,最后石勇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这样行么?”

“放心放心,相信我吧,这样保证会把某些人气得翻滚!嘿嘿!”霍云奸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光。

裴钰见霍云成竹在胸,便起身道:“天色已晚,大人还是请早些休息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去办,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见裴钰起身告辞,石勇也赶紧站起了身。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霍云很爽快的答道。

临出门的时候,石勇先走了出去,而裴钰又转头问霍云:“大人,不知道您对那个监视者打算如何?”

“我已经处理掉他了。”冷不丁的,霍云这样说道。

“啊?”

“在我出皇宫去刑部的路上,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剑刺进了他的喉咙,他死的时候连挣扎都没有,估计现在他们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他的尸体,不过没关系,今晚的事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霍云看着窗外,神情笃定的说道。

事已至此,裴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当即朝他拱了拱手消失在了门口。

“什么!第三监视者死了?!”黑暗中有人问道:“这是真的么?”

“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失去了获取那人下午至晚上活动的情报来源,唯一的线索就是第三监视者死前最后一次报告,那人今天又去了皇宫一趟。”

有人长叹了一声:“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伪装,都是为了迷惑我们做出的伪装。”那人的眼中红光骤现:“我们都忘了,那人从不按常理出牌,谁也无法预料他的下一步动作。他正是利用了我们太想知道他的每一步动作这一点,让我们以为他的每一次行动都是有目的的。其实现在想来有些事可能只是他的一时兴起,是我们太自作聪明了。”

“不要再说这些了!”有人出言打断了他,“我们只要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随时探听到他的动静,我们不是在附近安排了几个监视点么?他们怎么样了?”

“说起那个……”解释的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是固定监视点,他们只能记录到对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也就是说,你们到现在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说着,那人提高了音量。

“是……”

“好吧,”这个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他们的监视到此为止,让他们全部撤出来,继续待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是。”

“那么诸位,现在让我们来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探知那人在筹划些什么呢?”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人开口了:“听说他在修葺园子,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买些下人到他园子里去呢?”

“对呀!”有人兴奋道:“我们可以让人扮成下人的摸样到他园子里去,总比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好!”

“没错,没错,就得这么干!”

“是啊……”

越来越多的人同意这个方法,于是他们决定一试,唯有居首的老人一言不发,须知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对那人到底行不行得通,老人还是很有疑虑的,不过试一试倒也无妨。

就在他们为自己想出这个方法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骑着马趁着月色一路行到了城门口,他跳下马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浆糊,用木刷沾了点浆糊之后在城门旁的墙壁上刷上了两下,之后再将藏在衣服里的一张大纸摊开,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

做好这一切后,年轻人又四下张望了一圈后,才安安心心的骑上了马,心里却在偷笑:真是想不到将军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真是对他佩服之至。

之后,他拨转马头,朝城内飞驰而去……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但是躁动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洛京城西城门一旁的墙壁前就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对着墙上贴着的一张告示指指点点,各种窃窃私语。

一般来说,把告示贴在城门口也不是稀奇的事,以前官府就经常这么做,直到官府有了固定的布告板之后,城门告示成为了一些商家搞宣传的手段。

不过今天这份告示却显得格外不同,因为这是一份招工启事。

有些人不太明白这个新词汇,但看了下面的内容就都明白了过来:

“在下霍某,初到京城,在商行推荐下买下了长致坊附近的皋园。现因手下人手不够,特此招募厨师、仆役以及马夫若干。若有意者,请于十月十六日午时之前至皋园门前报名。”

下面附有工作要求:

“一、年龄不限,男女不限。

二、能吃苦耐劳,爱岗敬业,有经验者优先。

工钱面议。”

(本章完)

第58章 小巷截杀

一句话,几十个字,那个皋园主人却用了那么大张纸,真够浪费的。很多人看完之后都是将信将疑,这种招工启事他们还真没有看到过。

但有一点确定无疑,那就是皋园真的存在,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不远处有一个荒废的园子,可是谁也没有听说那园子有了主人哪?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皋园主人,不少人都表达了自己不信任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兀了。其实这一节也在霍云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没指望这能招多少人来,兵不在多而在精。

话虽如此,但当他站在皋园门前时,却发现自己还是预料错了。前来应聘的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整整一条长龙,放眼望去还真是各种年龄段的男女都有。再看看裴钰手里厚厚一沓名册,霍云竟隐隐有些后悔了,早知就不把事情搞得那么大了。

这时候,人群后面出现了一阵骚动,霍云远远望去,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缓缓行来,与众不同的是,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大铁锅。霍云估摸着,要是拿这个大铁锅来煮饭的话,十五个人的份都够了。

那壮汉似乎没有什么排队的意识,他一面用他粗壮的手臂拨开人群,一面朝裴钰这边走了过来,不少人都惊讶于他的高大,以致于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他的粗鲁行为。

壮汉走到了裴钰面前,道:“俺要报名,应聘厨师。”

裴钰仔细打量了壮汉一眼,之后直视他的双眼:“请先去后面排队。”

“啥?”壮汉眼睛一眨一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先去后面排队。”裴钰重复了一遍。

壮汉朝身后看去,刚才被自己强行拨开的几十个人都聚集在他身后,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一丝不满。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转头对裴钰道:“你要俺站到他们后面去?”裴钰点了点头。

“凭啥?”

见那壮汉有恃无恐,裴钰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如果人人都像阁下这般,那这世上岂非没了规矩。”

“俺不跟你扯这些,你只要问问这些人里有谁没听说过天香楼,俺熊大厨的,给俺站出来!”壮汉一脸自信之色。

听到“天香楼”、“熊大厨”这两个词,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熊大厨他们或许没有听过,但天香楼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四百年前,一个来自西部小国“天香国”的商人跋涉千里最后到达了大夏帝国的皇城——洛京,并在这里开设了一家酒楼,就是天香楼。

与众多成功人士的创业故事一样,天香商人的成功也是充满了艰辛。洛京城闻名天下的东市与西市,吸引着来自各地、各国的商人们,为这里的商业繁荣注资。

这其中尤以与平民百姓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最为引人注意,当时洛京城的东西两市共有布庄五十六家、酒楼三十七家、客栈四十二家。而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各家都各显神通,互相追名逐利、明争暗斗。

要想在这里生存,若是没有一两件制胜法宝恐怕很快就会没有立足之地。而天香楼的制胜法宝,则是一种神奇的调味料,天香豆。

那是一种只生长在天香小国境内的罕见植物——天香花所结出来的果实,从播种到生根再到发芽都需要悉心照料,夏天不能浇灌太多水否则会被淹死,冬天不能受太长的日晒,否则会枯死。大多数人都认为天香花是一种先天娇嫩的植物,并不适合大量种植,更别说用它做什么事了。

可是天才就是要表现得与众不同,当所有人都认为天香花为无用之物时,那名商人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将天香豆磨碎,再经过特殊方法处理之后,就能成为一味有着极其特殊作用的调味料。

将这种调味料加入菜肴当中,会让菜色变得更加鲜艳、好看,香气变得更加浓郁,味道变得更加鲜美,更有甚者,一盘炒糊了的菜加入这味料之后立刻香气四溢,变得跟普通菜肴没什么两样,堪称可化腐朽为神奇。

凭借着这种调味料,天香楼逐步击败竞争对手,在洛京餐饮业里独占鳌头,那位商人也因此赚的盆钵满地。

而至于这种调味料的制作方法一直掌握在那名商人和他的后代们手中,至今也没有人能破解其制作方法。

四十五年前,现任夏皇李弘的祖父,成庚帝李广训在亲口品尝过天香楼的菜肴之后,御笔亲题——“天下第一楼”赠与天香楼,至此天香楼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天下第一。

在场的平民百姓一个也没有去过天香楼,不是他们不想去,而是他们没有那个资格。由于天香花养殖困难,再加上天香小国距离洛京实在遥远,天香豆粉从那里运过来耗时日久,所以用上天香豆粉这味调料的天香楼菜肴价格贵得吓死人。

不要说平头百姓了,就算是达官显贵,去那里吃饭也要摸摸自己的腰包。而且去天香楼,光有钱还不行,身份高低也是很重要的。

洛京天香楼共分为五层,位于东市街,矗立在洛河之旁,那里的地段本就是寸土寸金。而天香楼内更是如此,越有钱、越有身份地位的人就能到四楼、五楼去,有钱但身份地位低的人只能坐在三楼以及以下。

尽管如此,天香楼依然每天客流如潮,洛京城的显贵们数不胜数,他们不介意花钱,只介意没地方花钱。

思绪回到现在,既然这个壮汉自称来自天香楼,那他又为什么要放弃那里的工作。按理说,天香楼的大厨,那可是日进斗金。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工作?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个壮汉说的话,他们不相信自然有他们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壮汉穿的实在太寒酸了,他既然自称是天香楼的大厨,那为什么连件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

见壮汉无理取闹,裴钰当即就站起身,背后却传来了霍云的声音:“不要紧,这个人我来应付。”

“嗯?”裴钰有些疑惑的看着霍云从自己身边走过。

霍云含笑走到壮汉面前,而那壮汉眼中也含着古怪的笑意,裴钰有些奇怪的打量着两人,心中升腾起一点疑惑,难道这两人认识?

突然“砰”的一声,壮汉把铁锅往身旁一丢,霍云身边的石勇立刻警觉起来,生怕将军有失,当即按住刀柄,可接下来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嗨!这几年过得好么?熊大。”霍云像是跟久违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那壮汉猛地上前一步,给了霍云一个大大的熊抱,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大将军,俺可想死你啦!”喊到最后,感觉他声音都变了,石勇有些怪异的看了看裴钰,后者对他无奈的耸耸肩。

被大将军使劲揪着肚子上的肉呢!能不变么?熊大叫苦不迭。

霍云一边使劲一边在熊大耳边咬牙切齿道:“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么多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大将军!”

熊大顿时痛的满头大汗:“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俺再也不敢了!”

霍云这才满意的放开熊大,“你跟我进来。”说着,他带着熊大往园子里去,经过裴钰的时候,塞给他一张纸,轻声吩咐道:“今天到此为止,按照纸上的名字把人给我留下来。”熊大走到一边把刚才丢在地上的大铁锅捡了起来。

“是。”

(本章完)

第59章 谈判(上)

目送霍云和熊大的身影渐行渐远,裴钰看了眼纸上的名字,继而抬头朝继续等待的人道:“今天到此为止,我念到名字的人可以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听到他的话,不少人都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直到聚集在皋园门前的人群散去,有些人才刚刚得到霍云招工的消息,有几个人差点气得当场晕倒。

“失策呀!”一个老人几欲捶胸顿足:“真是失策呀!没想到他竟然玩儿了这么一手!”

“我们派到商行去的人一点用处也没有派上,还是让他们回来吧。”他失望的同时有些懊恼的揪着头发。

居首的老人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场的人中或许只有他对这个结果是有准备的,毕竟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青龙命格啊!

“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没有十分有效的方法掌握他的动向,眼看着他回京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的优势正在逐步失去。”

“哼,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他都能猜到。”说话的人扫视在场诸人:“就好像这次,昨天我们才下令监视点撤退,今天他就干出这件事,很明显他猜到了我们的行动。面对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应付?”

“我说李大人,您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你说什么?”那人顿时提高了音量。

“哼!”被他质问的那人只是没好气的哼了声。

“安静安静!”居首的老人喝道:“我们都知道那人难对付,但如果我们在此刻自乱阵脚,只会输的更多。若你们不能克制,以那人的精明,早晚会把我们一网打尽。所以现在安静下来!”

在场众人皆以这位老人马首是瞻,见他发怒,便没有人再敢放肆,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隔了一会儿,才人有轻声问道:“那依王大人之见,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老人哼了声:“虽然他是头青龙,可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说着,他眼中厉光一闪:“这一局算是我们输了,下一局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当裴钰和石勇好不容易打发了外面的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厅的时候,霍云正端坐在桌子旁闭目养神,而被他带进来的壮汉正趴在桌边大快朵颐,桌上已经堆了不下五只碗了,看他的样子,像是三天没有吃饭了。

两人皱着眉头走到霍云身边,听到他们脚步声的霍云缓缓睁开眼,对他们道:“人都留下来了么?”

“是,”裴钰恭敬的答道:“按照您的吩咐,一共二十三个人,都是不太熟悉这些工作的,我已经让小易他们带下去熟悉环境了。”

“嗯。”霍云轻嗯了声,看了看熊大,又看了看裴钰和石勇,想到三人还不认识,便道:“你们三个也相互认识一下吧。”说着,他摊开左手作介绍状:“熊阔海,我以前的伙夫长,这家伙不仅名字里有个熊,长得也像头熊,来,打个招呼吧!”说着,他一条手臂紧紧勾住熊阔海粗壮的脖子,勒得他差点岔气,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

看到这个场面,石勇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脖子,好像生怕下次被霍云勾住脖子的就是自己。

裴钰礼貌的笑了笑,“裴钰,你好。”

“石勇,哥们儿长得挺结实的呀!”跟裴钰近乎生硬的礼貌不同,石勇还是友好的寒暄了一句。

“好了,”霍云放开了熊阔海,双眼盯着他,问道:“你怎么会来?”

熊阔海放下了碗和筷子,正色道:“大将军对俺可是恩重如山,俺能有今天全靠大将军,俺……”

“少来!”霍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他还不了解这头熊么?“是她让你来的?”霍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呃……”熊阔海还想隐瞒,但在霍云眼神的逼视下,不得不承认:“是、是徐军师的吩咐,她还叮嘱俺不要说这件事跟她有关。”

“那,那张纸也是她让你带来的?”霍云暗叹了口气,又问。

熊阔海挠头搔耳了一会儿,知道在大将军面前藏不住话,只能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道:“是……”

霍云心道,难怪今天会来那么多人,原来是她的安排,说起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裴钰和石勇对视了一眼,从他们刚才的交谈中,裴钰心下已经明了,难怪大人刚刚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名单来,原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哪!

而石勇则更对他们话语中的那位“徐军师”更感兴趣,要说姓徐的,现在这洛京城中还有谁不知道徐家。他虽然在左卫军营中的时间比较短,但听过去跟随过霍云的老兵们讲过,当年霍云挂帅灭周边三国的时候,身边曾有一位姓徐的军师从旁辅佐,而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位军师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而且听那老兵的语气,似乎这位徐军师和霍云之间有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加上今天发生的事,石勇更是在心中笃定了那位老兵的说法,嘿嘿,将军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哪!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这位将军的艳福只能用“前无古人”四个字来形容。

霍云还不知道此刻有个八卦的家伙正在暗自腹诽自己,他继续问熊阔海:“那她让你来是因为?”

“当然是来照顾大将军的啦!”熊阔海理直气壮道:“徐军师是担心,那些个劳什子厨子照顾不好大将军,想到那时候一直是俺给大将军煮饭的,这才让俺过来的。”

“这些话也是她告诉你的?”

“这倒不是,是俺瞎猜的。”熊阔海满脸堆笑:“不说别的,大将军,徐军师对您哪还真是没话说,嘿嘿!”说着,还把自己的大脸凑到霍云面前,小声道:“大将军,您就不考虑考虑?”

霍云抬起手一把挡开这张熊脸,冷冷的道:“恐怕这是徐先生让你说的吧?”

熊阔海顿时冷汗涔涔,连忙道:“这、这是俺自己要说的,不关徐先生的事!”尽管他连连摆首、矢口否认,可他惊慌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霍云再度叹了口气,尽管他满腹机谋,对内可以平定天下,对外可以开疆拓土,但唯独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让谁也看不明白。

是逃避?

是恐惧?

还是眷恋?

回忆的思绪让他仿佛回到了那段真正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春天,在那个西方小国,在繁英飘落的樱花树下,少年清朗宜人,少女眉目如画。明明是上天让他们在人生最美好的季节相遇,顷刻间却又将它收走。他们彼此思念,彼此盼望,相信有一天可以再相见。

可再见她时,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那个她已然嫁做人妇,他不敢、也不忍再去打搅她的生活,同样的他也没有勇气去直面成为她丈夫的那个男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退却。

还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她曾含泪问他:“你,是否还爱着我……”

他无语作答,飞也似的逃离了。

是啊,回答了又能如何,能改变些什么么?我们三个人的命运或许前世就已经注定,那个人比我更加优秀,比我更加……爱你。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那个人,是天下的至尊。

“将军,将军……”在石勇的连声呼唤中,霍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看了看三个人,微微闭上了眼睛。

“将军,您怎么了?”石勇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霍云摇摇头,对熊阔海道:“从今天起,你就在厨房工作,要是敢偷懒或者偷吃,罚你工钱!”

“是!”熊阔海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答道。

(本章完)

第60章 幕后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裴钰,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霍云吩咐了一声,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懒了,左卫军营不去也就算了,现在连皋园的事都要交给别人来打理。

裴钰应了一声,霍云也把石勇留了下来,说是助裴钰一臂之力,然后就消失在了门口……

霍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总是那么温暖,也总让人觉得慵懒,所以街上的商贩少了不少,行人也没有那么多了,而这反倒令霍云觉得清净些。

也许是天性,霍云不是从心里喜欢喧闹的人,与熊阔海的一席话勾起了他不少回忆,那些他曾丢到记忆深处的东西又都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年少时的经历让他对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极为敏感,很多人都对他说过,他并不适合走这条路。所以当接到圣旨从北疆回到京城时,他犹豫了,尽管不是太长时间,他的确是犹豫了。

犹豫这个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像他这样背负着那么多希望与仇恨的人怎么能犹豫不决呢?

三年前,他不也是一样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条路么?

为此,众多的人都失去了生命,其中有他的亲人、朋友和敌人。

选择这条路,只是因为曾经答应过那些为保卫祖国不屈不挠的勇士们,答应了他们要还这天下一个太平,他决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和嘱托,所以他回来了。

回到这个从小就让他窒息的环境中,这次回来似乎这种感觉减轻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吧?人总是会习惯的。

“咕噜咕噜”,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向他迎面驶来,车帘被风吹起的瞬间,车内的女子心不在焉的朝外面望了一眼。

正当她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双眼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紧紧盯住了一处,随即立刻向车夫喊道:“停车!”

霍云并没有听到这声叫喊,而是继续平静的朝前面走去,直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霍云!”声音很轻柔却斩钉截铁。

霍云立刻抬头看去,发现一身粉衫的女子轻盈的跳下面前的马车,向他招了招手,眉目带笑:“真的是你呀!”

霍云想起来了,面前的女子不就是自己那天晚上碰到的岳紫宸么?因为实在太过意外,霍云几乎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这句话,岳紫宸显得有些不高兴:“这是什么话?我家就在京城,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霍云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感觉有些意外。”

岳紫宸嘻嘻一笑,慢慢凑到霍云跟前问道:“那你是觉得会在这里碰到我意外,还是被我叫住更意外?”

“这、这……”大概是她凑太近了,霍云竟罕见的有些慌张起来:“这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啊!”岳紫宸认真的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有些好久不见的朋友就算是在路上相遇了,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而我们只见过一面,在路上遇见也会打招呼,这难道不意外么?”

霍云起先有些惊奇,而后又释然的笑了笑,岳紫宸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不,”霍云摇了摇头,赞同道:“你说的很对。人情世故都是如此,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说的简单,但真正能忘记过去的又能有几人呢?”说到这里,霍云也有些奇怪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岳紫宸说这些。

而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岳紫宸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感到疑惑不解,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遗忘就等于背叛,忘记过去的自己就等同于否定现在的自己。”

听她说出这句话,霍云就更大感惊奇了,话说这个女孩还真是不同,不管是那天晚上的对话还是今天的,她总能有所共鸣。

谈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岳紫宸便问道:“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巡逻么?跟上次那件事情有关?”

她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霍云支支吾吾的道:“唔……算是吧,呵呵!”

见他敷衍自己,岳紫宸很是不满:“什么嘛!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样,整天神神秘秘的,不想说就算了!”说着,往自家的马车走去:“我走啦!”

“哎!那个……”见她要走,霍云赶忙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岳紫宸不耐烦的问道,因为刚刚霍云的敷衍,她正生气呢!

霍云的神情很是严肃:“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嗯?”其实岳紫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对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有这种没来由的信任感,这种感觉很奇妙。

霍云朝四周看了看:“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

此刻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酒楼上,几个坐在桌边的身影正用十分凶狠的眼神盯着这对男女,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对他的同伴说:“跟上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两人找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马车就停在巷口。

霍云盯着岳紫宸问道:“那天晚上的事你没有跟其他人说吧?”

岳紫宸点点头:“没有啊,那种事说出来都吓人,再说,好好的我说它干嘛?”

“那就好。”霍云放心的点点头。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岳紫宸问道。看着霍云有些紧张的神情,再加上他把自己留下来询问,这两件事加起来让岳紫宸直觉肯定有事发生。

岂料,霍云不肯告诉她,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见霍云又敷衍自己,岳紫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把我叫到这里就为了这件事?”

“是啊,”霍云很是老实的点点头:“不然还有什么?”

“哼!”岳紫宸愤愤不平的直接转身朝巷口走去。

霍云眼角含笑的看着她离开,正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啊!”岳紫宸一声惊叫,霍云本能的放眼看去,却只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直刺岳紫宸胸前。

霍云神情突变,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拽开岳紫宸,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抬起右腿一脚踢开长剑。

持剑者吃了一惊,落在地上以后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横剑在前,冷冷的瞪视着面前的人。

“你是谁?”持剑人瓮声瓮气的问道。

霍云不屑的哼了声:“装神弄鬼!别以为对每个人都是一样,想要她的命么?那就先过我这一关!”他声音虽轻,但却异常坚定,被他护在身后的岳紫宸吃惊的望了他一眼。

“嘎嘎嘎!”这时候,一阵古怪的笑声从天而降,两道黑色的身影飘然落地,出现在了持剑者身侧。

为首的一人邪气的笑道:“好小子,想要英雄救美?”说着,他打量了霍云身后的岳紫宸一眼:“嗯,这小丫头长得的确水灵,要不是兄弟们有任务在身,玩儿完了再杀也不要紧。可惜呀可惜!”说着,还啧啧感叹起来。

霍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从不是热血冲动的人,没想到今天也会上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而且听到那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右手暗暗摸向了腰间的环首刀,好久没有见过血了,手里痒痒,对不对?老朋友。

那黑衣老大明显注意到了霍云的动作,眼中一寒,大声道:“老三,给我干掉他!”

“好!”老三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家伙。

(本章完)

第61章 谈判(下)

他跟其他两人装束一样,也是黑衣蔽体、黑纱蒙面。手中长剑一抖,在空中划出弧线,霍云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他的攻击。

老三一愣,他没想到霍云竟能躲开他的迷离斩,刚才看似距离很远的一击,实际上却能将攻击者与被攻击者之间的距离缩短,而霍云则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一招只在一定距离内有效,所以无法远程发动,在老三看来,杀一个手无寸铁、一点武功也不懂的姑娘来说,根本用不到这一招。

他原本是想凭着这一招尽早解决这个碍眼的小子,没想到竟然被他躲过去了,看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对手。

一击未中,老三也变得谨慎了起来,长剑在手中变换了几个姿势,霍云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他知道,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喂,我说老三,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解决掉这小子,结束这件事。”黑衣老大身后一人有些不耐烦道。

老三当然明白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当下他便决定发动攻势,一边想着,手中长剑便已行动起来。

一瞬间,剑光突现,速度之快,直刺霍云胸膛,只听“叮”的一声,老三愣住了。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剑被一件硬物挡住了,他抬眼看去,发现此刻对方手中正拿着一件兵器,看上去也是一柄剑,竖在身前,正好抵住了他的剑锋。

不可能!老三心中大骇,他什么时候拔的剑,为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

此时,他身后的两人也呆住了,他们也同样没有看到霍云是什么时候拔的剑,就好像那柄剑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正好挡在他胸前。

霍云手腕轻轻一用力,手中环首刀刀身弯曲着将老三弹了回去。

但落地后的老三并没有停歇,反而又提起剑朝霍云杀过来,霍云也拿起环首刀应战,一时间小巷内乒乒乓乓,刀光剑影。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五十几招,双剑交错间又相互跳回了自己一方。

那黑衣老大和另一人见老三和霍云相持不下,都赶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老三此刻却是惊魂未定,他心里明白,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有拿出真本事来,面对老大的质询,他只能轻声道:“大哥,这个人不简单,咱们只有一起上才能杀了他!”

黑衣老大看了他一眼,道:“也罢,咱们就一起上,先杀了这小子,不然咱们陇州三虎的招牌可就要砸了!”说完,眼中厉光大放。

岳紫宸拉了拉霍云的衣服,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还好,”霍云望了她一眼,而后又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老三拿不下我,看来他们在商议着待会儿一起上了。”明知困难,可他的眼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像是全然不把眼前的危机放在心上。

“那怎么办?”岳紫宸很是着急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霍云无所谓的耸耸肩。

看他轻松的样子,岳紫宸忍不住白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霍云很无辜的摊开手,转眼又神秘兮兮的对岳紫宸道:“实话跟你说了,就我的武功,别说是他们三个了,就算再来一百个也不在话下。”

尽管此刻霍云很认真,可岳紫宸却不相信,她捂着嘴轻笑:“吹牛!”

“哎!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那边三人见他们两人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黑衣老大更是在心里骂道:这对狗男女!

岳紫宸笑了笑,顿感心情舒畅了很多,霍云微笑着问道:“心情感觉好多了么?”

听了他的话,岳紫宸俏脸一红,心道:原来他是为了我才……

“准备好了么?”正当她还沉浸在心事中时,霍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过来了。”她蓦然一惊,抬起头来正看到三人提着剑往这里走来。

三人越逼越近,霍云也提起环首刀,长刀向前一指,背后却被人拉了一把,他转头一看,却是岳紫宸。

她带着几分哭腔:“我们快跑吧!”

霍云坚定的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心,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况且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今天跑掉了,你以为他们会就此放过你么?别傻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的。”

“那我们怎么办?”岳紫宸一副快哭出来的神情。

“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霍云双眼平视前方,手中长刀横在身前:“只有将所有绊脚石踢开,前方的道路才能平坦,在这里等着我。”

他最后一句话让岳紫宸心头一震,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曾这样横剑挡在自己身前,也曾这般为了自己而拼上性命,一句“不要去”几欲脱口而出,然已经太晚了,霍云早已手持长刀冲了出去。

岳紫宸拭去眼角即将流出的泪水,是的,就从那一刻开始,她明白了,哭泣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落泪至少不是现在。

的确,岳紫宸并不了解霍云,就如同霍云并不了解岳紫宸一般。可就在现在这一刻,岳紫宸选择无条件的信任霍云,尽管他们才见过一面。

而接下来发生事似乎也是在印证着她对霍云的信任。

“啊!”一丝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巷,老三痛苦不堪的捂着自己的左肩,不远处是自己那不断淌血的断臂。就在刚才,霍云鬼魅般的出现在他身后,一刀砍下了他的左臂,他甚至连做出反应都来不及。

“老三!”另一黑衣人大喊一声,眼中具是惊骇之色,然而他惊骇得太早了,老三刚倒下去,厄运便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他先是感到胸前一痛,接着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撞到了墙上,等他反应过来低头看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前早已是血红一片,一柄沾染着血色的环首刀(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刀)直直的插在他的前胸上,那个鬼魅般的身影站在身前。

他吃力的抬起头,“恶魔……修罗……”他喃喃自语着。

“可恶!”黑衣老大狂吼着持剑冲上来,却一剑砍空,一个踉跄之下没能控制好身姿,他缓缓转过头,那个身影就在身后。

他已经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身子倒下去,可当要触到地面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拉住了他。

他再度转过头,依然是他!

霍云抓着黑衣老大的衣衫,将他猛地提起,向巷口的方向扔去。

砰的一声,黑衣老大摔了个狗啃泥,过了没一会儿便迅速从地上爬起,惊恐万状的看了霍云一眼,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他不敢再多做停留,只能踉踉跄跄的夺路而逃。

霍云并没有追过去,而是向岳紫宸走过来,顺便把插在黑衣人身上的刀拔了下来,收回鞘中。

此时岳紫宸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霍云叫了她几声,她才清醒过来。她惊魂未定的问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么?”

她问的当然是老三和那个被钉在墙上的人,霍云很是平常的回答道:“没有啊,他们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而已。”霍云下手很有分寸,老三只是被砍了一条手臂,虽然可怖但霍云却点了他的止血点。

而那个被霍云环首刀贯穿左胸的人,看着伤势严重,但并没有伤到要害,霍云还没想杀死他们。

(本章完)

第62章 失落

听到两人没死,岳紫宸明显松了口气,霍云有些奇怪的问道:“他们要杀你,你为什么还担心他们的生死?”

岳紫宸抬起头看着霍云道:“虽然他们要杀我,但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所以我与他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另外,”她对霍云笑笑道:“他们要是死了,京兆尹府要是追查起来,你怎么办?虽然人是你杀的,但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被关进大牢里去。”

看着岳紫宸认真的摸样,让霍云忍不住想逗逗她:“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呀!”说着他走近一步,继续道:“不过要是我真把这两人给杀了,当真被京兆尹府关进了大牢,你可愿意给我送牢饭?”

霍云一边嘴里花花,一边越走越近,岳紫宸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躲得远远的:“你、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看她俏脸通红的样子,霍云忍不住呵呵一笑,突然“哎哟”一声,捂着小腿痛苦的蹲在地上,岳紫宸急急地上前几步,一脸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稍顷,霍云伸出右手摆了摆:“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被一只蚊子咬了口,呵呵,还是只母的,要是让我抓到她非捏死她不可。”

岳紫宸听得奇怪,被一只蚊子咬了为什么叫得那么惨?为什么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哪里知道,霍云嘴里的那只母蚊子正藏身在不远处。

“哎呀!”岳紫宸惊叫了一声:“彩玲他们!”说着便往巷子外面跑,霍云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之前遇到截杀让岳紫宸惊魂未定,差点把等在外面的彩玲忘了,这时候猛然想起,刚刚那伙人不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么?那么彩玲他们不会……岳紫宸不敢再想下去了。

待她跑到巷口,见到眼前情景时,脸色顿时煞白。霍云也跟了上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发现那个叫彩玲的侍女和那个车夫倒在马车旁边。

霍云走上前摸了摸彩玲和车夫的脖子,向等待着的岳紫宸道:“他们没事,只是晕过去而已。看来那些贼人并没有想在京城闹出多大动静来,所以尽可能的少杀人。”

听到彩玲他们没事的消息,岳紫宸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走上前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那帮人下手倒是也挺有分寸的,”霍云又俯下身看了看二人:“他们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对了,这件事你要跟他们说么?特别是你的侍女。”霍云的潜台词是,这件事毕竟太大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岳紫宸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摇了摇头:“此事太过血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嗯,这样便好。”霍云点点头,暗赞这个女子果然非同一般。他看了看四周:“这样吧,我送你们回去。”

“好。”岳紫宸乖巧的点点头。

霍云驾着马车渐行渐远,宋凌霜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气愤的朝霍云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拳头,低声骂道:“卑鄙、下流、无耻……”

黑衣老大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活像只待宰的羔羊,他的心情也是如此,当任务失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所以失败了?”黑衣老大面前坐着的华服男子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问道,似乎他早就猜到会失败,可平淡的语气中却有那么几分凛然的杀机。

黑衣老大不敢答话,只能拼命的以头抢地,嘴里咕哝着:“……小的无能……小的无能……”语气中乞求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华服男子微微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他向背后一人挥手示意,那人当即明白了,提着长剑走到黑衣老大面前,冷冷瞪视着他。

黑衣老大面如死灰,绝望的求饶道:“小王爷、小王爷!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剑光闪现,瞬间划过他的咽喉。

血光崩现,黑衣老大右手捂着脖子一脸痛苦的软软倒在地上,双眼依然睁得很大,似乎在诠释死不瞑目的含义。

那人收剑回鞘,向外面喊了一句:“来人!”听到他的呼喊,门外走进两个人来,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脸上却并没有奇怪的神色出现,而是习惯性的一人一边将尸体拖走了。

华服男子站了起来,一脸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冷冷的道:“过会儿找人来清理一下,本王不想让这种废物的血洒在我府中的地面上。”

“是,属下一会儿就去办。”

“嗯,”他转过身背对着持剑男子:“你确定那晚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么?”

“据我们的内线情报,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得死!”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华服男子眼中的杀机四溢,又瞬间收敛了起来:“但是,这次行动失败,肯定会打草惊蛇,现阶段本王还不想得罪杨家,所以不能用府上亲卫。你去查查,江湖上还有什么人能为我们所用的,全都给本王召进京来。”

“是,属下马上去办!”

“嗯!”

持剑男子对他拱了拱手,转过身正要往外走,华服男子叫住他:“等等,你再去查查,她身边有什么武艺高强的人,看看陇州三虎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持剑男子犹豫了一下,问:“若是属下找到了这个人,您要属下如何去做?是带来见您,还是直接……”

“若是找到此人,不用请示,直接除掉!”华服男子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凡是坏本王大事的人,无论是谁,本王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属下明白了。”

马车摇摇晃晃朝一处府邸驶去,霍云远远得便看到府门前似乎站着些人,为首的是一个头戴朱钗、身着华服的美妇,从年龄上来判断应该不满三十。

“笃笃笃……”,他抬手敲了几下车门,不一会儿,岳紫宸的俏脸便探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霍云朝前面努了努嘴,岳紫宸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前面,发出一声惊叫,霍云奇怪的看她一眼,彩玲刚刚醒转,听到自家小姐一声惊叫,赶忙探出头来:“小姐,怎么了?”

她话刚问完,便不由得朝前方望去,也是“啊”的一声,顿时有些惊慌的问岳紫宸:“糟了糟了,二小姐!咱们去了那么久,定是夫人不放心,特地在府门前等我们呢!您说该怎么办啊?”

之前霍云也已经猜到,站在府门前的美妇便是杨浩涵的妻子,岳紫宸的姐姐,现在听了彩玲的话就确定下来了。

他们能看到对方,自然对方也能看到他们。虽然距离还远,但岳紫宸还是能想象自己姐姐此刻该是什么心情。想到这里,她便有些畏畏缩缩起来。

霍云把她眼神中的畏惧也是看在眼里的,原来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也有害怕的人啊!真是有趣。

意识到霍云盯着自己,岳紫宸抬眼看去,自然是把霍云那好似看穿自己的眼神尽收眼底,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一边彩玲心急如焚,岳紫宸倒表现得无所谓:“还能怎么办啊?实话实说呗,就说我贪玩儿,忘了时辰不就行了?”以前她每次出去晚了回到家都是这么说的,岳星怡出于爱护她的心情也没有过于责备她,这招百试百灵。

(本章完)

第63章 重返帝都

而且她用这套说词,也是为了安彩铃的心,之前彩玲刚刚醒转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抓着岳紫宸问东问西,被岳紫宸找了几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但岳紫宸看得出来,彩玲并没有释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实在太了解了。

彩玲看她神色如常,还是一如往日般调皮,自然也不会把刚才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就当自己打了会儿瞌睡吧。可她哪里知道,她的二小姐之前命悬一线,要不是霍云,非得把命丢在那儿不可。

马车行到了府门前,车夫和霍云一前一后跳下马车,接着岳紫宸和彩玲也跳下了马车,这样也省得车夫把椅子拿出来了。

不过岳紫宸的动作,可让岳星怡不满了。身为大家闺秀,岳星怡从生活习惯到谈吐礼仪都是贵族小姐的风范,可岳紫宸却偏偏像个假小子,对此岳星怡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姐姐!”深知自己姐姐的脾气,岳紫宸只好卖乖,不等岳星怡走近便欢快的扑了过去。被她抱住的岳星怡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一直想说的那些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夫人!”彩玲也走到岳星怡身边福了一福,后者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免礼。

“今天又到哪里野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虽说气消了大半,但岳星怡还是忍不住小声责备了一句,但是语气轻柔几乎不算责备。

“哪有啊!”岳紫宸松开了岳星怡,娇嗔了一声:“我就是贪玩儿,一时忘了时辰,让姐姐您担心了,你放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竖起三根手指来,不过她那摸样不像是在发誓,反而像是在撒娇。

如岳紫宸所说,岳星怡还真吃她这一套,当下只能无奈摇头,说了句:“真拿你没办法!”

“对了,”岳紫宸想起还没向姐姐介绍霍云呢,“姐,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说着急忙拉着她走到马车旁,刚想开口却“咦”了一声。

“怎么了?”岳星怡有些好奇的问道,却见岳紫宸脑袋转来转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岳紫宸根本没有听到岳星怡的询问,因为刚刚还在这里的人转眼却消失不见了,她向彩玲和车夫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去哪里了?”

“咦?”彩玲一脸疑惑的四下寻找了一番,站在马车边,她竟也没有注意霍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了,紫宸,”岳星怡看自己妹妹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十分惊慌的摸样,便道:“你先告诉姐姐,你要给姐姐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本想把霍云介绍给姐姐认识,不想却再也难寻他的踪迹,这让岳紫宸心里顿感空落落的,一时失神竟没有听到岳星怡的询问,等她反应过来时,却是木木的道:“什么?”

见她这副神情,岳星怡很是好笑的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啊?姐姐是问你,你要介绍给姐姐认识的是什么样的人?”末了又补了一句:“是男是女啊?”

“他、他是……”岳紫宸嘴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出来,最后更是有些沮丧的摇摇头:“算了,别提他了。”接着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对岳星怡道:“姐,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

“好,那你先去歇着吧。”岳星怡见妹妹没了兴致,便不再追问下去,吩咐了几句就让她去休息了。

霍云站在隐蔽的拐角处,身旁一颗粗壮的白桦树,看着岳紫宸低着头走进府去,无声的笑了笑,心道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跟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想想就觉得奇怪。

“既然舍不得,又为什么要走呢?”树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霍云也不抬头,转头便要离开,嘴里却道:“你怎么来了?”他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从树上落下,她知道凭霍云的武功,早就注意到自己在树上了。

“怎么来了?你莫不是忘了,师兄让我时时刻刻都要跟在你附近么?”宋凌霜话中含着一丝戏谑:“怎么?该不会是跟那小姑娘谈了会儿情,连这档子事都忘了吧?”

她语气中不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话中的小姑娘指的是谁彼此心照不宣,注意到这个霍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发现自己与宋凌霜之间除了那解不开的孽缘以外,还真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在。

“你在吃醋么?”霍云问。

宋凌霜顿觉脸如火烧,慌里慌张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为什么要吃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啊不对,我这、我只是那什么……哦,对,我有点不舒服而已……”

霍云摆摆手制住了她的语无伦次:“我不管你是吃醋还是不舒服,我只想问你,我被跟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其实宋凌霜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是心不在焉吧?其实那个时候,看着霍云有些失落的背影,一直跟在暗处的宋凌霜很想走出去,但她慢了一步,大街上霍云被人叫住了。当她看到那个粉衫姑娘与霍云相谈甚欢,甚至于她竟让从不会轻易吃亏的霍云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宋凌霜便有些明白了。

之后,她跟着他们来到了那个偏僻小巷,宋凌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双眼竟紧紧盯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以致于忽略了尾随而来的几个人。这毫无疑问,是她这个做保镖的失职,尤其是看到霍云单独面对那三人的时候,顿时有些心慌了,好几次都想冲出去,但之前已有言在先,霍云不想让自己这枚隐蔽的棋子出现在很多人的面前,所以她注定无法出去同霍云一起对敌,只能在暗中活动。

不过事实证明,她不出去是对的,凭霍云的武功,那三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是自己冲出去了,等于是向霍云的敌人公布了自己的存在,这样反而令霍云身处被动的地位,想通了这些,她甚至有些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

霍云见宋凌霜一语不发,但眼神闪烁不定,便明白了她有难言之隐,想到这次有惊无险便没有了责怪她的意思:“算了,这次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太大意了。”

说完,便原路返回,宋凌霜疾行几步跟上去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儿?”

霍云头也不回道:“去书社借笔墨写封信,想让你帮我送去给一个人,我要回现场一趟,那几个人的身份必须要搞清楚。”

宋凌霜停下了脚步,神情有些复杂,霍云回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宋凌霜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她?”虽然离得不近,但宋凌霜依然能判断得出那三个人的目标是岳紫宸,而不是霍云,但现在霍云却说必须要搞清楚那三个人的身份,不是为了岳紫宸还会是为了谁。

“不要胡思乱想,”霍云转过头看向前方:“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但好歹相识一场,不查清楚一点不好跟她家人交代。”他说的家人是谁,宋凌霜也不知道,听他的口气,他似乎认识岳紫宸家里的什么人。

但这并不是重点,虽然霍云极力掩饰,但宋凌霜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就像他有意回避自己的眼睛。

霍云此时心里也有些没底,他知道宋凌霜其实是那种很感性的女人,虽然外表强悍,但内心却无比柔弱、细腻,自己的这番说词瞒不过她。不过总算宋凌霜不是爱钻牛角尖的那种人,她得到了霍云的答案,便不想再追问下去,当下很爽快的道:“好,你要把信送给谁?”

“嗯,到了书社再告诉你。”

(本章完)

第64章 京兆府尹

霍云在返回的路上找了一家书社,借到笔墨,略一沉吟之后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交给了宋凌霜,并告诉她:“信送到之后立刻就走,不要多做停留,也不要透露任何信息。”宋凌霜点点头,领命而去。

而当他返回小巷的时候,却发现巷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找了个隐蔽处小心翼翼的查看现场的情况,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离开后不久,小巷里的人便被发现了,此刻京兆尹府的捕快们已经赶到,并封锁了现场。

穿着暗红色制服的捕快来来往往,聚集在巷口的百姓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现场一片嘈杂。

“哎呀!本以为只是外面的世道不好,没想到现在连京城里也出事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一位头戴小帽的长须老者叹道。

“可不是么?”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愤愤的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在这洛京城里行凶,真希望能快点抓到他。”

“是啊是啊!……”周围百姓纷纷附和道。

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不就是我么?霍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直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本来不想将事情搞大,现在看来只能去京兆尹府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大街上走去。

洛京的京兆尹府建成至今已有数百年时间,期间进行过三十七次大修,一百零六次局部修葺,最近一次是在两年前,几乎是将整个府邸翻新了一遍。

经过彻底整修的京兆尹府,面积增加了原来的一倍,看起来气势恢宏了不少。门前横梁上是黑边红底的大牌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京兆尹府。

霍云对着地方再熟悉不过了,那时候在京城就来过不下三十次,还在这里面吃过一段时间的牢饭,之前为了花家的事也来过一次。

京兆尹府的门口站着两个红衣捕快,跟上次霍云来的时候相比,换了两个人。霍云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请将这个交给你们大人。”

这两捕快也不是不开眼的人,在这京中,连一条狗都不能随便欺负,谁知道这条狗的主人是谁呢?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那捕快打量了霍云一眼道:“请稍等。”说完,转身快步走进了衙门,霍云微笑着跟另外一个捕快打招呼:“你好。”

那捕快也对他礼貌的笑笑,心里却是更加笃定这人肯定不简单。

京兆尹府的内堂,写有“勉励勤政”四个大字的匾额高高挂着,旁边写着几个小字:李弘题,这竟是当今夏皇御笔亲题的匾额!

虽然京兆府尹是洛京的父母官,但依制而言只是三品,能得到皇帝御赐匾额的,洛浩霖还是头一位,足可见皇帝对他的恩宠。

此时,现任京兆府尹正端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批阅文书,一个捕快快步走进内堂,洛浩霖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

“大人,”捕快一拱手,双手奉上玉佩:“门外有一人让属下将此物交给大人。”

洛浩霖抬起头,伸手拿起玉佩,放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心下已经明了,又是他!这次又有什么事?

他一边疑惑一边收好还没批阅完成的文书,拿着玉佩抬脚朝外面走去。

捕快已经进去良久,霍云闲得发慌,正怀抱着环首刀靠在京兆尹府外面的石狮子上昏昏欲睡,听到有人快步走出来才打起了精神,转头看过去。

“我这京兆尹府你还真是想来就来啊!”洛浩霖站在匾额下,一脸的严肃:“你还真把这块玉佩当成圣旨了?叫我出来我还真得出来!”

“那你可以选择不出来啊!”霍云一脸睡眼朦胧的靠在石狮子上,十分悠然自得:“我又没让你出来。”

洛浩霖走到霍云身边,阴沉着脸,小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腾龙玉!是先皇赐给每位皇子的贴身之物,当今陛下就有一块,你要是我看到这东西会怎么办?”

“我会把它丢到护城河里去!大叫一声‘李弘,你去死吧!’”说完,霍云转头问洛浩霖:“你觉得怎么样?”

“靠!”洛浩霖狠狠的朝他胸前一肘:“你要是想死就尽管这么做,我还有事就不陪你死了!”说完,竟真的转身离去了。

看到他转身,霍云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这次来可是真的有要紧事找你帮忙,你要是不管,我可就去找皇上了!”而且他故意放开了声音。

又是这么**裸的威胁,虽说被他威胁惯了,但老这样谁受得了!洛浩霖当即便要发作,可一想到他们正在做的那件事,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发泄出来。

“这次又有什么事?”洛浩霖彻底没办法了,只能有气无力的问道。

“小事小事,我们边走边说!”霍云刚才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到洛浩霖服软,当即又笑嘻嘻的精神振奋,拉着洛浩霖就走。

“到底是什么事?要走很远么?”洛浩霖又问道。

见霍云点了点头,洛浩霖便道:“等一下,我再叫一个人,”说着转过头对门口的捕快道:“去把邢捕头叫过来,让他顺便牵三匹马出来。”

“是!”捕快领命而去。

稍顷,一名身材健硕的捕快牵着马从大门一边的侧门走了出来,他走到洛浩霖身边微微行了个礼:“大人,马已经牵到了。”

洛浩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将其中一匹马分给了霍云,此时他为什么让人牵三匹马来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霍云也不多废话,他的驯马技术也是一流,而且这匹马也不是野马,骑上一会儿也就渐渐习惯了。

洛京城内由于人流量大,所以骑马也要避开闹市区,而且即便在普通路段,骑马也要慢行,否则会被视为惊扰帝都秩序。

三人骑马慢行,洛浩霖在前,有意无意的回过头看了霍云一眼,但一句话都不说。意思很明显,这是让霍云上前来。

霍云心领神会,拍马上前与洛浩霖并骑,“你又欠了我一次!”沉默了一会儿,洛浩霖突然道。

“喂喂喂,”霍云没好气的叫道:“什么叫我又欠你一次?咱们是什么关系,那可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别忘了,你当初做这个京兆府尹,可还是我保举的呢!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想过河拆桥?”

“哼!”洛浩霖很是不屑的哼了声,但没有反驳。

“再说,我又不让你做知法犯法的事,还是说你已经忘了那件事了么?”霍云眯着眼睛观察洛浩霖的神情,却发现他神情淡然丝毫不为所动,这让霍云有些失望。

“对了,听说你要成亲了?”霍云似是随意的问道。

“咳……”洛浩霖似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盯着霍云。

“哎呀哎呀,看来真是被我猜中了!”霍云眼中满是揶揄之色,他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洛浩霖的神情:“新娘是谁啊?年方几何?长得漂亮么?我认识不?……”此刻,霍云眼中无比八卦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洛浩霖一脸尴尬的偏过头去,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什么嘛?真是冷淡哪!说说也没什么关系吧?”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哈?……”

“……她对你很重要吧?”霍云歪着头看着洛浩霖,突然道:“她很爱你,你也很爱她,对么?”同时,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洛浩霖。

(本章完)

第65章 现场和痛宰

“是啊,”洛浩霖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庆幸的抬起头,但语气中却带着疲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用大人的方式思考这些事了呢?”紧接着,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不,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而是……”

霍云出声止住了他近乎偏执的思考:“重要的不是那些,大人也好,小孩也好,拥有一件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事。”

“但是,”他低垂了眼皮:“这种幸福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全凭你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两人身后的邢捕头一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很是奇怪。不知道前面的两人是什么关系,一会儿像是好朋友,一会儿又像是仇人,真是搞不懂。

他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来到了那条小巷,霍云率先下马,洛浩霖和邢捕头跟在他后面,这样子简直就像霍云才是京兆府尹一样,于是在临近现场之前,洛浩霖就走到了霍云前面。

现场的几个官差一抬头便看见府尹大人朝这里走过来,立即走上前齐声道:“大人!”

“赵捕头,现场情况如何?”洛浩霖向领头的官差询问。

“是,大人。现场共发现两人重伤,一人断了一臂,另一人则被利器穿胸而过,不过好在止血及时,现在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属下已经派人将他们送到附近医馆医治了。另外,他们身边都发现有兵器,只是都没有染血,看来这两人应该是一伙的。”赵捕头有条不紊的将现场情况与自己的推论娓娓道来。

洛浩霖点点头:“嗯,继续说下去。”

“是,根据现场情况判断,江湖仇杀的可能性很高,另外属下在小巷中找到了不属于这两人的另外三人的鞋印,其中有一处鞋印较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所穿。”

“女子?”洛浩霖若有所思的念道,接着又有意无意的瞟了霍云一眼,后者却也回了他一个微笑,高深莫测。

“还有呢?”

“是,所以属下认为袭击者藏身于此处小巷中,等到被袭击者出现,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很是坚定的道,但旋即却又有些疑惑:“唯一让属下奇怪的是,既是江湖仇杀,可为什么那两个人却没有死,对方似乎并不想下杀手。”

虽然有些距离,但能根据现场情况作出这样的分析,也着实不易。霍云暗暗点了点头,他道:“不妨可以换个思路来考虑。”

他突然出声,让洛浩霖都吓了一跳,捕快们纷纷抬眼看着他,霍云倒是无所谓:“如果假设这两人其实是袭击者呢?”

“嗯?”赵捕头低下头思索了一阵,一拍手:“对呀!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两人是袭击者,他们埋伏在这里打算出手但没想到却被他们要袭击的人放倒,但被袭击者却不想此事闹大,所以没有下杀手。”

“那,”霍云在众人注视下上前一步,问赵捕头:“这两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么?”

“呃,这个……”被霍云的眼睛逼视,赵捕头显得有些慌张,蓦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向洛浩霖问道:“大人,不知这位是……”

洛浩霖假咳了两声,走到霍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赵捕头道:“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今天来找我有些事情,你不必介怀。那么,关于这两人的身份你们查到了什么?”

“是,”赵捕头放下了狐疑,答道:“属下等从他们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这也是属下怀疑是江湖仇杀的一个理由。”

“是这样啊,”洛浩霖思索了一会儿,便对赵捕头道:“这样,你将这两人的肖像带回衙门,翻阅文书尽快查出这两人的身份。”

“是!”赵捕头躬身行了一礼后便要离开,霍云却出声叫住他:“对了,那两人的肖像可以给我一份么?”

赵捕头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霍云身后的洛浩霖朝他点了点头,他便走上前,按照惯例,京中发生的刑事案件,其资料会由京兆尹府和刑部同时保留,其中就包括被害人和凶手的肖像。赵捕头将原本打算送交刑部的那份给了霍云,随后便离开了,但离开前还不忘打量霍云一眼。

等他们走后,洛浩霖用手肘捅了捅霍云,提醒道:“哎,老赵可是有名的火眼金睛,我刚才的说的话可是没办法糊弄他,你现在被他盯上了,要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不关我啊!”

“没义气!”霍云瞪了他一眼:“什么老赵,说话那么老成做什么?你才比我大两岁而已,弄得我也感觉浑身不自在。”

洛浩霖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道:“有些事你不是应该向我解释解释么?我们去那儿吧,现在应该没什么人。”

不等霍云回答,他又向邢捕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可以么?另外,把我们的马也牵回去吧。”

邢捕头明显的一愣,“……是。”

洛浩霖轻嗯了声,带头向酒楼走去,后面是霍云的叫喊声:“喂喂喂,我可没带钱啊……”

“没关系,我请你!”

这是一座三层的建筑,两人一进门立刻引来了周围的目光,原因是洛浩霖还穿着深红色的官袍,霍云小声在他耳边说:“你还穿着官服就敢大白天来逛酒楼,要是被御史台那帮人知道了又得找机会参你了!”

这句话要是落在别人耳中是劝阻,但在洛浩霖耳中却不是那么简单了,尤其是那个“又”字,让他感觉心里有些刺痛。

“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满不在乎的一句,却让霍云有些糊涂了,到底是不是第一次逛酒家呢?还是不是第一被御史参哪?

既然洛浩霖都那么无所谓,不是当事人的霍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坚持的,有人请客当然是听凭君意。

两人格调都挺高的,不愿在一楼的大堂里,只好到二楼寻了个靠窗的角落,而且正对着小巷的现场。

坐下之后,小二便热情洋溢的凑上来,问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来一壶菊花茶,再来两盘你们这里的招牌小点……”

“再来两坛十年的状元红!”霍云插进话来。

洛浩霖神色一变,刚想站起来,只听霍云慢悠悠的道:“刚才可是某人说请客,硬拉我来的!不会那么快就忘记了吧?”说完,还一脸得意的望着他。

其实说那句话,洛浩霖也就是跟他客气一下,但他却忘了,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霍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他摇头一叹气,对小二道:“再来两坛状元红,十年的……”

“再来一盘花生米、一盘酱牛肉!”

噌的一声,洛浩霖站起身,满脸怒气的瞪着霍云,后者却是满不在乎:“既然有了好酒,怎么能没有好菜呢?”

真是现世报啊!洛浩霖在心里苦叹一声,“照他说的。”这次洛浩霖一脸咬牙切齿的微笑,问霍云:“还要点什么么?”

霍云很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嗯,就这样吧,挺好的。”

“是,请两位稍等。”小二一脸微笑的退了下去。

小二前脚刚走,洛浩霖就怒气冲冲的道:“混蛋!你怎么不干脆改行去抢啊!”

“咦?”霍云故作吃惊:“不是你说要请我的么?那么舍不得,干嘛说大话!”

(本章完)

第66章 侵地

“我是说请你,可我也没让你点那么多啊!你知道这里有多贵么?两坛十年的状元红,你是想喝穷我么?”洛浩霖痛心疾首的摸了摸钱包。

“既然说好是请我的,当然东西都要由我来点,这样才叫请客啊!”说完,他用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洛浩霖:“怎么?在洛京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府尹,连这个都没搞清楚么?”

天哪!明明是痛宰了别人一顿,怎么搞得他才是有理的一方?苍天啊!大地啊!谁来都好,快点收了这个妖孽吧!

刚刚宰了洛浩霖一顿,让霍云心情无比的爽快,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色:“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说点正事吧。”

“谁在跟你在开玩笑?”洛浩霖小声咕哝道,但还是一个字不落的落在了霍云耳中。

霍云就当没听见,而是直入主题:“你们不用查被袭击者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但你们,尤其是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所以她的身份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另外,找到那两人的身份之后想办法通知我,其他的事你们别管,你可以做到么?”

听着霍云那熟悉但冰冷的语气,在洛浩霖眼中,霍云已不再是刚才那个坐在对面跟自己斗嘴的好朋友了,而是那个站直了身体用拳头教导自己什么叫做痛楚的导师般的人,那时候他嘴里也总是念叨着:“……你可以做到么?”

洛浩霖缓缓张开有些干涩的嘴唇,用轻柔却坚定的声音道:“可以。”这让他仿佛回到那个时候,被不断打倒在地的自己耳边,也总是回荡着稚嫩却不失坚定的:“可以!”二字。

“好,”霍云点点头:“袭击者一共是三人,被袭击者是一个女子。他们并非是埋伏在那条小巷中,而是跟踪而来的,说明他们对被袭击者的行踪很了解。要不是我在她身边,那些人今天肯定得逞了。”

“……女子……袭击者三人……行踪,”洛浩霖默念着这几个单词,忽的抬起头问霍云:“你认识她么?她是谁?”

霍云盯着洛浩霖的眼睛道,一字一句道:“她叫岳紫宸,是杨浩涵的小姨子。”

当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洛浩霖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杨浩涵?”霍云点点头。

“是……”洛浩霖吞了吞口水:“是那个杨浩涵?杨浩宇他弟?”

霍云微笑着:“是啊,不然呢?”洛浩霖神情震惊,但霍云似乎对这件事不以为然。

洛浩霖双手抱胸,神色严峻起来:“这回可糟糕了,杨浩涵对你是什么态度我们都清楚,可你现在却跟他小姨子搞到了一起,真是难办哪!”说完,还很惋惜的看了霍云一眼。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是因为那件事才摆出这副神情,哪知道竟然是这样的误会!霍云脸皮再厚,也忍不了。

他当即一巴掌拍在洛浩霖头上:“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哦?”洛浩霖一边摸着头,一边揶揄道:“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今天跟她见面?为什么刚刚跟我说要保证她的安全?难道你不是对她有特殊感觉才这样特别对待的么?”

“这……”霍云眉头微皱,思索了半晌,直到看着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转身之后消失在楼梯口,他才幽幽的道:“因为她更适合生活在阳光下……”

洛浩霖眼神一变,似是很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却迎面撞上霍云冷峻到透着杀气的目光,好像在说:“再问就杀了你!”于是,他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咣”,两人碰了次杯,同时将杯中菊花茶仰头饮尽。

霍云拿起筷子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问道:“对了,听说你把伏尧家也给得罪了?把伏尧承宗的长孙送上了断头台,是不是有这么回事?”闲着无聊,他也偶尔八卦一下。

“哦?你听说了么?”洛浩霖抿了口茶,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反问。

“三年来一直在北疆,消息不灵通得很,这件事还是我回洛京之后无意间听说的。”霍云很是平常的说道。

洛浩霖呵了声,“是啊,想听么?那是一个笨蛋不畏强权将恶霸送上刑场,一个既平淡又无聊的老套故事……”

自古以来,用于耕作的土地对百姓来说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他们祖祖辈辈都靠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要是失去了土地也就断了他们的活路,就连夏朝的开国皇帝都是农民出生,所以历代夏皇对农业都极为看重。

早在一千年前,夏朝皇廷便已经下令,禁止官员、贵族等挟私夺取百姓永业田,尤其是在天下之中的洛京,朝廷对土地的管理更是严格,即便是皇亲贵胄若挟权势肆意吞并良田,一经发现必要被罚没家产、驱逐出洛京,所以这条法令颁布以来,洛京还没有发生过非法侵地案件。

可就是有人仰仗权势知法犯法,就在两年前,洛京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某一天早晨,一名粗布麻衣的老汉行色匆匆的来到京兆尹府门前击鼓喊冤,声称他家的土地被人强占,而后又有十数人聚集府衙门前,所告内容皆是非法侵地。

在江刘之乱后新近上任的京兆尹,是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名叫洛浩霖。非法侵地一向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究竟是什么人要在这洛京以身试法?洛浩霖很是奇怪。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洛浩霖早已料到会有麻烦事找上门,当事人们群情鼎沸,经过他好言安抚才渐渐平息下来,在对当事人进行一一询问之后,洛浩霖发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这些百姓皆是京城郊外三梗村的村民,据他们所说,三天前的下午,三梗村突然来了一群人,先找了村长,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合起伙来把村长给打了。周围聚集了不少村民,其中有几个青壮年冲上去制止他们,结果那伙人不由分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几个青壮年不是对手,全被打趴下了,其中还有一个当场被他们打死。

最先来告状的老汉就是那个被打死的年轻人的老父,他一边说一边哭,看得周围捕快们也有些不忍心。

这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打了人不算,竟还把人打死了,他们视朝廷法度为何物?洛浩霖心头无名火起。

那老汉继续说,看到他们打死了人,周围的十几个村民都义愤填膺,纷纷冲过去与他们搏斗,不料却纷纷被他们打伤。最后,那伙人大概也不想把事情过分闹大,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告诉你们村里的人,十天之内必须把全村的地契都交出来,否则还有你们受的!要是敢报官,我们就烧了你们的村子!”说完,扬长而去。

听到此处,洛浩霖也是气得拍案而起:“本官倒想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狂贼胆大包天,不仅非法侵地,还杀伤人命!”

接着,他又问那帮人有没有说是谁家的人,老汉很是清楚明了的告诉他:“说了说了,他们说是伏尧老爷家的人。”

伏尧家?除了当今太后的那个伏尧家,还能有哪个伏尧家?洛浩霖脸色铁青,看来这件事不仅严重,更是麻烦。

当官的,尤其是当父母官的,最怕的就是接到手的案子当中涉及到皇亲国戚的。京城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皇亲国戚也有不少,若是换了别人,洛浩霖还不至于那么头疼,可偏偏是伏尧家。

(本章完)

第67章 冲突

当今大夏朝最显赫的两个家族,一个是轩辕家,号称天下第一大家族,其代代能臣名将辈出,显赫非常,贵不可言。另一个就是伏尧家,这个家族从崛起至今不过百年时间,比起包括轩辕家在内的其他家族来说,实在说不上历史悠久。

但偏偏就是这个家族,出过三位皇后、五任帝师、六朝宰辅以及十一个大将军,在短短百年时间里,身份显赫的人物这个家族竟出了超过三十位之多,即便是轩辕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如此。

伏尧家发展至今,已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庞然大物,其家族规模之大直追轩辕家,每一个伏尧家人都以能生在这样一个家族而自豪。

洛浩霖在堂中来回踱步,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伏尧家,其难办程度是可以想象的。身边的捕快凑到他身边,小声劝他道:“大人,此事不好办,是否暂时压下去?”

洛浩霖没有回答,他一抬眼,看到的是挂在公堂上、那烫金的“明镜高悬”四个字,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他告诉老汉:“老伯放心,此事本官定会给老伯和诸位村民一个公道。”

听到他这句话,那老汉当场便给洛浩霖下了跪,堂下众村民也一起跪在了地上,口中直呼“谢谢青天大老爷哪!”。

待送走众人之后,洛浩霖便当即下令一定要彻查此案。然而说得容易,做起来才觉得难,这是洛浩霖事后最痛切的感慨。

洛浩霖以京兆府尹的名义接下了三梗村一众村民的诉状,上面有包括村长在内的二十三个村民的名字。

虽然知道侵地案涉及了伏尧家的人,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总不能把伏尧家的人一个一个请过来询问吧。再说,那幕后主使要是知道了,受苦的肯定是三梗村的村民。

几经思量之下,他决定先从伏尧家年轻一辈的人身上着手,并暗中派出捕快对他们进行明察暗访。

经过几天的调查下来,他们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叫伏尧律,是伏尧家老家主伏尧承宗长孙。

听到这个名字,霍云心中一动,这么说这个人是跟伏尧极一辈的,不过他既是长孙,身份肯定比伏尧极更重要。

“没这么容易,”霍云说:“如果这件事的幕后真的是伏尧律的话,那他肯定知道你在查他,让你那么容易就查到他的身上,说明他并不害怕有人查他,恰恰相反他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后面的惨剧。”说到这里,洛浩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只是怀疑,但把处在怀疑阶段的对象传到京兆尹府进行质询也是合法行为,京兆尹府有这个权限。只是过往京兆府尹往往会慑于某些贵戚豪族的权势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被一时的热血冲昏了头脑,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掉。过去十数任京兆府尹中,就有五人因此丧命。

对于官场的黑暗,洛浩霖不是不清楚,但他向来就是一个不撞南墙誓不回头的人,当周围人人都说“这是不行的”、“你做不到”的时候,他越要做,他不但要做还有做成。

于是他不顾捕快们的反对,向伏尧律发出了传文。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他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五名捕快前往三梗村。

而这份传文一旦发出来,等来的可能是沾满血腥的剑。

对此,霍云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蠢货!”

传文发出去三天,伏尧律始终没有来,而就在第三天的下午,一条消息送到了京兆尹府,顿时让京兆尹府的天染上了深深的血红。

带来消息的是三梗村的一个村民,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地倒在京兆尹府门前,这时候洛浩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传文发出去的第二天,那天傍晚,夕阳仿佛被染红了一般,一队骑着马、手里拿着明晃晃大刀的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冲进三梗村,二话不说就肆意的屠杀起来。

手无寸铁的村民们相继引颈就戮,稍具勇气的青壮年们奋起反抗,然而在这群杀人的专家面前,他们终究是渺小的、无力的。抵抗者在马刀的招呼下纷纷倒地,鲜血满目。最后,这群人放起了大火,烧掉了整个村子,看着火焰燃烧中的三梗村,他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着。

仅仅一个傍晚的时间,曾经那个宁静、和平、安乐的村子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光秃秃的焦土。而那五个洛浩霖派去的捕快,那时候正在村子里,而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只怕也已经遭了不测。

洛浩霖双手无力的撑着书案,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多么幼稚愚蠢,对这些摆明了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人,自己却还想着按律行事,实在愚蠢之极!同时,他也认定伏尧律便是这侵地案的主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刑部,将此事如实告知了刑部尚书齐止穰,闻听此事的齐尚书也是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他当即便提议,与洛浩霖一同入宫面圣,向皇上讨得圣旨之后直接去伏尧家要人。

由于听说此事与伏尧律有关,皇帝犹豫了片刻,问了洛浩霖一句话:“伏尧律会被当堂判死么?”

看着皇帝满含深意的眼神,洛浩霖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会!”

得到他坚定的答案,皇帝也不再迟疑,当即写下了一份诏书,诏令伏尧家伏尧律配合京兆尹府调查京郊侵地案及三梗村屠村案。

明明知道京兆尹府在调查自己,伏尧律便狠下心灭了三梗村,他不是个笨蛋,明知道圣旨有蹊跷,还会没有丝毫准备么?霍云不禁有些疑惑。

“名为配合,实为扣押。”霍云轻声道,他十分明白皇帝的意思,伏尧律罪大恶极,不仅侵占百姓田产,打死打伤百姓多人,甚至于为了不让自己丑行败露而行屠村之举,所犯种种罄竹难书,皇帝不可能会放过他。

可同时,皇帝却也要顾及伏尧家的颜面,伏尧律毕竟是伏尧家的长孙,他的地位可以说极为重要,若真的以他皇帝的名义处死了伏尧律,那必将永无宁日。他问洛浩霖的那句话,实则就是说“你们一定要将伏尧律处死,而且要快,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朕与此事无关”。

这样一来,所有的责任就都在洛浩霖和齐止穰的身上,跟他皇帝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就算伏尧家将来醒悟过来,明白了那道圣旨的含义,他们也无法指责皇帝。而同时,他们只会将更多的恨意转嫁到洛浩霖和齐止穰的身上。

如霍云所想,伏尧家一看是圣旨知道推脱不掉,只能按照圣旨上的意思让伏尧律前往京兆尹府。结果,伏尧律刚进京兆尹府大门,便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捕快制住了,他虽空有一身武艺,奈何那几个捕快一上来就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有劲无处使,同时他有些顾忌京兆尹府的地位而不敢反抗。

一如皇帝所期望的那样,上午伏尧律才刚被抓进大牢,下午便被处决,这次京兆尹府办案的效率之快实在让百姓们瞠目结舌。

很快,伏尧律的三条罪状便被公诸于众,之前三梗村被灭的事情早已在京中传开,也许是出于人性的正义感,也许只是表达作为一个人的态度,不过数天时间,洛浩霖的这一举动便在洛京城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纷纷交口称赞。

但相对的,来自伏尧家的反击也开始了。

(本章完)

第68章 喝茶

最先是在朝堂上,第二天,御史中丞伏尧锉以渎职枉法、滥杀无辜的罪名具本弹劾洛浩霖,之后当朝礼部尚书伏尧遵、文华殿学士伏尧沛等数十位大小官员高呼“附议!”。

而另一派则以刑部尚书齐止穰为首,列出伏尧律诸项罪状,“陛下,伏尧律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京兆府尹这是为大局计,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望陛下明察!”同时,兵部尚书秦方正等十数人出列附议。

而本应该就此发出声音的皇帝却默不作声,任由两派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末了,只冷冷的说了句:“今日到此为止,退朝!”

听到这里,霍云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是在等,等洛浩霖从京兆尹府中出来,看到朝里朝外为这件事情吵成这样,洛浩霖自然会出来,皇帝太了解他了,就像霍云了解皇帝那样。

这件事虽然让洛浩霖得到了百姓的认同,在民间积累了一定的口碑,可却也让他成了伏尧家的眼中钉,对洛浩霖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好事,霍云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不用洛浩霖再说下去,霍云也能猜到。

大概就是两派实在吵得不像话,宫里太后也在向皇帝施加压力,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帝将洛浩霖扔出来喂狼,但总算他没有这么做。

但洛浩霖也确实像他所想的那样站在了百姓们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容易就会被伏尧家派来的杀手所杀。同时,这个机会也是双刃剑。

现在正是洛浩霖风头正劲的时候,若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刺杀,肯定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伏尧家派人干的。

原本伏尧律的事已经让伏尧家在民间的口碑差得不能再差,现在要是再出什么事,民怨一旦成鼎沸之势,被皇帝抛出来喂狼的肯定是伏尧家了。

况且,针对洛浩霖的弹劾现在僵持不下,已经惹得皇帝很不高兴了,伏尧家的大部分人还是认为不必为了一个死人连皇帝的圣心都失去了吧。

最终,杀手将拔出的剑收回了鞘中,伏尧家还是决定忍下这口气,毕竟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笔账慢慢算。

伏尧家的想法,霍云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他们来说,伏尧律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这个世上最值钱的是人,最不值钱的也是人。伏尧家内部的竞争何等激烈,伏尧律的死还是会让很多人高兴的。再说,伏尧家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伏尧承宗一清二楚,他也最会审时度势,他明白皇帝的态度最重要,毕竟这大夏朝还是姓李的。

虽说失去了一个孙子他很痛心,可他有几十个孙子,他又怕什么呢?在滔天的权势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生在这样一个家族,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如履薄冰,难以感受人世间的温情,霍云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么?”又喝了一大口茶,霍云这么问道:“你当初的选择便是为了这个?”他的神情就像是导师教训不争气的学生一般。

面对他的询问,洛浩霖无法回答,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错,同时……也是我的罪。”他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悲伤与痛楚。

“呵呵,你的选择……是啊,的确,这么看来你的罪确实不轻,”霍云冷笑起来:“从两年开始就一直是这样,这次也一样。你的选择在于当这个京兆府尹,错在于接下这个案子,罪在于让那些人因你而死!”说完,他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洛浩霖。

洛浩霖神情黯淡的道:“是的,没错。他们是因我而死,因为我太天真、太幼稚了,所以他们才会死。”说到最后,他双眼中已是凶芒毕露。

“我早已说过,用通常手段是行不通的!谁能帮我们做那件事?那就只有我们自己!对付非常之人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是靠什么?你的公理和正义么?”说完,他咯咯冷笑起来。

是的,洛浩霖心里很清楚,虽然伏尧承宗表面上不再与自己为敌,但心里还是十分忌恨,凭伏尧家的势力,自己这个小小的三品府尹绝不可能活到今日。但自己现在还活着,那就证明一定有人替自己挡去了伏尧家派出的杀手,那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从这一点上来说,霍云说得是对的,对付伏尧家这样拥有庞大势力的家族来说,一般手段是行不通的,反而会伤害到别人。三梗村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了,想到这里,洛浩霖就忍不住的一阵伤感。

过去两年里,每每想到这件事,洛浩霖都追悔莫及,所以即便是之后的两年他拼命的四处奔走、拼命的工作,赢得了上佳的官声口碑,但其实这只是他为那件事赎罪的一种方式而已。

对霍云的冷嘲热讽,他没有丝毫表示,因为他曾经对霍云说过:“我不想加入其中,不仅是因为我厌恶这种事情,还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公理和正义依然存在!”当他讲出这句话之后,霍云只冷冷的回了他一句:“这是个血池,已经没入其中的人,难道还想干干净净的离开么?”

此时此刻,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认为霍云说得有道理。况且,他自己不也用了非常之法了么?

两年多的官场浸淫,让洛浩霖认识了不少、成长了不少,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以往的所思所想是否真的正确。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霍云说的那句话:“若是有一天让我知道,老天真的有眼,我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戳瞎他的眼睛,反正他已经是个睁眼瞎了。”

“凭你的才能,竟真的甘愿做一个小小的三品府尹?”霍云继续问道,还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现在的本事能做多少事?能救多少人?”

洛浩霖不去管霍云的咄咄逼人,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坚持当初的选择,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凭你当年的战功,现在早应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为什么还要自请去北疆,从一个小兵干起?你后悔了么?”

被他这么一问,霍云初时也是愣了愣,很快他就摇摇头,“我从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这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被人质疑、被人否定,但我最后总能用最响亮的答案回敬他们。你跟雷枭他们不同,可以说你才是那个我最得意的部下,可你却说什么无意于权力斗争,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失望么?”

洛浩霖沉默不语,霍云继续说道:“在这个权力场中,你以为还能明哲保身不成?就像在战场上,你不杀人,别人却要杀你,在这里说那样的话无异于自杀。你所相信的公理正义救不了你,它们救不了任何人,能拯救你自己的只有手里的剑。”

“但这里不是战场,”洛浩霖紧紧盯着霍云:“他们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谁说他们不是!”霍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为什么?”洛浩霖站起身来。

霍云喝了口茶,盯着洛浩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回来了,你、皇上还有他们应该都明白。我的归来代表着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年我待在北疆真的老老实实干着小兵的活吧?”说着,他还眼带嘲讽的笑了笑。

听到这句话,洛浩霖似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颓然的坐回椅子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发问:“果然么……是的,我应该明白的。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那次也是、这次也是,全都是为了你们在筹划的那件事做准备是么?”

(本章完)

第69章 饷银

霍云并不否认,他只是道:“这次的事是一个意外,不过只是歪打正着罢了,出了这次的事,杨家也会被拖进来。”

“即便……即便你们明知道这会伤害到众多无辜之人,也不会停下来的对不对?”这次,洛浩霖直视霍云的眼睛问道。

霍云哈哈笑起来:“我本来以为三年过去了,这洛京的人和事总该有些变化,没想到回来之后见过的几个人,你们都没有什么变化嘛!”

“你什么意思?”洛浩霖有些不明所以。

“你问这个问题就显得白痴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我们做过的哪件事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你不也做过么?”

他眼神一变,“也是啊,我自己也做过,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拿起茶杯抿了口。

“既然沉重的事情讲完了,那我们来讲点轻松的事情怎么样?”霍云嘿嘿笑道,笑声无比奸诈。

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洛浩霖很是干脆的拒绝了:“事关个人**,无可奉告!”

“切!假正经!”霍云不屑的哼道:“在我面前不需要摆出正人君子的样子来,我可是很清楚的。”

要是放在平常,他摆出这副摸样,肯定会招来洛浩霖的白眼,不过这次洛浩霖并不去理会他的嬉皮笑脸,而是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呢?这些事你考虑过么?”

霍云收起了笑容,双手抱胸,闭上了眼做思考状:“你也知道,我天生就不是专情的人。再说,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去奢求那种平凡的爱情呢?”他最后一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也对,”洛浩霖很是理解的点点头:“哪个女人会喜欢上你这种疯子,如果真有,那她肯定也疯了。”

“喂喂喂,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距离洛京城城东三百里处的宗州,是洛京周边最大的城市,而在宗州城城东不远的风鸣峡,是直接听命于洛京的朝廷中央禁军之一,右屯卫军的驻地。峡谷四周分布着崇山峻岭,地点十分隐蔽,极为适合大军藏身。

按照夏朝军制,朝廷的中央禁军分别由南北两个衙门统属,右屯卫与左卫一样隶属于南衙,且由南衙统属的禁军,总额都在十五万人。亦即是说,左卫与右卫加起来总共十五万,同理,左屯卫与右屯卫加起来也是十五万人。

按正常编制,右屯卫共有八万人,其中步兵五万,骑兵两万,弓弩手一万。五万步兵中挟有火铳手八千,火炮手三千。

然现在不是战时,右屯卫仅有三万士兵,其中步兵两万,挟火铳手四千,火炮手一千,骑兵七千,弓弩手三千。

虽然人数和战力相较战时略去不少,但毕竟是中央禁军,日常的巡逻和操练并没有荒废,而且警惕性很高。

营中士兵站岗的站岗、训练的训练、巡逻的巡逻,偶尔几个将官出来巡视一番,只是不管是士兵还是将官,脸上都是愁容满面的。这哪里是平时,现场的气氛简直就像是在战时一样紧张。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最近右屯卫的将士们同时碰上了一件烦心事。

中军大营里,右屯卫上将军孙坚坐在主位,低垂着眼脸,扫视着手中的一封信,一言不发。底下众将分左右两列站立在他面前,营帐中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都快半个时辰了上将军一个字都不说,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哗啦一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众将,他们定睛一看,上将军孙坚正在把手里的信纸缓慢的撕碎,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接着,他将撕碎的信纸揉在手心里,往身前一丢,众将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信纸慢慢飘落在地。

一个胆子大的将军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问道:“上将军,不知道兵部的回复是什么?粮饷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这个白痴!其他人一起在心里骂道,你没看到上将军一副凶神般的摸样么?

对他的白痴问题,孙坚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人便明白了,这个时候闭口不言才是正确的选择。

“兵部这是想做什么?”孙坚好不容易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听着怎么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们知道兵部这次是怎么回复我们的么?”孙坚问道,但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概跟前几次一样,还是让我们再等等吧。”一个将军冷笑着道。

孙坚不说话就说明他说对了,“什么!”几个将军已经在底下叫开了,“兵部实在太过分了,粮饷都拖了两个月了,还让我们等!”

“就是,别的部队粮饷早就发下去了,为什么我们的到现在都没有!”

“昨天,底下好几个千户跑来问我什么时候才发粮饷,这让我回去怎么跟他们说?”

“是啊,这没道理啊!”

……

下面吵成一团,唯有两列首位的两名将军没说一句话,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依然能看得出还是很关心这件事的。

“韩猛!”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之后,孙坚点了左列首位的将军:“这几天下面的兄弟们有什么反应没有?”

“是!”韩猛出列禀道:“我军的粮饷已有两月没有按时下发了,上个月的更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下发,不过好在弟兄们都是跟随将军良久的可信之人,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们除了偶尔抱怨几句以外,更过分的事情也没有。”

“嗯,”孙坚欣慰的点了点头,挥挥手让韩猛入列了:“兄弟们如此信任孙某,我很感激,这次恐怕还要让兄弟们再忍耐一段时间。”

“上将军!”这时候,一个站在左列最后的将军走出来禀道:“末将陈贵有要事向上将军禀报!”

孙坚一抬眼:“讲!”

“是,”陈贵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将军,刚才末将听韩将军所言有不实之处,请上将军恕末将僭越之罪。”

韩猛一听便知道他要说那件事,急忙呵斥道:“陈贵,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他疾言厉色,让营中众将都感到不解,韩猛一向以作战勇猛、宽厚待人著称,他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呵斥下属?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没关系,让他说。”孙坚显得饶有兴趣。

虽然孙坚已经允许了,但韩猛还是暗暗使了个眼色让陈贵不要说,不过陈贵却好像没有理解一样。

“是,之前韩将军说底下的将士们除了抱怨几句外没有其他过分的事,上将军可知道为什么?”

“这……”孙坚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

“是因为韩将军将自己的俸禄分了发给底下的将士们,虽然只是一部分,但韩将军此举末将认为不可不报。”陈贵掷地有声的道。

“什么!”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不仅孙坚站起身来,连那个居右列之首的将军也有意无意的看了韩猛几眼。

“韩猛,是真的么?”孙坚紧紧盯着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身为上将军,却连士兵的饷银也拿不出还要靠部下出钱,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韩猛感到难以启齿,他本来打算就这么瞒着,不料会被陈贵说出来,他心里明白陈贵是好意,但……

“说呀!你怎么不说话!”孙坚低沉着声音,就像是在嘶吼。其实他并不需要韩猛的答案,因为从韩猛的神色中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他长叹了一声,感觉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是我这个上将军无能,兄弟们为国家出生入死,可现在却连饷银也拿不到。”他语气悲凉,完全没有了身为上将军的豪气,众将听了之后也不禁心生悲意。

(本章完)

第70章 挑拨

“不,上将军此言差矣!”

众人再次将目光汇集到说话人——陈贵的身上,他上前禀道:“上将军,粮饷之事,末将以为,并非上将军的过错,而是有奸人从中作梗!”他语气笃定,似乎早已知道。

突然,居右列之首的将军明白陈贵要说什么了,立刻准备出声,却被陈贵抢先了一步:“上将军,粮饷之事本应该由兵部负责,但他们却借故拖欠,说什么饷银不足,稍待时日。可末将听说,上月北疆战事结束,兵部遵照皇上旨意下放了黄金千两、白银二十一万两,如此巨额奖赏兵部都能在短时间内筹备完成,可我右屯卫三万军士的粮饷不过十五万两白银,兵部何故推迟了那么久!”

看陈贵顿了顿,右列之首的将军立刻道:“北疆战事刚刚结束,兵部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拖欠些时日也是可以理解的。难道陈将军在南境之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再说,”那将军又道:“兵部自秦尚书以下皆是陛下的忠臣,又有哪个是奸人?陈将军这么说可有凭据?”

“咳咳,”陈贵看了眼孙坚,对那将军道:“沈将军所言固然有理,秦老尚书是两朝老臣,自是没有人敢怀疑他对陛下的忠心。只是若说这兵部上下皆是忠臣,这就……呵呵!”

沈将军皱了皱眉:“那陈将军是怀疑谁?”

陈贵只是笑而不答,左列的另一位将军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陈将军所言有理,虽然秦尚书不会做那糊涂之事,可难保他手下人不会欺上瞒下。”他说着说着越觉得有可能了。

“邢将军!”沈将军眯着眼睛,脸带愠色道:“难道你是暗指秦尚书驭下不严,兵部出了个玩法弄权之徒!”

“不,末将不是这个意思,”邢将军连连摆手:“沈将军莫要误会,末将只是……”

“沈将军,”陈贵故意不去看他:“末将知道你与秦尚书的关系,但事关我军中将士,还请沈将军不要牵扯私情。”

沈将军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人已经怒气冲冲得道:“陈将军,沈将军不过据实直言,秦尚书劳苦功高,本就是事实。你们如此诋毁他,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够了!”

两人还要再言,却听得一声暴喝,他们便再也不敢出声了,孙坚的虎目扫视两人,他们皆不敢再言,只能识趣的入列了。

韩猛一咬牙单膝跪地道:“此事全因末将而起,是末将驭下不严,致使陈贵胡言乱语,惹得军中众将不合,请上将军责罚!”

孙坚微闭双眼摆了摆手:“我已经说过,这不是你的错。”说着叹了口气:“罢了,今日便议到此处,众将先行退下吧。”

“是,末将等告退!”

众将抬脚正要离去,却又听见陈贵的声音:“上将军,请容许末将有事单独详禀。”韩猛吃了一惊,连忙拉了拉陈贵,怒声道:“陈贵,不可造次!”但陈贵却纹丝不动。

孙坚皱了皱眉,却道:“好吧,陈将军留下,其他人都散去吧。”

韩猛无可奈何,只好率先走出了营帐,那沈将军最后一个离开时还不忘看了陈贵一眼,眼中含着一丝难明的意味。

听着众将的脚步走远,孙坚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是,”陈贵走到书案前,面对着孙坚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兵部拖延我部粮饷的事,上将军可有上书皇上?”

孙坚点点头:“自然是有,此事属于军务,陛下向来很关心。”

“那,将军可有收到回音?”

“没有,”提到这个,孙坚就很是泄气的道:“我前后共上过五次书,可都像泥牛入海般没有了回音。之前,上第五道折子的时候是我亲自去的,可御林军却道:‘皇城禁地,外将入城需要圣旨或金牌,方准!’”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实话,跟左右卫不同,虽然同样是中央禁军,但历来更受皇上倚重的是左右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将军身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却连直接觐见陛下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欺人太甚!”陈贵很是替孙坚不平,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上将军可有想过为何上过的折子最后都不了了之了么?”

对他语气的转变,孙坚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按照官制,我是二品大员,所写的奏疏应能直接报与天子,皇上应该早已看到我的奏疏了,可为何至今没有一丝回音呢?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上将军,我们不妨在这里做一个假设。如果,陛下没看到奏疏,那按照将军来看,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孙坚想了想,道:“那就只有可能是在奏疏送达皇上面前前被人拿走了。可是,”他转眼又道:“百官的奏疏在抵达中书省之后,都会由陛下的贴身内侍取走,这些人有什么胆子、又有什么理由要拿走我的奏疏?”

陈贵走到他身边,道:“若是放在平常,他们自是没有那个胆子和理由,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有人以重利诱之,难保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说有人?会是谁?”孙坚看了他一眼问道。

“这……”陈贵沉吟了片刻,又道:“将军可还记得那句‘龙骧虎贲,军之二柱’,这句话么?”

听到这个,孙坚浑身像是被定住了般,怔了一会儿,才眯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将军且听末将慢慢道来,”陈贵很是恭谨的道:“当年王氏先祖曾追随我朝圣祖陛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后圣祖陛下亲许其为‘虎贲将军’,王家一跃而成为我夏军支柱。三年前,王氏又于当今陛下有从龙之功,而彼时王家的虎贲军已名扬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靠着这份功劳王家的势力会再度高涨。而就在此时,一个人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孙坚的脸色之后又继续说下去:“他叫霍云,就是现今的左卫上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孙坚的面部肌肉很明显的紧绷在了一起,眼神也变得更加冷峻,这些都被陈贵尽收眼底,这让他明白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作用了。

他一边暗暗窃喜,一边道:“同样是三年前,霍云挂帅先后灭了周边的南唐、西秦和北燕三国,声势大振。当今陛下赞他为‘龙骧将军’,然后他的军队便有了‘龙骧军’的称号。呵呵呵,龙骧虎贲……与老迈的虎贲军不同,龙骧军犹如初生之龙,不仅屡立战功,而且青年俊杰涌现。”

“到如今,不止是军中、就连朝中很多重要位置上都是他们的人。太傅、太尉……还有那龙骧四将,哪个不是手握重兵?虽然因为那个谣言,霍云被贬,龙骧军编制名存实亡,可实际上却让他们的人占尽了便宜!连京城都是如此,遑论那些地方驻军了,现在我们营中,不也有一个龙骧旧部么?”说着,他的眼睛瞟向了某处——那是沈将军站过的地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坚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是,”陈贵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被大人呵斥一般老实,但嘴里却不停下:“如今朝中几股势力纵横交错,若是放在两年前,霍云还在北疆,龙骧旧部们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可如今却不同了,霍云已经回来了,况且他与骠骑大将军一家向来不合。而将军你又是骠骑大将军一边的,所以末将斗胆进言,将军不可不防啊!”

(本章完)

第71章 第二次拜访

“你是说,他知道我是大将军那边的,所以找机会想要打击我。不会吧?陛下虽然很信任他,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左卫上将军,况且他才回来没几天,你多虑了。”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孙坚眼中的警惕和不满并没有得到释放。

陈贵正是看清楚这一点,才继续道:“是,上将军说得有理,或许是末将多虑了。只是末将还有些话要说与将军,不知将军能否容许末将把话说完?”

孙坚点点头:“好吧,你就把它说完吧。”

“末将多谢将军,”只要他肯让自己说完,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也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陈贵一边这样想一边道:“末将认为,就算他不在京城,这件事也是可以办到的。将军您别忘了,秦尚书可是他义父,再者就算他不通过秦尚书,那还有太保大人、李老将军,徐李两家跟他都交情匪浅。末将听说,就连邝王也对他青眼有加。还有他那身份……”

“大胆!”这一次不等他说完,孙坚已经宝剑出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些都是谁让你说的?”他冷冷的问道。

孙坚也不是傻瓜,听了那么长时间,他也早已猜破其中细节,所以才有此问,“你好大的胆子,小小一个从四品下阶的归德中郎将,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挑拨朝中重臣关系!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陈贵也是反应过人,他一见情形不对,便连忙跪下身,大声道:“末将所言皆是出自本心,皆是为了上将军考虑啊!请将军明察!”说着,他还以头抢地,以表无辜。

“明察?”孙坚冷笑道:“哼,你编造了如此一套说词,想尽了办法要让本将军以为粮饷之事皆是霍云所为,徐大人和李将军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还要本将军明察?”

“哈哈,”陈贵此时竟然笑了出来:“或许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太保大人和李老将军德高望重,定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只是,”接着,他抬头看着孙坚:“将军心里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么?霍云回到京城翻云覆雨是为了谁?如果有那个人说的话,就算是太保大人也只怕不得不从吧?”

“你……”孙坚手中佩剑一动,却找不到理由阻止陈贵说下去。

陈贵明白,他的机会到了,于是他昂首,义正言辞道:“如果上将军没有此想法,便是陈贵的死罪,那么陈贵的命便任由上将军拿去!”他挺直了身子,脖子往孙坚的剑边凑了凑,真像是要以一死证清白。

见他语出真挚,不像是在撒谎,孙坚便收起佩剑,对他道:“好了,你起来吧。”

可没料到,陈贵还是跪在原地,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孙坚心怀愧意,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并对他道:“刚才我一时生气,误会了陈兄弟,还请兄弟见谅!”说着拱手躬身向陈贵赔罪。

陈贵暗喜,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摸样赶紧扶起孙坚:“上将军不必如此,末将受不住。”

接着,孙坚对他道:“陈将军所言,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是!”陈贵见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多留,他知道孙坚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自己的话,便告辞退出了营帐。

当陈贵的身影从营帐前消失后,孙坚一直紧握在手里的剑被他猛地一扔,“唰”的脱手而出,然后一声闷响,剑锋已经深深没入了眼前的木头柱子中,看着仍在摇晃的剑,一丝寒光划过孙坚的双眼……

“咣”,两人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碰杯了,一壶菊花茶已经见底了,桌上的小菜都差不多被消灭光了,小巷那边聚集的人群也早就散去了,唯有两坛状元红到现在也没开封。洛浩霖几次瞟了瞟两坛酒,又瞟了瞟霍云,发现霍云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他好几次暗示霍云,岂料得到的都是霍云一句:“这不是为现在准备的。”

霍云打了个饱嗝,看着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再看看外面的太阳,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他起身告辞:“好了,吃饱喝足我要撤退了,晚上我还有约会呢!”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约会?和谁?”洛浩霖急忙问道。

霍云一边起身一边道:“和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却最思念的……爱人哪!”他完全一副娘娘腔的口气,说得又是不清不楚,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疯子。

真是个疯子,洛浩霖头痛似的捂住额头,耳边有传来霍云的声音:“那件事要是有消息了请尽快通知我哦!”

“哎哎!”洛浩霖急忙站起身:“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啊?”

“在西市街边的长致坊附近有一个皋园,就去那里找我吧!”霍云头也不回的答道,身体瞬间消失在了楼梯口。

“这家伙……”洛浩霖摇头晃脑的坐下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摸样。

霍云哼着小曲,拎着两坛子酒刚从酒楼里走出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四下张望时已经确定了方位,他猛地抬头向某处看去,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大概以后会很忙吧……”他自言自语道。

同上一次来相比,花如梦的小院和居所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冬日将至,屋中早已用上了火炉,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束梅花,虽然仍未全部盛开,但淡淡的暗香早已充斥小屋了。

这是霍云第二次拜访星裳阁,距离上一次不过两日的时间,花如梦对此倒也并不惊讶,她明白,现在该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他们二人依然隔着小桌对望,飞月早已将茶盏端了上来,流华站在花如梦身后,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霍云。

霍云自是能感觉到这两个丫鬟不善的目光,但他还没有心胸狭窄到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飞月将茶具摆好之后就退到了一边,“霍兄这次上门想必是有为难事吧?”花如梦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茶壶先给霍云斟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单刀直入,无需寒暄,跟花如梦说话不需要太多废话。霍云笑了笑,似是在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

“是,霍某这次前来是想要花姑娘帮个忙。”既然花如梦那么直接,霍云也不用再扯其他的了。

“好,”花如梦微微一笑:“之前我们已有言在先,霍兄助花家脱困,花家必将倾全力报答。不知霍兄想要花家做什么?”

霍云从衣间抽出两张纸,摊开之后放在了花如梦面前:“请花姑娘帮我查出画像上的这两个人的来历。”

花如梦拿起画像,看了一眼之后,皱了皱眉:“这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来自何方,查起来会花费些时间。”

“这样啊……”也对,这天大地大的就算是天罗地网,靠着这两张画像找起来也的确费时费力,霍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道:“你们可以试着往西境的方向查查。”

“西境?”

“对,之前与这两人交手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操着西境的口音,你们可以试试这个。”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花如梦点点头,她将两张纸叠好转头交给了流华:“马上将这两张画像送往西境。”

“是!”流华接过画像转身走出了小屋。

委实说,霍云也想不到花如梦如此雷厉风行,他刚想说不需要那么着急的时候,流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霍兄,容我多问一句,不知霍兄为何要找这两人,单从画像上看,这两人都不是善类。”花如梦面露关切之意。

(本章完)

第72章 贵客

霍云真想呵呵一笑,虽然花如梦精明强干,但她身为女子还是太感性了,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天底下最大的恶人就坐在你对面么?

霍云对自己不是善类这一点很是清楚,同样的,他也能明白,花如梦也许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说这话的吧?经过那晚上之后,花如梦就已经把霍云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了。

对花如梦的忠告,霍云只是笑了笑,并无其他任何表示。这让花如梦不觉有些微微失望,但不会表露在明面上:“今日霍兄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霍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错,原本没想过事情会那么顺利,还以为……算了,就算是霍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花姑娘爽快之极,若是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能姑娘一样,也不会有那么多尔虞我诈了。”他说这话却是有感而发。

花如梦抿嘴一笑:“霍兄这话就过誉了,小女子不过是切实的履行与霍兄的约定而已。再怎么说,我花家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咯咯!”说着说着,她竟流露出了难得的少女娇俏之色,让霍云不觉心神有些震动。

“再说,”花如梦低垂着眼脸,神情突然变得低沉起来:“若是这世间之事都能变得很简单,那花家还需要天罗地网做什么?”

霍云暗暗出了一口气,是啊,若世上之事都变得很简单,那自己会否会觉得很是无趣呢?人真是一种矛盾的动物,太简单的事情做起来无趣,太难的事情又觉得做起来很烦,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

“哈,花姑娘高见!霍某受教了!”霍云朝她拱了拱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看他神情分明早已了解,哪里有半分“霍某受教”的摸样。

这人,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花如梦一边偷笑一边这样想。

霍云又喝了一口茶,径直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今日叨扰了姑娘,霍某告辞!”

“你这就要走?!”听到他要走,花如梦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是,霍某还有一个重要的约要赴,先告辞了。”说完,霍云很是礼貌的拱手又躬身。

见他去意已决,花如梦也找不到留他的理由,只好站起身道:“既是如此,那霍兄慢走。要是有消息了,我会派流华上门知会。”

听到这个,霍云也吓了一跳:“你知道我住在哪里么?”

能把霍云吓着,花如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霍兄莫是忘了,天罗地网,无孔不入。再加上你们在城西闹得那么轰动,小女子只怕再闭目塞听也会有所耳闻吧。”

霍云知道,花如梦说的是招工的事情,看来眼前女子的聪明还真的超乎自己的想象,以后还真不能小看她。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花如梦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摸样,眼中笑意不禁更浓了。

黄昏时分,昏黄的阳光西射在明月楼高大的楼墙上。昏昏欲睡的伙计们都被老板赶起来干活了,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仔细擦拭着每一个角落,这是每天黄昏的必做工作,因为一会儿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客流如潮,他们哪有时间做这些事。

这个时辰对洛京城的大多数人来说,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忙碌的时候才正要开始。

位于洛京城东市街的明月楼处于黄金地段,更是洛京餐饮业历来的龙头老大,就算是它的另一个竞争对手,有着天下第一楼之称的天香楼在真正成为天下第一之前也都是被明月楼所压制着。

虽说,天香楼如今已隐隐凌驾于明月楼之上,但明月楼还是靠着优质的服务、亲民的价格、精美的菜系以及一大批忠实的老顾客的拥护下,牢牢占据着洛京餐饮业的半壁江山,与天香楼合称洛京酒楼中的双璧。

与天香楼一样,这里也是很多达官贵人乐意的去处,每天晚上明月楼的六层尽皆满座,据说他们掌柜的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为什么?废话,每天抱着银子睡觉,能不笑么?

而这一天,明月楼的伙计们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平常总是笑呵呵的掌柜的,今天却整天板着脸,到了黄昏又是一脸焦急的站在酒楼门口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到了华灯初上时分,一辆马车从城门那边匆匆驶来,掌柜的张望了一会儿,顿时大喜。他急忙走下台阶,马车就在明月楼前停了下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陪着笑脸对掌柜的道:“李掌柜的,实在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您放心,小人保证下不为例!”

李掌柜的冷冷的道:“你保证有什么用?贵客都差点被你耽搁了,东西都送到了么?”他话还没说完,便径直走上去,掀开马车车帘往里面扫了一眼。

“好好,快它们都送到后门去,有人会在那里接收的。”李掌柜很不耐烦的催促道,中年汉子哎了几声,便驾着马车朝后面去了。

李掌柜的又在楼前来回踱了几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人听不清的话。

一个伙计凑上去:“掌柜的,看您的样子,今晚会有不得了的贵客来?”

“岂止是不得了,”李掌柜看在这个伙计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份上,跟他说了几句:“我告诉你啊,今晚来的是这京中的大人物,可怠慢不得。你,还有你们,都给我提起精神来,不要在贵客面前失礼了!晓得么?”

“晓得晓得!”几个伙计连连道,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他们反倒对这个贵客更好奇了,对这位掌柜的,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平时趾高气昂,牛得跟什么似的。可有什么样的贵客能让他变了性子呢?

伙计还想再问,李掌柜哎哟一声道:“不好,都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到后厨盯着点去,今晚可不能出岔子!”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里面走去,留下一众伙计面面相觑。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由远而近,伙计们放眼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骑马行来,用器宇轩昂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

他在楼前下了马,一个伙计立刻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缰绳,还未开口询问,就听见他朝楼里叫了一声:“李掌柜!”

伙计们纷纷看过去,只见李掌柜的脸从最初的焦急变得诧异然后立马变成了笑容——准确来说,应该是谄媚。

“唉哟,国公爷,您可算是来了!”李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上来:“您和其他几位爷,你们的包厢在三楼,请随我来吧!”他一边做请的手势,一边朝伙计们喊道:“你们,快把国公爷的马牵到后面去,好生伺候着!”

“掌柜的,其实也不必……”听到李掌柜的呵斥声,白衣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下去却被李掌柜打断:“要的要的,这是明月楼对待贵客的礼数!”

看着李掌柜的笑脸,青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随他们去了。

看见掌柜的领着青年走上了楼梯,几个伙计才回过神来,互相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道:“天哪!掌柜的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啊?谁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其他人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然而,让他们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蓝衣青年骑马而来,一样是在明月楼前下了马,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李掌柜是自己出来的。接下来的情节没什么变化,一番点头哈腰之后,李掌柜的就把蓝衣青年领上了三楼。

(本章完)

第73章 落乌塔

世人说,一而再,再而三。

又过了一刻钟,一名黑衣青年骑马而至,情节没有发生变化,李掌柜顺利的将这第三个人领上了三楼。

想起掌柜的那副谄媚的神情,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不是这明月楼的掌柜的,而是那三个人的跟班。

那三个人相貌不同,就像他们的服色不同,骑的马颜色不同一样。第一个来的白衣青年笑容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眉宇间总透着一股伙计们都说不出来的气息。其实只要他们中有人上过战场的话,那就会明白,这股气息的名字叫做:肃杀。

第二个蓝衣青年十分健壮,嘴角总挂着一丝微笑,似是灵活,又似是得意,一副少年人的摸样。而第三个黑衣青年,比起前面两人来,他给人的感觉则是厚实,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另外他的身材也是三人中最魁梧的,不过也没有超越普通人的范畴。

就在伙计们猜测他们究竟是何来历的时候,却看见李掌柜急匆匆的走出来,站在了台阶上朝青年们来的方向张望着,似乎还有人要来。

距离明月楼三个街区的东市街边,是洛京城最高的建筑——落乌塔。此塔共有十层,若是加上顶层上面的阁楼,共有十一层。自六百年前建成以来,一直是洛京的标志性建筑和最高建筑,在底下一眼望不到它的尖。

据说六百年前的某个夜晚,深夜时分曾有一道光点自西向东而来,正好落在此处,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空地。在那东西落下的那刻,金光大放,顷刻间照亮了洛京城的夜空,甚至让周围的人误以为天亮了。

当他们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外面的空地上站着一只从没有见过的鸟,全身羽毛散发着金光,身体也比一般的鸟类大上不少,更奇怪的是,这只鸟居然有三只脚!

这一奇观顿时传遍了洛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前来驻足观看,不久就有人喊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啊!”

他这么一喊,很多人都想起来了,孩童时曾听过无数次的神话。本来以为只是远古传说而已,现在却凭空落下这一只金乌,莫不是上天显灵了?!

天降金乌的事当即便被人报与了夏皇,夏皇闻听此事龙颜大悦,认为是天降祥瑞,随即便派了人要将金乌“请”进皇宫。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站在地上的金乌突然振动了翅膀,发出几声鸣叫,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避让。然后金乌在无数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振翼而飞了,笼罩着洛京的金光随即消失。

后人便在此处建造了这座塔,命名为:落乌。

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这座塔是确确实实的屹立了那么多年,有人说这座塔之所以能屹立那么多年是因为金乌神力的护佑当然纯属胡说八道。这座塔之所以能巍然屹立六百年而不倒,得益于其在建造时建筑材料的严格筛选。

为了能让这座塔成为洛京的地标性建筑,当初在建造之前就进行了相当长时间和大量的准备工作,且在建筑材料的质量方面定下了非常严格的审查制度。

有人认为,不过是一座塔而已,又不是城墙也不是皇宫,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也有人认为,为了一个无稽之谈就要造这么一座塔,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不过,这座塔的建造却引来了朝廷的注意,夏皇认为洛京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首都若是没有一两个标志性建筑是说不过去的。再说,洛京的皇宫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而落乌塔则不然,这是属于民间的,又处在洛京的繁华地段,与这座塔有关的传说也能吸引游人们,为洛京的商业繁华注入新的生机。

再者,既然是冲着地标性建筑这个目的去的,那就是代表着洛京。所以既然要造,那索性不如造得疯狂一点,造得高一点,而且最好能屹立千年之久,夏皇这么想道,结果却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造得高、且要能屹立时间长,想要满足皇帝的这个愿望实在不易,不过幸好大夏朝廷五监之一的将作监从不缺乏建筑方面的人才,很快他们便设计出了塔的整体结构。

在万事俱备之后花了一年的时间进行建造,落乌塔才正式建造完成。

就像夏皇所希望的那样,在之后的数百年时间中,落乌塔始终屹立着,并且成为了洛京最高建筑,至今没有其他建筑能媲美。同样的,有那个传说作为铺垫,落乌塔确实迎来了为数众多的游客。

霍云端着一坛酒对着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的一轮奶白色的明月,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洛京城的最高点,今夜无风,塔上倒也安静。

“对月自酌么?”一个男声幽幽的道:“我倒不知道你还是这么风雅的一个人。”后面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讥笑。

霍云都懒得回头,只是打了哈欠,懒散的道:“怎么这么晚?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悄然落在了他身后,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照了个一清二楚,来人却正是岳紫宸的姐夫,杨浩涵,左羽林军上将军,当朝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比起霍云现在的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高了一级。

杨浩涵还是一身军服,显然没有回过府,一出军营就直奔这里来了,之前霍云让宋凌霜去找的就是他。

他走到霍云身边:“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否则我也不必大晚上的把你约到这里来了,”说完看了杨浩涵一眼,“以前你可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听他说起以前,杨浩涵便不自觉皱了皱眉:“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了,除了那件。”他在说的时候,一双眼睛看着霍云。

“哦?你说那件事,不知说的是哪一件啊?”霍云笑着问道。

见他明知故问,杨浩涵也懒得理他,直接道:“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你找人递过来的那张纸上,说事关我家人的性命我才来的。到底是什么事?要是你敢耍我,我饶不了你!”

“哈哈,放心,”霍云笑着瞟了他一眼:“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耍你?哼哼!”这话说的傲气十足,让杨浩涵怒气横生。

“好了好了,”霍云笑着安抚他:“今天找你来确实是有事。知道今天你小姨子去哪里了么?”

杨浩涵原本不想说,可又觉得不放心,只能道:“听我夫人说,她今天要去城外的黄冈村。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被跟踪了,而且我敢肯定,那帮人肯定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她的行踪。”霍云喝了口酒,淡淡道。

“你说什么?”杨浩涵又惊又急,正要转身,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又转过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今天发生了什么?”

霍云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酒,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碰巧遇到了……”他话还没说完,杨浩涵便扑了过来:“你跟她见面?!”说着便要拔刀。

但霍云却总是快他一步,一掌拍在他胸前,这势大力沉的一掌让杨浩涵吃痛之下噔噔蹬的后退了几步,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内息也没有紊乱。

这时候他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就算穷尽此生,他也没有办法超越了,能对自身内力控制到如此地步,就算是他大哥也没办法做到。

“要是再有下一次,我的这一掌可就要震碎你的心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霍云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可其中却带有无比凛然的死亡气息。

(本章完)

第74章 喝酒

杨浩涵一言不发,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对,没错,我是跟她见面了。要不是当时我在她身边,她准没命了。那伙人明显就是冲着她去的,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究竟是冲着你,还是杨浩宇,你有时间在这里做这种事,不如赶紧好好想想会是谁!”

就算再不想承认,可霍云说的没错,现在根本就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想着,他转过头:“这次的事情多谢了,但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说完,便消失了。

霍云重新坐回去,咕哝了一声:“真是死性不改……”

“你在说谁?”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霍云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宋凌霜的声音,她老是这样,动不动就突然出声。

“当然是在说你啦!”霍云很是没好气得道。结果他话音未落,耳边呼呼的风声就响起来了,他即刻脸色一变,匆匆把脑袋一斜,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

只听一声脆响,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片瓦片,靠!这丫头还真是个暴力狂,幸好我躲得快,我不过就开个玩笑嘛!他气得立马跳起来:“好哇!你个小跟班!老爷跟你开玩笑,你居然谋杀!”

他话刚说完,又一块瓦片从黑暗里扔出来,霍云抬脚凌空将它踢碎,“我说你死性不改是有原因的。我且问你,下午我让你去给杨浩涵送信,可你呢?一去不回,信送到了也不给老爷我报告一声,会不会做跟班?”

站在暗处的宋凌霜见他态度无比嚣张,自是气愤非常,便连丢了三片瓦片出去,结果都被霍云击碎,当然宋凌霜也没指望瓦片能难倒霍云。

霍云明白这是宋凌霜在耍小性子,他在暗地里偷笑,嘴上还不停得占宋凌霜便宜:“怎么!老爷我说错了,真不知道你们百草谷是怎么培养你的?就这样的,还能称人才?我呸,整个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又是一阵急速的风声,这次是五片,霍云一跃而起,一记回旋踢同时将五块瓦片击碎。之后便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或者说还是有些声音的。

霍云皱皱眉,摒住呼吸听着,似是泪水低落的声音,他心里一动马上朝黑暗处走去。却发现,宋凌霜正半蹲在地上,眼角含泪,竟是在轻声抽泣。

这番情景让霍云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道:哎呀,这些麻烦了,估计是刚刚说得太过分了,真是伤脑筋!

他一边自责一边伸出手,柔声安慰:“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是我嘴贱好了吧?别再哭了,你……”他正说着,眼角却瞥到了宋凌霜嘴角浮起的那一丝好像诡计得逞的笑意,顿时明白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宋凌霜一把拉住他伸出的手,右臂如蛇般缠绕着霍云的手臂,指尖又连续封住了他手臂上的三条经脉,另一只手则从背后掐着霍云的喉咙,让霍云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让你再小看我!”霍云耳边传来宋凌霜得意的声音:“哼,怎么样?这下被我抓住了吧?嘻嘻!”

霍云勉强的别过头,大声道:“你使诈!真是卑鄙!可恨我竟然上了你的当!”

看着霍云懊悔的样子,让宋凌霜心里忍不住的得意,“哼!这叫兵不厌诈!亏你也是个将军,连这都不知道么?”

“哈!”霍云很是夸张的笑了声:“我看这应该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宋凌霜不怒反笑:“是啊,就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难道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是女子的么?”她脸上虽然在笑,可手上却更用力了。

看着霍云痛得叫唤起来,宋凌霜顿感大仇得报,可突然她觉得手里一空,等到她回过神来,霍云已经重新坐回了原地。

这时候,宋凌霜才明白,自己的计策是成功的,但她却忽略了她与霍云之间窍穴的差距,她的百象擒拿术是无法长时间对霍云产生禁锢的,这让她深感失望。

“怎么样,现在是感觉失望么?”霍云回过头对她笑道:“那么,现在坐下来陪我喝酒吧?”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一坛酒。

谁要陪你喝酒!宋凌霜一脸不高兴的转身就要走,却听到霍云长叹了一声,道:“唉,这世道连请人喝个酒都没人理会,看来今晚我注定是要对月自酌了,难不成真的要做那风雅之人?真是惭愧。”

这句话怎么听到后面就变了味儿了呢!宋凌霜转过头,有些恼火的瞪了霍云的背影一眼,却走上前在霍云身边坐下,顺手拿过那坛酒,将封口撕下来丢到了一边,大口大口的喝起来,那样子简直比男子还要豪放。

“喂喂喂,”霍云马上大叫起来:“这可是十年的状元红!照你这样的喝法,你马上就会醉的!”

谁料,宋凌霜对他好言相劝理都不理,反而放下酒坛的同时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责怪他多管闲事,甚至咬牙切齿的道:“本姑娘爱怎么喝怎么喝!你少啰嗦!就算醉死了也不要你管!”一通话说完,又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霍云也是无奈了,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心里纳闷,我到底哪里招惹到她了,居然让她对她自己那么狠!

李掌柜依然站在明月楼门前朝远处眺望,这样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伙计们对这个姗姗来迟的人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掌柜似是等来了他久等的人,立刻面露喜色的迎上去,众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个青衣青年骑马而来。

他也远远的便看到了李掌柜,所以在距离楼前几步的地方下了马,这次李掌柜更是亲自接过了缰绳,却又转头把它塞到了身后的伙计手里。

“国公爷,您可算来了!”李掌柜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谄媚啊!

对李掌柜的殷勤,这个青年只是轻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们都来了么?”

“是是,”李掌柜连连点头:“其他几位爷都到了,就差您了。现在就带您上去?”

“走吧。”青年淡淡回了句。

“好,国公爷,这边请!”之后他使了个眼色,一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伙计立刻明白了,抬脚跟了上去。掌柜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看在这个伙计挺能讨他欢心的份上,碰上这几位贵客,自然要为他创造机会了。

李掌柜领着青年一路走上了楼梯,伙计在后面紧紧跟随,可刚刚走上三楼,就听见对面有人喊:“李掌柜的,凭什么把最好的包厢留给别人?难道你是怕本少爷给不起钱么?”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男人,还带着几分醉意。

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冲着李掌柜来的,青年淡淡的扫了李掌柜一眼,李掌柜当即走上前,看到一个脸带红晕、脚步虚浮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走来,身后几个伙计想要拉住他,可全被他摔倒在地。

一个伙计见掌柜的站在楼梯口,赶忙上前来:“掌柜的,这郑公子又发酒疯了!小的们拦不住啊!”

“废物!”李掌柜瞪了那伙计一眼,立刻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嘿嘿嘿,这不是郑公子么?找我有何事啊?难道是本店没有伺候好您?”

那郑公子哈着酒气,很是恼火的道:“李掌柜,你来得正好。刚才本少爷说,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包厢,可你的那些伙计们却说,被别人包走了!你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本少爷!”

“唉哟,”李掌柜摇摇头:“郑公子说的哪里话,您是谁啊?我等又怎敢怠慢您哪!您说,您要哪间房?”

(本章完)

第75章 龙骧四将

郑公子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点点头,指了指面前走廊最里面的那间道:“本少爷就要那间!”

李掌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按下他的手臂道:“唉哟,我的郑大公子,您今天是喝醉了吧?我马上差人把您送回去。”说着,朝年轻人身后两个伙计使了使眼色,他们也立刻会过意,一左一右拉着年轻人的手臂。

“嗯?李掌柜,”年轻人再次推开后面的伙计,右手勾住李掌柜的脖子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少爷是谁么?”接着他又推开李掌柜,摇晃着走出几步,却像是要跌倒,立刻便要几个眼快的伙计走上前扶住了他,却又被他一一推开。

“我倒想听听你是谁啊?”青衣青年缓步走到年轻人面前,俯视着他,没错就是俯视,虽然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俯视。

年轻人醉醺醺的,眼前看不清东西,只能眯着眼睛大声问道:“你?你又是哪个?”

青年笑了笑,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逸字,但不知足下是?”

“秦逸?秦逸?……”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眼睛却是越睁越大,脸色也是越来越惊恐,到最后更是满脸恐惧的叫道:“秦逸!你、你、你就是秦逸!”

秦逸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如刚才般腼腆。

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惊恐的神色越发浓郁,李掌柜眼神悲凉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微微叹了口气后向几个伙计挥了挥手:“把郑公子送回去吧。”

这一次年轻人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因为他已经完全被吓傻了。伙计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名字竟然能让这个趾高气昂的公子哥吓成这般摸样,他们一边满腹疑惑一边将年轻人拖走。

李掌柜走到秦逸面前,抱着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秦逸还是回了他一个标志性的微笑:“没关系。”

“来,这边请!”李掌柜又恢复到了刚才的一脸微笑,领着秦逸走上走廊,走到刚才那个年轻人所指的那间包厢前站住了脚,李掌柜很是殷勤的打开了门,随即让开身体,对秦逸做出请的手势。

秦逸走了进去,李掌柜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了楼梯口。

这时候,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伙计凑上来,问道:“掌柜的,刚刚那位不是礼部右侍郎郑大人的公子么?您怎么把他给拖出去了?”

“哼!若不是看在他礼部侍郎之子的份上,我能对他那么客气?”李掌柜冷哼了一声。

“那您还?”

“切!”李掌柜很是不屑的道:“若放在别处,我肯定满足他的要求,可今晚不行,尤其是这间房间。”

“为什么?”伙计瞪大了眼问道。

“这房间里的四位可都是国公爷!别说他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了,就算是礼部尚书甚至当朝宰辅,又算得了什么?”

“咦?可是这京中也有不少国公吧?难道都没他们几位大?”伙计又问道。

李掌柜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的头,轻声道:“笨哪!你以为在这京里,什么样的人最有地位?当然是手里有兵的人,你说的那些人手里无兵无权,就一个空架子有什么用?”说着,他撂出拳头道:“现在,只有有了这个,别人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秦逸,你可来晚了!”蓝衣青年笑着道。

秦逸微微扫了一眼屋中,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就我们四个人么?”听他的口气,还以为能多点人。

“对,”黑衣青年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白衣青年,道:“是薛起说的,咱们兄弟几个聚聚就好了,不要太铺张!这小子还是一样抠门儿吧?”

“去你的!”一边的白衣青年——薛起笑着道:“我是因为今年的情况特殊,想着其他人都有事来不了,才这么说的。”

秦逸笑着坐下来,点头道:“这倒是事实。”

“还有一个人不也闲着么?你怎么不请他?”蓝衣青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薛起只能摇头苦笑着回答:“我倒是想请他,毕竟我们都三年没有见面了,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怎么请?”

说到这个,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不少,蓝衣青年看了看连忙道:“哎!别那么沮丧嘛!现在好歹人已经回来了,拿回原来的东西那也是早晚的事。再说,别忘了今晚的主题是什么?”说着,他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今晚可是庆祝我们龙骧四将之一的智将,薛起薛将军脱单哪!这可是大事情!”

一听他说出“脱单”两个字,薛起的脸顿时涨红了,一边的黑衣青年对蓝衣青年道:“我去,姜昭,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学点新词汇,那有损我们龙骧四将的整体形象!”

“呸!”姜昭站起身对黑衣青年道:“我说雷枭,你别假正经了!你不也一样?”

说完,两人都哈哈笑起来。

“我说你们都注意点形象,”秦逸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大家都是当朝一品国公,要是被别人看见又要闹腾了。”这话虽然是说给姜昭和雷枭听的,但秦逸的双眼却一直看着外面。

看着秦逸的摸样,原本还在开怀大笑的两个人都正了正衣冠,端坐回了椅子上,像是听了秦逸的话瞬间变得乖乖的,屋里一下就安静了。

“没关系吧,”薛起出声打破了寂静:“那些人知道我们,就像我们了解彼此,就算封了国公,当了上将军。可我们还是我们,”说着,转头看着秦逸:“秦逸,你还是那个儒雅的贵公子,”接着又转头看着姜昭,后者正对他微笑,“姜昭,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山贼小子,”之后,看向了雷枭,后者正默不作声的坐着,“雷枭呢,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山野少年,”最后,他指着自己:“还有我,薛起,还是那个家道中落的开国功臣之后。除了身份外,大家都没怎么变。”

“呵,”听了薛起的话之后,秦逸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即便已经过了几年,大家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为什么,此刻四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不过最后还是姜昭笑着道:“我说你们怎么都总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呀!别忘了今天的主题!主题!”

“我知道了!”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咣”,四只杯子同时碰在一起,姜昭的声音最先响起:“恭喜薛起顺利脱单!”其他两人附和,几乎同时薛起叫了起来:“又说那个!”

“我知道的啦!”灌了一口酒的姜昭很是亲热的搭着薛起的肩:“你是害羞!虽然我比你小几岁,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比你有经验!要不要问问我啊?哈哈哈!”

薛起一把推开这个****的家伙,却又迎上了雷枭的目光,他没好气的道:“干什么?我知道你也成亲了!我说你们两个人,不就是比我早一些时间么?一个个的天天在我面前炫耀!好,我以后也炫耀给你们看!哼!”他重重的哼了声后,便端起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雷枭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我只是想问你具体定在几号?上次你好像就提了一下,我没怎么记住。”

姜昭差点笑得没从椅子上掉下去,秦逸也在一旁拼命的捂着嘴,薛起则强忍着把这家伙揍成猪头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还有五天,十月二十一日,地点是我府邸。”

雷枭哦了声,点点头。

(本章完)

第76章 三处

“不过,这日子是谁定的?”姜昭一只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头歪着问薛起:“是舒家么?”

“对,具体的话,应该是我未来丈母娘。”不知为何,薛起眼神中透着无奈。

“我听说舒家的嫁妆很丰厚啊?”秦逸似是随口的问了一句。

结果姜昭一听“很丰厚”三个字,马上眼前一亮凑到薛起跟前,一副小财迷的摸样,问道:“有多丰厚啊?以舒家的财力,怎么说也得送你们座金山吧?”

谈到这个问题,薛起似是很不屑的哼道:“他们起初倒是想送我座金山来着,只不过我没要就是了。”

“为什么?”姜昭拉直了喉咙问道。

薛起狠狠的瞪了姜昭一眼:“我说你啊,你和小雁成亲的时候,西门家的嫁妆难道不丰厚么?我怎么记得你看着礼单那时候都乐开了花了呢?”

“哎哎哎,此一时彼一时好么?”姜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有,你叫谁‘小雁’呢?你要么叫弟妹,要么叫姜夫人,叫人家老婆居然叫得那么亲热!”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拒绝了?”秦逸问道,另一边的雷枭也坐直了身子,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在屋中三人的逼视之下,就算薛起定力再好也只能举手投降,他抿了口杯中的酒,默默开口:“理由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听他这么说,三人都明白了过来,秦逸最先开口:“果然,是他们当年逼着你和舒小姐断绝了往来。”

雷枭接下去道:“在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的巴结你了,变脸真是变得快啊!”他的语气好像是在惊叹,却听不出半分惊叹的意思来。

姜昭则是一脸讥笑:“哇!可怕可怕!舒家不愧是经商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他们肯定知道,你薛起这辈子是非舒小姐不娶,而舒小姐呢,也是非你不嫁。偏偏舒小姐又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爱人和亲人,谁都不愿意失去。你知道小雁知道了之后是怎么说的么?她说‘我要是她,摊上这样的父母,早就寻了短见了!’。”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薛起也举起杯子灌了一口后,神情淡然道:“她寻过了。”

“什么?”他声音虽小,但其他三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三人的瞪视下,薛起说道:“自我离开后的几年间,他们曾无数次逼她出嫁,为此,她寻过五次短见。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就没醒过来。”说着,他又喝了口酒,眼神坚定的道:“所以,我不能负她。”

姜昭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我理解你。”

“真的么?”薛起闻言一笑:“可我记得,某人的感情路好像是我们当中最顺的吧,西门家父母早逝,一切都由西门家大姐做主,她当初可是对你赏识不已,你要娶她妹妹的时候她还极力赞成呢!”

“哦?是么?”姜昭很是得意的嘻嘻笑道:“对啊,这么一想,还是我比较幸运!呵呵!”

秦逸举起杯子,微笑着:“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薛起了笑着举起杯子,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识趣的举起杯子。

“是啊,我也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干!”姜昭有样学样,说了句祝福的话后举杯痛饮。

“恭喜!干!”雷枭更是简洁,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薛起和秦逸相视一笑,举杯同饮。

“等一下啊,”薛起放下了杯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问道:“你们今天晚上要是就把祝福的话都说完了,那等到那一天怎么办?”

“哎!”姜昭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雷枭:“我和雷枭,我们两个都没有上过学,会说什么啊?咱们这些兄弟里面,最有文化的就是秦逸了,接着就是你。再说,到了那天,不知有多少贺客,就刚刚说的那两句肯定都被翻来覆去说烂了,所以我干脆就今天说,那天就不说了,”说着,他不好意思向薛起抱拳:“请多多包涵啊!”

“我说姜昭,你也不是很没文化么?最近连成语都会用了,”秦逸一脸揶揄的看着他:“看来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啊!平常姜夫人没有少督促你吧?”

提到“姜夫人”这三个字,姜昭的脸顿时有些红了。

“哎,秦逸,你好像也学坏了!是被某人带坏的吧?”薛起转头看向姜昭,这个某人自是不言而喻了。

“哈哈,”秦逸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雷枭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十重高的落乌塔上,夜晚的凉风缓缓的吹着,让霍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看月亮,想着差不多到时间了,便准备起身。

却又有些无奈的往自己肩头上看了看,抱着早已空了的酒坛,宋凌霜睡得真香,正舒舒服服的靠在霍云的肩上。

霍云感觉自己还是失算了,这酒虽然烈,可对已经开过窍的人来说,其作用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而已,所以这烈酒也只是让宋凌霜睡过去了而已。

本来霍云打算推开她的,可试了几次都推不开她,但如果说霍云真的推不开她是不可能的,开了九窍之后的霍云内力有多强自是不用说,怎么可能推不开一个已经睡着的姑娘呢?而现在发生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霍云并不想推开她,即便动作是那么做了,但不是真心想做的事即便表面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始终是会失败的。

霍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怜惜?

开玩笑,像他这样从小到大杀人如麻的人怎么会有所谓怜惜之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坚硬的、是无可动摇的,杀江充刘瑾的时候是如此,下令水灌新阳城的时候是如此,活生生饿死那十六万西秦军的时候也是如此。长久以来,他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可如今是怎么了?

对北凉人、对皇帝的所谋、对生命的怜惜,还有花如梦、岳紫宸、宋凌霜以及她,越跟她们接触,霍云觉得自己越不像自己。

是错觉么?

还是,动情?真是荒谬至极!他使劲的摇着头,接着,他看到了宋凌霜的面颊,神情淡然,原本紧蹙的双眉已经彻底舒展了开来,仿佛身在画中,这才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女应该有的样子。

他又转过头,脑海中却翻腾着刚刚宋凌霜沉沉睡去之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其实我想一直这样……”

他不知道这是她的喃喃呓语,还是真心话,他刚回过头想问个究竟,她却已经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真是的……”霍云暗叹了口气,抓起宋凌霜的手臂,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本来他想用背的,不过看宋凌霜醉成那副摸样,背肯定是背不起来了,再说这里那么高,要是下去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所以只能换成了这么一个暧昧的方式,幸好没有别人看到。

辅国大将军府,当朝辅国大将军、左羽林军上将军杨浩涵的私宅。洛京杨家也是洛京城的豪门贵族,当年杨浩涵的父亲历任兵部侍郎、右龙武军上将军、御林军大统领、太尉,权势富贵誉满京城。

而杨家的两个儿子,长子杨浩宇如今是当朝的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北庭都护府副都护,而次子就是杨浩涵。

这天晚上,杨浩涵一从落乌塔下来就直奔府邸,换好衣服后又直奔岳紫宸的小院。岳紫宸没想到他会来,便令彩玲传话:“天色已晚,我已经睡了,姐夫请回房去吧。”那语气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本章完)

第77章 君命

但杨浩涵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而是高声道:“我要说的事很重要,若你今晚不出来听我说完,那我便在这里站一个晚上!”

岳紫宸听他语气坚定,心头也是一震,但随即又面色冰冷下来,竟熄了灯躺下了身,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杨浩涵还在。她又躺下身想了想,暗道糟糕,今晚他回来姐姐肯定是知道的,可他这么晚还没回房,姐姐定会觉得奇怪,若他真的整晚不回房,那姐姐会怎么想?虽然,与那人的过往,岳紫宸不愿多想,但事关自己姐姐,她却不能不管不顾。

也罢,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事。她这么想着,一边坐起身,披了件单衣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可一走到外面,被夜间的凉风一吹,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杨浩涵看到之后不由心里一痛,刚想走上前几步,却被岳紫宸冰冷的目光止住了。

岳紫宸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了,目光炯炯的问道:“姐夫要跟我说什么?”

杨浩涵面露关切之色,柔声道:“怎么就穿这点衣服就出来了?”

岳紫宸忽觉鼻头一酸,却还是强忍着,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如果姐夫没有其他的事,就请早点回房去吧,姐姐还在等你。”

听到“姐姐”两个字,杨浩涵面色一僵,是啊是啊,自己怎么能够忘记,还有那样一位贤妻呢?

他苦笑着,道:“以后你要是出府去,我会派四个人专门保护你。”

“派人保护我?为什么?”岳紫宸瞪大了眼睛问道。

杨浩涵避开岳紫宸的目光,嘴唇有些干涩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知道?为我好?”岳紫宸颇有玩味的冷笑道:“是啊,所有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却不知道。你们都告诉我,这是为我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为我好。我告诉你,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杨浩涵突然失控般的高声道:“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叫我怎么能不理不问,我情愿你以后怨我、恨我、不理我,我也不愿你因此受到伤害,你明白么?”

“你怎么了?”经过短暂的呆滞之后,岳紫宸问道。尤其是那句今天发生的事,想来想去,今天的事只有那一件,难道……

岳紫宸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的事?是他,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你见过他?你们以前认识么?”

面对岳紫宸连珠带炮的问题,杨浩涵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说完,不去理会岳紫宸的目光便要离开。

岳紫宸却急急上前几步,拽住了他:“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杨浩涵却甩掉她的手,快步离开了。

小院中,岳紫宸抬头遥望半空中的明月,怔怔出神……

明月楼,龙骧四将的聚会还在继续,虽然桌上的菜肴都基本被扫清,酒坛也已经堆成了小山,但他们还是没有意思结束。凭他们四个的武功和内力,这些酒不算什么,喝到现在也只是微醺而已。

秦逸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坛,再打量了几眼身边的人,他们四个里面姜昭喝得最多,现在已经有些醉了,雷枭虽然不喜欢说话,酒量却是最大,不过这次只是堪堪与姜昭持平而已,接着是薛起,因为这次是以他的名义,所以他被姜昭灌了不少酒,喝得最少的是秦逸自己。

“姜昭,我看你再这么喝下去,非醉不可,要不然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秦逸如是说。

姜昭却狠狠的摇了摇头:“哎!这些酒算什么,我还能再喝二十坛呢!”说着,打了个酒嗝,接着道:“再说,醉了又何妨!楼上四间上房时刻准备着呢!”

“我要说的又不是这个问题,”秦逸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去拉他:“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你老婆知道了,非说你不可!”

姜昭很是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高喊道:“男人的事情,女人懂什么?!”

秦逸无奈的摇摇头,看起来是真醉了,他刚想开口,却听见雷枭的声音:“秦逸,算了,别管这个醉鬼了,让他去吧。”

雷枭是龙骧四将之首,他说的话其他三人都是不敢违抗的。既然雷枭发话,秦逸只能乖乖的坐回椅子上了。

秦逸一走,姜昭却又闹腾了起来,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高喊道:“小二、小二!”

登时,一个伙计出现在门口,恭敬的道:“不知四位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再、再给我上四坛,哦不,是十四坛神仙醉……”但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雷枭就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沉沉的睡过去了。

开玩笑,要是再让他喝下去,喝不了两坛就要醉倒,剩下的怎么办?

“哦,他喝醉了,你们把他扶上去休息吧。”雷枭扛着熟睡的姜昭走到门口,立刻便有几个伙计走过来,雷枭便顺势将姜昭交到他们手上。

“姜昭今天是怎么了?不太对劲啊!”等雷枭坐到椅子上,秦逸问道。

“谁知道呢?”薛起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将军的事吧。”雷枭抿了口酒,道。感觉到其他两人的目光都看着他,才慢慢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吧。姜昭虽然是我们四个里最晚跟随将军的,但是他对将军的尊崇之心可能是我们中间最强烈的。”

“这几年中,他对我提过几次。当初,江充官拜太师,刘瑾任六宫总管、执掌东厂,他们羽翼丰满、势强力壮。可当今的陛下在那时,不过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是将军,在危难中协助陛下,剪除江刘二人羽翼,让他们自相残杀。是将军,拼死挡住江充的死士,让陛下顺利得到先皇的传位诏书,还差点丢了命。还是将军,在陛下登基之后,带兵扫平四方。”说到这里,雷枭长长的出了口气,薛起和秦逸都沉默不语。

“我们这些人在那之后升迁的升迁、封爵的封爵,可只有将军什么也没得到,他立下了盖世之功,最后却是被贬去北疆,从一个士兵做起。姜昭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得不公。”

“那有什么办法呢?”秦逸满脸无奈:“我们身为人臣,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再加上那个预言,陛下也是无奈之举。再者,既是陛下的臣子,怎能擅加评论陛下的是非?”

“呵,也许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想法,陛下才会在我们四个中更加信任你,不是么?”薛起歪着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秦逸对此不置可否:“确实吧,其实在接任左翊卫上将军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现在朝中我们这些龙骧旧部的人数还是很多的,不少都占据着重要位置,从陛下的角度出发,这自然是正确无比。”雷枭表现得很是平常。

“也是啊,不过,”薛起也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心道:“姜昭那小子,看来以后我们要让他闭嘴才行,他那副样子早晚会出事的。”

雷枭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有件事你们听说了没?杨浩宇马上要回来了。”

“没有啊。”秦逸和薛起都摇摇头,秦逸问道:“他回来做什么?北庭的事他不用管了?”

雷枭点点头:“看样子像是,听说他这次回来是回京述职的,也就是说他今后会一直留在京城。”

(本章完)

第78章 从战争到和平(上)

“奇怪啊,”薛起托着下巴,眼中疑惑:“杨浩宇已经是骠骑大将军,能让他一展拳脚的地方也只有北庭了。虽然现在突厥四分五裂,北庭再起战事的可能性很小,但那里驻扎着近四十万大军,不让他在那里统兵,难道要把他调到天门都督府去么?”

“杨浩宇回京述职,那由谁来接他的班?”秦逸问道。

“还没定下来。”雷枭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边随口答道。

“啊?”

雷枭喝了杯酒,然后道:“当初设立北庭都护府的目的是为了防备突厥,所以它一直是四大都护府之中最为重要、军力也是最大的一个。可如今不一样了,突厥成了那副样子,也许用不着我们,过几年突厥就不存在了。所以朝廷认为,北庭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所以杨浩宇这个副都护的位置空着就让它空着吧。”

听雷枭这么一说,秦逸和薛起都颇为无奈交换了个眼神。

“此外,我还听到一个消息,听说他们还要裁减北庭都护府的军队,大概会留下十万到五万的兵力。”

“这个兵力差距还真是大啊!”薛起话中尽是讽刺意味,“让这些不懂军事的文官来管这事儿,还真是为难他们了。不知这次又是哪个老狐狸出的主意啊?”

“谁知道呢,”雷枭又喝了口酒,“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连从谁那里流出来的我都没有查清楚。偏偏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阁部却一句话都不说。”

“他们是默认了吧。”薛起哼道,“想也知道,只有他们才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他们以为突厥灭亡,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么?”

突厥,这个曾经雄霸北方草原长达六百余年的庞大国家,也是曾经让夏朝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切齿痛恨的宿敌,如今却正在灭亡边缘徘徊着。

北方草原广袤千里,如履平地,生活着无数的游牧民族,突厥人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草原并不如平原上的人想象中那么美好,那里天气变化莫测,夏季多雨、冬季苦寒,游牧民族们需要一年四季寻找丰沛的水草来放牧,所以他们只能居住在厚厚的帐篷中,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苦难让人成长,也养成了草原人彪悍的个性以及高超的马上功夫,艰苦的环境让他们长得健壮非常,且好勇斗狠。

大约七百年前,突厥这个部落逐渐崛起,迅速吞并了周围的数个部落,并向草原中心扩张。此时,作为草原诸部盟主的柔然正日渐衰落,再加上连年与夏朝的征战早已使得柔然国力耗尽,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很快的,突厥在其首领多钵罗的率领下,以极快的速度壮大,最终一举消灭柔然,成为了草原诸部新的盟主。

六百四十七年前,元历678年,多钵罗登基为突厥可汗,号称“天可汗”,他决意开疆拓土,向南进攻,意在将夏朝北部全部纳入自己的掌控。

元历680年,经过两年的准备,多钵罗在这年秋季向夏朝发动进攻,他集结了草原各部的青壮年,共计六十八万人,号称百万。

突厥兵力强大,猛攻夏朝长城上的重要关口——荆门关。二十万大军日夜猛攻,荆门关终于在坚守了三天两夜之后宣告失守,城内夏军几乎全部阵亡。

在攻下荆门关之后,多钵罗又马不停蹄,向夏朝北部重镇狄州发动进攻,并在一天之后便攻下了狄州,获取了粮草数十万石,城中十二万夏朝平民惨遭屠杀。

突厥来势汹汹,兵锋强劲,一时间大夏朝廷上下尽皆震骇。武将们乱成一团,文官们更是六神无主,他们本来以为柔然灭亡,便可以天下太平了,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新生的邻居其野心与实力远比柔然更加可怕。

而更大的噩耗还在后面,就在狄州被攻破的一天后,突厥的另一路军队已经渡过了濛江,歼灭了数万夏军,目标直指灵州。原来在出荆门关的时候,多钵罗便将军队分为两路,一路由自己亲自率领,兵力在三十万,另一路由手下大将林哥坦率领,兵力也有三十万,剩下八万人驻守荆门关,确保退路。

三天后,灵州陷落,又有十五万人被杀。此时,突厥已经深入夏朝北境腹地,多钵罗似乎看到胜利的曙光已经在照耀自己了。

可当夏朝军民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开始拼命的进行激烈的反抗。

谭州保卫战,城中十一万百姓作为民兵全力支援夏军作战,多钵罗久攻不下,只能派兵围住,主力继续推进,然而分兵进击正是突厥人失败的开始。

接下来是黄铭山之战,夏军动员了附近三十万百姓,昼夜不停的在山脚开沟挖渠,再灌入大水,将黄铭山周围全部变成了沼泽,接着再出动少部分疑兵将一部突厥兵共计两万余人引入陷阱后全歼。

正当多钵罗稍显犹豫之时,赫连家家主赫连秋明领着二十万夏朝北境军朝他的驻地扑来。于是,两军在栗州附近的大龙原展开激战,史称“大龙原之役”。

两军激战了两天两夜,结果,夏军战败,损伤惨重。赫连秋明带领残部退入栗州城,加固城防,决定继续抵抗。而突厥虽胜,但兵力亦有损伤,决定在原地休整一晚,第二天向栗州发动进攻。

不料,当晚,赫连秋明竟亲率五千铁骑夜袭突厥营地,因为经历苦战而早早陷入沉睡的突厥兵惨遭夏军骑兵屠杀。

由多钵罗亲率的二十四万大军在当晚损失过半,多钵罗率军狼狈撤回谭州,不料就在多钵罗率主力离开后不久,谭州突厥大营即遭到了夏军偷袭,驻守的两万大军全军覆没。无奈之下,多钵罗只能率军撤向狄州,指望能得到粮草及军力的补给。

但到达狄州的多钵罗却再度遭遇重击,就在多钵罗撤到谭州的那天,赫连秋明派出的劲旅攻克了狄州,驻守的一万突厥兵同样全军覆没。

多钵罗这才明白,赫连秋明竟然兵分三路,十数天前,突厥兵分两路打了夏军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马上就被夏军用同样的方法算计了。

此时,赫连秋明正带着十五万夏军朝多钵罗所在地急速前进,多钵罗不敢多加逗留,急忙率军朝荆门关退却。

然而,多钵罗在抵达荆门关之后,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得到了林哥坦部在进军途中,被两路夏军前后夹击,之后更误入陷阱,被五路夏军团团包围,最后全军覆没的消息。

此时形势已变得极为不利,林哥坦三十万大军皆被全歼,说明夏军一定集结了重兵,他们迟早会兵临城下,荆门关是守不住的。于是,在得到消息的当晚,多钵罗便下令撤退,全军退出荆门关,返回草原。

事实证明,他的这道命令下得恰到好处,就在突厥撤退的第二天,得到增援的五十万夏军漫山遍野、滚滚而来,然而荆门关早已是人去楼空,夏军稍作追击之后便在原地扎下营帐。

得知多钵罗率军北还,赫连秋明立即上书,请求立刻率兵追击:“突厥林哥坦部被全歼之后,实力大减。多钵罗部连战连败,士气降至最低点,现在他们犹如惊弓之鸟,此时若能乘胜追击,则能一蹴而就!”

然而,赫连秋明得到的回复却是:“按兵不动,静候命令!”

“想想真是可惜!”雷枭喝了一口酒,把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明明可以乘胜追击、重创突厥,说不定还可以一举消灭他们,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牺牲了。”

(本章完)

第79章 从战争到和平(中)

“没办法啊,”薛起看了他一眼:“文宗一朝,文风鼎盛,武备松弛,以张仁为首的文官集团又深得文宗皇帝的赏识。之前突厥的接连获胜,不要说那些文官了,就连文宗自己都心有余悸,不敢冒险也是正常的事。”

“用兵就是行险,”秦逸声音一沉:“哪里有十分把握的仗可打?!”

多钵罗率军返回草原之后,痛定思痛,认为以突厥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夏朝抗衡,所以他决定先与夏朝议和,好争取时间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

很快,突厥的国书便送到了洛京,朝中很多主和派都极力促成此事,连夏皇也下诏准许了,主战派们只能有苦说不出。

最终和议签订,夏朝与突厥代表都在上面签了字,第一次夏突战争就此落下帷幕。后又因为此次和议发生在夏文宗统治时期,年号文宪,所以史称“文宪和议”。

身在前线的主帅赫连秋明在得知了议和的消息后,痛心疾首的道:“为了一时的和平作出这个错误决定的是我们,然而其结果却要让我们的后人来偿!”

正当夏朝君臣沉浸在和平的喜悦中时,多钵罗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在此后的二十年间,他率军踏破了多个草原部落,将他们集合在自己的剑下,为未来的战争积蓄力量。

很快,至突厥的第三位可汗阿米斯科时,突厥已经完全占据了北方草原,其领土已经远远超过了柔然最强盛时。

阿米斯科在完成了征服铁勒的战争之后,决定向夏朝用兵。

元历735年十月三日,突厥可汗阿米斯科率军七十五万,分兵三路同时向长城的荆门、武关、崤山三个关口发动进攻。

比起多钵罗的南征,阿米斯科的进军更为迅速,仅仅过了一天,三关即全部被攻破。

元历735年十月五日,狄州在时隔多年之后,再度宣告失守,一同失守的还有同州和庄州。三路突厥大军,像三支笔直的箭一样猛地刺入夏朝北境的腹地。

夏军屡战屡败,到了十月十三日,突厥的进攻始终没有被遏制,北境已有大部落入敌手,上千万百姓陷于突厥的铁蹄之下。

而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先是北境守护、赫连家主赫连炜率军在砥石崖之战中击溃了由突厥左王夏巴鲁所统帅的突厥左军,接着是轩辕家主轩辕竞星率军在赤狼滩击败并包围了突厥右王德布拉比统帅的突厥右军,最后是北冥家主北冥一鸿守住了夏朝北境首府北州,扛住了由突厥可汗阿米斯科亲自统帅的突厥中军,一时间三路突厥大军竟全部停下了脚步。

同时,夏朝组织的两路援军,一路由破虏大将军邹寒意率领,共二十万大军。另一路由宰相荀若文率领,共计三十万,正昼夜不停的驰援北境。

两军先后于735年十月二十一日及二十二日抵达战场,援军的抵达,让仍在抵抗的夏朝北境军军势大振。

虽然同为突厥可汗,但阿米斯科显然没有他祖父那般精明的军事眼光,面对源源不断开来的夏军,他竟下令全军出击,以北州为焦点与夏军展开会战,史称“北州会战”。

这样鲁莽无谋的打法,确实也让突厥在一定时间内占得了战场上的优势,然而就在突厥的主力同夏军开战的时候,陷入占领区的夏朝民众也开始了他们的反抗。

百姓们组建了为数众多的民兵部队,开始不断袭扰突厥驻军,同时切断前线突厥主力的补给。仅仅过了五天,沦于敌手的几个州县即得到了民兵的解放。

前有强敌,后方不稳,补给被切断令突厥军的防线逐日崩溃,终于在十一月十八日这天,承受夏军最重打击的突厥左翼被夏军冲得七零八落。

再也承受不住的突厥士兵,开始纷纷逃离战场,试图稳住军心的突厥左王夏巴鲁在乱军中被砍死。

由于左翼的崩溃,右翼也摇摇欲坠,突厥右王德布拉比见势不妙,便偷偷与夏军议和,并于十一月十九日这天率部脱离战场。

左王战死、右王临阵脱逃,承受重大打击的阿米斯科终于下令撤退,只可惜撤退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了。

夏军兵分三路追击着阿米斯科,另外德布拉比也率部追杀着他,最后走投无路的阿米斯科在距离武关不远处接星崖自杀身亡了。

在阿米斯科死后不久,德布拉比即宣布由他接掌突厥前线兵权,并向夏朝提出了和谈。但是,夏军前线的几位武将都认为突厥和谈毫无诚意,因为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又会撕毁和议,赫连、轩辕、北冥三位家主都认为,应该趁现在,突厥的国力和军力都被削弱到最低点时,一举将其消灭。

然而宰相荀若文却认为:“我朝素来为礼仪之邦,凡事以和为贵。既然突厥有诚意和谈,那和他们谈谈又有何妨?况且,突厥说到底也是人族,而我们真正的敌人却在西面,此时若与突厥结下难解难分的死仇,于我朝无益。”

赫连炜最先拍案而起:“什么礼仪?突厥人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劫掠,什么时候跟我们讲过礼仪?文宪和议才过了多长时间!宰相大人,您真的以为一张纸能管多长时间的和平?”

而轩辕竞星则道:“宰相之言真乃腐儒之见!突厥人狼子野心,觊觎我朝领土已久,这世人皆知。今次若无全军将士们浴血奋战,宰相大人还能坐在这里跟我们争论这种事么?”

北冥一鸿接着道:“赫连、轩辕两位家主说得没错,对待突厥人,我们不能再手软了。要不然,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百姓们,我们要如何向他们交代?”

夏军将帅之间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下,作为主帅的破虏大将军邹寒意只能将此事上报夏皇,由夏皇来定夺。

这一代的夏皇夏定宗是夏朝历史上有名的庸弱之主,后世史学家皆认为,夏朝能打赢这一仗,几乎全赖前线将士作战得利,夏朝军民团结一致对外的结果。

当赫连炜等人知道邹寒意要让夏定宗来定夺此事时,便知道北伐无望了。

果不其然,夏定宗得知突厥提出和谈,大喜过望,连忙令宰相荀若文主持和谈事宜,而因为夏定宗年号戍平,所以此次和议被称为“戍平和议”。

德布拉比在回到突厥王庭后不久即发动政变,夺取了汗位。多钵罗英雄一世,却没想到自己的血脉会三世而绝。

“赫连炜、轩辕竞星、北冥一鸿,若能与这三位生在同一个时代,对我们来说定是件幸事。”秦逸发出这声由衷的感叹。

“可惜啊,”薛起长叹一声,道:“他们却生在一个错误的年代。将有北伐之心,国有北伐之力,可皇帝却没有这样的胆色,惜哉,惜哉!”说完,他也有点神情萧索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呵,的确是可惜了,”不知为什么,雷枭的双眼中莫名的燃起战意:“可他们三人虽然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那现在的我们不也是一样么?”看到另外两人疑惑的目光,雷枭解释道:“他们三人因力挽狂澜而青史留名,却是因情势所致,因为那时敌强我弱,后又壮志未酬。可现在呢,则是反过来,是我强而敌弱,不需要我们攻伐,突厥已是一蹶不振。这样的我们,岂非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听了雷枭一番话,二人都无语点头。

而在第二次夏突战争结束数十年后,夏朝数代人的愿望,北伐突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本章完)

第80章 从战争到和平(下)

元历785年三月三日,突厥可汗萨拉不多在经过充分准备之后率大军八十一万分兵五路同时向夏朝长城沿线的栾城、荆门、武关、西天以及崤山五个关口发动进攻,第三次夏突战争爆发。

然而自信满满的萨拉不多在开战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当头棒喝,正当五万突厥军围着荆门关猛攻猛打时,突然从城中冲出三千铁骑,猛攻中的突厥兵在猝不及防下被铁骑冲散,虽然他们此刻也保持着进攻队形,但进攻城墙,骑兵们派不上用场,所以城外多是徒步士兵,而这正给了夏军骑兵机会。

三千夏军铁骑在城楼上如蝗的羽箭掩护下,呈密集队形向突厥军阵地冲锋,萨拉不多急忙传令让骑兵队出击。

可当突厥骑兵抵达战场的时候,现场已是一片血海,哪里都不见夏军骑兵的身影,原来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夏军骑兵就返回了荆门关。

经过第一天的战斗下来,围攻荆门关的五万突厥兵损失过半,让萨拉不多勃然大怒,此时又传来了其他四路兵马同样受挫的消息。

大怒中的萨拉不多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荆门关的夏军会选择主动出击,这与以往不一样啊!

身处草原的萨拉不多并不知道,其实早从三年前开始,夏朝便通过私下的民间贸易,向草原派遣了数批间谍,他们平时以商旅作为掩护身份,暗中搜集突厥各处的情报。

萨拉不多在草原各部召集青壮年,组建大军的事自然无法逃过夏朝的耳目,所以夏军对突厥的行动早已了若指掌。

他们在距离突厥最近的长城关口上共部署了三十万大军,羽箭和滚木擂石等城防兵器皆备足,粮草、药品等后勤补给也从后方源源不断的运至。

而这一切之所以能得以实施,是因为一个人。

夏皇李诚,庙号武宗,年号启临,夏朝历史上著名的武功大帝。他一手主导了第三次夏突战争中夏朝的防御战以及之后的反击战。

萨拉不多在第一天的进攻受挫后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将派去攻打武关的军队调来会合,一同向荆门关发动进攻。

两军合流之后,总兵力达到了二十六万,开始昼夜不停的向荆门关城楼发起进攻。而夏军则针对于此做出了应对,将集结在长城内的五万预备队投入作战,并命令原驻守武关的三万军队紧急驰援荆门。

突厥军在连续猛攻了五天之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进攻失败了,在过去的五天中,二十六万大军已有十万葬身于荆门关城墙之下。而另外三路大军的进攻也毫无进展,此刻夏军的援军正源源不断的集中到了长城一线。

萨拉不多决定孤注一掷,他将其他三路军队全部抽调回来,帮助他攻打荆门,无论如何他都要在长城上打开一个口子。

四路军队合流之后,突厥的总兵力达到了六十六万,也就是说过去的数天时间里,他们已有十五万士兵伤亡了。

而当萨拉不多正要下令进攻的时候,左右两翼同时报告,发现了夏军的大部队,正在遭受进攻,请求支援。

萨拉不多没有想到,当他将军队全部调来会合的时候,三个关口的守军皆倾巢出动,共计十五万大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了他们的两翼。

如果现在回师去救两翼,有很大程度上会成功,但同时也可能会失去拿下荆门关的最佳时机,于是他犹豫了。

战机稍纵即逝,正是因为他的这一犹豫,最终导致了他的满盘皆输。

正当他在犹豫之时,忽然接报,荆门关中的数万夏军突然全部出动,正向他们的主营扑来,于是萨拉不多决定全军迎击。

而当他以为胜利在望时,一个惊雷般的消息瞬间击倒了他,夏皇李诚亲率二十五万大军正在急攻突厥军的后方,而且左右两翼已经被击溃了。

这时候萨拉不多才明白,荆门关守军进攻是假,牵制是真,是为了将他的注意力集中于正面,他们好趁虚而入。

而夏皇李诚早就在三天前便率二十五万大军出秦岭关,马不停蹄的绕了一个大圈,才于一个时辰前突然出现在了突厥军的后方。

李诚的这一招出其不意玩儿得实在漂亮,而一直在消极抵抗的荆门关守军突然全面收缩返回了关口,紧闭城门,据城坚守起来了。

顷刻间,突厥大军进退失据,兵败几乎已成定局。第三次夏突战争至此实际已经结束,因为这次战争只是爆发在长城沿线,所以又被称为第一次长城会战。

元历785年三月二十五日,萨拉不多遣使叩营,向夏皇送来了停战请求,李诚却十分倨傲的道:“突厥弱小之邦,有什么资格与我天朝讨价还价!”接着,命人砍了使者的头,送回了突厥军营。

见到自己派去的使者被砍了头,萨拉不多先是愤怒,然后是畏惧,再是绝望。他在部署们的劝说下,亲自前往夏军大营。

夏皇李诚却不肯见他,而是派人传话说:“给你们三天时间,除非突厥全军放下武器请降,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然而,萨拉不多却最终没有接受如此屈辱的停战要求,而是在这天深夜带着自己的几百个亲卫逃跑了,奇怪的是,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夏军多有力的阻击。很快,他们就脱离了夏军的包围圈,向草原深处奔去。

萨拉不多至死也不知道,他的临阵脱逃早在李诚的计算之中,而第二天突厥全军都知道了他们的可汗撇下他们独自逃走的消息,他们崩溃了。

于是,成片成片的突厥士兵放下了武器,向夏军投降。

可夏军士兵们却只是冷冷得看着他们,并没有打算接受。夏军不仅没有接受他们主动递上来的武器,还让开了一条通往草原的路,一位夏军军官用突厥语道:“你们走吧。”

突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好一阵子,看到周围夏军逐渐散去,才欣喜若狂的挪动脚步,朝草原深处奔去,此刻他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到自己家人身边去。

但是他们还没有高兴多久,当他们的双脚刚刚踏入草原的时候,背后尘土漫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他们回过头,只是看到远方的天际黑压压的一大片黑云顷刻间便要压来。他们怔了怔,与此同时,大地震动得越来越来激烈。

跑在最后的突厥兵逐渐看清楚了背后的东西是什么,顿时目眶欲裂,猛地回过头向身前的同伴大喊道:“快跑啊!!!”

这一天,高悬天空的烈阳见证了一场杀戮……

在大夏皇帝李诚的率领下,二十万夏军骑兵潮水般冲过突厥与夏朝的国境线,开始大马金刀的砍杀早已放弃抵抗、四处奔逃的突厥人。结果,最后一批,一万五千名突厥士兵丢了脑袋。

李诚放过他们是假,这么做,只是不愿背上杀降的罪名罢了。只要他没有接受突厥人的投降,那么这就不算杀降。

但是如果突厥人认为这样就结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将这批突厥人全部砍了头之后,李诚即带兵二十万北伐,史称“启临北伐”。

这是自突厥与夏朝开战以来,夏朝皇帝的首次北伐。骑在战马上的夏武宗李诚指着草原的另一边道:“无论我们的敌人是谁,也无论他们跑到哪里,我们都要告诉他们一件事:犯我大夏国威者,虽远必诛!”

启临北伐历时两个月,自元历785年三月二十七日,夏军进入草原开始,至同年五月二十九日李诚率军返回长城一线为止。

(本章完)

第81章 夜归

夏军在这两个月中,共作战七十六次,其中大战二十二次,小战五十四次,共歼灭突厥兵达八十七万之众,毁灭大小部落四十三个,突厥百姓伤亡达五百万。

一时间整个突厥像是被鲜血洗过一样,伏尸遍地、尸骨成堆、血流千里,惨状一时难以言尽。

没有人为他们立碑,也没有人为他们哭泣,因为他们在这世上的亲人都一一死在了夏军的刀下。

后世史学家普遍认为:这一战,让突厥在百年之内元气都难以恢复,更令突厥人对夏朝的仇恨与恐惧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造成夏朝与突厥之间难解的死结。

然而,正是因为这场战争,使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游牧民族敢小觑夏朝。尤其是,夏武宗率军攻破突厥王庭,有着“草原之都”之称的乌兹别尔克,将突厥可汗萨拉不多的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的举动更是让整个草原无不为之战栗。

雷枭喝了一口酒,将杯子放回桌上,道:“武宗陛下的做法虽然既残忍又血腥,但是正像他自己说的:‘这就是战争哪!’。”

“我们这些人的威名都是无数人的血与汗换来的,”薛起叹了口气,又道:“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又何止百万?我们死后肯定也会下地狱的。”

秦逸在一旁用打趣的口吻提醒道:“薛起你先别担心自己了,还是好好担心某人吧。”薛起和雷枭闻言皆是一笑。

“阿嚏!”霍云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拼命的扭了扭鼻子,心里暗道:肯定又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一刀劈了他不可!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暗道:这丫头睡得真是香,可怜了我的肩膀啊!

他摇着头,唉声叹气的往皋园走去,突觉肩头一痛,他急忙转头一看,却发现宋凌霜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搭在自己肩头,这只手现在还在隐隐用力。

这丫头又发什么疯啊?疼死老子了!霍云忍着痛,在心里大喊,可又不能把这么个姑娘半路丢下,只能忍着了。

“砰砰砰,”霍云连着拍了几下门,只听见里面“哎”了一声,声音甚是清脆,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霍云大感奇怪。

他正疑惑着,大门便打开了,一个穿着侍女装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在他面前福了一福:“奴婢恭迎主人!”

“……呃,那个,你是?”霍云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

“是,奴婢翠柳,受徐小姐之命,前来主人府上。”翠柳很是恭敬的道。

“哦哦,是这样啊!”霍云这才想起来,今天招工的事,看来裴钰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想来,自己还真是个甩手掌柜。

“裴钰他们在哪儿?”霍云随口问道。

“是,裴管家正在正厅静候主人,”说着,朝霍云做出请的手势:“请!”

霍云嗯了一声,一只脚踏了进去,却又感觉哪里不对,脱口而出问道:“管家?”

“主人您不知道么?”翠柳眨着眼睛问道。

霍云半张着嘴巴,这件事该怎么解释啊?此事他的确不知情,接着他转念又想,翠柳是下人,自己才是主人,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啊,那个,管家好,管家好……”霍云只能含糊不清的支吾了几句,便走进了皋园,朝正厅走了过去。翠柳虽然觉得奇怪,但她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主人的事下人不需要过问,就像她也没有问霍云背回来的女子是谁一样。

“将军!”当霍云踏进正厅的时候,裴钰和石勇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打着哈欠,看到霍云回来便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看到霍云背上的人时,同时怔了怔。

“嗯?”霍云感觉到了两人的疑惑,抬头看着他们。

“那个……将军,这位是?”石勇奇怪的问道。

“哦,你说她啊,”霍云作恍然大悟状的指了指背上的宋凌霜:“她是我路上捡回来的醉鬼,别在意别在意。”他十分轻松的摆摆手,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混乱。

照你这种说法,怎么可能不在意?二人同时苦笑。

“对了,裴钰你找两个人,最好是女的,把她扶客房里去。”霍云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安排,”说着,他向霍云身后的翠柳和站在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翠柳、红鸾,你们把这位姑娘扶到客房去。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是。”两个丫鬟同时一福,马上走到霍云背后,霍云一边把宋凌霜交到她们手上一边道:“吩咐倒是没有,不过两位……呃,这个,”霍云冥思苦想了一阵,像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事,石勇和裴钰互相看了一眼,都甚为不解。

霍云苦心思索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称呼,只能道:“你们扶着她的时候要小心点,她可重了。”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几乎跌掉,两个男人颇为无奈,而两个丫鬟也是在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明明是关心人家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裴钰抚摸着额头朝两个丫鬟挥了挥手,她们会意之后便扶着宋凌霜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霍云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石勇坐在他身边,很是焦急的问:“将军,你这半天都去哪儿了!”

“本来想去走走的,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当事人显得无所谓,他明白,石勇只是单纯的担心他,可裴钰就要复杂一点了,毕竟他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

他抬眼看了眼裴钰,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要刨根问底的样子,他并不知道,裴钰早在来到之前便从皇帝那里知道,他即将跟随的是一个喜怒无常,从来都喜欢随心而为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人可以预测他的下一步动作,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可以根据常理推断其行为的人。这一点,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裴钰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所以他并不准备询问霍云今天下午的行动,他只需要知道霍云的行动不会对他们要做的事产生不利就够了,这就是他作为下位者的智慧。

霍云看了他几眼之后便明白了,看来皇帝的身边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的,对这一点他尤为欣赏。

而另一边,不明就里的石勇还在问东问西,霍云便传递过去一个杀人的眼神,石勇也不是笨蛋,于是很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哎呀,真是累死了!”霍云舒展了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要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着,他抬脚便要走,却突然转头道:“对了,裴钰,你明天早上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送到那丫头房里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裴钰还是遵命而为。

躺在床上的霍云并没有很快就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尤其是那场针对杨旭的刺杀。

那个示警烟花始终徘徊在霍云脑中挥之不去,那朵示警烟花到底代表什么含义?那天晚上除了那场刺杀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么?

另外,今天这场针对岳紫宸的截杀也很奇怪,杀手的身份没有搞清楚,他们下手的原因也没有搞清楚,谁派他们来的这一点还是没有搞清楚。

霍云烦躁的翻了一个身,今天跑了几处地方,却什么事都没有做成,真是的,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烦恼之余,他决定将这几天的事在脑中好好梳理一遍。

(本章完)

第82章 谁的错?

十月十三日那天下午,自己返回帝都。先是在街上遇到了伏尧极,接着是进宫面圣,然后是到了东市街上的云来阁喝酒,再然后是……见到了那朵示警烟花,之后就是在追踪刺客的过程中遇到了岳紫宸,然后便是右卫将现场包围……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坐起身来。

是了是了,是这其中一个点,刺死刺客的是他那主子,可他那主子是怎么知道他在那儿的,除了是事先安排的,怕就是被那示警烟花引过去的。那朵烟花既可以表示示警,也可以表示求救!是了是了!

在他心情激动的同时,也倍感失望,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当时怎么会想不到呢?真是太愚蠢了!

而想到这里,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场针对岳紫宸的截杀肯定是那刺客背后的主子指使的,她目睹那晚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还是被背后那人,真是最要命的情况。想着想着,霍云的眉头又紧蹙起来。

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得想办法告知杨浩涵才行,虽然他们彼此再看不顺眼,这件事情上却是难得的一致。

背后那人是谁,霍云大概已经想到了,那人的手段他清楚,所以他又想了想,决定还是那样做吧。

翌日,天刚蒙蒙亮。

“嗯……”宋凌霜含糊不清的嗯了声,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困顿感又袭来,她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再睡一会儿。

可她刚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明白哪里不对了!她居然是躺着的!她记得昨天在落乌塔上喝了酒,之后好像就睡过去了,可后来的事却是想不起来了。

她急忙坐起身,顿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涌了上来,她一脸痛苦的捂着额头,她明白这是宿醉未醒的后遗症。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这时候阳光还不是很强烈,屋里也没有掌灯,周围看得都不是很清楚。她隐隐约约的瞧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过她并没有感觉多害怕,因为她知道,那个人虽然坏,但不至于对自己不管不顾,从这个房间的摆设来看,应该不是客栈。她想起来,霍云不是有处宅子么?自己估计就在他宅子的客房里呢。想到这里,宋凌霜心里便莫名的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这时候,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宋凌霜条件反射般的神情紧张起来,只见一个红衣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床上坐着的人时,也是惊讶的叫了一声:“呀!姑娘您这么早就醒啦?!”

宋凌霜点点头,有点疑惑的问道:“请问你是?”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奴婢叫红鸾,是这宅子主人的丫鬟。”红鸾笑着自我介绍道。

“主人?”宋凌霜对这个称呼有点不适应,看着红鸾青春活泼的样子,她不禁腹诽起来:那家伙该不会是想……她想不下去了,在心里轻呸了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红鸾将手里的盘子轻放到圆桌上,道:“姑娘,这是主人特地吩咐厨房给你煮的醒酒汤,请姑娘趁热喝。”

又是“主人”?宋凌霜站起身来,坐到桌边,一面看着醒酒汤,一面问道:“请问你家主人是谁啊?”

“这……”红鸾很是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主人的名讳,奴婢不敢随便乱叫。”

既然你不敢说,那就我来说吧。宋凌霜语带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叫霍云?”

看红鸾点点头,宋凌霜的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她对红鸾道:“姑娘请替我谢谢他。”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这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

“是,那姑娘还有别的吩咐么?”红鸾问道。

宋凌霜想了一下,摆了摆手:“暂时没有了,谢谢。”

“是,”红鸾恭谨的一躬身:“那姑娘请慢用,奴婢先下去了。”

“嗯。”

当霍云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摇头晃脑的走进正厅的时候,裴钰跟石勇两个家伙已经在瓜分早饭了。

昨天回来得比较晚,又喝了点酒,一早上就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喝点酒啊!

他走到桌边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刚想抬手拿筷子的时候,却发现同桌的两个家伙自他进来之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干什么?”霍云没好气的问,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

“将军,”石勇小心翼翼的问:“您昨晚没睡好么?”裴钰虽然没说话,但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霍云喝了一口粥:“只是昨晚想通了一些事情,想得太晚了,”接着他转头对两人道:“今天早饭之后,石勇你留在这里,跟下人们一起打扫这个园子,裴钰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石勇刚要发问,就被霍云一抬手止住:“什么事你先不要问,这对我们很重要,是机密,明白了么?”

石勇吞了吞口水:“明……明白了。”

霍云又喝了口粥,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问红鸾:“呃……,那个,红鸾,那个姑娘还没起来么?”

红鸾躬了躬声,答道:“那位姑娘方才已经醒转,现在应该已经起身了。”

“哦,那,醒酒汤已经送过去了么?”

“是,姑娘让我带话给主人,说谢谢您。”

听到这个,霍云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那等我们出门之后,你再去叫她来吃早饭吧。”

红鸾刚要答话,却听见一个略带不满的女声传来:“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来了。”众人循声望去,缓步走进来的,正是宋凌霜。

四人同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裴钰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偶尔看看这对奇怪的男女,石勇则是闷声不响低头吃着东西,但也时不时看宋凌霜一眼。

被重点关注的两个人却没有半分察觉,或者说,是不想察觉才对吧?

“咳咳,”感觉气氛实在是压抑到了极点,裴钰便忍不住出声,低头凑到霍云耳边,轻声道:“大人,这位是?”

“呃,那个,她是……”霍云被问得有点猝不及防,支支吾吾了几声,却说不出来。还是宋凌霜替他解了围:“我叫宋凌霜,放心,我跟你们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听到后面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呢?裴钰只能干笑了几声,再也不说话了。

“好了,”稍顷,霍云将餐具往身前一推,“都吃好了吧。裴钰,把东西收一收,”紧接着,看着宋凌霜:“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说完,带头朝外面走去。

宋凌霜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留下的石勇和裴钰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了……

虽然是把宋凌霜叫出来了,她也一直在等自己开口,可麻烦的是,霍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看着他搔头抓耳了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宋凌霜就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便想主动开口:“昨天……”

结果她刚说了两个字,霍云便急忙道:“昨天我不是有意的!”

“啊?”宋凌霜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霍云眼含歉意的解释道:“昨天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也不是有意要惹你哭的,嗯……后来也不该让你喝酒。总之,昨天是我的错,那个,我向你道歉。”霍云有些手足无措的给宋凌霜鞠了一躬。

宋凌霜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霍云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反倒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同时她也敏锐的感觉到霍云动作中所隐含的意思。

(本章完)

第83章 占卜

当然,他不是说要向自己道歉么?既然是这样,那这便宜不可不占,省得这家伙老是觉得她好欺负。

“就只有这样么?”宋凌霜变得傲气十足,一副“你的道歉丝毫没有诚意”的样子,“你昨天可是害我哭了。一点男人该有的风度都没有,今天就这么一句道歉就好了?”

听了她的话,霍云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敢情这丫头是要打蛇随棍上啊!不行,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霍云抬起头,再也没有半分道歉的样子,看着宋凌霜:“不知你还想怎么样?”

呵呵,我就说嘛,你个从来不肯吃亏的坏家伙,这回怎么可能是真心得跟我道歉呢!宋凌霜暗暗偷笑。

“我的要求也是很简单,”你不是要做戏么?我就陪你,宋凌霜眼神轻蔑的看着霍云:“昨天那种酒,本姑娘还想喝,你要是能再买十坛回来,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听到她的要求,霍云顿时气炸了,要不是有事情求你,我怎么会给你道歉!还要十坛,做梦吧你!

霍云气得两眼冒火,紧紧盯着宋凌霜,刚想说话,就听宋凌霜“扑哧”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诚意,肯定是有求于我,说说看吧。”

这次霍云是真服了,这丫头原来早就看出来了,还陪着自己做戏,实在是可恶至极!

“那个,是这样的,”霍云决定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昨天被截杀的岳紫宸你还记得么?”听到这个名字,宋凌霜脸上笑容明显一收,只是点点头。

“我怀疑是我回来那天晚上,杨旭被刺事件的幕后从某个渠道获知了岳紫宸是那件事情的目击者,所以派出杀手杀她。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还不算完,我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而你是最合适在暗中保护她的对象,”说着,他偷偷注意了一下宋凌霜的神情:“不知,你可愿意?”

连霍云都用这么严谨的态度跟自己说话,那这件事情看起来十分重要。宋凌霜从来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女人,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你把她们家地址给我。”

见宋凌霜那么爽快便答应了,霍云却有些怀疑了,他试探的问了句:“你真的愿意?”

宋凌霜一挑眉,不满道:“你怎么那么婆妈?我都说了,我去,你还不快把她们家住址告诉我!”

被她骂了句“婆妈”,霍云也是没脾气了,在她耳边飞快说了个地址,宋凌霜转身便要离开,却又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问道:“那女子是你的心上人么?”

“呃……”霍云呆了一会儿,只能有些尴尬的问道:“怎么你们女人都喜欢这么思考问题呢?”

“哼!”宋凌霜转过头冷哼了声,“我走了!”她话音未落,身影却已消失。

“喂,有危险别硬撑!想办法通知我!”霍云朝宋凌霜腾空的背影喊道,宋凌霜头也不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这丫头,跑得真是快!霍云暗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园中的树木,心里却道:霍云,你真是个恶棍,早该下地狱了!

“大人,”裴钰走到他身后:“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么?”

“走吧。”霍云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向门口走去,裴钰持剑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出大门,早已有人将两匹马拴在了外面,两人径直便可以去取。

霍云骑上马,望着远方艳阳,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他一扬马鞭:“驾!”身下坐骑撒开腿飞奔而去……

屋外假山流水,屋内陈设整齐,一眼望去,简洁明朗,看得出屋主是一个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人。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围墙之前放置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列着上百册书,有年代久远的竹简,也有全新的线装书,看来屋主还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屋前的空地上,铺着一层草皮,虽然时值凉秋,草地多已泛黄,但仍是整整齐齐,想来必是有人日日清理,假山上流水淙淙,接近了仔细看,假山群中间还架着一架小水车。

这就是夏朝当代鸿学大儒,沈策的书房。

沈策,早年曾承教于山阳居士杨开平、五绝先生廖仲颖、前代太傅李达之等大儒门下,更有传言说,他与当年的大夏国师李靖曾有记名师徒的关系,不知真假。

与一般人印象中那等抚着一缕长须,一卷书不离手,念起文章来摇头晃脑的老先生不同,沈策十分年轻,今年也才三十一岁。

可他的年轻却不能掩盖他的才华,沈策素有元阳大师之称,可这并不是刻意抬高他,就连他当年那些师傅都对他赞不绝口。而他最与众不同的就是收学生,不论男女只要能入他的眼,他都会收下,这在历代儒学大师那里几乎是看不到的。

迄今为止,他已经收有十八个男弟子,两个女弟子,其中一个就是岳紫宸。

此刻,沈策正席地而坐,手里不断摆弄着什么,聚精会神的忙于眼前的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突然,一阵嬉笑声传进他的耳朵:“师傅,你在忙什么呢?”他抬起头,看过去,却见岳紫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可以进来么?”岳紫宸继续笑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跟为师那么客气了?”沈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进来吧。”

岳紫宸连蹦带跳的走进来,在沈策面前蹲下了身,有些好奇的看着沈策手里的东西,歪了歪头问道:“师傅,这是什么?”

沈策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在她面前,岳紫宸此刻看清楚了,这是一张一张被剪成一模一样形状,却空无一物的白纸。

沈策看到了岳紫宸眼里的疑惑,便解释道:“这是卜牌,为师要完成一次占卜。”

“啊?”岳紫宸惊讶的道:“可是、可是不都说,占卜是骗人的么?”

“那你相信么?”沈策看着岳紫宸的眼睛问道。

岳紫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命运啊,”岳紫宸睁大了眼睛,站起身:“师傅您不是曾经说过,命运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没有人能用任何方法知道自己的命运,如果被人提前知道了,那还叫什么命运。”

“看来,为师教给你的东西,你记住不少啊!”沈策微笑着赞许道,岳紫宸微红着脸,不自觉的摸了摸头。

“不过,为师这一次要违背自己说过的话了,”沈策话锋一转:“命运确实是不可占卜的,但是有些事却是可以事先知道的。”

岳紫宸很是奇怪的看着沈策,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认得师傅了。

沈策似是出了会儿神,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岳紫宸:“正好,为师也想验证一下,那么就让你来揭开这些牌吧。”

“我?”岳紫宸吃惊的指了指自己。

沈策笑眯眯的点点头,岳紫宸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师傅,你这些牌上什么都没有啊?”其实她的潜台词是,师傅,你的占卜待会儿要是不灵,可别怪我啊!但她如果这么说,便会被视作对师尊的大不敬,所以她没有说出口,而是选择旁敲侧击了一下。

但她没有想到,沈策依旧微笑着说:“我知道,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啊。”

听到他这么说,岳紫宸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师傅的占卜了,卜牌啊卜牌,你可一定显灵啊!你要是不行,那我可就惨了!拜托拜托!

“唔……那好吧。”岳紫宸的语气听起来依旧不情不愿,沈策对此却是一笑了之。

(本章完)

第84章 四张牌

他将手上十数张牌在手中毫无规律的翻来覆去,岳紫宸在对面看得满头黑线,她实在看不出这样看似普通的白纸能占卜出什么东西来。

沈策全神贯注的将它们叠在了一起,接着再将它们置于桌上摊开,对岳紫宸道:“好了,你随便抽出四张来,记住一旦手指碰到了,就不能放开再去拿另外一张,听明白了么?”

“嗯!”看师傅的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难道真的会发生什么事?

岳紫宸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慢慢伸出右手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就选定了一张。她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搭在上面,同时,抬眼看了沈策一眼,后者却是一脸微笑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将那张牌贴着桌面抽到自己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将它翻了个面,正要失望之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洁白的牌面上无数细小的金点浮现,像是在缓缓被风吹开的金粉般,岳紫宸顿觉眼前一亮,欣喜之色浮于脸颊,对面的沈策看到此番景象,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庄重。

当无数金点飘开之后,浮现在岳紫宸眼前的是一幅图画,一幅从未见过的又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图画。

她想将牌递给沈策,却被沈策抬手阻止了,“现在不用,继续选下面三张,规则还是和刚才一样。”

岳紫宸听话的点点头,又连续随意的选出三张,于是跟刚才同样的景象又接连出现了三次。最后,她将四张显现不同图画的牌依次放在了桌上,排成了一条直线。

“告诉我,你在这些牌上看到了什么?”沈策问道,神色无比郑重。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岳紫宸还是选择照做,她一边指着牌一边道:“第一张牌上面,画的是一条蛇。”说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吞吞口水,女子天生惧蛇,虽然画在牌上,但还是让岳紫宸感觉不舒服。

“第二张牌,上面画的是一匹狼;第三张上面画的是一条龙;第四张上面的是一把……剑?”说到最后,岳紫宸似乎有些不确定。

“什么样的剑?”沈策突然问道,岳紫宸急忙抬起头轻啊了一声,他又重复了一遍:“第四张,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岳紫宸凑上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答道:“是一柄长剑,一柄沾染着鲜血的长剑。”

听到这句话,沈策似乎长出了一口气,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挂在了他的嘴角,他伸手将四张牌收在了一起,将它们叠了起来,对岳紫宸道:“好了,接下来是最重要的时刻。听清楚了,将自己的双手手掌交叉,右手掌在下,左手掌在上,覆盖在这叠卜牌之上,然后闭上眼睛,明白了么?”

“是……”岳紫宸对沈策的态度很是不明白,但她相信师傅是不会害她的,所以就乖乖照着沈策的话去做了。

当她把双手重叠在卜牌上之后闭上了眼睛,所以并没有看到乍现的红光从她的手指缝中透出,沈策便明白,占卜成功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沈策看到岳紫宸闭上了眼睛,便问道。

岳紫宸眉头微皱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我看到了……看到了……龙?”

“还有呢?”沈策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还有,还有……”岳紫宸眉头紧蹙了一会儿,便突然舒展了开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大声道:“是……是那条龙,拿着那柄剑,刺穿了那条蛇,然后砍下了那匹狼的头……”

“然后呢?”沈策又问。

“然后……然后……”岳紫宸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摇摇头:“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沈策长出了一口气,对岳紫宸道:“好了,把眼睛睁开吧。”

岳紫宸睁开眼睛之后,便习惯性的松开了手,问沈策:“师傅,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还有这些牌……咦?”当她低下头,准备拿牌的时候,却发现叠在她双手下面的四张牌此刻都已化为一堆粉末,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

“这是占卜完成之后的结果,”沈策扫了一眼桌上的粉末,抽出一张卜牌,放在岳紫宸的面前:“这并不是普通的白纸,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白纸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制作时,加入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岳紫宸拿起卜牌端详了一会儿,问道:“特别的东西?是什么?”

“一种动物的骨灰,”沈策压低了声音,似是在说着禁忌的语言:“一种名叫白泽的动物,它死后将它的尸体炼成的骨灰。”

“白泽?”岳紫宸疑惑的重复了这个名字,突然瞪大了眼睛:“天哪!那不就是独角兽么?百生谱上记载,这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只出没于北方的云顶山一带,只是没有人见过它的真实面目,有的只是口口相传留下来的古老名字。”

“没错,世人都只知,白泽是与苍龙、凤凰、麒麟并称的灵兽,却并不知道,这种动物全身都是宝,”沈策站起身来:“白泽的角是能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它的皮毛能挡风御寒,它的血肉吃了能延年益寿,骨头可以入药包治百病,欧阳家族的族徽不就是一头白泽么?”

“师傅,您怎么了?”看着面前这个好像被全身被兴奋笼罩的沈策,岳紫宸感觉好像有些不认识了。

察觉到岳紫宸的疑惑之后,沈策随即道:“哦,为师也是有感而发,你不必在意。”之后,他又岔开话题:“对了,我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他一字一句的道,岳紫宸连忙正襟危坐。

“刚刚你所看到的,是将来这洛京城中即将发生的事。我今天的这次占卜主要是为这京中未来的形势进行的,而你所看到的,大概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龙持剑钉死了蛇,砍死了狼,可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我想不出来,你也没有看到,对吧?”

岳紫宸老实的点了点头,同时也问道:“他们指的都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血腥的事?”

“这次占卜结果实际上是一种暗示,我没有办法得到他们各自的名字,因为这是违背天意的事。但是通过这些暗示,我大概能猜出来,首先是第三张,这一张最好猜,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会用龙来暗示呢?”

“是……是皇上?!”沈策说得没错,这的确最好猜,但当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岳紫宸还是没来由的倒抽了口凉气。

沈策并没有感觉什么,而是继续笑着道:“那再来看第一张,第一张是条蛇,在你印象里,蛇是什么样的呢?”

“蛇?”岳紫宸似是有些游移不定,因为那一刻她的脑中闪过很多词,可不知道怎么形容才是对的,只能用希冀的眼光望着沈策。

沈策呵了一声,解释道:“蛇代表的是阴险、恶毒、冰冷,它们的血是冷的,牙齿间含有剧毒,世人皆惧蛇。可即便如此,它们还是只配躲在草丛里蠢蠢欲动,永远也上不了台面。”他只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把目光放在岳紫宸的身上,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了。

岳紫宸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哦了一声:“师傅您是说,这张牌上的蛇指的是那种不敢走到阳光下,只会在暗处活动的人。”

沈策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这丫头确实很有天分,只要多加培养的话……呵呵。

“那,那这一张呢?”岳紫宸急忙从桌上拿起第二张。

(本章完)

第85章 锦衣卫

沈策接了过去,看着上面的图画,道:“这第二张嘛,也很简单,一匹贪狼。狼性本贪,而这头狼更是贪狼中的佼佼者,他稍微比蛇志向更大一点,他的目光放在那张天下至尊的宝座之上,他想要得到它。”

听到这里,岳紫宸怎么还能听不出来,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双眼死死得盯着那张牌:“师傅,您是说……”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那两个字不是她能轻易说出口的,纵使是普天下的人也没有几个能说出口。

“你放心,”沈策宽慰她,道:“虽然他有此心,但奈何贪心有余胆力不足,若是放在三年之前,哼哼!”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更像是在嘲笑。

岳紫宸却是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沈策伸手从她面前拿走了第四张,“我们再来看看这第四张吧?”岳紫宸只是呆呆的点点头,这时候她的心情复杂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呵呵,”沈策看了看岳紫宸的表情,不经意的轻笑了声:“这张牌很有意思,它所指的人跟你有关系。”

“我?”岳紫宸吃惊的抬起头,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神被掏空了,跟自己有关?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脑筋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把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人都想了一遍,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亲姐姐。

不过也是第一个就把她排除了,她姐姐素来是一个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女子,不会掺和到这里面。接着就是杨浩涵,现在看来他是最有可能的,尤其是他和他大哥都是朝中重臣、军中重将。她越想越有可能,几乎可以肯定了。

但是,她却遗漏了一个人。

她问:“师傅,您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沈策摇了摇头:“虽然为师知道他跟你有关系,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关系,但很抱歉,为师现在不能说。”

岳紫宸略显失望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已经十分肯定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很累了,就先回去吧。”沈策很是关切的道。

“是。”由于骤然听到这件事,让岳紫宸有些无所适从,于是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书房。而就在她走后,沈策便也站起了身,将那最后一张牌握在手中,嘴角浮现一丝看似妖异的笑容……

霍云坐在茶棚里,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只茶壶,周围放着几个茶碗都是空的,只有他面前的的茶碗里还有半碗水,冒着一丝丝热气,看起来刚沏好不久。

裴钰正扶着剑柄,站在霍云身边,顺便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不过他这奇怪的举动也引来了行人们好奇的眼光。

“我说裴兄,”霍云无奈对裴钰道:“虽然我能理解,但你这样真的让我感觉很奇怪你知道么?”

裴钰却理直气壮道:“大人,属下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此处不比别处,还是万事小心的好,请大人见谅。”

看他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霍云也是没辙了,他也只能撑着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宅邸,宅邸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北镇抚使司衙门”几个字。

这个天底下能用上这几个字,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夏朝上至百官,下至平民,无不敬畏的所在,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暴力机构——锦衣卫。

锦衣卫又称銮仪卫,前身是夏朝第二任帝王,夏太祖所设立的拱卫司,后经数代,于夏烈祖时,改称亲军都尉府,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又至夏敬宗时,被裁撤。又于夏德宗时恢复,并改称锦衣卫。

历史上,自锦衣卫设立以来,便再也没有裁撤过,名称亦无变动,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了令朝野畏惧的武装力量。

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其首领被称为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朝职,前期一般由皇帝的亲信武将担任。但后来,御林军设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便从御林军中受皇帝倚重的军人担任。

而原本作为皇帝近侍的职责就落到了御林军的头上,此后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加强中央集权统治,即以严酷的手段镇压一切可能威胁到朝廷统治基础的对象,被赋以巡察缉捕之权,下设南北两个镇抚使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由于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同时,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与后来真宗时期设立的东厂并称“厂卫”,当年东厂厂公刘瑾任内廷掌印太监,权倾朝野,东厂一时坐大。而随着刘瑾倒台,东厂编制也被撤销了。

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锦衣卫的存在确实让很多意图兴风作浪的人都阴谋败露,维护了朝廷的统治和国家的安定。但同时,由于锦衣卫拥有自己的监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等特权,导致历代锦衣卫中都有很多玩法弄权之徒,甚至制造了多起冤案,牵连甚广,这也是锦衣卫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杨旭,是三年前同霍云一起辅佐当今夏皇登基的功臣之一,深受夏皇信任。自三个月前领受右卫上将军以来,他已经基本不太管锦衣卫的事务了,不过今天他却像是很得清闲似的回了北镇抚使司衙门一趟。

用他的话说就是:“催命鬼回来了!我要不回来一趟,没准儿命都要被他催掉半条。”

霍云远远就能看到杨旭从衙门里走出来,不过身后跟着一个人,他也没动,就向朝杨旭招了招手,杨旭自是知道他在这里,看到霍云动作的时候,表情颇为无奈。

杨旭一路朝茶棚走来,刚进茶棚,霍云劈头就问:“东西拿到了么?”可杨旭不答话,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他身后的一人就站在原地。

完了,还骂道:“妈的!你一句话害我紧赶慢赶的从右卫军营赶回来,没被你累死已经不错了!你现在啊,简直比皇上还尊贵!”一通牢骚发完,就把手里的东西往霍云身上一丢,一屁股坐在霍云对面的椅子上,继续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霍云一摊手,无辜道:“你那两个指挥同知我只认识一个,今天也恰巧不在,只能找你了。”

裴钰走上前看着霍云手中的东西,却原来是一个牛皮袋子,撑得满满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目测像是一大叠纸。

霍云拿起袋子,往里面扫了一眼:“谢啦!”

“我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整理好的,你可不要弄丢了,事先声明,弄丢了不补!”杨旭威胁道。

“知道了知道了,”霍云不耐烦的道:“你现在怎么那么啰嗦?”

“啰嗦?!”杨旭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每次都给你们擦屁股,这种事我都快厌烦了!”

“这一次可不是擦屁股,”霍云笑着把牛皮袋子收起来,笑嘻嘻的道:“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你们锦衣卫又能立下大功,难道不好么?”

杨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呵!别想蒙我,你和皇上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反正我锦衣卫都快成过街老鼠了,有什么脏的尽可以往我们身上泼。可说到底,这件事情没有我们不成,所以你才死乞白赖的来求我。”他一副早已把霍云看穿的样子。

(本章完)

第86章 天下将乱

霍云依然笑嘻嘻:“别那么说嘛!皇上也是信任你,你想想,要不是皇帝的信任,你们锦衣卫哪有现在的威名!你说对不对?”得了便宜就卖乖一向是霍云的拿手好戏。

这件事倒是不能否认,杨旭只能气哼哼的嗯了声。

“不过,”杨旭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又是想……”

霍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人尽其用,物尽其利。既然要谋这件事,那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

此刻他的神情仿佛又变回了三年前,那个满脑子冷静残酷的神算诡策之士,杨旭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你不是想要个人么?”杨旭朝身后招了招手,指着背后的青年道:“就是他了。”

那名青年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一副锦衣卫的打扮,却坚实的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崇敬激动之色:“末将狄光,见过大将军!”

听他自称末将,又称自己为大将军,霍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顿时想起来了,他站起身,道:“狄光?你是龙骧大演武那个时候,被雷枭……”

“是,”听霍云提起往事,狄光一脸羞惭:“承蒙将军记挂,那时候,末将不自量力,向雷将军挑战,被他打下擂台,至今记忆犹新。”

霍云其实对那时候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他倒记起来了,眼前的青年曾向他手下大将雷枭挑战,却被雷枭两招打下了擂台。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霍云走过去拍了拍狄光的肩:“雷枭的武功就算是我,也不敢说稳赢。再说,你之后不也立了大功么?攻打南唐王都的战役,你可是首批登上城楼的。对了,那个时候跟你一起登上城楼的是多少人来着?”

提起这个,狄光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我们出发的时候总共有五百人,可最后能登上城楼的只剩下十三个人了。”虽然已经过了三年,可对狄光来说这件事会被他牢记一辈子。

“……是这样么?”短暂的沉默之后,霍云只是喃喃的说了这句话。

“勾起了你的伤心事,真是对不起了。”霍云满怀歉意道。看到霍云真心实意得给自己道歉,倒让狄光有些受宠若惊了,他连连摆手道:“不不,大将军这样说倒让末将不好意思了。”

“行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婆娘似的?”杨旭在一旁看得不耐烦:“勾起了伤心事?是不是还得抱头痛哭一场啊?”

霍云一脸鄙夷的看着杨旭:“我说,你再这么满嘴粗口,一副大老粗的摸样,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靠!”杨旭冲霍云瞪大了眼睛:“我是个大老粗,那你就是个小白脸。是啊是啊,你是讨女人喜欢,不说别人,就是徐大人的千金,那对你也是……啧啧啧!”说完,他还不断得给霍云使眼色。

“去!”霍云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你个色中恶鬼!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外加右卫上将军,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切!假正经!”对霍云的这种态度,杨旭表现得很是鄙视:“一说这事儿,你面上就挂不住。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扮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

“是啊,”霍云很是自得地道:“我的确不是正人君子,也做不了那坐怀不乱的事。我卑鄙无耻下流,满手沾满鲜血,整天不干正事儿。满脑子都是投机之谋,行阴诡之事。那你觉得,这样的我何德何能配得起那样出色的一个女子?”说完,喝了一大口水。

“你啊,”杨旭摇头晃脑道:“你啊,你,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啦!”他转过头直视霍云的眼睛:“听我一句话,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没有你,这天下也不会乱的。”

霍云将茶碗往桌上一放:“这天下已经乱了,不觉得么?”他既是在问杨旭,也是在自问。同时,他站起身来,遥望远处的天空:“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这天下乱,可我偏要这天下太平。”他的这句话掷地有声、语气坚定无比,让在场的人无不心神一震。

杨旭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用劝慰他的口气道:“兄弟,你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将充满坎坷,甚至比当年还要更难,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霍云长出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杨旭,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迷茫:“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清醒。这条路的艰难,从我接到那道圣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放心,只要这条路没有走完,我就不会停下来。你呢?”他其实就是在问,你是否还是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

这让杨旭不得不答,要是此刻他犹豫或是有所推辞,不用等明天,现在就有可能没命。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已经上了你们这条船,就算是条打家劫舍的贼船我也认了,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哈哈!”霍云十分亲密的搭上杨旭的肩膀,笑着道:“哪有这么严重?别忘了三年前,我们也是这样,江充那个老匹夫够狡猾吧?还不是被我们砍了头,刘瑾那个老太监够狠吧?结果怎么样?连全尸都没留下。”

霍云就是这样,前一会儿还是大义凛然的,后一会儿就又嬉皮笑脸起来,不愧是变脸的专家啊!对此,杨旭只能捂着额头。

听他提起那两个人来,杨旭就有气,他一把抓过霍云的脑袋,小声道:“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啊?真亏你们能想出那么险的招,太不靠谱了!能想出这招来的人,你跟皇上都是疯子!”

“哎!”霍云也贼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这件事咱们几个知道就行。还有,你骂皇帝是疯子的事,也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小心隔墙有耳!”说完,还四下打量了一圈。

“废话!我还不知道?”杨旭气哼哼的道:“你小子就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说完,他没好气的拨开霍云的手臂,抬脚就走。

“嚯!还是这样来去如风的……”霍云看着杨旭急急远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

接着,他回到原地,喝完碗中最后一点茶,对裴钰和狄光道:“我们走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小二,结账!”霍云刚喊完,便丢下了一贯钱,拍拍屁股离开了。当小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丢在桌上的钱了。

偌大的立政殿一如往常般宁静,宫殿里空荡荡的,只有皇帝和几个内侍而已,不过很快这里会多出几个人来。

“陛下,”一名内侍急匆匆的从殿外走进来,在距离皇帝二十步处停下来伏在地上:“启禀陛下,太傅、太保、礼部侍郎、鸿胪寺卿等几位大人来了。”

“好,”正在龙案前看书的皇帝头都没抬,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说完,这名内侍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一声长喏:“陛下宣太傅、太保、礼部侍郎、鸿胪寺卿觐见!”

他这一句刚唱喏完,皇帝便将书放了起来,检查了自己的衣冠,便端坐在龙椅上等待大臣们的觐见。

很快,几个身穿统一大红官袍的官员便鱼贯而入。同样,在距离皇帝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整齐划一的跪下身,高声道:“臣轩辕纪(徐阶、章祥瑞、南宫赐)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皇帝轻拂衣袖。

“谢皇上!”

(本章完)

第87章 议定南楚

等几个大臣都站定之后,皇帝便问:“几位卿家前来,想必是为了楚国与我朝联姻之事吧?”

礼部侍郎章祥瑞刚要开口,轩辕纪便开口答道:“是,臣等确是为此事前来。”说完,还看了章祥瑞一眼。

古往今来,两国联姻一向被视作国事,也是一向是由礼部全权负责的,当朝礼部尚书伏尧遵对此不敢怠慢,可今天却称病不来,实在是蹊跷。

章祥瑞身为正三品礼部左侍郎,定然要在尚书无法出席的情况下,代替尚书执行职务。但他刚才却被轩辕纪抢了白,心里顿时有些气恼,可顾忌轩辕纪乃是正一品的当朝太傅,恼怒也无法表露出来。

徐阶继续奏道:“今年三月间,楚国便不断派出使臣频繁与我朝接洽,并于五月初提出了两国联姻。那时,微臣便有顾虑。”

“徐大人,”章祥瑞不等徐阶说完,便有些抢白的打断道:“请恕下官莽撞,不知您所说的顾虑是否仍是关于楚国与我朝联姻之真实目的的那番说辞呢?”其实,他是话中有话,徐阶已经不止一次的表示对联姻的顾虑,章祥瑞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如果您老还是那番言论的话,那我得请您不要再说了,总是老一套有什么意思啊?

不过,这番话他只能藏在心里,不说徐阶的官职和年龄,就说皇帝对他的信任吧,那是天高地厚。此事就算借章祥瑞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直说。

徐阶并不去看章祥瑞,而是对皇帝淡淡的答道:“正是。”

但是徐阶的态度却有些惹恼了章祥瑞,他对皇帝一抱拳:“皇上,请恕微臣直言,礼部前日又接到楚国国书,称使团将不日启程前来洛京,届时他们会将贡物及聘礼一并呈上,若此时我朝再犹豫不决,就太失礼了!”

听了他的话,皇帝微微皱了皱眉,是啊,此事本早已议定,可是徐阶等人依旧认为,楚国居心不良,实际上皇帝自己也有这个疑虑。只是,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对联姻之事,不仅是夏朝和楚国,那些周边的国家也都在看着,加上后宫中太后的压力,要是再不放下心来,接下来就不好处置了。

于是,决意联姻的皇帝只能点点头:“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犹豫了。今日便将此事议定了吧,徐卿,你的一片忠心朕很明白,但在这件事情上,朕只能说,你太执拗了些。”

听皇帝这话说的,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就什么错都没有?但徐阶明白,已经历任两朝的他最清楚为君者,能知错改错,但绝不能认错。

“是,是微臣太过执拗了,还请皇上恕罪!”徐阶十分恭敬的请罪。

皇帝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徐阶把手放下:“徐卿也是为国事计,何罪之有啊?章卿,楚国的国书里,有没有提到他们的具体行程安排?”

“是,”章祥瑞禀道:“楚国国书中提到,使团将由当今楚王八子为正使,礼部尚书为副使,拟定于本月下旬从楚国国都出发,具体出发日期会在出发时向我朝再递一份国书说明。另外,使团随行人等大约会有三百人。”

“三百人?”一旁的鸿胪寺卿南宫赐有点傻了,他连忙禀道:“皇上,这次楚国使团人数虽然不多,但凑在万国朝会时前来却是始料未及,鸿胪客馆来不及安排那么多房间。此事微臣考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说完,他匍匐在地,等待治罪。

皇帝摇了摇头:“南宫卿素来办事稳妥,此次事出有因,何罪之有?不过,”他转头看向章祥瑞:“章卿,楚国一下子派来了三百多人,若是说是来朝见,这朝贡和聘礼未免也太多了吧?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这……”章祥瑞细细一沉吟,便道:“具体细节臣也不太清楚,想来定是楚国要迎娶我天朝公主,他一隅小邦,自是要准备十足,再加上他们既是为万国朝会而来,贡物也不能太寒酸,让万国瞧不起。就这点来看,三百多人的队伍倒是可以理解,”末了,他还说了句:“当然,这些都是臣下的猜测,还请陛下圣裁。”

轩辕纪在一旁听得心里发笑,说了一大段为楚国辩护的话,最后还说什么‘恭请陛下圣裁’,皇帝要是能一言裁定,还要你做什么!

皇帝果然感到不悦,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淡淡的嗯了声,转头看向轩辕纪,发现后者正在暗自冷笑,便发声道:“不知太傅有何高见?”

“臣?”轩辕纪指了指自己,接着连忙笑着道:“哦哦,臣觉得几位大人说得极好,极好,在下敬佩万分!”

几个大臣心知肚明,这小子压根儿没有在听。对他的敷衍了事,皇帝也是无奈苦笑,他道:“那太傅有什么想法么?尽可以说出来。”

“微臣的确有一想法,”轩辕纪突然收起了笑容,很严肃的道:“想要说与陛下听。”

“哦?”皇帝眯着眼睛:“朕愿闻其详。”

“但是,”轩辕纪有意无意的瞟向章祥瑞:“臣又怕,我这一说出来吧,会得罪人。所以还是请陛下恕臣无罪,臣才敢说。”

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章祥瑞心里就有火。

皇帝知道轩辕纪和章祥瑞不合,也知道他是故意说出来恶心章祥瑞的,只能忍着笑道:“好好,你尽可以说,朕保证不治你的罪。”

“是,既然如此,那臣就说了,”轩辕纪略一沉吟,上前一步道:“陛下容禀,微臣认为,楚国使团进入我朝境内,必须要由我朝大队兵马护送,不知陛下对此可有人选了?”

这倒是实情,皇帝差点把这个给忽略了,他连忙道:“此事朕倒还没有考虑,爱卿可有人选了?”

轩辕纪点点头:“是的,微臣认为,由杨旭的右卫军调拨一千精兵,前往国境等待即可。”

“出动京中禁军?”皇帝有些诧异,因为以往,护送外国使团的兵马都是当地驻军或者四大都护府的兵马,出动京中禁军前往还是第一次。

“正是。陛下不是忧心,楚国与我朝联姻的诚意么?那么,我们便要在护送他们的兵马上动动脑筋。陛下试想,如果楚国的这支使团,名为朝见,实为借机行刺!”当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当感觉到皇帝眼中神色变化的时候,才问:“那会如何?”

听到了这个可能,殿中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章祥瑞更是面部肌肉连续颤抖,这、这、这,轩辕纪也太过放肆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徐阶虽然一早就知道轩辕纪肆无忌惮,可还是不经意的替他捏了把汗。而不甚知道内情的南宫赐已经冷汗涔涔了。

皇帝皱皱眉:“如果他们是怀的这心思,那么早在他们进入我朝境内之前就要开始布置了,而且从南境前线到洛京这一路上,他们的小动作肯定也不会少,而前线士兵缺少细致的观察力,所以你提出这个方案,京中禁军非是前线士兵可比,由他们在护送途中进行探听是最好的。”

“陛下所言极是!”轩辕纪拱手称赞。

“不过,这个方法虽然不错,可若真是刺杀朕这等大事,岂能让士兵轻易探听了去?还有,若他们是真心与我朝联姻,却发现我们派去护送他们的人一直在监视、探听他们怎么办?这可是重要的外交事件,太傅,这两点你有没有想过?”

(本章完)

第88章 搅混水

“启禀陛下,”轩辕纪躬身禀道:“微臣自然想过,禁军虽然精锐,但让他们做这种事还是欠缺了点。所以,臣建议,陛下当挑选二十个御林军及十五个锦衣卫随行,而且要他们全都扮成右卫军士的装束,直接负责楚国使团主要使者的护卫任务。”

“禁军做不到的事就让御林军和锦衣卫去做,是么?”皇帝呵了一声,看向轩辕纪:“好吧,太傅所言,朕准了,即刻便着手准备。”

“陛下英明!”轩辕纪一边俯首,一边观察章祥瑞的脸色。

章祥瑞脸色铁青,轩辕纪刚刚后退,他便急急的上前一步,躬身禀道:“陛下,臣斗胆,认为此举不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哦?”皇帝还没开口,轩辕纪倒先出声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不知章侍郎觉得何处不妥啊?”

皇帝也开口询问:“是啊,章卿,太傅所言,也是为了国事计,要是你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还是退下吧。”

皇帝话中的不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此刻最明智的举动就是告罪退下,但章祥瑞在到来之前已经得到了礼部尚书伏尧遵的意思,这件事是伏尧家大力支持的,决不能堕了伏尧家的面子。所以他只能咬咬牙,冒着惹皇帝不高兴的风险,硬着头皮道:“太傅自是为了国事考虑,微臣本没有理由反对。”

“只是,”他语气一转:“我大夏朝自开国以来,向来重礼守义,以礼仪之邦自居。先贤曾言,万事以和为贵。我朝素来和睦友邦,更何况楚国乃真心诚意……”

轩辕纪是真心听不下去了,他出声打断,道:“章大人是怎么确定楚国是真心诚意,而不是暗中包藏祸心呢?”

“太傅!”章祥瑞低吼一声,继续禀道:“陛下,太傅所言实乃诛心之论。若我朝对一个主动交好的国家都防这防那,那让那些已有心归附的国家怎么想,岂不是让他们心寒么?”

“呵!”轩辕纪冷笑道:“章大人,既然你已经搬出先贤的话,那我也还你一句,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章大人是否忘记了,楚国与我朝非是友邦,而是世仇。说一句不客气的,我没有提议让右卫搜楚国使团的身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至于你说的那些国家,我只能说,那些墙头草,一群跳梁小丑,尽会见风使舵,依我看,他们不来依附更好!”

章祥瑞连连摇头:“太傅,列国之间交往若是这般事事强权,以后还有何国敢于我朝交往?”

“呵呵,”轩辕纪一挑眉,面带不屑道:“列国之间所谓礼尚往来,不过掩盖互相撕咬之说辞。章大人认为国与国之间的交往靠的是什么?是实力,实力决定一切。章大人可还记得,四年多前,逆贼江充为一己私利出卖我夏军军情,楚国二十万大军压境,康州围城。结果呢?林湛仅仅用了区区四千兵马就把二十万围城的楚军杀得大败,望风千里而逃。”

轩辕纪冷哼了声:“这等羸弱之邦,怎配与我天朝平起平坐!章大人口口声声外交礼仪,怕是忘了楚国当初是怎么攻我土地、夺我城池、杀我百姓、掠我财物的了吧?”

“此一时彼一时,”章祥瑞被驳得步步退却,还是强打精神:“此刻我们在谈联姻之事,请太傅不必再细数往事了。”

“章大人不说联姻倒还罢了,”轩辕纪越说越来劲,此刻也是怒气冲冲:“想我大夏泱泱大国,国力之强远胜于楚国。我朝公主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别说区区一个太子,就算是一国之君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章祥瑞面皮发白,轩辕纪每一句话都透着无比的狂傲,他简直快受不了了,无数次看向皇帝,可皇帝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意思制止轩辕纪,只是神情淡然的在那里坐着、听着。

“退一步说,难道他们楚国提出联姻,我们就一定要答应么?说句大不敬的话,静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要去求别国儿郎!我朝多的是青年才俊、英武男儿,难道公主一定要嫁到那偏远之地去么?不如这样,陛下,微臣有一个建议。”轩辕纪咄咄逼人了一会儿,转头向皇帝禀道。

“什么建议?讲。”皇帝眼角划过一丝笑意。

“微臣想,既然章大人如此极力赞成联姻之事,不如就让章大人的千金代劳如何?陛下您就下一道旨意,将章小姐封为公主,想来静公主定会欣喜无比的。”轩辕纪一边俯首,眼中不时闪现狡猾之色。

听到这个建议,章祥瑞差点咬了舌头,有些愤恨的看了轩辕纪一眼。徐阶则在一旁暗笑,他怎么会想不到,肯定是那位不好伺候的公主让轩辕纪来搅浑这趟水的,他只管躲在一旁看戏就好了,而那位两边都不沾的鸿胪寺卿倒很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个……”皇帝低下头沉思起来,可章祥瑞忍不了了,他急忙跪倒在地,涨红了脸道:“陛下,不是微臣不愿让自己女儿为国事分忧,只是,夫人对小女甚是溺爱,若让小女远嫁他方,恐夫人承受不住哇!”说到最后,竟像是要哭出来般。

皇帝也是犹豫了,他只能安抚道:“章卿不必如此惊慌,太傅也就是提了个建议而已,此事朕看还是以后再议吧,以后再议。”没办法,他只能打了个马虎眼,家事国事连一起,这年头连皇帝都不好做。

“谢皇上。”章祥瑞一脸挫败的从地上爬起来,轩辕纪笑眯眯的看着他,要是被章祥瑞看见他的表情,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了,今日便议到此处,朕有点累了,众卿先退下吧。”皇帝朝四人挥了挥手,四人正要告退,却听见皇帝加了一句:“哦,太傅留一下。”

“是,臣等告退。”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后,便先后离开了,空荡的大殿中只有轩辕纪和皇帝两个人了。

“朕倒还不知道,”皇帝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你轩辕纪除了带兵打仗、处理事务厉害,还能言善辩呢!”说着,已经走到了轩辕纪身边。

“哈哈,是么?”轩辕纪打了个哈哈:“臣倒觉得,今天的表现还不太好,以后得再接再厉!”

皇帝不去理他的胡言乱语,而是白了他一眼:“少来!朕难道看不出来么?你把话题东拉西扯的,费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果该议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议定。老实交代,是不是静儿让你来搅浑水的?”

看皇帝那副笃定的摸样,轩辕纪就知道瞒不过他,反正也没想瞒着他,只能道:“是啊。不过,我看的还是我夫人的面子。前两天我夫人进宫看望公主,结果公主把皇上您下诏指派我接待楚国使团的事情跟我夫人说了一遍。之后,她回家就把我骂了一顿,陛下您说,我能怎么办?”

“哦?”皇帝笑眯眯的故作恍然道:“静儿倒是挺聪明的,她知道你是个妻管严,碰巧轩辕夫人跟她又是好姐妹,所以就通过你夫人向你施压。呵呵!”

轩辕纪又是无奈又是恼怒:“陛下,您就不要幸灾乐祸了。其实依臣看,您就找一个官宦之女,跟公主年纪差不多的,给一个封号嫁过去得了,反正历朝历代也少不了这样的事。”

“若是换在别的时候,这倒是可行,只是现在……”皇帝叹了口气:“难哪!”接着,他转头看着轩辕纪:“你知道楚国为什么在此时前来求亲么?”

(本章完)

第89章 车内详谈

轩辕纪想也不想便答道:“万国朝会将至,届时万国代表齐至,楚国使者当堂求亲,若我朝拒婚,会有失体面,他们是想借着这个逼我们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不错,”皇帝又叹了口气,道:“楚国来者不善,他们想借着这门亲事与我们结盟,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借我朝为后盾,对他们今后平定周边战事和国内局势都会很有帮助。”

“陛下当初其实不应该答应的。”轩辕纪道。

“朕也想回绝他们,可没想到太后却从中插了一脚,朕也无可奈何,况且,”皇帝不自觉的低下头:“静儿也的确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太后是伏尧家的人,当年洛浩霖先斩后奏杀了伏尧律,此事伏尧家一直怀恨在心。我们这些与洛浩霖关系密切的人自然不得他们待见,就连陛下您有时也被他们掣肘。伏尧家这次那么大力的支持与楚国的联姻,其中定有深意。”其实他知道,伏尧家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不肯言明罢了。

静公主全名李静,是前任夏皇端明帝唯一的女儿,大夏朝独一无二的公主,现任夏皇唯一的皇妹,与皇帝的关系很好。

现任夏皇李弘自登基以来,已立有皇后、贵妃、淑妃,另有其余宫人数人,后宫之事自古纷繁复杂,皇帝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一直是静公主协助皇后管理。有些事身为后宫表率的皇后不好说,但静公主却能说。

所以,静公主成为了皇帝在后宫中最重要的耳目,正因为如此,皇帝才能时刻掌握后宫那些女人的动向,其中也包括太后。

皇帝和静公主都不是太后亲生的,只是因为太后是他们父皇的皇后,他们才称她一句“母后”。当然这位太后的才干自是能配得上这个尊号,只是她有一点是令人无法适从的,那就是她的家族观念实在太重了,她容忍不了任何人对伏尧家产生威胁,但除了皇帝,那也是因为她无法掌控和驾驭皇帝。

但她可以打击皇帝身边的人,静公主就是一个,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可跟伏尧家的利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了,”皇帝朝轩辕纪摆了摆手:“你的建议朕会考虑的,你也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轩辕纪躬身拱手告辞,往门外走去。

“轩辕小兄、轩辕小兄!”

轩辕纪刚走出立政殿,便听到有人急急得叫了自己两声,急忙放眼望去,便看到一身官袍、须发泛白的徐阶正站在门口朝自己招手。

“徐大人,”轩辕纪走上去,“您怎么还在这儿?”

“当然是为了等小兄你啊!”说着,他抚了抚胡须,笑道:“不知小兄可有时间陪老夫一叙啊?”

这样的邀约似乎不能推辞,轩辕纪看了看日头,便道:“既是徐先生相邀,那在下自是不能不从,只是您也知道,在下答应了要回家吃饭,家里那位……嘿嘿!”

“无妨无妨,”徐阶笑着摆摆手:“咱们边走边说,放心,老夫绝不耽误你们夫妻团聚的日子。”

“好好,徐先生请。”

“请。”

车外“咕噜咕噜”的作响,车内徐阶和轩辕纪相视而坐。徐阶先开口问道:“不知陛下与小兄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轩辕纪叹了口气,把他跟皇帝说的话跟徐阶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徐阶皱了皱眉,摇摇头道:“看来这宫闱之事不比国事轻多少,想来也真是为难陛下了。”

轩辕纪也是深有同感的道:“如今朝中不少臣子,家族观念都很重,纷纷想通过攀附皇家来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以后的局势会更复杂。”

“不过,今日伏尧遵竟称病不来,章祥瑞被小兄驳得一败涂地,伏尧家怕是又输了一阵。但是——”徐阶话锋一转:“小兄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么?”

轩辕纪笑着看了徐阶一眼:“我怕什么,难道伏尧承宗那个心胸狭隘的老匹夫敢派人来刺杀我么?哈,他连洛浩霖都杀不了,何况是我。”

看着轩辕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徐阶无声的笑了笑,指着他道:“你啊,最近跟霍小兄真是越来越像了!”

“哦?”轩辕纪惊奇的眨眨眼睛,不过很快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也许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说起来,将军回洛京也有好几天了,也不来见见我们这帮兄弟,真是不够意思。”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语气中却无任何不满情绪。

徐阶笑着道:“这几天见不上,明天不就能见上了么?明日便是左卫上将军的授印大典,之后陛下还会亲往大校场检阅左卫,这几日左卫军营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啊!”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轩辕纪脸上神色。

轩辕纪本来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后来逐渐觉得事有蹊跷,转眼又看到徐阶的神情,心里便猜到了几分:“徐先生刻意提到此事,是有原因的吧?”

徐阶哈哈一笑,“还是小兄知老夫,不瞒小兄,老夫是想求小兄明日诸事结束之后留霍云一留,老夫找他有些事。”

“嗯?”轩辕纪颇感奇怪的道:“徐先生与将军的关系素来不错,徐先生为何要我留他?”

“唉,”徐阶苦笑道:“那小子滑的跟泥鳅似的,老夫要是有办法抓到他,何必要来为难小兄呢?”

轩辕纪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大概就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问题,便道:“徐先生若想与将军一叙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哦?”徐阶眼前一亮,急忙道:“小兄有什么好办法么?快说与老夫听听。”

轩辕纪笑着凑到他耳边,将事情飞快的说了一遍,然后便坐回了原地。

徐阶听完之后,笑眯眯的恍然道:“原来如此,”接着,他对轩辕纪拱了拱手:“老夫在这里多谢小兄了。”

轩辕纪连忙抬手阻止他:“昔日有幸受教于徐先生门下,受益匪浅,这点事是作为学生该做的。”

轩辕纪早年曾承教于徐阶门下,虽时间不长,但仍有师徒情分,私下一直以先生相称。

徐阶连连摆手:“小兄言重了,小兄天资聪颖,非池中之物,纵横沙场、建功立业,也都是凭小兄自己的本事,老夫不过是一个引路人罢了。”

“对了,徐先生,不知徐小姐近来可有时间?”轩辕纪突然问道。

“雪儿?”徐阶似是有些意想不到,“哦,雪儿这些天忙得很,太学、宫学两头跑,都快不着家了。唉,老夫这个女儿啊,就是太要强了!”最后一句他看似是在贬低自己女儿,可谁又不知道他心里正乐开花了呢。

轩辕纪暗自偷笑,表面却一本正经的道:“徐小姐年纪轻轻,就已是太学祭酒、宫学女傅。儿子在外为国征战,女儿在内教书育人,徐先生可是养了几个好儿女啊!”

“哎,哪里哪里,小兄过奖了!”徐阶谦虚了一会儿,便问道:“小兄找雪儿是有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轩辕纪的神情看起来却很是发愁:“还不是为了公主的事儿。当年,公主跟我夫人和徐小姐是宫学的同窗,感情深厚。公主为联姻之事气得发慌,为此我夫人回来把我训了一顿,所以我想着还是请徐小姐进宫看看公主,或许能让公主气消。”

“哦,是为这事儿,”徐阶恍然大悟,道:“老夫回家之后跟雪儿说说,只是,公主的脾气你我都知道,即便雪儿劝了,也只是劝得了一时啊!最后还是要从联姻这事上找法子。”这一点轩辕纪自然也想到了,他沉默着点点头。

(本章完)

第90章 结成

车中沉寂了一会儿,轩辕纪看了看徐阶,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其实,徐先生是不是找个机会劝劝徐小姐,让她……让她不要再那么执着了。”

徐阶明白轩辕纪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对此他却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对轩辕纪道:“老夫虽自恃多智,但唯独这件事老夫也是没有办法了。雪儿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只要是她认准的事,不管有多难她都一定是要做的,她这个不屈不挠的个性倒是很像她的母亲。我原本想着明天授印大典把雪儿也一起带过去,让两人见上一面,可雪儿那丫头竟责怪我这当爹的多管闲事,呵!你瞧瞧!”接着,他又问轩辕纪:“你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轩辕纪自然知道徐阶说的那个“他”是谁,可轩辕纪也想不通,当初,他们两个、不,应该说是三个,一起参军、一起征战、一起辅佐皇帝,互相竞争又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互相引以为援。他一直认为,他们三个是铁打的关系,什么事不能说,可唯独这件事。

想到这里,轩辕纪也是不解的摇摇头,难道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唉,”徐阶重重的叹了口气:“老夫真是老了,年近花甲,却连女儿的终身大事都还没有着落,实在愧为人父!”

轩辕纪听得有些心塞,只能出言宽慰他道:“徐先生请放心,霍云绝不是那种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的人,这一点还请先生放心。”

“嗯,”徐阶自然也深知霍云的秉性,便道:“希望能有好结果吧。”

“啪”,霍云一回到皋园就知道来了书房,一进门把牛皮袋子往书案上一放,把里面的东西都抖了出来,摊在桌子上。

石勇看着满目的纸,吞了吞口水,问道:“将军,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锦衣卫花十年时间搜集的名录,”霍云头也不回,双眼紧紧盯着那些纸,答道:“当中记载的是我大夏朝现在几乎所有的官吏,上至阁部宰辅,下至州刺史、县令等地方官吏,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包含其中,地域、出身、故旧、姻亲、师门等列得详详细细。将这一切都调查清楚,对锦衣卫来说,也不容易。”

面前三人都面面相觑,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背后总有一双眼睛看着一样。

狄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那是否我们也在其中?”

“是。”霍云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然后抬起头看着三人道:“而且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们,早在你们进入朝堂之前,锦衣卫就把你们的一切都调查得仔仔细细了。你们做过的所有事情,所有的行动都在朝廷的眼里。”

骤然听到这个真相,石勇觉得阵阵晕眩,有些痛苦的捂着额头,狄光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唯有裴钰还是面色如常,看样子他早已经知道了。

“那么,”霍云忽然沉声问道:“你们现在要选择退出么?现在还来得及。在知道朝廷根本不曾真正信任你们的情况下,还要参与这件事么?”

狄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首先上前,道:“在军营时,我们都已经发过誓了,此生誓死追随将军!大将军,我都听您的!”

石勇也不甘示弱,立马道:“我身为将军的亲兵,将军冲锋在前,我这个亲兵岂不失职?将军,算我一个!”一开始他是很震惊,但想着想着,也不是严重,他从来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霍云根本不用去看裴钰,他知道裴钰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因为裴钰一辈子只会效忠一个对象,那就是当今陛下。

“好,”霍云看着三人:“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我在你们在,我若死了,倒是希望你们能没事,哈哈!”石勇和狄光也勉强的笑了笑。

就从此时此地此刻开始,从皋园的这个小小书房中,一个将军、一个禁卫、一个士兵和一个锦衣卫,四个人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组织。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个组织将藏在阴影中,震动大夏朝堂。

“将军,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石勇最是积极,上前问道。

“我已经找到一个拿来开刀的人选了,”霍云从众多纸中抽出了一张,放在三人面前:“就从这个人开始!”

三人立马围上去,看完之后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霍云……

轩辕纪在距离自家府邸不远处便下了马车,临走时与徐阶道别:“徐先生,今日多谢徐先生的马车了。”

“哪里哪里,”徐阶连忙摆摆手,笑道:“是老夫还要多谢小兄呢!”

“徐先生一路顺风!”

轩辕纪目送马车离开,才抬脚朝自家府邸走去,走上台阶的时候不经意抬头望去,却停下了脚步,面带惊讶与欣喜的道:“你怎么出来了?”

“等你啊!”女子笑嘻嘻的答道。

见她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摸样,一如初见面时,轩辕纪低头浅笑,缓步走上前,“怎么?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想转性当个好妻子了么?”

轩辕纪本想逗逗她,可她听了之后竟似生气了,一扭头,拔腿便走:“嘁!懒得理你!”却被轩辕纪一把拉住。

“你、你干什么?快、快放开我!”女子又急又羞的娇斥道。

谁知轩辕纪却是无赖性子,他又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妻子环在怀中,注视着妻子逐渐羞红的脸颊,柔声道:“今日是专门在门口等我的么?”

“是啊,”女子依然耿耿于怀,无不委屈的道:“结果还被你嫌弃!”

“我就是开个玩笑,”轩辕纪笑着解释道:“这次算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你再骂我一顿消消气呗!”

“哼,谁稀罕?”女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脸上笑容却是藏不住,但还是装作没好气得道:“在家门口都这样,就不怕那些御史们参你个品行不端么?”

“哎呀!”轩辕纪惊得连忙放开她,“是啊,我都忘了!真是糟糕!”见轩辕纪真的放开了,女子顿时又急又气,狠狠的哼了声,抬脚便往府里去。

轩辕纪又无奈又好笑,只能跟在后面:“你看看,又生气了吧?我都说了,是跟你开玩笑的。哎,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

然而就连轩辕纪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瞪视着此处发生的事……

雪音,夏朝现任太傅轩辕纪的夫人,她是雪山派长老雪独影的独生女,洛京富商古威的侄女。出生在大雪山,自幼被姑姑和姑父带到洛京,并在这里长大,十岁那年才回到雪山派父母的身边,十五岁回到洛京,并就读于宫学,认识了很多当朝权贵的儿女,其中就包括静公主和徐阶的千金。

雪音生着闷气快步走进正厅,轩辕纪在后面跟着,雪音一声不吭的坐到椅子上,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尚未开席。

看着妻子撅着嘴,轩辕纪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亲自递到雪音面前:“夫人,别再生气了。我也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能亲自到门口迎接我,实在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才讲了那些昏话。喝口水吧,消消气。”说着,把茶杯往妻子手上送了送。

可雪音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打算接过茶杯。轩辕纪只能叹了口气,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好啊,夫人不接受没关系。不过,夫人就不想知道,送我回来那马车是谁的么?”

雪音继续撇着头,不想理他。轩辕纪却不屈不挠凑到雪音耳边,道:“难道夫人不担心那马车是哪个不寻常的女子的么?”

(本章完)

第91章 南境都护

听到这个,雪音慢慢回过头,看着轩辕纪脸上得意的笑容,那好像就是在说“你猜猜啊,你猜猜啊”。

轩辕纪正得意着,谁料雪音突然出手狠狠的捏了他耳朵一把,疼得他当场就“唉哟”一声叫了出来。

他正捂着耳朵叫唤的时候,雪音没好气的道:“你当我傻呀!那马车不就是徐姐姐家的么?她家那马夫我还见过好几次呢!”

这回是轮到雪音得意了,轩辕纪顿时大感后悔,今天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想出这么个昏招来!真是失败、失败!

看着轩辕纪吃瘪的摸样,她咯咯笑道:“你不是经常自称是天下第二聪明人么?今天这招可不够水平啊!咯咯!”

“呵呵,”轩辕纪面带温柔的注视着雪音:“不生气了?”

雪音脸上笑容突然收敛,一撇头:“谁说的?我很生气。”

知道她是在使性子,轩辕纪继续笑道:“那我说一件事,听完之后,你肯定就不生气了。”

雪音看了轩辕纪一眼,发现丈夫眼里多了几分认真,联想起今天进宫去商谈的事,心里隐约猜到了,但还是下意识的问:“是什么?”

“你上次托我的事情,现在有进展了……”接下来,轩辕纪就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说给了雪音听。

末了,他道:“虽然不能说已经解决了,但总算是把这事给延后了。”他原本以为雪音听完之后会高兴,可听他说完之后,雪音却眉头紧蹙,像是听了一个坏消息般。

“……怎么了?”轩辕纪问道。

雪音抬起头,神色担忧的看着他,道:“这样看来,此事都是我想得简单了,既要涉及两国邦交,还要涉及宫闱之事。那,联姻之事是否就此搁置?”

看到妻子希冀的眼光,轩辕纪本想瞒着她,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早晚都要说的,于是他就干脆直言了:“我的想法是找人代嫁,皇亲宗室中也有不少女子,年龄和公主相仿的。景宗时,与柔然和亲,景宗不忍将自己女儿远嫁,便找了皇亲的女儿代嫁。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君子?”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联姻之事不可避免,雪音抱着一丝希望,喃喃地问道:“若是……若是,拒绝楚国联姻的请求,那会如何?”

“那就会让楚国颜面扫地,”轩辕纪丝毫不忌讳道:“如果说之前的国书往来只是演习的话,那万国朝会楚国使臣当堂求亲,便是动真格的。到时候,如果皇上借词推托或者当场拒婚的话,或许楚国使臣不敢当众翻脸,但我们与楚国的梁子这就算结下了,况且还会有损国体,陛下不会不考虑这些。”

看着妻子黯然神伤的样子,轩辕纪笑着宽慰道:“话虽如此,但真要楚国来打,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别的姑且不说,自林湛出镇安南以来,楚国已经被吓破了胆,已有数年不敢犯境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雪音知道丈夫是在安慰自己,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便有些自责的道。

轩辕纪微微一笑,伸手搭上雪音放在桌上的手:“傻丫头,以后别说这样的话。这有什么为难的,不就是打仗么?别忘了,这可是我老本行!”听他语气,就像是一个前强盗无不得意的说“打家劫舍是我老本行”一样,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雪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再说,”轩辕纪放开了手,看着桌上的杯子,道:“我也不希望公主嫁出去。”

“为什么?”雪音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想啊,公主是个什么脾气?虽然先皇给她取名静,可她那样子静得下来么?要是真给楚国娶过去了,呵呵,我还真有点替他们太子担心呢!”

“说什么呢?”雪音娇嗔一声,又在他身上捏了一把,“公主有什么不好!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骄纵一些不很正常么?再说,你不也说了嘛,静儿是大夏朝唯一的公主,尊贵得很,别说他一个小邦太子,就是堂堂一国之君也配不起!”说完,又瞪了轩辕纪一眼:“怎么?这些难道都是说说而已么?”

总算你还知道公主是从小娇生惯养,轩辕纪很是无奈的想道:果然,跟女人永远没道理可讲!

“这些当然不是说说而已,”轩辕纪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南边的天空道:“林湛会在万国朝会期间返回洛京一趟,现在我们只能期待他能给我们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

在夏朝的四邻中,最不安分的是北凉,而仅次于北凉的就是远在南方的楚国。楚国,又称南楚,因为它位于夏朝的南方。两百年前与夏朝交战,大败之后去帝号,王族姓赵。

两百年来,楚国一直意图复帝号,而夏朝也深知楚国心有不甘,所以两国边境时常爆发战争,最近的一次就是四年前的康州之役。

四年前,时任夏朝太师的江充受楚国重利相诱,出卖夏军军情,楚国兴兵二十万进犯,攻破壶口关,致使夏朝南境门户洞开。

不久,即兵临南境重镇——康州城下,当时现任安南大都护林湛还只是康州的城防副将。听闻楚军大兵压境,康州守将弃城而走,还带走了城中大部分守军,林湛手上仅仅只有四千人。

就在楚军即将抵达康州城的前一天,林湛亲率两千骑兵出城,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楚军前锋,迫使楚军停下了脚步。

楚军统帅是楚国佐王赵喆,楚王的王弟。林湛率军主动出城,并击溃前锋,大大出乎了赵喆的意料,他开始怀疑,康州是否真的空虚。于是并命大军减缓速度,派出几拨哨骑探查夏军虚实。

可是,哨骑派出去几日,却是没有半点音信传回,赵喆疑心大起,这时候突然有士兵来报,夏军大队人马正在偷袭楚军后军。

赵喆大惊,急命大军回师救援,行军至半路,突遭夏军骑兵埋伏,损失惨重,又闻后军遭袭是为疑兵,赵喆恼怒之下,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包围康州。

楚军很快便把康州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赵喆传令全军休整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发动进攻,誓要在一天之内拿下康州城。

但就是在这天晚上,狂风大作,夏军从背后夜袭了楚军营地,并借风势用上了火攻,一把大火烧了楚军大半个营地。

赵喆好不容易召集了数万残兵打算撤退,孰料,康州城门却在此时大开,城中两千兵马及无数持枪拿刀的百姓杀出。

楚军刚刚经过一阵火烧,毫无斗志,仅仅被夏军冲过一阵,便死伤大半,其余皆都溃散。赵喆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这算什么?二十万大军竟然这么不堪一击!被区区几千兵马和一群百姓打得大败!最后,赵喆在绝望中自刎了。

康州之役,夏军大获全胜,林湛仅仅凭着四千兵马就闪电般击溃了二十万楚军,剩下一部分楚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朝边境逃去,林湛率兵追杀了一阵,及至边境线上才停下脚步。

因为此战的功绩,林湛被特别提拔为安南都护府大都护,执掌安南一十九州军政。而楚国因为此败,至今仍将林湛畏若鬼神……

“放箭!”一个面带愤怒的夏军将领高举着战刀,高声喊道。他的身后是六百持弓背箭的夏军射手,他们整齐划一的张弓搭箭。

“嗖……嗖嗖……”数百支箭带着呼呼的风声,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朝正在溃逃中的楚军撒去。

(本章完)

第92章 上朝

上百名楚军被射倒,另有数十人被射伤,踉踉跄跄的朝国境线退去。

不远处的高坡上,几个骑马的夏军将领并骑而立,其中一个将领在看到此情形之后,很是无可奈何的道:“哎呀哎呀,我说这帮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然怎么说,楚人是猴子呢!”另一将领耸耸肩,半开玩笑道。

“哈哈!……”闻听此言,几个将领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别说那种话!”一声严厉呵斥传来,几个原本还谈笑风生的将领顿时收起笑容、挺直了身子,像是接受长官检阅的士兵一样。

一名青年将领从后面树林中走出,骑着马“哒哒”的经过他们面前,在众人的前方停了下来,慢慢开口:“他们不是猴子,只是一根筋而已。”

“噗!”当场便有人笑出了声,反正都是贬义词,这有什么分别么?这句话本身不好笑,只是听他这平淡的语气,还有一本正经的态度,实在不得不令在场的人发笑。

对他们的笑声,青年就当没有听到,他依然表情淡淡的问:“报告情况。”

“是,”身后一个将领越众而出,在他身旁禀道:“大都护,这已经是自康州一役以来,楚军第十一次侵扰了。他们每次侵扰出动的兵力都很少,只有数千之众,这次他们共出动两千五百多人,自碎石滩进入我朝境内。”

“现在战况如何?”青年又问道。

“是,我军巡逻队在得知楚军入境之后,随即由千户张尧领三千兵马截击,两个时辰前,张尧已率部将入侵楚军歼灭大部,现其残部正在向边境溃逃,末将在这里恭喜大都护了。”说着,抬手作恭喜状。

“不过是场小冲突,连战役都称不上,有什么可恭喜的?”青年面无表情地道。

“大都护所言虽然没错,不过,若是让这两千多人深入南境腹地,不知他们掀起什么风浪来。大都护运筹帷幄,次次将来犯之地拒之门外,要是朝廷知道了,定会嘉奖!”

青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微妙,之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没有将这些事上报朝廷。”

“为何?”将领不解的问道。

“万国朝会将至,按例,我要短暂离开南境一段时间,回去洛京。楚国不是想与我朝联姻么?我将他们屡屡犯境之事告知圣上,看他们还有什么颜面求娶公主。”说这话的时候,青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显现了不屑的神色,而众将也是笑着互相看了看,丝毫不觉得奇怪。

“叮叮……”

外面金钟已经敲了四下,可霍云还在睡梦中,丝毫不觉已经到了四更天,朝堂规矩,天子上朝,百官需在五更抵达皇城。可霍云不管这些,反正他向来不知天高地厚。

直到外面传来裴钰焦急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大人!快五更了,今天是您的授印大典!”

霍云不耐烦的唔了声,又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结果却听砰的一声,裴钰从外面闯了进来,把霍云吓得赶忙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儿?!”

他定睛一看,只见裴钰站在面前,声音又气又急:“大人,今天您要上朝,得在五更抵达皇城,属下斗胆,请您快更衣吧!”

霍云擦了擦眼睛,睡眼朦胧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两刻了!”

“哦,是不早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着哈欠爬起来,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心里嘟囔,妈的,这才什么时辰,连太阳都没出来呢!上朝上朝!早知道要这么早,鬼才接这个上将军!

裴钰自是听不到他心里的抱怨声,只是感觉万分无奈,那些权高位重的大臣们,日日上朝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迟到一秒钟,怎么到了您这儿,就这么不知道事情缓急呢?

霍云边感叹自己睡眠不足,边换完了衣服,又走了出去用完了早饭,终于走出了门,马匹已经事先让人牵到门口了。

他今天没有带随从,因为没有用,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比皇城更加安全了。况且,他还有任务交托给裴钰三人去做。

只是,他刚走出去几步,一辆像是早已等待在附近的马车哒哒哒的驶了过来,起初他并没有怎么在意,直到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霍小兄、霍小兄!”这才回过头看去。

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有些生硬的叫道:“徐、徐先生,您怎么会……”那从马车里钻出来,正在向他招手的可不就是徐阶么!

其实说实话,霍云回京之后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了,这么说显得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样。其实不是,他们俩是忘年之交,关系好得不得了。当然关系好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怪只怪霍云当初太混账了,欠了人家闺女的情,俗话说得好,欠谁的情也不要欠女人的情——为什么?美人恩重啊!

徐阶原本笑容满面的,可听到那尤其刺耳的“徐先生”三个字的时候,立即一瞪眼:“霍小兄,这几年不见,怎么就和老夫生疏了呢?”虽然嘴上不高兴,但心里还是偷着得意,霍云刚才吃惊的神色可是看在他眼里的。

徐阶当然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人,霍云住在此处当然是昨天轩辕纪告诉他的,至于轩辕纪是从何处得知的,徐阶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了解轩辕纪的为人,所以并不担心。

“呃……”霍云犹豫了会儿,只能改口道:“徐老哥!”

徐阶又变得笑眯眯,抚着胡须,道:“几年不见,霍小兄别来无恙,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徐老哥今天是专程在这里等小弟的?难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霍云有些奇怪的问,因为他住在皋园这件事,他的那些熟人里,只有皇帝知道,如果不是皇帝说的,那还会是谁。

徐阶却轻轻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夫是因小兄回京数日,却不来老夫府上一聚,这才厚着脸皮亲自上门,小兄勿要多虑。”

霍云听得一愣,连忙道:“徐老哥言重了,是小弟的过错,这几日忙着做皇上吩咐的事,这才想起来还没到您府上拜访,还请徐老哥不要放在心上。”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就算空下来难道他还真的会去徐家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虚伪了,明明不会做的事却要装作忘了。想着想着,连他自己都笑了出来。

徐阶倒是哈哈一笑:“无妨无妨,得皇上倚重,小兄公务繁忙,老夫岂会不知?今日便是小兄的授印大典,老夫便做一回好人,载小兄一程吧。”

靠,这个老徐,老子跟他掉了一会儿文袋子,他还充大起来了。霍云心里把他鄙视了一番,便笑着道:“还是不用麻烦徐老哥了,”他指了指门口的马,道:“小弟可以骑马去,这样还快些。”

徐阶却不高兴道:“莫不是小兄以为老夫会耽误你的时间?”

这老头,今天到底是什么事啊?非要让我上他的马车,他心里琢磨了少许,便道:“当然不是,好吧,小弟先在这里谢过徐老哥了,”接着他转过头朝牵着马的马夫道:“你把马牵回去吧。”

“是。”

“哎呀,”两人在马车上一坐定,徐阶便开口感叹:“又是三年过去了,霍小兄这几年过得如何?”他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向前行去。

“还能如何?”霍云耸耸肩,笑道:“要么练兵,要么打仗。当小兵的不就是这样么?对了,小弟还没恭喜老哥加封太保呢!太保可是位列三师啊,老哥现在可谓恩宠正隆哪!”霍云嬉皮笑脸的凑到徐阶面前,好似恭维般使着眼色。

(本章完)

第93章 授印

徐阶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小子果然还是没个正形。他笑道:“要说恩宠,小兄可一点不比老夫少啊!直接从六品跳到从二品,你可是大夏开朝以来的第一人哪!”

这两人看似互相恭维,实则互相比拼耐性。

虽然徐阶是老狐狸,可对着霍云这只小狐狸,也是毫无办法,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正事肯定没办法说了。

于是他轻咳了声,表明他要开始了。

霍云听到之后,便坐直了身子,这个老徐,终于要开始了。

“小兄可知道,老夫为何一定要送小兄去往皇城么?”徐阶郑重的问道。

“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到前面一句徐阶刚要说什么,却被霍云后面一句转折给活生生的憋了回去,登时不满的瞪了霍云一眼,又坑了老徐一次,霍云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不过,也许是徐老哥觉得一个人走这条路太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也是有可能的。当然,要说的话有很多啦!比如……”

听着这小子东拉西扯,一半的路程都要过去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徐阶只能苦笑着打断霍云道:“小兄、小兄,能否给老哥一点时间呢?”

“哦,行啊,你说。”霍云很是大方,可这样的态度却几乎让徐阶郁闷的吐血。

好在徐阶素养好,硬是把这口气咽了回去,可被他这么一扰,徐阶只能有气无力的道:“老夫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小兄。”

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霍云还是道:“请讲。”

“好,”徐阶一字一顿道:“老夫想问的是,小兄对雪儿难道真无半分情义么?还请小兄务须隐瞒,据实相告。”他字字句句皆出自本心,让霍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听到这个问题,霍云也暗自咂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过既然老徐这么问了,他也不能不答。

“好,既然徐老哥已经如此坦诚了,那小弟若隐瞒了只言片语便是欺人,”说着,霍云的眼脸不自觉的低垂下来:“是的,我对徐小姐确实心存爱慕,这我得承认。”

听他如此说,徐阶立即面露喜色,同时也很不解:“那为何……”他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霍云抬手打断。

霍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徐老哥先听我把话说完。”他语气和神情都平淡之极:“我爱慕徐小姐,这是我的本心。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与她一起。”说着,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问:“徐老哥可知道,我用这双手杀了多少人么?”

徐阶皱着眉沉默着,霍云继续道:“我杀过的人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十岁的时候就亲手杀了三个人,把他们的心脏也给剖了出来,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徐阶依然沉默,但眉间却猛地一跳,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但事关自己女儿的幸福,他不得不谨慎。

“当年为了砍倒江充和刘瑾,我把所有阴毒的法子都用了个遍,江充说我是疯子。是,我就是个疯子,因为要打倒他,必须要变成疯子。”

徐阶微微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那是无奈之举。”

“是,是无奈,”接着,霍云摇摇头:“但无奈却不是理由。因为无论理由是什么,恶终归是恶,我并不打算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说的没错,为了朝廷的安稳,我们确实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徐阶也很有同感的点点头。

“但是,”他又道:“这件事雪儿也很清楚,我想她是不会在意的。”

“那您呢?”霍云马上问。

“我?”徐阶愣了愣。

“徐小姐是您的女儿,您是最心疼她的。难道,您觉得我是那个能给她承诺的人么?”霍云面带笑意的问道。

“说实话,”徐阶也无比坦诚的答道:“老夫也觉得你不能,你并不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听到这话的时候,霍云脸上展露了一丝微笑,可徐阶却加了一句:“但是,对她来说,最适合的未必就是最好的。”

“那徐老哥的意思是?”说到这里,霍云有些不明白徐阶的真实意图了。

“女儿已经长大了,她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管不了太多,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去解决吧。到最后,如果雪儿注定孤独终老的话……”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霍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今天我说过的话还请徐老哥替我保密,尤其是不能告诉徐小姐,拜托了。”其实,霍云只说了部分实话,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没有跟徐阶言明。

“老夫知道。”徐阶点点头。

“皇上有旨,授印大典开始,宣,左卫上将军,霍云,进殿领印!”一名内侍站在太极殿前高声唱喏了一句。

太极殿,是夏朝皇宫的正殿,亦是皇帝主要听政视朝之处。而自圣祖开国以来,历代夏皇均保留着每日一朝,勤政恪勉的好习惯。另外,皇帝登基,册封皇后、太子、诸王、公主大典及宴请朝贡使节等也多在此殿举行。

大臣们每日上朝,均由承天门入,因为此门能直达太极殿正前方。

霍云身着甲胄,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稳健的走在殿前如云的台阶上,一步一步看似走得很慢,在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的状态下,很容易对时间的流速产生误判,即便是霍云也不例外。

以前不是没有走过这条路,可从来没觉得这条路会这么长,好似一眼望不到头。

沉重的军靴走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上,咔啦咔啦作响,暗红色的披风就甩在身后,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起,让霍云整个人看起来沉静、肃穆而又危险。

当走到太极殿前,他停下了脚步,仰望着高高挂起,写有“太极殿”三个大字的匾额,心中思绪万千:父皇,您的儿子李谦又回来了。说起来真是不幸,自我出生以来,我们父子俩也只见过那一面而已。若是将来在另一个世界再见面时,您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我很期待!

霍云沿着红毯迈进大殿,原本昏暗的殿中早已点起了无数烛火,将这里照亮。他抬起头望向其中,无数双眼睛同时看着他,这让他细细的加快了脚步,只是在别人眼中,他的脚步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

霍云睁着眼看向正前方,看到的是那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大夏皇帝,此刻皇帝面无表情,只是用眼光凝视着自己。

接着,他又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四周,这里有些人他认识,彼此还是朋友,有些人则是没见过的新面孔,而此刻不管是他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双双眼睛都已经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在这满堂注视之下,昂首走到距离皇帝二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双眼仰视皇帝高声道:“微臣霍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眼角漾起一丝笑意,他衣袖轻拂:“爱卿平身!”

“谢皇上!”

“霍卿,大夏是朕之国,也是卿之国。这江山是朕的,同样也是卿的。今,授卿左卫上将军之职,卿定要牢记这两点。”任谁都听得出来,皇帝的这番话中大有深意,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帝王,会将自己的臣子与自己摆在相同的位置。

“是,”但霍云已经清楚的了解了皇帝的意思:“大夏是陛下之国,也是微臣之国,更是天下人之国。江山是陛下的江山,亦是臣之江山,同样也是天下人的。左卫上将军之位,不止是陛下所托、朝廷所颁,更是民心所系。微臣愿为陛下手中之剑,诛奸佞、斩妖邪,为陛下开创升平盛世!”最后,更是再次下跪,高喊道:“愿我大夏国祚绵长、万世永昌!”

(本章完)

第94章 阅兵式

“国祚绵长、万世永昌!”像是被霍云感染,殿中诸臣、内侍、卫士一齐跪倒在地,高声齐喊,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样,竟似是异口同声。

皇帝也像是被面前这万众一心的场面感染了,他从龙椅上站起了身,张开双臂,眼神无比兴奋:“好!我大夏如此万众一心,必能众志成城,何惧外敌内贼!众卿平身!”

“谢皇上!”

皇帝坐回了龙椅上,一挥手,“来啊!为上将军授印!”同时,走出一个内侍,手中端着一个方形盘子,在霍云面前停了下来:“上将军,请!”

霍云微微点头,看了眼盘中的东西,就接了过来,待内侍离开,便再次谢恩:“谢陛下信任!”

内侍拿来的盘****是三样东西,官印、令牌、虎符。官印是处理军中内部事务,如调令、军用物资的收入和支出等需要在文书上加盖上将军的官印。令牌代表的是上将军的身份,如霍云的左卫上将军令牌正面的上部横着刻有“左卫”两个小字,下面则是竖着刻有“上将军令”四个大字,是霍云证明自己身份所用的。

而虎符则要复杂一点,虎符并不只是调兵令那么简单的,因为在非战时手上光有虎符是调不动兵马的,而霍云手上的只是半枚虎符。虎符在制作完成的时候,是一剖两半,另一半掌握在右卫上将军杨旭的手中,两卫的虎符不能互用,所以非战时调兵需要令牌与虎符共用,否则即便以上将军的权限,也是调不动十骑以上兵马的。

霍云刚要起身,却听皇帝道:“霍卿先别忙着起来,朕还有件东西要交与霍卿。”接着,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了身,拿出了一直藏在龙袍中的某件东西,缓步走下了台阶。

他走到了霍云面前,将藏在袖中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霍云听到了某些人的小声惊呼:“龙纹金匕?!”

“霍卿。”皇帝将那东西送到了霍云面前。

霍云抬眼一瞧,竟是一柄匕首,上面刻画着纷繁复杂的龙纹,刀鞘的前端、末端和刀柄上都用黄金镶嵌,看起来十分耀眼,刀柄上还不规则的点缀有五颗小的赤红色宝石,真是华贵非常。

不少霍云以前的朋友看到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微笑。只有徐阶看了之后,微微叹了口气,皇帝的用意那么明显,恐怕霍云今后难以从这个血池中脱身了,那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连一向睿智的徐阶也是没有了办法。

“谢皇上,”霍云接过龙纹金匕,谢恩道:“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授印大典结束之后,就是阅兵仪式。按例,皇帝要率领群臣前往宫城北面的大校场,亲临现场检阅左卫军。

皇帝所乘龙撵在前,一众臣子脚步匆匆的跟在后面,人虽然不少,但没有丝毫嘈杂之声,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皇帝后面。

霍云已经先行赶往现场进行安排了,皇帝都要亲至的活动,又怎么能有丝毫怠慢呢?

皇家大校场占地极广,足够五万士兵在这里操练,平常都是御林军的地盘,如果不是碰上阅兵式这样的仪式的话,那即便是左卫这样的禁军也很难进到这里来的。所以刚到这里的时候,左卫军中很多士兵都像乡下人进城般左顾右盼。

左卫军营所驻扎的涂河原虽然也是片草场,但那是野地,野草都快漫过人的小腿了。而这里的草地却长年有人修饰,所以始终能保持最佳状态。

大校场四面都被城墙围着,只有东面有一处城门,在距离城门前不远处,设有一座点将台,高高的筑起,站在上面能轻松的将场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尽收眼底。

此时,霍云正站在上面负手而立,仰望了天空一阵,直到有人跑到点将台下,向他禀道:“将军!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霍云低头看去,原来是赵锐,这次阅兵,并没有将左卫全军都带进来,只带来了三千人,不过这三千人是左卫中的精锐,一千步兵,一千骑兵,五百弓弩手再加上五百火铳手。

“好,让他们时刻准备着,皇上他们马上就要……”他刚想悠着点说,可赵锐突然朝他身后一指,大声道:“将军,你看!”

霍云朝背后看去,发现城头金黄色的龙旗已经飘起来了,“呵,说曹操曹操就到,叫兄弟们走着!”他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摸样发号施令。

“是!”赵锐提刀奉令,当即便是令旗一挥。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纷纷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结成了数列纵队。

看着场下集结着的士兵们,一个个抬头挺胸、持枪挎刀,神情严肃地简直就像即刻要上战场一样。

左卫向来就是夏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也是对皇室最忠诚的军队。江刘之乱爆发时,也是左卫最先开进洛京,协助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李弘平定叛乱。之后其中大部分军士被编入后来被称作“龙骧军”的霍云军中,随霍云征战四方,先后平定了周边的南唐、西秦和北燕三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后龙骧军编制名存实亡,其中部分军士编入左卫,在赵锐担任大将军期间,也一直遵照着龙骧军时代的治军方针。

“将士们,”站在点将台上的霍云提起中气,对场下的众军士道:“你们知道我们今天集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阅兵!”

“错!”霍云暴喝一声,又提高了几分音量:“我们在这里,是上战场,因为此时此地,这里就是战场!你们再告诉我一次,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上战场!上战场!!”

“呵呵,”看着下面群情鼎沸,皇帝无不欣喜的道:“朕早就知道,把左卫交到他的手上,是个正确的选择。我大夏想要震慑宵小,立威于四方,只懂讲礼仪是不行的,还需要虎狼之师才行。徐卿,你说,朕说的对否?”

站在群臣左列第一位的徐阶站出来,道:“陛下所言甚是。若是军力不强,即便我朝喊上一千遍礼仪又有何用?”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礼部尚书伏尧遵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是故意这么问的,徐阶也是故意这么答的,目的也是说给伏尧遵还有那些支持与楚国联姻的人听的。

现在朝中以伏尧家为首的保守派和龙骧旧部,也就是现在通称的革新派势同水火。如果说在霍云还在北疆的那段时间,革新派处于守势,那么现在霍云回来了,还如此高调的坐上了左卫上将军的位子,那恐怕情况就要反转了。

虽然像徐阶这样的两朝老臣并不是龙骧旧部,但他与龙骧旧部们的关系可很好,将龙骧旧部们视作眼中钉的保守派自然把徐阶归在了他们的“敌人”这一列之中。

今天这场阅兵,其实际意义也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好打击一下保守派们,而作为保守派代表人物之一的礼部尚书伏尧遵听了刚才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同时,他也不敢对皇帝的话发表什么异议,谁听不出来,皇帝是故意说这话的。

随着三声礼炮轰鸣,阅兵式开始了。

按计划,每个兵种方阵最前方由一个骑马的将官开路,步兵方阵前方是左卫将军朱然负责开路,从三品上阶的云麾将军,左卫军中的龙骧旧部之一。

(本章完)

第95章 赐字

一千步兵分为前中后三部分,走在前方的是三百盾牌手,统一身披黑甲,单手执盾。盾牌手们除了每人一面长盾或者圆盾外,还配有一柄斩马刀,用于失去盾牌后的近身战。或许是身前有着一面沉重的盾牌,盾牌手给人的感觉是稳如泰山。作战时,总是盾牌手顶在最前面。

中间部分是三百长矛手,跟在盾牌手之后齐步向前走,利矛如林,矛身微微前倾,矛头闪烁着幽幽的金属光泽。矛,作为夏军现在最通用的长兵器,在实战中发挥着不小的作用。作战中,长矛手位于盾牌手之后,数百甚至上千长矛一起掠过盾牌手的头顶将冲过来的敌军骑兵连人带马刺穿。这是长矛手最传统也是最通用的战术。

最后一部分是普遍右手执刀的刀斧手,共有四百,人手一柄雁翎刀。此兵种在作战时,还排在弓箭手之后,因为他们没有盾牌的保护,但作为徒步士兵中人数最多、战力最强的兵种,同时也担负着攻城重任,所以也是死亡率最高,且由于时常冲在第一线立功受奖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步兵之后,是骑兵方阵,开路将领为岳定,左卫将军,从三品上阶的归德大将军,与朱然同为龙骧旧部。

与步兵的兵种繁杂不同,骑兵就显得简单明快、一目了然了。一千骑兵排得整整齐齐,个个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在夏军中,骑兵的数量要比步兵少得多,马匹少是一个原因,而重要的是骑兵的训练强度与步兵不可同日而语,而骑兵的精锐早已被无数的战役证明了,但并不是没有弱点。

长期生活于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直是夏朝的心腹大患,从早期的犬戎、匈奴、柔然到后来的突厥、契丹等民族,他们从小生长在马背上,长于骑射,马术精良,射术奇佳,只穿轻便的皮甲,动作十分灵活。

所以一开始与他们接触时,夏军只知道用骑兵去克制他们的骑兵。直到后来,夏军发明了步兵方阵,即上面所言,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分前后两列,可以形成一道由盾牌和长矛组成的坚壁。长矛手之后则是弓弩手,负责进行压制,弓箭尤其是弩的发明,在实战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每个骑兵除了清一色的环首刀之外,还配备了一把弩。

现在夏朝的北庭都护府前线共驻扎有四十万兵马,其中只有十五万是骑兵,其余依然还是步兵,当然,其中包含有弓弩手和火铳手。随着火器技术的发展,骑兵的重要性将会降低。

骑兵方阵之后,就是五百弓弩手,弓弩的重要性不需多说,在火器诞生以前,弓弩一直是夏军最重要的远程兵器,而在现在,它也依然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开路将领为中郎将谢谦,正四品中郎将下阶的壮武将军,乃左卫军中五位中郎将之首。

弓弩手每人背着一张弓,一个箭袋,腰间的皮带右边挂着一把弩,左边则是专放弩箭的箭袋。作战时,弓弩手被列为步兵之数。

最后,就是夏军现在的王牌军种,战无不胜的火器部队,开路将领为火器营万户钟明。火器即是一种利用推进燃料快速燃烧后,产生的高压气体推进发射物的射击兵器。

自人类发明火药以来,便在实战中不断证明其在军事领域的价值,从而诞生了有史以来人类军事科技发展史上最重大的革新。

左卫是拱卫大夏帝都洛京的王牌军队,得到的军备补充也是冠绝夏军的。现在,左卫军营****配有八千支雷光叁式火铳,七百门“虎尊”式普通火炮,三百门龙吼式重型火炮。不过火炮由于体型笨重,所以阅兵式并没有将它们带来。

已经完成检阅的队伍返回大校场中央自己原来的位置,等候结束的到来。

看着城头飘扬的龙旗,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喊道:“万岁!万岁!……”在这里的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皇帝,虽然距离甚远,连皇帝的脸都看不清,可这一下子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露脸了。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平常连那些一二品的大官们都看不到,可现在一下子就见到了皇帝,他们的心情足可用“三生有幸”四个字来形容。

注视这下面这些涨红的脸,霍云也是会心的一笑,接下来就看皇帝怎么应付这样一个场面了。

皇帝深知,想要做一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必须做到爱民如子、疼惜军士,不说别的,单是他们为国家牺牲流血、出生入死,就值得慎重对待。

他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朝场中的士兵道:“将士们,你们的忠勇朕明白,也看得非常清楚。朕知道,为了这个国家,你们付出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不止是朕,还有你们的家人,乃至这普天之下的子民们,他们都会为你们骄傲,你们都是大夏朝的好男儿。”

“从亘古开始,我们的先辈跨越了无数的世代,耗费了无数的光阴,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才终于在这片大地上站住了脚跟。能站在这里,是朕的幸运,同样也是你们所有人的幸运。我们都不曾忘记,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在这里。”

“因为我们还活着,没错,我们的生命依然存在。只要生命不息,斗争就不会停止。也许,朕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这些,因为最终流血牺牲的是你们,朕的将士们。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非战不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由你们自己去寻找。朕知道,这么说很卑鄙,但是,就当朕恳求你们,战斗吧!”说完,皇帝竟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全场都寂静无声,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皇帝直起腰,继续道:“你们的战斗终会被后世传颂,因为不是以国家、也不是以朕的名义,而是以你们自己的意志,作为一个人的意志,战斗!”

“现在,朕有几个字要送给你们,拿笔来!”

当即便有内侍送上笔墨,同时摆上龙案,皇帝提起笔,刷刷不停歇的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并加盖了自己的印鉴,周围重臣凑上去一看,不觉吃了一惊。

两个内侍将这张纸卷起匆匆的一路小跑到大校场点将台前,一人一边将纸摊开高高举起,纸上的八个大字立即映入眼帘。

“大夏国师,龙虎之姿!大夏国师,龙虎之姿!……”这几个字逐层往下传递,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明白,这是皇帝在夸他们。

而有些人则能看到更深处的含义,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明白,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这几个字,而是题这几个字的人,那可是当今皇帝。

只要把这几个字往左卫辕门口一挂,那便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以后任你权有多高、位有多重,怕是谁也欺辱不了左卫了。现在的左卫本已经无人敢欺了,若是再得了这幅字,然后再传之天下,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也不是好惹的。

不少依附于保守派的大臣们都皱紧了眉头,伏尧遵更是心里发慌,霍云前脚得了龙纹金匕,左卫军后脚便得了皇帝赐字,再看那几个字的意思,这是想把左卫培养成又一支龙骧军哪!乱了乱了,没想到皇帝今天会重拳出击,他一边紧锁眉头,一边摇头叹息,真不知道若是那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将士们!”霍云无不得意的微笑,道:“还不谢恩?!”

这时候,左卫的士兵们才如梦方醒,纷纷跪倒在地:“谢陛下!!!……”

(本章完)

第96章 马上争锋

洛京的某处宅院中,一老一少正隔着一张小桌对弈,桌边各放着一杯茶,此时还微微冒着一缕缕热气。

年轻人呵呵一笑:“父王,这一局您可就要输了。”

老人看了年轻人得意的笑容一眼,微微一笑道:“这局还未完,不要急于下定论。”

“父王,咱们可说好了,”年轻人狡猾的一笑:“如果这局您输了,那以后我的行动,您可就不能再插手管了。”

“这话等你赢了我,再说不迟。”

年轻人暗自撇撇嘴,老头子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不服输。而老人则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果然还是太过急躁,想着今后要将大事交到他的手上,不放心哪!

“主人。”一阵脚步匆匆而至,屋中两人却无动于衷,一道青色身影推门而入,走到老人身边,恭恭敬敬的送上一张巴掌大小的纸:“这是刚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请过目。”

老人接了过来,摊在手心仔细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最后露出一丝微笑:“皇上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父王的意思是?”

老人看了年轻人一眼,道:“若是你能及得上他的一半,我也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接着,他转头对青衣人道:“告诉宫里的人,小心行事,听候命令。”

“是,”青衣人应了一句,又似是不经意的扫了眼年轻人,后者给他使了使眼色,于是便问道:“那主人可需要属下做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要轻举妄动。”

“是。”这回,青衣人应了声后便转身离开了,顺便关上了门。

“父王,”年轻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就这样放任皇上的行动,真的没问题么?”其实,他的潜台词是,需不需要暗中使力,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不需要,任何的小计俩在皇上和那人的面前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老人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话说回来,你最近在做什么?那件事情的收尾怎么还没结束,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你都收拾不了?”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神却愈发的阴狠。

“是,父王,儿知错了。”年轻人低下头连连告罪,眼中寒光连闪:“不过,父王请放心,下次她一定逃不了!”

阅兵式结束后,皇帝回昭阳殿处理政务,赵锐带着大队人马回营,众臣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霍云自然也要回皋园,他换下了甲胄,将东西往自己怀里一装,就志得意满的朝外面走去。

不过走到承天门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今天是坐着徐阶的马车过来的,这个时候徐阶却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想想也是,今天早上跟他说的那一番话,现在他肯定在生他的气。

这老头,还记仇!霍云心里一边埋怨,同时也一边感慨,幸好她还有这么个慈父关心着,自己也用不着多操心了。

不过看来这下子,他只能走回去了,想到这个他就不禁唉声叹气起来,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孤家寡人,你现在过得是有多穷啊!”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霍云抬头望去,声音带着几分诧异:“轩辕?!”

“哟!”轩辕纪笑着挥挥手,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过得好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霍云急匆匆的走上前几步,问道。

“等你啊,”轩辕纪指了指牵着的两匹马:“下朝之后碰上了徐先生,他跟我说,你没马回去,让我在这里等你。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他没告诉你么?”霍云绕过他,直接去拉其中一匹马的缰绳,语气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却道,这个老徐还算有点良心。

“废话!”轩辕纪没好气道:“他要告诉了我,我还用得着问你么?话说这几年你越来越不客气了,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他是在气恼,霍云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直接从他手里拿走缰绳。

“靠!”霍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般,被气笑了,反问道:“你期望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武将跟那些个君子一样跟你讲礼仪么?君子几句话还没讲完,武将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就算他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咽回去。”他边说边骑上了马。

轩辕纪也骑上了马,问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威武不能屈这句话么?”

“哈,”霍云笑了声:“现在连这句话都知道了?看来这几年在京城没有白混,告诉我,谁教你的?”他前一刻还是笑眯眯的,后一刻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

若是一般人看到他此时的眼神,大概会被吓得不敢说话,不过轩辕纪不会吃他这一套,他拍了拍马,慢慢向前行去:“若是我不肯说,难道你还敢砍了我不成?”

霍云还真不敢,别说轩辕纪的武功有多高,就凭他现在的地位,霍云舍不得。于是,他就当吃了个闷亏,闷声不响的拍马,与轩辕纪并骑前行。

“是徐先生送你来的吧?”行了一段路后,轩辕纪突然问道。

霍云也似乎没有被吓到,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是。”

“然后呢?他跟你说了什么?”轩辕纪勒住了缰绳,目光灼灼的看着霍云。

霍云有些艰难的移开眼神:“什么都没有。”但他闪烁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轩辕纪冷冷吐出两个字:“撒谎!”

霍云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要无视轩辕纪的目光,继续向前走,手中缰绳却被轩辕纪一把拉住,“你想做什么?”

轩辕纪继续目光咄咄的问道:“怎么,你今天进宫的时候又想起她了?还是你们又偷偷见面了?”

“跟她没关系,”霍云想要尽快结束,可缰绳却被轩辕纪使劲拽住:“还不放开?!”轩辕纪却偏偏不放,而且还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末了,轩辕纪又轻蔑的一笑:“你变了,从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可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发怒。你在害怕么?恐惧么?我还以为你是不会恐惧的,至少不该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得恐惧。呵,你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你懂什么!”霍云像是气急了般低吼了一声:“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么?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么?我变了,只有我变了么?你呢?以前你无比痛恨轩辕家,可最后还不是保护了它么?你也改变了不是么?”

轩辕纪虽然松开了抓住霍云的手,但依旧目光凌厉地道:“是啊,我的确不懂,也的确变了很多。但是只是学会了从别的角度看待事情,现在的夏朝还需要轩辕家。如果轩辕家做出什么不利于朝廷、不利于皇上的事情,我还是会毁掉它的,现在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一个转折之后,他转头看向霍云:“你我不是同样的情况,经历了那么多,这又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又在观望些什么?”

霍云一言不发,抬手拍了拍马,继续向前行去,轩辕纪也拍马赶上。

“这件事,我已经跟徐大人说过了,他明白的。”霍云甩出一句既是既不是的回答出来。

“他明白?”轩辕纪皱皱眉,又问道:“那另一个人呢?她也能明白么?说到底,这根本不是能不能明白的问题,是你们敢不敢面对的问题。”接着,他叹了口气:“灭燕之役结束以后,我、司马、姜昭、雷枭都先后成了家,过几天,薛起也要成亲了。”

(本章完)

第97章 回音

“成亲?薛起么?”霍云很是诧异:“那小子要娶哪家的姑娘?”

“你忘了?”轩辕纪白了他一眼:“他在军队的时候,不是说过有一个未婚妻么?”

“哦,”听他这么一说,霍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她,说起来还算有过一面之缘。”

“到时候,我们在京中的兄弟都会去祝贺,你要来么?”

“我?”霍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看情况吧。不过话说,最近的日子很好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成亲,我记得洛浩霖也是在近期。”

“不,”轩辕纪摇摇头,纠正道:“薛起就在十月二十一,洛浩霖则是在下月上旬,反正我通知你一声,到底来不来随便你。”他的语气很是冷淡。

霍云却浑然不觉,又问道:“现在还有多少兄弟在京中?”

“你别岔开话题,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轩辕纪知道霍云狡猾,幸好他早有准备。

“我什么时候岔开话题啦?”霍云表现得很是无辜:“我只是打听一下兄弟们的近况,难道我不能关心关心么?再说这个话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么?”

听他倒打一耙,轩辕纪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只能道:“比起三年前来,少了很多,你去了北疆之后,很多龙骧军里的主要将领都被调到了地方,像卫凉、李扩和陈应他们。一些官职低但有发展潜力的留在京中,升了职,但都被打散了,分散到各军之中。”

这一点,霍云倒是知道,左卫的高级将领和中层将领中就有不少是提拔上来的,还有像狄光这样被分派到其他机构中的人。

“再者,就是我们这样身居高位的龙骧军原来的核心人物。”轩辕纪继续道:“雷枭他们几个都被封了上将军,但手下的都已经不是他们原来的部下了,没办法,大家都升职了。”虽然没法明着说,但他们都知道,皇帝是有意将他们分离开来的。

“司马呢?”霍云想起了龙骧军中的另一个核心人物,便问道。

“他去了天门山前线,助李老将军抗魔去了。”轩辕纪转头看了看西方的天空:“今年真是多事之秋,碰上了万国朝会,连百年一遇的驱魔战争都赶上了。天门山方面,我们总共聚集了一百三十万的军队,即便面对魔族,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调军了。”

“因为这样,周边的几个国家又都开始私下串联、蠢蠢欲动了,”说到这个,轩辕纪就开始恨恨起来:“明面上他们打着外交的幌子,其实根本是在讨论怎么跟我们讨价还价,这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他们忘了,这么多年来,都是夏朝守住了东方的大门,保住了他们的平安,如今这算是什么?”

“所以即便知道是在不利的境地,”下面的话,霍云替他说了:“朝廷也要坚持举办万国朝会,目的是向那些各怀鬼胎的小鬼们展示一下实力,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是么?”

轩辕纪点点头,霍云无声的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被这种表象欺骗的。可惜,那伙目光短浅的鼠辈们根本看不到这其中的意思,可笑!”

“如果是你在的话,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轩辕纪叹了口气,也是很认真的谈这个话题,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很奇怪的,那时候也是这样,明明谈的是其他的问题,可不知不觉就会被霍云带到另外的问题上去,就像他始终主宰着一场谈话一样。

“呵,你还在为我离开这三年而耿耿于怀么?”霍云瞟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可若不是我逃走的这三年,怕是我的小命就要丢在这儿了。”

轩辕纪一勒缰绳,道:“胡说!以你的武功,这天下谁能杀得了你?”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啊,”霍云十分惋惜的看着轩辕纪:“在皇帝身边那么多年,对他的脾气难道你不了解么?要是司马在这里,他肯定能理解我的话。”

“你什么意思?”轩辕纪一怔。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去北疆么?”霍云问。

“表面上是因为那个预言,说你必将命中夺帝,陛下才故意将你贬去北疆。实际上,却是一个障眼法,以退为进。”

“对,没错。但还有个原因,”看着轩辕纪疑惑的眼神,霍云解释道:“对皇帝来说,一个人就算再无能,只要对他够忠心,依然不失为一个可用之人。相反的,一个在能力上已经赶上甚至超过他的人,就算对他再忠心,也不能留。其实就算没有那个预言,我也会自请去北疆的。”

“可是,”轩辕纪不能理解,只道:“为什么?他既然不信任你……”

“不,他很信任我,”霍云打断他,道:“他信任我,这一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但他不放心。”

“我不明白。”轩辕纪使劲的摇摇头,紧紧盯着霍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你不需要明白,”霍云不愿给他一个答案:“因为你不是我,你不是那个能够威胁到他的人,这几年他把你放在身边,你也渐渐的忠诚于他了,不是么?”

这下子,轩辕纪无话可说了,在霍云不在京城的几年中,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间,他确实已经发自内心的忠于了这个皇帝,唯有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然而听了霍云的话,他才猛然醒觉,骤然发现,皇帝的心机之深沉,真是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否定皇帝的做法了,甚至连否定自己也做不到。

“我知道你现在脑袋里是一团乱麻,不过我劝你一句,什么都别想了,回家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霍云还是那副随遇而安的摸样:“总之,这件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你放心,至少在我失去作用之前,皇帝会留着我的命的。”

轩辕纪紧锁着眉头,霍云的话并不能让他心里好过点。

霍云在距离皋园不远处的拐角下了马,看着轩辕纪不断远去的背影,他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听话的部下……”

轩辕纪根本想不到,霍云是故意跟他说这些话的,为的就是让他不要再继续那个话题,因为霍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

况且对皇帝,霍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皇帝忌惮他,将来甚至会夺他的权,把他软禁起来,但不会杀了他。

不过,幸好轩辕纪是那种老式的正派人物,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才会那么轻易的被自己糊弄过去。这种人正直无私、兼济天下,尽管有时候会被热血冲昏头脑,做事也不是那么面面俱到,但却是个有血有肉的英雄。

跟他一比,自己可就差远了,霍云笑了笑,抬脚朝皋园走去。

刚迈进大门,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翠柳走上前来,福了一福:“主人,方才有位姑娘上门找您。”

“姑娘?”

“是,她还留下了这个。”说着,翠柳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呈到霍云面前。

霍云皱着眉接了过来,摊开之后只是微微扫了一眼,眼神却不自觉的凌厉起来,居然这么快就有回音了!他将纸收了起来,对翠柳道:“跟厨房的熊大厨说一声,午饭时间延后,等我回来再开饭。”说完,不等翠柳回应,便脚步匆匆的又出了门。

(本章完)

第98章 酒楼恶少

走在西市街上,霍云脑海中思绪万千,那张纸毫无疑问是花如梦派来的人留下的,之前交托给她的事,她已经查到了。这位花家的年轻当家,以后还真不能小看她。

前两次来,都是直接走的星裳阁的正门,不过这次,霍云为节省时间,也是为了避免被他人跟踪,找了个机会直接翻了后墙,从这里直接进入花如梦的住处。

但是,花如梦却像是知道他要如此进来般,打开了房门,当霍云迈进去的时候,只见一身素白衣衫的花如梦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对着他微笑。

这倒让霍云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一样很是尴尬,一时间屋中的气氛有些僵,还好花如梦出言打破了僵局:“霍兄既然来了,便不必计较什么了,请坐吧。”她身体微微前倾,抚起袖子做出请状。

见花如梦落落大方的摸样,霍云挠了挠头,抬脚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今日霍某实在唐突了。”霍云为之前的事情致歉。

“霍兄不必如此,”花如梦一边给霍云倒茶,一边淡淡笑道:“星裳阁和花家本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难道星裳阁的招牌是招牌,天罗地网的招牌就不是招牌了么?”

“姑娘说的是,”寒暄了句之后,霍云就决定单刀直入:“姑娘,不知之前拜托姑娘的事是否已有了结果?”

对他的直接,花如梦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从身下抽出一张人脸大小的纸:“根据霍兄提供的线索,那两人的身份我已经查到了,他们是陇州三虎。”

“陇州三虎?”霍云拿起那张纸仔细端详起来,上面是那三个人的头像和他们的详细信息。

“是,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这三个人是在陇州地界杀人越货的大盗,真正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听了花如梦对他们的评价,霍云差点笑出声来,心道,你是没看见过他们狼狈的摸样,倒看不出来有多穷凶极恶。

“怎么?我说的不对?”观察到霍云眼中的笑意,花如梦问。

“哦,姑娘所言,只是以普通人的角度出发的,依在下看,这几个人还远算不上穷凶极恶。”霍云答道。

“呵,我倒是忘了,霍兄曾与江刘二人有过接触,与那两人相比,这三个人确实算不上什么。”她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样的人,只怕今后也不会再有了。”她言语之间,竟对那两个叛逆流露出了些许惋惜的意思。

当然,霍云也不是那种别人说一句话就偏要给她定性的人,说实话,他对那两人也是怀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所以并没有对花如梦的态度感到什么不满。

“……妈的!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啊!……兄弟们给我打!”

这时候,前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叫骂声,屋中两人同时一皱眉,花如梦朝门外喊道:“飞月,出了什么事?”

外面传来飞月的声音:“小姐,我出去看看。”一阵脚步声之后,就是暗门被移动的声音。

可飞月出去了一会儿,但前面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了,花如梦刚想站起来,外面却又传来暗门打开的声音,飞月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一脸焦急道:“小姐,有人在我们店里闹事!”

花如梦抬脚便要走出去,却见霍云也站起身来,便问道:“霍兄是要走了么?”

霍云却道:“等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再走不迟。”说完,便往外面走去,花如梦却抬手拦住他:“霍兄,此事尚不明了,你还是不要牵涉其中。”

“花姑娘此言差矣,”霍云摇摇头,坚持道:“既然花家已经与朝廷结盟,那便是朝廷的朋友,有谁敢在花家的地方撒野,就是打了朝廷的脸。况且,霍某视姑娘为友,朋友有难,霍某岂能不闻不问?”

听他如此说,花如梦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激的对霍云道:“霍兄高义,小女子感激不尽。我们这就出去。”霍云微笑,对花如梦做出请的手势,飞月在前面引路,花如梦和霍云跟在后面。

当三人走到星裳阁一楼的大厅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碎了一地不说,桌椅也横七竖八的倒在那儿,还有几处破损了。

两三个伙计站在一边,看样子像是受了伤,飞月看到之后立马走上去,问:“出什么事了?刚刚还是好好的。”

其中一个伙计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提了,飞月姐,那个小瘟神发了狠性,六亲不认的。他和几个恶奴对着那个孩子拳打脚踢,几个兄弟看不过去就上去劝架,哪知那个小瘟神却连他们都打了。”伙计言语间充满的愤恨。

“真是岂有此理!”飞月也忍不了,又问那个伙计:“报官了没有?”

“有,刚刚已经派人去报官了,可我估摸着,等官差来,这人早散了。而且,那个小瘟神口口声声说,说报官也没用,他是郕王的孙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如梦走上前问道。

“哦,大小姐!”伙计连忙行礼。

“免礼,”花如梦衣袖轻拂,问:“这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是谁?”

“哦,大小姐,是这样的,”伙计上前一步禀道:“今天中午,有个公子哥带着几个下人来我们这里吃饭,正好有个卖花姑娘走了进来。结果那公子哥看上了她,那姑娘不从,他便让几个手下抓住了她,邻桌一个小伙子看不过去,就上前阻止,可那公子哥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当即就动起手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花如梦和飞月都是女人,听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皆是满腔愤懑,飞月还低声骂道:“这等臭男人,该死!”她已经暗暗握住了剑柄,只等花如梦说话了。

“花姑娘可信得过在下?”一直在他们背后的霍云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看着花如梦正在犹豫,便自动请缨。

花如梦听得一惊,转过身,有些惊讶道:“你?”

霍云点头:“这种事情在下也碰到过不少,大家都是男人,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姑娘放心,星裳阁的损失我会一点不留的给你讨回来,怎么样?”

花如梦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有把握,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对这个男人的能力深信不疑了,于是便点点头:“那就拜托霍兄了。”

“交给我吧。”霍云很像大言不惭的说道。不过他当然不是大言不惭,他知道这个公子哥是谁,郕王李明嗣是前任夏皇端明帝李明韬的异母弟,现任夏皇还得称他一声皇叔。霍云跟这个郕王见过几面,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经常听人说,他是个贤王,呵呵,不知是真是假。

霍云拐过一个角,现场便一目了然了:一个身穿华服、贵公子摸样的恶少洋洋得意的坐在一旁看戏,几个身穿绿衣的打手围着一个人正拳打脚踢,那人也拼命反抗,奈何势单力孤,看摸样应是个少年。而另一边两个打手摁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她的嘴被塞了布,双手被绳子绑着,但她还是不怎么老实,对着那两个打手又是用头撞、又是用脚踢,拼命的挣扎。两个打手都被她弄得大汗淋漓的,看他们的眼神,都像是要活吞了这个少女一样。

那少年反抗了一会儿,可身体多处受创,不久便精疲力尽的趴在地上喘气,两个打手一人一边把他拖起来,送到了恶少面前。

(本章完)

第99章 擒拿

“呵呵呵,”恶少一阵狞笑:“怎么样?小子,爽么?”

少年艰难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呵呵笑道:“你就这点本事?有胆子你就打死我,不然我早晚杀了你!”他突然像头狮子般怒吼起来。

恶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突然一巴掌拍在少年头上,“轰”的一声,少年的头先着地,紧接着整个人倒在地上。

恶少站起身,一脚踏在少年头上:“就你这个贱民,还想英雄救美?好,小爷成全你,让那丫头看着小爷怎么把你打死!”说完,腿上更加用力了。

“呜呜呜……”,看着少年被折磨的摸样,少女的挣扎更加用力了,身体不断扭动,双眼早已被溢出的泪水所遮蔽。

恶少一抬头,便看到少女拼命挣扎的摸样,心中怒火更甚,怒道:“给我把她摁住了!小爷就是要她看着,这个贱民是怎么死在小爷手里的!”

霍云看看差不多了,便打算出手,可当他看到少年握紧的双拳,全身紧绷的肌肉的时候,就又缩回了伸出去的手,饶有兴趣的站在原地。

二楼,飞月和花如梦并肩而立,看到霍云把手缩回去。

飞月便有些焦急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不出手?”

花如梦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道:“再等等看,也许他还有什么顾虑。”

“他能有什么顾虑?”飞月不以为然,撇撇嘴道:“我看啊,他就是被吓着了,男人都是一样的。”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跟怨妇似的?”花如梦有些嗔怪道。

恶少正得意的发泄心中的怒气,谁知,突然感觉脚踝一痛,低头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少年的右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可恶!”恶少痛骂一声,正想发力,却晚了一步,少年已经紧紧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推,恶少顿时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还在等什么!给我打死他!”倒在地上的恶少恼羞成怒的发令。

听他一声号令,打手们纷纷回过神,便围了上去,少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也被打手们包围了。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霍云将桌边的一条椅子扔过去,正好落在少年手中,他有些懵了,看了看霍云,打手们和刚刚爬起来的恶少也看着霍云。

“小兄弟,打架就要有打架的样子,”霍云完全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不计招式,不计方法,是男人就拿起那条椅子往他们头上砸过去。”

听了他的话,少年起先有点蒙,然后先看了看手里的椅子,又看了看周围的打手们,神情寞然,但又趁着他们不备,突然出手将椅子摔在离自己最近的打手身上。

“哗啦”一声,椅子当场散了架,那个打手也被砸昏了过去。

几个打手看得都有点呆,当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霍云已经抄起另一条长椅狠狠的砸在了最外面那个打手的身上,又一张椅子和一个打手报销了。

“混蛋!”恶少涨红了脸,怒骂:“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把这俩小子一块儿打死!”

几个打手瞬间清醒过来,两个围住少年,另外三个朝霍云走过来。说实话,还真不是霍云小看他们,不过是用钱雇来的,没有丝毫自己的意志,这样的家伙来再多又有什么可怕的。

中间一个打手先行出拳,朝霍云面门攻来,可是“砰”的一声,打手的身体便飞了出去,直挺挺的落在恶少的面前。

霍云神情淡然的收回拳头,屋里的人无不像见鬼似的看着他,霍云的出手要比那个打手快,在打手的拳刚伸出的时候,霍云的重拳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前,落地的时候昏了过去。

对付这种对手,连用什么招霍云都懒得想。

另外两个打手看到此种情景,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像是被吓到了在那儿呆立了半晌,恶少却不耐烦了:“喂!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动手,傻站在那儿干吗?”

两人只能摇头苦笑,同时心里也有些着恼,你又不是没看见他有变态,那一拳的速度那么快!这样上去不是送死么?

霍云看准了这两人不敢上来,便道:“你们的雇主那么不把你们的命当成一回事,你们确定还要听他的话么?”

“我、我们也不想,”一个胆大的打手低声道:“可要是不听他的话,我们就收不到钱了!”

“果然还是为了钱么?可是,跟命比起来,你们更在乎哪一个?”霍云已经打定主意了,他们两个要是不知死活,下一刻就要上去废掉他们的双手,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当打手。

“这……”

见两人还在犹豫,霍云便又道:“你们可要想好了,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可命没有了……呵呵,你们明白的。”

“别听他的!他在虚张声势,”两人正在犹豫,却听到了恶少在背后气急败坏的大喊:“这里是洛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爷爷会保你们,给我揍死他!”

最后,两人还是做出了选择,他们攥紧了双拳向霍云发动了攻势,霍云摇了摇头,十分可惜的摸样。

在他们出招的瞬间,霍云双手同出,捏住了两只手,手腕同时用力,只听两声脆响,两个打手同时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嚎,因为他们的手腕被霍云折断了。

霍云将他们的手一扔,又是连续两记重拳轰在两人胸前,“砰砰”他们的身体直挺挺的飞了出去,落在恶少的面前。

另外两人见事态不妙,连忙撇开少年,撤到恶少身边,却只听他一声怒喝:“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滚开!”同时,连出两掌拍在面前站着的两个打手身上,两人同时惨叫一声,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便不动了。

他恶狠狠的一笑,看了看霍云又看了眼少年,狞声道:“很好!你们成功惹怒了我,后果很严重,要用你们的命来偿!喝!”他突然暴起,凌空劈下一掌,目标正是霍云!

霍云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击,而身后的桌子则被彻底击碎,“六阳掌?!”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掌法,可还是觉得吃惊。

恶少掌风劲劲,竟能隔空击碎桌子,让少年和仍被束缚的少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嗯?”恶少没想到,霍云竟然能认出他的掌法,冷冷的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刚才让你躲了过去,下一掌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哈哈!”霍云却是得意的笑出了声,“区区第三重的功力,开到两窍的三流货色,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看来有必要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你了。”

闻言,恶少勃然大怒:“找死!”可他却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霍云能一眼看出他的修为和开启窍穴的数量,这样的事岂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他一掌刚要劈出,手腕却忽然一痛,低头一看,霍云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面前,右手形如龙爪紧紧扼住了自己的手腕,根本没有办法发力。

“就你这渣滓,也配用六阳掌?!”霍云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越是这样,越让恶少觉得被杀气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时他眼中已经没有飞扬跋扈,有的只是没来由的恐惧,霍云就像来自深渊的地狱恶鬼般锁住了他的命,再也无法挣脱,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纯粹的绝望。

霍云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对一脸迷蒙的少年道:“小子,你可要看清楚了!”

说完,迈出一步,右手贯力,猛地将恶少整个人拖飞出去,在恶少往前飞行的同时,霍云每迈一步,形如龙爪的手就锁住恶少身上的一个关节。直至最后,霍云的左手抓住恶少的右腕,其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仰着面被霍云重重的摔在地上。

(本章完)

第100章 赔偿金

霍云前后共迈出八步,这八步仿佛一气呵成,就像平常走路一般,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而就在这八步的时间里,恶少身上的左腕等八处关节均已被锁过了一遍。在场的人跟在远处二楼观望的人都惊呆了。

飞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花如梦:“小姐,这是什么武功?”

花如梦也算见多识广,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确认,可当看到恶少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就能确认了,听到飞月的问题,她一字一顿道:“龙、爪、手!”

被摔在地上的恶少居然还清醒着,只是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比平常重了很多,想要调动内息,却发现却连一口气也提不上来,脸色顿时煞白。

霍云见到这一幕,眼神中毫无怜悯,道:“不必再做垂死挣扎了,你已经是废人了。”

“你!”听到这句话,恶少便想从地上扑起来,却只是贴着地滚了一圈,又趴在了地上,看起来真是被废掉了。可他不打算就这么认输,他依然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等着!我爹跟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这个酒楼,到时侯我要一并拆掉!把你们这些人统统打进大牢!”

但此刻,他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声音再大的嘶吼也只能暴露他的无力和他现在垂死挣扎的疲态罢了。

霍云不去管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而是走到少年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教你一件事,以后打架之前先把功夫学好,不过不是为了去重伤对手,而是自我保护。只有保护了自己,才能保护别人,明白么?”

听着霍云意味深长的话语,少年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霍云转眼看向最后那两个打手,他们还站在少女的身边,“怎么样?你们还想试试么?”

两个打手互相望了一眼,同时拔起腿,大叫着朝外面跑去,不一会儿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哼!”霍云冷哼了声,正准备上前,却发现少年已经先行一步走到少女身边解开绑着她的身子,随后让霍云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少女拿开塞在自己嘴里的布,一把抱住少年嘤嘤哭泣起来。

这什么情况?霍云瞪大了眼睛,跟自己原先想的完全不同啊!就算傻子也看得出,这两人肯定认识,跟那伙计的说的互相矛盾。不过,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看到少年被打,少女的神情会那么焦急。

“好了,”霍云很是破坏气氛的对着少年喊道:“先别急着卿卿我我了,事情还没完呢,都跟我过来吧。”这语气完全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礼貌,霍云也根本不去管这些。

闻言,少年便要开口申辩:“那个,我们并不是……”只是,霍云根本没打算听他解释,而是直接往恶少那儿走去。

霍云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恶少的头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混蛋!把你的手给小爷拿开!”恶少趴在地上怒吼道。

霍云也懒得再跟废话,直接从地上拿起一根筷子,插进了恶少的手掌,带着极强锋力的筷子瞬间刺穿了恶少的手掌,血光崩现间是恶少撕心裂肺的惨叫,少女似乎被这血腥一幕吓到,赶忙转过头去。

“我再问一次,要是你不肯说,我不介意再来一次。”霍云又拿起一根筷子在恶少面前晃了晃。

恶少喘着粗气,脸被吓得煞白,只能有气无力道:“我、我叫李兴。”

“李信?”霍云当然不会以为他会是那个李信,便踢了恶少一脚,道:“哪个兴?”

恶少又惨叫了一声,才结结巴巴道:“高、高兴的兴。”

“我就说嘛,”霍云一屁股坐在李兴背上,“咔啦”一声,痛的李兴抬起头悲嚎起来,不过霍云不去管他,继续道:“堂堂少国公,要是知道跟你这么个废物同名同姓,估计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么?”霍云问。

李兴却像失掉了全身的力气,听了这句话之后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并不答话。这小子还敢给自己摆脸色!霍云顿时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李兴的脊椎上。

“嗷!”李兴再次痛嚎起来,估摸着这一下他的脊椎恐怕要开裂了,从背部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却让他的头脑清醒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啊?”

霍云从腰间掏出金牌在李兴眼前晃了晃:“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免、免死……金牌!”只看了一眼,李兴便知道了这是皇帝钦赐的免死金牌,一滴汗不禁从他双眉间划过。

“果然是一双狗眼!”霍云把金牌收了回去,不屑的骂了句。

“你、你是霍云?!”李兴那双带着恐惧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霍云,倒吸了口气,有些颤颤巍巍的问道。

霍云冷冷的瞪视着他:“你现在能活着,真该谢谢我,因为我今天不想杀人,否则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说完,一把把李兴拎了起来,拖到了墙角,脑袋靠着墙壁,让他全身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地上,这样也方便说话。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开、开始什么?”看着霍云脸上诡异的笑容,李兴直觉肯定没什么好事。

“当然是赔偿金的问题,”霍云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打了人,掀翻了桌子,打碎了这么多东西,可以什么都不用赔偿吧?怎么说,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你多少也要意思点啊,你说对不对?”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李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便强自装出笑容道:“对,对对,您说得对!”除了服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尽管早就在心里骂了霍云祖宗一万道。

“当然,赔偿金的数量要由被害人来定啦,你说对不对?”霍云虽然是一副好好商量的口气,但谁又看不出来,他是笑里藏刀,只要李兴敢说一个不字,又不知道有多少苦要他吃了。

“哦,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呵呵、呵呵!”李兴苦笑着应道。

霍云转头问少年,道:“你们要他赔多少钱?”

刚开始少年还很犹豫,他根本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犹豫着不敢说,霍云明白他的犹豫,便笑着道:“没事儿,没事儿,心里想的是多少就说出来。”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试探般的说道:“一、一百两?”

霍云哦了一声,转过头对李兴道:“一百两黄金。”

“噗!”李兴气得喷出口老血,咬牙切齿的瞪着霍云,你个王八蛋!他明明说的是一百两白银,你特么却说一百两黄金,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啊!

看着李兴吃人般的眼神,霍云阴阴一笑,嘴上却很是惊讶的问道:“怎么?你不肯?”

废话!李兴现在是有苦说不出,“霍大人,这一百两金子是不是有点那个……”自己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他可不敢明着说,只能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哦,”看他表演了一会儿之后,霍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嫌一百两太少啊?早说嘛,那就一千两吧。”他大大咧咧的报出价钱,却让李兴差点咬了舌头。

他原本还期望霍云能讲讲道理,可他不知道霍云早就把道理两个字弃之如敝履了。他而且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跟别人讲过道理。

“你、你这是讹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讹诈?”霍云眯着眼睛,威胁道:“你可要小心说话,明明是你自己说要赔偿的,怎么变成我讹诈你了?再说,赔偿的对象是被你伤害的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难道还需要我再给你提个醒么?”说着,又拿出一支筷子在李兴面前晃了晃。

具有纪念意义的一百章,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以后能一如既往。

(本章完)

第101章 收徒

又来这招!李兴两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要不是身体不能动弹,他生吃了霍云的心都有了!

霍云才懒得去理会他的眼神呢,两眼在李兴身上扫来扫去,看到了李兴腰间鼓鼓的钱包,里面肯定有不少钱。于是就出手,用筷子将钱包挑了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确实不出所料。

“你要做什么?”李兴失声问道,结果被霍云一脚踩在胸前,还趾高气昂的道:“我做什么你管得着么你!好好躺着!”

霍云把钱包往身后一丢,正好落在少年的手中,“里面是一百两银子,先用着,”接着他又凑到李兴面前,伸出手摸了摸李兴胸前,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李兴知道被他发现了顿时涨红了脸,又挣扎起来,可刚开始动,却突觉手掌一痛。

接着,“嗷!!”又是一声痛嚎。

霍云把手收了起来,刚才还在手里的筷子现在已经插在了李兴的手掌上,又是一筷贯穿,这次李兴痛得翻起了白眼,差点昏过去。

近在咫尺的少年和远在二楼的花如梦主仆对霍云快如闪电的出手也是丝毫没有准备,即便是有所准备他们的肉眼也是无法捕捉到的。

花如梦又佩服又感叹:“他的出手又快又准又狠,真不知道与这样的人为敌,会有什么好处!”

“啧啧啧,”霍云不忍心的摇摇头:“你说说,我都告诉过你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我来看看啊,”说着,从李兴的上衣里掏出了好几张银票。

“嚯!还真有钱,总共四百两银子,不过现在都归别人了。”说着,便站起身,双手抱胸朝二楼上的两人喊道:“看了那么长时间的戏,感觉如何啊?”

要不是霍云这么一说,另外几个人还真没有注意到二楼上有人在。

花如梦笑了笑:“马马虎虎吧。”

“呵,你还真敢说。”

“那么,”花如梦走下来之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李兴,问霍云:“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等京兆尹府的人来,让他们把他带走,你这酒楼的损失当然要他赔给你。”霍云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说你啊,”花如梦对霍云的话显得无可奈何:“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啊?贵为皇亲,而我们只是商人之家,能奈他们如何?”

“放心!”霍云摆了摆手,“请花姑娘借在下笔墨一用。”

花如梦立即让人拿来笔墨,霍云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上面两个大字尤为显眼:欠条。这两个字一写上去,花如梦便明白霍云的用意了。

“呐!”霍云把纸摊在地上,抓起李兴满是血的手,便往纸上凑,硬生生的在上面摁了血手印,随后道:“我告诉你啊,这张欠条上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那血手印,你那一千两黄金想赖也赖不掉。你要是想赖,那我就把你在这里的这些丑事统统告诉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让他一天十遍不间断说,我想用不了及天这桩事就能传遍洛京城的大街小巷。让你的爷爷、父亲一起丢人。”

这一招确实十分奏效,李兴本就畏惧霍云,再加上被他这么一威胁,顿时没有了做小动作的念头,只能乖乖认栽了。

过了不长时间,京兆尹府的几个捕快姗姗来迟,见了满地的碎屑和几个半死不活的人,为首的捕快阴沉着脸,花如梦作为星裳阁的老板少不了要跟他解释一番。这段时间,霍云跟那对少年少女就待在后面。

待打发了捕快,花如梦才招呼霍云等人出来。

“他们没有为难你么?”看着几个捕快把李兴和他的手下们架走的背影,霍云问道。

“几个捕快而已,我还是能应付的,”花如梦从容一笑:“干嘛?对我没信心的话,也不知道出来帮我一把,你不是说你跟京兆尹府很熟么?”

“这个嘛,”霍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出现在这里,毕竟衙门人多口杂的。”

“我明白。”花如梦点头道。

虽然只是认识了相当短的时间,但他们两人之间却产生了一种相当奇妙的氛围,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了,”霍云找了一张完好的椅子先坐下,看向那少年:“刚才我让你看的,都看清楚了么?”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您的动作太快了,我没怎么看清楚。”

“果然么,”霍云自言自语起来:“还是速度的问题,手法、劲力、部位和步法都应该没问题了,”接着,他又看了看少年,问:“你想学么?”

“啊?……”少年被霍云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云只能重复了一遍:“这种功夫你想学么?”

这一次听清楚了,可少年还是不敢答话,生怕有什么不对。

霍云自然知道少年的担忧,便站起了身,走到少年身边:“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学?”

“我……想。”少年老实的点点头,霍云问:“为什么?”

“为什么?”少年傻呆呆的摸样,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了句:“因为……因为我想变强!”

当这句话从这个还略显稚嫩的少年口中说出的时候,霍云笑了,他没有看错,这个少年的双眼中有火焰在燃烧,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好,”霍云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并没有多想,所以直接道:“是,我叫叱云武。”

“叱云?”听到这个名字,霍云诧异的望了少年一眼,“你,跟叱云家是什么关系?”

叱云,本不是夏朝人的姓氏,而是当年鲜卑贵族的姓,他们是游牧民族,曾在北方草原称霸一时,更建立了鲜卑皇朝——大魏。

但在八百多年前,为了消除这一北患,夏朝穆宗皇帝率领夏朝大军联合草原霸主柔然共同消灭了魏国,其子民或入柔然,或入大夏。

叱云一脉自归顺大夏以来,被历代夏皇奉为上宾,依然保留着他们贵族的身份,并委以重任,历代家主也均是夏军重将。

时至今日,当年归于夏朝的鲜卑人也已经失去了自己本来的身份,成为了夏朝子民中的一员。

不过平民百姓中还是很少有叱云这一姓氏的,若有的话必然和叱云家有关系,所以霍云才有此问。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沉默不语,脖颈中却不经意露出了某件东西,像是条项链。

霍云上前一步,飞快的把那东西从少年脖颈中拿出,少年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霍云将那东西拿出一看,却原来是一枚圆形的铜佩,上面很清晰的刻有一种野兽。

“就算你想否认也没用,”霍云将铜佩放在少年眼前:“我认得出来,这上面的是叱云家族的族徽,金猊兽。能佩戴这东西的人,要说跟叱云家没有关系,我是不会相信的。”

“是,”既然都被他看穿了,那少年索性也就不打算瞒下去了,他抬起头,涨红着脸:“我是叱云家中人,我、我爹是叱云抚林!”他说这话的时候,霍云也一直盯着他的双眼,突然觉得这个少年的确很像以前的自己,双眼中愤怒、冷漠、憎恨、嫉妒、委屈……百味杂陈,很难想象这样复杂的情绪会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中。

“叱云抚林?原来如此,你是他的儿子,真是没想到。”最后一句话,霍云像是在喃喃自语,叱云抚林是叱云家的现任家主,眼前的少年既然是他的儿子,那也应该是叱云家的少爷。他本想对少年的身世一探究竟,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本章完)

第102章 非法渠道

于是便道:“也罢,英雄不问出处。不管你是谁的儿子,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霍云。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人……”,他停顿了一下,立即道:“但也确实不是个正经人。”

“扑哧!”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不许笑!”霍云轻声呵斥了一声,继续道:“如果你想跟我学武功的话,我可以教你,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愿意跟我学么?要想清楚哦,如果我是个大恶人,说不准就把你卖了。”

花如梦在一旁着恼的捅了捅他:“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丑话说在前头嘛!”霍云依旧我行我素。

少年略微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身旁的少女,感受到后者有些担忧的眼神,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以示安心,之后便上前一步,坚定道:“是,我愿意!”

“那么便没有问题了,”霍云站起身来,伸出了手:“以后你得叫我师傅。”

“是,师傅!”

恐怕连霍云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个看似私人的决定却将永载史册。因为他所收下的这个徒弟,将会是在未来纵横沙场三十余年而从无败绩的一代战神,也将会是震慑魔族十余年的无敌将星,为大夏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叱云武传奇的一生就从在这间名为星裳阁的酒楼与名叫霍云的男人相遇开始……

已过午时,繁华的西市街上也逐渐热闹起来,霍云沿着路旁的小道返回皋园。临走前,他已经告诉叱云武,明天早晨让他去皋园,路线也已经告诉他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实收下叱云武,并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从他的身上霍云逐渐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就是在倒在地上的他抬手推开李兴的那时候,像极了霍云十岁那时候张开双臂想要保护某个人的时候,被无数次重重的打倒在地的自己。

他对李兴说出的垂死挣扎四个字,也是在那个时候,从那个踩着自己的脑袋洋洋得意的少爷口中学来的。

也是在那天,霍云第一次出手杀人,也是唯一一次徒手,因为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不,应该说手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那天的天气十分寒冷,天空中还飘着初雪,三具尸体错落有致的倒在小巷的地面上,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胸前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少爷被吓得拔腿就跑,周围的伙伴们也都表情惊恐万状的看着他,这一幕他记得十分清楚。

可是他想要保护的人是谁呢,他却忘记了,是的,记忆从这一刻戛然而止,没有后来,什么都没有。也许是他不愿意记起来,因为他甚至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做出那种动作的。不是有种观点认为,人的记忆缺失跟当时经历的事有很大的关系,失去部分记忆的人并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将它埋在了脑海深处,不愿意把它挖出来。

可这却好似在逃避些什么,他曾以为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是自己要逃避的,但是他确实是在逃避着某件事。或许是由于第一次杀人的缘故,他当时太小了,所以在潜意识里不愿意再想起更多那时候的事吧。他也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霍云回到皋园的时候,已经午时两刻了,裴钰等三人也都已经回来了,按照他之前的吩咐,翠柳已经通知厨房开饭了。

饭桌上,霍云问:“今天早上的收获如何?”

“嗯,”统合三人的情况之后,裴钰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分别调查那人的背景、人际关系和生活习惯,收获不少。”

霍云嗯了声,点点头:“要把他这样的高官拉下马,可不容易。下午你们继续对他展开调查,不过碰到人家的敏感处便不要继续查下去,以免被他怀疑。以现在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也能开展行动了。”

“是!”

下午,皋园的几人又按照预定的计划忙活去了,霍云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向园中的人交代了几声之后便也出门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京兆尹府,关于陇州三虎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洛浩霖一声,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依照京兆尹府现在的办案效率,只怕这案子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也结不了,霍云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帮洛浩霖一把。

他骑着马来到京兆尹府门前,前两次来都是用腾龙玉让洛浩霖出来的,不过这次他不想再用,直接把皇帝钦赐的免死金牌往几个差役面前一摆。

看到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字,差役们被吓得面如土色,急急忙忙跪下身来:“我等恭迎大人!”

霍云赶时间,待会儿还得去一个地方,所以干脆直接进去找他。

在一个衙差的指引下,走到洛浩霖处理公务的书房,不过他一抬头看到了霍云,便皱了皱眉,沉声道:“怎么又是你?”那口气,就是不欢迎霍云的摸样。

“难得主动来衙门里找你一次,你那冷淡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霍云很是不满道。

“难得?”洛浩霖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回来洛京才几天,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上门了,你还说‘难得’。看来,这几年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哎哎!”眼看着洛浩霖又要对着自己大吐苦水,霍云连忙摆手:“今天找你是正事儿,不跟你废话,”他十分正色的凑到洛浩霖面前,后者也看在他正经的份上把耳朵凑上去,霍云轻声道:“其实是这样的……”

可正当洛浩霖全神贯注的听着下面的时候,霍云却突然道:“……对了,你这里有没有茶?咱们边喝边聊。”

“你、去、死!”洛浩霖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砰,”洛浩霖几乎是把茶杯摔在桌上的,两眼冒着火恶狠狠的瞪着霍云,“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什么好事来,老子让你出不去这门!”

霍云却丝毫不理会洛浩霖的狠话,打架啊?谁怕谁啊,再说你打得过我么?今天是谁出不了这门还不一定呢!看着霍云有恃无恐的摸样,洛浩霖就头痛,用屁股想他都知道霍云在想什么。

霍云得意的喝了一口茶,还表情很爽的道:“我还不知道你这里还有这么好的茶?这几年过得不错嘛!”

洛浩霖冷着脸,就当没有听到,也不打算去搭他的话。

“咳咳,”霍云假咳了两声,该说正事了,神色认真的问洛浩霖:“上次那两个人还关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么?”

洛浩霖对刚才的事还心怀不满,不过好在他明白孰轻孰重,所以只是没好气的瞪了霍云一眼,便道:“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会武功的,要是看守他们的是我倒是不用担心,可我这京兆尹府上上下下都不是亡命之徒,武功都不怎么样。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向刑部申请,把他们转到天牢里去了。”

霍云点了点头,洛浩霖考虑的很全面,若是换了别人,肯定被他们逃脱了,接着他又问:“那两个人的身份你查到了么?”

“没有,”洛浩霖摇摇头:“我已经动用了所有资源,但都没有回音。”

“是么?”霍云猜得没有错,京兆尹府能力有限,想要在短时间内查到他们很难,也多亏自己当时想到请花如梦去查,否则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庆幸,然后他对洛浩霖道:“那两个人的身份你不必查了,因为我已经查到了。”

(本章完)

第103章 城防将军

说完,把花如梦交给自己的纸张放在了小桌上,洛浩霖立刻拿过来仔细查看起来,霍云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喝茶。

“陇州三虎?”看完之后,洛浩霖又把目光移到霍云脸上,问:“这样的情报你是从哪里入手的?”

“是我托另外一个朋友查的,”霍云知道洛浩霖会问这个问题,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你忘了?我说过我人脉很广的。”

洛浩霖似是不愿意这么被他蒙混过去,他折起那张纸,放在霍云面前:“这上面毫无疑问是来自官府内部的。像这种情报普通人怎么可能探听得到?而且能这么详细,怎么?你在陇州府里也有朋友在?”

听了洛浩霖的话,霍云真是想发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朝洛浩霖翻了翻白眼:“我说,你是当这个京兆府尹当傻了吧?遵纪守法守成呆子了,难道你忘了这世上有一种职业叫情报贩子么?”

“这么说,你动用了非法渠道?”洛浩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何谓非法?”霍云轻蔑的一笑:“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掳掠,也没有偷鸡摸狗、抢人钱财,别拿你那种审问犯人的眼神看着我。”

“并不是只有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行为才叫犯罪,所有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得的东西,包括这个,都可以看做非法的,这你不懂么?”

“你不用跟我说这种官样文章,”霍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凑到洛浩霖面前,道:“如果,你有本事,你们京兆尹府有本事能在这两天之内给我结果,我也不用去另外找人了。我们其实都知道,官家的效率向来都是很慢的,伏尧律那件事是个例外。而且,这种事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准备你们能给我什么,你明白么?”

“那你专程把我叫过去是什么意思?”

“洛京是你京兆尹府的管辖区,事情又是我做出来的,若是我不管不问,那回头到了你这里又是一个无头公案。我想着,怎么样也要给你一个交代,所以才把你叫过去的,而且,我忍住了没把他们都杀了给你添麻烦,我想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是这样么?”虽然不想承认,但洛浩霖确实得感谢霍云,如果不是他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上报刑部的折子他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再说,”霍云不再看着洛浩霖了,而是靠在桌子边,双手抱胸:“法律是给平民和你这样的人遵守的,对我和那些人而言,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法律才能派上用场。”

“呼!”洛浩霖闭着眼睛皱着眉,长出了口气。

“好了,话我已经说完了,那么你现在是要以什么样的罪名把我扣下呢?”霍云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

看着他伸出来的双手,洛浩霖有些恼火的抬手阻止他,“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开玩笑,要是把霍云抓了,皇帝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抓他,还故意装出一副任由自己处置的摸样,实在是可恶。

“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走了!”想起今天又被霍云坑了,心里实在不爽,洛浩霖也没有什么心情跟他再说下去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见洛浩霖如此直接,霍云却嘻嘻一笑:“你还真是冷淡,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哎!这下子你就可以结案了不是?你居然都狠得下心下逐客令,真是让人伤心!”说着,脸色竟委屈的黯淡下来。

洛浩霖脸上肌肉抽搐了下,要论起脸皮之厚,霍云绝对是天下第一,他刚想发作,却听见霍云说了句:“不过,今天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情,下次再来。”说完,转身便朝外面去,完全没有把洛浩霖此时吃人般的眼神看在眼里。

最好你出门就被马撞死算了!洛浩霖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

“哦对了,”霍云又转过头,把正在诅咒他的洛浩霖吓了一跳,“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虽然现在关押在天牢里,毕竟是你的犯人。”

“这件事情的话,得跟陇州州府进行接洽之后,将有关他们作恶的卷宗送到洛京来,然后按照情节程度,依法论罪。不过,就现在的情况嘛,死罪肯定是免不了的。”

听完之后,霍云只是点点头,抬脚朝外面走去,洛浩霖刚庆幸他终于走了,却突然听到他临走时丢下的一句话:“处斩的时间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他抬头网门边看去,早已不见了霍云的身影,只听见他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通常情况下,保卫大夏皇朝洛京的武装力量从里到外分为三个部分:御林军、城防衙门和左右卫。

而这三个武装力量各自分工也不同,御林军由皇帝亲掌,战力和忠心都是皇帝最放心的,他们负责保卫皇城和皇室中人,其中的佼佼者则能成为皇帝亲卫,即禁卫,霍云身边的裴钰就是禁卫,总兵力有五万人。

城防衙门,顾名思义,专司保卫洛京城垣的安全,总兵力在十万人左右,由城防将军统属,直接听命于兵部尚书,他们是洛京的城防军。而显然洛京城中没有一片完整的地方能容纳这十万人,所以城防军的驻地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处,每处平均下来两万人。

至于左右卫,夏朝中央禁军中戍卫帝国中枢洛京的部队,战力在禁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禁军南北衙中隶属南衙,所以名义上是听命于南衙的。当然也有例外,其中之一就是如果其上将军的另一官职或者爵位要比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要高,那么,不管是南衙还是兵部都是管不了他们的。

兵力也是洛京三大防卫力量中最强大的,加起来共有十五万人,且即便是非战时兵员也是处在满额的状态。其中,左卫七万,驻地在洛京城西的涂河原,右卫八万,驻地在洛京城东的洛河白满渡口边。

现任城防将军方世豪,年约二十五岁,是在三年前站在皇帝这边,最终立下从龙之功的人物之一,也是史上第一个不通过兵部遣派,而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城防将军。

而城防将军虽然手头兵力不少,甚至超过了左右卫单独一卫的兵力,但官职却只是正三品下阶的怀化将军,比手头兵力比他少的左右卫上将军低上半级。

不过方世豪不会在意这些,做便做,有了权力满足就好了,方世豪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不会计较什么是对错得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对错?呵,什么是对错,由谁来决定?当然不会是我,但也绝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人。是我的早晚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干嘛去强求!”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才让皇帝放心的将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上,其实凭他的能力,能够统帅更多的军队,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到前线去,可他也是在前线厮杀过的人。有很多人,包括霍云都问过他为什么,他总是回答:“那地方又苦又累的,在京城过惯了惬意生活,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去那里?”

至今他的回答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而此刻,这位过惯了惬意生活的老兄正在批公文,虽说他面前的公文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都快赶上皇帝了,但其实都是些大不了的事,大部分都是兵员请假、归队和粮草、武器等军用物资的支出、接受等琐事。

(本章完)

第104章 贿赂

也许是大家过惯了和平的生活,现在的城防军名义上虽然保持着十万人的编制,但实际上在册兵员只有五万人,减少了一半。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事,毕竟现在城防军的作战任务极少,甚至说几乎没有,朝廷自然不可能花大价钱养着这么多人,养军队也是需要成本的。

可话又说回来,同样是负责洛京安全的御林军和左右卫兵力都没有减少,前不久,兵部还给左右卫统一更换了武器。

御林军承担着保卫皇城重任,兵力不减倒也可以理解,可左右卫虽然挂着中央禁军的名头,但他们的防区是洛京,说白了作战任务一样没有。可皇帝和兵部对他们倒是择优而待,这一点让很多城防军的士兵都感到奇怪。

不过,方世豪不会觉得有什么,他非常清楚,与其说皇帝看重左右卫,不如说是看重统领左右卫的两个人。

霍云和杨旭都是陛下所依仗的帮手,若是换了别人,左右卫的编制还存不存在都难说。陛下此举是表信任,就是在向那两人说:“喏!朕可是把十五万人完完整整的交到你们手上了!以后要好好工作哦!”

想到这里,方世豪边批阅公文边在微笑,直到有人迈着标准军步走进来,他根本连头都懒得抬,因为他知道,在这里只有自己的副官会这么走路,他一向是正直的死脑筋。

“将军,”城防副将欧阳诚德躬身朝方世豪拱手道:“唐基来了。”他脸上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冷漠。

听到这个名字,方世豪脸上笑容却更加浓郁了:“知道了,请他进来吧。”说着,把批改好的公文摞在一起,整了整衣冠,准备待客。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引着一个身材精悍却圆头圆脸的黄服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瞧见了方世豪,立马满脸堆笑的上前拱手:“哎呀,方大将军,好久不见!将军真是越发的神色奕奕了!”

方世豪也走上前,笑着拱手道:“唐老板客气了,听说唐老板最近又大赚了一笔,真是恭喜恭喜!在下在这里祝唐老板财源广进!”

“好说好说!”唐老板上前几步,暗暗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方世豪手里,嘴里轻声道:“以后还请大将军多多帮衬!”

方世豪不动声色的将红包收下,“好说!”

“唐老板,请坐!”方世豪招呼了声,伸手请唐老板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与唐老板隔着一张小桌,然后对着外面喊道:“来啊,上茶!”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名士兵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将一个茶壶和两个瓷碗依次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再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之后便拿着盘子出去了。

“唐老板,请!”方世豪客气的伸了伸手。

“哦,大将军请!”唐老板也很是客气。然后,两人同时举起杯子喝了口茶。

唐老板名叫唐基,现年四十三岁,大概这些年过得很是舒心,从面部上看根本不像是四十岁的人。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唐潜,两人相差五岁,不过性格倒是挺相似的,都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但是在“孝敬”这方面倒是表现得挺大方的。

唐氏兄弟经商出身,而且还是十分敏感的军事领域。小到军服、棉被、行军帐篷,大到刀剑、长枪、弓矢箭弩和马匹、粮草等,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军用物资,而原本这些都是属于兵部负责的范围。

但是出于无奈,因为夏朝现在拥有着无比庞大的军队,光光四境前线的都护府总共就有上百万人,若是再加上所有禁军和地方驻军,其数量连兵部自己都不清楚,所以如果这些事情都要朝廷自己来,对国库的负担太大。

所以,与民间商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没有人比商人更加清楚,怎样用最低的成本去完成这些事,以免出现有些原料供应商使用投机手段榨取朝廷的钱财,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明明有更低的价格,而出于想多赚钱的心理,原料供应商们通常闭口不言。

当然,如果故意隐瞒不报的罪被查实,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轻者罚没家产、充军流放,重者直接斩首,还要株连三族。想赚朝廷的钱,还要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而与民间商人合作,则可以避免这种问题的发生。因为在这批物资没有正式生产出来之前,商人们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所以买原料的钱必须他们自己出,而且必须要带着朝廷的代表从旁见证,当然双方的协议签订也必须在他的见证下进行。

而一旦签署协议,那么商人和原料供应商都已经背负上了法律责任,所以如果想暗地里搞些小动作,那么请手段高明一些,否则钱还没到手,脑袋就先搬家了。

如果说军服、棉被等生活用物资还不是那么重要的话,那么刀剑之类的战争用物资才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夏朝境内的铁矿和国内的铁器市场都时时刻刻受到朝廷的严密控制,一些大型铁矿直接是由朝廷派重兵看守,且进度表和月产出量表等重要文件都要上交兵部审核。

夏朝法律明文规定,国内铁器市场一律只准大批量铸造农业用具,只有少数持有资格证的铁匠才能获准打造刀剑,且每一笔交易记录都要在册,当地衙门会定期派人到这些铁匠铺子中查看,若在洛京的便会由兵部直接派员。若发现隐瞒不报,全家都要上断头台,所以几乎所有会打造刀剑的铁匠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因为朝廷对铁的重视,所以以前从来没有将兵器交给民间商人大规模生产的先例,但是从现任夏皇李弘的曾祖开始,便有了这么个先例。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想的,据说他当初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几乎半朝的文武大臣都表示反对,而表示支持的少之又少。可他却一个一个的上门,到这些反对他的大臣家里陈述了自己的理由,于是刚开始激烈反对的大臣们一个个开始支持,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那个理由是什么,总之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政策却也没有发生大事,于是朝中很多大臣的态度便由反对变成了默许。自然,铁矿依然是由朝廷把持,在这一点上他们就是供应商。

而唐氏兄弟经营的范围则是马匹和粮草,军队作战时,需要大批量的粮草,不止是士兵要吃饭,马也要。而负责给军队运送粮草的队伍就是唐氏兄弟所雇用的民夫。

至于马匹,唐氏兄弟祖上三代具是商家,不止是在国内、在周边各国也有着庞大的人脉关系,所以他们能从各处买来马匹,优者卖给朝廷作战马,次一点的放在自家马行,当货物卖。

这两人都是出了名的吝啬,也是出了名的精明,所以生意越做越大,近来还有意向被服业进军。

原本对这种满是铜臭味的商人,方世豪是嗤之以鼻的,军队的粮草由他们供应,有的战马老了得换也要靠他们,如果连帐篷、衣服和被褥将来都要靠他们,那结果……方世豪只能呵呵两声了。

闲扯了一会儿之后,方世豪决定进入正题,他放下茶杯,问:“不知今日唐老板前来是为了何事?”

“哦,”唐基也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有些为难道:“唉,大将军,此事说来惭愧。都是唐某教子无方,犬子又的确犯下大罪。只是,请将军看在唐某年近半百,膝下就这么一个孽障,老母宠溺,若是出了什么事,怕老母亲承受不住啊!所以,还请将军能救上一救,只要留得性命便可。”

(本章完)

第105章 国有化

“这事儿啊,”方世豪皱了皱眉:“唐老板,不是在下说你,你也太疏于管教了。令公子实在胆大妄为,竟然将已经指定用作战马的二十多匹大宛马偷出去变卖,还以次充好,企图蒙混过关。你说这事儿要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你们唐家可讨得了好?”

“唉,”唐基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唐某也知道这事儿难办,若是唐某有办法又怎么会来将军这里呢?不瞒将军,唐某之前已经去过京兆尹府了,可洛大人那个脾气实在是油盐不进。唐某知道,将军与洛大人交好,所以想请大将军代为说项,先免了犬子的死罪。”

“呵,”方世豪笑了笑:“唐老板之前也说了,京兆府尹洛大人那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死脑筋,唐老板就对在下这么有信心?”

“嘿嘿,”唐基面带谄媚的笑笑:“大将军出掌城防军,可是御前红人,这么些年,唐家能有今日的盛况,全赖将军。唐某不信您,还能信谁啊?您看!”说着,他又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方世豪手中。

这次,方世豪却连连摆手:“不不不,在下和唐老板是什么关系?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快快收回去!”说着,竟真的将红包往外推。

唐基却很坚持的往方世豪手里塞:“大将军客气了!这只是见面礼,事成之后,唐某还有重谢,这个请大将军务必收下!”

见唐基如此坚持,方世豪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当然得表现得勉为其难,其实他是什么想法,两人都心照不宣了。

“哦,既然唐老板如此盛情,那在下不收就是不给唐老板面子,那在下只好收下了。”于是,又勉为其难的将红包收了下来。

“那,那件事?”

“哦,唐老板放心,”方世豪拍了拍唐基的肩膀,以示宽心:“令公子的事,包在在下身上!”他拍拍胸脯保证。

“好,有将军这句话,唐某也就放心了。”事已至此,唐基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当即便站起身来告辞。

“大将军公务繁忙,唐某叨扰许久,这就告辞了!”他朝方世豪拱拱手。

“好,既然如此,那唐老板一路走好,在下就不送了。”方世豪也站起身来,张开手做请状,门口进来了两个士兵。

唐基点点头,跟在士兵后面就走了出去。

“哼!”唐基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方世豪的脸色便冷了下来,眉宇间满是不屑之意:“老家伙!”他看了看小桌上唐基喝过的杯子,里面还有点茶,便伸出手将它拿起来,把剩下的茶倒进了一旁栽着玉树的花盆里。

这时候,又一个士兵走进来,禀道:“将军,有人自称您的老朋友,前来拜访。”

“什么人?”方世豪皱了皱眉,坐回了椅子上,问道。

“他说他叫霍云。”

“霍云?”听到这个名字,方世豪紧张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请!”

“是!”

士兵出去后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一个年轻人,穿着他最常穿的黑衣,虽然三年未见,但方世豪还是一眼就认出,确实是霍云本人。

“哟!好久不见!”霍云笑着招招手,跟他打招呼。方世豪无声的笑笑,这确实也是他的作风。

“行了,到我这里来没必要那么正式!”等霍云走进来,方世豪对他道:“我很清楚,霍云是什么样的人。”接着,他对那士兵道:“你先下去。”

士兵朝他鞠了一躬后便离开了。

等士兵一走,霍云便自说自话的坐在刚才唐基坐过的椅子上:“没办法,虽然我们彼此知道大家都不是乖孩子,但还是得装得乖乖的,这不就是现在在这京城里的生存法则么?”

见他还是这般不知道客气,方世豪惟有苦笑着坐到霍云对面,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霍云却抬手,道:“正事儿等会再说,先让我喝口茶。”接着便拎起茶壶往面前的瓷碗里倒了满满一碗,可刚放到嘴边,却被人拿走了。

方世豪见霍云拿的是刚刚唐基喝过的碗,便在他喝下去之前把它夺了过来,“这碗不干净,给你换一个,”然后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是!”门口站岗的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方世豪把碗递到他手里,吩咐道:“去,换一个干净的碗来。”

“是!”士兵拿着碗领命而去。

“怎么?”方世豪坐回位子上,问霍云:“你最近连茶都没得喝么?怎么说你也是个左卫上将军,从二品的朝职,怎么日子过得如此清苦么?”

“靠!”霍云一脸的不爽,朝方世豪白了白眼:“刚从洛浩霖那里出来,我刚帮了他个大忙,结果这小子居然连口茶都不舍得给我喝!”

瞧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方世豪就知道他在说假话,霍云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从不肯吃亏的,洛浩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违逆霍云的意思,毕竟当时被揍得那么惨。

“对了,你刚才在招待客人么?”联想起方世豪刚才不寻常的举动,霍云问道:“那茶碗有什么问题么?”

“是啊,我陪一条老狐狸玩儿了一会儿,”方世豪笑眯眯的答道:“那茶碗是他刚才喝过的,现在我觉得有些恶心,所以才不让你喝的。”他依然笑着,可他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哦?”霍云似乎也被感染了,托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嘿嘿道:“老狐狸么?这倒有趣,好久没见你这副神情了,看来很有收获嘛!怎么,你摆了老狐狸一道?”他虽然不知道老狐狸是谁,不过他知道碰上方世豪,任你这只狐狸再怎么狡猾,也决计逃脱不了他设下的陷阱,因为方世豪是霍云见过的最出色的“猎狐人”。

“呵呵,”方世豪笑着把唐基塞给自己的两个红包放在霍云面前:“你说,这个收获怎么样?”

“嗯?”霍云把红包一一拆开,看了遍里面的内容:“嚯!这里面少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不过依我看嘛,这倒是完全可以利用的一点。”他特地说得这么不明不白,来诱方世豪的话。

不过,他这次要失望了,方世豪并不打算把事情都告诉他,只是道:“这可事关朝廷机密,你确定要听?”

看着霍云犹疑的神色,方世豪心里微微有些得意,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霍云身上看到这种神色。

于是,他有些小得意的喝了口茶,可茶刚进嘴里,却听到霍云说了一句:“皇帝想让私营军用物资国有化?”让他猝不及防,差点把茶都喷出来。

“笃,笃,笃……”霍云曲起食指很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方世豪像见了鬼似的死死盯着霍云。

这时候,那名士兵拿着一只崭新的瓷碗走了进来,把瓷碗放在桌上之后又退了出去,留下互相紧盯的两人。

看到瓷碗放在桌上,霍云便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举起瓷碗一饮而尽,将瓷碗放回桌上之后,再次看着方世豪:“怎么?一副活像见了鬼的神情,你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对么?”

不可否认,方世豪确实想知道。

“这也不是多难猜的事,”霍云的神色轻描淡写:“首先,虽然这些钱是很多,不过我并不认为你会因为这一百万银子而折腰,你也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你破格收取贿赂只能是受命于人。其次,你的身份是城防总兵,虽然怀化将军的品级不是很高,但你是皇帝亲自提拔的,所以只能是受命于皇帝。我猜得可对?”

(本章完)

第106章 脚印

方世豪点点头,霍云继续道:“这一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连皇帝一时也拿不出来,遑论朝里的那些大臣了。虽说贿赂官员,他们从不会疼惜银子,只是谁能那么大方?所以我猜测,贿赂你的是个商人。除了官员,最有钱的就是商人了。”

“若说起当下最赚钱的行当,就是百姓的衣食住行了。可这四个行当跟你这个洛京的城防将军有什么关系,值得用那么大笔钱来贿赂你。而除了这四个,就属军用物资这块能获取的暴利最丰厚了,你说对么?”霍云眯着眼睛问,其实他也根本不需要方世豪的答案。

“自从军用物资领域进行私有化以来,朝廷确实不用每年花那么多冤枉钱了,国库这两年也充实了不少。可这毕竟太敏感了,朝廷不可能对它一直这么放任,再加上民间商人们有句话‘在商言商’,所以朝廷早晚要收回此权的。而且他们也并不怕会就此失去廉价的原料,因为所有的道路,商人们都已经为朝廷铺平了,不是么?派专员进行督查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这些年来,朝廷和商人们名义上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说到底,商人又何曾真的能利用朝廷了。他们不止不敢,而且不能。一群商人就想控制朝廷,他们未免把政治想得太简单了。最多不过是官商勾结,而且贪官们什么时候真把商人们看作是合作对象了?当然你也是一样,皇帝授意你收受贿赂,只是想坐实了商人的罪名。”

“准备了那么多年,皇帝终于准备出手了,贿赂你这么个三品武官,这罪名可不小啊!你说的那个老狐狸,可要惨了!”用“猫哭耗子”这个词来形容霍云现在的语气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霍云并没有猜出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仅凭这么点线索和大胆想象,就能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猜得**不离十,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方世豪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对霍云道:“你猜得大致正确,我真应该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他语气中的庆幸不是装出来的,而且在霍云面前不需要装。

“过奖了!”霍云笑着朝他拱拱手,继续喝了口茶,似乎完全不像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方世豪便趁机岔开话题,问:“对了,你今天到我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哦,是这样的,”跟方世豪扯了一会儿,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我想拜托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到万国朝会举行之前的时间里,严查进入洛京的外地人,尤其是自称外地商贾的,若是发现可疑之处,一定要派人盯梢。”

“这样啊,”方世豪皱了皱眉:“这样做的话会很麻烦,若是因此发生什么误会和纠纷的话会很难处理的。就算不论这些,每天进出洛京的人流量十分巨大。况且,此事需要兵部的命令才能执行,我无法做这个决定。”

“这个我知道,兵部的文书我可以搞到,”大概是离开京城太久了,有很多事霍云都生疏了:“但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今晚就要进行。”

方世豪知道霍云的人际关系,明白文书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的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怀疑,这洛京城中有股势力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他们可能会从江湖上招揽不少人进京,其中不乏高手,届时洛京治安将面临极大的挑战,我们必须现在就开始准备。”经过了上一次陇州三虎的事情之后,霍云知道那幕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还是会找机会对岳紫宸下手。可如果,是自己想错了,那人的目标并不只是岳紫宸,联想起杨旭的遇刺,那幕后之人的野心只怕小不了,所以霍云的话并不都是危言耸听。

方世豪也知道,霍云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所以当即便答应下来:“好,我马上吩咐下去,兵部的文书请尽快拿到我这里来。”

“嗯!”见方世豪如此爽快,霍云微笑着点点头。

而正在这个时候,之前领霍云进来的那个士兵急匆匆的走进来,向方世豪禀道:“将军,今天兄弟们在巡逻的时候,在东城门的一角发现了一些东西,还请将军去看看。”

“嗯?什么东西?”方世豪问道。

“呃,这个……”士兵似是难以启齿,并时不时瞟了霍云一眼。

方世豪摆摆手:“没事,这位不是外人,照实说,到底是什么?”

“是,兄弟们在那处墙角发现了脚印,昨天巡逻的时候还没有……”

“走,带我们去看看。”不等士兵说完,方世豪就急急的往外面走去,霍云和士兵跟在他的后面。

脚印?这能说明什么呢?霍云在心里琢磨,是一种暗示么?暗示已经有人偷偷进入了洛京。看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还不是最糟的……

很快的,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下,方世豪和霍云一前一后骑马来到了现场,发现那里已经被五十多个士兵围住了。

“注意!”那名士兵喝令:“将军到了!”现场的士兵们立刻站直了身体,迎接方世豪的来临。

方世豪和霍云都下了马,一起走到那处城角,士兵们主动给他们让路。

两人一路走到城墙下,一个负责现场指挥的百户指了指城墙上:“将军,就是这里,您看!”两人依他所指望去,确实,城墙从下到上,明显的印着一排脚印。

两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霍云道:“成年男人的脚印,极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嗯,”方世豪赞同的点点头,问周围士兵:“昨天最后一次巡逻,此处是谁负责的?”

“是,”刚刚那名百户站在方世豪面前,道:“是属下带队巡逻。”

“昨天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些脚印么?”

“没有,昨天晚上天太黑,不过兄弟们用火把照过此处墙角,并没有任何发现。”百户不卑不亢的禀道。

“那昨天最后一次巡逻大概是什么时间?”霍云问。

“嗯?”那百户好奇的看了霍云一眼,并不答话,方世豪便说道:“回答问题!”

“是!”听到方世豪问话,这名百户便站直了身体:“最后一次巡逻大概是在亥时三刻,因为子时洛京城门便会关闭。”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在子时之后爬上洛京城墙的,”霍云呵了一声:“还是个夜行生物,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的行动快开始了。”

方世豪自然也明白,此时他对霍云的话已经没有了丝毫怀疑,只是想不到还是晚了,不过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对那百户道:“你找人把这副脚印拓印下来,”接着对霍云道:“看来不需要你去找秦尚书了,现在我们就进宫。”

“呵!”霍云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帝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指着方世豪:“你再说一遍!”

“是,”方世豪继续垂着头,拱手禀道:“根据臣等勘察现场的结果推断,贼人已经进入了京城。虽然现在其身份和目的尚不清楚,但贼人费了那么大劲进入京城绝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所以微臣想请陛下准许城防衙门对洛京进行全面搜查。”

皇帝坐回了龙椅上,皱着眉:“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你们城防衙门的眼皮子底下混进了洛京?方世豪,此事你难辞其咎!”

(本章完)

第107章 以刑止刑

“是!”方世豪双膝跪地:“此事全因臣一时疏忽,恳请陛下赐罪!”说完,便拜倒在地,等待皇帝发落。

为官之道,先自请其罪,方世豪这一招很聪明,他看得出来其实皇帝并不想处罚自己,不过是说说官话罢了,不说的话皇帝的面子上过不去。

而方世豪说了这句话,皇帝才可以顺理成章让他戴罪立功,如果方世豪反应不过来,那皇帝就不好下台,说不定真的会治他的罪。

看来这两年,方世豪已经摸清楚了与皇帝相处的方法,霍云在一旁暗自点头。

“方卿,”皇帝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朕也知道此事你也是力有不逮,看在你这么多年尽心竭力的份上,这次朕就不治你的罪了,起来吧。”

“是,谢陛下。”方世豪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是,关于那个贼人,你一定要把给朕抓到。大夏的皇城若是放任这些贼人非法闯入乃至酿成大乱的话,不仅会让别国笑话,同时,也会使朝廷的威严荡然无存。所以,方卿,朕要你竭尽全力将这个企图搅乱洛京秩序的大胆狂徒抓到,你能做出保证么?”

“是,”方世豪再次下跪:“臣必当竭心尽力决不让这些跳梁小丑扰乱我大夏皇城,请陛下放心!”

“好,有你这句话便足矣,”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方卿刚才的主张朕准了,另外考虑到城防衙门的人手可能不够,所以朕会从御林军中抽调一部分人协助爱卿。”

“谢陛下!”

“陛下,”霍云出声道:“臣觉得,御林军负责宫城安全,责任重大,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他的口气显得硬邦邦的,直接否定了皇帝的提议。

不过皇帝居然也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很有道理的点点头,问道:“那,霍卿有何提议?”

“是,”霍云上前一步,拱手禀道:“臣认为,可以让臣的左卫军参与此事。近来左卫军没有作战任务,日子过得甚是闲暇,趁此机会也能让士兵们锻炼一次,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嗯,”皇帝对这个提议很是赞同,不过他还是要征求一下方世豪的意见,便转过头问道:“霍卿的提议,不知方卿觉得如何?”

方世豪笑了笑,道:“说实话,光靠现在城防军的人手想要在短时间内搜查完洛京还是很难的。如果霍将军的左卫能施以援手,臣自然是求之不得。”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按霍卿的意思去办吧。关于军队调动,朕会下旨让兵部配合你们的。”

“谢陛下!”两人同时谢恩。

“嗯,若是两位爱卿没有别的事,便先下去吧。”皇帝面露倦色,朝两人摆摆手。

方世豪刚要告退,却听霍云抢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嗯?”皇帝看了眼霍云,见他面色严肃,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打起精神,问:“霍卿还有何事?”

“是,”霍云抬起头:“陛下,是这样的……”当下,他就把之前在方世豪那儿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皇帝听,末了,又说了一句:“按照此方法,虽然不能完全保证此后能杜绝此类事件,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出入洛京,那样的话情况会更加被动。”

“不,”皇帝摇摇头:“霍卿所想皆是为我朝稳定,只是,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到底是谁把他们招到京城里来的?”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厉光。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霍云朝皇帝拱手禀道:“陛下,如今民间尚武之风盛行,这本是好事。但如果不加以管理,那么他们就会自恃武功,无视朝廷法律,当前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证。”其实,之前密宗的事和陇州三虎也是绝佳的证据,不过这两件事皇帝只是知道一件,而方世豪则是一件都不知道。

之前霍云已经将密宗一事写进了奏折上呈了皇帝,不过直到现在霍云所提出的条件,密宗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看来他们是不打算接受了。

其实这样对霍云来说符合心中所想,因为他之前已经警告过了,过了期限,就是密宗的死期,对这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霍云只能用“不知死活”和“活腻了”这两个词来形容了。

“霍卿所言虽然有理,不过,”皇帝惋惜的叹了口气:“朝堂与江湖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江湖人实在太多,而且大多桀骜不驯,他们是不会服从朝廷管理的。”

“臣也知道此事甚难,”霍云点点头,但话中依然没有丝毫犹疑:“但这件事再难我们也要做。率性而为,快意恩仇,确实是众多江湖人的生存方式,但说到底他们也是大夏的臣民,是百姓。既然是百姓,那么必须遵守朝廷的律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若任由他们明摆着践踏法律,那朝廷和陛下的颜面何存?国家的尊严何在?又将我大夏子民置于何地?”

“再者,朝堂与江湖早已不再是互不侵犯的关系了,陛下尚在潜邸之时,江刘二贼手下就招揽了大批江湖人士,他们屡次想要陛下的命,难道陛下已经忘了么?”

听他提起潜邸,皇帝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眉间微微紧蹙,的确,那时候确实是他此生最痛苦的一段时期,现在总算是熬过来了,可……还是有很多人没能熬过来。

“陛下,”霍云准备结束自己的话:“臣还是那句话,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过去,我们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太多太沉重的代价,我们曾经发誓,不会再让过去的悲剧在未来重演,请陛下慎思!”

皇帝微微闭上了眼睛:“霍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考虑的,两位爱卿就先请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两人一同告退,转身走出了昭阳殿。

听到两人的脚步走远,皇帝才睁开眼,看着身旁长明的烛火,似是那道青影,又似是那个人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不知不觉便出了神……

“哎,我说,”刚离开宫城,方世豪就迫不及待的问:“你刚才说那些话是真心的么?”

霍云瞟了他一眼:“你指的是什么?”

方世豪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装傻,所以只能又问:“就是说要管理江湖人的那些话,说的是真的么?我看你挺认真的。”

“没想到第一个怀疑我说这些话的真心的人居然是你!”霍云脸上表情很是“没想到”,可感觉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让方世豪感觉抓狂。

“我也不清楚,”方世豪白了他一眼:“虽然感觉你很真心,我也知道你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说假话,可你也应该这件事情的难度。那些江湖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惹急了他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不是多亡命,”想起宋达摩的态度,霍云就根本不把密宗放在眼里,对江湖人都是亡命之徒的说法也否定了,他歪过头看着方世豪:“庞大的江湖势力现在对我们是个威胁,如果不及早应对,到时候吃亏的不止是我们,而是这个国家的百姓。”

“那,那些你要对付的江湖人不也是这个国家的百姓么?”

“他们不一样。”霍云摇摇头。

“有什么不一样?”

“江湖人是什么德行我很清楚,”霍云眼光十分笃定的道:“所谓的侠肝义胆是说来好听的,他们成天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手中沾的命不计其数,就算说他们满手鲜血也不为过,这种人难道不该死么?而百姓却不一样,他们心和手都是干净的,凭他们辛勤的劳作成果换来收入是正当的。”

(本章完)

第108章 和平的基石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国家和法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抑制力。对人性和**的抑制,人们想要的是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人心中所思所想都能用**来概括,平民百姓们的**很简单,他们想要生活的更好,国家和法律可以给他们。但是,那些手中握有武器的人绝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们都应该明白的,世上有什么样的力量比生杀予夺掌握在手更强的呢?”霍云的声音依然轻松写意,可眼中射出的寒芒却刺得方世豪不敢直视。

“但,这是罪。罪犯自由国家依律判处,那些人他们算什么?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普通的百姓罢了。在这个天下,能够主宰生杀大权的除了法律,只有皇帝。怎么,一个百姓便想要获得跟皇帝一样的权力么?”

“但是,”方世豪勒住了马,对霍云道:“你不也是半个江湖人么?”

“我不是江湖人,也永远不会成为江湖人的,”霍云几乎毫不迟疑的否定,道:“过去我杀过很多人,自认将来也是要下地狱的,但在那之前,我会继续恬不知耻的活着。”霍云瞟了方世豪一眼:“国家的法律不惧怕任何挑战,因为它会让任何挑战它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国家的尊严也不容许任何人的亵渎,凡是亵渎它的人就由我来惩罚。”

最后,他问道:“你现在还怀疑我的真心么?”方世豪已经一句话都说不来了,霍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方世豪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望向霍云的背影,轻声道:“那些话的意义,你真的明白么?”他知道,讲那些话,霍云绝对出自真心,也知道有绝对的理由让他这么做,只是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后果……方世豪想不出来。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今后的江湖必然会血流成河、伏尸千里,这会让霍云被后世非议甚至诅咒千年万年。

当然霍云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的说法和身后名的人,可他已决定要走上的这条路将注定艰险无比……

门开了,一道亮光洒进来,随即又被出现在门口的黑影挡住了,那是个持剑的年轻男子,此刻他正双眼炯炯的看着房中盘腿坐在床上,冥思的华服男子。

察觉到持剑男子的存在,华服男子睁开了眼,问:“事情都办妥了?”

“是,”持剑男子一躬身:“沈刺已经到了洛京,为了避免他被发现,属下已经将他安排到王府的别院居住了,现在他正在做准备。”

“需要多长时间?”

“据他所说,炼制蝙蝠刺工序复杂,而且失败率极高,所以他需要静心一段时间,需要差不多五六日。”

“这么久?”华服男子皱了皱眉,“不能快一点么?只是杀个人而已,他不是最擅长此道么?”

“是,”持剑男子有些为难:“属下也曾催促他尽快,只是他手中有剧毒之物,属下担心,若是处理不当,反而被他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哼!”华服男子语气不屑的道:“毒蛇么?那本王倒是想看看他有几分本事。之前让你查的事你都查清楚了么?”

“是,属下已经查明,那女子身边并没有什么隐藏的高手存在。倒是最近不知怎么了,她出门的时候多了几个持剑者跟随。”

“呵呵,”华服男子看了持剑男子一眼:“看来无非是陇州三虎截杀失败,被杨浩涵知道了,为以防万一便派了保镖而已。话说回来,陇州三虎那几个废物!”华服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起来:“截杀失败不说反而打草惊蛇,本王真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持剑男子跪下身,请罪道:“是属下无能,还请小王爷息怒!”

华服男子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说到底都是因为刺杀杨旭失败而起,没想到那一幕居然会被人看见,是本王的失算!”接着,他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又对持剑男子说道:“无论怎么样,这次都一定要成功,本王绝不能接受第二次失败!”

“是,属下明白!”

霍云骑着马在街上走,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晚市又要热闹起来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就干脆下了马,牵起马走回皋园,反正没有剩下多少路。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霍云牵马行于期间,贩夫走卒,百戏杂耍,让人眼花缭乱。街道两边挤得满满当当,吆喝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真是和平啊……”他默念了句,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仍在通古军分区的时候,虽然那里比不上京城繁华,且百姓时时刻刻都要受到战争和死亡的威胁,可却也是民生殷实,比起荒原之外的北凉算得上是天差地别,正因为如此北凉才屡屡南侵。

若是换位思考的话,霍云并不觉得他们有错,只是因为他们生错了土地,而这也并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

杀伤他们的性命,霍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仅是因为那是战争,还是因为那就是侵略者该付出的代价。

这是数百年前,主导启临北伐的夏武宗所说过的话,他的事迹至今仍为世人所传颂,当人们谈起数百年前的英雄事迹时总是热情洋溢。可冷静下来一想,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所做的同样是侵略他国。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正义的战争!”这一点霍云从来深信不疑,很矛盾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得不战。不是因为没有罪恶感,而正是因为无时无刻不背负着罪恶感而活着,和平是需要代价的。

即使被斥为“卑鄙!”、“虚伪!”,他们也要继续下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能得到安息,不仅是己方的,还有敌方的,或许这更像是一个华丽的借口。

尽管时常感受到深深的罪恶,但他并没有萌生要收手的念头,虽然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人类的国家能够对夏朝产生威胁了,但并不代表已经和平了。

“只要世界上还有国境线的存在,那么战火必将继续燃烧!”这也是霍云深信不疑的话,所以想要人类之间不再爆发战争,那就只有促成人类的统一,即便是表面上的也好。任由人类继续四分五裂绝非解决之道,那样只能换来一时的和平。

早在三年前,霍云便为夏朝统一天下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是消灭周边的割据国家:南唐、北燕和西秦三国,如今这三国的旧有土地正在因为夏皇的融合政策而逐步真正的融入夏朝之中。其残余势力虽然反抗不断,但已经日渐式微,早已不需要夏朝派大军征讨,逐渐败亡是早晚的事。

霍云知道这条路会很难,也知道攘外必先安内,趁现在周边各国依然孱弱,尽快整合夏朝内部,以积蓄力量。

即便有人反对那又如何,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能说服尽量说服,顽固者自是送上断头台,看看到底是刀子硬,还是他们的脖子硬?

历史会向所有人证明,即使明知会付出众多的牺牲,人类也一定要完成意志上的统一,才能迎接崭新的时代。

即便霍云有可能看不到了,但是他不介意成为撑起新时代的无数块基石中的一块。

“……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他仰着头,看向逐渐乌蒙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身,他敏锐的感觉到要起风了,几乎同时,一阵大风“呼呼”的吹来。

(本章完)

第109章 摩罗刺杀术

他忽然睁开眼睛,双眼警觉的瞄向四周,因为他感觉到人群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宋凌霜已经被派去保护岳紫宸了,所以这双眼睛不是她,那到底会是谁?

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角落,一袭紫色衣角瞬间消逝,霍云心中一动,他似乎能确定那是谁了,便牵着马继续朝前面走去,但眼神还时不时的往后看。

他缓慢走到人群稀少处,把缰绳往路边的一根木杆子上一栓,自己则抬脚往一旁的小巷里走去。

霍云前脚刚走进巷子,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全身包括头部都被包裹其中的人出现在巷子口,从远处看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

他站在巷子口四下张望了几下,便抬脚走了进去。

可他刚刚走进小巷就发现,霍云已经不见了,他朝前瞭望了一会儿,却看不到霍云的身影,他不死心的朝前小跑了几步,依然不见霍云的踪影。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巷子,京城里遍地都是,通常是由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间隙形成的。这个时候,各家各户的灯都亮了起来,晚饭已经开始了,所以即便是一向热闹的小巷里此刻都冷清了下来。

黑衣人向前追了一段却仍未发现霍云的影子,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嘴角不自觉的划出一个弧度,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段小巷里除了自己以外,多了一个呼吸声。

他转过头,斗篷上面的帽子依然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部,让霍云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于是他试探的问道:“朋友,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不妨明说。”

他本来是想诱黑衣人说话的,谁知,黑衣人不但一个字不说,右手衣袖一抖,一柄长相怪异的短剑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霍云却知道,这招叫“衣袖藏匕”,本来是用来藏匕首的,短剑这一类的本身挺难藏的,不过鉴于他穿的是宽大的斗篷,那也不足为奇了。

一上来就开打么?真是简单明快!见他有意一战,霍云也不跟他客气了,他看得出来,对方的那柄短剑上怕是沾了不少人的命,他是动真格的。

就在霍云伸手去拔环首刀的时候,黑衣人的移动速度很快,几步就跃到了霍云面前,让霍云吃了一惊。

没等霍云反应过来,黑衣人的短剑已经直直的刺向霍云胸前,逼得霍云只能后退半步同时朝后弯腰,手中环首刀拔出一半格挡住短剑。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正当霍云叹息好险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收回了短剑,转而攻击霍云的下盘,出剑速度之快让霍云都措手不及。

霍云纵身一跃,再度化解他的攻击,同时环首刀已经下划荡开了他的短剑,黑衣人见出其不意的攻击已经被打破,就不打算再玩儿小把戏了。

接下来,黑衣人出剑更快且更狠,剑剑朝霍云胸口刺来,可霍云也不是任他宰割的,在荡开了他攻向自己下盘的那一剑之后,霍云便准备认真应对。

只是,现在对方所使的招式还不清楚,所以在他猛烈进攻的这段时间里先避其锋芒,言简意赅便是两个字:逃跑。

当然不是撒开腿逃的意思,而是既然他步步紧逼,那自己就步步退却,对防御霍云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转眼间,黑衣人已经连刺了八剑,可都被霍云挡了过去,两人的位置也一直在移动,可彼此间的距离却没有缩短一点,黑衣人可以想象,霍云是在多么仔细的算好每一步。

不过,虽然霍云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黑衣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能让他主动收手的,这天下还没有几个人。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黑衣人决定再度发动攻势,这次换成了更加简洁凌厉的杀招,攻击的目标也从霍云的胸前扩展到眼睛、脸颊、喉咙三处,也就是霍云的头部。

可是这一次他失算了,因为霍云已经知道了他的招数,心里有了应对之策。

第一步,就是先发制人,在黑衣人做出起手式时便以快剑打乱他的步法,强迫他转攻为守,虽然在一般情况下难以实现,但在霍云身上却是可以的。

从起手式到正式出招之间只有短短一瞬,错过了那一次就会陷入被动,普通人常常会错失时机,而霍云不会。

他捕捉到了黑衣人出手的一瞬间,一剑刺出,让黑衣人猝不及防,幸而他的反应能力也是超快,急忙退后几步,躲开了这一剑。

然而正当他想重整旗鼓时,霍云已经不会给他机会了,抓住黑衣人后退的机会,他趁势追击,接连刺出三剑,逼得黑衣人只能以守代攻,以阻挡霍云的步步紧逼。

两人缠斗了数十招却仍不分胜负,黑衣人在气力与速度上并不输于霍云,而霍云也是难得碰到这样的对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否则如果他想结束战斗,尽早可以脱身了。

而黑衣人似乎是想脱身了,便想趁着两人同时收剑的间隙,转身离开。可霍云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呵!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有趣的对手,摩罗刺杀术,真是有意思!”一边过招,霍云笑着说出这句话。

但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因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武功而感到惊慌,既然你要留下我,那便用上真本事吧!他这么想着,手中短剑出招速度更快了。

摩罗刺杀术,对这种武功的来历霍云还是从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口中听来的。据说,这种武功传自夏朝西部群山深处的一群隐匿怪人的手中,他们自称摩罗一族,世代均居于深山。但他们每年都会把族中出色的孩子聚在一起进行训练,导师们教导他们必须要学会:“狡猾如狐、敏捷如兔、凶残如狼、阴狠如蛇!”

通常,导师们都是把这些孩子扔在山里,任由他们与山里的野兽、毒虫等为伍,互相搏斗、互相厮杀,最后能存活下来的人会从山里走出来,回到族群中。

存活下来的孩子们都已经拥有了一颗修罗般的心,族长赐予他们每人一柄沾染着剧毒的短剑,名叫蛇鳞剑,并赐予他们“摩罗”这个共同的名字。

久而久之,这些人他们所掌握的武术便被称作摩罗刺杀术。其实与众多的武术体系相比,这种武术根本难以入流,因为它只是如野兽般抱在一起互相撕咬的方式而已,根本不能同人类的武术相比。

可是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死在摩罗刺杀术之下的武林高手不可胜数,为数众多的高深武术败在这种不入流的刺杀术手中。

霍云在第一次领教这种武术的厉害之处时,就明白,与其说这是一种技术,不如说这是一种方式,是将人类内心的暴力的野性展露出来的方式。

生活在恶劣的大自然环境之下,天天与那些嗜血的野兽搏斗,还要防备毒虫的啃咬,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当感觉到自己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人类的斗争本能便会开启,说到底,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呢!

摩罗族他们所制定的这个教育方案,实际上是一种生存竞赛,如果熬不过去的人便会绝望,很快便会死去。而只要意志极为坚定的人,才会想尽办法活下来,就算是去袭击自己的同族,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他们就会不择手段。

(本章完)

第110章 新计划

听起来很残酷,也很过分,在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规矩之下,反抗是没有用的,除非你已经凌驾于规矩之上。

那个朋友对霍云说过一句让霍云至今仍记忆犹新的话:“这便是生存的规则,服从者生,反抗者死。”

而当他们这些孩子为了生存而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时候,他们内心最深处的野性便被释放了出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是修罗之心。

这种武术最大的特点便是有招无式,由于这种武术的使用者们都是从野兽身上学来的,大自然里的野兽们天性便是用最简练的语言和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所以摩罗刺杀术也是如此,败给它的人都是不清楚这一点才会被它夺取生命。

其实知道了这些,蒙在摩罗刺杀术上那一层神秘的面纱便已经被揭开了,说穿了,这种武术远没有很多人想的那么玄妙,也没有其他武功那么博大精深,只是化繁为简而已。

而之所以能创造出那样的战绩,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是因为摩罗刺杀术最适合用作暗杀以及以命相搏的战斗中,而江湖中很多人还有着以武会友以及点到为止等君子般,或者说迂腐的想法,而在从小生长在深山、脑子里只有不择手段杀戮的人面前,有这种想法无异于自杀。

二是因为这种武术确实与过去所有的武术体系不同,凶猛凌厉的招数配合上使用者过硬的身体能力,的确能让面对它的人无所招架。所以在面对它的时候,先避其锋芒,且打且退为上策。

三则是因为摩罗杀手们拥有共同的武器——蛇鳞剑,这种剑锋上淬了剧毒的武器别说刺中人的要害了,就算只是划破一点表皮,也能瞬间要了人的命。

综合以上三点看,摩罗刺杀术能取得这样的战绩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只要碰上像霍云这般真正的高手或者比野兽们更加冷酷残忍一百倍的杀手,摩罗刺杀术基本上没有什么效用。

不过,与霍云交手的这个黑衣人,他的摩罗刺杀术更加精妙,或许可能是因为他开窍的数量更多,来来回回那么多次,霍云竟还是找不到破解他剑招的方法,显然他的摩罗刺杀术中混杂了其他的剑术。

到底是什么人?霍云心里大感奇怪,看他的身影和出招的方式又有些熟悉,难道会是老熟人?

“……叮……”

一丝若有若无的铃声钻进霍云的耳中,听到这个声音,霍云心里一动,脸上表情先是有些吃惊,再就是莫名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这下子就明白了。霍云这样想着,抬眼便看到黑衣人手持短剑笔直的刺过来。

于是,霍云也握住手中环首刀,以同样的方式笔直的刺向黑衣人,但是这样的话两人胸前都会被刺中,这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

当然,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样下去会两败俱伤,而且他们也有那个准备。

于是,便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在对方的剑刺到自己之前进行闪身,躲过去便没有问题了。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就必须比对手快,而且也要骗过对手的眼睛,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动作,所以这一闪身必须具备突然性,不能有所偏差,否则便会丧命。

转眼间,两人的距离就已近在咫尺!

“嘶……”一阵布匹的撕裂声,两人同时落在地上,黑衣人身上的斗篷却不见了——在哪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霍云低下目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斗篷,背对着那人高声道:“看来又是我赢了!”接着,转过身看着那人。

现在可以看清楚了,原来黑斗篷之下却是深色系的紫衣劲装,“叮”,在腰间别着的金铃发出清脆响声的同时,那人缓缓转过了头。

“呵!”霍云像跟老朋友打招呼般,笑道:“三年不见了……”

“吱呀”,有人推门而入,屋中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门口——进来的人身上,那人脚步匆匆,越过众人,直接走到了坐在主位的老人面前,凑到老人耳边低头私语了一番。

老人一开始还是神色平淡,可听到最后,突然两眼放光,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问那人:“此事当真?”

“是,从右屯卫军营中传来的确切情报!”那人郑重的点点头,语气没有老人那么激动,平淡无奇。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老人挥挥手,示意那人先退下了。

那人见状便朝老人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王大人,何事如此欣喜?”有人询问道。

“嗯,”老人点点头:“刚刚得到来自右屯卫军营内部的情报,我所设下的那个局已经发挥作用了!”

“哦?是么?那太好了!”当即,便有人高兴的叫道。这几天来,他们尝到了连续的挫败,士气消沉了不少,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十分高兴。

“那,”有人问道:“王大人,请容许在下一问,您的具体计划是怎么样的?”

“哎!”老人摆摆手:“现在这个局还没有完全布好,况且右屯卫那里还有一个棘手的存在,情况对我们还不是很有利。所以具体的计划等正式实施的那一天再跟诸位详细说明也不迟嘛!”

“可是……”那人明显还是有担心,可他还没有问出口,就被人抢白了:“就是就是,王大人亲自布的局肯定能让那人措手不及,诸位就不要有那么多疑虑了,等那日见分晓再说!”这个人说完,还看了老人一眼。

在场的人又都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这个人是老人那边的人,肯定是老人担心他们问来问去,反而容易将计划泄露,这才什么都对他们闭口不言。

虽然有些心理不平衡,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么做还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是老人的意思,那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下来,就等着那一天吧……

“陛下、陛下……”元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帝慢慢睁开眼睛,皱了皱眉,转头问元福:“怎么了?”

“陛下,天色不早了,”说着,他指了指外面的天,问:“陛下您是要歇在这昭阳殿呢?还是去哪位娘娘那儿?”元福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却早在皇帝潜邸之时便跟在他身边了,对他极是忠心,所以在皇帝登基之后,提拔他做了自己的贴身内侍,想着以后还要他做太监总管。

在元福看来,身在皇帝身边,察言观色的本领是重要,但谨小慎微才是最重要的,皇帝说了什么时候叫醒他便什么时候叫醒他,不得有一丝耽搁。

之前皇帝在用完晚膳之后便说想要小憩片刻,等天完全黑了再叫醒他,元福就是照做了。

皇帝看了看外面的天,有些惊讶道:“都这般时候了?”看他的神色竟是少有的出乎意料,他一边站起身一边道:“以前,朕从不会睡过头的,没想到,看来朕这几年真是大不如前了。”他自嘲般的笑笑。

“陛下说得哪里话,”元福笑着道:“陛下日夜操劳政务,睡过了头呀很正常,若非陛下如此,天下百姓们哪有好日子过!”

皇帝呵了声,瞟了元福一眼:“就你会说话。”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呵斥,但却一点呵斥的意味都没有,反而却像是夸赞。

元福心里窃喜,他却不知道皇帝的心中却是在自问:我真的是一个好皇帝么?

(本章完)

第111章 后宫

“陛下!”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走进门,伏在地上,皇帝问:“什么事?”

“禀陛下,赵婕妤说,她谱好了新琴曲,请陛下过去欣赏。”

皇帝垂下眼脸,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告诉婕妤,今晚朕要去淑妃那儿,曲子等改日再去听。”

“是。”内侍应了一声,便站起了身弓着腰退了出去。

“元福,”皇帝叫了一声,“准备摆驾蓬莱殿吧,不过不要提前通知淑妃了,也不用龙撵了,你们随朕走过去就行。”

“是。”元福领命之后,便缓缓退下去布置了。

夏朝后廷自道宗时便有了一后、四妃、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说法,这是夏皇有正规名号的庞大妻妾群。

女子入后宫,大概来自于三个途径,礼聘、采选和进献。但不管是哪个途径,女子一旦进入后宫,其处境也能被称作身不由己。

若是自己甘心入宫倒也罢了,但若是被人逼着,其用意只怕更不单纯。

自古以来,不管是前朝后廷,权力之争都是避免不了的,这就如同一个斗兽场,只有强者和胜者才能生存下去,弱者或败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有些人认为,后宫不过是一群女人,玩儿出再多花样,终究上不了朝堂。可历史上那些后宫干政、巫蛊重罪、祸及朝堂的事却层出不穷。

其实质却是各大豪门、各方势力之间彼此纠缠,互相争斗的结果,女人只是这种权力斗争中的工具和牺牲品。

也曾有人反抗这命运,高宗病逝,传位于少子,是为惠宗,其母太后张氏曾在惠宗少时垂帘听政一十八年,张家势力因而遍布朝野。

可终究,张太后费尽心思,想要证明的,不过只是促使了张家的繁荣,而自己耗尽了年华,最终却落得个寂寞深宫的下场。

该怨恨谁?天还是人?

历代女主中,最多不过垂帘听政——当皇帝?不是没有人想过,而且不止一个人,可真正敢于付诸实施的却一个人也没有。

李弘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一个被自己视作禁忌的名字,先帝曾令后代子孙皆不得擅自提起。史书记载,那个女人聪明绝顶,雄心勃勃,更有意改朝换代,最后虽然没有付诸实施,但光光有这个意思就足够令人敬畏了。

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以致于他们想要提到她的时候,只能用“那个女人”四个字指代,而不敢提到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李弘实在很不解,也很想笑,或许是他没有经历过这段岁月,可光光史书所记录的痕迹来看,那个女人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厉害。

那个传闻中曾将夏朝搞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名叫赵芳媛,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可它代表的含义却一点也不普通。

李弘一边走一边想,思绪像是停不下来般,直到走到一处门槛前,才站住了,身后的元福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

李弘抬眼看到了庭院中那处华美的宫殿,这才回过神来,蓬莱殿距离昭阳殿不远,自己走过不下百次了,就算心里在想别的事,下意识也能走到这里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原是有些自嘲的意思,元福却有些误解了,但他不敢明着问,只能道:“陛下,您这是?”

“哦,没什么。”李弘摇摇头,他把脑中的思绪都迅速赶走了,迈着小步朝庭院中走去。元福紧紧的跟在身后,他在心里庆幸,幸好刚才没有直接把那句话说出来,否则肯定惹陛下不高兴,还好还好。

蓬莱殿,是李弘后宫四妃之一,淑妃西门云的住处,四妃从高到低分别是贵妃、淑妃、德妃和贤妃,虽然同是一品,但历来皆是以这样的顺序排这四位妃嫔的地位高低的。

西门云是李弘还是六皇子时,娶的正妃,外貌柔美秀雅,性情温顺贤淑,擅长操持家务。虽然之前两人并没有感情基础,但相依相守三年终成正果。

后来,李弘登基为帝,封西门云为淑妃,但依例,他在潜邸时娶的正妃应该为皇后。但,后来李弘却娶了京城名门玉家的小女儿为皇后。

玉家老太爷在世时,曾历任户部侍郎、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官至中书令,在夏朝士人的心中地位很高。

而玉家少爷英年早逝,留下玉夫人努力撑起玉家,还要养育两儿两女,以玉夫人的出色才干,终还是把玉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个儿女也都很有出息。

可若说,因为门第高低的原因,那西门云的出身也不差,洛京西门家也是名门望族。西门家大姐西门玉是宫廷女侍卫队紫霞戍出身,当时官拜镇军大将军,统领左金吾卫军,为当世的巾帼英雄。

西门家父母早逝,一家之主自然是由西门玉担当,她的丈夫也不是普通人物,徐朗,两朝元老、户部尚书徐阶长子,因从龙之功,被李弘拜为北庭都护府大都护,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家族显赫,与徐家又是姻亲,有这么硬的后台,再加上与李弘的夫妻感情,西门云到底比玉家小妹差在哪里?

当时,西门家老三,西门玉和西门云的妹妹,西门雁就愤愤不平的说了句:“贬妻为妾?到底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

出这个馊主意的不是别人,正是霍云。

霍云的想法是,虽然玉家老太爷和少爷都已经去世不少时间了,但他们留下的名望和人脉依然在,虽然李弘成功登基了,但潜在的危险依然存在。

李弘不仅需要西门家这样手握重兵的武将,更需要得到天下士人的心,收取洛京各豪门的支持,想要达成这个目的,玉家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再三思量之后,李弘便决定采纳霍云的谏言,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一定会伤害到西门云,但他别无选择。

这几年,李弘时常会到西门云那里去,以弥补对她的亏欠,而西门云则十分大度的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身在皇家,这种事免不了。

西门云的大度和体谅,让李弘十分感动,因而更加疼惜西门云了。所以在赐宫殿时,其他嫔妃的宫殿都距离昭阳殿较远,其中也包括皇后,而只有西门云的宫殿就在昭阳殿附近的蓬莱殿。

当李弘走近蓬莱殿时,却听到殿中出来欢笑声,顿时有些奇怪,便让门口的内侍不要出声,自己走上前几步驻足倾听。

“……妹妹,这些日子你好像清瘦了不少,后宫事务繁重,姐姐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这个声音语气中带着丝丝关切,让人听得很舒服,李弘知道,这是淑妃西门云的声音。

“是,多谢姐姐,妹妹近日只是有些偶感风寒,过段日子便会好,劳姐姐关心了。”另一个声音显得轻柔,但带着的一点虚弱却让李弘感到不妥。这个声音的主人他也知道了,正是当今皇后,姓玉,名无瑕。

人如其名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还记得李弘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李弘也是惊呆了,尽管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被美色震撼到的人,可是那次却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的美貌迷住。

李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玉无瑕的外貌,或许穷尽他胸中所有的词汇都无法描述,但又或许只用一个词就够了,那就是人如其名。

他承认,他好色、风流成性、无耻虚伪,明明是因为对方长得漂亮才娶她的,还要装作不得已而为之。

(本章完)

第112章 皇后与淑妃

可用霍云的话说就是:“有哪个正常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

李弘一直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他明明知道玉家小妹美貌出众,就来撺掇自己去见她一面。

可刚见完面,李弘就后悔了,照他看来,这面还不如不见,因为现在就搞得他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才娶她的,那他成什么人了?

什么目的?什么计划?还有什么算计?瞬间都喂了狗,直到现在,李弘都还记得那时候霍云看自己的眼神,一副诡计得逞、得意洋洋的摸样。

“咳咳咳……”一阵突然急促的咳嗽声将李弘从回忆拉回现实,他急忙侧耳倾听。

里面,淑妃也是急切的问道:“妹妹你还好吧?”

“没、没事,谢姐姐关心。”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语音中那丝丝虚弱却是遮掩不住的,李弘听得也皱起了眉头。

他走出去了几步,朝元福挥了挥手,元福立刻会意走到李弘面前,李弘便问:“皇后的病已经多长时间了?”

元福思索了片刻,道:“回禀陛下,娘娘的病应该已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李弘转了个身,又问:“那为何还不见好?”

“这……”元福也想不出来原因,只能道:“不瞒陛下,给娘娘看病的周太医也感觉奇怪,按理说,娘娘只是得了风寒,周太医开的药五天就能让娘娘好转,只是为何到了今日还不见好,奴才和周太医也不清楚。”

李弘瞟了他一眼之后,又平视前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只怕是这宫中又有鬼魅在作祟了,只是这一次它们竟然害到了朕的皇后头上!”

他这话说得很重,双目间已隐隐有了杀气,元福站在他身边自是噤若寒蝉,依然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给朕查,元福,替朕传令下去,”李弘暗暗咬着牙,道:“一定要查出皇后的病因,若是发现有人从中作梗,立刻来报与朕。”

“是,”元福低下头:“奴才遵旨!”

吩咐完之后,李弘迈步朝蓬莱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假咳了声,立刻引来了淑妃和皇后的目光。

看到两人都朝这里看过来,李弘脸上便挂起温和的微笑,与之前的冷峻判若两人,殿中两妃见皇帝走进来,立刻起身迎驾,走到皇帝身前,屈身一福,异口同声道:“臣妾参见陛下!”

“两位爱妃平身,”李弘衣袖轻拂,看了眼皇后,微笑道:“皇后今日怎么得闲来此啊?”

“禀陛下,”淑妃上前半步,道:“是臣妾晚膳后觉得闲来无趣,这才请妹妹前来蓬莱殿小坐,不想一聊竟忘了时辰。臣妾知道妹妹是中宫之主,事务繁忙,请陛下放心,今后臣妾定会注意。”听她言语间竟有几分自责之意,听得李弘和皇后心中一暖。

皇后拉住淑妃的手,道:“姐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既然一同侍奉陛下,那自然是姐妹,以后姐姐若是觉得闷,便命人来告诉妹妹。”

“皇后说的对,”李弘赞同的点点头:“这深宫苦闷,朕也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陪你们,难得你们姐妹情深,时不时凑在一起也属正常。淑妃,以后对这宫中的规矩不必那么拘谨。”

“是。”对皇帝的关怀,淑妃也是铭感于心的,点点头的同时做出请的手势:“陛下,请坐。”

“嗯。”李弘应了一声,坐到了刚才皇后的位置上,跟淑妃的位子隔着一张小桌,皇帝既然已经坐了下来,皇后和淑妃也不再站着了。

淑妃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一个小瓷杯,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李弘面前:“陛下请喝茶。”

李弘接过茶杯,缀了一口,点点头,笑道:“好茶。”淑妃和皇后也笑了。

“对了,皇后,最近宫里都在忙些什么?”又抿了一口茶之后,李弘问道:“之前朕路过万寿宫的时候,看见上阳宫的宫女和内侍们进进出出。”

“回陛下,是母后说,她侄孙的忌日快到了,所以想在万寿宫寝殿内搭一个小佛堂,每日为侄孙诵经念佛。”

“侄孙?”李弘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了,“是伏尧律,呵,母后也真是有心了,为这么个目无王法的侄孙诵经。”他言语间讥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皇后和淑妃虽然在后宫,不过问前朝的事,可有些事根本不用细细打听,她们也能知道,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伏尧律侵地不成,更下手屠村,残害了数百条人命,这等丑事早已传遍了前朝后廷,让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表面上,皇帝对洛浩霖处斩伏尧律一事一无所知,可伏尧家不是傻子,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想到皇帝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皇后和淑妃又都是聪慧的女子,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事肯定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反正李弘也没打算瞒着她们。

听到李弘明目张胆的讥讽这件事,两女也只能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李弘却对皇后道:“皇后,以后这种事你便无需操心了。朕会下一道旨意,从今以后,事关伏尧家的事务都交由太后身边的人去办,朕的皇后不是为他们伏尧家办事的。”他这话说得有些无礼,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太后毕竟是他的母后,那么皇后也算是太后的儿媳,婆婆有命,儿媳怎么能说不?

不过,鉴于皇家的特殊性,只要皇帝下了圣旨,即便是太后也不能说不。

虽然皇帝的旨意还没下,但他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必然是要执行的,既然是这样,那皇后就得跪下谢恩,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至于谢恩的方式嘛,这就比较复杂了,如果皇帝是站着的,那皇后只要欠身一福就行了,但如果皇帝是坐着的,那皇后就得跪着,总之不能比皇帝高。

不过,李弘知道她有病在身,急忙上前一步搀住她,柔声道:“你身体不好,这礼数就免了吧。”

“谢陛下。”听出李弘语气中的关切之意,皇后心里感觉甜滋滋的。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的结合是各取所需,李弘为收拢人心而娶,玉无瑕为巩固玉家地位而嫁,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的成分。

但其实不然,早在两人见过的第一面起,李弘为玉无瑕美貌所倾倒,玉无瑕也为李弘坚毅果敢所征服。所以,李弘为情所娶,玉无瑕为爱而嫁。可笑那些身不在其中,又体会不到其滋味的人,妄加评判,既没有尝试过,又怎知被利益所绑缚在一起的两人没有爱?须知,他们,也是人。

“咳……咳……”站起身来的皇后又连续咳嗽了几声,脸色也愈发变得苍白了,李弘看得心痛,便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发现皇后的双手有些莫名的颤抖,这是大病未愈的症状。

“皇后这是怎么了?”李弘一脸关切的问道,“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臣妾没事,”皇后先是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睛,随后脸上浮现起笑容,宽慰李弘,道:“陛下放心,臣妾无事,之前已经看过太医了,只要回去服一剂药便没事了。”这倒不是皇后逞强,真的是后宫事务纷繁,她实在走不开。

李弘也知道皇后虽然看着柔弱,内心却很坚强,自己没办法让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总之已经让元福在查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现在只能祈祷是自己多想了。

(本章完)

第113章 听琴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便道:“既然如此,夜晚更深露重,皇后还是尽早回上阳宫歇息才是。”

淑妃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妹妹,你的身体要紧,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姐姐过几天再去看你。”

皇后心下明了,皇帝和淑妃都是在为她的身体考虑,便没有推辞,当下便朝李弘和淑妃一福,道:“臣妾多谢陛下关心,那陛下、姐姐,臣妾先行告退了。”道完之后,皇后便缓缓朝门口退去。

退到门口时,皇后正要转身,却听到李弘的声音:“皇后,”这才回过头,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李弘继续道:“过几日,朕会和淑妃一起去看你,多注意身体。”

“是。”皇后又是微微一福,之后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等皇后的脚步渐行渐远的时候,淑妃走到李弘的身边,道:“陛下,您不觉得妹妹的病有些蹊跷么?”

李弘像是早有所见般的闭了闭眼睛,才转过头看着淑妃:“你也看出来了?”李弘心里明白,以淑妃的细心,自己能看出来的事情,她肯定也能看出来。

“是啊,”李弘转过头,坐回位子上,“皇后的病确实奇怪,朕已经派元福他们去查了。但愿,事情并不像朕所想的那样。”

淑妃跟着坐回位子上,李弘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她也能听得明白,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凤临天下,自是风光无限。可越是这样,越会引来他人的仇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这次有人借着皇后感染风寒的事情大做文章,那的确是防不胜防。

接着,她又转念一想,陛下既然已经派人去查了,那自己不必操这个心。陛下说得也没错,但愿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对了,”李弘看了看寝殿里面,问淑妃:“咱们的毅儿和恒儿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淑妃微微一笑,往寝殿里看了看,答道:“他们俩呀,在里面睡得正香呢!”

“这么早就睡了?”李弘感到有些诧异,他们说的是现在夏朝的两位皇子,皇长子李毅,封建王,皇三子李恒,封瑞王。其中李恒是淑妃所出,而李毅他的生身母亲,是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子,淑妃也知之甚少,只知道那女子对李弘来说是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红颜知己。即便是淑妃与皇后,在李弘心中也无法与这名女子相较。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们无法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相比较,李弘每一次看到或想起李毅,脑中都会浮现起她的音容笑貌。而今天,霍云说得那番话中,隐约的提及了当年的事,这才让他心神激荡。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用这句话来形容那个女子的一生再适合不过了,正如她以十七岁的年纪突然出现在李弘的生命中,却又在六年之后匆匆的逝去,她的离开是李弘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痛苦和遗憾。

在失去了母亲的时候,被当做质子流放到北凉的黑山村时,他本以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那个女子像一道阳光一样照进他的生命,温暖却不刺眼,那是他从小活到大,除了母亲的怀抱之外,感觉到的最幸福的事。

对他来说,有她一人足矣,什么权力、财富、天下,他统统不在乎。他只要她,为了她,他愿用天下来换,可该死的贼老天凭什么剥夺他们向往幸福的权利!

憎恨天意的不止霍云一人,可就像霍云所说的:“我宁愿用我这条命和全身的骨血去换他们的生,可老天爷偏偏要用他们的命来换我一个人的生,若是有一天让我知道天有眼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戳瞎他的眼睛。”

李弘也是如此,他愿用天下去换她一人平安,可上天偏偏要和他对着干,用她的命给李弘换来了这个天下。

正是因为她的死,让李弘下定决心,向皇位发起了冲击。也许是觉得不能让她白白死去,也许是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依然有着一份对皇位的执着。但不管理由是什么,他如今得到了皇位,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可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霍云所言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放弃些什么。

李弘得到了皇位,却失去了母亲和爱人,霍云为求天下安定,不仅失去了母亲,更失去了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里,李弘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一向细心的淑妃看到了不觉吃了一惊,伸手拉住了李弘,问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朕没事,”李弘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望着淑妃依然关切的脸庞,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朕真的没事,只是今天,见了些人,想到了些事,不禁有些感慨而已。”虽然有着相似的童年,但李弘自觉比霍云幸运得多,至少他有能力去爱人,而霍云他却……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徐小姐也许将会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弘不自觉的笑了笑,让淑妃多少松了口气,李弘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今晚的月色如此皎洁,淑妃,可愿为朕弹奏一曲?”他目光柔和的看着淑妃。

闻言,淑妃淡淡一笑:“陛下但有所命,臣妾自是无敢不从,只是,臣妾自入宫以来鲜少触琴,若有不足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呵呵,”李弘也是一笑,道:“淑妃说笑了,你的琴艺在这宫中只怕只有贵妃能与之相较了,不必过谦。”

“是。”淑妃轻轻一福。

两人走到宫殿外的小院里的空旷处,早有宫女将一张长琴置于一张长椅上放在了那里,又有一名内侍搬来了一张躺椅放在琴的对面,一切布置就绪。

李弘坐在躺椅中,舒舒服服的半躺着身,而淑妃坐在一张小凳上,面前正是已有不少日子没见的长琴。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还在王府里的那会儿,李弘也是这样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那时还是王妃的西门云弹奏琴曲,躺着躺着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即便是在登基之后,李弘也有几次这样的经历,只是随着国事日渐增多,这样的机会也开始逐渐变少了,算起来,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这样了。

今夜明月高挂,小院里凉风习习,李弘从来没觉得安静的时候居然让人如此神清气爽,或许是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了吧。

淑妃伸出玉指在琴弦上撩拨了几下,算是先试试音。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声,琴曲的弹奏才正式开始。

这是一首沉静典雅的古曲,作曲人是数百年前的一个竹林隐士,除此之外,其他的李弘也不是很清楚了,但这却是他最喜欢的琴曲。

说不出喜欢的理由,但对他来说,只要自己喜欢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而就在此时,皇宫中的另一处地方,也有人在弹奏着一支琴曲,而且也是个女子。不过与淑妃弹奏的不同,她的这支琴曲曲意更加沉重,仔细听下去就会发现其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伤感。

这时候,一个内侍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伏在了地上,女子立刻停下了十指,摁在琴弦上,微微转过头来,月光照耀下,一张精致姣好的脸庞,就算卸掉了红妆,也依然美得动人心魄,比起皇后来也毫不逊色。

贵妃秦湘,后宫四妃之首——虽然现在四妃只有她跟淑妃,但名分摆在那里。不过话虽如此,但时常帮助皇后管理宫中事务的却是淑妃西门云,但她却也没有因为此事与淑妃交恶,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本章完)

第114章 宫闱秘事

现在的秦湘不仅是皇帝的宠妃,还是皇子之母,皇次子李端,封洛王。自古后宫,从来是母凭子贵,生下了皇子又得皇帝恩宠的秦湘在后宫的地位已是十分稳固,何必再去争那些?自然,她不去争也有不去争的理由。

秦湘望着伏在地上的内侍,朱唇轻启:“又是何事,如此惊慌?”

“禀贵妃娘娘,”内侍头都没抬,直接道:“今日晚膳之后,陛下在昭阳殿小憩了一会儿,便往蓬莱殿去了,之前赵婕妤派人请陛下过去被陛下回绝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湘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而是回过头,抬头仰望半空中的明月,又低头用右手五指轻轻拂过琴弦,末了淡淡的道:“看来今晚本宫算是猜对了,”她又转头问站在身侧的宫女:“春莹,派到皇后身边的人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那个春莹的宫女立刻答道:“是,那人只道,皇后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其他的没有。”

“风寒?”秦湘脸上浮现起诧异的神色,食指轻轻撩动琴弦,又抬头问道:“本宫记得,皇后的风寒有些时日了,为何还没好?”

“这……”春莹犹豫了片刻,便扫了眼四周,凑到了秦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完了以后又退回了原地。

听到春莹吐露的消息,秦湘的神色有些震惊,她急忙问:“此事当真?!”春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向她点点头。

这下子她也有些不明白了,她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操盘?赵婕妤?不,她没有这个胆子。或者是其他人,可谁又有这个勇气和理由去做这件事?难道……会是……”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需要了。

接着,她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台戏的主角和她背后的势力只怕都讨不了好。”

然后,秦湘摇了摇头,朝四周道:“好了,本宫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四周的宫女同时一福,接二连三的离开了,只剩下秦湘一人坐在窗前,她抬起头望着夜空,她觉得自己简直快疯了。

找人监视皇帝和皇后的举动,要是被发现可是重罪,可即便明知是错,但她依然不觉得后悔,在这深宫之中,要想保全自己与儿子的命,必须要变强。因为她不像淑妃那样有皇帝的数载夫妻情,也没有皇后那般显赫的家世,自己的美貌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所以想要变强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一个对皇帝有用的女人。

跟三年前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想要自保,而是想要狠狠的回击那些自己所害怕的东西,尝试经营自己的情报网,打听内廷前朝的事情对自己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历史上著名的女主赵皇后便是如此。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她现在已经充分体会到为人母的感觉,尤其她还不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的儿子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而是皇子。

现在淑妃已有两个儿子,虽然大儿子不是她亲生的,但总归叫她一声母妃,认她为母。而皇后至今已诞下两位公主,但还未生下皇子。可就在刚才,从春莹的口中得知,皇后现在已有身孕!如果这次是个男孩,那就是皇嫡子,可比皇长子地位更高。

不过,春莹还告诉她,现在宫中有人预谋要暗害皇后,虽不知是谁,也不知到底是冲着皇后,还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但从皇后并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这件事上判断,也许那人的目的便是要将皇后和她的孩子一并铲除。

而这件事,对秦湘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所以她决定先不声张。可她一想到皇后可能因此性命不保,又联想到皇后对她还不错的份上,便心有不忍。

可后宫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皇后虽然擅长处理后宫事务,但这方面的斗争经验太少,也从未想过和任何人争。可她不想争,不代表别人不想争,像她们这等女子哪个不是代表着自己的家族势力。

所以,皇后有此一劫,秦湘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时间,也许真是天意吧。

想到这里,她望了望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男孩,心道:我的儿啊,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希望你长大以后不要恨母亲。

她轻叹了口气,一阵清风吹来,她发觉毫无睡意,便将前两天没有看完的书拿到手边,书本的标题为《赵后秘史》……

霍云回到皋园时早已过了晚饭时分,为了那事儿他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他走进正厅的时候,裴钰他们还在等他,尽管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可这就是规矩,主人没到,他们身为侍从的就不能开饭。

尽管如此,可像翠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已经在厨房吃过了,虽然只有今天是例外。

一看到霍云回来,石勇和狄光早已耐不住饥饿握着筷子,等在饭桌边了,裴钰显然要比这俩饿鬼强得多,他还是那样一副酷酷的摸样,双手抱胸坐在桌边,似乎对满桌的饭菜丝毫不动心——才怪呢!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霍云却看到了桌下裴钰不断暗自抖动的双腿,要不是他控制得好,肯定也早被那俩吃货发现了。

不过想来想去,今天也是自己的错,本来午饭已经晚回来了,晚饭又晚回来,以后肯定不能这样了——要是有机会的话。

要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事情,三个人恐怕早就暗地里哭成了泪人。

晚饭之后,是照常的例会,前几次是三个人,而从上一次开始变成了四个人,霍云、裴钰、石勇和狄光,四个人集合在霍云的房间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

“今天下午的收获如何?”霍云双眼扫过三人。

“是,”依然是裴钰负责发言:“属下等按照大人所吩咐的,已经查清楚了韩臣俊现在共有三处宅院,除了他的府邸和一处私宅以外,还有一处别院,占地面积较广。”

“凭他的俸禄,居然有三处宅院,实在是很有趣!”霍云托着下巴笑着道,可这件事实在让人想不出来有趣在哪儿。

“是,只是,”裴钰停顿了一下,又道:“那处别院并不在他的名下,而是一个叫做张文友的人。我们查过,这个张文友是他的内弟,目前在大理寺内供职,可凭他一个大理寺少卿,不过从五品下阶的官职,怎么可能买的下这么大一座宅子?”

“嗯,这其中肯定有猫腻,”霍云点点头:“所以我才要查他,对于他身边的人你们查到了什么?”

“是,根据大人所说的,我们查过了他身边的那些侍从,发现其中有两人深受他的信任。一个叫王全康,另一个叫宋安。据我们推测,这两个人极有可能知道甚至参与他的那些黑买卖!”

听着裴钰的定论,霍云赞赏的点点头,对裴钰道:“这次你们做得很好。”

“是,”裴钰笑了笑,但很快就神情冷了下来:“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他所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违法勾当。”

“没关系,”霍云站起身,“从明天开始,我会直接介入这件事,到时候肯定能从他们嘴里把秘密都撬出来。”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有信心。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经过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已经对霍云的能力深信不疑,石勇和狄光自是不用说,裴钰也是打心眼里佩服霍云。

(本章完)

第115章 历史的节点:夏熙宗与赵芳媛(一)

四人又计划了一会儿,之后,霍云看天色不早了,就主动打发三人去休息了,他们临走前,霍云叫住裴钰,道:“要开始了……”那意思其实就是让裴钰通知皇帝,新的计划即将启动。裴钰心领神会,朝霍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霍云从门口收回目光,从腰间取出一块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看它的样式与皇帝赐给自己的腾龙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名字也很贴切,名叫凤翔玉。

霍云伸出大拇指轻轻的抚摸了上面的凤凰,脑中回想起与她的一段对话:

“为什么把这东西给我?皇后到底是想做什么?”

“放心,娘娘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这是个人情,娘娘知道陛下很信任你,你的话陛下一定会听的。”

“呵呵,皇后娘娘过誉了,那么在下想问,娘娘赠我凤翔玉是想让我做什么?”

“娘娘知道,陛下现在对豪门大族很反感,这其中也包括玉家。所以,娘娘想请你在未来,玉家有难之时,伸出援手,娘娘必将对你感恩戴德。”

“呵,皇后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陛下真的下决心要铲除玉家,那岂会因为我一句话而作罢,这凤翔玉乃是能号令玉家势力的东西,在下愧不敢当,还是请娘娘收回去吧。”

“娘娘早已料到你会有此态度,所以特地让我带句话给你:‘若能得谦弟一诺,必将结草衔环以报之!’就是这样。”

听到那两个字,霍云便明白了,皇后会找上他,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皇子的身份,而告诉她的,肯定是皇帝。

皇帝想借着这件事,将玉家牢牢的跟自己绑在一起,同时也是想让玉家成为霍云的羽翼,看来那件事情没有瞒过他呀!

这次,算是又让皇帝得逞了,想到这里,霍云就有气,不过他只能接受下皇帝的“好意”。

他轻声叹了口气,脱下了外衣,躺到了床上,只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入睡,他右手垫在脑后,双腿缠绕,这是他最喜欢的思考方式。

但是,这次皇后突然派她找上自己,霍云还是很意外的,对皇后霍云了解得也不深,虽然是他当初极力推动两人的结合。

他一直以为皇后虽然独立干练,但内心纯净,没有那么多心机,不过这次她却得到了皇帝的暗示,想到了自己,也算是她在培养心机上迈出了第一步。

而更让霍云想不通的,是皇帝的态度,过往历朝历代,后宫干政的事屡见不鲜,他也是历来禁止这种事的,可是,这次却一反常态,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他侧了个身,脑海中却又想起了别的事情,一个名字围绕在他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那个让所有李氏子孙不愿提起、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赵芳媛……

宫中,李弘躺在躺椅中,双目明亮,看着高挂的明月,耳畔淑妃的琴音缭绕,脑中却想起了幼时在书上看到的,那段被风沙掩埋的历史……

赵芳媛是益州赵家的第三个女儿,其父是益州刺史,其上还有两个兄长和两个姐姐,其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赵家可谓人丁兴旺。

赵芳媛十六岁时,已是美貌出众,名满益州,那年恰好碰上皇家采选,她便以美貌入选。而在历史上,赵芳媛的才干和她的美貌几乎是并驾齐驱的,但当时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当时的夏皇李承志只有十八岁,是其父夏平宗的第十一个儿子。历史记载,夏平宗在位时励精图治,宽诚待人,开创了太元之治。可是,在他晚年时,却在自己继承人的问题上犹豫不决,致使在太元三十一年和三十三年,分别发生了其子为争位而爆发的叛乱,太元治世不存。

而李承志正是在这两次叛乱之中才崭露头角,进入夏平宗视线的,于是在驾崩之前,夏平宗便拟好诏书,自己一旦驾崩,李承志便可于自己的柩前即皇帝位。诏书拟好之后,过了没几天夏平宗便驾崩了。

于是李承志也就奉诏于自己父皇的灵柩前继位,是为夏熙宗,但他当时才十七岁,在很多人看来这个皇帝太稚嫩了些。夏平宗在去世前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便任命了五个辅政大臣帮助熙宗处理国事,其中包括李承志的皇叔,夏平宗的皇弟。

夏平宗为自己的继承人留下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一个富足且安定的天下以及一帮忠心耿耿的大臣,他什么都为继承人考虑到了,可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作为他的继承人,熙宗本人的想法。

在熙宗的心里,他的父皇一直是他最敬重的人,他也渴望能像他父皇一样,创造一个升平盛世,青史留名。

为此,他一直在努力,努力熟悉各种朝堂事务,认真听取大臣们的意见,本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是,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原来自己下达的圣旨必须都要通过由辅政大臣所把持的中书省审核之后才能发出。

当得知这一真相时,熙宗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一股不甘心的感情油然而生,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道:“我是朕,朕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可却事事都要被人掣肘、钳制,凭什么?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朕当做过君主!”

虽然心有不甘,但熙宗也明白,那五个辅政大臣均是自己的父皇钦命的,每个人都有真才实学,且官场门道丰富,势力庞大,自己若没有可靠的亲信,势单力孤便无法与他们抗衡。

他一边继续对辅政大臣们言听计从,一边则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摆脱这些老臣们的控制,按照自己的想法治国理政。

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些老臣一个个都如参天大树般根深蒂固、难以撼动,所以熙宗这个皇帝始终被他们压制着。

夏熙宗为自己迟迟打不开局面而苦恼着,直到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在御花园赏花时碰上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就是赵芳媛。

这年夏熙宗十九岁,赵芳媛十七岁。

按时间推算,赵芳媛早在一年前也就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皇家采选入宫了,没有时间差,因为每次皇家采选都只在春季进行,而他们相遇的季节正是春末夏初。所以,自赵芳媛入宫以来,还是头一次碰到皇帝,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关于两人的这一次见面,史书上并没有明确的记载,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更少人知道的,就是夏熙宗在晚年时,将这件事作为皇家秘闻写在了历代夏皇共同拥有的一份《帝王手札》之上。

在这份手札上,记录着夏朝历代皇帝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或是他们只想独自占有的回忆,一桩桩的皇室秘辛都详详细细的记录在其中。

而现在,这本手札自然传到了李弘的手上,他也打开看过,他记得李承志是怎么描述他与赵芳媛的初次见面的:

“……在摒退了左右之后,朕走过雨后的草坪,被雨水打湿的土地,踩上去松软无比。大概是因为早上那阵春雨,原本浑浊的空气变得清爽无比,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是青草的气味。

朕沿着草地缓缓的向前走去,没有了世俗的喧闹,没有了大臣们的谆谆教导,有的只是此刻,此时,身心的愉悦。

就在这个时候,朕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朕不禁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之下,朕大概能分辨出这是嬉笑声,发自肺腑,而且还是来自一个年轻的女子。朕也听过不少女子的笑声,可这个声音却比较陌生,从没有听到过。”

从今天开始,将是连续六章特别篇,围绕百年前的两位风云人物。

(本章完)

第116章 历史的节点:夏熙宗与赵芳媛(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朕循声走了过去,越是走近,声音越是清脆、悦耳,这让朕不觉加快了脚步,朕明白,这种心情叫做期待,朕在期待着这个神秘声音的主人会是副什么摸样。在潜意识中,朕觉得能有这副天籁般声音的女子,其容貌定是连天上的仙女也要逊色几分。

但当朕真的走到那里的时候,见到了那声音的主人,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太俗了,实在俗不可耐!

面前的女子虽然身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装,却生得柳眉凤目、清丽无双,此刻正在万花丛中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后宫也有不少善舞的女子,可在朕看来她们都没有她此刻跳得好看。

舞蹈不是刻意,而是天然,表演显得过于刻板就没意思了。而这个女子,她的舞蹈则浑然天成,她就像一朵牡丹,是万花之王,让这御花园中明艳的百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周围的蝴蝶似乎都被她的舞姿迷住了,纷纷往她身旁飞去,绕在她的身边一圈一圈的飞,更有甚者,停在了她的肩头和指尖,那副情景可能只有画里才有,看来爱美之心并非是人独有的。

朕并不知道这女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朕知道,今生她是朕的,朕要她做朕的皇后!……”

就这样,夏熙宗在御花园中第一次遇见了赵芳媛,也是那时候,他便认定了赵芳媛一人做他的皇后。

而就在那天晚上皇宫举办的宴会上,夏熙宗才知道,原来白天见过的女子竟然是宴会上舞蹈的领舞,并知道了她的名字,赵芳媛。

确认之后,他更加高兴了,酒席间借着酒意,走上了舞台,与赵芳媛共舞了一曲。舞毕,他一把抓住赵芳媛的手,将她抱了起来,并在满堂惊讶的眼神中,堂而皇之的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至此,赵芳媛开始了自己的后妃生涯……

历史上,夏熙宗便以深情闻名,是夏朝历代君王中著名的痴情帝王,在娶了赵芳媛之后,便专宠她一人,甚至将后宫妃嫔都一一撤去。

两年后,正式册封赵芳媛为皇后时,后宫已无其他妃嫔,这一点是历代夏皇中的特例。

从传统上看,夏熙宗一改传统,打破了夏皇后宫妻妾成群的制度,只留皇后一人,并且之后的几十年,不曾纳过任何妃嫔,切实的践行了一夫一妻。

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成为后世崇尚一夫一妻的女子们所认可的好丈夫的典范。可同时,正是因为夏熙宗仅有的五个孩子都是同赵芳媛所生,致使后来赵氏外戚干政,甚至差点颠覆夏朝,所以熙宗独宠赵芳媛的这一举动也被后世所诟病。

而根据历史记载,两人的结合确实遭到了朝堂诸多势力的反对,当中就包括辅政大臣集团,其集团首领、两朝元老侯阳懿,时任太尉、尚书令、吏部尚书等职务,同时为阁部宰辅。

侯阳懿是夏朝历史上的名臣,也是夏平宗太元之治的幕后,被称作太元之治的总策划师,更是当时朝堂老臣之首,在官场上很有名望,加之更兼任吏部尚书,天下大半官吏都出自他的门下。

这也是夏熙宗忌惮他的原因,他也知道,侯阳懿是出了名的贤臣,绝不会起谋逆的心思,这一点夏熙宗是放心的。

可侯阳懿的势力实在太大,别说地方上,就连朝堂里多是以他马首是瞻,自己这个皇帝根本没有一点威信。

原本有这样一个贤臣辅佐,做皇帝的更应该放心才是,这也是侯阳懿等老臣想不清楚皇帝对他们到底不满意在哪里的原因。

这一点,李弘倒是很能理解,大家都有年轻的时候,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敢想敢做,不怕失败就怕没有机会,所以他们不想过着事事都被人掣肘、被人安排好的生活,可是侯阳懿他们却不明白,因为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中,熙宗已经在朝堂上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人,属于他的臣属集团渐渐浮出水面,他们主要以豪门中不受重视或被某些重臣以这种那种的原因压制、怀才而不遇的人,以及寒门子弟所组成。

那时的朝堂,两个党派之间的争斗尚不明显,但这件事总要有个导火索,于是,熙宗便决定从纳赵芳媛为妃这件事开始,正式向前朝老臣们宣战!

他要成为一个皇帝,便要真正君临天下,而其前提是他在政治和军事上必须拥有决策权和主导权,要是这些权力都在别人那里,那他这个皇帝便是名不符实。

而如果,连在后廷这种问题上都不能自己做决定,那说实话,他宁愿把皇帝的宝座扔给别人。这样说虽然显得很不负责任,但根据手札上,他所记录的,当时的心情确实是这样,将心比心,李弘能理解他。

两派就这一问题在朝堂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最终两派各让一步,侯阳懿同意夏熙宗将赵芳媛纳入后宫,而夏熙宗则打消原来直接封赵芳媛为皇后的想法,改封昭仪,为九嫔之一。于是,赵芳媛便从初入宫时的正八品采女,一下子升为了正二品昭仪,距离正一品的夫人,也就是后宫四妃只差一步之遥。

由于日后的变乱,使得宫中画有赵芳媛的画像均已失落,这个女子的美貌只有通过李承志的笔尖描绘出来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芳媛光彩的做了昭仪,赵家自然也沾了她的光。赵芳媛之父,在她被封做昭仪没两个月之后,就被调到了京城,封为武乡侯,不用干什么事,直接享受一品侯爵的待遇,其母受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赵家的门楣跟着光鲜亮丽起来。

在如愿纳赵芳媛为妃嫔之后,夏熙宗又再度投入到与前朝老臣们的斗争中去了,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站着忠心且庞大的臣属集团,再加上一个站在幕后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夏熙宗广平四年,元历1191年,突厥起大军三十万进攻疏勒,疏勒不敌求助于夏朝。正当朝堂上下为是否出兵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夏熙宗却以“军情如火”为由,越过中书省和兵部,直接向驻守在北境前线的左骁卫上将军吕奉下令,命他即刻开拔援救疏勒。

当皇帝的这个命令传到辅政大臣们的耳中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并不是他们不想援助疏勒,而是此时夏朝正遭遇着罕见的粮食欠收现象,国家财政陷入了危机,这个时候起大军与突厥为敌绝不是明智之举。

可吕奉大军已经开拔,就算派出快马,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而让侯阳懿想不通的,是这次皇帝下令的时机居然如此快,快到他们来不及反应,这背后难道有人指点?

只怕侯阳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后廷当中,有一个女子的胆色和决断力更胜于他们这些满朝大丈夫。

想到这里,霍云便不禁摇了摇头,这恐怕是侯阳懿一生中做出过的最错误的判断。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疏勒向来与夏朝交好,是夏朝的臣属国,而突厥则是夏朝的死敌,没理由臣属国被死敌进攻,夏朝却作壁上观,如果坐视疏勒被突厥吞并,那让其他臣属国怎么看待夏朝,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从军事角度来看,疏勒处于北方草原与西境戈壁中间的狭长地带,地理位置重要,突厥无法在北境打开局面,便想通过击败疏勒获得西进的道路。突厥国力强大,西境诸国都不是其对手,而如果让突厥凭借军力强迫西境诸国向它臣服,那么夏朝便将面临突厥的两面夹击。

(本章完)

第117章 历史的节点:夏熙宗与赵芳媛(三)

其三是从经济角度出发,自夏朝开通由洛京开始,往西境的通商道路以来,与他们的贸易所得已经成为了夏朝国家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夏朝每年与疏勒之间都会进行超过数百万两银子的巨额交易,实现商业上的合作共赢。如果疏勒被突厥攻占,那到时候损害的依然是夏朝的国家利益。

基于以上三点,夏朝救援疏勒是理所应当的。而准确看出这三点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熙宗的昭仪,赵芳媛。

但是,那时夏朝的国家财政面临危机也是事实,这时候调动大军与突厥交战便可能让夏朝伤筋动骨,再者,若是打不赢,岂非得不偿失,所以侯阳懿认为,先让国家度过这几年的危险期,回头再收拾突厥也不晚。

在这里,霍云也只能说,侯阳懿处理政事的确是一把好手,但若是军事眼光可就远远及不上赵芳媛了。

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她便找到了夏熙宗,条理清楚的向熙宗陈述利害,并敦促他尽快下决定,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赵芳媛就是那个一直站在夏熙宗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通读历史的后世史学家们发现,在夏朝历史上,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女主的出现。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而政治从来都是理性的,所以政治注定是男人的游戏。

而女主,她们的才华通常不亚于男子,甚至比男子更胜一筹,其中尤以赵芳媛为佼佼者。根据历史记载,这个女人的眼光和手腕,不仅体现在政治上,军事上也非常厉害。况且,侯阳懿面对的对手可不止她一个。

当时,为了这件事在辅政大臣阵营中又发生了分裂,有着丰富统兵经验的大将,当朝皇叔、德王李琛抱有跟侯阳懿相悖的想法,他认同皇帝出兵援助疏勒的做法,因而坚决站在皇帝这一边,继而成为了帝党的中流砥柱。

面对以侯阳懿等文臣提出的疑问,李琛认为,突厥长途奔袭,起大军三十万,目的肯定不止是疏勒,而是整个西境,西境诸国多是大夏的臣属国,与突厥没有什么接触,但若是突厥攻打他们,他们必然能跟大夏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而同时,夏军需用以快打快,先解疏勒之围,让西境诸国都看看,谁才是能够保护他们,免受欺凌的人。届时,西境诸国定会感念夏皇恩德,主动支援夏军战斗,所以李琛估计,此战不需耗费太长时间便能结束。

他的想法倒与赵芳媛向夏熙宗提出的“联合西境诸国之力对抗突厥”和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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