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惊梦 - xp1024.com
《皇朝惊梦》


作者的话

谢谢大家一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大家对《皇朝遗梦》的厚爱,第一次完整的写完一本小说,很想写得更好,可是能力有限,勉强写完了,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哦!~过完年后,一直开始筹备第二本书,想了很多题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皇朝遗梦》中的人物和情节一直难以释怀,所以决定将皇朝写成一个三部曲,新书《皇朝惊梦》,作为皇朝第二部,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第二部是在第一部的基础上延续的,如果没有看过《皇朝遗梦》的朋友,可能感觉前面几章有些看不明白或者有些跳跃,因为前几章都是为了承接《皇朝遗梦》特意写的,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建议可以先去看看《皇朝遗梦》,也算是为自己打个广告,谢谢!~我会努力将这一本书写好,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新书5月12日正式开更,因为工作时间有限,所以只能每日一章,有时间的话就多更一章,如果大家催更的话,我会拼命的写!~(*^__^*)嘻嘻……!~~

双鱼的兔子20170508

序言

皇朝惊梦

皇阙宫闱天下慕

朝忆往昔意欲还

惊醒虚实不分明

梦问苍天何为情

序言

承统三年,入冬

这几年,大越的冬季不知为何,比以往都更寒冷了一些;往常的寒冬只会有一些零散的雪花飘落,可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康宁城居然如同北方一样飘起了鹅毛大雪,让原本繁华如锦的京城看上去显得有些冷清,平日里人群络绎不绝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商贩和百姓了。

在康宁城的正中心,耸立这一片偌大无比的建筑群,巍峨无比,只是远远望去,就让人有一种心血澎湃的感觉,让人感觉无比的敬畏;建筑群四周,延绵数十里的城墙将这片建筑群环抱其中,城墙高约数十米左右,让人觉得如同是天险一般,高不可攀;城墙之下,间隔百米左右,便有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侍卫,这些侍卫各个身材魁梧,昂首挺立,就算此刻寒风凌厉,也没有丝毫寒意;大雪之下,纹丝不动,左手持矛,右手抚于腰间胯刀,头盔之上的红色花翎与身后的披风迎风飘扬,好不威风;而城墙之上,二十人一队,来回交替巡视,可见防卫之森严,这里,便是整个大越的中心,大越的皇宫。

原本金光四射的琉璃屋顶已经被白色的雪花覆盖,虽然失去了一些皇家的威严,可是也增添了一些别样的风景;在皇城之内,其中一座宫殿似乎显得格外的不一样,定眼一看,这座宫殿的正门之上有一方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鎏金大字‘理政殿’;就在这牌匾下方,一位身穿绣有九龙图样,黑色锦袍的男子此刻正站在理政殿外抬头仰望着天空,有些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一位太监模样的人,也一直静而不语,而这位男子,便是当今大越的天子,沐寒。

“陛下”原本宁静的殿内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咳的声音,沐寒身子微微的颤抖了几下,这可让一直静静守护在沐寒身边的这位公公着实吓了一跳,神色显得有些紧张,赶紧上前想去搀扶。

“章贤,朕没事,无妨”沐寒虽然背对着章贤,可是却依稀感觉到了章贤的动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陛下,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凉了,要不先进殿内吧,您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康复,可别在着凉了,保重龙体啊”即便自己和沐寒外面都穿着厚厚的锦袍,还有貂绒,可是依旧挡不住今年这怪异的严寒,见又有些起风了,章贤显得有些担心。

不知道是沐寒没有听见,还是刻意没有去理会章贤,又和刚才一样,沉默不语,只顾着看着天空,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

“章贤,今日是初几了?”良久,沐寒轻声开口,可是双目依旧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

“回禀陛下,二月十九了”虽然不知道沐寒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个,可是章贤还是赶紧作答,只是心中没由来的感觉沐寒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二月了?”沐寒像是有些吃惊,感觉有些诧异。

“是的,陛下”

“二月了居然还有如此大的雪,今年真是与往年不同啊,不知道是何预兆”身为一个帝国的皇帝,无论是什么,稍稍有些异常,都会牵动到沐寒敏感的神经,哪怕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雪,或者不合时宜的雨,都会让他想太多,因为,他会认为那或许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陛下,这自然是祥瑞了,瑞雪兆丰年嘛”章贤显然是听出了沐寒口中的担忧,京城位于南方,毕竟不是北方,这都二月了,还如此鹅毛大雪,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埋在心中。

“希望如此吧”沐寒知道章贤说的话十有八九是为了宽慰自己,这异常的天气谁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此一说简直是自欺欺人;即便如此,沐寒也没有去责备,回身看了看章贤一眼,便缓缓的向殿内走去。

皇宫,理政殿

这理政殿自大越开国之日起,历来都是当今天子起居、歇息的地方,按理说应当是极尽的奢华,更何况如今的大越国富民强,威仪四海,这天子的居所自然不能怠慢;可是仔细一看,整个理政殿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处处是黄金珠宝,玉石玛瑙,给人的感觉是一种低调的奢华,简朴又不失华贵,处处流露出家的温馨,却又不失皇家的威严,没有其他大殿那样的让人心生畏惧,有的只是天子闲暇之时需要的一个温暖、舒适的修养之所。

沐寒轻轻坐在了用锦布包袱的座椅之上,暖暖的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浓茶;殿内的温度比殿外确实高了不少,章贤紧跟其后,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下暖炉,随后又静静的站在了离沐寒不远的地方。

“章贤,再过些日子便是先帝仁宗和明孝皇后的忌日了吧”

“回禀陛下,是三月十五,老奴已经提前着手安排了,还请陛下放心,一切都如往年一样”此刻的章贤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因为章贤知道,关于仁宗和明孝皇后,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可是这个结,在沐寒心中,一直都没有解开过;这三年里,每到祭祀之日,沐寒都是亲自前往祭拜,而关于仁宗、明孝皇后与沐寒之间的事情,章贤自然是了然于心;这些年来,沐寒对于此事也从未释怀,不仅如此,还有些过度自责。

“好”沐寒轻轻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内殿走去。

“哦,你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觐见”刚走出几步,沐寒回头吩咐到,此刻言语之中略显一些惆怅。

“老奴知道了,老奴告退”章贤弯腰施礼,缓缓的向殿外退去,虽然沐寒只是言语中的些许变化,可是依旧没有逃过章贤的耳朵;章贤明白,越是临近仁宗与明孝皇后的忌日,沐寒越是显得自责,心情就越是烦闷。

见章贤退下,沐寒这才有些蹒跚的来到内殿,时至壮年,可是此刻的神态看上去依稀如同一位迟暮的老者,躺在龙榻之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九弟啊,三年了,当年四哥按照你的遗愿找到了瑾儿,也将瑾儿与你同葬于泰陵,不知道你与瑾儿是否相遇了;九弟,你知道吗?四哥当初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瑾儿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你,为何你还不做任何防范,为何还任由一切如同瑾儿所说的一样发展,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四哥终于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越,为了沐家的江山,为了天下的子民。’想到这里,沐寒眼中满含泪水,懊悔不已。

‘九弟啊,在四哥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你知道四哥是何等的自负,可是当你临终前将所有的一切告诉四哥的时候,你知道四哥是何等的自责,那一刻,四哥觉得你好傻,真的好傻,为了不让无辜的将士血流成河,为了不让整个大越天翻地覆,居然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宁愿牺牲与瑾儿的一生;说实话,如果换做四哥,四哥肯定做不到;这些年,四哥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四哥一直在想,如果你有子嗣多好,那样的话,四哥就可以将皇位归还给他,或许,那样才能让四哥有些许的心安。’

殿外的寒风一直没有停歇,呼呼地吹个不停,让人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往昔的一切,一幕一幕的浮现在沐寒的眼前,渐渐的,沐寒觉得整个人越来越乏,眼皮越来越重

这一刻不知为何,雪越来越大,寒风也开始咆哮的越发的厉害,也越发的吓人

第一章 梦醒亦是两离时

隆庆十三年,镇北侯府

夜深以至,平常百姓家想来应该都已经入睡了,而此刻,在暖阁之外,却汇集了不少的人,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死死的盯着暖阁二层,只属于侯府二小姐舒瑾的那间闺阁。

“老爷,这瑾儿一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撞了邪了?”众人之中,一位年约四十左右,衣着光鲜,雍容华贵的妇人显得更加的心急如焚,不时的向暖阁里张望;毕竟是妇道人家,在慌乱之中,难免联想到了鬼神之说,虽然如此,可是却从她焦虑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对舒瑾深深的关爱。

“哎呀,夫人啊,可别瞎说,什么撞邪了,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旁边管家模样的男子,听夫人这么一说,着实吓了一跳,这可得忌讳啊,可千万不能随口一说啊。

“夫人,稍安勿躁,殿下这不是上去了吗?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放心吧,瑾儿已经醒来了,刚刚你也看见了,瑾儿不是活蹦乱跳的吗?那就代表瑾儿没事了,你就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了”在夫人身旁,一个一身锦袍,同样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轻轻的安抚着夫人,或许是因为自己乃一家之主,又或许是为了安稳住其他众人,男子虽然内心也是十分的急切,可是相比于其他人来说,看上去却冷静了许多;男子表面看上去显得坦然自若,胸有成竹,可是忧虑的眼神却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面前这座两层的小阁楼。

“哎呀,不行,我得去找个道长来看看”过了一会,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夫人突然有些急躁,不顾众人诧异的神情,独自转身便向暖阁的之外的庭院而去。

“这”男子没有想到夫人会有如此举动,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夫人的身影了。

“崔振,你赶紧的,去看着点夫人,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片刻之后,男子这才想起了什么,生怕夫人有什么闪失,赶紧吩咐管家追上去,跟着夫人。

“是,侯爷,卑职这就去”崔振丝毫也不敢怠慢,随即点了点头,便如风似疾的追了出去。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嘛,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跌入湖中,醒来了就跟不是自己了一样”男子回想起舒瑾刚刚苏醒时说的那些话,回想起舒瑾听见殿下到来时不同以往的神态,觉得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蹊跷一般。

“侯爷,您也别太着急了,要不奴婢上去看看?”男子身后的一个丫鬟轻声说到,说话的丫鬟身穿一身绿色绸锦的长衫,穿着与其他丫鬟不太一样,头发装束也不太一样,想来应该不是普通的丫鬟。

“这也只能如此了,元雪啊,那你就先上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再下来告知我们”男子本来有些迟疑,虽说殿下刚刚上去的时候吩咐过,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在下面等候便可,可是这已经过去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消息;就如此干等着急也不是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人,而元雪本就是瑾儿的贴身婢女,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妥;百般权衡之下,男子也只好让丫鬟先去打探一番。

“是,侯爷,奴婢这就去”元雪回身双膝微微一屈,向男子施了一礼,便转身向暖阁之内走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元雪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看着去而复返的元雪,众人原本着急的脸上挂满了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没有见到殿下和瑾儿?

“元雪,怎么回事?”男子率先开口询问,言语之中满是焦急。

“奴婢见到了小姐,小姐说自己没什么事,请侯爷不用担心;因为还有些话和殿下说,可能要晚些,所以请侯爷和大家先回去休息”元雪将舒瑾的话原原本本的回禀给了男子,然后静静的待在原地等待着男子的吩咐。

“都散了吧”听闻元雪的话之后,男子愁容满面,越是说没事,越感觉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心头之上一样,悬而不落;许久之后,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暖阁庭院。

就在刚要跨出庭院的时候,男子忍不住回头再一次看了看暖阁之上,属于舒瑾的那间闺阁,不由有些感慨;瑾儿啊,为父虽然不知道你自从醒来之后为何言语如此怪异,也不知道你看见殿下之时眼中为何充满了悲伤和眷恋,也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梦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为父只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快乐、平安,如果真有什么狂风暴雨,就让为父来替你遮挡。

暖阁之内

作为镇北侯府的二小姐,舒瑾的闺阁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小姐的闺阁能够相比的,整个闺阁给人一种清新典雅的感觉,却又不失尊贵;在房中的很多地方,都摆放着许许多多的花卉和植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四周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摆件,有栩栩如生的山水名画,也有澎拜铿锵的草书行楷,有端庄淑女的古琴玉棋,也有活泼调皮的街边玩物,每一样都出自名家之手,处处都彰显着闺阁主人不一般的身份。

此刻在闺阁之中,只见一男一女相对而视,少年年方十八,气宇轩昂,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金色王袍,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而少女约有十六左右,全身白色绫罗,模样好不俊俏,瓜子脸蛋,睫毛微翘,眉目灵动,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顺着脊背而下,如同瀑布一般柔亮。

“事已至此,你还相信吗?”舒瑾静静的坐在卧榻之上,有些期待的看着沐宸,似乎是在等待沐宸的答案。

“信”沐宸与刚才的态度一样,没有一丝怀疑,看舒瑾的目光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任何的异样。

“既然你相信了,那你还会娶我吗?”舒瑾心中很矛盾,自己对沐宸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如果如梦境一样,沐宸依旧迎娶了自己,那肯定是自己所希望的;可是如果真的如梦境一样,那么等待她们的结局,或许就会如同梦境中的结局一样,那却是舒瑾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等待我们的结局如何,本王都要娶你为王妃”沐宸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这一刻,舒瑾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明知道结局如何,还义无反顾的去面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舒瑾一直凝望着沐宸坚毅的眼神,面对沐宸的坚定,舒瑾犹豫了;回想起梦中的一切,舒瑾害怕了,因为舒瑾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同样也会因自己而落,一切的一切都会和梦境中的相同,如果这样下去,自己深爱的沐宸,会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

那样的痛,一次就足够了,如果再来一次,舒瑾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承受;何况那是在梦境,如今回到了现实,看着沐宸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至少,自己曾经爱过,就不后悔了;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至少现实还可以继续,可是如果现实结束,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好了,夜已经深了,你回去吧”舒瑾擦拭了眼泪,有的事情,她需要仔细想想,她背对着沐宸,她害怕沐宸从她的眼中看到不舍和悲伤。

“好吧,你早些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沐宸也明白,现在的舒瑾情绪很不稳定,多说无益,想想等明日舒瑾情绪稳定了以后,再过来陪陪她。

就当沐宸准备离开的时候,舒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从身后紧紧的将沐宸抱住,这一刻,时间仿佛禁锢了一般。

“混蛋,今夜,留下来陪我好吗?”终于,舒瑾开口了,说出了压抑在自己心中的话。

“瑾儿,如果你愿意,我永远都陪着你,不离不弃”沐宸虽然不明白舒瑾为何会突然转变得如此之快,可是细细一想,善变或许是少女任性的一种表现,也就释怀了。

舒瑾深情的看着眼前的沐宸,泪水夺眶而出;混蛋,不要怪我,经历的那一切,已经让我无法分辨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怕了,我怕再一次失去你,我怕再一次独自面对,独自承担,原谅我的自私,不管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只要你今夜,即便这是现实,即便和梦境一样,至少,能和梦境一样,我或许还会有夜儿。

一夜之后

这一夜,很漫长,却又很短暂;从一个少女蜕变成一个女人,似乎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可是往往最美丽的时光都是如此的短暂,舒瑾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沐宸,舒瑾知道,是时候了。

“天快亮了,你应该回去了”依偎在沐宸的怀中,舒瑾虽然有太多的不舍,可是一切终究要画下一个句点,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否如自己所想的一样。

“好吧,你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沐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时的舒瑾与刚刚判若两人;虽然有很多的疑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见舒瑾如此的坚决,沐宸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沐宸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又轻轻的替舒瑾牵了牵锦被;舒瑾知道今日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期,看着沐宸充满深情的双眼,舒瑾差一点再一次被融化,一咬牙,转过身去,不再多看沐宸一眼。

沐宸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一次细致的替舒瑾整理了一下锦被,转身准备离开。

“哦,本王忘记一件事情”就在沐宸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舒瑾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此刻舒瑾心中无比的煎熬,因为与沐宸越多说一句话,自己自以为坚强的内心就会多融化了一点。

“本王是想提醒你一下,后院围墙挺高的,爱妃可不要逃婚哦”说完,沐宸爽朗的笑声渐渐消失在了暖阁之外。

舒瑾笑了,舒瑾也哭了,这一刻,舒瑾也下定了决心,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天刚蒙蒙亮,此刻,整个康宁城除了早贩,大街之上还没有什么人,在离镇北侯府不远的一条街道上,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包袱,正在快速的向城门方向走去;在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女子回头最后一次凝望着这座雄伟的大越都城,此时,纵使有千般的无奈和不舍,女子也只能选择离去。

无论生死,五年之约,我必等你

无论梦境,五年之期,我必相随

第二章 五载偏安静竹楼

五年之后,蜀州

蜀州位于大越的西南边陲,整座城建在一个广大的平原之上,四周环山群绕,人杰地灵;这也是大越最西南的疆土,是西南方向与月氏、苗疆紧邻的最后一个郡县,虽说是郡县,可是在大越的西南部来说,整个面积也是相当不小,与大越其它的城池相比,也不枉多让。

在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有一片竹林,竹林之中屹立着一座竹楼,竹楼依山而建,前方有个不算太大的小院;小院四周溪水环绕,唯一通往竹林之外的是一座极为精致的竹桥。

在小院之中,远远望去,一位年约二十一二的女子正和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孩童嬉戏;孩童虽然只有四岁,可是细细一瞧,却发现这个孩童和某人似乎十分相似,英俊的脸庞,刚正的轮廓,正在小院之中欢快的奔跑着;突然,不知道是一个不留神还是故意的,孩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碰巧旁边是一个不大的水坑,原本白皙的脸上糊满了稀泥。

“夜儿”一旁的女子见状,赶紧飞奔过去,上前将孩童搀扶起来;看着一身淤泥的孩童,女子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女子的相貌是如此的熟悉,她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离开康宁,离开沐宸的舒瑾;而眼前的这个孩童也不是别人,正是舒瑾与沐宸的独子,沐夜。

“夜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让娘亲看看,有没有摔伤哪里”舒瑾蹲在地上,紧紧的将沐夜抱在怀中,也顾不得沐夜满身的淤泥,细致的查看着沐夜的全身上下,生怕沐夜有什么损伤。

“娘亲,夜儿没事,你看”沐夜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如同小鹿一般从舒瑾的怀中挣脱出来,小跑了几步,双手叉腰;不管如何,沐夜毕竟只是一个不大的孩童,刚刚的一跤,其实膝盖都破了,可是为了不让舒瑾担心,沐夜强忍着疼痛,还故意做出一个没事的样子。

“好了,好了,娘亲知道夜儿没事了,别淘气了,你看你,就像只大花猫一样,快过来,娘亲带你去洗洗”这一切其实舒瑾都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很是心疼,可是也止不住内心的喜悦,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毕竟,沐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个娘亲。

“好啊,好啊,娘亲终于笑了,哈哈,娘亲终于笑了”正沉浸在欣慰之中的舒瑾被沐夜突如其来的欢呼声给弄得措手不及,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个小东西故意的,一切的一切,只为了让自己给他一个久违的笑容。

此刻,舒瑾已经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眼眶中开始闪烁着泪花,五年了,自从自己离开京城,离开沐宸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舒瑾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从来没有去打探过关于大越,关于京城,关于沐宸的一丁点消息,之所以选在这个僻静的地方,也是为了远离市井的那些喧哗,因为舒瑾不知道这五年中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和自己的梦境一样;如梦境相同,即便你已不在,我依旧会执着的保留那唯一渺茫的希望,这便是舒瑾如今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抬头望着东南方向,舒瑾整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思念之中,混蛋,你还在吗?

“娘亲,你怎么了,夜儿不要娘亲流眼泪,夜儿要娘亲天天都快快乐乐的笑”舒瑾突然的变化让沐夜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很高兴的娘亲怎么突然一下又流泪了,赶紧跑到舒瑾跟前,默默的替舒瑾擦拭着脸庞上的泪水。

“夜儿,没什么,娘亲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走吧,娘亲带去你洗洗,你看你,以后记得要小心一些,如果娘亲有一天不在了,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知道吗?”看着懂事的沐夜,舒瑾心中莫名的涌起了心酸。

“娘亲放心,夜儿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娘亲担心的”此刻的沐夜毕竟还小,根本听不明白舒瑾话语之中隐晦的含义,只是本能的为了不让舒瑾担心,挺起自己的小胸膛,使劲的拍了拍。

“走吧”舒瑾起身,牵着沐夜的小手,缓缓的向竹楼之中走去。

竹楼之内

夜已入深,整个竹楼一片寂静,四周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似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微弱的烛光之下,舒瑾看着已经熟睡的沐夜,心中百感交集,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一时间,舒瑾心中思绪万千。

五年了,这五年里,舒瑾每日备受煎熬,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远方的京城,因为京城里有自己的父母,有那个让自己自始至终都觉得无比愧疚的当今天子,还有那个让自己从梦境一直牵挂到现实之中的沐宸。

其实,就在舒瑾知道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的时候,舒瑾就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和沐宸的孩子,而这唯一的机会,只有那一夜;也许是上天对舒瑾的垂怜和照顾,这仅有的一次,竟然真的让自己怀上了沐宸的骨肉;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间越发的临近,让舒瑾越发的无法平静,究竟如梦境一般,还是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看着安然入睡的沐夜,舒瑾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轻轻的闭上了双眼,顷刻之后,舒瑾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似乎是做了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

一切听天由命吧,无论梦境与否,是时候该准备了。

蜀州城

今日的沐夜特别的开心,一边任由舒瑾牵着自己的小手,一边手拿着冰糖葫芦,一蹦一跳的四处张望,对于这不曾常来的蜀州城,显得特别的兴奋。

竹楼离蜀州城不算太远,来回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左右;往日里,为了避免不经意之间听到众人议论朝廷的消息,一般舒瑾带着沐夜来蜀州城,每次采购些日常所需,都是急急匆匆的,专门选择那些僻静的道路,从来没有走过人流密集的地方,更别说这繁华热闹的集市了;而且每日采购完了东西,舒瑾都是立刻带着沐夜回到竹楼,丝毫都不会有所停留,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不仅带沐夜痛痛快快的逛了一次集市,而且,这一逛,便是一天,直到黄昏。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兴奋归兴奋,可毕竟沐夜还只是个孩童,这偌大的蜀州城一天逛下来,别说是沐夜了,就连舒瑾也有些吃不消了;这或许是舒瑾最后一次陪伴在沐夜身边了,所以,舒瑾任由沐夜尽情的玩耍,不像从前一样,急忙的回到竹楼。

“夜儿累了吗?”舒瑾轻抚着沐夜的发梢,关切的问到。

“夜儿不累,就是看见娘亲似乎有些疲倦了,都怪夜儿不好,让娘亲受累了,夜儿以后再也不逛了”沐夜呆萌的小脸上挂满了内疚。

舒瑾万万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沐夜如此懂事,居然能说出这样话来,一想到自己的决定,舒瑾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最后到底会是对,还是错,此刻,舒瑾的心中开始有一些动摇;片刻之后,舒瑾一想到最后的结局,还是不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夜儿,娘亲不累,只要夜儿高兴就好”舒瑾蹲下身子来,细致的抚摸着沐夜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不舍和无奈。

“夜儿如果不累,再陪娘亲走走好吗?一会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舒瑾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沐夜看出一些端倪,用手轻轻的整理了一下沐夜的衣衫,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嗯,夜儿一直陪着娘亲”沐夜开心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到。

“夜儿真乖”原本会心的微笑似乎变得有些苦涩,舒瑾起身,再一次牵起沐夜的小手,这一次,舒瑾觉得沐夜的小手,好重,好重。

庆丰苑

庆丰苑坐落在蜀州城的西南角,是整个蜀州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这里的菜肴也是整个蜀州最为正宗的蜀菜,每日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此刻,舒瑾便带着沐夜,走进了大堂之内。

“姑娘,您几位?”原本正在忙碌的店小二见有客人来到,赶紧迎了上去。

“就我们两位,还有空座吗?”舒瑾随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见大堂之内已经人满为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空座是还有,可是”店小二打量了一下一身普通装扮的舒瑾,欲言又止。

“紧着最好的上”舒瑾看出了店小二的顾虑,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扔了过去,对于这样的事情如今的舒瑾已经看得非常的平淡,如果换了曾经,按照舒大小姐的性子,估计这座庆丰苑,或许就该关门歇业了。

“好勒,两位,楼上雅间伺候着”看着眼前的这锭银两,店小二乐得不行,赶紧招呼着舒瑾和沐夜往二楼而去。

不一会,雅间之内的圆桌上就摆满了回锅肉、水煮肉片、辣子鸡、酸菜鱼等各式各样的蜀州名菜,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姑娘,您的菜已经上起了,您慢用”看见刚才舒瑾的出手如此大方,现在对这些菜肴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店小二深知这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至于为何如此打扮就无从得知了,只是此时的态度已经判若两人了。

“行了,你下去吧”舒瑾也懒得和店小二计较,挥了挥手。

“娘亲,这么多好吃的,夜儿可以吃了吗?”或许了饿急了,也或许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华丽的酒店,见过这么多美味的佳肴,沐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吃吧,这些都是娘亲给夜儿点的”舒瑾拿起筷子给沐夜夹了一块鱼放在碗里。

“谢谢娘亲”沐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这些都是夜儿的,别噎着”见着沐夜如此模样。舒瑾内心更加的愧疚,原本沐夜应该生活在皇家之中,享受让平常人羡慕不已的锦衣玉食,拥有让人高不可攀的尊贵身份,可是现在,这偶尔的一顿佳肴,却让沐夜觉得欣喜若狂。

“娘亲,这些饭菜好好吃啊”沐夜一边吃着,一边显得格外的愉悦。

“好吃就多吃点”

从始至终,舒瑾都没有动过筷子,自始至终都一直满怀柔情的看着沐夜。

第三章 瑾意已决意托孤

蜀州虽然位于大越帝国的西南边陲,在不知情者的眼中,这里应该是一个荒凉、冷清的城池,其实不然;夜晚的蜀州才是真正的蜀州,这或许与这里民风有关吧,如同夜晚的康宁城一般,夜晚的蜀州其实是个不夜城,因为这里是通往月氏与南疆等西南边域小国的必经之地,也是这里唯一的重镇,所以这里聚集了整个大越以及其他国家天南地北各式各样的商贩,日不闭门,夜不休店,形成了只属于这里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娘亲,原来这蜀州城夜里这么热闹啊”第一次在夜晚出门的沐夜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给吸引住了,花灯、烟火、热闹的吆喝,这一切第一次让沐夜觉得如此的真实。

“夜儿喜欢吗?”舒瑾同样也是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慢慢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切,这些年,自己也不曾来过,这种感觉,如同回到了阔别了五年的京城。

“夜儿喜欢”花灯、烟火、小摊贩摆弄的玩偶,本来就是孩童的最爱,沐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欣喜的点了点头。

“夜儿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舒瑾说着说着,开始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好啊,好啊,说话算话,娘亲答应夜儿了,以后要经常带夜儿来”

“好”见舒瑾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沐夜顿时高兴坏了,不停的围绕着舒瑾打转,一刻都停不下来;舒瑾见沐夜如此的高兴,自己也很满足,可是谁曾想,在舒瑾微笑的说出那个好字的时候,语气却是那么的僵硬,没有一丝该有的喜悦,反而是更多的忧伤、无奈和愧疚。

“好了,夜儿,咱们走吧”眼见时辰也不早了,舒瑾牵着沐夜的手,缓缓的向城北方向而去。

城北,肖府

日落西山,在离开了喧嚣的夜市之后,舒瑾便带着沐夜来到了一片院落之前,抬头一看,只见大门正中央之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用正楷书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肖府’。

肖府就临在一条宽大的马路边上,前方有一个不太大的小广场,用青砖铺底,应该是用来迎接贵宾马车的地方;广场之后便是大门,大门前有两个石狮,青石雕刻,栩栩如生,迎面有五步台,便能看见朱红色的红漆大门了。

舒瑾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牵着沐夜踏上台阶来到了大门跟前,轻轻的扣起了大门上的铜环。

“姑娘,您找谁?”不一会,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从肖府中走了出来,有些警惕的看着舒瑾;虽然说是警惕,不过依旧是面带微笑,没有因为舒瑾衣着普通而显得盛气凌人。

“劳烦一下,我想见一下你家老爷”舒瑾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交给了男子,示意男子将玉佩交给他家老爷。

“这你是舒家的人?”男子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从舒瑾手中接过了玉佩,仅从玉佩的材质上来看,肯定是出自名门大家,仔细的端详了一会,男子突然看到了玉佩之上的舒字,这一刻,男子的脸色显得有些惊讶。

“你认识这玉佩?”听完男子的话,舒瑾同样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这个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赶紧支吾过去,轻轻的关上了大门,独留舒瑾和沐夜在原地等待。

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大门再一次徐徐打开,此刻,与男子一起出来的还有另一名男子,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男子身穿一身浅色的锦袍,年纪也是四十左右,面相慈爱,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似乎不太像是个生意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介武夫;就当男子看到舒瑾的那一刻,男子的表情显得十分的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敲开自己大门的舒家人,居然会是舒家的二小姐,舒瑾。

“瑾儿?”男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肖叔叔”见到了男子,舒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男子看了看舒瑾手中牵着的沐夜,原本就震惊的表情此刻显得更加的诧异。

“进去再说,快,外面冷,李福,你速速去通知夫人到中堂来,说瑾儿来了”见舒瑾一直没有说话,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赶紧领着舒瑾和沐夜在丫鬟的陪伴下向中堂而去。

“是,老爷”原来开门的男子名叫李福,李福一时不敢怠慢,赶紧直奔后院而去。

中堂

肖家在蜀州虽然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可是家主肖廷羽也算是小有名气,刚刚被舒瑾称呼肖叔叔的男子,便是肖廷羽;中堂之中,主位之上,并排摆放着两把太师椅,两椅之后有张梨花木的案桌,上面摆放着一些摆件和花瓶;在主位两边,分别安放着八张褐色的座椅,每个座椅之间有一个不大的小方桌,四周墙上挂着不少名人的字画和对联,即简朴,又不失气度。

一落座,待丫鬟们上好了茶水,肖廷羽便示意众人退下,诺达的中堂就自剩下了他和舒瑾、沐夜三人。

“瑾儿,你为何会在蜀州?就你一个人?”肖廷羽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舒瑾,京城距离蜀州千里之遥,舒瑾这模样也不像是来蜀州游玩的,就算不是游玩,为何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肖叔叔,其实瑾儿在五年前便已经来到了蜀州”舒瑾没有任何隐瞒,轻声说到。

“五年前?这么说这五年里你一直在蜀州?”肖廷羽心头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

“原来如此,瑾儿,你知道吗?五年前将军曾经给我来过书信,说你留了一封书信之后便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让我留意一下,顺便帮忙打探一下你的下落;几年过去了,却没有关于你的一点消息,不曾想,你却一直在蜀州”肖廷羽此刻露出一丝苦笑,真是的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父亲来过书信?”舒瑾虽然知道自己离开京城之后父亲一定会四处寻找自己,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蜀州如此偏远的地方,父亲也没有放弃;一时间,舒瑾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很是苦涩。

“娘亲,你怎么了?又不高兴了吗?”沐夜似乎是感觉到了舒瑾的惆怅,踮起自己的脚尖,伸出自己有些胖嘟嘟的小手,想替舒瑾擦拭眼角隐约出现的泪珠。

“娘亲没事”舒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拂袖遮面。

“这”肖廷羽听闻眼前的孩童称呼舒瑾为娘亲,顿时脸色一惊。

“肖叔叔,这便是瑾儿与沐宸的骨肉”原本这一次来舒瑾就有托孤之意,也就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了。

“陛下?你说这是你与陛下的骨肉?”这个消息对于肖廷羽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的霹雳,沐宸,现在已然是当今大越天子了,这孩子,居然是沐宸与瑾儿的独子,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了。

陛下?看来现实真的和梦境中的一样,想想梦中的这个时候,沐宸也登基为帝了,可是越是这样,舒瑾越是害怕,因为,离最后的结局,也越来越近了,只希望那结局,不要与梦中一样。

“夜儿,去,见过肖爷爷”或许是为了逃避什么,舒瑾故意转开了话题。

“夜儿见过肖爷爷”沐夜回头看了看舒瑾,这才起身来到肖廷羽跟前,准备行叩首之礼。

“这万万不可啊,快起来,快起来”原本端坐在太师椅的肖廷羽赶紧起身阻止沐夜行礼,现在自己面前的这是谁啊,当今的皇子,这要被多事之人知道皇子向自己行叩首之礼,自己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瑾儿,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啊,你把肖叔叔都弄糊涂了”五年前,镇北候舒棣给肖廷羽的书信中只是提及舒瑾离家而去,但是却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所以,其中的一切,肖廷羽一点也不知情;所以,当看到眼前的舒瑾和沐夜,肖廷羽感觉十分的惊讶。

就当肖廷羽准备询问一下原由的时候,此刻,从中堂之外急急忙忙的小跑而来一个妇人,妇人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五六,穿着淡绿色的绫罗,外套一件深色的锦衣,或许是平时注重保养,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年轻;在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与沐夜差不多大的女孩,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直落在女孩腰间上,一身粉色的衣着显得格外的秀丽;有一点婴儿肥的鹅蛋脸上泛着微微的红韵,看起来可爱又不失羞涩;一双桃花眼灵动的眨着,似乎对眼前的陌生人十分的好奇,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翩翩起舞,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嘟起,倒是惹得人心生怜爱。

“瑾儿”刚踏入中堂,妇人就显得十分激动,直奔舒瑾而去。

“陈姨”听到妇人的呼喊,舒瑾这才转过头去,在看到妇人的那一刻,舒瑾缓缓的从座椅之上站了起来,似乎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多年来的孤单和寂寞,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眼中满含热泪。

“瑾儿,苦了你了,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你让陈姨担心死了”妇人眼中的泪花也夺眶而出,一老一少,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而就在此时,妇人身后的女孩正偏着脑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沐夜,似乎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同龄小男孩产生了一丝好奇;突然,原本一本正经的沐夜突然对小女孩做了一个鬼脸,刚开始,小女孩对这突如其来的鬼脸吓了一跳,不过下一刻,小女孩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第四章 君已逝去妾何留

肖府,中堂

“好了,好了,你看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今日瑾儿来了,应该高兴”就在舒瑾与妇人久别重逢,互诉心声的时候,肖廷羽见妇人有些失态,赶紧来到二人身边。

“什么叫什么样子,就是因为见到瑾儿高兴才这样,你以为我们女人都得像你们男人一样,有什么事都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都憋在心里?如果都那样,还要我们女人干嘛,都是男人多好?”妇人一听不高兴了,转头就对着肖廷羽一阵娇斥。

“行了行了,为夫说不过你,可是你能不能让瑾儿坐下说,一直这么站着算怎么回事啊”肖廷羽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自己的夫人,总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哎呀,这看我这一高兴都给忘记了,来,瑾儿,赶紧坐下,你好好给陈姨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可把你陈姨担心坏了”妇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高兴过头了,赶紧拉着舒瑾坐下。

安坐之后,舒瑾向沐夜招了招手,示意沐夜回到自己身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舒瑾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缓缓道来;从那一场梦,到自己醒来,到这五年在蜀州的生活,一切的一切,丝毫没有保留;舒瑾是肖廷羽夫妇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舒瑾的性格,对于舒瑾所说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怀疑,可是虽然如此,但是听着舒瑾所说的一切,却显得十分的惊讶,这似乎有点不太符合常理,有些超出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夜已经很静很静了,整个肖府唯独这中堂之内依旧灯火通明;一个时辰过去了,舒瑾抬头看着满脸诧异的肖廷羽夫妇,苦涩的笑了笑,因为舒瑾知道,无论是换做谁,第一次听闻,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瑾儿,你是说,这是你与陛下的骨肉?”此时妇人的神情与刚才的肖廷羽如出一辙。

舒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瑾儿,虽然肖叔叔离开京城已经多年,也没有再过问过朝廷之事,一心只想安度晚年,可是偶尔也会听好友提及如今我大越的情形;说实话,虽然你所说的一切让我感觉很是诡异,可是与我得到的消息也大致一样;这样说的话,那陛下岂不是有危险?那恭王他”听完舒瑾的话,肖廷羽突然才意识到,如果与舒瑾的梦境一样,这意味着什么?谋朝篡位?

“肖叔叔,是是非非,因果轮回,瑾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如此的梦,也不知道为何梦境会与现实如此的雷同;既然如此,何不顺从天意,天意不可违,这便是五年前瑾儿离开京城的原由”在肖廷羽看来,这谋反是何等的大事,可是现在在舒瑾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结局再一次重演而已。

“瑾儿,陈姨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大是大非,陈姨只希望你好好的”这些朝廷权谋对于妇人来说,没有丝毫的关系,她所希望的,只是身为一个女人,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她只希望舒瑾好好的。

“陈姨,瑾儿知道,自小是你和肖叔叔看着瑾儿长大的,瑾儿也知道,肖叔叔和陈姨视瑾儿如己出,此次瑾儿前来,是有些事情相求,还望肖叔叔和陈姨答应”话音刚落,舒瑾便拉着沐夜一起跪下。

“这使不得啊,瑾儿你快起来,这万万使不得啊”舒瑾这一跪,顿时将肖廷羽吓得脸色惨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瑾儿有什么事情你就说,陈姨什么都答应你,陈姨办不了的不是还有你肖叔叔吗?你赶紧起来,别吓坏了孩子”妇人急忙走上前去,先将沐夜扶起,再转身将舒瑾也扶了起来。

“瑾儿,肖叔叔曾经是你的父亲的右副将,肖叔叔这条命都是当初将军给的,你有什么事你就说,无论什么,肖叔叔都答应你”肖廷羽心知舒瑾要拜托自己的事情绝非是一件小事,不然绝不会如此。

“是啊,瑾儿,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话,何须跟你陈姨还有肖叔叔如此见外”妇人一边安慰舒瑾,一边随声附和到。

“瑾儿想将夜儿暂时托付给二老”看着身边的沐夜,舒瑾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最后,舒瑾终于下定了决心。

“莫非瑾儿你是想回京城去?”肖廷羽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下就联想到了什么。

“算是吧,五年前瑾儿与沐宸有过约定,无论结局如何,我必生死相随”想到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混蛋,想到那个让自己受宠若惊的陛下,想到那个让自己用情至深的沐宸,舒瑾露出了坚定的微笑,这个微笑,很自然,很美。

“这”肖廷羽与妇人对视相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愣在原地。

“肖叔叔,一切只看天意,如果天意怜人,瑾儿会回来接夜儿的,如果天意弄人,以后夜儿就拜托二老了”轻轻的抚摸着沐夜的发髻,沐夜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一点都不像同龄的孩童。

“瑾儿,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放心去吧,夜儿就交给肖叔叔和你的陈姨了,我们一定会像对待自己亲生骨肉一样对待他的”也许是情到深处,以至于曾经久经沙场的肖廷羽,也显得有些哽咽。

“那就谢谢肖叔叔了,至于夜儿的身份,就一直隐瞒下去吧,也不要告诉父亲,见过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瑾儿希望夜儿能够安宁、平凡的度过一生”耳边轻轻的想起了沐宸曾经说过的那句‘护你一世安宁’,舒瑾的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梦中的那一幕幕场景。

“好”肖廷羽沉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一切和舒瑾所说的一样,那么,沐夜的身份将代表着什么,如果他的身份一旦公诸于世,那么,整个大越,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夜儿,虽然娘亲也不愿意离你而去,可是娘亲也有万般的无奈,记住,一定要听话,即使是平凡,也要做一个像你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舒瑾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了,蹲下身子,一次又一次轻抚着沐夜的脸颊,无数的眼泪在眼眶中翻滚,随时都可能掉落,可是舒瑾一直强忍着,因为她要告诉沐夜,要坚强。

“夜儿明白”沐夜虽然从出生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是他相信娘亲说的一切,既然娘亲说了,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么,就一定是。

“肖叔叔,陈姨,夜儿以后就拜托了”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陈姨,最后一次深深的凝视着看似平静的沐夜;自己的孩子舒瑾何尝又不知道,沐夜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变现得那么平静;看着沐夜的眼中隐约有些泪光闪烁,舒瑾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可能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动摇。

突然,舒瑾转身向中堂之外阔步走去,没有再回头,独留众人在原地凝望。

对于舒瑾的离开,沐夜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而是静静的看着舒瑾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唯一不一样的,是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哥哥,哥哥,你别哭,这给你,我还有好多好吃的,一会都给你吃”不知何时,小女孩悄悄的来到了沐夜身边,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捧着一些糖果,递到了沐夜的跟前。

“我不哭,我要坚强”沐夜没有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糖果,而是抬起手擦拭着自己眼角的余泪,依旧目光坚定的看着舒瑾远去的方向。

“哥哥,哥哥,你别哭了,虽然你娘亲走了,可是还有悯月啊,以后悯月陪你一起玩”见沐夜不要自己的糖果,小女孩又换了一种方式,因为这时,小女孩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好可怜。

“夜儿,你和悯月差不多大小,以后你就叫我姨夫,叫悯月的母亲姨母吧”望着舒瑾远去的背影,老来得女的肖廷羽自然明白舒瑾现在的心情,也明白沐夜现在的心情,不过在肖廷羽看来,沐夜此刻的表现,却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娘亲会回来的”沐夜坚定的说到。

“如果你娘亲不回来呢?”肖廷羽试探的问到。

“等夜儿长大了,夜儿就去寻找娘亲”

几月之后,蜀州城外,竹楼

今日的竹楼虽然和平日里一样,都是一片寂静,可是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在竹楼之外,站满了很多了;细细一看,为首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衣着华丽,看上去并不简单的只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少爷,眉宇之间时时刻刻都透露着一股傲视群雄,仰问苍天的气势;而他身后,除了一位略微富态的男子之外,其余等人,全是一身黑色束衣,正神情紧张的四处戒备。

“陛下,就是这里了”略微富态的男子恭敬的说到。

“朕知道了;章贤,你随朕进去,其余人等,就留在外面”男子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稳,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是”众人回应,便分散开来,小心戒备。

推门而入,便看见卧榻之上躺着一位女子,男子此刻显得格外的紧张和不安,稍作平复之后,这才轻轻的踏入竹楼之内。

“来了?”舒瑾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对着男子,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来了”男子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愧疚。

“他已经走了吧”话一出口,舒瑾的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次,不再是梦境,而是现实;此刻的舒瑾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当初明知道结局如此,就应该一起面对,至少,还能多一些回忆,还能多一些时间在一起。

“是”男子话语不多,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点头示意。

“不管过程如何,这结局都是一样,等等吧,快了,我已经感觉到他来接我了”舒瑾说完,也不再看男子一眼,闭上了眼睛,更刚开始一样,独自一人静静的躺在卧榻之上。

男子明白舒瑾的意思,恭敬的弯腰施礼,挥了挥手,带领着众人退出了竹楼,一行人在竹楼之外等待。

“启禀陛下,竹楼之内的烛火熄灭了”

“朕,知道了”男子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一丝泪水。

第五章 邻家有女初长成

儿时的沐夜一直以为,娘亲走了之后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一年、两年、三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沐夜渐渐的长大了,可是依旧没有等来自己的娘亲;那时的沐夜毕竟只是一个不过四岁的孩童,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在曾经幼小的心中,一直默默的埋藏这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心愿;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寻找到自己的娘亲,再和娘亲一起,去庆丰苑吃一次佳肴,去夜市感受一下曾经的喧嚣!

自从舒瑾走后,肖廷羽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沐夜的衣食住行极其的严苛;每日清晨不到卯时,便责令沐夜起身,上午念书习字,熟读四书五经,下午天文地理,杂记文史;每日的功课必须达到肖廷羽的要求,否则,无饭可吃,无觉可睡,春夏秋冬,四季如常;有的时候在外人的眼中,肖廷羽对沐夜的严苛似乎有些过分,可是沐夜心底明白,肖廷羽对自己如此严苛,其实,是为了他好。

说来也怪,当时的沐夜只有四岁,可是从来没有因为肖廷羽对自己的严苛而哭过、闹过,而是拼命的去适应,去面对;这一切的一切肖廷羽都看在眼中,在肖廷羽的心中,经常暗自惊叹,默默的称赞起沐夜;可是这一切,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在肖廷羽的脸上,人们能看见的,永远是无止境的不满意。

承统十二年

时间飞逝,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这些年,肖廷羽的生意越发的好起来,渐渐的,这肖府也是一扩再扩,府内的装潢也换了好几次,现在在整个蜀州城来说,肖廷羽也算是名声鹤起。

肖府

“吕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啊?”李福一大早刚准备出门去办事,便在府门口遇见了吕家的少爷,不禁皱了皱眉头;话说这吕家少爷隔三差五的来,可是从未这么早过,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了吗?

“李叔早,这是要出门办事?”虽然李福只是肖府的管家,可是这吕家少爷也算是礼数周全,以叔叔相称,也算对李福最大的尊敬了。

“是啊,是啊,老爷吩咐,得去一趟西郊”李福赶紧应承着。

“哦,这样啊,那个什么在吗?”吕家少爷故作神秘,四处瞅了瞅,这才将李福拉到一旁,轻声问到。

“吕少爷是说少爷吗?少爷现在正在书房”李福以为吕家少爷是来找沐夜的,谁知道听了李福的回答,吕家少爷露出了一脸的无奈。

“我不说那个书呆子,我是说那个谁”

“哪个谁啊?”李福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今日这吕家少爷怎么了?说话奇怪怪的,这脸怎么还红了呢?

“就是那个谁,谁,谁嘛”吕家少爷见李福答非所问,有些着急了。

“哪个谁,谁,谁啊?”李福也是一脸的无奈,你这到底是要问谁啊,老在哪里谁,谁,谁的,谁知道是谁,谁,谁啊。

“你家小姐”吕家公子终于是憋不住了,顺势脱口而出,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

“哦,原来吕公子是来找小姐的,小姐现在正在清雨阁,正准备一会”李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家公子给拦住了。

“那个李叔,你先忙,回见”说完,吕家公子便急急忙忙的向肖府之内飞奔而去,独留李福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吕公子今日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平日里都是来找少爷的,今日怎么问起小姐来了?李福摇了摇头,似乎想不明白,突然抬头看了看天,不好,被这吕家公子一闹腾,耽误了不少时辰,赶紧叫上车夫,向西郊而去。

清雨阁

清雨阁位于肖府的内院,是一个一进一出的小庭院,这里,也是肖家大小姐肖悯月的闺阁;庭院不大,左边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之下种植着一些花卉,而右边,则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水池,水池一直延伸到假山之下,在水池之上,有一座木桥;在木桥的对面,便是一座两层的小阁楼,阁楼不大,可是四周却被树木环绕,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此时,在清雨阁的外面,一个略有微胖,但身材魁梧,青衣锦袍的男子正在鬼鬼祟祟的向里面张望,仔细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家公子。

“吕仁,你看什么看?”话音刚落,只见从清雨阁之中走出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气呼呼的对着吕仁冲了过来。

“女人?哪里有女人?哪里有女人在看?”吕仁听到女子传来的喊声,赶紧四处观望,可是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女人,一下子失望至极。

“我说小蛮,你能不能不要瞎喊?哪里有女人?女人在哪里?”吕仁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赶紧转移话题,贼喊捉贼,反倒责怪起小蛮欺骗自己,装作有些气恼,恶狠狠的看着小蛮,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不就是吕仁?”小蛮知道吕仁的德行,丝毫不给吕仁留一丝面子,我就静静的看你装。

“我不是女人”吕仁使劲的摇头,就像一个无赖一般,死不承认。

“你就是吕仁”小蛮的芊芊玉指都快压到吕仁的鼻子上了,吕仁依旧四处张望,假装寻找小蛮口中的女人。

“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吕仁好歹也是一个富家少爷,岂容小蛮一个丫鬟压在自己头上,一来劲,就把小蛮的手给拨开了,挺起自己魁梧的身躯,证明自己不说女人,是男人。

“你你个无赖,我说的是你的名字,吕仁”小蛮毕竟只是个丫鬟,见吕仁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又争吵不过,急得直跺小脚。

“我说的是女人,是男人和女人的女人,明白吗?”看着小蛮气急的模样,吕仁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小样,就你还跟本少爷斗。

“你”无奈,小蛮竟然被吕仁搞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你说你是南人?”就在这时,从清雨阁中走出一个妙龄少女,少女年芳十七左右,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湿润红润的脸庞,百姓细腻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嘴唇薄如蝉翼,整个面庞细致如雕,清新脱俗,犹如仙女,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一席粉红长裙,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小姐,这吕胖子又欺负我,他还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吗,估计是想偷看小姐”看见肖悯月出来了,小蛮终于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了,这才愤愤向自家小姐告状。

“咦,我说小蛮,本少爷好歹也是我们蜀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家公子,怎么会干这种偷看见不了台面的事情呢?这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吕仁见小蛮当着肖悯月的面拆穿自己,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慢着,我说吕大少爷,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是南人?”肖悯月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极力狡辩的吕仁,一边在想,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吕家的公子哥。

“是啊,我是男人啊,如假包换啊”吕仁虽然极力替自己辩解,可是说话却唯唯诺诺,不再像刚刚面对小蛮时如此气势汹汹。

自小吕仁就喜欢肖悯月,所以每次面对肖悯月的时候,吕仁就显得格外的胆小,害羞,听肖悯月如此一说,生怕肖悯月误会自己,赶紧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对啊,是男人啊。

“那就好,小蛮,去通知的官府,说今日肖家大小姐抓到了一个南人,至于是不是南人的奸细,本小姐就不知道了,这就要让官府好好的审一审了”肖悯月见吕仁上钩了,甚是得意;这一次,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悯月,别闹,我怎么可能是南人呢?我和你还有书呆子咱们可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我真不是南人”这一下,吕仁可着急了;南人,是对南方安南国人的简称,安南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屡次戏弄大越,因此,凡大越国人都视安南人为眼中钉,而如今官府,也明令禁止南人入境,有犯者,轻者遣送,重则流放。

“你真不是男人?”肖悯月故意问到。

“我真不是南人”见吕仁正儿八经的回答,肖悯月极力的控制自己,差点没有笑喷出来。

“那你是女人咯?”

“那可不是嘛,我是如假包换的吕仁啊,你看,你看”吕仁一边说,一边还又转了几个圈,想让肖悯月看个清楚。

“好了,今日本小姐心情好,就放你一马吧,走了”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糊弄得傻乎乎的吕仁,肖悯月这才收敛起来,拉着小蛮,向外走去。

“喂,悯月,你去哪里啊”等肖悯月和小蛮走出了好长一段,吕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找我的沐夜哥哥咯”肖悯月没有好气的瞪了吕仁一眼,不再搭理吕仁,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等等我啊,我也去”吕仁赶紧跟了上去。

“吕胖子,你去干嘛?”小蛮见吕仁跟了上来,没好气的说到。

“你管我,蛮子婆”吕仁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蛮,一想起刚刚被拆穿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你叫我蛮子婆?”小蛮瞪大着双眼看着一脸挑衅的吕仁,顿时火冒三丈。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叫小蛮嘛,小蛮,蛮子,蛮子婆”吕仁见情形不对,立马开跑,一边跑还一边念念有词。

“你你你个死吕仁,吕胖子,你给我站住”小蛮撸了撸袖子,如此难听的绰号岂能如此罢休。

“来啊,来啊,蛮子婆”

“吕胖子”

“蛮子婆”

“吕胖子”

吕仁和小蛮二人就一直围绕着肖悯月转来转去,对于这样的打闹肖悯月早已经司空见惯了,难得去搭理,现在的她,只是一心见到自己的沐夜哥哥。

第六章 只羡冤家不羡仙

肖府的东面,在一个角落,有一个僻静的小院,小院不大,但是花草树木却十分的茂盛,隐约之间,能在其中看见几座建筑;一入小院,迎面而来能看见一个匾额,匾额用一整块楠木雕刻而成,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两个草书,‘夜轩’。

“书呆子,你在哪啊,本少爷来看你了”刚踏入夜轩,吕仁便鬼哭狼嚎似的叫了不停,生怕夜轩里的主人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吕胖子,你能不能安静点,你不知道现在沐夜哥哥正在读书吗?”肖悯月可是丝毫不给吕仁面子,回头就对着吕仁一顿训斥。

“不就是小声点嘛,你那么凶干什么”吕仁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肖悯月,被肖悯月如此训斥,一下就老实了,哭丧个脸,就跟小媳妇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有苦说不出。

“活该,叫你嚷嚷”小蛮也没好气的瞪了吕仁一眼,这才跟在肖悯月的身后,一蹦一跳的走进夜轩之中。

夜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可以说是相当的朴素,大厅之中除了待客用的座椅茶具,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摆设了;一眼望过去,整个大厅之中除了书架,还是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面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环顾四周,每一个书架之上的书籍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得十分的整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来了,还以为是走进了谁家的藏书阁呢。

就在众人四处寻找夜轩的时候,此刻,从屏风之后,徐徐走出一位少年;少年身材修长,一身白色锦衣,头发以玉簪束起,身后的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之上;俊朗的外边美轮美奂,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放荡不拘,略显冷漠,但是眼中的柔情和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微笑,却又让人感觉很是亲近。

“我说吕胖子,这一大早的,你就来我这夜轩狮吼震天的,是来叫我起床呢?还是皮又痒痒了,让我给你松松呢?”沐夜对于吕仁的德行已经见怪不怪了,话音刚落便缓缓的坐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上了四杯茶水,一边饮茶,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吕仁。

“你以为本少爷想来找你啊,你看你,一天天的除了读这些书还能干点什么?都不闲闷得慌”吕仁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也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喝。

“读书不挺好的吗?就拿我现在看的这本书来说,这本书啊”

“打住吧,本少爷可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说书,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一听沐夜又要开始唠叨起来,吕仁赶紧让沐夜打住。

“好吧,那随你吧”沐夜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今日你们怎么都来了,有什么事情吗?”这时沐夜才发现,今日肖悯月的穿着有些不一样,比以往更加的华丽了一些,看上去也更加的漂亮了一些。

“今日大明寺有庙会,可热闹了,前几日便和沐夜哥哥说了,沐夜哥哥难道忘记了吗?”肖悯月显然有些失望,自己今天难得如此早的起身,就是为了好好打扮一番陪沐夜去逛逛庙会,可曾想,沐夜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书呆子,你赶紧的,收拾收拾走吧,出去动动,你说你成天待在这夜轩可别憋出什么病来了”吕仁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沐夜挤眉弄眼。

其实今日来,吕仁的目的就是想陪肖悯月一起去逛庙会的,刚听见沐夜这么一问,估计这书呆子肯定是忘记了,如果沐夜不去,肖悯月自然也不会去了,那自己还怎么和肖悯月一起逛庙会啊。

“哦,原来悯月说的是这事啊?原来是想去的,可是今日一早,不知道谁在夜轩里大吼大叫的,搞得我有些没休息好,这想去啊,也去不了咯”沐夜看了看吕仁,,故意装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死胖子,看一会谁来收拾你。

“这”吕仁一听,不对啊,这沐夜摆明是在给自己下套啊;一回神,只见身旁的肖悯月一脸娇怒的看着自己,完了,这小姑奶奶要发火了。

“我说那什么啊,谁那么一大早没公德心,吵得我兄弟睡不好觉啊,那个什么,书呆子,一会本少爷给你把他找出来,好好的修理一顿,替你解解气,你看如何?”吕仁一边装模作样的四处寻找,一边嬉皮笑脸的来到沐夜身边求饶。

“这人啊,真是混蛋,你说自己一大早不睡觉吧,非得吵得别人也睡不了,你说是吧?”沐夜揣着明白当糊涂,也不搭理吕仁,自顾自的说着。

“这真是混蛋,这种混蛋真应该千刀万剐”吕仁偷偷的看了看肖悯月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混蛋就混蛋吧。

“真的?”

“真的”

此刻肖悯月和小蛮也看了出来,是沐夜故意在逗吕仁,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拂袖遮面偷偷的笑了起来。

“我的祖宗,我的爷,别闹了好吗?本少爷错了还不行吗?”自己错也认了,这名也背了,可是这沐夜依旧没有起身的样子,这可把吕仁给急坏了。

“嗯,不错,今日也是个好天气,碰巧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就一起去吧”沐夜看着吕仁一副急切的样子,也是实在忍不住了;自小四人就情同手足,沐夜也深知一直以来吕仁就喜欢肖悯月,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可别坏了吕仁的好事,不然的话,这小子一定会跟自己急眼。

“就知道沐夜哥哥疼悯月”见沐夜答应了,肖悯月高兴得像个小孩,可是一旁的吕仁可就郁闷了。

什么什么啊,明明是我认了错这书呆子才答应去的,跟疼你有什么关系啊,是我疼你啊!吕仁此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好了,走吧,我的吕大少爷,别一会悯月改变主意了,我可帮不了你了”沐夜知道吕仁现在心中不畅快,赶紧来到吕仁身边,轻声说到。

“哼”在吕仁看来,沐夜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了肖悯月,自己就只好忍气吞声了;撇了沐夜一眼,吕仁二不话说,气冲冲的便率先向夜轩之外走去;后面三人看着委屈得不行的吕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有哭有笑,形影不离,就如同是一对一对的欢喜冤家,谁也离不开谁。

蜀州城

大明寺,位于蜀州城南嵋山之上,依山而建,从下至上,占地约有三四百亩,面积庞大,远远望去,在阳光的辉映一下,金黄色的琉璃屋顶金光四射,好不气派;相传这座寺庙已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可是是否属实,也没有谁真正的去探究过;大明寺是大越西南最大的一座寺庙,从有史记载以来,香火从来没有断过,甚是鼎盛,据说大明寺金顶偶有佛光乍现,十分灵验,所以,每年庙会之时,整个蜀州的达官显贵都会前来顶礼膜拜,以祈求自己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嵋山距离蜀州城约莫十几里地,不算太远,按理说,半个时辰左右便可以到达嵋山脚下;可是此次一路之上,四人一边赶路,一边游玩,都快到午时的时候,马车才缓缓的到达嵋山脚下,这一前一后,足足走了有快一个多时辰。

“小姐,原来这就是大明寺啊,好大,好明亮啊”小蛮率先跳下马车,看着远方半腰之上的大明寺,故意发出了一声感慨。

“什么好大好明亮?快让本少爷看看”吕仁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听小蛮这么一说,抢在肖悯月之前跨下马车,刚一下车,整个人都呆住了。

“果然是好大,好明亮啊!咦,怎么感觉和一样不太一样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你太久没来了,这大明寺啊又扩建了许多;而且今日天气不错,整个阳光照在屋顶之上,当然看上去十分的明亮啊”肖悯月略带鄙视的看了看吕仁和小蛮,这里以前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书呆子以前不是没来过嘛,我这不是渲染一下气氛嘛”见肖悯月不吃自己这套,为了缓解尴尬,吕仁只好拿沐夜当做借口。

“不错,是好大,好明亮”沐夜是第一次来大明寺,虽然小蛮和吕仁刚刚难免有些夸大,不过一眼望去,真的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看,本少爷说什么,是好大好明亮吧”闻听沐夜赞同自己的说法,吕仁这下来劲了,情不自禁的开始在肖悯月跟前嘚瑟。

“沐夜哥哥,你第一次来,这大明寺的庙会可热闹了,马车只能到山脚下,还有一段路呢,我们得赶紧上去,估计庙会都开始了”肖悯月没有理会吕仁,而是跑到沐夜身边,紧紧的腻在沐夜身旁。

“好啊,走吧”沐夜也想对这大明寺一探究竟,在蜀州县志中,多次读到这大明寺,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身旁的肖悯月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沐夜便率先向上而去。

见沐夜对自己笑了,肖悯月兴奋不已,像个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沐夜身后,一蹦一跳的像个小孩。

“吕胖子,还愣着干嘛啊,走呗”小蛮见吕仁愣在原地不动,感觉有些奇怪,赶紧上前看了看,这吕胖子到底在干什么。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虽然自小就知道肖悯月喜欢黏着沐夜,可是每次看着肖悯月对沐夜卿卿我我的时候,吕大少爷的小醋坛子就打翻了一次又一次。

“气什么气,赶紧啊,哦,差点给忘记了,这个给你拿着”小蛮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回到吕仁身边,将一个包袱交到了吕仁手中。

“干嘛,这是什么东西啊”吕仁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包袱。

“这是一会饿了吃的干粮,小姐说让你拿着”小蛮冲着吕仁做了一个幸灾乐祸的鬼脸,便赶紧往前追寻沐夜和肖悯月去了。

“不不为什么”看着手中的包袱,看着你侬我侬的肖悯月和沐夜,吕仁忽然感觉,人生为何如此悲惨。

“咦刚刚是谁的声音,怎么如此凄凉?”沐夜隐约听到了什么,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肖悯月。

“不知道啊,管他呢,赶紧的吧,沐夜哥哥,别一会真赶不上庙会了”肖悯月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反正事不关己,也别去管那么多了,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和自己的沐夜哥哥一起逛庙会去。

第七章 佛门菩提本清静

每年的三月十五,大明寺都会举办一次庙会,每一次的规模都十分的空前,人山人海,络绎不绝,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沐夜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明寺前,远观大明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博大、神圣的感觉,走近以后,大明寺给人的却是另一种宏伟、庄严。

“这不到大明寺还真不知道,原来这大明寺如此的雄伟”看着眼前高高耸立的山门,门上牌匾上赫然写着‘大明寺’三个鎏金大字,沐夜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

“好了,沐夜哥哥,别发呆了,赶紧进去吧”肖悯月见沐夜愣在原地不动,着急的不行,抬头看了看天空,想来这庙会已经开始了,顿时显得有些着急了。

“知道了,走吧”沐夜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一脸撒娇的肖悯月,对于肖悯月,沐夜可是一点办法没有,自小就与自己形影不离,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黏着自己,有的时候,这也让沐夜感觉有些头疼。

“咦吕胖子呢?”就在沐夜三人正准备进入大明寺的时候,环顾四周,居然没有发现吕仁的身影,顿时感觉有些奇怪,四处张望,不一会,只见远处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吕大少爷。

“累死本少爷了”只见吕仁气喘吁吁的来到众人身边,扑通一下便坐在了地上。

“我说吕胖子,你能不能快点啊,你这么墨迹,一会庙会都该结束了”本来这一路之上拖拖拉拉的时辰就延误了不少,可是现在一看,吕仁居然还一屁股坐下了,这可让我们这位肖家大小姐怒火重生。

“我的姑奶奶,你让我先缓缓”此时吕仁可顾不了那么多了,曾几何时,自己身为吕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走过这么远的路啊,这都不说了,居然还让自己拿包袱,想想就一肚子的怨气。

“再缓缓,再缓缓庙会都完了,早知道不让你来了”听吕仁这么一说,肖悯月可不乐意了,撅起个小嘴,很是不高兴,看吕仁这样子,估计又得耽误好一阵子。

“好了悯月,就让吕胖子歇息会吧,想来庙会应该没有那么快结束的”沐夜也知道吕仁作为吕家九代单传,一直被他老爹捧在掌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看着吕仁一头的虚汗,知道吕仁应该是有些累了。

“看,这才够兄弟”听了沐夜的话,吕仁对着沐夜竖起了大拇指。

“哼”既然沐夜都替吕仁说话了,虽然肖悯月有千般的不愿意,可是也只能独自生生闷气,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

一路走走停停,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终于来到了大明寺的广场之上;此刻庙会应该才开始不久,整个广场之上人满为患,各种各样的小商小贩摆出了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人可真多啊”小蛮看着广场上的人头攒动,显得十分的雀跃。

“是比往年多了许多,走吧,我们去逛逛”话音刚落,肖悯月便带领着沐夜和小蛮向广场走去。

“等等我啊”吕仁稍不留神,已经落下了许多,赶紧追了上去。

肖悯月和小蛮毕竟只是少女,面对这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货物,可以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也买,那也买,不一会,在吕胖子的怀中,又多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我不服”突然,吕仁的一声呐喊将肖悯月原本满心欢喜的心情震得烟消云散。

“说吧,你不服什么”走在前面的肖悯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转身来到吕仁身旁,有些戏虐的看着吕仁,脸上还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而站在一旁的沐夜知道,这肖家大小姐看样子是要发飙了。

“为什么东西都是我拿,干嘛不让书呆子拿?”想想今日打算是来陪肖悯月逛庙会的,可是自始至终自己却干的是跟班的活,这可让吕仁有些不乐意了,一开始就积累的怨气直接爆发了出来。

“本小姐就是喜欢你拿,你拿不拿?”肖悯月依旧是笑呵呵的看着吕仁,但是这笑容,却让吕仁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吕仁的直觉告诉自己,忽然之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拿不拿?”见吕仁一直不说话,肖悯月步步紧逼。

“拿”万万没有想到,吕仁居然回答得如此的干脆。

“服不服?”

“服”

“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

“走吧”看着被肖悯月训得服服帖帖的吕仁,沐夜和小蛮忍不住笑了起来,哎,看来这真的一物降一物,万物有克星啊。

就在沐夜等人继续逛庙会的时候,在广场的另一头,一行人正朝着沐夜等人的方向而来;为首的是男子与沐夜等人同龄,衣着华丽,手持折扇,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身后跟着三四个黑色束衣的侍从,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对为首的男子极为阿谀奉承。

“少爷,你看,肖家大小姐”不一会,这群人与沐夜等人不期而遇。

“哎呦,走,跟本少爷去打个招呼”一听到肖悯月,男子眼中露出了一丝贪婪的目光,顺着侍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肖悯月等人映入眼帘,而此刻,肖悯月等人却丝毫没有发现迎着他们而去的这群人。

“悯月,好久不见,可有想念本少爷啊”男子横身挡在沐夜等人的跟前,身后的侍从立刻散开,将四人团团围在其中。

走在最后的吕仁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头轻轻的往右一偏,看见为首的男子之后,整个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整日混迹于蜀州城的公子圈中,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吕仁自然不会陌生,这就是蜀州知府吴广文的独子,吴忧;吕仁知道,此刻吴忧拦在肖悯月跟前,自然是没有安什么好心,整个蜀州城的公子哥都知道,吴忧此人生性好色,仗着自己的父亲是蜀州知府,在整个蜀州城为非作歹已经有些年头了,被他残害的少女不胜其数,众人由于畏惧他身后的背景,也都敢怒不敢言。

“哎呦,我的悯月,你可越发的漂亮了”吴忧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肖悯月,眼神是那么的贪婪,目光从上到下,猥琐至极。

“切,本小姐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二世祖啊”肖悯月有些厌恶的看了吴忧一眼,感觉恶心极了。

“什么二世祖啊,那些只是虚名,虚名而已”不知道这吴忧是缺根筋还是断根弦,还是故意为了引人注目,这三月天手持折扇,还若有其事的翩翩舞动,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二世祖。

“你说你,这三月天的装什么装啊,赶紧让开吧,本小姐还有事呢”或许是因为耽误了太久的缘故吧,肖悯月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这只是个道具而已,道具而已;悯月,你看这就快晌午了,不如我请你去庆丰苑吃饭吧,顺便,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其他的事情”被肖悯月说到尴尬之处,吴忧只好故作镇定;一转眼,又回到了正题,这说着说着便向肖悯月走了过去,似乎是想上去牵肖悯月的手。

沐夜刚刚也发现了吕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多留了一个心眼;细细观察,发现眼前这个男子不仅行为举止有些龌龊,而且脸色苍白,步伐轻浮,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后果;想到这里,又加上刚刚的那些对话,见男子走了过来,沐夜隐约之间已经猜到了什么,赶紧将肖悯月挡在自己身后。

“你谁啊?”突然出现在肖悯月身前的沐夜让吴忧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在这蜀州城,居然还有敢和自己作对的人。

“沐夜”轻轻的二个字,给人的并不是那股柔弱的书生气,反倒是一种厚重、内敛的霸气。

“今日可算是奇了怪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野狗也敢挡本少爷的道了”吴忧歪头歪脑的看着眼前的沐夜,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给本少爷拿下”不知道为何,吴忧越看沐夜,越感觉心里瘆得慌,这眼神莫名之间让自己突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看得自己心中有些发毛。

“你敢”在肖悯月眼中,沐夜只是一个书呆子,眼见吴忧的侍从就要动手了,肖悯月刚想挺身而出,却被沐夜伸出一只手臂,轻轻的挡在了身后。

“哎呦,我的肖大小姐,这蜀州城中,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本少爷不敢做的,上,给我拿下,不过不要伤了肖大小姐哦,哈哈哈”原本这里就是广场的中央,人就也很多,加上这一阵争吵,人就越来越多了;吴忧的作为和狂妄虽然让在场的人都恨的咬牙切齿,可是众人却都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能祈求上天,祝愿沐夜等人好自为之。

“是,少爷”得到了吴忧的吩咐,原本散开在四周的侍从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在自己主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往每次只要吴忧得逞了,都会给他们一笔可观的酒钱。

第八章 大明寺行祸端起

就在吴忧的侍从准备将沐夜拿下之时,说是迟,那是快,只见吕仁一个健步瞬间闪到了沐夜跟前,将一个直奔而来的侍从一脚踢飞;原本洋洋得意的吴忧整个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皱了皱眉头,仔细一看,这才看清了动手之人原来是吕仁,原本惊愕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一样,高傲,目中无人。

“少爷”见吴忧走上前来,侍从赶紧起身站在一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主子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居然丢了这个大脸面,看向吕仁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憎恨。

“废物,滚一边去”吴忧看都没有看一眼身旁的侍从,只是双眼紧紧的盯着吕仁。

“本少爷还以为是谁这么霸气,英伟不凡呢,原来是吕家大少爷啊”虽然嘴上左一个吕家大少爷,右一个吕家大少爷,可是从吴忧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丝毫没有把吕仁放在眼中。

“吴大少,这位是小弟的朋友,还请吴大少赏个光,给个面子,晚上小弟在庆丰苑置办一桌,替吴大少和这位兄弟赔个不是,压压惊”在蜀州城中,这来来往往的各家少爷,多多少少都有些接触,几乎都认识;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圈子就这么大,一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给够了台阶,大多都会小事化了。

“哦,原来是吕家大少爷的朋友啊,难怪敢挡本少爷的道”吴忧话音刚落,吕仁便知道,这件事情看来不会善终;看着嬉皮笑脸的吴忧,吕仁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虽然吕家在蜀州城也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可是毕竟只是商贾,面对吴忧这样的官家公子哥,很多时候,也只能低声下气。

“吴大少言重了,一来我这朋友自小很少出门,不识吴大少尊驾;二来他是悯月的兄长,以为吴大少要对悯月不利,所以一时情急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吴大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身为吕家的大少爷,吕仁的身份在这蜀州城也是极其的尊贵,可是无奈遇见了吴忧,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活生生的将一肚子的怒火压在了心中。

“悯月的兄长?悯月你什么时候有个兄长了?”吴忧很是好奇的看着肖悯月。

“管你屁事,本小姐有没有什么兄长姐妹的,难不成还要向吴大少交代一二?”相比吕仁而言,肖悯月可不会计较什么后果,自己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完全没有一点大小姐的风范。

“这自然不用,既然是悯月的兄长,那本少爷就不为难他了,不过这顿饭还是得吃的,不然让本少爷这脸往哪里搁啊,你说是吧,悯月?”吴忧的目光又移到了肖悯月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高耸的酥胸,微翘的美臀,此时的吴忧的神情恨不得立刻上去剥掉肖悯月的衣衫一顿蹂躏。

“想让本小姐陪你吃饭?休想”见吴忧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离,肖悯月自然明白吃饭是什么意思;顿时满脸通红,一脸娇怒;可是在吴忧看来,此刻的肖悯月却是更加的夺人心魄。

“是吗?那可由不得你了”肖悯月越是生气,就越显得娇悯可人,这让吴忧的内心更加的躁动,一股无名的欲火顿时引动全身。

此刻的吴忧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了,往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侍从们便向着沐夜等人围了上去。

“吴大少”

“滚你以为叫你一声吕家大少你就真是大少了?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本大少连你一起收拾了,识相的赶紧给本大少滚,本大少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吕仁刚想再缓解一下气氛,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吴忧不由分说的一通臭骂,隐约之间,吕仁咬了咬牙,双手死死的拽紧了拳头。

“还墨迹什么?给本大少上”见侍从有些犹豫,吴忧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人一脚;众侍从这才回过神来,一拥而上。

“欺人太甚”吕仁一身怒吼,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来自己的身后是肖悯月,二来刚刚吴忧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内心,双手挥舞着拳头,迎着那几个黑衣侍从便冲了上去。

“沐夜哥哥,怎么办啊”肖悯月毕竟只是十七岁的少女,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原本还牙尖嘴利的样子,现在却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坏了。

“没事,你什么时候见过吕胖子被别人揍过?”就在肖悯月担心不已的时候,沐夜却没由来的笑了笑,反而显得格外的轻松。

“是哦”肖悯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的确如此,一下子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

对于吕仁,沐夜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小的时候吕仁身子骨单薄,三天两头的生病,寻访百家也无济于事,可把吕家老爷给吓坏了;后来寻医途中无意遇见一落魄的中年男子,男子称吕仁并非疾病,而是体质柔弱,说可以教吕仁武艺,即可强身健体,又可不药而愈;吕家老爷细细一想,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收留了男子。

从那时起,吕仁便每日跟随男子习武,渐渐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吕仁的体质也越来越强壮,武艺也越来越高强,这可把吕家老爷高兴得不行,从此便将男子留在了吕府,聘为护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说来这吕仁对四书五经没有丝毫兴趣,可是对这功夫武艺却十分痴迷,四处拜师学艺,慢慢的,也因此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艺。

那些黑衣侍从本身就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在吴忧这里骗吃骗喝,哪里会是吕仁的对手;此时的吕仁如同虎入羊群,几个回合下来,便将这些黑衣侍从打翻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本嚣张狂妄的吴忧顿时没有了底气,吓得直冒冷汗。

一直以为仗着自己老爹是蜀州城的知府,料定吕仁这小子一定不敢动手,可是谁知道,这小子跟疯了似的;虽然现在吴忧心中有一百个不甘,可是也不敢再狐假虎威了,颤颤巍巍的看着吕仁,着实吓得不轻。

“都是废物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吕仁自己打不过,自己养的侍从还不敢打吗?也许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吴忧冲上去就对着还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侍从拳打脚踢,完全没有了刚开始大家公子的风范。

“吕胖子,给本小姐收拾他,让他色眯眯的看着本小姐”眼见一切尘埃落定,肖悯月又恢复了大小姐的本性,开始叫嚣起来。

“吴大少,得罪了”吕仁没有理会肖悯月,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什么是适可而止,这些侍从可以打,但是这吴忧可是万万不能动的。

“哼,吕仁,本大少记住了,还有你,肖悯月,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本大少要让你乖乖的,跪着求着陪我吃饭,咱们等着瞧”这脸虽然丢了,但是也得找回一些场面,吴忧一边叫嚣着,一边心有不甘的带着他的一干侍从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广场。

“哇,吕胖子,你刚刚好厉害啊,看得人家小心肝砰砰直跳”等吴忧等人离开之后,小蛮一蹦一跳的来到吕仁身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慕之意。

“什么吕胖子,叫我吕少爷,有没有点眼力劲啊,这打半天了本少爷都要喘死了,赶紧把水囊拿过来啊”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这小蛮又来捣乱,吕仁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小蛮,怨声载道。

“拿就拿嘛,凶什么凶嘛,讨厌”小蛮就像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样,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又老老实实的去给吕仁将水囊拿了过来。

“给”不一会,小蛮将水囊递给了吕仁,打开水囊,不管三七二十一,吕仁哐哐的就往嘴里灌,恨不得一口气喝完。

“你慢点,别呛着”小蛮见吕仁喝得太急,赶紧在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后背。

“这群王八蛋,可把本少爷累够呛了”喝完水,回想起刚刚的一切,吕仁还有些心有余悸。

“没事就好,走吧,去那边斋堂用些斋饭,顺便歇一歇”沐夜轻轻的拍了拍吕仁的肩膀,兄弟之间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是一个关切的问候;吕仁抬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走啦,走啦,这顿饭本小姐请了,就当时对你的嘉奖”肖悯月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大大咧咧的来到吕仁身边,向吕仁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就一顿斋饭就算嘉奖啊?”想想自己不仅仅得罪了吴忧,还打了半天,得来的嘉奖却是一顿斋饭,这让吕仁有些闷闷不乐了。

“怎么了?不吃啊?不吃就算了,当本小姐没说”说完,肖悯月不再理会吕仁,独自向广场东边的斋堂漫步而去。

“吃,吃,怎么不吃啊,悯月请吃饭,什么我都吃”生怕肖悯月真的生气了,吕仁赶紧起身,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那就多吃点哦,吃完了斋饭我们继续逛”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对于肖悯月逛庙会的心情没有一丝影响,这不,这斋饭还没吃,就惦记着一会继续逛庙会的事情了。

“什么?我的肖大小姐,还逛啊?”一想起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吕仁头都疼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众人,这哪里是逛庙会啊,这简直就是流放充军啊。

“好了,走吧,这不还有我和小蛮嘛,一会让你少拿点不就行了”沐夜也是饿了,二话不说,拉着吕仁直奔斋堂而去。

“为什么少拿,为什么你不全拿?”吕仁没好气的看了看沐夜,还说是兄弟,兄弟不是有难同当的吗?

“我全拿?你问问悯月看行吗?”听完沐夜的话,肖悯月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这一眼可让吕仁心惊胆跳。

“啊为什么”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众人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第九章 狼狈合谋此为奸

城南,蜀州府衙

蜀州有句谚语,城北都是钱,城南都是权;在城南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五进五出的大院落,院落门口的石狮子显得异常的威武;院落的大门雄伟高大,朱红色的两根大柱子尤为与众不同,左右各用木雕刻有一副对联,左为‘十年寒窗一朝金榜属不易’,右为‘为父母官清者自廉莫要贪’,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房檐之下挂着八盏大红灯笼,在这夜晚之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在这八盏大红灯笼的辉映下,正门之上的牌匾显得格外的耀眼,‘蜀州府衙’四个大字,代表着这个院落与众不用的身份和地位。

府衙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自然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后院则是知府与家眷的栖息之所;此刻,在后院一处大堂之中,两个中年男子正端坐于主座和宾座之上,一直沉默不语,一个正抿着茶,显得悠然自得,而另一个却坐立不安,看上去有些焦虑;与此同时,大堂正中,摆放着一个红漆大箱,环顾四周,偌大的府衙此刻居然看不见一个衙役和丫鬟、侍从,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好久好久,耳边传来的只有虫鸣的声音,整个大堂之中静的似乎掉落一根针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一般,静得有些了无生气。

“守财啊,不知道你这深更半夜的来我府衙,有什么急事吗?”主座之上的男子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假装无意的瞟了一眼红漆大箱,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摆弄着自己手中的佛珠,此人不是别人,正式吴忧的父亲,蜀州知府吴广文。

“这不有些东西,想请大人掌掌眼”听见吴广文开口了,吕守财这才打心底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赶紧起身,轻轻的将箱子打开。

“守财啊,你是知道的,这贪污受贿陛下和朝廷历来都是无比痛恨,你倒好,明目张胆的向本府行贿,你是要陷本府于不忠啊”吴广文虚伪的眼神让吕守财有些不自在,虽然心里知道这吴广文是在装模作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是官,而自己是商呢?

“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吕家世代都是大越的奉公守法的良民,自然遵守朝廷的法度;今日来大人这,主要是因为大人是大家公认的古玩书画大家,草民历代经商,正巧前些日子买了些东西,卖家说这些东西都出自安南王府,不知道是真是假,想请大人帮草民把把关,掌掌眼,以免草民上当受骗”吕守财满脸笑容,显得十分的真诚;虽然是心口不一,可是这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相比的。

“是吗?那好,那本府就帮你甄别甄别”话到此处,吴广文这才起身离开主座,缓缓来到箱子跟前,随手拿起一件玉佛,细细的观察起来。

“不错,的确出自安南王府,好东西”放下玉佛,吴广文又随手拿起一个金色的碟子,看上去有些爱不释手。

“大人,你看这天色已晚,这东西又这么多,你白日里主理政务又劳累了一整天,不如这样,东西先放你这,你受累有时间帮草民仔细的甄别甄别?”

“这不太好吧”吴广文此刻终于露出了笑容,此时,吕守财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这才终于落地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大人不辞辛劳为了百姓忙碌,帮助草民鉴别真伪,这不刚好能体现大人对百姓的关爱,体现了我们官民一家亲嘛”明知道吴广文是故意在假意推辞,吕守财只好装作糊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就是一个念头而已。

“好吧,那本府就抽空受累帮你好好的看看”吴广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箱子盖上,自顾自的回到了主座之上。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看着吴广文将东西手下了,吕守财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内心里不停在咒骂吴广文,可是脸上依旧挂着谦卑的笑容。

“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客气,坐吧”吴广文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吕守财坐下。

“贤弟啊,听说今日在大明寺,忧儿与吕贤侄发生了一些冲突,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啊?”吴广文一开口,吕守财就知道了,这戏该演的演完了,这事该说叨的还得说叨。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吕守财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吴广文给打断了。

“无妨,都是年轻人,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什么的,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咱们啊,管不了咯!还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都是自家兄弟,叫大哥就行了”吴广文笑呵呵的端起身边的茶杯,示意吕守财随意,自己轻轻的抿了一口,双眼一直盯着吕守财,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虽然吴广文的虚伪让吕守财很不舒服,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假意赔笑,要不是自己送来的这些宝物,只怕,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吧。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吴广文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吕守财,看着一脸苦笑的吕守财,心中自然明白这一切并非心甘情愿,即便如此,也不多说,演戏,是朝廷命官必备的技能,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今日殿下来信了”二人虚情假意的寒暄了一会,突然,吴广文面色凝重,从主座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大堂之中。

“哦,莫不成殿下有什么吩咐”原本吕守财深夜到访只是来处理今日大明寺吕仁与吴忧发生冲突的事情,不曾想,还有其他的事情。

“殿下的意思是想办法再筹措些银两”说到这里,吴广文也是苦不堪言,自己和吕守财都是在殿下手中办差的人,殿下的话就是旨意,不得不办。

“这不年前才将今年的银两递交上去吗?以往不都是一年吗?”按照惯例,这每年的收入年底都会做账然后上缴给殿下,以往每年都是如此,可是今年这突然的变故,让吕守财感觉有些诧异。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殿下的样子很着急”吴广文虽然是蜀州知府,在别人眼中身为封疆大吏,身份显赫,可是在殿下面前,却什么都不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给你,既然能给你,那也就能收回来;所以,好多时候,只能照着旨意行事,其他的,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殿下需要多少?”思虑了片刻,吕守财试探的问到。

吴广文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静静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两?这到还好,想想办法也能筹措到”看到吴广文伸出三根手指,吕守财这才定了定神,还好,还好。

吴广文无奈了的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三十万两?难不成是三百万两?”吕守财感觉有些难以置信,顿时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嗯”

“这”三百万两这可不算小数目了,每年上缴的银两也不过五百万两左右,这三百万两,就算吕守财变卖了全部身家,也不够啊。

“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可是殿下已经说了,只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此时的吴广文已经没有了刚刚老谋深算的沉稳了,看来这三百万两银子也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

“一个月时间?这上哪里去筹措啊,这生意一年就那么多,这要几十万两还能想想办法,这三百万两上哪里去想办法啊”一个月的时间三百万两,这就算是去抢也抢不回来啊,吕守财呆坐在宾座之上,顿时焦头烂额,一脸迷茫。

“我有一个计划”仔细观察了吕守财片刻,吴广文知道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缓缓说出口来;一听有办法,这可让吕守财一下子来了精神。

“什么计划?”赶紧站起身来,吕守财快步来到吴广文身旁。

“肖家”简单的两个字,从吴广文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么的阴沉。

“肖家?什么意思?”吕守财有些费解的看着吴广文,莫非这三百万两银子想要肖家来出?可是这也没有理由啊,再说了,这些银两对肖家来说也是一个大数目,除非散尽家财,否则没有一丝可能。

“偌大的肖家所有的家财加起来,怎么也有三百万两吧”吴广文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可是这肖家在蜀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这要一个不小心,可要闹出不小的乱子啊”吕守财深知,在蜀州,肖家虽然是外来的,但是经过多年的打拼,如今和吕家一样,也都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何况肖家人爱行善,这多年在百姓口中累积下来的声誉,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个本府自然知道,所以,还得贤弟帮忙”吴广文轻轻的招了招手,示意吕守财将耳朵贴过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听了吴广文的计划,吕守财显得有些犹豫,因为这样弄不好的话可能会出人命,一个不留神,一切就无法收拾了。

“放心吧,我们只取钱财,不图人命”见吕守财有些迟疑,吴广文只能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可是”虽然吴广文给出了承诺,可是吕守财毕竟只是一介商贾,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做过,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抉择。

“贤弟啊,不是大哥说你,你我能有今日,都是殿下给的;只要殿下一句话,你我还能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再说了,大明寺的事情虽然是贤侄出头,可是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肖家肖悯月而起;所以,咱们总不能让肖家置身事外吧,就当是肖家对你我两家做的一点补偿吧,你说对吗?”吴广文见吕守财一直犹豫不决,逼不得已,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好吧”迫于无奈,吕守财只好咬牙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肖家,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放心吧贤弟,本府早已经都调查过了,这肖家没有什么背景,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没事的”见吕守财答应了,吴广文这才面露笑容,以示宽慰。

就在吴广文和吕守财密谋对肖家不利的时候,肖悯月和沐夜却在酣然入睡,全然不知道,肖家,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第十章 平淡无奈突变起

肖府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早早的,整个肖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天不见亮,肖府的丫鬟佣人们便开始忙前忙后的张罗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四处布置,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所有的窗户上还有大门之上,都贴上了大大的寿字,原来,今日是肖廷羽的寿辰;前院之中摆满了几十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瓜果糖糕,因为现在还是早晨,宾客们都还没有到来,所以,除了肖府的丫鬟佣人之外,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快到午时的时候,想必宾客就应该络绎不绝了。

清雨阁

“小蛮,你快点吧,一会我还得提前去跟父亲贺寿呢”与往常不同,今日肖悯月并没有贪睡到中午,而是早早的起身了,现在正忙着在闺房里梳妆打扮。

“知道了,小姐”梳洗完毕之后,小蛮一边替肖悯月整理衣衫,一边整理着发饰。

“小蛮,你说这个发钗好看呢?还是这个发钗好看呢?”看着一桌子的发钗,肖悯月有些犯难了,以往随便用那个都觉得好,可是今日毕竟是父亲的寿宴,一会宾客满朋,可不能丢了肖家的脸面。

“小蛮觉得都好看”在小蛮看来,这些发钗都是贵重之物,每一个都是极为的精致,一时间要挑选一个,还真是有些左右为难。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肖悯月没好气的瞟了小蛮一眼,也不再说话,任由小蛮替自己打扮,而自己则自顾自的挑选着发钗。

没一会,一个丫鬟轻轻的走进了闺房,向肖悯月微微施礼。

“小姐,老爷差奴婢过来让你去偏厅用早膳了”

“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肖悯月微微看了丫鬟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奴婢告辞”丫鬟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肖悯月突然叫住了,赶紧停下脚步。

“那个沐夜哥哥起身了吗?”想了一下,肖悯月有些腼腆的问到。

“沐夜少爷现在已经在偏厅,和老爷夫人在一起了”丫鬟没有抬头,缓缓说到。

“沐夜哥哥这么早啊”肖悯月偏着个小脑袋想了想,让丫鬟先退下了。

“小蛮,快点,沐夜哥哥都去了老半天了,快点”听闻沐夜已经在偏厅了,这下肖悯月可真着急了,火急火燎的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对着卧榻上的衣衫便开始胡乱的翻了起来。

“谁让奴婢刚刚叫小姐的时候,小姐一直赖床不起,现在知道着急了”小蛮显得有些委屈,就自己一个人,又得给肖悯月梳妆,还得整理发饰,还得搭配衣衫,自己可没有三头六臂啊。

“你还说,本小姐赖床,你就不知道掀被子啊”肖悯月一听不乐意了,恶狠狠的瞪了小蛮一眼。

“谁敢掀小姐的被子啊”一想起上次为了和沐夜去逛街,头晚肖悯月便吩咐小蛮一定要早早的叫自己起身,如果叫不起来就掀被子;可是到后来,小蛮真给被子掀了的时候,肖悯月直接暴走,那模样,一直在小蛮的内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你”见小蛮顶嘴,肖悯月一下回想起那日的事情,顿时语塞。

“好啦,好啦,以后本小姐的起床气一定改,一定改”肖悯月知道自己理亏,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

“额”对于自己这个善变的小姐,小蛮着实是没有一点办法。

“小蛮,你说这两件衣衫穿哪一件好啊?”看看时辰不早了,肖悯月指着跟前的两件衣衫有些犹豫。

“这件红色的吧,今日是老爷的寿宴,一定要红红火火的”小蛮指着一件红色的衣衫,乐呵呵的说到。

“好,就它了”

偏厅

此时在偏厅之中,圆桌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有米粥、有包子、还有品种各异的小吃;沐夜和肖廷羽以及夫人围坐在圆桌跟前,身后站着两名丫鬟;夫人时不时的向厅外张望,而沐夜和肖廷羽二人却一直在闲聊。

“这丫头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又闹起床气了”夫人见肖悯月迟迟不到,有些坐不住了。

“夫人,稍安勿躁,刚刚丫鬟不是说了吗,月儿正在梳洗,想必一会就过来了,不用着急”看来肖廷羽今日的心情相当不错,丝毫没有在意肖悯月姗姗来迟。

“你就使劲的惯着她吧,你看现在都把月儿惯成什么样子了”夫人愤愤的看着肖廷羽,把肖悯月所有的恶习都归咎于肖廷羽身上了。

“这”面对这没由来的指责,肖廷羽看了看沐夜,无奈的笑了笑,沐夜也是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见过父亲、母亲”话音刚落,肖悯月便带着小蛮一蹦一跳的走进了偏厅,想必是知道自己又迟到了,生怕母亲责骂,赶紧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沐夜身边。

“你啊,下次能不能早些,你看都什么时辰了?”听上去想是在训斥,可是更多的却是关爱,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给肖悯月使劲的夹菜。

“已经很早了好不好”肖悯月见雨过天晴,又开始恢复了本性。

“好了,赶紧吃吧,饭菜都凉了”看着这开开心心的一家人,肖廷羽满是欣慰。

“姨夫,前些日子夜儿在集宝轩偶然得到的一尊和田玉寿佛,想必今日宾客满朋,一会姨夫肯定很忙,就提前恭祝姨夫万事如意,寿比南山”沐夜将身边的一个盒子轻轻的放在了圆桌之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尊通体透亮的玉佛,晶莹剔透,玉质也算是上乘。

“原来沐夜哥哥也是在集宝轩买的礼物啊”肖悯月心中暗自高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连买给父亲的礼物都是去的一个地方。

“难得夜儿有心,那姨夫就不客气了”肖廷羽也不推辞,高高兴兴的收入囊中。

“月儿是不是也有礼物给为父啊”将手中的玉佛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肖廷羽一脸期待的看着肖悯月。

“哎呀,父亲,哪有你这样的,问着人家要礼物的”肖悯月一听不高兴了,这礼物要送出去才有意思嘛,哪有自己开口要的啊;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从小蛮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放到了肖廷羽跟前。

“好,让为父看看,这月儿给为父的是什么礼物”肖廷羽满怀期待,轻轻的打开了盒子。

“挺合适的”原来盒子之中是一个翠绿的玉扳指,肖廷羽爱不释手的摆弄着玉扳指,戴在手上,感觉尺寸正好合适。

“不错,为父喜欢”看着眼前的沐夜和肖悯月,肖廷羽笑得合不拢嘴,作为长辈,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贵重的礼物,只要一句祝福就够了;作为长辈,不奢望长命百岁,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这一切,比什么都贵重。

“一会在寿宴之上,为父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回头看了看夫人,肖廷羽脸上挂满了笑意,而夫人也是一脸的高兴。

“什么喜事啊?”肖悯月一听,还有喜事?可是仔细一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肖悯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沐夜,见沐夜也是一脸的茫然,看来,沐夜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秘密,一会你就知道了,哈哈”其实在肖廷羽和夫人心中,早就已经认可了沐夜;一直以来,二人心中都十分纠结,毕竟沐夜是皇家血脉,如果换做平常,是万万高攀不起的;可是自己老了,以后终有一天会离开,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肖悯月,思前想后,唯一能够让自己放心托付的人也只有沐夜了。

如果自己不说,没人知道沐夜便是仁宗沐宸的遗腹子;当初舒瑾离开的时候,也再三嘱咐不要将沐夜的身世公诸于世,只求沐夜平凡的度过一生;如此一来,肖廷羽才定下心来,决心将肖悯月许配给沐夜,有自己殷实的家产,也能保他们二人一世无忧了。

“哎呀,父亲,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卖什么关子嘛”肖悯月不依不饶,你不告诉我,我就撒娇卖萌,这可是肖悯月的看家本事。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肖廷羽也被肖悯月给逗乐了,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给说了出来,便起身准备离开,去往前院迎接宾客。

“哼,不说就不说,反正一会我也会知道的”见自己惯使的伎俩没用,肖悯月只能嘟囔个小嘴,拿这些桌上的饭菜出气了。

就在此刻,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李福一脸愁容的来到了肖廷羽身边,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下一刻,原本一脸笑容的肖廷羽面色凝重,全然没有了刚才喜悦的神情。

“老爷,怎么了?”见肖廷羽脸色不对,夫人料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起身来到肖廷羽身边询问。

“没事,你们继续吃饭,我和李福去看看,一会客人们来了,沐夜代替我先去迎接一下,我去处理完了之后,很快就回来”肖廷羽虽然极力的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可是这一切还是落在了沐夜的眼中,沐夜从来没有见过肖廷羽有过如此的慌张的样子。

“姨夫,你先去吧,府里的事就交给我和悯月吧,有什么事叫李叔回来报个信”沐夜了解肖廷羽的性格,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好”肖廷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夫人和肖悯月,不再多做停留,叫上李福便离开了偏厅。

“沐夜哥哥,父亲会不会有事啊”肖悯月心中感觉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肖廷羽如此着急的模样。

“不会的,放心吧,我们只要照顾好宾客,等待姨夫回来便好”沐夜一边安慰肖悯月,一边看了看夫人,见沐夜如此沉着冷静,夫人也放心了不少,向沐夜点头示意一切由他做主便好。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缚于身

肖廷羽和李福出了肖府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坐上马车向城南而去;一路上,肖廷羽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一点也看不出今日祝寿的喜悦;而身旁的李福也是一脸的愁容,顿时整个车厢之中气氛显得十分的寂静,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各自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一会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蜀州府衙

“老爷,前面就快到了”赶车的侍从驾着马车一路狂奔,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城南,见马上就要到了,赶紧轻轻的掀开了车帘,提醒肖廷羽。

“好,我知道”肖廷羽缓缓的将头探出,远远的就能看见府衙门口停靠着五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马车两边插着的旗帜上面一个大大的肖字赫然映入眼帘,这五辆马车便是肖家这次来往于中原和蜀州之间的货车,如今的问题,就是出在这几辆马车之上的货物。

不一会,马车便到了府衙门口,勒紧缰绳,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等不及由侍从掀起车帘,肖廷羽便和李福急匆匆的从车厢之中自己走了下来;此时,肖廷羽并没有急着走进府衙,而是径直来到了那些原本属于肖家的五辆马车跟前。

“这是?私盐?”私盐意味着什么,肖廷羽再清楚不过了;盐,在大越不仅是一种重要生活的物资,也是一种战备资源,一直由朝廷严加把控,严禁民间私自贩卖;贩卖私盐,在大越可是堪比砍头的大罪,这一次出现了五车私盐,可谓是骇人听闻。

肖廷羽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有些手足无措;自己明明运送的只是些丝绸特产,为何好端端的变成了私盐?而且数量还如此巨大?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老爷,您没事吧?”李福见肖廷羽愣在原地,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赶紧上前搀扶着肖廷羽,轻声询问到。

肖廷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让人看上去有些担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肖老爷,知府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请”就在此刻,从府衙之中出来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径直来到了肖廷羽身旁,虽说看上去是笑意盈盈,可是谁都能看出来,这笑容,是那么的虚伪。

闻声而去,肖廷羽看了一眼师爷,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如果官府真的认定自己贩卖私盐,即便是假意,为何还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不应该是直接派遣官兵缉拿吗?而且看师爷的样子,官府丝毫没有缉拿自己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等自己来,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肖老爷?”见肖廷羽依旧愣在原地纹丝不动,师爷又催促了一下。

“哦有劳师爷了”肖廷羽这才回过神来,跟随师爷走进了府衙。

按道理说,肖廷羽有贩卖私盐的嫌疑,应该是在前院的公堂受审,可是师爷却直接将肖廷羽和李福二人带到了后院的大堂;刚一踏进大堂,肖廷羽远远的就看见了端坐在主座之上的吴广文,此时的吴广文显得十分轻松自在,时不时的品品杯中的茶水,时不时的瞅了瞅已经进入大堂的肖廷羽二人。

“大人,疑犯肖廷羽带到”师爷向前一步,弯腰施礼。

“混账东西,什么疑犯,这是肖府的肖老爷,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滚下去”刚刚还乐呵呵的吴广文瞬间一脸怒容,对着师爷就是一通训斥。

“卑职知错了,卑职告辞”师爷赶紧抱拳求饶,缓缓的退出了大堂。

“肖老爷,下面的人不懂事,让您见笑了,坐坐坐,来人,上茶”吴广文突然的转变让肖廷羽有些忐忑不安,平日里很少与吴广文打交道,但是吴广文的为人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了;一联想到那五车私盐和吴广文现在的态度,肖廷羽知道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其中必有蹊跷。

“多谢吴大人”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肖廷羽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些底,也不推辞;便静静的坐在了宾座之上,而李福则站立在肖廷羽身后。

“难得今日肖老爷祝寿,却没有邀请本官,着实让本官有些难看啊”肖廷羽刚一落座,吴广文便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就像是和肖廷羽私交甚好一般,显得格外的惋惜。

“吴大人言重了,肖某不过是一介草民,布衣商贾,区区一个小小的寿宴,何德何能劳烦吴大人尊驾;再说了吴大人日理万机,肖某怎敢因为自己的一点私欲,而让吴大人怠误朝廷事务,岂不是罪不可赦了。”直至现在,肖廷羽依旧没有看出吴广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赔笑,故作一番说辞。

“肖老爷可不能这么看低自己,在这蜀州城,肖老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了,为我蜀州城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平时乐善好施,深得民心;蜀州城能有今日的繁华,也离不开肖老爷这些商贾的鼎力支持啊,这样一说的话,本府还得好生感谢一番啊”吴广文端起了茶杯,示意肖廷羽品茶。

“吴大人言重了,多谢吴大人”肖廷羽轻轻了品了一口,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云顶水峰?肖廷羽心头一紧,他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茶叶?早些年自己身为镇北侯副将的时候,有幸在镇北侯府尝过一次,据说这种茶叶当年只有镇北侯府才有,后来献给了陛下,作为特供,天下只有镇北侯府和皇宫之内才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以为自己弄错了,肖廷羽又细细的抿了一口,没错,是云顶水峰。

“肖老爷可品出这是什么茶了吗?”吴广文洋洋得意的看着肖廷羽,这茶,哪怕你是富甲一方的贵胄,也没有尝过吧,普天之下,除了镇北侯府和皇宫,民间也就我这才有了。

“不曾品出,不过此茶却非凡品”肖廷羽点了点头,表情装作很是惊讶。

“肖老爷能有幸喝到此茶,也算是修来的福分,好了,这茶也品了,该说说正事了”吴广文不亏是官场的万年油,这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还快,一本正经的看着依旧陶醉在茶味余香中的肖廷羽。

“哦,吴大人请说”肖廷羽微微一笑,看来,该进入正题了。

“虽然肖老爷祝寿没有邀请本府,可是本府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不知道给肖老爷送上的贺礼,肖老爷可还喜欢?”吴广文双目紧紧的盯着肖廷羽,一刻也没有移开。

“原来如此,只是吴大人这礼太大,肖某只怕恕难从命啊”肖廷羽现在终于明白了一点,嘴角一丝苦涩,赶紧起身双手抱拳。

“看来肖老爷误会了,那五车私盐可不是本府送给你的贺礼啊,私盐这东西,可是沾了就要掉脑袋的事啊”吴广文故意将掉脑袋几个字说得特别的重,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那吴大人的意思是”吴广文模棱两可的言语让肖廷羽甚是疑惑。

“本府接到密报,说有人偷运私盐,赶紧派人前往查看,结果人赃并获,没想到居然是肖老爷的货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而本府对肖老爷依旧是以礼相待,请问,这礼肖老爷是收?还是不收啊?”吴广文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一样。

“这”吴广文的这份礼实在是有些特别,肖廷羽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如果收了,就变相的算是承认了这私盐就是自己运输的;如果不收,那就是不给吴广文面子;看他这样子,这偷运私盐的罪名必定会落到自己身上,细细想来,看来这吴广文是早有预谋的,可是肖廷羽不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为难自己。

“吴大人,你久经官场,而我也久经商场,大家也都不是小孩了,有什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何?”事到如此,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了,肖廷羽咬了咬牙,捅破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

“好,本府就喜欢肖老爷这种痛快人,那本府也就直说了,这五车私盐,三百万两”吴广文话音刚落,肖廷羽和李福顿时目瞪口呆。

“三百万两?”任凭肖廷羽经历无数商场的大风大浪,对于三百万两这个数目,也是难以接受,三百万两是多少?自己全部身家变卖之后,恐怕也只能勉强筹够吧。

“吴大人的胃口似乎有些太大了吧”片刻之后,肖廷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吗?五车私盐,三百万两,多吗?那好吧,给你两条路选;一,三日内筹齐三百万两,你丢失的货物本府负责给你找回,这偷运的私盐本府替你销毁,此事本府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二,即刻将你缉捕归案,查封肖家名下所有财产,而肖老爷你嘛,根据大越律,凡贩卖私盐者,轻者犯者问斩,重则诛灭全族,这五车私盐,是销毁还是灭族,肖老爷自己想想吧”吴广文转身回到主座之上,不再理会肖廷羽,眯着眼,独自端起一杯茶,又独自品了起来。

此时的肖廷羽双拳紧握,身为镇北候舒棣曾经的副将,何时受过如此的栽赃陷害;战场之上,万军之中,百夫莫当,像吴广文这样的小人,死在自己手下,不知道有多少。

肖廷羽红通着双眼,怒视着主座之上的吴广文,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什么;如果此刻将吴广文斩杀,大不了就公开自己的身份,飞鸽传书请镇北候出面,以镇北候的势力,定能保自己和肖家肯定平安无事;可是仔细一想,如果那样的话,沐夜的身份岂不是就相当于公诸于众了吗?毕竟,镇北候是沐夜的外公,毕竟沐夜与仁宗长得如此的相似,只要熟悉仁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肖老爷可有考虑好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肖廷羽迟迟没有回应,吴广文也有些坐不住了,肖廷羽答应是最好,如果不答应,那也只有关押封府,给肖廷羽套上一个欲加之罪了;这所有的一切毕竟是自己策划的,闹大了或多或少也会有些不妥,所以,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

“好,我答应你”百般权衡之下,肖廷羽松开了自己紧拽的拳头,为了沐夜,为了答应瑾儿的那个承诺,他不得不选择妥协,东西没了,还可以东山再起。

“好,肖老爷果然是个痛快人”吴广文悬在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喜笑颜开。

“三百万两三日内送到府衙,不过还希望吴大人言而有信”

“肖老爷请放心,本府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却也言而有信”

“告辞”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广文,肖廷羽带着李福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大堂。

“不送”

第十二章 冥思苦想无头绪

蜀州府衙,大堂

待肖廷羽和李福离开之后,从大堂之后悄悄的走出来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守财;不知道为何,此时的吕守财面色略显难看,额头汗水淋漓,相比起来,让人感觉似乎这三百万两更像是要让吕守财掏腰包一样。

“贤弟这是为何?”吴广文转身不屑一顾的看了看吕守财,如此鼠辈,不知道殿下为何会让他前来蜀州经营集宝轩,不仅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刚刚见肖廷羽一直没有答应,在后面捏了一把汗而已”吕守财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你啊,你啊,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他肖廷羽不答应又如何?本府只有本府的办法让他答应,你看你,哎”吴广文虽然嘴上说得轻巧,如果肖廷羽拼个你死我活不肯答应,真要硬来,吴广文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这不是第一次嘛,而且还这么大量的私盐,要肖廷羽真纠缠起来,事情闹大了,这可得要人命的”吕守财和吴广文虽说都在替殿下办事,可是实际上看起来二人并不平等;感觉上吴广文总是压着吕守财一头,更何况吕守财只是负责打理集宝轩的事情;所以,这有的事情相比吴广文来说见得少了,也不足为怪。

“好了,没事了,就算肖廷羽纠缠不休,这里是蜀州城,他还能闹翻天不成?”吴广文此话一出,虽然狂妄,可是吕守财不得不服;因为在这蜀州城,吴广文如同土皇帝一样,除了他,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掀起什么波浪。

“好了,本府有些累了,你安排一下,让人将那五车私盐押送到粮仓去,好生看守”看了看时辰,快到晌午了,吴广文感觉有些犯困,想去睡一个午觉。

“不销毁了?”吕守财一脸诧异的看着吴广文,愣在原地。

“销毁?干嘛销毁?你知道这五车私盐值多少钱吗?销毁?赶紧去”吴广文有些不耐烦的说到,也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吕守财,稍后不再理会吕守财,独自向大堂之后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摇头,这吕守财除了经商什么的还行,简直一无是处,奈何是殿下安排的人,要是自己的人,早就让他滚蛋了。

看着吴广文离去的背影,吕守财敢怒不敢言,当初殿下安排自己来蜀州的时候,名义上是让吴广文协助自己,二人不分上下,为的就是一心替殿下办好供银的差事;可是这些年来,这吴广文每一次都眼高于顶,仗着自己是蜀州知府,处处挤兑自己,需要自己的时候称兄道弟,不需要自己的时候摆出一副知府的架子,时不时的还勒索自己一笔。

一想到这里,吕守财满肚子的窝囊气,这些年给殿下的供银全都是从自己这里出的,这吴广文何时出过一分银子?凭什么压着自己作威作福,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有你好受的。

离开府衙之后,肖廷羽和来时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十分平静的坐在车厢之中,闭目养神,看上去刚刚在府衙里面发生的事情就像就跟他没有关系一样;虽然如此,可是却把身旁的李福急得够呛,一脸的惆怅。

“老爷,这些年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家产,就这么拱手让给那吴广文了?”李福有些想不通,凭什么他吴广文几句话,几车莫名其妙的私盐就要断送肖家这些年打拼下来的家业。

“李福,你跟随我也多年,我的性格难道你还不了解?只是有的事情不得已而为之,明白吗?”肖廷羽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李福,虽然看似平静,可是内心中却又有万般的无奈。

“难道是因为沐夜少爷吗?”李福也是个明白人,一下子就想到关键的地方。

“好了,此事你明白就好,不可声张,一会回府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别让夫人和悯月还有沐夜担心,一切等过了今日,我自有安排”听完肖廷羽的话,李福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好沉默不语;见李福如此这般,肖廷羽的心便放了下来,孰轻孰重,自己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论。

肖府

远远的看见肖廷羽的马车回来了,侍从们赶紧上前牵住马车,放上短凳,小心翼翼的搀扶肖廷羽走下马车;此时的肖府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人头攒动,全是来肖府贺寿的;见肖廷羽从马车上下来,众人赶紧迎了上去,连声道贺,一时之间,肖府门前热闹非凡。

“恭贺肖老爷子福寿康宁”

“恭祝肖老爷万寿如疆,寿比南山”

“恭祝肖兄体健康泰,岁岁有今朝啊”

“谢谢大家,今日肖某祝寿,难得各位赏光,让肖府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各位里面请,李福,赶紧安排下去,不要怠慢了贵客”肖廷羽刚一下车,便双手抱拳,向众人回礼,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至于心中是喜是忧,却无从得知。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李福赶紧转身吩咐下去,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中堂

因为肖廷羽一早便和李福出去了的关系,整个肖府款待宾客的重任都落在了沐夜身上,从清晨到现在,一刻都没有停过;因为肖廷羽从商,所以今日来的客人基本都是商场的朋友,很多沐夜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也不太熟悉,不过却做到了面面俱全,不由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这让有些随着父母一同前来的富家小姐,都忍不住多看了沐夜几眼。

“姨夫,你回来了”正忙着应酬,沐夜突然发现府门方向很是热闹,仔细一看,原来是肖廷羽回来,赶紧对身边的侍从和丫鬟嘱咐了几句,便迎了上去。

“嗯,没事了”还没等沐夜来得及开口询问,肖廷羽便面带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看沐夜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今日清晨有些急事,需要肖某亲自出面处理,所以临时让夜儿代为迎接大家,如果有什么怠慢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见怪”肖廷羽笑意盎然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回身抱拳向众人赔礼。

“肖老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沐夜少爷可不比你差啊,为人处事,分毫不差,对于我们这些老头子,也是毕恭毕敬,礼数俱全,老夫看啊,你肖家后继有人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看样子对沐夜是十分的青睐,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夸奖了沐夜一番。

“李老头说得对,这小子老夫也看得对眼;要不这样,看你家沐夜与我家小女年纪也相仿,我家小女至今未嫁,你家沐夜也至今未娶,我看他们郎才女貌,不如我们张肖两家结个亲家得了,哈哈哈”人群中,一身华丽锦袍的中年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可把肖廷羽夜身后的肖悯月吓了一跳,赶紧轻轻的扯了扯肖廷羽的衣角,脸上挂满了担忧。

“哈哈哈,难得张员外如此看得起我家夜儿,不过今日是肖某的寿宴,你这样做,是不是有喧宾夺主的嫌疑啊,哈哈哈”肖廷羽轻轻的拍了拍肖悯月的手,示意肖悯月放心,面对张员外的盛情,只好借故推辞。

“好,那抽时间你我二人坐下来品茶细聊”张员外自然看出了一丝端倪,像这样优秀的少年放在谁家谁愿意放手啊,想必早已经私下定给了肖悯月,不过为了下个台阶,也只好顺坡下驴。

“好”肖廷羽笑得甚是开怀,目光慈爱的看着一旁的沐夜。

“多谢张员外抬爱”沐夜也听出了二人的话中之意,不过出于对张员外的尊重,也双手抱拳,施礼以示感谢。

“老爷,宴席都准备好了,请问何时入座”就在大家开怀畅谈的时候,李福快步来到肖廷羽身边,轻声说到。

“好了好了,宴席已经备好,大家入座吧”说音刚落,肖廷羽便招呼众人向前院而去,众人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宴席之上,宾客云集,这些宾客,都是肖廷羽多年来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边陪着众人喝酒畅谈,一边思索着一些事情;在座的这些人,都有着不俗的家业,只要自己开口,跟每个人借上个十几万两银子,那倒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来,吴广文要的三百万两银子便筹齐,也不需要变卖自己的产业;后来仔细一想,自己能想到,那么吴广文自然也能想到;可是为什么吴广文会单单只找自己,而且一开口就是三百万两,莫非是针对自己?可是在自己的印象之中,自己又从未得罪过吴广文。

无意之间肖廷羽看到了不远处的肖悯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依稀记得城中曾经谣传吴广文之子吴忧看上了悯月,难不成这件事情与悯月有关?一想到这里,肖廷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肖老爷,想什么呢?来,张某敬您一杯”张员外粗狂的声音打断了肖廷羽的思路。

“没什么,高兴嘛,来,满饮此杯”肖廷羽知道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只能宴席之后找个时间询问一下悯月便知道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照顾好这院中的几十桌宾客。

夕阳西下,宴席一直从午时持续到了傍晚,大部分的宾客都喝得酊酊大醉,就连张员外也不例外,临走的时候一个劲的拉着沐夜,好说歹说的要沐夜做自己的女媳,这可把肖廷羽等人搞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肖廷羽离开了前院,独自一人来到了中堂,端起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整个人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福”突然,肖廷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中焕出精光;看来是应该问问悯月了,不管如何,也好早作准备,产业可以不要,但是不能让吴广文对自己的女儿有所企图。

“老爷,有什么吩咐?”中堂之外的李福听见了肖廷羽的呼喊,赶紧上前询问。

“悯月和夜儿去哪里了?”原本想刚刚在宴席之后叫上二人一起来中堂的,寿宴散席之后,便一直没有看到二人。

“回禀老爷,应该在沐夜少爷的夜轩吧”在肖府,肖悯月无碍乎能去的几个地方不是自己的清雨阁,就是沐夜的夜轩,再不过就是后花园什么的。

“你去传我的话,让悯月和夜儿都来中堂,我有事要说”

“老爷,这”李福应该是猜到了肖廷羽要说什么事情,有些顾忌的看着肖廷羽。

“去吧,还有,也把夫人叫来吧”低下头,挥了挥手,肖廷羽示意李福什么都不要说了,办事去吧。

“是,老爷”李福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中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了,看来,这祸,是真的躲不了了。

第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蜀州府衙

在后院的一间厢房之内,吴忧正闷闷不乐的坐在卧榻之上,满脸的委屈;而在吴忧身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在轻声安慰,一边安慰,一边恶狠狠的瞪了吴广文几眼,让一旁的吴广文显得十分的憋屈。

“爹,你答应过我的要让肖悯月当我的媳妇,现在可好,你这么一弄,整个肖家都垮了,肖悯月更不会答应了”吴忧像一个小孩一样,极力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不满,时不时的还拽一下身边的妇人衣角,活脱脱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

“你说你这办的什么事,我告诉你,姓吴的,要是忧儿这事给黄了,老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妇人丝毫不给吴广文面子,万万没有想到,这堂堂的蜀州知府吴广文居然如此惧内。

“夫人,有的事情你们不懂,这跟忧儿娶肖悯月有什么关系”吴广文实在受不了妇人的责骂,一屁股狠狠的做在了太师椅上,忍不住顶了几句。

“哎呦,你还有理了是吧,告诉你,我不懂你的那些什么破事,反正我告诉你,肖悯月这媳妇,我们家忧儿娶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妇人见吴广文还来了脾气,顿时有些火冒三丈,起身指着吴广文又是一顿责骂,见吴广文不吭声,这才回身坐在吴忧身边,轻声安抚。

“夫人,你听我说,实话告诉你,忧儿的事情为夫的早就想好了;这蜀州城谁说了算?不还是我吗?这五车私盐我说值三百万两,那就是三百万两,我说不止三百万两,那就不止三百万两,明白吗?”吴广文起身来到妇人身边,又看了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到。

“别和老娘说那些没用的,老娘也听不懂,直接说吧,你想怎么办”妇人看上去极其的泼辣,丝毫不听吴广文的解释。

“这你还不懂吗?现在我给肖廷羽说的是三百万两,等他把这三百万两筹齐了,这肖家也算是垮了,到时候坐地起价,要他肖悯月做我的儿媳妇,这还不是手到擒来?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只好送他到牢房里去颐养天年了;等肖廷羽进去了,你说,这肖悯月还能跑得了?”吴广文精明一世,处处算计别人,可是唯独对眼前的这对母子俩,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吴忧一听,有戏,立马不哭不闹了。

“废话,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败家玩意”一听吴忧说话,吴广文就来气,要是换做别人,早就一巴掌拍死了;可是虎毒不食子,这偏偏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不成什么器,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怎么生的?你说怎么生的?当初给你们吴家生出这个宝贝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现在倒好,怪谁呢?怪我啊?”妇人一听,这话中有话啊,起身径直奔着吴广文就去了。

“夫人”吴广文一声长叹,赶紧后退了几步。

“这事情也算是了了,夫人就别生气了,好吧”见势不对,吴广文赶紧求饶。

“那要是到时候肖悯月不愿意怎么办?”妇人毕竟是妇人,虽然嘴上说得多么的狠,多么的凶,但是毕竟是个女人,心地自然没有吴广文那么凶狠。

“到时候可由不得她了,夫人就放心吧”说到此处,吴广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与刚刚在妇人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格格不入。

吕府

吕府也坐落在城北,位于肖府的南边,更靠近城南方向,用吕守财的话来说,沾沾权贵的贵气;吕府不光从院落的布局还是门面的装潢都比肖家气派了很多,高高挂在屋檐之下的‘吕府’二字金光闪闪,那可是镀金的;吕府大门为三开门,中间略大,两边略小,同样的朱红色油漆大门,更显得巍峨气派;大门之外正对的照壁之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福字,这福字可不是一般砖墙上雕刻的,而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好了之后,硬镶嵌在墙上的。

吕府是个七进七出的四合大院,别的不说,就是在蜀州城这么大的一出别院,也足以让普通的平头百姓望而却步。

在吕府的一处庭院之中,此刻吕仁正满脸通红的看着吕守财,两人似乎像是争吵过一样;而两人身后的丫鬟虽然大气都不敢出,可是也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想必是见惯了二人的争吵。

“爹,今日为何不让我出门,你知道今日是肖老爷子的寿宴,你把我关在家里一整天,你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悯月?”吕仁一边说着,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场面有些滑稽。

“爹也是逼不得已,还有啊,以后不要跟肖家来往了,知道吗?”吕守财坐在石凳之上,苦口婆心的说到。

“为什么?爹,我老感觉那天深夜你去趟府衙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吕仁似乎看出了什么,两眼看得吕守财心里直发毛。

“我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那天去府衙,还不是因为你个小王八蛋打了吴家少爷的人,爹那是去给你擦屁股,没良心的东西”被吕仁说到了心事,吕守财显得有些吞吞吐吐,赶紧搪塞过去。

“不是的,爹,是吴忧那小子欺人太甚,孩儿不得已才出手教训了他,谁叫他动起了悯月的歪主意的”吕仁噘着嘴,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上火,真恨不得连吴忧也一起打一顿。

“你还说,你还说,整体就知道悯月悯月的,那肖悯月是你什么人啊,比你亲爹还亲啊”吕守财就跟老顽童一样,一听到吕仁叫悯月叫的那么亲切就嫉妒,自己可是他的亲爹,也不见叫得这么亲切过啊。

“他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吕仁昂着头,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

“你你你气死你老爹我算了”吕守财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喝了一口茶。

“你们都下去吧,看着老爷我烦死了”或许是找不到出气筒了,吕守财回头对着身后的丫鬟就是一顿训斥,想必丫鬟们也是习惯了,面无表情的施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以后不允许你再和肖家来往了”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吕守财一反常态的阻止吕仁与肖悯月往来。

“爹,是不是肖家发生了什么事?”虽说吕仁也算是一个不怎么成器公子哥,但是脑子可不笨,想起当日在大明寺发生的事情,又想起吕守财深夜去府衙找吴广文,现在又极力的阻止自己再和肖家联系,难不成因为那日的原因,吴广文要对肖家不利?

“肖家?肖家能有什么事啊,没什么事,反正你以后别和肖家来往了,天色已晚,赶紧睡觉去吧”吕守财万万没有想到,吕仁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上去,顿时心中一惊,生怕一会继续说下去,会有所纰漏,赶紧起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一定是吴广文气不过他儿子被我欺负了,又不好找我们吕家,就把矛头指向了肖家,是吧?”吕守财越心虚,吕仁就证明自己越是对的。

“谁告诉你的?”吕守财猛的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吕仁。

“爹,你就说是不是吧”吕仁心系肖悯月,也难得和吕守财磨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

“不是”吕守财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你撒谎”这样一来,吕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别问了好不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放着你这美好的生活不过,非得琢磨这事干什么呢?别闹了,赶紧睡觉去吧,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城北的那座小别院吗?爹明天就给你买,好不好?”吕守财实在受不吕仁的软磨硬泡了,就差给自己家的这个小祖宗跪下了,谁叫他是吕家的九代单传呢?自己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香火。

“不要,那座别院是我想买来送给悯月的,现在买来还有什么用啊,你必须告诉我,这肖家到底怎么了?”这软的也不行,硬的也不行,吕仁的一席话,差点让吕守财给气炸了。

“你天下那么多美女,你为什么非得看上那肖家的肖悯月,她有什么好的啊?她爹比你爹有钱吗?她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吕守财气得浑身发抖。

“天上的仙女你能给我弄来吗?”吕仁没好气的说到,给了吕守财一个白眼。

“我我我”吕守财直接被吕仁这话给弄得语无伦次,这我上哪里给你弄仙女去啊,要能弄,我不早给你弄来了吗?

“好了,我也难得和你说那么多了,反正从今日起,不准你再和肖家来往”吕守财心一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管,谁也阻拦不了我去见悯月,你不要我出去,我就翻墙出去”自小吕守财一直都是处处宠着、迁就着吕仁,从来没有如此坚决过,吕仁看着架势,感觉其中之事一定非同小可,自己当然更不能妥协了。

“哼,你试试,招财进宝”吕守财话音一落,两个十五六岁左右的侍从便出现在了跟前。

“老爷,有什么吩咐”二人隐晦的看了一眼吕仁,赶紧低下了头。

“将少爷带回雅居去,好好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雅居一步”吕守财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也是第一次限制吕仁的自由。

“是,老爷”二人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趁吕守财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吕仁,做了一个鬼脸。

“哼,你们两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有什么算盘,如果私自放少爷出来,我就叫人直接将你们两个杖毙”招财进宝的小心思丝毫没有逃过吕守财的眼睛,此话一出,二人无奈的看了看吕仁,似乎在说,少爷,这下只能委屈你了。

“爹”吕仁刚想说什么,被吕守财给打断了。

“还有,我会让你师傅一直守着你,其他的心思,你就收敛起来吧”说完,吕守财转身离开了,这对于吕仁来说简直就是死刑,对于自己这个师傅,吕仁知道,虽然疼爱自己,可是对于吕守财的话,那可是言听计从。

无奈之下,吕仁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夜空。

儿啊,你可别怪为父啊,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为父,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过得比别人更好。

第十四章 媒妁之言试君意

肖府

一天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了,宾客都散去了,原本喧闹的肖府一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宁静,私底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波涛;肖廷羽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抿了抿新进的大红袍,但是现在却丝毫没有闲情雅致去细细的品尝;到底为何会突然被吴广文如此针对,到底应该何去何从,一时之间,让肖廷羽有些愁眉不展。

过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在李福的领路下,沐夜和肖悯月一路欢笑的走进了中堂;踏入中堂的那一刻,沐夜似乎发现了些许不同,原本刚刚在宴席之上笑谈风声的肖廷羽此刻独自坐在主座之上发呆,显得有些惆怅。

而此时的肖悯月依旧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一个劲的拉着沐夜说起刚刚一起在夜市的所见所闻,甚是高兴。

“老爷,小姐和沐夜少爷到了”李福见肖廷羽独自坐在太师椅上发愣,居然没有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中堂,赶紧轻轻的低声唤到。

“哦,夫人呢?”肖廷羽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了看身前的李福等人;这时沐夜终于看清楚了,不知道为何肖廷羽的眼神居然如此的暗淡,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这不仅让沐夜心头一紧;自打自己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肖廷羽如此消沉的模样,哪怕是曾经在面对其他商行联合打压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肖廷羽如此颓废。

“回禀老爷,已经派丫鬟去通知夫人了”李福知道今夜肖廷羽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关系到整个肖家的未来,所以一刻也不敢怠慢。

“好,都坐吧”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沐夜和肖悯月,肖廷羽示意众人都坐下。

“父亲,都这么晚了,你让李叔急急忙忙的把我和沐夜哥哥找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人家夜市还没有逛完呢”肖悯月嘟囔个小嘴,有些埋怨的看了看肖廷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沐夜哥哥一起单独去逛夜市,你可好,这还没怎么逛呢,就被你给逮回来了。

“好,好,好,是为父的不是,耽误了我们悯月的好事,可是为父叫悯月回来,有一件更重要的好事情要告诉你”肖廷羽自然是明白肖悯月的心思,溺爱的看着肖悯月,原本惆怅的面容这一刻挂上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好吧,那悯月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好事比陪沐夜哥哥还重要”肖悯月大大咧咧的说到,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害羞的偷偷瞅了瞅身旁的沐夜。

“悯月,你的沐夜哥哥真的那么重要?”肖廷羽装作随意,可是言语之中却很是认真的问到。

“那是当然,我的沐夜哥哥”说着说着,肖悯月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原来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一下子,肖悯月只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呀,讨厌死了,父亲你又欺负我”肖悯月毕竟只是一个少女,这大庭广众之下差点就将自己的心思吐露了出来,感觉很是害羞,红彤彤的小脸蛋都快渗出水来了。

“哈哈哈,我们的悯月长大了”肖廷羽看着自己的女儿,思绪万千;没想到啊,这一晃好多年就过去了,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父亲,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卖关子了好吧”见自己被肖廷羽当着众人的面取笑,肖悯月有些不愿意了;虽然心里美滋滋的,可是自己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少女,面子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了。

“好,等你母亲来了,我就告诉你!李福,去看看夫人来了没”中堂之外,见依旧没有夫人的身影,肖廷羽吩咐李福去催促一下。

“是,老爷”李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中堂。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干嘛还要等母亲来啊”肖悯月很是好奇的看着肖廷羽。

“一会你就知道了,稍安勿躁,喝茶,喝茶”隐晦了看了看沐夜,肖廷羽满意的点了点头。

吕府,雅居

被吕守财囚禁在雅居的吕仁,此刻在屋内坐立不安,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跑到门缝边向外瞅瞅,可是每次一瞅都心如寒冬;只见门外一个中年男子如同门神一样负手而立,守在雅居之外。

“师傅,我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就如此忍心吗?”

“师傅,我拉肚子,我要去茅房”

“师傅,徒儿见你最近挺忙的,要不我给爹说一声,让他给你放几天家,你和隔壁王寡妇出去玩几天?”

“师傅,要不我给你出银子?”

吕仁透过门缝,眼巴巴的看着男子,满含热泪;可是无论吕仁说什么,男子都是屹立不动,无动于衷;根本不看吕仁一眼,只是自顾自的闭目眼神。

“老不死的屠三刀,你再不开门,上次你去怡春楼的事我就告诉王寡妇”见屠三刀不理会自己,吕仁情急之下终于想到了一招,这招必定管用。

“嘘,我的小祖宗,你别嚷嚷,什么事情你就告诉王寡妇?那是为师陪你爹去应酬,我可啥也没干”果然,屠三刀一听,赶紧回过身来想阻止吕仁继续说下去,可是无奈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

“我呸,你个老不正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内心是无比的肮脏;我才不是你徒弟呢,你是我师傅吗?你见过师傅这么对待徒儿的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当你是父亲,你当我是儿子吗?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儿子的吗?你这样的话,以后王寡妇知道了能和你在一起吗?那生个儿子还不得被你弄死啊?”吕仁见有戏,喋喋不休的,这一说起来就不打算停下来了。

“停,停,停,扯远了啊,有事说事”吕仁心中盘算的那点小九九屠三刀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为了不让吕仁继续说下去,只好妥协。

“好,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屁就放”屠三刀没好气的看了看吕仁,拿着吕家少爷实在是一点办法没有。

“放我出去”感觉到屠三刀有些妥协的意思,吕仁试探的说到。

“不可能”

“真不放”此时吕仁有些着急了,这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再拖下去,指不定这吴广文会对肖家做些什么,为了自己的悯月,得赶紧去告诉肖老爷一声。

“不放”屠三刀无奈的看着吕仁,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即便心疼吕仁,可是这次吕守财下的死令,自己也不敢私自将吕仁放出来。

“好,死老头,算你狠,别让本少爷出去,本少爷出去就去找王寡妇,将你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告诉她,然后再给他找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哼”见自己口水都说干了,还是说不动屠三刀,吕仁只好丢下一句狠话,独自闷闷不乐。

“你敢”一听到要给王寡妇找个人家,屠三刀立刻就急眼了;这王寡妇模样俊俏,身材又好,屁股大大的是个生儿子的料;这几年自己可花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看样子要到手了,可不能让这个混小子给自己给弄砸了。

“你试试”见激将法有效果了,吕仁继续火上浇油。

“你”面对这吕仁,屠三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急得原地打转。

一时间,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服谁,场面显得好生搞笑。

“哎呀,今晚这什么酒啊,怎么劲这么大啊,头有点晕,不行了,我得休息休息”突然,屋外传来了屠三刀的声音,让吕仁顿时心头一震。

随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吕仁这才偷偷的打开了房门,伸出脑袋向外瞅了瞅,这才发现,此刻屠三刀已经不在门外了;蹑手蹑脚的走出雅居,轻轻的关上门,吕仁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吕仁前脚离开,屠三刀后脚便从黑夜中一闪而出,看着急急忙忙而去的吕仁,屠三刀无奈的笑了笑;混小子,师傅就只能帮到这里了,想来去肖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我看我还是去找我的王寡妇去了;片刻之后,屠三刀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肖府

夫人缓缓走进中堂,看着端坐在宾座之上的肖悯月和沐夜,还有主座之上一脸笑意的肖廷羽,顿时就明白了,嘴角无法掩饰的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父亲,现在母亲也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见母亲来了,肖悯月早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了,当着众人的面便撒娇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在了,那我就宣布了”肖廷羽看了看夫人,二人心有灵犀的相互点了点头,面带笑意的看着肖悯月和沐夜。

“夜儿”肖廷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沐夜身边,显得格外的庄重。

“姨夫”见肖廷羽如此庄重,沐夜赶紧起身,似乎猜想到了什么。

“我和你姨母商量过了,想将月儿许配给你,你觉得如何?”略带询问的看着沐夜,肖廷羽知道,这只是自己和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至于沐夜如何作想,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只是觉得,只有将悯月托付给沐夜,他们才能放心。

对于肖廷羽来说,沐夜的身份终究是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寻一门亲事,让他继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这样一来的话,这个秘密,或许可以永远的隐瞒下去;可是即便如此,这亲事也不能草草了事,委屈了沐夜;思前想后,这才觉得将肖悯月许配给沐夜最合适;一来,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够照顾好沐夜,凭借自己肖家的底蕴,也能衣食无忧;二来,肖悯月也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两全其美。

“父亲”肖悯月万万没有想到肖廷羽要说的居然是这个事情,顿时又惊又喜,低着头,显得格外的羞涩。

沐夜从肖廷羽的眼神中看出了期望,沐夜也知道,一个父亲要主动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一个人,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这让沐夜很是感动;可是自小自己一直把肖悯月当做妹妹,至于男女之情,却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一时之间,让沐夜有些左右为难。

第十五章 心照明月月无意

“不行”

就当沐夜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肖廷羽的时候,中堂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众人一惊,向屋外望去,只见吕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中堂门口;看着心有不甘的吕仁,沐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自己还差点忘记了,这吕胖子可是对肖悯月仰慕已久,现在看来,不用自己开口拒绝了。

“死胖子,你说什么不行啊”没想到,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肖廷羽,而是肖悯月;只见肖悯月怒气冲冲的从宾座上起身,直奔吕仁而去。

“将你许配给沐夜,就是不行”眼见肖悯月就要到跟前了,吕仁赶紧来回躲闪;一边跑着,一边说着,看样子不把沐夜与肖悯月的这门亲事闹黄了是不肯罢手了。

“你个死胖子,你给我过来”肖悯月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眼见马上就可以和自己的沐夜哥哥双宿双飞了,可是没想到这吕仁跑来捣乱;一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立刻逮住吕仁,将他剥皮剔骨。

“我就不过来,反正将你许配给沐夜,我不答应”吕仁也自知这是肖家的家事,自己只是一个外人,没有办法阻拦;可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一横,也只能耍耍无赖了。

“你凭什么不答应,这是我们肖家的事情,管你什么事情啊”肖悯月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了,哪里还顾及自己肖家大小姐的身份,撸起衣袖,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我我”肖悯月的话让吕仁一时语噻,是啊,自己答应不答应有什么用啊,这能做主的又不是自己,要是自己能做主,这肖悯月不早就是自己的了。

“因为你们是兄妹啊,兄妹就不能成亲”这姨亲之间成婚的兄妹整个大越比比皆是,可是想了半天,吕仁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有些蹩脚的理由。

“你”这下轮到肖悯月无语了,这算是什么理由。

“吕贤侄,你这三更半夜的来我肖府,难不成就是为了阻止夜儿与悯月的婚事?”肖廷羽见肖悯月怒气汹汹,见吕仁委屈不语,顿时明白了什么,看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魅力匪浅啊;这不仅仅是吴广文家的吴大少惦记着,就连这吕家的吕大少也惦记着啊。

“我要早知道肖叔叔想将悯月许配给沐夜,我早就来提亲了,还能等到今夜啊”吕仁埋怨的看了一眼沐夜,你这横刀夺爱,明知道我喜欢悯月,你这也太不够兄弟了。

迎着吕仁的眼神而去,沐夜无奈的摊了摊手;似乎在说,兄弟啊,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把悯月当做妹妹,我这还没来得及拒绝你就来了,你可别误会啊。

“哦,既然如此,那吕贤侄今夜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吗?”肖廷羽觉得很是奇怪,虽说这吕仁经常往自己家里跑,可是却从来没有如此半夜的来过,还显得如此着急,既然不是因为悯月,那就一定有别的什么事情。

“哦这被气得差点忘记正事了”吕仁拍了拍脑袋,一下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什么叫被气得差点忘记正事了,你说”肖悯月一定不乐意了,什么叫你被气得差点忘记正事,明明是自己被吕仁这混蛋气得恨不得将他拔骨抽筋。

“好了,悯月,先听吕贤侄把话说完”肖廷羽毕竟见识很多,自然从吕仁的表情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好,那肖叔叔,我先喝口茶坐着说?”吕仁逃出吕府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本来就有些饥渴,又加上刚一进门就听见肖廷羽要将肖悯月许配给沐夜,顿时更加着急上火,这一下,嗓子都喊哑了。

“不急,不急,吕贤侄请坐,喝口茶慢慢说”肖廷羽并没有因为吕仁突如其来的捣乱而生气,依旧是笑脸相迎。

“今日是肖叔叔的寿宴,我本来想来给肖叔叔贺寿的,可是我爹死活不让我出门,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今晚我从我爹口中套出了一些话,这才知道,原来是吴忧那个混蛋因为那日在大明寺的事情,记恨在心,拿我们吕家没有办法,就转手针对你们肖家,我怕悯月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过来看看”吕仁喝了口茶,这才缓过劲来。

“大明寺?”肖廷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吕仁。

“肖叔叔难道不知道?悯月没有告诉你吗?”吕仁以为肖廷羽知道,没曾想,原来悯月一直将此事隐瞒了;等自己回过神来,才看见肖悯月一直在对自己比划着什么,等吕仁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和悯月有关吗?你说说”

“这”此刻吕仁才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捅个篓子;看着肖悯月要吃人的样子,吕仁心有余悸,这说还是不说,说了,估计自己以后和肖悯月之间估计连话都说不上了;如果不说,这肖叔叔这里也不好交代,以后想娶肖悯月的机会就更加渺小了。

“父亲让你说你就说呗,死胖子”肖悯月恶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事到如今,不说还行吗。

明知肖悯月说的气话,可是吕仁也没有办法,只好将那日在大明寺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从一开始,肖廷羽紧皱的眉头就一直都没有舒展过;听完了吕仁的话,肖廷羽终于明白了,以为这所谓的五车私盐,三百万两银子只不过是一个逼自己就范的手段,归根结底,吴广文想要的是个儿媳妇,想要的是悯月;其实肖廷羽不知道的是,这五车私盐和三百万两并不只是手段,吴广文想要的是银子,只是顺便再收一个儿媳妇而已。

“原来如此”肖廷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一切都已经清晰明朗起来。

“老爷,你看这”听了吕仁所说的一切,夫人有些担心,这吴广文父子在蜀州城的名声可是妇孺皆知的,无论如何,自己的悯月,是不能嫁给吴忧的。

“夫人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肖廷羽虽然心中有很多顾虑,但是表面却看似镇定自若;轻轻的握住夫人的手,示意其不用太过担心。

夫人见肖廷羽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放心了许多。

“多谢吕贤侄深夜来我肖府将此事告之肖某,不过今日夜已深,肖某不便留吕贤侄留宿,还请见谅”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肖廷羽知道事到如今,不能拖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安排,便下起了逐客令来。

“好,那小侄就先告辞了”吕仁也没多想,起身准备离开。

“不送,路上小心”看了看吕仁,肖廷羽思绪很是复杂,虽然吕守财与自己处处作对,言语不和,可是他这个儿子却与吕守财截然不同,看他对悯月如此情深,如果不是生在吕家,自己估计会考虑将悯月许配给他。

“不对,肖叔叔,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这悯月和沐夜这事?”刚走出中堂,吕仁这才反应过来,对自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吴家针对肖家的事情了,而是肖悯月和沐夜的事情了,如果自己晚来一步,这肖悯月可就变成沐家的人了。

“吕胖子,你”原本以为吕仁走了自己就可以和沐夜终成眷侣了,可是肖悯月没想到,这吕仁居然对此事念念不忘,这临走了还不忘记回头问问。

“悯月和夜儿的事情肖某心中有数,就不劳吕贤侄挂念了”即便肖廷羽看出了吕仁对肖悯月情意,可是这吕家和吴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若要将肖悯月许配给吕仁,这断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肖叔叔,这”肖廷羽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吕仁心中放心不下,生怕自己这一走,明日这肖悯月就变成沐家的人了。

“吕胖子,你有完没完啊,烦死啦,你再不走,本小姐对你不客气了”肖悯月再也忍不住了,几个健步上前将准备返回中堂的吕仁推了出去。

“悯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吕仁死赖着不想走,满是委屈。

“你先回去吧,没事的”就在吕仁左右为难的时候,沐夜轻声说到。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对于沐夜的性格,吕仁很是了解,既然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听完沐夜的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吕仁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了。

“沐夜哥哥,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啊”见沐夜替吕仁说话,原本因为吕仁搅局心情就不好的肖悯月更加的郁闷,可是又不能对沐夜发火,只好气鼓鼓的嘟着小嘴闷闷不乐。

“因为他是我兄弟”沐夜望着吕仁远去的背影,静静的说到。

“那我是你什么啊”肖悯月一听,不乐意了,非得问个明白。

“你说呢?”微笑着看了看肖悯月,沐夜转身步入了中堂。

听完沐夜的话,肖悯月愣在原地,一脸的懵懂,我说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说是你的妻子,就是啊?等等,沐夜哥哥刚刚的意思是我说了算吗?那他的意思就是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说是沐夜哥哥的妻子,那就是一想到这里,肖悯月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赶紧一蹦一跳的跟随在沐夜身后进入中堂。

看着愉悦的肖悯月,沐夜知道,这丫头肯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可是自己总不能说得太明白伤了她的心吧;有的时候,该糊涂时就得糊涂,希望慢慢的,她能看到吕仁的好。

死胖子,做兄弟的就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第十六章 展翅呵护的伟岸

吕仁走后,肖廷羽心事重重的看了看跟前的肖悯月和沐夜,若有所思;刚开始,自己还一直很是奇怪,这么多年自己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从来没有作奸犯科,平时自己也都乐善好施;每当蜀州百姓和官府有什么需要,自己也都是慷慨解囊,和吴广文更是无冤无仇,实在想不明白这吴广文为何要因为三百万两诬陷自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银子?不过听完刚刚吕仁的话,肖廷羽明白了,吴广文要的不仅仅是三百万两银子,他更想要的是肖悯月。

“父亲,你没事吧”看着一直愣在原地发呆的肖廷羽,肖悯月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她看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父亲是在因为这件事情担忧?

“哦,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入神了”回过神来,肖廷羽赶紧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父亲莫不是在担心大明寺的事情?”

“哦,悯月怎么知道为父是因为大明寺在担忧啊”尽管肖廷羽此刻内心十分的煎熬,可是在肖悯月和沐夜面前,依旧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

“一看就知道了,你看,吕胖子一走,父亲就一直在哪里发愣,别以为悯月什么都不懂,悯月已经不是小孩了”嘟囔着小嘴,幽怨的小眼神好像是在埋怨肖廷羽似的,迎着肖廷羽的目光而上,似乎想证明点什么。

“好啦,好啦,我们家的悯月不是小女孩了,是大姑娘了,是为父错了,哈哈哈”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活波、任性、可爱的女人,肖廷羽心中很是无奈;如果像以前一样能够一直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那该多好啊,可是现在,肖廷羽必须想办法去面对眼下的这个问题。

在肖廷羽心中,肖悯月就是她的一切,即便是死,肖廷羽也不会将自己的女人嫁到吴家;可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商人,民不与官斗,自己如今岂能斗得过吴广文?如果自己飞鸽传书求助于镇北侯舒棣,那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可是那样,沐夜的身份也就曝光了,不仅仅违背了自己对瑾儿的承诺,势必在大越又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好久好久,肖廷羽似乎是在内心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长舒了一口气,为了不让众人看出什么,肖廷羽极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切,还是不经意的落进了沐夜的眼中。

“好了,天色不早了,悯月,你早些去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要和夜儿说”沐夜疑惑的眼神,让肖廷羽感觉到沐夜似乎发现了什么;想了想自己的决定,有些事情迟早是要交代的,既然这样,那就成这个机会和沐夜好好聊聊,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肖悯月,还关系到沐夜,还有整个大越。

“父亲,我不,沐夜哥哥不走,我也不走,我要陪沐夜哥哥”二话不说,肖悯月一步上前就挽住沐夜的手臂,一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自己马上就要和沐夜成双成对了,谁知道中间突然窜出一个吕胖子;沐夜的性格肖悯月很是了解,真担心为了兄弟情义,沐夜会拒绝自己;一想到这,肖悯月着实有些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沐夜就从自己身边消失了一样。

“乖,听为父的话,剩下的交我为父,为父一定让你达成所愿”肖廷羽自然知道肖悯月在担心什么,无奈的看了看沐夜,轻声说道。

“真的?父亲可不能骗悯月哦”害羞的看了看沐夜,肖悯月羞涩的低下了头。

“为父何时骗过悯月吧,去吧,和你母亲一起去吧”肖廷羽挥了挥手手,示意肖悯月和夫人回房休息。

“好吧”含情脉脉的看了看沐夜,肖悯月这才挽着夫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中堂。

“李福,你也去休息吧”肖廷羽转身回到了主座之上,轻轻的端起了一杯茶,狠狠地喝了一口,低沉的说到。

“去吧,早些休息,明日你还得一早陪我出去办些事”

“明白了,那沐夜少爷,老奴先告辞了”从肖廷羽坚定的眼神之中,李福明白了,也不再多说,转身向沐夜施了一礼,抬头又看来看肖廷羽,肖廷羽沉默不语,点了点头,李福这才回身离开了中堂。

“夜儿,坐吧,你我父子二人许久没有单独一起坐下来聊过天了”众人离开中堂之后,整个中堂之中就独剩沐夜与肖廷羽二人,示意沐夜坐下,虽然心事重重,可是肖廷羽依旧是一脸的从容。

“是,姨夫”肖廷羽唯独将自己留了下来,他的用意沐夜似乎已经猜到了些许。

“夜儿,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当年你母亲将你送来肖府的时候,你还只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好啊,好啊”突然,肖廷羽感慨了起来,在沐夜的印象之中,这似乎不太像是肖廷羽的性格。

“这些年来,还得多谢姨夫的养育之恩”沐夜起身,向肖廷羽施礼。

“坐吧,别这么客套,都是自己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肖廷羽摆了摆手。

满意的点了点头,肖廷羽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心中一直在琢磨如何开口,现在整个肖家,除了自己,唯一可以寄托的就只能是沐夜了;吕仁走后,肖廷羽就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就将银子给吴广文送去,如果吴广文收了银子能就此作罢,那便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如果吴广文非要强抢肖悯月,那自己唯独拼上自己的老命了。

“姨夫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夜儿的”就在肖廷羽不知道如何开口之时,沐夜似乎看出了肖廷羽心中的顾忌,率先问到。

“呵呵”刚开始肖廷羽一惊,后来一想,无奈的笑了;万万没有想到沐夜会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即便自己一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也被沐夜给发现了。

“既然夜儿问起来了,为父也就不隐瞒了”说音刚落,肖廷羽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自己与李福在蜀州知府府与吴广文交谈的一切缓缓道来,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沐夜的神情,原本以为沐夜在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会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可是最终,肖廷羽看在眼中的不过是沐夜偶尔的几次微微皱眉而已。

许久,整个中堂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得似乎就连二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夜儿,无论明日结局如何,此时为父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悯月,今日为父决意将悯月许配给你,也希望你能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肖悯月和沐夜自小在肖廷羽跟前长大,两人青梅竹马,所有的一切都看在肖廷羽眼中;撇开沐夜隐藏的身份不说,单单说沐夜这个人,在肖廷羽看来,也是十分的优秀,所以,这肖悯月和沐夜的婚事,一直在肖廷羽心中是一个未完成的心愿。

“姨夫的苦心夜儿明白,只是夜儿怕悯月”沐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为了女儿甘心付出一切的父亲,沐夜不忍拒绝,虽然自己内心只是将悯月看做自己的妹妹;因为沐夜害怕话一出口,就会伤害到一个让人值得尊敬的老人,一个让人值得敬佩的父亲。

“悯月的心思我都懂,她是愿意的;为父能看出来,其实你一直都只是将悯月当做妹妹看待,可是夜儿,年轻一辈,除了你,为父不知道还有何人可以让为父将悯月放心的托付;这些年,悯月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有些刁蛮任性,不过本质还是好的,也是一个懂得孝顺父母,内心善良的孩子,想必这些,你也应该都看在眼里了吧”作为一个曾经血洒疆场、如今叱咤商行的老人,沐夜的心思自然逃不过肖廷羽的眼睛;其实肖廷羽也不愿意勉强沐夜,可是有的时候,事与愿违;为了悯月的将来,为了自己与舒瑾的那个承诺,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促成这门婚事。

“姨夫说的一切夜儿都明白,既然如此,夜儿也不再推迟,还希望姨夫明日一切顺利,其他的不用担心,夜儿会一直守护在悯月身边”看着肖廷羽渴望的神情,沐夜细细一想,如果明日一切相安无事,那姨夫也就不会再着急自己与悯月的婚事;如果明日真如姨夫说所那样,自己也自当保护悯月,至于婚事,就以后再说吧,悯月年级还小,或许终有一日会遇见属于她的真命天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见沐夜答应了,肖廷羽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夜儿,为父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于你”欣喜之后,肖廷羽不得不又要面对明天可能一去无回的窘境,沉思片刻之后,决定将一些事情交代一下。

“姨夫请说”沐夜将肖廷羽如此认真,丝毫不敢怠慢。

“还叫姨夫?”肖廷羽一听,假装生气。

“这个岳父”沐夜迟疑了片刻,无奈一笑,看来姨夫是真的认定了自己这个女婿了。

“好,好,好;夜儿,无论明日午时之后,为父是否回来,你都必须立刻回到夜轩,在夜轩凉亭的石桌之下,还有些银两,将它取出来,然后你带着悯月还有李福以及夫人立刻离开蜀州城,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你们的地方,记住,保护好悯月”轻抚着沐夜的肩膀,肖廷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沐夜。

“那岳父你?”

“放心吧,如果明日无事,我自会去寻找你们”

“知道了,岳父,放心吧”这一切或许对于沐夜的内心太过于震撼,虽然那样不是沐夜所希望的结果,可是事无绝对,只怕万一;沐夜知道肖廷羽心意已定,此时再说那些推脱的话,只会给肖廷羽造成更大的困扰,眼下自己要做的一切,不是别的,只为保护好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心中唯一的寄托。

“以后悯月就交给你了,明日无论是何结局,一定要保护好悯月,一定要,好吗?”近乎是一种恳求的语气,让沐夜顿时有了一种眼眶红润的感觉。

“知道了,岳父”

封推感言

好激动,今天在5万字左右收到了编辑部发来的封推通知,《皇朝惊梦》将在2017-06-2514:00:00获得新版网站-古代言情频道人气连载中封推推荐;第一次能被封推,真的好激动,谢谢网,也谢谢起点的编辑们(签约编辑银子;责任编辑:青苏;组内主编:花椒),谢谢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会继续加油的,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多多推荐票、多多收藏、多多点击哦!~现在这本书才刚刚铺开,大家可能会觉得有些枯燥,计划三十章之前有个小高潮,三十章开始整个故事就转移新方向了,整个故事就正式拉开帷幕咯!~~谢谢大家的支持!~兔子拜谢咯!~~~

第十七章 思母心切痴女愁

看了看眼前的沐夜,肖廷羽叹了叹气,转身来到主座,从案桌之上的取来一个包袱回身交到了沐夜的手中。

“岳父,这是?”沐夜双手接过包袱,感觉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包袱是何用意,不解的看着肖廷羽。

“夜儿,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为父也不太清楚,这是当年你母亲留下来的,原本是想等你与悯月完婚之后再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为父或许等不了那一天了”一想到悯月,一想到自己不能看着心爱的女儿完婚,肖廷羽整个人突然显得惆怅了许多,眼神也暗淡了许多。

“母亲?”十三年了,对于母亲的记忆,沐夜一直深深的压抑在自己的心中,这十三年来,沐夜沐夜从没有向肖廷羽询问过自己母亲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询问过自己的身世;可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母亲端庄典雅的模样,一直铭刻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

“好了,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也许是感觉有些乏了,又或许是太过于感伤了,肖廷羽挥了挥手,示意沐夜离去。

“岳父!”沐夜也察觉到了肖廷羽的异样,可是话未出口,却被肖廷羽阻止了。

“去吧”

“是,夜儿告退”最后凝视着眼前这个突然显得有些苍老的中年男人,沐夜万千感慨;好久好久,沐夜转身极其庄重的向肖廷羽施了一礼,这才离开了中堂。

看着沐夜远去的背影,肖廷羽眼眶中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时的肖廷羽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父亲,此刻的眼泪无关男人的坚强,此刻的眼泪中所包含的,仅仅是一个慈爱父亲对儿女的期盼、欣慰、还有回忆。

肖府,夜轩

一夜未眠,看着眼前的这个包袱,一向以沉稳、冷静的沐夜始终无法压制自己内心澎湃的激动;颤抖着双手,几次想要去解开包袱,可是每每触碰到包袱的时候,却又开始迟疑。

母亲,对沐夜来说,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虽然十三年过去了,可是当年和母亲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都清楚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对于母亲的离开,沐夜从来没有过埋怨;因为沐夜知道,母亲离开,一定有她的原因,沐夜也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再一次和自己的母亲相遇,在沐夜的心中,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母亲”低着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溅起了一丝水花,一滴一滴,如同沐夜对舒瑾的回忆,很美,很美。

许久,沐夜独自静静的坐在卧榻之上,就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下一刻,沐夜终于鼓足了勇气,依旧是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包袱一层、一层的打开,就像是一层、一层的剥开关于自己与母亲的回忆。

包袱外面是三层金黄色的锦缎,看上去极为精致;打开包袱,包袱之中放着两块玉佩和一份信函,信函之上没有落款,或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显得有些微微发黄;两块玉佩一大一小,一圆一方,大为圆,小为方。

细细一看,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圆形玉佩都比方形玉佩更加的上乘;圆形玉佩造型古朴,质地通透莹润,雕琢精美,中央刻着一个镂空的沐字,四周密布祥云,两条玉龙来回穿梭,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之物;而方形玉佩一正一反刻着一舒一瑾二字,外边有一圈镂空的雕花,简约而不失高贵。

轻抚着手中的两块玉佩,沐夜很陌生,因为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并没有关于这两块玉佩的记忆;一沐一舒,一圆一方,一天一地,似乎象征着什么;凝视着圆形玉佩上的沐字,沐夜感觉,这似乎和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有关;看着这非同凡物的玉佩,沐夜无奈的笑了笑,如此精致的玉佩,或许,父亲的家族,至少应该是一个名门望族吧。

轻轻的放下了玉佩,看着包袱中的那份没有落款的信函,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起来,这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是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是关于母亲和父亲的故事?

长舒了一口气,沐夜缓缓的打开了信函,一封略显陈旧的书信出现了在面前;虽然书信有些微微发黄,可是上面的墨迹依旧清晰明朗,看着上面的纤纤字迹,沐夜笑了,这应该是母亲的字迹啊,原来母亲不仅人美,字也如此的美。

‘夜儿:

当你看到这份书信的时候,应该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了吧!这些年过可还安好?曾几何时,母亲一直幻想着多年以后的夜儿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和母亲想的一样,可惜,母亲却不能亲眼所见。

夜儿,母亲知道,在你的心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一直都在等待母亲回来接你的那一天,可是母亲让你失望了;这一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让你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希望你不要责怪母亲,好吗?当你第一眼看到这份信的时候,你或许会想,这封信里面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母亲又一次让你失望了,不是母亲不想告诉你,而是母亲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人生几何,世事难料,曾经的母亲只想和你父亲平淡、无忧的相守一生,可惜苍天不佑;如今,母亲唯一牵挂的只有你了,或许现在的你不会明白母亲当初的做法,可是终有一天,母亲相信,你会明白的。

夜儿,母亲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的,这两个玉佩,是母亲和你父亲曾经的配饰,留给你,就算是一种寄托吧!记住,世间所有的繁华和荣耀都只是过往云烟,凡事不要执迷,明白吗?

话已至此,想来,夜儿应该会明白的;也许,终有一日,你终究会寻到你想要的答案,可是母亲却不愿意那一天的到来,母亲宁愿你永远不要知道答案。

夜儿,保重,母亲只愿你一世安宁。

母:舒瑾’

信纸滑落,原本寄予厚望想从书信中得知母亲去处的沐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沐夜不明白,不明白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何会离自己而去,为何会一去不回,而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到底是谁?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问充斥着沐夜的脑海,沐夜感觉有些累了,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疲惫;轻轻的闭上眼睛,整个脑海里全是母亲的样子,压抑多年对母亲的思念再一次爆发了出来;沐夜双手拽紧着拳头,咬着嘴唇,拼命的想控制自己,他不愿让任何人听到或看到自己痛哭的样子。

夜已深,夜轩之内,肖悯月影透过窗外的月光,捂着嘴,惊愕失色的看着屋内泣不成声、肝肠寸断的沐夜。

今日原本对于肖悯月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开心的日子,因为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差点就实现了;可是中途发生的一切让肖悯月心中有些烦闷,沐夜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让肖悯月有些担心;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所以打算来找沐夜说说话;可是刚刚无意中看到的一切,让肖悯月内心极为震惊,在自己的印象之中,沐夜哥哥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开朗,为何突然会变得如此的悲伤;那绝望的眼神,没落的神情,深深的印刻在了肖悯月的心中,让肖悯月久久不能忘怀。

本想推开房门询问一下沐夜,可是肖悯月细细一想却停住了脚步;难不成是因为父亲的订婚?不会的,不会的,肖悯月摇了摇头;最后,肖悯月还是忍住了内心的煎熬,没有推开房门;因为肖悯月知道,无论因为什么,那或许只是属于沐夜自己的秘密;有的时候,一个人需要一个足够的空间,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无论是否关乎自己,肖悯月只知道,只要沐夜安好,就足够了;许久许久,见沐夜渐渐的平静了以后,肖悯月这才转身默默的离开。

离开夜轩之后,肖悯月心情更加烦闷,来到肖府的后花园,独自走在幽静的小路上;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许许多多的人都彻夜难眠;肖廷羽、沐夜、吕仁、肖悯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肖悯月微微抬头,只见远处小蛮正着急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小跑而来。

“小姐,你可吓死小蛮了,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后花园做什么啊?”一路小跑让小蛮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看着肖悯月。

“没事,只是突然有些烦闷,出来走走,散散心”此刻的肖悯月看上去和平时有些反常,平时的肖悯月活泼、刁蛮、任性,可是现在看上去,肖悯月却是那么的忧愁;微风轻轻拂来,吹动着肖悯月的秀发,此刻看上去,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冰冷如霜,却又让人怦然心动。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如告诉小蛮好了”跟随肖悯月多年,小蛮对肖悯月也十分的了解,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有些冰冷,有些伤感。

“我没事,我只想静静”看了看小蛮,肖悯月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小姐,你可别吓小蛮啊,这大半夜的,黑漆漆的,你看,还吹着风,要不我们回清雨阁吧”肖悯月突然的变化,让小蛮感觉很陌生,心中略微有些害怕。

“走吧”

“小姐,你等等我”

路过夜轩之时,肖悯月忍不住又向里看了看;久久的凝视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房间,肖悯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沐夜依旧没有入睡。

沐夜哥哥,你是因为要娶悯月才会如此吗?在你的眼中,真是只是把我当做妹妹吗?想到此处,肖悯月双眼红润,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了衣颈。

“小蛮,我们回去吧”虽然很担心,虽然好想进去一问究竟,可是最后,肖悯月还是选择了离开;晴朗的夜空之下,两个身影缓缓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沐夜哥哥,无论你是否喜欢悯月,悯月此生只会爱你一人。

第十八章 人生如戏初锋芒

天刚蒙蒙亮,此刻在肖府门口,停着三辆马车,前面两辆马车之上分别安放着一个偌大的箱子,而最后一辆马车之上,则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看着眼前的这几辆马车,肖廷羽一脸的愁容,这一去,不知道结果如何。

“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您看?”李福带领着下人认真的查看了一下几辆马车和捆绑的箱子,见没有什么问题了,便来到了肖廷羽身边。

“行,那就走吧”抬头看了看大门之上牌匾之中大大的肖府二字,肖廷羽感慨颇多,依依不舍;这舍不得的并不是自己多年打拼下来的家业,这舍不得的是这一个家,属于自己的家。

“岳父”就在车队准备出发的时候,沐夜突然从府内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肖廷羽身边,整个人显得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夜儿?”沐夜的突然出现让肖廷羽显得有些惊讶,随后细细一想,嘴角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见到沐夜如此模样,肖廷羽便明白了,估计沐夜和自己一样,也是彻夜未眠,叹了叹气,有些不忍的轻抚着沐夜的肩膀。

“夜儿,你什么都不用说,为父心中都明白,如果你是想问关于你母亲的事情,那为父只能告诉你,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可强求,明白吗?”见沐夜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肖廷羽自然明白沐夜心中在想什么;肖廷羽知道,今日不说,可能沐夜就将会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心中有千万的不忍,可是为了那一句一世安宁,肖廷羽只能三缄其口。

“可是”沐夜似乎还想坚持一下,可是却被肖廷羽打断了。

“夜儿,有些事情无需强求,无论曾经如何,现在如何,为父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肖廷羽知道,沐夜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早晚他都会想明白,看明白的。

“回去吧,记得昨夜答应为父的事,好吗?”慈爱的看着沐夜,良久,沐夜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肖廷羽又眼前一亮,这才是自己心中的沐夜,自己能将悯月托付一生的沐夜。

“知道了岳父,夜儿明白了,悯月就交给夜儿,请岳父放心,无需挂念”

“好,好,好哈哈哈”看着沐夜坚定的眼神,肖廷羽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原本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心头,顿时却消失无踪。

一边仰天长啸,一边示意李福驱动马车,渐渐的,肖廷羽等人慢慢的消失在了沐夜的视野之中,这一刻,沐夜流下了眼泪;没一会,或许意识到了什么,沐夜快速的擦干了眼泪,整理了心情,在转身回府的那一刻,最后回头,向肖廷羽远去的方向深深的凝望而去。

蜀州府衙

此时时候尚早,吴广文晨起之后,便来到位于后院的花园之中散步,手持鸟笼,哼着小曲,晃着脑袋,好个闲情雅致的蜀州知府。

“启禀老爷,肖廷羽来了,已经到了府衙门口,您看?”师爷快步来到吴广文身边,看见吴广文在逗鸟,便在耳边轻声说到。

“哦就他一个人?”似乎这一切都在吴广文的意料之中,所以吴广文并没有显得特别的惊讶,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师爷,又继续逗着鸟笼中的画眉。

“回禀老爷,肖廷羽是带着肖府的管家李福一起来的,随着来的还有三辆马车,分别驮着四个箱子”师爷见吴广文将鸟笼递给自己,赶紧上前恭敬的接住,一边轻声细语的回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捧着鸟笼,缓步跟在吴广文身后。

“没有其他人?”吴广文感觉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师爷。

“其他人?老爷指的是谁啊?”师爷此刻感觉有些奇怪,这老爷不就是要的肖家三百万两银子吗?现在这肖廷羽这不是给送过来了吗?这其他人指的是谁啊?难不成,是

听完师爷的话,吴广文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考什么,偶尔皱了皱眉,一声不吭,悠闲的在花园中继续漫步。

“师爷,吩咐下去,所有当值的衙役今日必须全部给本府在府内待命”吴广文一直搓着的双手终于停了下来,缓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冷冷的话语让师爷有些胆颤。

“知道了,老爷,小的这就去”这些年来,师爷深知吴广文的性格,也见识过吴广文的手段,一刻不敢怠慢,看来,这以后蜀州城内只怕没有肖家了。

“等等,直接让肖廷羽那个老匹夫带着东西到前院衙门等我”话音刚落,师爷在吴广文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凶光。

“是,老爷”面对这样的吴广文,师爷一刻都不愿意多待,赶紧转身退了下去。

公堂

自从被师爷安顿在公堂之后,肖廷羽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公堂案桌一旁的侧门,因为肖廷羽知道,这是吴广文从后院进入公堂的唯一的捷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迟迟不见门帘掀起,越是如此,肖廷羽的内心越是不安;偶然之间,目光顺势一扫,看见了案桌之上正中悬挂的金色牌匾‘明镜高悬’,肖廷羽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涩。

“老爷,你看这”约莫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吴广文的身影,李福有些着急了;自己到无所谓了,身份卑微,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主子在这里呆站了半个时辰,心中很是气愤;想当年自己在肖廷羽身边鞍前马后,一起跟随镇北侯南征北战之时,何等威风,且不说吴广文一个小小的蜀州知府,就算一省巡抚见了也得卑躬屈膝,哪里像现在如此般窝囊。

“李福,稍安勿躁,他让咱们等,那咱们就等吧”肖廷羽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看来这吴广文是有意将自己晾在这大堂之中,看来此次估计是难以善终,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让肖老爷久等了,是本府失礼,是本府失礼啊”肖廷羽话音刚落,只见师爷从内将门帘撩起,吴广文快步而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一边满嘴的歉意,虽然装得十分的诚恳,可是看上去却极其的虚伪。

“哪里,吴大人言重了,吴大人日理万机,尔等草民在此等候大人片刻,也是应该的”肖廷羽双拳一抱,身子微微一鞠,也算是礼数周全了。

“还好肖老爷能理解啊,这蜀州城中,上上下下需要本府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没办法啊,既然当了这一方的父母官,那就得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你说是吧”吴广文端坐于公堂之上,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公堂之上的肖廷羽等人。

“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肖老爷一直站着?”突然,吴广文将案桌之上的惊堂木狠狠一拍,对着身旁的师爷就是一顿训斥。

“大人,这是在公堂之上,哪有安坐的道理啊”师爷显得很是委屈。

“啊看看本府这记性,这些日子公务繁忙,这脑子啊,都快用不过来了,既然如此,就只好委屈肖老爷了,这是朝廷的规矩,本府也不能徇私啊”吴广文轻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故作头疼。

“多谢大人抬爱,肖某只是一介草民,岂能让大人为了草民坏了这朝廷的规矩”明知道吴广文是在做戏,可是肖廷羽却只能配合他演下去,虽然心中满是怒气,可是却只能隐忍不发。

“好,好,好,肖老爷果真是通情达理之人啊!好了,那就闲话少说,不知道今日肖老爷来我知府府有何贵干啊?”吴广文懒散的靠在太师椅上,右手五根手指来回不停的敲打着案桌,眼中满是戏虐。

“回禀大人,来这公堂之上,自然是处理公堂之事”肖廷羽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这吴广文明明知道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也明明是他让师爷将自己和李福带到公堂等候的,现在却装模作样的一番询问,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哦,肖老爷有何事尽管开口,本府一定鼎力相助”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八字胡,饶有兴致的看着公堂之下的肖廷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人一种为官以民为己任的感觉。

“莫非吴大人真的是因为公务劳累,连私盐之事都给忘记了?”肖廷羽越来越有些疑惑,实在是看不出今日这吴广文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吴广文越是如此,肖廷羽心中越是忐忑,难不成他的目的真的不仅仅是这三百万两银子?又或者是细细一想,看着吴广文狡诈的眼神,肖廷羽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怕自己想的是变成事实。

“原来是此时,要不是肖老爷提醒,本府确实已经给忘记了,没想到肖老爷如此的坦然,不愧为我蜀州城中商绅的诚信表率啊”打着马虎,对于私盐一事如何处理吴广文依旧只字不提。

“吴大人,事已至此,你便别和肖某打什么官腔了,所需银两肖某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大人查验”肖廷羽深知越是拖延下去,对自己越是不利,撑着吴广文还没有开口,赶紧将此事了结,以免节外生枝。

“抬上来”话音刚落,几个肖府的仆从便抬着四个箱子进入公堂,小心翼翼的将箱子安放在正中之后,便退出了公堂。

“请吴大人查验”肖廷羽不再与吴广文多做口舌,上前一步,依次将四口箱子全部打开,顿时整个公堂之内光芒四射,就连身为蜀州知府的吴广文也忍不住站起身来,震惊之余在面对如此多的现银,也是瞠目结舌。

第十九章 人善终有怒冲冠

蜀州府衙,公堂

过了许久,吴广文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缓步走下高台;随手从木箱之中拿起一锭银两,吴广文微微掂量了几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奸笑。

“师爷,查验一下”话音刚落,一旁的师爷便恭敬的点了点头,一挥手,门外几个账房模样的人便来到了公堂之中,开始清点木箱之中的银两。

“肖老爷啊,你是不知道啊,本府最近甚是烦恼,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啊,偶尔还有些健忘,不周之处,还望肖老爷多多包涵啊”这边师爷带领着账房正在清点,那边吴广文径直来到肖廷羽跟前,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让肖廷羽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肖某岂敢,吴大人为了我蜀州百姓日夜操劳,实在是让人钦佩啊”虽说这话说得有些表里不一,可是也没有办法,肖廷羽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一心将此事了结,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肖老爷太抬举本府了,本府其实也没有肖老爷想得那么的伟大,说实话吧,都是一些繁琐的家事,哎,让本府甚为头疼啊”一边说着,吴广文还一边特意观察着肖廷羽的神情。

家事?肖廷羽细细一想,终于明白了,看来果真如自己所担心的一样,这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看来,这吴广文是想人财两收啊。

“肖老爷难道不想知道本府为何事所烦恼?”见肖廷羽迟迟没有追问自己,吴广文皱了皱眉,看来这老东西应该是明白自己的用意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应该是不会将肖悯月心甘情愿的送到吴家的。

“大人的家事,肖某岂敢多言”面对吴广文咄咄相逼,肖廷羽退无可退,只好搪塞。

“无妨,无妨,向来官民一家,闲来无事一起聊聊家常也是应该的,以后啊,我们吴家与肖家应该多些走动”吴广文话中有话,言语之间显得十分的轻巧,可是

却让肖廷羽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话虽如此,可是肖某身份卑微,岂敢高攀;此事过后,肖某已打算离开蜀州,回江浙老家颐养天年,就多谢大人厚爱了”肖廷羽此话一出,虽然平淡无奇,合情合理,可是在吴广文看来,这无疑是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哎,可惜啦,可惜啦,本府一片好意,奈何无人领情”对于肖廷羽的回答吴广文显得有些惋惜,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准备回到高台之上。

“启禀大人,银两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是三百二十万两”吴广文刚刚落座,几个账房先生和师爷便将银两数目查验完毕了。

“呈上来”

接过师爷手中的账本,三百二十万两?自己明明给肖廷羽说的是三百万两,为何会多出这二十万两?没道理啊!吴广文显得有些疑惑,不禁抬头看了看高台之下的肖廷羽;只见肖廷羽平静如水,双目迎着吴广文的目光而上,神情之中没有一丝胆怯。

四目以对,许久,吴广文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呵呵,你这老匹夫,算得一手好账,难不成你堂堂肖府的大小姐,只值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

“来人”突然之间,惊堂木响彻了整个公堂;说是迟,那是快,十几个衙役从公堂之外鱼贯而入,排成两排,屹立于公堂之中。

“给我将犯人肖廷羽及其同谋拿下”吴广文一声令下,衙役们一拥而上,准备将肖廷羽与李福二人拿住,一时间,整个公堂剑拔弩张。

“慢”肖廷羽大手一挥,身形微微向前一步,横眉怒视,直指高台之上的吴广文。

“肖某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哈哈,现在人赃并获,你说何罪之有?”吴广文一反刚刚模棱两可的态度,摆足了官威。

“看来你还不明白你所犯何罪吧,好,那本府来问你,你今日送这些银两来本府公堂为何?”见肖廷羽久久没有回答,吴广文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只是一瞬而过,丝毫没有任何人察觉。

“这”这一刻,肖廷羽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吴广文给自己下的一个套,而自己正在被吴广文一步一步牵着进入这陷阱之中;为何送银两,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是如果一旦将那日之事说出来,自己这贩运私盐的罪名必将坐实,哪怕自己与吴广文之间心知肚明,哪怕自己只是为了花钱消灾;可是只要这罪名一旦坐实,那就再无辩解的机会了。

“说不出来了吧?好,那本府来替你说;因为上次本府将你贩运私盐之事人赃并获,所以你为了息事宁人,所以今日特地准备银两前来府衙,想贿赂本府;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本府身为朝廷命官,蜀州城万万百姓的父母官,岂是你想的那样不堪;你千错万错,就错在你触犯了大越律,所以,现在就别怪本府依律而行了”吴广文大声呵斥,直指肖廷羽,赫然一副清正廉明的样子。

“吴广文,你不要欺人太甚”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刻,肖廷羽积蓄以后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好啊,见本府拆穿了你的把戏,怒火中烧了是吧,好,本府不管你在蜀州商会之中有多么高的威望,今日,本府必须将你拿下,以正法纪;贩运私盐,贿赂朝廷命官,任何一条都足以治你死罪,来人,给本府拿下”此刻整个公堂之上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高台之上的吴广文刚正不阿,高台之下的肖廷羽紧握双拳,李福也蓄势待发。

“吴广文,你以为肖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吗?你这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开始肖某还有所顾忌,既然现在你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肖某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一时间,肖廷羽与李福二人紧紧靠在一起,怒视着周围手持利器的衙役。

肖廷羽的决绝让吴广文显得有些措施不及,吴广文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以和善圆滑处事的肖廷羽居然会变得如此的毅然决然,为了自己的女儿,居然宁愿公开与自己,与朝廷作对;吴广文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不仅仅是他对吴忧有这那份父亲对子女的舔犊之爱,肖廷羽对肖悯月也有,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有,那是一份可以付出生命,不计代价的爱。

“既然如此,那本府就成全你”吴广文一挥手,四周的衙役便一拥而上,此刻公堂之外,也蜂拥而至更多的衙役;虽然刚开始吴广文万万没有想到真的会将肖廷羽逼到这一步,可是善于心计的吴广文,还是提前做了一手准备,以防万一,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肖廷羽与李福都出生行伍,虽然隐姓埋名多年,可是身手毕竟还在,几下便将跟前的几名衙役打翻在地,剩余的衙役见状连连后退,此刻在肖廷羽二人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真空地带。

“吴广文,你真要将我置于死地?”肖廷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吴广文可以适可而止。

“肖老爷,这可不是本府将你们置于死地,而是你们自己,这殴打朝廷官差,可是谋反,此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二人了”吴广文将肖廷羽最后的一丝希望泯灭,得意的看着众人围困之中略显凄凉的二人;老匹夫,等本府将你二人正法,再去肖府将肖悯月擒来,这儿媳妇,我是要定了。

“李福,今日看来这吴广文是早有准备,一会你我尽力向公堂之外而去,你找机会突围而去,速速带着悯月夫人还有沐夜离去”吴广文的回答彻底断绝了肖廷羽的念头,也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边小心提防着衙役的围攻,一边开始安排最后的退路。

“老爷,你不走,李福也不走,还记得李福跟随你血战沙场,万军之中几进几出,何时有过畏惧,这些乌合之众,还难不倒我们”肖廷羽的话让李福顿时心血澎湃,曾经血洒疆场的气概陡然而生。

“李福,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记得,替我照顾好悯月他们,最后,再让你我二人痛快的杀一次”

“好”

见已无退路,肖廷羽和李福二人也不再保留,拾起刚刚衙役掉落的腰刀,开始向公堂之外边杀边退;几个来回,已有几名衙役应声倒地,其余的衙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心中都开始胆怯,围而不上。

“老爷,你看着”师爷见状也心有余悸,这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围了。

“怕什么,将此二人就地正法”吴广文毕竟是一地知府,就算所有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预想的范围,也能很快的稳住阵脚。

就在此刻,公堂之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顺着声音远远望去,只见一整队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城防军正向此快速疾驰而来,这一刻,吴广文原本有些担忧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十章 战便战死不为惧

“城防军?”

就在肖廷羽与李福二人就要突围而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城防军让二人措不及防;二人对视片刻,点了点头,似乎是心有灵犀,也不拖延,一边抵御着衙役的进攻,一边快速的向公堂之外猛冲而去。

“快,别让他们跑了”吴广文看出了端倪,赶紧大呼一声,从高台之上跑了下来,与师爷一起,在剩余衙役的护卫之下,向公堂之外飞奔而去。

刚一踏出公堂,肖廷羽和李福就被匆匆赶来的城防军团团围住,看着眼前装备精良的城防军,肖廷羽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看来今日自己或许就会永远躺在这里了。

“肖廷羽,本府看你这下往哪里跑”城防军的到来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吴广文顿时底气十足,刹那之间又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模样。

“狗官,你设计陷害我们肖家不说,还企图想霸占我家小姐给你家的败家子当儿媳妇,真是异想天开,今日就算豁出我这条性命,我也要取你狗命”一直囤积在心中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李福怒视远处台阶之上的吴广文,眼神犀利如炬,让吴广文突然无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笑话,死到临头,还想污蔑本府,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将此二人给本府直接就地正法”见李福将自己的阴谋当着众人的面都抖了出来,吴广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的转而怒斥城防军。

“李福,走”肖廷羽也不再迟疑,不等城防军行动,便带着李福向外猛退。

一时间,整个知府府前面的小广场上杀声四起,刀剑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来一去,已有不少城防军倒在了地上,而肖廷羽与李福二人也是伤痕累累,整个地面大部分已经被鲜血染红;现在正值正午时分,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肖廷羽与李福双背紧靠,血和汗水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衫,环顾四周,一刻都不敢懈怠,警惕的看着周围步步紧逼的城防军。

突然,肖廷羽发现前方不远有一个小胡同,不由心生一计;一咬牙,拼命的向胡同方向突围而去。

“快,拦住他们”

吴广文视乎也发现了什么,大呼不好,此刻肖廷羽与李福正拼尽全力准备冲出城防军的包围,打算向胡同口飞奔而去。

“给我放箭,别让他们跑了”突然的变故让吴广文心头一惊,这二人如果一跑,将来必将给自己留下后患。

“可是大人,现在这么多人混在一起,会误伤咱们自己的人的”师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广文,这一旦放箭,必定会伤及正在激战中的城防军,这吴广文是疯了吗?

“你再废话,本府连你一起正法了,放箭”此时的吴广文已经听不进去什么,将身旁的师爷推开,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弓箭手放箭。

“这”弓箭手们都相互对视,犹豫不决;因为眼前这些人,都是每日朝昔相处的兄弟,这一轮箭放过去,必定有死有伤。

“还不快放?”吴广文见弓箭手迟迟不肯放箭,转身从身旁的衙役手中抽出了佩剑,直接压在了其中一个弓箭手的颈上,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在吴广文的胁迫之下,弓箭手无奈放箭,顷刻之间,几十只箭同时向混战的人群疾驰而去,肖廷羽与李福二人见状,赶紧躲闪,心中不由一惊,这吴广文可真是心狠手辣。

一轮箭放过,到没有对肖廷羽与李福造成多大影响,反而城防军中却应声倒下了好些人,这些将士至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会放箭;而其他的城防军为了躲避冷箭,露出了不少破绽,乘着这个机会,肖廷羽二人加快了速度,离胡同口越来越近了。

“再放”这是的吴广文近乎于癫狂了,无所顾忌,下令继续放箭。

就在肖廷羽与李福快要踏入胡同的时候,一只箭重重的射在了肖廷羽的大腿之上,突如其来的冷箭让肖廷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老爷,你没事吧”李福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腰刀抵挡冷箭,一边赶紧将肖廷羽扶起。

“我没事,李福,看来我是走不掉了,你赶紧走,带着悯月和夫人赶紧离开,这里我来拖延”肖廷羽深知自己已经走不了,现在唯一能寄托的,只有李福了。

“不,老爷,就算死,李福也要和你死在一块,曾经你不曾抛下过我,现在,李福岂能丢下老爷不顾,那样的话,我李福岂不是禽兽不如”眼见城防军越来越近,李福将肖廷羽挡在身后,紧握腰刀,准备拼死一战。

“千夫长李福听令”突然,一个久违的声音从李福的身后传来;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福浑身一颤,手中的腰刀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末将听令”转身看着一脸肃容的肖廷羽,李福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本将令你即可离开,前去肖府将肖府剩余家眷悉数带离蜀州,不得有误,违令者,军法从事”此刻,在肖廷羽的脸上再也看不见那个和蔼、憨厚的商贾模样,能看到的,是久经沙场,不畏生死的威严。

“末将领命”纵使内心有万般的不甘,李福却不得不遵从肖廷羽的将令,因为在李福的骨子里,永远都流淌着大越将士的鲜血。

“去吧,悯月和夫人就交托给你了”肖廷羽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缓缓伸手将李福手中的腰刀拿了过来,一步一步,向涌来的城防军而去。

“将军”李福一声长啸,双膝跪地,眼泪狂涌,重重的对着肖廷羽的身影磕了一个头,不再迟疑,快速的向胡同后面狂奔而去。

“快,一个都不能放走”城防军发现李福要逃,立刻加快了步伐,向胡同口猛冲而来。

“哈哈,当年老子血战边关,没有死在蛮夷的手中,没想到,今日会死在你们这些朝廷败类的手中,老子不甘,想要从这里过,就从老子的尸体上踩过去吧”肖廷羽一把将自己上身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撕掉,露出了强壮的躯体,仔细一看,谁也想不到,这看似商贾的肖廷羽身上,居然密布着无数的伤痕。

“杀”一声怒吼,这不是城防军和那些衙役能喊出的气势,顿时,众人微微一愣,心有畏惧;肖廷羽手持双刀,屹立于胡同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

“怕什么,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惧”吴广文气不成声,没想到一个肖廷羽,竟然能有如此气魄,吴广文更没有想到,这肖廷羽,居然曾经会是行伍出身。

城防军前赴后继,纵然有万千豪情,也挡不住人多势众;渐渐的,肖廷羽单膝跪地,气喘吁吁,难以为继,全身无数刀痕,血染大地,即使如此,肖廷羽也没有一丝退缩。

忽然,一列冷箭向肖廷羽飞来,自知已经没有抵抗之力的肖廷羽,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一阵狂风吹过,长发随风飘舞,最后一次怒视着吴广文;刚与肖廷羽的眼神相接,吴广文便情不自禁的退后了几步,那眼神,是杀气,非一般人能具有的,那是经历过生死,升级百战才会拥有的,这一刻,吴广文似乎有点后悔了,在心中隐隐觉得,这肖廷羽或许不仅仅只是一个商贾那么简单,可是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冷箭将近,肖廷羽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悯月,想起了夫人,想起了自己曾经抛洒热血的疆场,想起了自己短暂幸福的一生,夫人,此人有你足矣,有悯月足矣,来生再继!

万箭穿心,肖廷羽向后缓缓倒下,为了家人,肖廷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了承诺,肖廷羽是个无愧天地的男人。

或许是被肖廷羽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即便是如今已经倒下了,城防军也不敢上前查看,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血泊之中的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在他们心中,已经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中了这么多箭,神仙也得死”

“要不你上去看看”

“我不出,要去你去”

众人面面相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探查。

“一帮废物,嘀咕什么呢?这么多人还能让人跑了,愣着干什么,跑了一个还不赶紧给我追,一个死人都害怕,吓破胆了吗?”吴广文远远的确认肖廷羽已经再无生还之机了,这才一路小跑过来,对着身边的城防军就是一顿责骂。

也许是被吴广文骂醒了,一干人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胡同里追寻而去。

“算了,别追了”仔细一想,吴广文觉得这么久了,追也是追不到了。

“大人,这不追了,那逃走的李福怎么办?”师爷有些奇怪,一脸迷茫的看着身旁的吴广文。

“现在李福肯定回肖府通风报信去了,咱们去抓人,估计也是人去楼空了,吩咐下去,各个城门严加彻查,绝对不能放李福和肖家的人出城”

“是,老爷,那这肖廷羽如何处理?”

“不是本府没有给他活的机会,是他自己要死,怪不了本府,命人将尸首送到义庄去,顺便多派点人手守在哪里,我估计肖家肯定会去人”也许是心有余悸,看了一眼肖廷羽,吴广文赶紧背过身去。

“是,大人”说罢,师爷便转身退下去安排善后。

师爷退下之后,吴广文眉头紧皱,刚刚肖廷羽所展现出来的也不是一个普通将士能有的气概,特别是那一身伤痕,让吴广文有些忐忑不安;难不成这肖廷羽以前是朝廷的将军?不可能啊,自己明明查过这肖廷羽没有任何背景啊,莫非这肖廷羽隐瞒了什么?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此次不是碰了一个硬茬?如果这肖廷羽在朝廷真的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师爷”

“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你赶紧安排人再去彻查一下肖廷羽的背景,记住,一丝都不可大意,明白吗?”

“是,大人”

“去吧”

第二十一章 人逝以定无暇哀

李福一路上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不停的在蜀州城内的小巷中快速的来回穿梭,即便已经是精疲力尽,可是却不敢有一刻停留;因为李福不知道肖廷羽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吴广文有没有派遣追兵,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回肖府,护送夫人小姐还有沐夜离开蜀州城。

终于,前方不远便是肖府,李福没有立刻冲入肖府之中,而是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在确定了没有城防军和衙役之后,这才几个健步,直接奔入肖府;在进入肖府那一刻,李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会是沐夜。

“李叔”初见李福回来,沐夜还满心欢喜,可是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事情不妙;只见李福浑身是血,步履蹒跚,整个人摇摇欲坠;此情此景沐夜不由得心头一震,一边赶紧上前将李福扶住,一边向李福身后望去,可是这一望,却没有发现肖廷羽的身影。

“李叔姨夫呢”沐夜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李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沐夜突然有些难以接受,难不成姨夫已经此刻沐夜不敢再想下去。

“老爷他他”话还没说完,李福已经泣不成声。

“姨夫”这一刻,沐夜明白了,虽然在初见李福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怀疑,可是心中一直不忍相信,可是现在,这一切由不得沐夜不去面对。

“沐夜少爷,姑且暂缓悲伤吧,吴广文可能已经命人紧随而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小姐和夫人离开”李福知道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虽然对于肖廷羽的死也悲痛万分,可是人已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肖廷羽对自己的嘱托,完成亡人的遗愿。

低着头,沐夜强忍着眼眶的泪水,回想起昨夜肖廷羽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回想起那个曾经严厉、慈爱、温和、疼爱自己的姨夫,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甚是难受。

“沐夜少爷,老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宁愿回不来的哪个人是我,可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不是悲伤,而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见沐夜久久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李福好想好好的安慰一番,可是时不待我,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了。

片刻过后,沐夜也不再迟疑,转身将府门紧紧关闭,然后回身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李福搀扶起来,直奔中堂而去。

中堂

自从一早沐夜将所有事情告诉肖悯月和夫人之后,整个肖府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午时越来越近,众人的心中也越来越担忧;最后,沐夜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来到府门守候,希望能看到肖廷羽和李福平安归来。

而肖悯月和夫人也一直坐立不安,不停的在中堂之内徘徊,期盼着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结果。

“母亲,是李叔,李叔回来了”远远的,在中堂门口守望的肖悯月率先看到由沐夜搀扶的李福,一阵惊呼,赶紧迎了上去。

“这”可是走近一看,肖悯月顿时吓得面色苍白,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肖府大小姐,什么时候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整个情不自禁的开始有些哆嗦。

“李福”同是女流之辈,夫人毕竟跟随肖廷羽多年,也算见识过不少世面,虽然第一眼看见李福的时候内心也无比震撼,可是随之便冷静了许多。

“夫人,老爷他”一见到夫人,李福顿时红了眼眶,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不言不语,只是不住的淌着眼泪。

夫人没有看见想要看见的人,看着一身血迹的李福,夫人知道了,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突然,不觉眼前一黑,身子微微的向后倾斜,肖悯月见状,赶紧上去搀扶。

夫人挥了挥手,有些吃力的将肖悯月推开,轻柔了一会自己的太阳穴,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只不过,眼中之中充满了悲伤和落寞。

“老爷可有什么话留下?”夫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没有哭泣,没有流泪,而是镇定的看着眼前的李福,声音显得很是低沉。

“老爷拼死阻挡,让老奴回来保护夫人和小姐还有沐夜少爷,赶紧离开蜀州城”李福低着头,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责。

“拼死?什么叫拼死?父亲呢?父亲呢?”此刻的肖悯月才反应过来,突然发现原来回来的只有李福一人,而自己的父亲,却一直没有踪影。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肖悯月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捂着脸,嚎啕大哭,拼命的摇着头,似乎想摆脱什么。

“悯月,你冷静一点,有的事情总是需要去面对的,明白吗?”沐夜一个健步来到肖悯月身旁,双手轻轻的抓住肖悯月柔弱的肩膀,深情注视着即将崩溃的肖悯月,眼神之中充满了关爱和担忧。

“沐夜哥哥”下一刻,肖悯月终于清醒了过来,猛的扑进了沐夜的怀中。

“好了,放心吧,还有沐夜哥哥在你身边”一边说着,沐夜一边轻轻的拍打着肖悯月的背脊。

夫人转过头,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将肖悯月抱在怀中的沐夜,二人目光对视,同时微微的点了点头。

“走”一个简单的走字,说得如此坚决,如此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熟悉的家,夫人虽然满心不甘,可是却也无可奈何;走,不是因为自己害怕,走,不是因为自己懦弱,走,只是为了心爱之人的付出,走,只是为了血脉相连的骨肉。

蜀州城内

离开肖府之后,沐夜等四人便在城内来回的穿梭,准备寻找机会逃出城去,可是无论是城南还是城北,城西还是城东,到处都布满了城防军;每一个城门口都有无数的城防军在对过往的行人严加盘查,四人见没有丝毫出城的机会,便在城中寻到了一个比较偏僻、隐蔽的废弃民宅暂时躲避。

夜已深,黑夜慢慢降临,整个蜀州城依旧是那样的热闹喧哗,丝毫没有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有任何影响;只不过,今日之事,却已经成为了夜晚豪门公子,百姓走卒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咦,你听说了吗?肖家今日被抄家了”

“那个肖家?”

“废话,你说蜀州城有几个肖家?”

“你说是肖廷羽肖老爷家?”

“是啊”

“怎么回事?”

“听说是贩运私盐,企图贿赂知府大人,被知府大人拒绝之后,居然还持刀行凶,企图刺杀知府大人,最后被赶来的城防军给就地正法了”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啊,现在人不就躺在义庄呢”

“真的?要不我们去看看?”

“你神经病吧,这大半夜的去义庄,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那好吧,我也不去了”

渐渐的,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刚刚二人路过的一间破旧的民宅之中,李福长舒了一口气,而沐夜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捂在肖悯月嘴上的手。

“沐夜哥哥,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打死那两个无赖,为什么,为什么”肖悯月转身回头看着沐夜,湿润的眼眶已经有些红肿,挣扎开来,双手紧握小拳,重重的捶打在沐夜的身上。

“悯月”夫人轻叹一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想训斥,可是却看见沐夜轻轻的摇了摇头,也就作罢了。

“悯月,你知道姨夫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吗?就是为了保护你,如果刚刚你冲了出去,你觉得你对得起姨夫,对得起李叔吗?”面对肖悯月的责怪,沐夜没有丝毫生气,凝视着肖悯月,轻声说到。

“可是,沐夜哥哥,他们诬赖父亲,他们”虽然肖悯月身上有很多毛病,虽然肖悯月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千金大小姐,可是沐夜说得如此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她不是埋怨沐夜,而是埋怨那些诬赖自己父亲的人。

“悯月,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你能打死他们俩,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姨夫能死而复生吗?如果你再有个什么闪失,你让姨夫九泉何以瞑目?”沐夜动之以情,因为沐夜知道,其实肖廷羽在肖悯月的心目中有多么的重要。

“沐夜哥哥”肖悯月如同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轻轻的抱住了沐夜,似乎在寻找她现在唯一能够寄托的依靠。

“悯月,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了,坚强一点,理智一点,好吗?”见肖悯月已经安静了下来,沐夜这才放下心来,轻抚着肖悯月的发梢。

“嗯”肖悯月乖巧的点了点头。

“夫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切归于平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蜀州,李福悄悄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仔细的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心的将门关上。

夫人抬头看了看沐夜,似乎是在等待沐夜的答案,现在,在这四人之中,其余三人已然将沐夜当做了唯一的主心骨了。

“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明日再想想出城的办法吧”

第二十二章 铁骨妇孺巾帼颜

夜深人静,夫人和肖悯月可能是因为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受到了一些惊吓,没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而沐夜和李福,却没有丝毫睡意;简单的替李福换了一下从肖府带出来的金疮药,看上去李福的脸色要比白天里好多了。

“谢谢沐夜少爷”换上了一件赶紧的衣衫,李福也盘腿坐到了火堆跟前。

“无妨,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拼死回来报信,可能,现在我们都在大牢之中了”沐夜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故意抬高李福,言语十分真诚。

“可是老爷终究还是去了”情到深处,李福忍不住感慨,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好了,李叔,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两个应该振作起来,如果我们两人再终日追思抹泪,那姨母和悯月岂不是会感到绝望?”其实对于肖廷羽的离去,沐夜心中的伤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可是作为肖家的一份子,沐夜知道,自己肩上担着的什么样的责任。

“沐夜少爷说的是,老奴有些矫情了”李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沐夜。

“李叔,以后就别沐夜少爷长沐夜少爷短的了,就叫我沐夜吧”见火势有些弱了,沐夜从身旁拾起一根树枝,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火堆。

“这那我就叫你少爷吧”李福知道,名字,只有亲人才可以直接称呼;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肖家的仆从,尊卑不可乱,虽然沐夜这么说了,可是自己却不能那样随意,不过在内心之中,却对沐夜充满了感激;毕竟,从这能看出,沐夜并没有将自己仅仅看做是一个仆从,而是家人。

“李叔既然坚持,沐夜也就不勉强了”

沐夜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依旧熟睡中的夫人和悯月,低头思考着什么。

“少爷,你是有什么打算吗?”李福看出了沐夜是有心事,赶紧追问到。

“李叔,明日一早你便想办法带姨母和悯月出城去吧”想了好久,沐夜才轻声说出,似乎是怕吵醒了夫人和悯月一般。

“那你呢?”李福一惊,显得有些惶恐,难不成少爷想去替老爷报仇?

“放心吧,李叔,沐夜没那么傻,即便是要报仇,也要等我自己有那个实力以后才行;我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因为我答应过姨夫,要好好的照顾姨母和悯月”看出了李福的担忧,沐夜苦涩一笑,如今这样何谈报仇。

“那少爷的意思?”听了沐夜的话,李福的眉头稍微的松展了一些,可是心中依然有些顾虑,生怕沐夜一个冲动,到时就于事无补了。

“其实,我只是想将姨夫的遗体从义庄带出来,想让他入土为安”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沐夜心事重重;这些年来,肖廷羽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教导之义沐夜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在沐夜的心中,其实已经将肖廷羽当做了自己的父亲,如今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的遗体在义庄任人凌辱。

就在此刻,背对着沐夜等人,原本以为已经熟睡的夫人身子微微一震,眼角的泪水不经意的便流了下来;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沐夜听见了自己轻声啼哭,夫人抬头看了看窗外,廷羽,你听见了吗?有这样一个儿子,也不枉你宁愿选择与吴广文两败俱伤,也不愿向将军求援了。

“少爷,现在吴广文肯定在义庄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行,绝对不行,我答应过老爷,必须保护你和夫人还有小姐安全的离开蜀州”李福的态度极为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好了,李叔,就这么定了吧,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吧”说罢,沐夜也不再多说,转身找了一个位置,静静的躺了下去;沐夜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休息,足够的休息。

“哎”李福无奈的看着沐夜的背影,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夜里,春风袭来,原本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是现在却感觉像是严冬。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沐夜起身,打算准备一番便出发前去义庄;可是突然,沐夜发现有些不对,定眼一看,原来是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一刻,沐夜呆住了,难不成,昨夜自己说所的话被姨夫听见了?

忽然,沐夜发现在昨夜夫人侧卧的地方有一方白色的锦帕,连忙上去拾起;这不不要紧,一看顿时让沐夜呆若木鸡,这居然是一封血书。

夜儿:

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为母已经前去义庄与你姨夫相聚了;昨夜你的一席话,让为母很是感动,相信如果你姨夫听到了,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会安息了;为母知道,你所想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完成姨母的心愿,只是为了让姨母再看你姨夫最后一眼,谢谢,难得夜儿一片孝心;可是,为母不能让你去,因为,悯月还需要你的照顾;夜儿,不要责怪自己,在听闻你姨夫离去的时候,为母已经做好了时刻随他而去的准备,如今这样也好,至少,在离开之时,还能最后亲眼看他一眼,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为母唯一所求,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悯月,为母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勿追,速速离开。

看完之后,沐夜大呼不好,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将李福和肖悯月二人纷纷惊醒,以为是城防军追来了,警惕的看着四周。

过了好久,李福见没有丝毫动静,只有沐夜愣在原地,看了看肖悯月,顿时有些抹不去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呢?”终于肖悯月发现了有些不同,赶紧四下寻找,可是都没有发现夫人的身影。

“沐夜哥哥,母亲呢?”看着一直发呆的沐夜,肖悯月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夺过沐夜手中的白色锦帕,肖悯月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夫人她?”站在肖悯月身后的李福对于锦帕上的字迹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此刻的他也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夜哥哥,我们去追母亲吧,母亲应该还没有走远,好吗?沐夜哥哥”眼前的沐夜几乎成为了肖悯月唯一的希望。

“沐夜哥哥,沐夜哥哥”见沐夜一直没有说话,肖悯月有些着急了,这每过去一刻钟,母亲就多一份危险。

殊不知,现在的沐夜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虽然姨母早已经有了赴死之心,可是如果昨夜自己没有那么一说,或许姨母就不会做如此的决定;她这样做其实就是用生命在保护自己,保护悯月,保护李福。

现在的沐夜很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如果决定去义庄找回夫人,可能会被城防军全部抓住,这样一来,可能最后受伤害最深的,估计会是肖悯月,那样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而现在如果不去追,那么夫人必定被守候在哪里的城防军抓获,虽然夫人已经下定赴死之心,可是一想到吴广文那奸恶的嘴脸,为了得到悯月的下路,夫人一定会受到酷刑,最终郁郁而终;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后受到伤害的,依旧是肖悯月,一时之间,沐夜难以抉择。

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肖悯月,沐夜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因为无论如何去做,可能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样。

“少爷,你倒是那个主意啊,估计这夫人已经走了好一会了,如果再不追的话,等夫人到了义庄,恐怕就来不及了”见沐夜迟迟没有说话,李福也开始着急了,毕竟保护夫人是肖廷羽临终的交代,如果夫人真出了什么事情,以后自己死后,还有何面目面对肖廷羽。

“沐夜哥哥,求求你了,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想再失去母亲了,沐夜哥哥,求求你了”肖悯月的哭泣一直萦绕在沐夜的耳边,当听到我不想再失去母亲的时候,沐夜神情一边,身子一颤,似乎这一句话,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

“走”不再迟疑,沐夜牵起肖悯月的手,领着李福直奔义庄而去。

一路躲躲闪闪,几次偶遇城防军还好都化险为夷;前面不远处便是义庄了,可是依旧没有发现夫人的踪影,越是这样,沐夜心中越是不安,越是忐忑,心中的自责也越发的强烈。

“少爷,前面就是义庄了”

远远望去,前方有一座院落,四周杂草丛生,院落倒也不小,可是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在院落的正前方,挂着一串白色的灯笼,上面书写的义庄二字格外的清晰,似乎是在提醒着过路之人,这是何处;院落上下,全部挂满了白布,哪怕是白日里,也感觉寒风阵阵,格外的阴森。

突然,肖悯月发现了前方不远的母亲,刚站起身来准备呼喊的时候,被沐夜一下拉了回来,顺势用手捂住了肖悯月的嘴,差一点,肖悯月就喊了出来。

“呜呜呜”肖悯月挣扎着,想掰开沐夜的手,可是沐夜却死活不肯放手,一时情急,肖悯月也故不了那么多了,狠狠的咬住了沐夜的手,直到鲜血直流,也不方口。

“少爷,小姐”李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沐夜制止了,沐夜用手指向了夫人的方向,这一刻,李福终于明白了。

而死死咬住沐夜的肖悯月也放开了口,呆滞的看着前方,没有哭泣,只是眼泪早已经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红妆已卸复君仇

蜀州城西,义庄

就在夫人准备踏入义庄之时,突然,从义庄前后涌出几十名城防军将夫人团团围住;面对如此多手持利刃的城防军,夫人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一丝恐惧,反而显得十分的平静。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夫人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畏惧。

话音刚落,只见城防军身后一阵躁动,慢慢的,所有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吴广文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时候,不仅皱了皱眉眉头,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来的,居然是夫人。

“吴广文?”看着远处的吴广文,李福顿时血气上涌,一想到肖廷羽是因为吴广文而惨死,心中的怒火便飞涌而出,刚准备起身与吴广文拼个你死我活,却被沐夜给拉住了。

“李叔,别冲动”沐夜示意李福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又指了指肖悯月,李福这才罢手。

“少爷,那现在这么办?”李福知道沐夜的担心,现在一个是夫人,一个是大小姐,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不但救不会夫人,可能小姐还会落入吴广文的手中,无赖之下,只能隐忍。

“先看看吧,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看着眼前这众多的城防军,沐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沐夜就只能权衡利弊,在夫人与悯月之间做出选择。

“沐夜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母亲,悯月求求你了,沐夜哥哥”此时的肖悯月似乎也明白了现在情况的严峻,比刚才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看着沐夜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乞求。

“悯月,放心吧,姨夫没事的”沐夜无法给肖悯月一个承诺,只能轻声安抚。

“肖夫人?你怎么来了?”缓步来到夫人跟前,吴广文装模作样的显得很是惊讶。“吴广文,你何必明知故问?”夫人嘲讽的笑容让吴广文心中有些不舒服,刚想发火,突然心生一计,嘴角露出了一丝邪笑;现在就让你嘴上逞一时之快,一会,看你怎么求我。

“看来夫人是想见肖老爷最后一面咯?”一边轻捋着自己的八字胡,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夫人,吴广文奸恶的嘴脸着实让人有些恶心。

“既然如此,不知道吴大人是否允许”没有多看吴广文一眼,夫人目视前方,眼中只有现在静静躺在义庄之中的肖廷羽。

“可以”吴广文的回答十分的痛快,这让夫人感觉有些惊讶。

“不过”

“不过如何”夫人心中微微自嘲,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刚刚想得有些天真了。

“既然夫人这么直截了当,那本府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将你家肖悯月下嫁给我家吴忧,本府不仅仅让你见肖廷羽最后一面,还让你将肖廷羽的遗体带回去厚葬;除了那三百万两银子,你肖家的一切本府悉数奉还,肖家还是以前的肖家,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此时的吴广文觉得与夫人浪费口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对于自己的野心也丝毫不加掩饰。

“什么?”听到吴广文的要求,肖悯月整个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双眼迷茫的看着沐夜,肖悯月明白,或许这一切沐夜都知道,现在的她只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因自己而起。

“悯月,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相信我”沐夜生怕肖悯月一个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赶紧将肖悯月拉到身后,轻声安慰。

“悯月,看着我,相信我,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知道吗?”

“沐夜哥哥,我相信你”简单的相信我三个字久久的徘徊在肖悯月的心中,如今的沐夜已经成为了肖悯月心中唯一的支柱;而对于沐夜,肖悯月也一直都是无条件的信任。

在义庄之外,夫人轻叹,无奈的笑了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起因了。

“如何?”见夫人迟迟没有回答,吴广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吴广文,即便你杀了我,也休想让我将悯月下嫁给你们吴家”原本还一直平静的夫人突然对着吴广文一顿呵斥,脸上充满了愤怒之情。

“好啊,既然如此,来人啊,给我将肖廷羽的尸首拖出去喂狗”被夫人拒绝,吴广文也不生气,趾高气扬的看着夫人,满是戏虐。

“不”吴广文的话让夫人顷刻之间失去了理智,刚想冲上去与吴广文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毕竟是女流之辈,一瞬间便被城防军挡在身前,任凭如何努力,也碰不到吴广文分毫。

“怎么,舍不得?哈哈哈哈肖夫人,这天底下可没有无本的交易,人生难得,总要有得有失,你说是吗?哈哈哈哈”夫人越是痛苦,越是挣扎,吴广文越是觉得满足,忍不住仰天狂笑。

“吴广文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了一己私欲,陷害我家老爷,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夫人咬牙切齿,眼神犀利,如果眼神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可能,吴广文早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对于肖老爷的死,本府也表示十分难过;可是这私自贩卖私盐乃是朝廷重罪,本府也不敢徇私枉法;这要怪就只能怪肖老爷他自己铤而走险,怪不得本府咯”所谓的指鹿为马,黑白颠倒的写照,也不碍乎如此了。

“你”夫人横眉怒视,即便心中了然,可是面对悠悠众口也是百口难辩。

“好了,本府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人死为大,这样吧,要不你跪下来求求我,本府或许还能让你与肖老爷见上最后一面,如何?”收起了虚伪的笑容,吴广文恶狠狠的说到,或许是为了出心中的那一口恶气,一想到肖悯月跑了;回去要面对家里那个黄脸婆的训斥,还有那个败家子的纠缠,吴广文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下一刻,夫人冷静了下来,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吴广文的跟前。

而此时,远处的肖悯月见状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泪水在眼眶来回闪动;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将肖悯月揽入怀中,这温暖的胸膛,成为了肖悯月唯一能够宣泄的地方。

“哈哈哈,不知道肖夫人下跪为何啊?”吴广文不经意的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夫人,居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求吴大人让妇人见夫君最后一面”纵使心有不甘,可是在夫人看来,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自己受些委屈又如何,只要悯月平安就足够了。

“你说什么?本府刚刚有些失神,没有听见”吴广文又故意装作掏了掏耳朵,侧身来到夫人身边。

“求吴大人让妇人见夫君最后一面”

“好,好,好,本府也愿意成人之美;来人啊,将肖廷羽的尸体抬出来,让他们夫妇二人见最后一面吧”虽然狡诈,可是难得吴广文也算是守信之人,挥了挥手,几名城防军缓缓的将肖廷羽从义庄之中抬了出来,平放在夫人跟前。

“老爷,沁儿来看你了”

夫人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样抱着肖廷羽失声大哭,而是极其冷静的轻抚着肖廷羽的脸颊,嘴角的微笑让吴广文等人看得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眼前满身伤痕、一身血衣的肖廷羽,夫人静静的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的擦拭着肖廷羽脸颊上的血迹,动作是看似轻柔,却似沉重。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府还得回去用膳呢,来人,将犯妇带回大牢严加看管”原本吴广文是打算将夫人杀死,一了百了;可是细细一想,如今各个城门都是守卫森严,李福等人几乎是没有掏出蜀州城的可能;只要这夫人在自己手中,说不定李福等人还会冒险来劫狱,这样一来,岂不是能将其余人等一网打尽,自然,这肖悯月也就无路可逃了。

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突然,原本柔情似水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和仇恨;不知何时,夫人手中紧紧的拽着一把发钗,刹那间,直扑吴广文而去。

“大人小心”

“保护大人”

或许是因为吴广文太过大意,也或许是吴广文根本没有想到过夫人会有如此的勇气,当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避不可避,只好本能的抬手一挡。

说是迟,那是快,夫人手中的发钗已经深深的刺穿了吴广文的手臂,众人急忙上前将吴广文挡在身后,而与此同时,一把腰刀从夫人的身后,刺穿了她的胸膛。

“不”肖悯月的一声凄凉的呼喊响彻了整个天际,原本已经是在极力支撑的夫人拼劲了全力转过身来,在看见肖悯月的那一刻,夫人拼命的摇着头。

肖悯月突然站起身来,傻傻的愣在原地,沐夜与李福也同样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沐夜万万没有想到,夫人最终会选择与吴广文同归于尽,也没有想到夫人临死之前的一幕,会被肖悯月的都看在眼里。

“不好”回过神来的沐夜才发现肖悯月已经向夫人飞奔而去,此刻沐夜丝毫不敢大意,赶紧追了上去。

“悯月,冷静一点”飞驰几步,一只手将肖悯月抱在怀中,而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肖悯月的眼睛。

“放开我,放开我”无论肖悯月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沐夜的束缚,迫于无奈,肖悯月死死的咬住了沐夜的手臂,越来越深;沐夜平静无常,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

“悯月,快走”拼尽自己最后的全力,夫人高声怒喊,死死的拽住了吴广文的脚,任凭吴广文如何挣扎,始终都不肯放开手;在看到沐夜的那一刻,原本担心的夫人终于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努力的向着沐夜点了点头,像是在交代什么。

强忍着眼眶的泪水,眼见夫人缓缓倒下,沐夜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突然,沐夜放开了捂住肖悯月的那只手,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肖悯月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忽然感觉头昏脑涨,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少爷”只见沐夜的手,狠狠的劈在了肖悯月的颈间;一个又一个的变故让李福有些缓不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沐夜。

“赶紧走”沐夜二话不说,背起肖悯月,转身快速的向远处的小巷狂奔而去。

姨母,对不起,是夜儿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过你放心,悯月,夜儿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哪怕牺牲夜儿的性命。

第二十四章 浅过危机去何从

“肖悯月?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起来”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肖悯月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吴广文眼前一亮,也不在乎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急忙下令抓人。

“还没死?”眼看肖悯月就在前方,吴广文欣喜若狂,正准备带着人冲过去将沐夜等人擒住,可是却发现自己举步维艰,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正被夫人死死的抱住。

“放开”吴广文没有丝毫迟疑,随手从身旁一个城防军的手中夺过一把腰刀,对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夫人又是一刀。

“还不放手?”一刀下去,夫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吴广文恼怒之极,又是一刀,见不放手,接着又是一刀此刻已经看不出夫人是生是死了,每一刀刺下去,夫人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反应了,一刀又一刀,一直如此,夫人的后背几乎已经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可是那双手,依旧一直死死的拽着吴广文的脚。

“悯月快走”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呐喊,彰显出了一个母亲的伟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便是在弥留之时,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也在燃烧自己最后的一丝光芒。

或许真的已经拼尽了全力,最终,吴广文终于摆脱了夫人的束缚,向着肖悯月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夫人的双手,似乎还在动,似乎还在想抓住什么东西,一直本能的,很轻微的,很轻微的抖动着,渐渐的,那微乎其微的抖动,也消失了。

“悯月”

“老爷,要不先给你包扎一下吧”师爷见吴广文的手臂一直流血不止,正想上去帮忙给检查一下,结果吴广文丝毫不领情,毫不犹豫的将师爷推到一边。

“这点伤还死不了,赶紧追,要是让肖悯月跑了,本府扒了你们的皮”翻身上马,吴广文也顾不了自己手臂上的伤了,策马直追而去。

沐夜背着肖悯月,与李福一起,快速的穿梭在蜀州城里的各个小巷之中;可是没想到,此刻的蜀州城中已经布满了衙役和城防军,几乎寸步难行,无奈二人只好一边尽力避开搜查,一边东躲西藏。

“找到人没有?”突然,骑着高头大马的吴广文出现在了不远处,身后跟着师爷和更多的城防军。

“回禀大人,没有发现沐夜等人的踪迹”一个百夫长模样的人单膝跪地,恭敬的回禀到。

“废物,一群废物,还不散开去找?师爷,赶紧派人将各个城门关闭,本府今日要瓮中捉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府将肖悯月找出来”一顿训斥,众人全都分散开来,加紧搜索;吴广文微微皱了皱眉头,区区三个人,一个是昏厥过去的千金小姐,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外加一个身受重伤的将死之人,难道还能从这蜀州城中凭空消失不成?

就在沐夜与李福准备慢慢退后找别的出路的时候,突然,从二人身后伸出了两只手,猛的捂住二人的嘴巴,快速的将二人拉到一旁。

“吕少爷?”李福正想回身将来人擒住,可是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吕仁。

“你怎么来了?”沐夜表情略显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吕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还说?你个书呆子,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本少爷?啊?本少爷好歹也有一身武艺,保护不了所有人,至少保护悯月是搓搓有余的,现在好了吧?事情搞成这样,到头来,还不要本少爷来保护你们”一说到这,吕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吕胖子,其实”沐夜刚想解释什么,却被吕仁一下子打断了。

“好了,本少爷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碍乎是什么舍不得连累我啊,什么此事于吕家无关啊什么的,你以为本少爷是为了你啊,本少爷是为了我心爱的悯月”吕仁没好气的瞪了沐夜一眼,这才从沐夜背后将肖悯月抱了下来,自己给背在了身后。

“看看看,看什么看啊,就你那小身板,你还逞什么能啊,赶紧走吧,不然一会真被吴广文发现了,你就可真的连累本少爷了”吕仁二话不说,转身便阔步向小巷深处走去。

“快点啊,磨磨唧唧的”见沐夜与李福迟迟没有跟上,吕仁回头又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走吧,李叔”搀扶着李福,看着前方的吕仁,沐夜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虽然吕仁嘴上一个劲的说着说那,其实沐夜心中都很明白;吕仁之所以冒着吕家被牵连的风险来搭救肖家,不仅仅是因为悯月,还有自己,还有那份兄弟之义。

谢谢你,兄弟。

城北,吕家库房

几经周折,吕仁带着沐夜和李福来带了吕家位于城北的一处库房;库房位置相对于比较偏僻,而且因为吕家做的是古董生意,所有守卫也比较森严;况且这里一般除了吕家之人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来此,所以,对于现在的沐夜等人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库房不大,是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将肖悯月安顿好了之后,吕仁与沐夜还有李福三人,聚集在后院的一处厢房之中,商量着下一步的去处。

“这吴广文,真不是东西,有机会,看本少爷不活劈了他”听完沐夜的诉说,吕仁早已经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圆桌之上。

“此后,肖家在蜀州恐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李福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一气之下想书信给镇北侯,为肖廷羽报仇血海深仇,可是一想起肖廷羽的交代,为了不让沐夜的身份暴露于天下,李福只能咬着牙,将这一笔血债埋在心中。

“喂,书呆子,下一步你们怎么打算?”吕仁即便再如何愤怒,也知道自己无力与吴广文对抗,眼下最为急迫的,就是如何安顿沐夜等人;这库房临时躲避一下可以,如果要长期待下去,恐怕也有些困难。

“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先离开蜀州再做打算了”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再说了连日来为了躲避吴广文的抓捕四处躲藏,哪有时间去想以后的去处。

“这样吧,那你们就暂时委屈在这库房吧,等有了打算,再想办法出城;现在啊,你们暂时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休息,李叔也好好养养伤;这仓库里的侍从都是我的人,有什么尽管吩咐,不用担心”

“胖子,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哎,说实话,这要不是那日我动手揍了吴忧那混蛋,估计也不会让吴广文有机可乘,说到头这一切也算是因我而起,所以,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也无须自责,事情起因不在你,你那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悯月;其实说实话,就算没有当日之事,吴广文也不会放过肖家,这一切看来应该都是早有预谋的;吴广文想要的是肖家的产业和那三百万两银子,而悯月,只不过是吴广文想顺手给他儿子找个媳妇罢了”一想到肖悯月在一天之内连续失去了两位亲人,而且还睁睁的目睹了自己母亲死在了自己眼前,沐夜知道,这样的伤痛,是肖悯月无法承受的。

“胖子,求你一个事”一说到肖廷羽和夫人,整个厢房内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之中,片刻之后,沐夜缓缓来到吕仁身旁。

“你我兄弟说什么求字,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行”真诚的看着沐夜,吕仁拍了拍胸膛。

“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将姨夫和姨母的遗体入葬了,人已逝,怎么也要入土为安”如今这个情况,沐夜知道自己等人是无法去替肖廷羽还有夫人收敛的,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吕仁的身上了。

“这我想想办法吧,放心,肖叔叔和肖伯母一直待我不薄,我是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横尸旷野的”吕仁迟疑了片刻,这并不是因为吕仁不愿意,而是现在正处在这风头浪尖之上,想要将肖廷羽夫妇二人的遗体带出来入葬,估计有些难度;为了不失信于沐夜,吕仁思索了一下,这才答应到。

“我替悯月谢谢你了”吕仁的回答让沐夜很是感动,眼中充满了感激。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本少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以为你是悯月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害臊”沐夜的眼神看得吕仁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将沐夜推开,自己闪到一边。

“还有,你得派人去小溪坡通知一下小蛮,帮她找个地方安顿一下,等我们出城之后,再去和她会合”现在自己等人已经基本安全了,沐夜唯一担心的就是小蛮了,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城外,如果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小蛮?难怪我觉得怎么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原来是把这丫头给忘了,你什么时候让这丫头出城的?”沐夜不说,直到现在吕仁和李福也没有发现,原来一直少了一个人。

“吕少爷不说,我也差点忘记了,本来一直想问问少爷,为什么老奴回府的时候一个侍从都没有看见?”可能是因为一直在四处躲闪,所以李福脑海中的疑问一直来不及询问。

“李叔和姨夫走后,为了以防万一,我就遣散了侍从,本想着让姨母和悯月,还有小蛮先出城去,可是姨母与悯月担心姨夫,说什么都不肯先行离去;无奈之下,只好让小蛮先去小溪坡等我们,这样人一来,人越少,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目标也会小一些”沐夜将肖廷羽和李福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哎呦,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我说书呆子,你可真行啊,依本少爷看,你不如去摆摊看相吧”临到这个时候,吕仁还有闲心开玩笑。

“别贫了,赶紧去吧,以免夜长梦多”见时辰不早了,沐夜催促到。

“行,我去,书呆子,你牛,你比我爹还牛”吕仁本想等着肖悯月醒来再走的,可是现在这么一说,是不走不行了,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喋喋不休,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想来恐怕是对沐夜的抱怨吧。

第二十五章 月似暗淡玉女怨

在后院的西厢房里,肖悯月静静的躺在卧榻之上;现在的蜀州,还没有到炎热的季节,可是肖悯月却不知道为何,全是大汗淋漓,而整个人的脸色,看上去也显得十分的苍白。

“不不要不要”一声惊呼,肖悯月一下子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眼中之中充满了恐惧,整个有些微微发抖,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悯月,怎么了?”正在一旁守候的沐夜赶紧来到肖悯月身边,轻声问到。

“沐夜哥哥?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肖悯月感觉整个头就快爆炸了一样,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于是便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这里是吕家的仓库,是吕仁安排的,放心吧,估计吴广文一时半会时找不到这里的”沐夜小心翼翼的坐在卧榻边上,将手中的一杯茶水递给肖悯月。

“先喝点水”

“恩”接过沐夜手中的茶杯,肖悯月浅浅的抿了几口,便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来。

“沐夜哥哥,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母亲她母亲?”突然,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出现在了肖悯月的脑海之中,肖悯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碎了肖悯月的梦,打碎了她原本宁静的生活。

“母亲呢?沐夜哥哥,母亲呢?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是个梦,是个梦”回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一幕,肖悯月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肖悯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痛苦的卷曲在卧榻的一个角上,整个脑袋深深的埋在了双膝之间。

“悯月,你听我说”沐夜上前,想安慰一下肖悯月,可是肖悯月却极力的躲避,似乎是出于本能,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不,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将我打昏的,是你丢下了母亲,是你;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失去母亲的,你骗我”突然,肖悯月抬起了头,孔洞的眼神让沐夜感觉不妙。

“悯月,不是你想的那样,姨母她”从打昏肖悯月的那一刻起,沐夜就知道,只要肖悯月一醒来,对自己或许就只有无尽的怨恨。

“别提母亲,你不配提母亲,一直以来,悯月都如此的信任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下母亲,为什么?沐夜哥哥,你知道悯月有多喜欢你吗?你为什么要让悯月失望,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肖悯月失声痛哭。

“悯月”见肖悯月情绪越来越激动,沐夜也不敢上前安抚,生怕一个不小心,肖悯月再发生什么意外,只能远远的看着。

“我恨你,你走”发自内心的宣泄让肖悯月有些失去了理智,一股脑的将自己触手可及的东西统统向沐夜扔了过去。

“悯月”沐夜还想坚持一下,因为如此离开,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走啊,我不要听,我不要见到你”肖悯月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的闭着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李福和吕仁突然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二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赶紧来到沐夜身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照顾肖姑娘”因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吕仁也不敢冒然的上去安慰肖悯月,只好把怒火发在了身后的侍女身上。

“呆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将肖悯月在侍女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吕仁赶紧将沐夜拉倒厢房之外,想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沐夜缓缓道来,吕仁也算是明白了,看来是肖悯月误会了沐夜;这似乎有些棘手了,因为肖悯月的性格吕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看来,只有自己找个机会好好的和她聊聊了。

“呆子,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了,现在悯月突然之间痛失父母,换做是谁,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接受的,有些误会,过些时间她就会明白了”吕仁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没事,其实这一切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姨母,才会让悯月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我也愧对了姨夫对我的期望”沐夜抬头看着天空,想起肖廷羽对自己的嘱托,心中止不住的愧疚。

“好了,我相信悯月会明白的!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蜀州?”

“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是现在所有的出城之处都布满了城防军,也都张贴了告示,想要出城,只怕没那么容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沐夜知道在蜀州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危险,但是面对满城的搜捕,就凭自己和李福,想要出城,这或许是天方夜谭。

“后日我们集宝轩要出城去京城送一批货物,我想将你们安排在送货的队伍之中”吕仁轻伏在沐夜耳边,缓缓的将计划说出。

听了吕仁的计划,沐夜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一个出城的好机会;可是转眼又想,机会倒是个好机会,可是风险也很大;如果只是自己一人,沐夜倒觉得可以一试,可是现在关乎到肖悯月,沐夜不得不顾虑多些,因为沐夜不想再有任何人出现任何意外,真要如此,自己如何面对逝去的肖廷羽。

“你是在担心城防军的盘查?”吕仁似乎看出了沐夜的顾虑,轻声问到。

“不错”沐夜不加迟疑,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只要是集宝轩运往京城的货物,城防军从来都没有盘查过,按理说,这次也不会”仔细想了想,吕仁肯定的说到。

“每次你们集宝轩都运送的什么?”沐夜知道,一般来说,不管什么东西,但凡出城进城都会有人盘查,难不成这集宝轩运的东西与吴广文有关?因为整个蜀州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吴广文与吕守财相交匪浅。

“运送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每次都是密封的,除了我爹,没人知道运送的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吕仁实在很是好奇,这呆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运送的什么东西。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话音刚落,沐夜又开始低头沉思。

“喂,你给我装什么深沉?你到底要不要走啊,别再犹豫了,下一次送货出城至少得一个月以后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反而吕仁,好像感觉这出逃不是沐夜,而是自己。

“好,就这么定了,生死由天,就此一搏”权衡之下,沐夜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你照顾好悯月”见沐夜决定了,吕仁也不再迟疑,有些担忧的向厢房之中看来一眼,转身便向院外而去。

吕仁走后,沐夜这才缓缓的走进厢房,此刻的肖悯月已经在侍女的照顾下安然入睡了;看着眼前的肖悯月,沐夜心中百感交集,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悯月,无论你是否恨我,是否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姨夫姨母最后的心愿,希望终于一天,你能明白。

“李叔”退出厢房,沐夜轻轻的将房门关上。

“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们后日随着集宝轩的车队离开蜀州,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我担心会有意外发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希望李叔拼死也要带着悯月离开蜀州城”看着眼前的李福,沐夜感慨颇多,眼前的这个男人,为肖家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可是到头来,可能依旧会惨死在吴广文的手下。

“那少爷你呢?”李福当然知道,如果真有意外,肯定凶多吉少。

“一切以保护悯月为主,我李叔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去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好,麻烦李叔了”

“哎”

吕府,中堂

就在此时,吕守财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现在的吕守财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吴广文的计划,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一步田地;虽说吕守财与吴广文都是为殿下办事的,吕守财也算是个奸商;可是吕守财生性并不歹恶,也可以说是有些懦弱,与肖家虽然谈不上刎颈之交,但至少也多少有些交情;如今见肖家家破人亡,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远处,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跑进中堂,快步来到吕守财的身边,在其耳边窃窃私语;渐渐的,吕守财原本就惆怅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焦虑。

“此事当真?”吕守财听闻,直接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停的在中堂之中来回踱步。

“千真万确,刚刚小的又去核实了一番,的确如此”管家也一脸的愁容。

“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不停的思索着,突然吕守财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为之一振,脸上更加的难看了起来。

“回禀老爷,此事并无其他人知道”

“好,既然如此,一切照常,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片刻之后,吕守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狠狠一咬牙。

“是,老爷”管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记住,此事就你知我知,且不可让第三人知道,明白吗?”吕守财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叮嘱到。

“小的明白”

“好,你下去吧”

吕守财万万没有想到,吕仁居然也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来;如果被吴广文知道了,就算自己与吴广文同属殿下的人,按照吴广文的性格来说,他也会千方百计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那样的话,等待吕家的下场,估计与肖家无疑。

仁儿啊,仁儿,为父是应该替你感到欣慰呢?还是应该替你感到担忧呢?

这一夜,许多许多的人都侧夜未眠,吕守财、吕仁、沐夜、李福、吴广文他们各自心中都怀有心事,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一个人,肖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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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西厢房

“出去,出去,我不要听,不要听”伴随着肖悯月哭泣的呼喊,整个房内一片混乱;吕仁不仅要小心翼翼的躲避肖悯月扔过来的东西,以免砸伤自己,还要保证能将东西安安全全的接住,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集宝轩的库存;虽然算不上是价值连城,但是也是价值不菲。

“哎呦,我的肖大小姐,你不听就不听,能不能不扔东西啊;这要不小心摔坏了,我爹可得剥了我的皮啊”吕仁心有余悸的看着手上的这个花瓶,这可是前朝的物件,怎么说也得好几万两银子呢。

“谁让你当说客的,谁让你来替他说好话的”一想到这,肖悯月更是生气,随手又拿起一个瓷瓶,一挥手,瓷瓶直奔吕仁而去。

此刻吕仁手中正抱着刚刚那个花瓶,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瓷瓶应声落地,哐当一声,摔了个稀碎。

“啊”吕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看着眼前这一地的瓷片,心如刀割;吕仁和吕守财同为父子,可是性格却大不相同,可是有一点两父子是一样的,那就是惜财如命。

“悯月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心里再难受,你也不能拿我的古玩发气啊,要不你打我?拿我发气怎么样?”吕仁远远的将手中的花瓶放下,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地上的瓷片心疼了半天,这才来到肖悯月身边。

“死胖子,你觉得我应该怪沐夜哥哥吗?”当时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一幕一幕不停出现在肖悯月的脑海之中;刚开始,或许是因为接连痛失双亲的悲伤让肖悯月暂时丢失了理智,所有丝毫不理解沐夜当时的做法,甚至在自己心中怨恨沐夜;可是后来冷静了,细细一想,当时那个情况,那一切也不是沐夜能够阻止的;虽然所有的一切肖悯月都明白,可是心中那个阴影,却始终抹之不去,心中那个心结却一直都解不开来。

“悯月,你我还有呆子从小一起长大,呆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还清楚;那日的情况如此的复杂,呆子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或者还有一线生机,我相信呆子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夫人离去的”说到这里,吕仁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面对沐夜哥哥了;感觉在心中好像有一个结,一看到沐夜哥哥,就想到了母亲,就想到当时的样子”现在肖悯月尽管已经坚强了很多,可是依旧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情到深处,又止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哎呀,悯月,你别哭,看着你哭,我心里就不舒服”这么多年来,在吕仁的印象之中,看见肖悯月流泪的时候屈指可数,而这几天里,却是每日几乎都看见肖悯月以泪洗面。

“其实这一切都怪吴广文那个王八蛋,悯月,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帮肖老爷和夫人报仇的,到时候,我一定让吴广文那个王八蛋不得好死”肖悯月哭得越是厉害,吕仁心中就越是烦躁,不禁想到这一切都是吴广文所致,忍不住怒骂起来;可是看了看身旁的肖悯月,赶紧闭上了嘴。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突然,肖悯月停止了哭泣,但是能看得出来,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悯月,你可别吓我啊”肖悯月突然的的冷静让吕仁心中很是不安;刚刚就是害怕肖悯月听见吴广文的名字失去理智,所以吕仁才赶紧住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肖悯月却是异常的冷静,只不过这冷静得感觉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我没事,让我静静好吗?”肖悯月抬头看了吕仁一眼,眼神感觉空洞无神。

“悯月,这要不让我再陪陪你吧”见肖悯月如此模样,吕仁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真怕一个不留神,肖悯月做出什么傻事。

“你走啊”现在肖悯月与刚才完全是判若两人,吕仁不禁皱了皱眉头。

“悯月”吕仁还想说什么,只见又一个花瓶向自己飞驰而来,一个健步躲闪开来;正当吕仁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看着地上那又一堆碎瓷片。

“啊我不管了”又看了看肖悯月,吕仁这才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厢房。

而此刻在厢房之外,沐夜见吕仁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想问问大概的情况。

“如何?”

“如何个屁啊,如何,我说呆子,我这可两个前朝花瓶,一个两万两银子,你要不给我,我跟你没完”里面那位我惹不起,外面这位我还惹不起了,一见到沐夜,吕仁就开始算账,没玩没了。

“赶紧说正事”沐夜知道吕仁是在这故意卖弄,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没什么事了,就是心里面有个疙瘩,一会你再进去说说,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要不你再认个错什么的喂,你听我说完啊”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担心肖悯月了,沐夜刚听了一半,便向厢房走去,独留吕仁一个人在冷风中凌乱。

“好,好你个死呆子,帮你说了半天,口水都给本少爷说干了,你谢谢都不说一声也就罢了;居然对摔坏的花瓶不理不问,好,好,明天本少爷就给你写个账单,气死我了”吕仁见沐夜不理会自己,气得不行,就独自在原地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沐夜轻声踏入厢房,只见肖悯月正独自坐在卧榻之上发呆,双眼无神,就像没有看见自己一样;越是这样,沐夜的心中越是愧疚,因为自己在民宅之中的疏忽,才导致夫人最终离肖悯月而去,而自己,也愧对了对肖廷羽的承诺。

“悯月”走到肖悯月跟前,沐夜缓缓的坐在肖悯月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肖悯月回头看着沐夜,眼角之上依旧挂着泪珠,迟迟没有说话。

“悯月对不起”良久,沐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所囊括的或许就是现在沐夜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突然,肖悯月泪如雨下,紧紧的抱住了沐夜,整个头都埋在了沐夜的胸前;不停的抽搐着,挥舞这自己小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沐夜的胸前;沐夜能够感受到胸前的湿润,也能感觉到肖悯月痛苦的内心;沐夜有些不知所措,轻轻的将手放在了肖悯月的后背之上。

“沐夜哥哥,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悯月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寂静了片刻,肖悯月泣不成声,在沐夜的怀中喃喃自语。

“悯月,虽然姨夫和姨母都走了,可是你还有沐夜哥哥,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沐夜哥哥一直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沐夜的将肖悯月紧紧的揽在怀中,想起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感觉如同是一场梦,变化得如此之快;可是如果这要真是一场梦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梦醒了,肖廷羽和夫人还在。

“沐夜哥哥,悯月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悯月;可是悯月真的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想到那日的情形,就感觉心中有一个心结,不管如何,却始终也打不开”抬起了头,肖悯月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小就一如倾心的男子;肖悯月知道,不管何时何地,沐夜的一颦一笑,都会时时刻刻牵动着自己的心。

“悯月,其实那日之事我”

“沐夜哥哥,不用说了,你想说什么悯月都知道;悯月现在真的不怪你,真的,因为悯月知道沐夜哥哥肯定不会故意扔下母亲不管的,悯月也知道,沐夜哥哥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悯月”还未等沐夜开口,肖悯月便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沐夜的嘴;不经意间的这个小动作,显得如此的亲密,当肖悯月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有些滚烫,而整个小脸红得如同刚刚熟透的番茄。

“悯月,你知道吗?当你说你恨我的那一刻,我心中莫名的感觉一阵心疼,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当看见你伤心,看见你痛哭的时候,我恨不得那个人是我自己”其实一直以来,沐夜在心中只是将肖悯月当做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可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沐夜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自己的心跳,都显得那么的特别。

“沐夜哥哥,讨厌”肖悯月抿嘴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沐夜哥哥,其实你是知道的,悯月一直都很喜欢沐夜哥哥;其实沐夜哥哥不说,悯月也知道,父亲临走之前肯定是将悯月托付给我沐夜哥哥;现在悯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沐夜哥哥,往后,悯月别无所求,只求能一直陪伴在沐夜哥哥身旁,一生一世”原本低着头的肖悯月突然抬起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沐夜;一个女子,能够如此直接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情话,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而肖悯月,就不缺失这样的勇气。

“悯月,我”面对肖悯月突然的表白,沐夜心中有些为难,因为沐夜知道,吕仁对肖悯月也是一往情深,兄弟,女人,应该何去何从。

“难道沐夜哥哥不喜欢悯月吗?”肖悯月看出了沐夜的迟疑,神色有些失望。

“不是”沐夜回答得异常的干脆,如果是以前,沐夜可能会婉转的表明自己的心声;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面对肖悯月,沐夜却有些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肖悯月会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

“沐夜哥哥是在担心吕胖子吧”忽然,沐夜呆滞的表情惹得肖悯月咯咯一笑。

“无论如何,悯月都不会放开沐夜哥哥,即便沐夜哥哥现在为难,终有一天,悯月相信,沐夜哥哥会喜欢上悯月的,悯月会一直等到那一天的”一扫刚开始的悲伤,肖悯月坚定的点了点头,暗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此生,非沐夜不嫁。

“那个,悯月,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后日就要准备出城了,趁着这几日无事,多休息休息”说完,沐夜又看了看肖悯月,这才离开了厢房。

看着抱头鼠窜的沐夜,肖悯月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沐夜哥哥,你是悯月的,谁都抢不走。

第二十七章 面如善佛心似虎

虽然已经入夜,可是城防军依旧在四处搜查沐夜等人的踪迹;此刻,一队城防军正渐渐的向吕家库房列队而来,约莫数数,大概有五六十人左右。

“开门,开门”几个健步,一个百夫长模样的将官走上台阶,重重的扣响了前院的大门。

“谁啊,这么晚了,敲什么敲啊”一个侍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睡眼朦胧的来到院门前,不耐烦的打开院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奉蜀州知府吴大人令,搜查肖家疑犯,散开”百夫长二话不说,将侍从推开,直接领着身后的城防军踏入了前院。

“你们想干嘛?”早在刚才,敲门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所有的人;吕仁带着一群侍从急忙赶来,将正要四处搜查的城防军挡在了前院之中。

“见过吕少爷”百夫长深知吕家与吴广文的关系,见到吕仁,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弯腰施礼。

“哦,原来是李志啊?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来我吕家库房重地,是何意思啊?”吕仁故意将库房重地几个字说得特别重,还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挡在李志跟前,不让城防军进入后院。

“吕少爷,卑职只是奉了吴大人之令,全城搜查肖家疑犯,这不刚好到了这,所以只能麻烦吕少爷行个方便?”李志不敢妄动,只好恭恭敬敬的希望吕仁给自己让开道路,好彻底搜查吕家库房。

“李志,这可不太好吧!我吕家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这库房之中全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你这一大帮城防军进去搜查,要是一个不小心,坏了损了什么的,难不成叫本少爷去蜀州府衙找吴广文去讨公道吗?”吕仁丝毫不给李志面子,顿时场面显得有些僵持。

“吕少爷,这样直呼吴大人的名讳是否有些不妥吧”李志原本还有些商量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强硬,这让吕仁感觉有些奇怪。

“哦,没想到李志如此维护你们吴大人啊”吕仁很是好奇的看着李志。

“吴大人是我们蜀州的父母官,我们自当维护大人,大人他”

“得,得,得,打住吧,是本少爷不对,口误,口误”吕仁见李志一提到吴广文,神情严肃,毕恭毕敬,看来,想要糊弄过去,有些困难;原本想花些银子给打发走的,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此最好”李志也不多言,只是一直凝视着吕仁。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天色这么晚了,本少爷也要就寝了,就不远送了”吕仁没有理会李志,转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转身晃晃悠悠的准备向后院而去。

“看来吕少爷是不想行这个方便了?”吕仁的言行差不多已经激怒了李志,而且吕仁一直找各种理由阻拦搜查,让李志心中越来越肯定,这肖家的疑犯应该就藏在这座小院之中。

“是又如何?”一直嬉皮笑脸的吕仁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神情严肃,不苟言笑;而吕仁身后的侍从,也随之神经紧绷,右手紧紧的握在了腰间的胯刀之上。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赎卑职无理了”李志话语刚落,身后的城防军纷纷抽出腰刀,神情戒备;而吕家的侍从们,也不示弱,同一时间也从将腰刀抽出,双方势均力敌,场面一下子变得紧绷,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院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不一会,只见吴广文在另一群城防军的簇拥之下缓缓踏入院内,环顾四周,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而此时,吕仁则是一脸的惊讶,因为在吴广文的身边,跟着的除了师爷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吕守财。

“大人”李志见状,赶紧收起腰刀,恭敬的向吴广文行礼。

“恩,搜查得怎么样了?”看着眼前的众人,还有刀兵相向的城防军和吕家侍从,吴广文明知故问,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若有所思。

“大人,还没来的及搜查就被吕少爷强行阻拦,还请大人赎罪”见吴广文脸色有些难看,李志深知,这差事要是办砸了,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后果。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听了李志的回禀,吴广文装做十分诧异的样子;回头瞅了一眼吕守财,似乎是在告诉吕守财,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叫本少爷强行阻拦?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带一群人三更半夜的带一群人来我吕家的库房,也没有搜查的公文,我怎么知道你是来搜查的,还是来打劫的?”一听到这,吕仁顿时火冒三丈;照着李志这么一说,这一切倒是成了自己的不是了;本就对吴广文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肖廷羽和夫人都惨死在吴广文之手,吕仁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住嘴”这时,吕守财赶紧出声呵斥吕仁,反观吴广文,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自顾自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爹”吕仁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说点什么。

“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认识吕守财的人都知道,这吕守财最宝贝的不是集宝轩的那些价值千金的古玩,而是他这个九代单传的儿子;这打小以来,对这个儿子都是溺爱得不得了,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接连训斥吕仁。

吕仁虽然不明白父亲今日为何如此坚决,但是第一次见吕守财丝毫都不袒护自己,顿时心生怨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一边沉默不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刀都收起来”训斥完了吕仁,吕守财发现侍从的刀依旧紧握在手中,又对着众侍从一顿呵斥。

“现在这个情况,吕兄看应该如何处置啊?”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阻拦,可是吴广文却自己不下令搜查,反而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吕守财跟前;一边询问着,一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吕守财脸上的神情变化,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既然是全城搜查,那我吕家自然不能有所特别,李志,请”吕守财也不拖拉,挥了挥手,身后的侍从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就多谢吕兄了”吴广文在吕守财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妥,既然如此,就只能下令搜查了。

“哪里哪里”

“给我搜”一声令下,李志带着身后的城防军一拥而入,陆续向院落的各个位置分散而去。

“爹”吕仁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吕守财狠狠的瞪了一眼。

约莫一刻钟左右,进行搜查的城防军渐渐的都开始回到了前院之中。

“启禀大人,前院没有”

“启禀大人,后院没有”

“启禀大人,厢房没有”

吕仁在一旁听着城防军陆陆续续的回报,心中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而此刻,吕守财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就当吕家父子以为搜查完了,吴广文应该带人离开的时候;突然,李志急急忙忙的来到吴广文身边,俯首在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吴广文眯着双眼,眉头微微上扬,感觉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好”没有理会一脸诧异的吕家父子,在李志的带领下,吴广文率领着城防军向后院疾驰而去;吕家父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相互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赶紧领着身后的侍从也跟了上去。

原来,在后院之后,还有个极为隐蔽的密室;密室的入口也极其的隐蔽,所有刚刚一直都没有发现,只是最后却被李志偶然发现。

“吕兄,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如此隐蔽的密室啊,不知道吕兄能否打开密室,让城防军搜查搜查?”吴广文深知吕仁与肖家的关系,料定走投无路之时沐夜等人极有可能投靠吕仁,所以才会如吕家如此不讲情面。

“既然吴大人要看,那就看吧!但是这里面可是我吕家替大人保管东西的金库,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如果有所损坏,只怕吴大人也不好交代吧”吴广文的咄咄相逼让吕守财很不舒服,故意将后面的话说得很重,很重。

“吕兄提醒的是啊,李志带几个人跟本府进去,其余的人留下,”这大人指的是谁吴广文自然明白,可是却装作糊涂,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肖悯月和沐夜等人,至于得罪了吕守财,那就以后再说吧。

踏入密室,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木架,而木架之上,各种精美的珍宝琳琅满目,数不胜收;而在密室中央,还堆放着几个大箱子。

“吴大人,这几口箱子里装的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了吧,莫非吴大人还想当着众人的面开箱验货?难道吴大人是连我吕守财都信不过了?”见吴广文在箱子旁边徘徊,吕守财算是明白了,这吴广文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哪里哪里,吕兄言重了,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府也不敢大意啊,还是开箱查看一下,较为妥当吧”吴广文假意赔笑,毕竟两人都在殿下手底下办差,如果闹得太僵了,这恐怕自己也不好收场;但是这最后的几个箱子,该查的,还得查。

“吴广文你不要太过分”吕守财怒指吴广文,没想到吴广文竟然如此不给自己情面,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吕兄何必动怒呢,来人,开箱”吴广文也不再多说,一挥手,李志带人直接上去将箱子打开;这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全是银两。

“这下你满意了吧?”吕守财一脸愤怒的看着吴广文。

“哎呀,吕兄,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反正这里面装的又不是肖家的疑犯,看看就看看吧,吕兄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此刻吴广文的脸色异常难看,却还要在吕守财跟前赔笑。

“这样,过些日子本府在府衙设宴,给吕兄陪个不是可好?”

“设宴就不必了,吴大人知道明日要将这些货物运往京城,你看是不是”吕守财看了看吴广文,又看了看吴广文身后的城防军,话中有话。

“既然没有疑犯,那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待本府向大人问好;李志”

“卑职在”

“走”

“不送”

见吴广文等人已经离开了,吕仁看了看眼前的几个箱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其中的一个箱子,这才缓缓的跟在吕守财身后,离开了密室。

第二十八章 拨开乌云见月明

吕家仓库

今日是吕家运送货物前往京城的日子,在前院的广场之上,约莫几十个侍从正在忙碌的将七八个漆红的大箱子抬上马车,每一个箱子上面都贴上了吕家特有的封条,没有人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感觉这些箱子异常的沉重。

细细一数,马车居然有五六辆之多;在马车四周,不少身穿白色束衣,身跨腰刀的壮年男子谨慎的看着四周,即便是在吕家自己的仓库之中,也显得格外的警惕;这些白衣人,便是此次负责押运货物的吕家护卫,万万没有想到,人数居然有三十多人。

“虎头,你说这次咱们老爷到底运的是什么东西啊,以往也就十几个护卫,你看这次,居然这么多人”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偷偷的与身旁的另一个侍从窃窃私语。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肯定是极其贵重,不然老爷也不会如此重视”名叫虎头的男子悄悄的看了看四周,这才轻声说到。

“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想死啊,你不知道老爷的规矩吗?赶紧搬货吧,别一会让护卫发现了,你我不死都得掉层皮”虎子轻声训斥,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同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被护卫知道自己等人在这里打听运送的货物,恐怕少不了一顿鞭打,再重点,估计就得逐出吕府;一想到吕府每月丰厚的月银,虎子可不想失去这份差事。

“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干什么,赶紧搬”即便二人再小心,也被一旁的护卫给发现了。

“他脚扭了一下,我替他看看”虎子脑子灵活,赶紧撒了个谎。

“有事没事?有事就去休息,没有就赶紧搬,不许窃窃私语”护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看这二人又是吕府的老人了,所以也没有大声呵斥。

“没事没事,我们这就搬”

后院

此时的后院之中,除了吕仁之外,还有三个白衣人,只不过这三个白衣人似乎与外面的那些白衣人有所不同;外面的白衣人几乎都是壮年男子,而这三个白衣人上看去似乎都在四十左右,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一个八字胡,还有一个右脸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本少爷说什么来着,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道本少爷的;你看,如果在外面撞见你们,别说吴广文了,就是本少爷也认不出你们来”吕仁吊儿郎当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白衣人,有些得意得忘乎所以。

“吕少爷这面具果然鬼斧神工,一般人肯定察觉不出来”原来,络腮胡子便是李福,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面具,如果不仔细查看,几乎看不出来一丝破绽。

“这什么味道啊,怎么怪怪的,有些恶心”在三个白衣人中,尤为八字胡的男子最为特别,怎么看都没有那一股子阳刚之气,这一说话,居然是女子的声音;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肖家大小姐,肖悯月。

“这个你别管了,只管带着出城便好”吕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有些顾忌的看了看肖悯月,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不过这面具也挺不错的,除了味道有点奇怪,质地倒是上乘,晶莹剔透,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囊做的啊”轻轻的摸了摸面具,肖悯月觉得十分润滑。

“是人皮”就在众人都不敢实话告诉肖悯月的时候,突然,一个雄厚的声音缓缓传来;众人抬头一看,一个四十左右,身材魁梧,一声布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后院门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吕仁的师傅,屠三刀。

“师傅?”吕仁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屠三刀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屠三刀的突然出现,让沐夜等人如临大敌,正想准备应对之策,一听吕仁喊了一声师傅,这才将突然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哦什么?人皮?啊?”刚开始肖悯月还没有回过神来,依旧还沉浸在面具的质地之中,可是当脑海中浮现出人皮两个字的似乎,不由得毛骨悚然,尖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后院。

人皮面具?沐夜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书上写的人皮面具;对于人皮面具,沐夜只是在那些江湖游记和野史杂记中读到过,传说这是最能掩人耳目以假乱真的东西了,书中也曾记载,这东西制作极其复杂,不过也很血腥,但是确实十分的珍贵。

“悯月”无奈的看了一眼吕仁,整个人哭笑不得;见肖悯月拼命的想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沐夜赶紧上前阻止。

“师傅,你这是干嘛啊”吕仁委屈的看着屠三刀,敢怒不敢言,因为吕仁知道自己可打不过屠三刀;屠三刀对于吕仁来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动,简单的站在那里,就足以震慑吕仁弱小的心灵。

“沐夜哥哥,这太恶心了,你快帮我取下来”一想到这是人皮做的面具,肖悯月就觉得十分的恶心,刚刚的赞美之词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悯月,这东西一时半会是取不下来的,就算是要取下来,也得经过好几道复杂的工序;而且我们出城,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了,你就先忍耐一下吧,出了城,沐夜哥哥就想办法给你取下来,如何?”沐夜一边解释着,一边苦口婆心的说服肖悯月。

“好吧”虽然肖悯月极其的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现在首要的是出城,其他的,只能等出城之后再说了;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小嘴,只能勉为其难的带着这面具了;突然,肖悯月回头看了看吕仁。

“吕胖子,来”肖悯月笑着向吕仁招了招手,可是这笑容在吕仁看来是十分额渗人。

“不”吕仁惶恐的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来嘛,乖,过来我有话给你说哦”肖悯月见吕仁迟迟不肯过来,突然抛过去一个媚眼。

“不,悯月,你就饶了我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和呆子还有了李叔的安全啊,是吧?”肖悯月的媚眼虽然让吕仁怦然心动,可是吕仁深知,如果自己过去,等待自己的必定是一场血顶之灾。

“悯月啊,这面具是师傅弄来的,你要找罪魁祸首,那你就找师傅吧”吕仁见肖悯月步步紧逼,赶紧躲在了屠三刀的身后。

“哼”看着眼前的屠三刀,肖悯月没有丝毫办法,虽然与吕仁嬉戏打闹早已经习以为惯了,但是屠三刀身上冰冷的气息,却让肖悯月感觉有些不舒服。

“咦师傅,你怎么来了?”见肖悯月就此作罢,吕仁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吕仁有些疑惑,为何屠三刀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爹叫我来护送这批货物去京城”屠三刀一本正经,一点看出不来那夜在雅居为老不尊的样子。

“那”似乎是担心屠三刀将沐夜等人的事情告诉吕守财,吕仁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屠三刀,然后再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众人。

“我只管将这些货物安全的送到京城,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也没有闲心去管”屠三刀看穿了吕仁的心思,没好气的瞪了吕仁一眼,转身向前院而去。

“还好,还好”屠三刀变相的答复让吕仁悬在心中的石头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目送屠三刀离开了后院,吕仁这才来到沐夜身边,看样子,如同是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次似的,心有余悸。

“吕少爷,你师傅不会将此事告诉吕老爷吧?”虽然得到了屠三刀的回答,但是李福心中还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安;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到沐夜与肖悯月的安全,所以李福不得不谨慎一些。

“放心吧李叔,我师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再说了,我是谁,吕大少爷,在吕府除了我爹,谁最大,谁敢不听我的?”没有了屠三刀,吕仁不再顾忌,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吹,你就死劲的吹吧,反正吹死了牛也不犯法;刚刚见你害怕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倒好,你师傅一走,你就在这里装模作样”肖悯月一丁点都不给吕仁面子,将吕仁拆穿得无地自容。

“我怎么吹了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师父可怕我了,我只是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而已”一边自吹自擂,吕仁还一边时不时的向后院院门瞅瞅,生怕屠三刀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

“切,还装,看你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你要是不怕,你大声说啊”本来人皮面具的事情让肖悯月心中就不舒服,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吕仁。

“你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师父为什么怕我”被肖悯月弄得骑虎难下,吕仁一咬牙,不管如何,都要在肖悯月面前争回这个面子。

“好啊,那你说啊”吕仁什么德行,肖悯月再清楚不过了;看了看吕仁,肖悯月一脸的不屑,一副侧耳恭听的样子。

“那我敲敲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师父他啊”环顾四周,见没有看见屠三刀的影子,吕仁神神秘秘的来到肖悯月的身旁,刚准备说什么,突然远处一颗石子直奔吕仁而去。

“哎呀”吕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顿时被石子击中了后脑,不轻不重,刚好能感觉到疼痛。

“臭小子,敢在为师背后说为师的闲话,小心为师将你和这几位朋友的事情告诉你爹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唯独不见屠三刀的身影。

“高手”李福一惊,面色显得十分凝重。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一会就该出发了,赶紧准备准备,别到时候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让城防军发现了”沐夜见二人闹也闹够了,时辰也不早了,连忙将抱头鼠窜的吕仁拉到了身边。

“哼我说什么来着,死吕胖子”肖悯月心里边一面幸灾乐祸,一面还数落着吕仁,话音一落,也不搭理吕仁,转身准备自己的东西去了。

“啊气死我了”不敢对肖悯月发火,吕仁只好对着这脚下的地板拼命的发泄。

沐夜与李福相视一眼,苦笑的摇了摇头,转身也开始准备去了。

而在院墙之上,屠三刀负手而立,凝视着院中的沐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二十九章 众人惊险终离蜀

城北

虽然吴广文下令在各个城门口增加守卫,严查肖家疑犯出城,可是每个城门口依旧十分顺畅,比没有因此而显得堵塞;定眼一看,出城的方向至少有六七十名城防军在盘查来往的人群,而在路边的告示牌上,清晰的张贴着沐夜、李福、还有肖悯月的画像,每个画像之下,还有标注着赏银。

“咦,呆子,你看,你才值一百两银子,真不值钱;哎,你快看,悯月居然值三千两白银”吕仁仔细看了看路边的告示牌,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这都画的什么啊,气死本小姐了”肖悯月也偷偷的看了一眼,忍不住嘟了嘟嘴;哎呀,怎么把自己画得那么丑;好歹自己也是肖家的大小姐,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美,怎么画得跟一个丑八怪一样。

“悯月,把你画那么丑是为了你好,这样一来的话,就算你不戴面具,估计出了吴广文他们,这城防军估计都不认识你”好不容易见肖悯月出一次丑,可把吕仁乐坏了。

“死胖子,是不是皮又痒痒了”肖悯月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要不是怕引起附近其他人的注意,估计早就上去将吕仁抓住暴打一顿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闹了,马上就该出城了,小心一点”沐夜摇了摇头,哎,一个吕家大少爷,一个肖家大小姐,两个活宝,真是有些无奈。

“知道啦,沐夜哥哥”听了沐夜的话,肖悯月这才罢手,但还是冲着吕仁挥了挥手自己的小拳头。

“哎,走吧”整理了衣衫,吕仁这才带领着众人缓缓的向城门方向走去。

城北城门

“站住,例行检查”刚到城门口,众人便被守城的城防军给拦了下来。

“哎呦,原来是倪头啊,怎么?我吕家的东西还需要检查检查?”吕仁一看,领头的原来是熟人,叫倪三;这倪三生性好赌,以前经常在赌场遇见,在他输得身无分文的时候,吕仁曾经好几次救济过他。

“原来是吕少爷啊,看你说的,我谁都信不过,还能信不过你吕少爷吗?”倪三一看是吕仁,赶紧迎了过来,獐头鼠目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让人厌恶,不过对吕仁倒是毕恭毕敬的。

“那本少爷是不是可以走了?”吕仁一边说着,一边敲敲的递给倪三一个钱袋。

“吕少爷,这”看着这钱袋,倪三心中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直痒,却又不太好意思直接接过来,扭扭捏捏的有些惺惺作态。

“没事,拿着,本少爷赏你的”

“那就多谢吕少爷了,不过还是得走过过场”悄悄的将钱袋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倪三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只不过这该走的形式还得走一下。

“这我懂,去吧”吕仁也不为难倪三,点了点头。

“来啊,你们几个,检查一下这批货物,记住啊,一定要检查仔细了”倪三故意将嗓门扯得很高,然后右手摆了摆手,都是多年跟随在倪三身边的弟兄,自然明白倪三的意思。

“启禀夫长,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几个城防军沿着车队向后就绕了一圈,也没有怎么看,便回来向倪三复命了。

“来人,放行,吕少爷慢走”倪三向前方挥了挥手,又回身对着吕仁双手抱拳。

“谢了,倪三”吕仁回礼。

就在众人准备出城的时候,城内一队人马风驰而来,几息之间挡在了众人跟前,细细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带兵搜查吕家库房的李志。

“李志,这是何意?”吕仁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丝毫不给李志一丝脸面。

“例行检查”轻轻一跃下马,没有理会吕仁,直接来到了倪三跟前。

“这批货物可有仔细检查?”

“启禀李志,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李志虽然是倪三顶头上司,可是二人历来不和,言语之间也没有那么恭敬。

“可有开箱检查?”

“这个没有”倪三迟疑了一下,心中不免咒骂起来。

“没有?来人啊,开箱检查”李志一挥手,身后的城防军立刻准备将箱子打开。

“李志,你是故意的吧?这几口箱子里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难不成让我现在打开箱子?要是被歹人看见了,路上起个什么歹心,你李志恐怕不好向你们吴大人交代吧”吕仁实在是忍不可忍,一个健步拦在了箱子跟前。

“好,那箱子就不用查了,查其他的”没想到,李志居然因为吕仁的话放弃了对箱子的查验,不过他说的查其他的,让吕仁一头雾水。

“那你要查什么?”

“查人”听到查人两个字,吕仁心中一震;虽说这人皮面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只要有足够的经验,还是可以看破的。

还没等吕仁反应过来,李志便自顾自的在吕家护卫之间查看起来,最后,缓缓的停在了沐夜等人的跟前。

看着眼前这三个白衣护卫,李志总觉得有些奇怪,其他的白衣护卫都是体格强壮大体一致,唯独这三个白衣护卫身高不一,体型各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看着眼前这个满是络腮胡子的白衣护卫,李志开始盘问了起来。

“回禀大人,小的叫陈钱”

“那你叫什么?脸上的刀疤从何而来”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刀疤男子,李志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回禀大人,小的叫杨广之,脸上的刀疤是以前押送货物的时候被山贼所伤”

李志点了点头,正打算询问最后一个人时,吕仁向屠三刀递了一个眼神;因为最后这个八字胡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肖悯月,一旦说话,可能就露相了。

而就在这时,沐夜与李福也经绷着神经,右手悄悄的放在了腰刀之上,以防万一。

“给你五息,滚开”屠三刀脾气可不好,也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负手而立,挡在了李志跟前。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管不着,如果你再不放心,耽搁了送货的时辰,就是吴广文来了,也救不了你”屠三刀几乎都不拿正眼瞧李志一眼,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让李志觉得有些窒息。

“放行”僵持了许久,李志一挥手,所有的城防军全都散开了。

这时,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见无人阻拦,吕仁带领着车队向城外而去。

此时,在城墙之上,站立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蜀州知府吴广文;不一会,刚刚的李志快速的来到城墙之上,径直走到了吴广文身旁。

“启禀大人,卑职仔细查看过了,人都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刚刚那个布衣男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李志此时回想起来,刚刚那个布衣男子却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他叫屠三刀,你打不过他的”看着远方吕家的车队,吴广文很是郁闷,这沐夜等人如果没有投奔吕仁的话,在这蜀州城中,还能投奔谁呢?

“大人,你让卑职假意试探一下,大人真的就如此肯定那箱子之中不会有肖家的疑犯?”李志很疑惑,既然是搜查,为何还要假意试探,直接打开搜查不就好了。

“因为那些银两,是本府让吕家运的;再说了,本府和吕守财那个老东西同在殿下手下办事,这多多少少得给他一些面子,别到时候真把那老东西逼急了,在殿下面前说点什么,可就得不偿失了”吴广文对吕守财多少还是有些顾虑,虽然平时老是压着他,可是吴广文心中深知,殿下最看重的是每年的供银;两条腿的知府好找,可是两条腿的财神爷可不好找。

“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还让卑职深夜去搜查吕家库房,还有刚刚阻拦吕家的车队?”李志毕竟只是一介武夫,自然想不到太多的东西。

“李志啊,李志,你是本府的心腹,什么都好,可就是脑子笨了点;本府不担心吕守财,而是担心吕仁;如果在吕家能找到肖家的人,本府就可以连吕家一起给办了,即便殿下询问起来,本府也有托词;好了,既然真与吕家无关,那就增派人马在城里继续搜查,就是绝地三尺,也要将这三个人给我找出来。”满城搜捕居然没有发现沐夜等人的影子,一想到这里,吴广文就怒不可歇,一只手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之上。

“是,大人!不过这还有一件事卑职不敢自作主张”李志深知吴广文的脾气,原本打算不说的,可是这事说大可大,所以不敢私自做主。

“说”

“义庄来报,说吕家的管家带着几个侍从打算将肖廷羽夫妇的尸体带走;说是什么吕守财说的与肖家多少有些交情,死者为大,想将二人好生安葬”李志深知吴广文的脾气就跟蜀州的天气一样经常是变化无常,何况现在吴广文正在气头之上,所以说话格外的小心。

“哼,这个吕守财!行了,将义庄的人都撤回来吧,他喜欢安葬,就让他安葬去吧。”

“是,大人”

而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吕守财远远的看着吕家的车队,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吕仁提出要跟随车队前去京城的时候,一向视子如命的吕守财居然没有反对;这不是吕守财舍得自己的儿子,而是逼不得已;虽然吕守财只是一介商贾,可是这见识绝对是非一般人能比的;一听闻肖廷羽战死知府府的时候,吕守财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吕守财,这肖廷羽绝对不是一般之人,待吕守财按照吴广文的要求收敛肖家财务的时候,居然无意中发现了一块令牌,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三个字‘镇北侯’。

镇北侯意味着什么,吕守财自然明白,所以才会同意吕仁进京,还安排屠三刀跟随;抬头看了看天空,吕守财无奈的一声长叹,看来这蜀州,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仁儿啊,以后就靠你自己了,爹已经派人将肖廷羽夫妇厚葬了,也算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也算减轻一些爹心中的罪孽吧;如今爹已别无所求,只求与你今生还有相见之日。

最后看了车队一眼,吕守财转身向蜀州城飞驰而去。

第三十章 劫后破镜再重圆

出了蜀州城,这就算是天高海阔任我游了;估摸着差不多快离开蜀州的地界了,众人找了个地方休息,顺便将三人脸上的面具给取了下来;再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到小溪坡了,小蛮已经在那里等了好几日了。

“少爷,前面就到小蛮姑娘住的木屋了,你看是不是先让大家休息一会,小的带几个人去将小蛮姑娘给接过来”吕仁认识这个护卫,那日就是让他前往小溪坡找到的小蛮。

“也好,快去快回”吕仁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原地休息;一听到小蛮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吕仁突然觉得心里怦怦一跳,其实有些日子没和这丫头吵嘴了,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招手,几个白衣护卫随之而来,与刚刚那人一起,快速的消失在了一旁的密林之中;车队停下来之后,屠三刀缓缓来到沐夜等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三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卸下;然后径直来到小溪边,将面具清洗了一下,视若珍宝一般十分谨慎的收入了怀中。

“可算把这恶心的玩意给弄下来了”面具取下来之后,肖悯月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小溪边,使劲的用溪水清洗着自己的脸颊;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戴这恶心的东西了,顺便又在心中默默的诅咒了吕仁无数次;人皮面具,想想就毛骨悚然,也不知道以前那个人有没有什么病啊,会不会传染给自己啊。

恢复了本来面目,再加上平安的出了蜀州城,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眼下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应该何去何从;天下这么大,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去何处安家,一想到这,沐夜等人脸色变得有些苦涩。

“呆子,现在已经出了这蜀州城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其实吕仁一直以来很不想开口问这个事情,因为吕仁害怕;害怕沐夜等人的目的地与自己的不同,害怕沐夜等人和自己很快就分道扬镳;那样的话,或许,以后想要再见面,恐怕遥遥无期。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情,你和悯月都知道,当年我母亲将我托付给姨夫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母亲是哪里人氏,也不知道父亲是哪里人氏,所以现在你问我有什么打算,其实我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关于父亲母亲,是沐夜心中唯一的痛,这种痛,是一般常人无法体验的;虽说肖悯月失去了父母,她的痛可能不下于沐夜;可是至少她曾经还和父母一起生活过,脑海中有父母的影子,知道父母的名字,知道父母的样貌;可是自己,对于自己的父母却一无所知,唯一有的,就儿时对母亲仅有的那一点印象,还有母亲的名字,舒瑾。

“对不起,呆子”吕仁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善意的询问,竟然触碰到了沐夜最内心的伤痕;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偶尔想起有些伤感罢了”沐夜露出一丝苦笑。

“那这样吧,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先去趟京城吧,等到了京城再说;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京城好的话,我也不走了,就拿些银子做些小生意,我们三个就又可以和以前一样在一起了,多好啊”吕仁此刻的心中忐忑不安,就等着沐夜答应了;乞求的看着沐夜,吕仁心中也默默的盘算好了;如果沐夜答应了便好,如果不答应,哼哼,本少爷也不去京城了。

“这”沐夜有些迟疑,毕竟京城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前路一片迷茫,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清洗完毕的肖悯月一蹦一跳的来到了二人中间,见二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很是好奇。

“胖子说让我们和他一起前往京城”

“去京城啊,好啊,好啊,反正本小姐还没有去过京城呢,去看看这京城是什么样的也不错”对于大越的都城,人人心中都有着向往;肖悯月自小就没有出过蜀州城,如今没有了束缚,也没有了顾及,就如同冲出牢笼的小鸟,对任何事物看上去都是跃跃欲试。

“呆子,你看,悯月都答应陪我一起去京城了,要不,我们就一起吧”难得肖悯月同意自己的建议,吕仁可开心了,心想既然肖悯月都开口了,那沐夜应该是不会再拒绝了。

“什么陪你啊,看把你美的;我是陪沐夜哥哥;反正沐夜哥哥去哪里,悯月就去哪里”肖悯月给了吕仁一个白眼。

“悯月”刚刚还欣喜若狂的吕仁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傻傻的愣在原地;心中哪怕有再多的不满,也丝毫不敢在肖悯月面前表露出来。

“少爷”就在肖悯月吕仁斗嘴的时候,李福慢慢的来到了三人身边,似乎有说要说。

“李叔,是有什么事情吗?”沐夜站起身来,对于这个为了肖家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敬畏。

“其实我有个大哥在皇宫里当差,我们可以去投奔他”李福此话一出,沐夜三人显得有些惊讶,万万没有想到这平时不多言多语的李福,居然在皇宫大内之中还有一个哥哥。

“李叔,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啊?”吕仁很是奇怪,这宫里有人当差,那可是极大的荣耀啊;如果旁人知道了,可能都一门心思的来巴结李福;可是却从来没见李福提起过。

“这个说来有些惭愧!是大哥不让我说的,因为有辱家门”李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有辱家门?这在宫里当差怎么会有辱家门啊?这应该是光宗耀祖啊”肖悯月眨巴着眼睛,右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虽然肖悯月不明白,可是沐夜和吕仁却心里面十分清楚;能在宫里当差的除了宫卫就是太监了,这二者之中,能让当差者自己都觉得有辱家门的话,那只能是一种可能了。

“是,是,是,的确也是光宗耀祖了”李福无奈的点了点头。

“真是搞不懂了,这又是有辱家门,还能光宗耀祖,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肖悯月一直喋喋不休的猜测着李福哥哥的身份,弄得李福有些尴尬不已。

“好了,悯月,别胡乱猜想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京城再做打算吧”沐夜知道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会弄得李福越来越尴尬,赶紧将肖悯月拉倒身旁。

“好,沐夜哥哥说去哪里,悯月就去哪里”现在的肖悯月,似乎已经完全从那日的阴影中摆脱了出来;又恢复了曾经的模样,沐夜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得感觉一丝欣慰。

“好啊,好啊,悯月说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一听能和自己一起前往京城,吕仁高兴得不行;赶紧来到肖悯月身旁,就跟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悯月身后。

“谁要你跟着我,不害臊”

“只要能跟着你,不害臊就不害臊”

“”

休息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忽然,从密林之中疾驰而来一行人,正是吕仁派去接小蛮的吕家护卫;远远的看着小蛮的身影,肖悯月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的向着小蛮一路小跑而去。

“小姐”看着远处的肖悯月,小蛮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从眼眶之中夺门而出;这几日,对于小蛮来说,简直就是煎熬;独自一人在这密林之中的木屋等待,可是迟迟都等不到肖悯月等人;这荒郊野岭的,自己一个弱女子,无论白天夜晚都担心受怕;现在终于等来了肖悯月,这心中的憋屈自然要发泄一下。

“小蛮”二女紧紧的抱在一起,同样是热泪盈眶。

“好了,赶紧都过来吧,吃点东西准备上路了”不知道为何,此时看到小蛮的时候,吕仁心中荡起了一些波澜;说不出的那种感觉,很开心,很激动,好像上去和小蛮说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感觉是在面对肖悯月的时候,却不曾有过的。

“走”肖悯月拉着小蛮的手,来到车队之中,一股脑的将干粮和水递给了小蛮。

“咦小姐,怎么不见老爷和夫人呢?”小蛮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少了肖廷羽夫妇的身影,不知所以的小蛮便随口一问,谁知这一问,四周的人都沉默不语。

“小姐,老爷和夫人怎么了?”小蛮虽然秉承了肖悯月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是这不寻常的一幕也让小蛮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扔下了手中的东西,来到了肖悯月的身旁。

“小蛮,以后就只剩你和我,还有沐夜哥哥了”肖悯月坚强的看着小蛮,没有像以前一样失去理智,抱头痛哭,反而显得十分冷静。

“小姐,是小蛮不好,不该提及老爷和夫人,对不起”此刻小蛮算是明白了,其实当日沐夜遣散肖府丫鬟和侍从的时候,小蛮就知道可能有大事发生;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就那日一别,就与老爷和夫人天人之隔了。

“我没事,小蛮,以后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好吗?让父亲和母亲知道,我们还是以前的那个悯月,还是以前的那个小蛮”破涕为笑,肖悯月牵着小蛮的双手,尽述衷肠。

“恩”小蛮使劲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好了,我的肖大小姐,可以走了吗?”吕仁说笨也不笨,就是有的时候有点犯傻;不知道为何想跟小蛮说说话,却又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说;居然跑到肖悯月跟前打扰正在互述心事的二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咦小姐,这个死胖子怎么在这里?”小蛮瞪大着眼睛,很是好奇的看着吕仁,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

“什么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你个蛮子婆,还有,以后别什么死胖子死胖子的叫,请叫我吕大少爷;还有啊,要不是本少爷帮忙,你还能见到你的小姐吗?你应该对本少爷感恩戴德,知道吗?”一听小蛮的话吕仁就来气,自己可是拼着吕家被牵连的危险救的大家,怎么现在好像自己是多余的一样。

“切自以为是,小姐我们走”奈何小蛮根本就不买账,看都不看吕仁一眼,拉着肖悯月便向车队后面走去。

“你”众人都离开了,就剩吕仁一个人尴尬不已;回头一想,好男不跟女斗,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也就只好这样自我安慰自己了。

第三十一章 似曾相识夜已归

时间飞逝,一转眼,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跋涉,沐夜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第一次看见这巍峨雄伟的京城,沐夜内心无比的震撼;这高耸的城墙,偌大的轮廓,拥挤的人群,让只是在书本之上见识过京城繁华的沐夜忍不住感叹;单单从这京城便不难看出,这大越,为何会成为当今天下,令四海诚服的天朝了。

大越自太祖皇帝建朝到如今已经有一百余年了,京城名曰康宁,取‘国家之康泰,百姓之安宁’之意;康宁城位于广袤的江浙平原,越岭山脉起点,三面环山,俯视平原;经过这些年的扩建,康宁城越发的庞大,站在远处的山巅俯视,整个京城净收眼底;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怒视苍穹的巨龙,横卧在江浙平原,让人心生畏惧。

康宁,泰安街

泰安街东西贯通,与南北相向的皇宫御道交接;街道宽约十五六丈,青石铺底,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云集,揽客之声比比皆是;本就很是宽敞的街道却感觉异常的拥挤,人来人往,行走于京城与各地的客商络绎不绝。

远处,一个车队缓缓的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与京城中众多的车队相比,这样的车队却比比皆是;五六辆马车前后依次而行,马车两旁跟随着大约三十几个白衣护卫,而在车队的最前方,几个男女正到处观望,感觉对四周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

“哇小姐,你看这街道多宽敞啊,比我们蜀州的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啊”走在宽阔的泰安街上,小蛮拉着肖悯月的手,这看看,那看看,俨然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沐夜哥哥,你看这京城,真的好热闹啊,可比我们蜀州城大太多太多了”刚一入城,看着这繁花似锦的京城,肖悯月就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瞬间就把这一路之上的辛劳全都抛到了脑后。

突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远远望去,一队人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悯月,小心”或许是对京城的事物太过于好奇,肖悯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飞驰而来的车马;沐夜的话还没有说完,几息之间,这队人马已经到了众人跟前,眼见就要撞到肖悯月了,沐夜赶紧一把将肖悯月拉回身旁,而领头之人,也立刻勒紧了马缰。

领头之人为一男一女,年纪相仿,都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男子头戴金色的鎏金发冠,身形笔直修长,整个人丰神俊朗之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儒雅的气质让人觉得甚是亲切,一身黑色的锦袍,长袍的领口、袖口隐约都能看见镶绣着银丝,而这银丝文案,看上去像是一道道龙纹;而女子体型凹凸有致,穿着一件淡蓝色骑装,衣襟和袖口之处同样也用银丝绣着龙纹祥云;长发束起,一条马尾如瀑布般直泻而下,垂至腰间,晶莹润泽的脸庞格外的引人注目。

“什么人,还不速速让开”就在众人对视的时候,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侍卫迅速将沐夜等人团团包围,十分警惕的看着眼前这群白衣护卫。

男子皱了皱眉,在马背之上俯视而下,却依稀发现沐夜为何有些面熟,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你们是何人,为何挡驾?”或许是为了得到更多关于沐夜的消息,男子缓缓开口问到。

“你管我”肖悯月话未出口,沐夜赶紧将肖悯月拉倒身后;挡驾二字清晰的出现在沐夜的脑海之中,看来,这马背上的应该是当今的某一位皇子,因为在沐夜的印象中,书中所记,当今天子应该是不惑之年。

“启禀殿下,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赎罪”沐夜知道肖悯月一向是口无遮拦,这初到京城,而且面对的又是皇亲国戚,沐夜可不想多生事端,赶紧抱拳施礼道歉。

“哦,你居然能看出我的身份?”见沐夜称呼自己为殿下,男子有些吃惊,对眼前的沐夜一下来了兴趣,策马围着沐夜转了一圈。

而身后的肖悯月一听沐夜称呼男子为殿下,心中顿时一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沐夜哥哥拉住了自己,这原来是王爷啊,没想到自己刚到京城,就能遇见一个王爷。

“你们从何而来?”男子在马背之上俯下身子,似乎是想更近一点看清楚沐夜的样子,这越是看得清楚,越是眉头紧锁。

“回禀殿下,我们从蜀州而来”

“蜀州?”在自己的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与蜀州相关的记忆,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若隐若现与之匹配的身影;男子就是感觉眼前这个人十分熟悉,但是不知为何,却始终想不起来。

思索了很久也没有一个结果,男子也打算放弃了,一抬头,正准备离开,可是眼前却突然一亮。

男子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差点被自己撞到的女子,原来是一个如此的绝世佳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肖悯月,眼神之中满是爱慕,一下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坐在马背之上一动不动。

“二哥,你怎么了?”女子策马靠近到男子身旁,似乎是怕四周的人听见,侧身在男子耳边轻声问到。

“哦没事,没事,怎么突然感觉有些燥热”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胡乱找个借口,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我看,是挺燥热的”刚刚的一切女子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拂袖抿笑。

“好了七妹,我们走吧”说完,男子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肖悯月一眼,见到幡旗之上大大的吕字,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多言,策马向远方而去。

女子点了点头,同样也是看了看肖悯月,可是在回眸的瞬间,眼神却不知道为何足足在沐夜身上停留了三息之久;直觉让沐夜抬起了头,二人目光直视,突然,女子脸颊微微一红,赶紧策马向男子追寻而去。

“呆子,你叫刚刚那个男子殿下,莫非是个王爷?”女子率领众人离开之后,吕仁才来到沐夜身边,还不时向远方眺望而去。

“估计不是王爷也是皇子”沐夜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是心中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何,刚刚男子看自己的眼神感觉如此的怪异,似乎是认识自己一样。

“看来这京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遇见一个王爷或者是皇子,我看本少爷还是会蜀州去吧,在这京城,本少爷谁都惹不起啊”一想到这,吕仁瞬间感觉自己根本就算不上大少了,在这京城,顶多就算个路人甲。

“哎呦,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自知之明啊!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告别,你先回蜀州去吧”这一路上来,吕仁除了睡觉以外,如同跟屁虫一样黏着肖悯月;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无论你如何打骂,这吕仁始终是一副嬉皮笑脸,这可把肖悯月给烦死了;现在好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不作弄一下吕胖子,估计这也不像肖悯月的性格了。

“那个悯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再说了,我这货物还没有送到地方呢,你们也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在如此危难的时刻,我岂能弃你而不顾呢?”吕仁赶紧跑到肖悯月身旁示好。

“有你没你都一样,只要有沐夜哥哥就行了”肖悯月难得理会吕仁,紧紧的挽着沐夜的手臂。

“不你放开呆子”见肖悯月与沐夜如此亲密,吕仁都急得快哭出来了。

“你说放就放啊?就算我放开了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过来挽着沐夜哥哥?我可告诉你死胖子,你要是敢打我沐夜哥哥的注意,我可饶不了你,哼”话一说完,肖悯月便拉着沐夜向前走去;沐夜无奈的看了看吕仁,似乎在说,兄弟啊,悯月的脾气你是知道,兄弟我无能为力啊。

“啊”吕仁扬天长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我的悯月。

“少爷你怎么了?”吕家的护卫见状,生怕吕仁有何闪失,赶紧过来询问,

“我想死”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沐夜和肖悯月。

“这”

皇宫,宫门外

宫门之外,一群身着黑色盔甲、头顶红色花翎的宫卫显得异常的威武;左手持矛,右手抚于腰间胯刀,神情严峻,时刻都注视着眼前而过的每一个人;突然,见远处一男一女策马而来,众宫卫纷纷单膝下跪。

“恭迎太子殿下”

“恭迎七公主殿下”

原来此二人便是刚刚与沐夜相遇的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当朝的太子沐杰,而女的则是当朝皇帝手中的掌上明珠,七公主沐凝若。

“二哥,凝若心中突然有些疑惑”一路上,沐凝若感觉自从与那几个人相遇之后,沐杰似乎变得突然有了心事一般,沉默寡言,一点都不像那个活泼开朗的太子殿下了。

“七妹有什么疑惑说说看,二哥帮你解惑”对于凝若,沐杰向来是疼爱有加;如果抛开自己太子的身份来说,父皇对沐凝若的溺爱几乎在所有的皇子之上。

“刚刚凝若怎么感觉你像是认识那个少年一般?”自小和沐杰一起长大,沐凝若几乎很少见到沐杰观察一个人如此之久。

“其实我不认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他很眼熟,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但是肯定是很熟悉,很熟悉”一说到着,沐杰脑海之中又浮现起了沐夜的身影,无论怎么回忆,也没有一丝头绪。

“能让二哥感觉眼熟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了,或许是与某人有些挂像,刚好二哥与此人认识,所有才会有这种感觉吧”沐凝若思索了片刻,缓缓说到。

“七妹说的有道理”沐杰听了沐凝若的解释,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过凝若最疑惑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那个少女,凝若可是见二哥一直呆呆的看了她好久好久呢,莫非二哥你”刚在大街之上,凝若就看出来了,这八成是自己这太子哥哥看上那个少女了。

“这七妹可不能乱说,二哥只是一时失神罢了,失神罢了”见被凝若拆穿了

心思,沐杰赶紧找个借口掩饰。

“好了,好了,父皇还等着我们呢,一会见了父皇你可别瞎说啊”

“知道了,二哥”

第三十二章 冥冥钟情各所思

皇宫,理政殿

理政殿,是历代大越皇帝的居住、休息之所,位于三大殿之末;既然是皇帝休息居住的地方,自然相比其他两大殿少了些威严和肃穆,更多的是一些温馨和朴实;整个大殿内没有太多的奢华摆件,最多的便是四周悬挂的名家字画和书架之上堆积成山的古书典籍。

此刻,在理政殿的后殿之中,一个身着黑色衮服的男子正依靠在藤椅之上,一边细细的品尝着杯中的茗茶,一边饶有兴致的熟读着手中的古籍;男子年约四十有余,镂空雕花的金冠束以长发,金冠之上一条游龙栩栩如生;定眼一看,此刻男子略显慵懒却又不失气度,黑色衮服之上用金色丝线绣制着九龙祥云,每一条龙都形态各异,以假乱真;虽然只是随意而坐,可是依旧能从男子身上感觉到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越当朝天子,沐寒。

或许是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沐寒的表情时而皱眉,时而开怀,时而微微点头,时而缓缓摆首,看来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本古籍之中了。

“陛下”突然,从殿外缓步走进一名太监模样的男子,恭恭敬敬的站立在离沐寒不远的位置。

“章贤,你难道不知道朕在读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吗?”沐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古籍之上,丝毫没有抬头正视一下眼前的章贤,声音略显不悦,似乎是因为自己被打扰而有些龙颜微怒。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七公主回来了,正在殿外候旨”章贤在沐寒身边服侍已经多年,对于沐寒的习惯也是一清二楚,若非是因为太子和七公主求见,自己万万不会在此时冒险打扰沐寒。

“什么?杰儿和凝若回来了?赶紧,宣”一听是沐杰和沐凝若,沐寒与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望着殿外,似乎是在翘首以待。

“老奴遵旨”话闭,章贤缓缓退到了大殿门口。

“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七公主觐见”随着章贤的一阵山呼,沐杰与沐凝若一前一后步入后殿之中,见沐寒之后,双双下跪行礼。

“起来吧,都起来吧,事情可都办好了?”沐寒看上去很是急切,迫不及待的便询问起来。

“回禀父皇,工部已经按照旨意现在正在加紧对泰陵进行修缮,而礼部也正在筹备祭祀等事宜;儿臣也亲自叮嘱,责令工部和礼部务必在祭祀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现在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在进行中,修缮也能按期完工。”沐杰起身站在一旁,将自己巡查到的一切如实的向沐寒禀报。

“恩,好,杰儿辛苦了”沐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这位自己早早就册立的大越储君,沐寒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满意。

“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气,何来辛苦之说”即便是父子,即便是当朝太子,在沐寒面前,无论差事办得如何的好,沐杰只能卑躬屈膝;在沐杰的心中一直遵循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就是沐杰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因为沐杰了解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父皇对权利有绝对的控制欲,只要你流露出一丝对权利的欲望,那么等待你的结果,必定是一场毁灭。

“好,好”

“好什么啊,自打一进后殿以来,父皇就知道和二哥一直说个没玩没了,都不理凝若,凝若生气啦”沐凝若撅起小嘴,二话不说,直接来到沐寒身边撒起娇来;或许是早已经习惯这一幕了,沐杰和章贤并没有显得过于惊讶,而是被沐凝若撒娇的模样给逗乐了;在整个皇宫之中谁都知道,这沐凝若可是沐寒的掌上明珠,几乎可以在皇宫之中为所欲为,沐寒对其也是格外的溺爱。

“凝若啊,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你说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啊,你真是愁死父皇了”这沐凝若有的时候确实让沐寒哭笑不得,心情好的时候温文尔雅,极其听话;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上天入地,无人能挡,有的时候,就算沐寒,也拿这沐凝若没有办法,谁叫这沐寒膝下就这一个公主。

“凝若才不嫁呢,凝若要一直留在父皇身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不知道为何,沐凝若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沐夜的模样;只是一瞬之间,但是也让沐凝若不仅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我们的七公主难道已经心有所属了?”沐寒是什么人,大越的天子,仅仅的一个皱眉,就能看出沐凝若的心事。

“父皇说什么呢,羞死人了”见心中所想被沐寒当着众人给戳穿了,沐凝若有些害羞了,红着脸,赶紧从沐寒身边跑开,直接躲到了沐杰身后。

“好了,好了,是父皇多言了”沐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面带笑意,可是心中却有些心事;既然这凝若心有所属,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俘虏当朝七公主的倾心。

“好了,从万岁山一路奔波估计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去吧;杰儿啊,这几日朝中没什么大事,你就多休息几日吧”见时候也不早了,沐寒缓缓说到。

“是,谢父皇,儿臣告退”

“那儿臣也告退了,父皇可别老是为了读书,一会又忘记了用膳”沐凝若有些心疼的看着沐寒,都说少女的心细致入微,果不其然,贴心的关怀,让沐寒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

“知道了,朕一会就用膳,一定不让我们的七公主担心了”沐寒眼中充满了对沐凝若的溺爱,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沐杰与沐凝若离开后殿以后,沐寒脸上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回忆着刚刚沐凝若说话时的神情,沐寒知道,自己的七公主就算是没有心仪之人,也是春心萌动了,至于对方是何方神圣,沐寒却不得而知。

“章贤”

“老奴在”

“你派人去查一下,看近日以来七公主与京城的哪些权贵子弟交往密切,记住,私下探查便是,不要声张”抛开大越天子的身份不说,沐寒也只是一个肉心所长的父亲,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更加上心一些;何况生在皇家,不是一般人,岂容亵渎大越的公主。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章贤明白沐寒的用意,点了点头,缓缓的退出了后殿。

后宫,坤德宫

大越皇宫以三大殿为界,前为前庭,是上朝、行典、商议朝政的地方,而后,为后庭,也是后宫,是众嫔妃与公主皇子居住之所。

坤德宫,是后宫十二宫之一,也是沐凝若母妃宁妃的居所;皇子不比公主,除了太子之外,一般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都会封王赐府,迁出皇宫居住;而公主则可以在出阁之前,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

此时,在坤德宫的后花园中,两个少女一前一后正在悠闲的散步;坤德宫的后花园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御花园,可是因为沐寒对沐凝若的溺爱,几次改建之后,与其他后宫的后花园相比,也算是数一数二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最值得称赞的是在这面积不大的小花园里,居然还有一个环绕四周的长廊,长廊两侧遍布花草树木,假山鱼池,十分的精致。

“公主,奴婢见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原来,这两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沐凝若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婉。

“是吗?或许吧”不知道为何,自从遇见沐夜之后,沐凝若脑海之中时不时的就会浮现起沐夜的样子,不管自己如何转移自己的思路,总是抛之不去,难不成就如父皇所说,自己真的动情了?

沐凝若赶紧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感觉这一切有些太匪夷所思了;自己不仅连对方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而且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可能对他有所动情呢?

“公主?”小婉见沐凝若有些失神,赶紧轻声唤到。

“啊怎么了?”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沐凝若赶紧胡乱摆弄了一下身边的花草作为掩饰,可是无论如何掩饰,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小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思索了片刻,沐凝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作为大越皇朝的公主,从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受尽万千宠爱,可是却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感觉;男女之间的感觉,最多也就是与各位皇兄之间的兄妹之情,这种异样的男女之情,沐凝若还是一次感觉到。

“这个啊公主,奴婢自小就在公主身边服侍,那有机会谈情说爱啊;再说了,这后宫之中除了太监还是太监,奴婢总不能跟公公们一见钟情吧”小婉撅了噘嘴,一脸的委屈;这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感觉,自己哪里知道啊。

“是啊,问你你也不懂”沐凝若细细一想,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侧身轻轻的坐在长廊之上,斜靠着廊柱,不由得微微皱眉;莫非自己真的动情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果还有机会相遇的话,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能再如此轻易的错过;如果不能再相遇,就当做是心中一个美丽的回忆。

这一刻,沐凝若笑了,如情窦初开一般羞涩。

东宫,理学殿

东宫作为太子的寝宫,位于整个皇宫的东边,布局如同整个皇宫的缩影;虽然没有分为前宫和后宫,但是其中的三殿勤学殿、理学殿、施学殿与勤政殿、理政殿、施政殿三大殿遥相呼应,外观格局一致,只是规模略小。

自从理政殿回来之后,沐杰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沐夜的身影,很熟悉,很熟悉;沐杰坚信自己肯定见过,而且不止一次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卫离”一声轻呼,殿门缓缓打开,一个青衣男子阔步进入大殿;男子与沐杰几乎同龄,高约六尺,身材纤瘦但却孔武有力,面容儒雅却不失英气。

“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恭敬的站在大殿之下,卫离紧抱双拳。

“卫离,你速速帮我去查一个商队,应该是从蜀州来的,幡旗之上写着吕字”沐杰所知道的消息也就这些了,但是在京城,想要查到沐夜等人的去处,应该是没有丝毫问题。

“是,殿下,卑职这就去”

“哦,还有,记得查一下商队之中都是些什么人”迟疑了一下,沐杰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下。

“卑职明白”卫离也不怠慢,转身便向殿外而去。

此刻的沐杰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肖悯月的模样,与沐凝若一样,嘴角同样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虽然二人想的不是一个人,可是二人的想法却是一样,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第三十三章 三载盛会论诗文

顺着泰安街穿过皇城的御道,大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沐夜等人一行终于来到了这次押送货物的目的地,吕家位于京城的集宝轩分号‘集宝阁’;将所有的货物卸下来放置库房之后,一行人在陈伯的带领下,来到了集宝阁的内院。

内院,厢房

“少爷一路辛苦了”陈伯赶紧吩咐下人替吕仁等人倒茶,作为集宝阁的掌柜,陈伯早早的就接到了蜀州吕守财派人送来的书信。

“多谢陈伯”

“哇,死胖子,原来你们集宝轩在京城还有这么大的产业啊”小蛮左看右看,对这个集宝轩的分部充满了好奇;集宝阁毗邻于泰安街边,是一个五进五出的大院落,比起一般的铺面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前院改成了几间大商铺,针对一些普通的客人,主要兜售一些比较一般的古玩字画;而商铺之后则改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这里装修豪华,摆件精美,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些奇珍异宝,主要是针对京城中的那些权贵巨富;再往后,便是内院,就是供集宝阁来人休息和囤放货物的地方了。

“那是自然,我吕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越,怎么样,这集宝阁还不错吧”吕仁洋洋得意,赶紧跑到肖悯月跟前献媚。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信不信本小姐一把火给你把这集宝阁给烧了”肖悯月可见不惯吕仁这幅模样,叫你在本小姐面前炫耀。

“这”一旁的陈伯一听,可着实吓了一跳。

“悯月,这说说可以,你可别真烧啊,你要真烧了,我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对于肖悯月的性格吕仁可是极其的了解,虽然知道肖悯月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也保不齐这肖家大小姐突然一咬牙真给来一把火,那可就完蛋了;于是赶紧认错,急急忙忙在肖悯月跟前求饶。

“扒你的皮跟本小姐有什么关系,哼”肖悯月才不吃吕仁这一套,自顾自的喝着茶,丝毫没有想给吕仁一丝面子的意思。

众人看着二人,笑而不语,对于她们的斗嘴,除了陈伯之外,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怎么没关系了,我死了,你怎么办啊,我将来可是要娶你为妻的啊”吕仁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沐夜一惊,让还未下肚的茶水呛了个够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吕仁,沐夜还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向吕仁解释了。

“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本小姐要嫁也是嫁给沐夜哥哥,跟你有什么关系”肖悯月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沐夜跟前,紧紧的挽住沐夜的胳膊。

“呆子你说吧,你是要兄弟还是要女人”吕仁面对肖悯月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好一屁股做到沐夜身边,你肖大小姐我不敢欺负,这呆子难道我还不能欺负吗?

“啊,这”沐夜万万没有想到,这吕仁居然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这死胖子聊聊了;有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不然越往后,可能越要伤了吕仁的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以后兄弟没得做了”还没等沐夜来得及开口,吕仁就一股脑的埋怨起来;这话众人听吕仁都说了无数次了,也都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胖子”沐夜还想说什么,可是和刚刚一样,还没开口,又被吕仁打断了。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吕仁起身,来到大门边,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天空,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看破红尘的感觉。

“沟渠是吧?你说谁是沟渠,你个死胖子”原本只是想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结果没想到,这比喻得有些不恰当,一不小心将沐夜比喻成了沟渠;这下可好,直接让肖悯月怒不可歇。

“啊这个悯月啊,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吕仁见状,这下可大事不妙,赶紧向门外飞奔而去。

“死胖子,你给我站住,看本小姐今日怎么收拾你”肖悯月岂能如此善罢甘休,二话不说,也不顾及一点肖家大小姐的矜持,撸起袖口,便追了出去。

“小姐,你等等我,你慢点”见肖悯月追了出去,小蛮也赶紧跟了上去。

“少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陈伯见状,显得很是担心。

“陈伯不用担心,我们四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他们二人这打闹已经习惯了,没事的,一会就好了”沐夜面带微笑,轻声说到。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沐夜少爷先在此歇息片刻,我这就去安排用膳,一会再派人来通知”陈伯听了沐夜的解释,长舒一口气,估摸着这一路颠簸应该是饿了,向沐夜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厢房。

“有劳陈伯了”

“少爷,我也去帮帮忙”李福见现在空暇无事,便想着去帮帮忙。

“好,去吧”沐夜明白李福的意思,名为帮忙,实则是熟悉一下环境,虽说这里是吕仁家的产业,可是经历了蜀州一事之后,沐夜和李福做任何事情都显得格外的谨慎。

陈伯和李福离开之后,整个厢房之内就只剩下了沐夜和屠三刀二人;或许是因为一路的奔波让沐夜感觉有些发困,估摸着这用膳还得一段时间,便坐在藤椅之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而此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屠三刀突然看了看沐夜,眼神中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由于这些日子以来的长途跋涉,众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晚膳之后,在陈伯的安排之下,都纷纷前去休息;肖悯月和小蛮被安排到了西边的厢房,而沐夜和吕仁等人则被安排到了东边的厢房;而李福在与众人道别之后,只身前去寻找自己的大哥去了,以作下一步打算。

“呆子,要不要出去逛逛?”刚准备休息,只听见房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沐夜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不用想,来人肯定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吕仁。

“我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还有,下次你进我房间的时候能不能敲一下门?”

“哎呀,我们都这么熟了,还敲什么门啊”吕仁不以为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是在说,本少爷就是这么的随性而为,你能把我怎么招。

“哎,还好悯月不在,要不你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缓缓来到圆桌跟前,沐夜倒了一杯茶水,刚想端起来喝一口,却被吕仁抢了过去。

“那个什么,我快渴死了,我先喝!”一口而尽,吕仁这才踏踏实实的坐了下来,一脸敌意的看着对面的沐夜,给人的感觉如同是来兴师问罪的一般。

“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和悯月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有你在让我放心,现在可好了,你叫我怎么放心啊?”吕仁一想起这些日子肖悯月对待沐夜的态度越发的暧昧,心中就越不是滋味;自己可打小就惦记着肖悯月的,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可不能说没戏就没戏了啊。

“这”沐夜一脸苦笑,看样子这吕胖子是来讨伐自己的。

“你别解释,你看看,你看看,这手都成什么样子了,差点被把本少爷的手臂给废了”不等沐夜开口,吕仁又给打断了,还撸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臂上的淤青展示给沐夜看。

“可怜啊,可怜”沐夜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这悯月下手可真狠啊;看着吕仁手臂之上这一块一块的淤青,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看来是散不去了。

“你还说”吕仁本来心中就十分苦闷,自己对肖悯月百依百顺,可是她就是不领情;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边是自己多年的兄弟,哎!

“我知道悯月不喜欢我,我也知道悯月喜欢你,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你说,我哪里比你这个呆子差了;本少爷要家财有家财,要风度有风度,要长相有长相,要”一想到这吕仁就来气,大大咧咧的在厢房之中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你可小声一点吧,一会把肖大小姐吵醒了,又该你好受的了”沐夜给了吕仁一个白眼,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真不知道这吕守财是怎么培养他这个九代单传的,怎么和肖悯月一样,就跟小孩似的。

“哦,也是,小声,小声”沐夜一说,吕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门外瞅了瞅,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逛逛吗?”

“哦,对啊,我差点给忘记了;你知道吗?今天是京城三年一次的诗文会,外边可热闹了”吕仁猛的一回头,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沐夜的目的。

“诗文会?”吕仁说得模棱两可的,让沐夜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是啊,朝廷不是每三年一次举办科举吗?今年刚好是第三年,每次那些莘莘学子都会提前半年到达京城;刚开始这些学子闲得没事,都喜欢聚个会什么的以文会友,讨论国政;谁知道渐渐的这什么诗文会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所以索性就确定了一个日子,每三年一次,渐渐的,就成了科举开考之前的一个盛会了”吕仁也只是听说,一来二去的,说得也不清不楚的。

“原来如此,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吕大少爷不是不喜欢读书的吗?”沐夜倒是有些奇怪,这学子之间的什么诗文会,跟你这不学无术,只会功夫的吕胖子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你不知道啊,这诗文会到现在已经举办了好多次了,包括朝中许多重臣也会悄悄参加,提前收拢门生;如果政见独到,或许可以直接平步青云;而且啊,这诗文会还几乎吸引了整个京城未婚的待阁小姐们,谁都想在其中物色一个潜龙之婿”吕胖子一边说着,一边转着自己的两颗小眼珠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哦,我明白了,你不是去参加什么诗文会的,你是想去看看能不能被这京城之中的哪家大家闺秀给相中吧”沐夜可算是明白了,说了这么多,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原来吕仁的目的不过如此简单。

“别瞎说,本少爷对悯月可是一心一意,日月可鉴呵呵,只是去看看,看看有什么,这出门不是给人看的,难道是当摆设的啊”吕仁的无赖功底沐夜是早有见识,不过现在看来,是更进一步了。

“好吧,反正也闲来无事,我就陪你去看看吧”见自己拗不过吕仁,沐夜只好点了点头;又一想,这所谓的诗文会居然能够吸引朝廷重臣,还能公然讨论国政,看来去看看涨涨见识,也是不错的。

“对嘛,这才叫兄弟嘛,赶紧的,一会快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 乐音缭绕云中姬

康宁城,城西

康宁城,大越的都城,在没有宵禁的时候,就是一座不夜城;对于那些莘莘学子来说,这风月之地才是他们能够突发灵感,吟诗作对的场所;城西,便是这些风月场所的聚集地,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子时,可是这里依旧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各式各样的春楼妓院错落有致,文人骚客应接不暇,而最中央有一座外表看上去最为华丽,最为气派的三楼楼阁,名曰:乐音坊。

这乐音坊取义‘乐不思蜀、梵音缭绕’,是整个康宁城最大的一处红楼,而此时,所谓的诗文会,便在这里举行。

“呆子,你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吕仁一路走一路催促,这原本一炷香的路程活生生的让沐夜给走了至少三炷香的时间。

“你说你,这集宝阁不是有马车吗?我叫你坐马车,你非得走过来,现在倒好,还怪我耽误了时辰;那好吧,你自己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当是出来散散步解解乏了”无奈的看了看吕仁,沐夜实在不明白,在蜀州城中寸步都离不开的马车的吕家大少爷,居然愿意从集宝阁步行到这乐音坊;这一路之上不说有十里地,至少六七里地可是有的。

“你以为这里是蜀州啊,这可是京城;去参加诗文会的权贵巨绅多了去了,我家那辆破马车,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吗?”没想到吕仁有如此自知之明,实在是难得,难得。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吕大少爷也有自愧不如的时候啊”沐夜戏虐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吕仁,这才明白,原来这吕仁不坐马车是碍于脸面。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有理,行了吧?赶紧的吧,一会诗文会就开始了”话音一落,吕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沐夜就直奔乐音坊而去。

一踏入乐音坊,眼前的一切让吕仁和沐夜为止震撼;大门而入,宽大的木梯扶摇直上,整个中间全是镂空的,唯独在二楼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四周东西南北方向分别由木梯与四周相连;而整个四周,也都悬挑出来了很大一块平台,此时的上面,已经坐满了不少的宾客。

一楼二楼三楼所有平台之上的座椅,全都面向着二楼正中央的宽阔平台;而此时,除了正中央的平台,其他平台之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无论男女老少,达官显贵,都依次而坐,井然有序。

一炷香之后,整个乐音坊的人越聚越多,已经有些如山似海了;而此时,一位红衣女子缓步来到了平台中央,当红衣女子出现的时候,在场的不少公子哥已经开始为之疯狂。

“三年过去了,在场的有云姬不认识的朋友,也有云姬认识的老朋友了,规则大家想必都清楚,那云姬在这里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希望各位再接再厉,无论谁是魁首,云姬都期待着与你彻夜畅饮,促膝长谈”红衣女子娇中带着几分妖娆,柔中夹着几分妩媚,动人的声音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什么,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啊”云姬撩人的声线响彻了整座乐音坊,同时也深深的震动了吕仁的心;让吕仁所震惊的不仅仅是因为云姬这个尤物,更让吕仁万万没有想到,这所谓的魁首,居然可以与她共处一夜。

“呵呵,兄弟连这都不知道?难不成是第一次参加这诗文会?”旁边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略带鄙视的看了看身旁的吕仁。

“是,是,是,小弟出来贵宝地,不知道台中那位女子是谁啊?”此时吕仁满脑子里都是这个云姬的身影,也不在乎别人看自己是如何的眼神;一边焦急的搜寻着云姬的身影,一边彬彬有礼的向旁边的男子询问;不过,这风格,到有些不像我们吕大公子的风格了。

“看样子,兄弟也是同道之人,那我就告诉你吧!这台中的女子名叫云姬,是乐音坊的头牌;按理说,这样的女子在京城应该早就沦为了权贵的玩物,可是这个云姬深受达官显贵的厚爱,其中也不乏皇子权臣;但是任何人与她都只能是点头之交,不能有过分之举,即便如此,想与之相会的人也是趋之若鹜”男子得意洋洋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缓缓道来,这让吕仁听了之后看云姬的眼神,简直是贪婪之极。

“那那如何才能与云姬相聚啊,莫非只能是这诗文会的魁首?”一想到这,吕仁基本就断了念头;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比谁都清楚,你说比武可能自己还有一丝机会,这文绉绉的东西,看来自己是一点机会没有了。

“那倒不是,要与云姬姑娘相聚,要不就是云姬姑娘自己看中你了,要不,就只能是这诗文会了”男子倒也洒脱,面对吕仁的请教,也是有问必答,言无不尽。

“多谢兄台”

“好说,好说”男子可能是想着自己没有机会,只能饱饱眼福,也就无所谓了。

“呆子,你看这事?”在吕仁看来,想让这云姬看中自己,估计没有可能,不过这魁首到还是有些机会;吕仁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沐夜,乞求的眼神就差给沐夜下跪了。

这沐夜自小在肖廷羽的严加管教之下,四书五经,史文杂记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吟诗作赋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如此一来,自然成了吕仁眼中的唯一的希望了。

“干嘛?你不会是想叫我上去帮你夺个魁首吧?”十几年的相处让沐夜一下子就猜透了吕仁内心的想法。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为了你兄弟我的终生幸福,你看是不是暂时牺牲一下啊?”吕仁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极力的讨好着沐夜。

“哎,我说,你不要你的肖大小姐了?”沐夜突然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吕仁的转变似乎有些太快了吧;刚刚还一副非肖悯月不娶的样子,现在倒好,直接将肖悯月抛之脑后了。

“呆子,说实话,自从肖叔叔过世之后,我能看得出来,其实你与悯月之间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我也知道肖叔叔临走之前肯定已经将悯月交托给你了,这些日子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不让你因为我这个兄弟而心生顾忌而已;是,我确实是喜欢悯月,从小到大都是,但是我知道有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悯月不喜欢我,悯月喜欢的是你”原本嬉皮笑脸的吕仁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表情十分的凝重;或许是觉得关于肖悯月的事情,自己与沐夜之间早晚会有个了断,所以索性现在就说了出来。

“胖子”

“呆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以后照顾好悯月,如果你让悯月再受一点点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吕仁说得义正言辞,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和过去说再见一般。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悯月,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为了姨夫姨母,也为了你”从来没有见吕仁如此认真过,沐夜也为之动容;沐夜知道,吕仁是个极为洒脱之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做事粗心大意,漫不经心,其实内心之中,确实一个颇为细腻,重情重义的人;一时之间,心中对吕仁的愧疚,无以言表。

“好了,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我们是兄弟,简单的五个字,让沐夜心中荡起了层层波澜;面对吕仁的坦荡和洒脱,沐夜顿时眼眶有些湿润,人生能有此相识,今生足以。

“是”沐夜点了点,被吕仁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是就好,那你赶紧的啊,磨叽什么呢?一会云姬给别人抢去了,我跟你没完”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沐夜还没来得及适应一下,这吕仁变得比翻书还快,弄得沐夜一时不知所措。

“哎,我说呆子,你发什么愣啊”见沐夜一直没有回应,吕仁有些着急了;你这死呆子,本少爷都把悯月让给你了,你难道还不肯帮本少爷找一个媳妇吗?是不是要本少爷跟你急眼啊。

“好,我一定帮你拿下魁首,因为我们是兄弟”沐夜强忍住了自己的泪水,原本煽情的氛围被吕仁搞得哭笑不得,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这才是我吕仁的兄弟,好兄弟”见沐夜答应了,吕仁欣喜若狂,高兴得不得了;而刚刚一旁的男子则露出了一脸的不屑,这魁首岂是你们说拿就能拿的?看待沐夜与吕仁的眼神如同是看待乡巴佬一样。

“好了,诸位,三年一次的诗文会现在正式开始;依照以往的规矩,让我们请出上一届的魁首才子,李策李公子”云姬刚一说完,从左边的木梯之上缓缓走来一名男子。

男子一路走来,步伐轻盈而不失沉稳,白色的外衫无风自起;黑色的长发束于脑后,银色的发冠简单却不失典雅;斜飞的剑眉格外的英挺,一双黑眸看是平淡却充满了警惕;远观而去,此人轮廓棱角分明,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桀骜不驯、冷傲孤清的霸气。

随着男子步入平台之上,四周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只是这欢呼声大多来自四周少女的尖叫。

“李公子,请”云姬轻轻一挥手,示意李策向前一步;李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大步来到平台正中;虽然二人表面看上去没有多少交流,可是细细观察,却不难看出二人似乎相交甚深。

“呆子,我怎么感觉这云姬和这李公子之间有些什么,你看那眼神,她是不是已经名花有主了?”眼前的一幕落在了吕仁眼中,浓浓的醋意弥漫着整个乐音坊。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一会我听不清说什么了,赢不了你可别怪我了”沐夜实在是拿吕仁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直叨叨个不停;看来能收拾这吕胖子,除了肖悯月也就没有别人了。

“好”让沐夜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叫嚣不已的吕仁回答得异常的干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弄得沐夜苦笑不得。

“好了,现在我来宣布一下今次比赛的题目和规则;今次诗文会以安邦为题,各位才子们各抒己见,愿意参加者自行上平台,在纸箱之中抽取一个号牌,然后书写到宣纸之上,不用落款,落下号牌便好;然后会将所有的己见由在座的所有人评选,谁得到的支持越高,谁就是此次的魁首”云姬说完,只见十来名侍女将八张桌案抬到了平台之上。

细细一想,沐夜觉得此次比试还挺公平的,这号牌是随机不公开的,只有最后公布的时候将落款和号牌对应,才能知道这论文出自谁手,就算是有心作弊,估计也无从下手。

第三十五章 随意而为引波澜

“诗文会,现在开始”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云姬环顾四周,宣布今次的诗文会正式开始;话音刚落,整个人群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等了好久,依旧不见有人上台,看来,都在观望。

李策看了看周围的达官显贵、莘莘学子,一阵苦笑;思索了片刻之后,李策率先从纸箱之中抽出一个号牌,然后径直来到一张案桌之前,奋笔疾书,不一会,便悬停落笔,缓缓走下了平台。

李策刚一离开,一开始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就按耐不住了,纷纷踏上平台,开始抽取号牌;一时之间,这平台之上人满为患,八张案桌之上全是各式各样的学子和为求与云姬相处一夜的权贵;只见有的人胸有成竹,一气呵成,有的人思前想后,皱眉不展;更有甚者,占据着一方案桌冥思苦想,可是却始终没有提笔落字。

“哎,我说呆子,你愣着干什么啊,赶紧上啊”人越来越多,吕仁见沐夜迟迟没有上去的意思,有些着急了,不停的催促。

“再看看,你着什么急啊,人家又没说有人数限制,现在上面那么多人,你看桌案都挤满了,等一会人少一点了,我再去”沐夜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要去参加比试的,反而更像是一个看热闹的。

“算你狠”吕仁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沐夜,谁叫自己没这个本事呢?一个白眼轻轻飘过,在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以后也要发愤图强,习书写字;如果这想法要被肖悯月知道了的话,估计也就当个笑话听听,送给吕仁的也绝非是鼓励,感觉应该是无尽的嘲笑。

沐夜没有想到,现在这平台之上越发的热闹了起来,与刚开始空无一人,极其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心有文墨的人早已经完成比试,都纷纷下台等待结果,而留在台上的也就寥寥的三五几人;看着这些正在冥思苦想的人,沐夜忍不住笑了,想来应该都是些想与云姬相聚,却又没有多少文采,上来滥竽充数之人。

此刻,沐夜终于起身了,在吕仁的注目下,阔步向二楼平台而去。

就在沐夜缓缓踏入平台之际,在三楼之上一个隐蔽的雅间之中,几名男子原本正悠闲的一边饮酒聊天,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参赛的莘莘学子;可是当沐夜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其中一名男子顿时面露惊慌之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沐夜,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石大人,你这是?”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石乾。

“没什么,只是一时失神,抱歉,抱歉”石乾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报以歉意,不过目光依旧死死的落在了沐夜的身上,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先帝早在十三年就驾崩了,不可能还在人世;就算依旧健在,也不可能如此年轻;这少年似乎只有十七八岁左右,可是为何与先帝长得如此相似?不仅仅是外貌相同,就连神情也几乎一样;难不成这世间真的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石乾没有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众人,只是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此刻的沐夜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十分干脆的抽出了一个号牌,一看号牌之上写着一个九字;沐夜微微一笑,看来还不错,这一来就抽到了一个九五之数,运气倒是不错。

寥寥几笔,沐夜便完成了比试,前后加起来可能不到一刻钟左右;当沐夜回到坐席之处时,只见吕仁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一脸的诧异。

“你这就完了?”吕仁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你这死呆子,你是在忽悠本少爷吗?那最快的李策也都用了至少一刻钟左右才完成比试,你上去一会就下来了,是诚心在敷衍本少爷吧。

“完啦,不然你以为要多久啊”沐夜不以为然,随意的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何,这吕仁的表情看上去甚是奇怪。

“你怎么了?”

“我想杀了你”吕仁咬紧牙关,双拳紧握,大有一言不可就动手的架势。

“是吗?我觉得你不敢,拿去,这是号牌”对于吕仁,沐夜早已经习惯了,就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自己也早就司空见惯了;懒得搭理吕仁,沐夜将手中的号牌直接扔给了他。

“哎”接过号牌,吕仁如同深闺怨妇一般依旧幽怨的看着沐夜,一脸的不甘;见沐夜如此草率的就完成了比试,吕仁知道,自己想要与云姬相聚的机会,几乎是没有了;可是自己却敢怒不敢言,谁让着死呆子后面有一个母老虎。

“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沐夜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好歹自己在帮你吕大少爷参加比试,这比试结果都还没公布,怎么看上去好像都已经结束了似的。

“有,现在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啊”虽然心口不一,可是吕仁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至少沐夜正史杂记样样精通,而自己,除了拳脚功夫,其他的一概不知;有点希望,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好吧,一想到这里,吕仁也就释怀了。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平台之上的比试者基本上已经离开了,原本拥挤不堪的平台之上已经空无一人;而此时,云姬缓缓的走到了平台中央。

“请问还有需要参加诗文会的比试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诗文会的最后一项,评文”此次诗文会中,云姬似乎并没有看到一个比较出彩的比试者,神情显得有些失落;云姬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看了看,希望在最后的时刻,能够出来一位能惊艳群雄的才子。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评文吧”云姬向后看了看,这时,从云姬身后快速走上来十几名婢女;十几名婢女开始整理放在八张桌案之上的众多宣纸,每一张宣纸之上都有刚刚比试者留下的安邦之计。

此刻沐夜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在二楼平台的周围,还有一楼、三楼的走廊之上,都能看见许多横拉的绳索;婢女将宣纸整理完毕之后,便开始将这些宣纸悬挂于绳索之上。

“现在请各位才子佳人随意,如果遇见心仪之作,请将自己的入场手牌放入作品跟前的纸箱之中,稍后,我们会做出统计,谁票数最多,谁就当之无愧的成为此次诗文会的魁首”云姬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平台;而原本安坐于席位之上的众人也开始纷纷离开,整个场面开始活跃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手牌,沐夜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进场的时候会给每人发一个这样的号牌,原来是如此的用处;略微的自嘲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这大越的都城果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蜀州能够比拟的。

或许是对本次诗文会的比试者略感失望,云姬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看所谓才子们的佳作,而是径直来到了位于三楼之上的一个雅间之中;雅间居高临下,整个乐音坊尽收眼底;长叹了一口气,云姬端起身旁的一杯淡茶,细细的品了一下,对于眼前这些只是附庸风雅,笔墨欠佳的比试者们,云姬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致。

突然,雅间之门被一个婢女推开;只见婢女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云姬身旁,轻声在耳边诉说了几句之后,云姬面色凝重,赶紧站起了身子,向二楼走廊的一个小角落望去;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相对于来说人更加的多,众多的才子佳人都云集在哪里议论纷纷,其中还不乏一些朝中大臣。

“果真如此?”云姬有些迟疑,努力的在自己脑海中搜寻着能与之相关的比试者,可是无论怎样,也想不到任何一个能与之匹配的面孔。

“怎么了?”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云姬身后,云姬赶紧回身,婢女见状赶紧行礼。

“启禀坊主,刚刚下面来报,说有一片政文十分大胆,对于我大越国政的利弊一针见血,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其中还不乏朝中大臣”云姬赶紧让出位置,退到男子身后,而男子缓缓来到窗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不远处,众人围观的地方。

“哦,没想到今次诗文会居然还能有如此惊喜?不错,不错,是几号?”其实男子原本对此次诗文会也没有报以多大希望,因为此次的所谓大多数才子,大部分可以说都是徒有虚名;没想到,这最后的时刻,还能有一丝意外的收获。

“回禀坊主,是九号”

“九号?可有印象?”似乎在人群中没有发现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人,男子轻声询问到。

“这”云姬本对此次诗文会也没有抱太多希望,所以,就没有格外的去注意。

“云姬,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人,不能以貌取人,不是每一个有文采见地的才子都会有一副好皮囊的,知道吗?”看着云姬的表情,男子立刻就明白了,看来这次云姬又大意了。

“坊主,云姬知错了”

“好了,无妨,你赶紧让人去查一查,这九号到底是何人,再派人将他所写的论文临摹一份赶紧送来;记住,如果查到此人,先别妄动,等我看过他的论文以后再做定夺,如果真是个可造之材,那务必要将他留下来”男子负手而立,似乎对这个所谓的九号报以极大的兴趣。

“是,云姬知道了,云姬这就去办”说完,云姬向男子施了一礼,转身便带着身后的婢女离开了雅间。

“九号?有趣,有趣”

第三十六章 九为天数乃至尊

就在云姬开始派人调查这所谓的九号号牌是何许人也的时候,吕仁和沐夜二人却正在这乐音坊中到处闲逛起来;对于挂在绳索之上,大多说比试者关于安邦的见解,沐夜看了很多,却感觉都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理想之论,并无具体可实施的可能;不过还是有几篇论文让沐夜感觉不错的,陈词有力,条理清楚,依据而例,想来如果这些人被朝廷招募去了,估计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入列中枢;看来,这些人,也应该是此次科举考试的热门人选吧。

“我说呆子,你的长篇大作到底在哪里啊,怎么找了半天都还没找到啊”自从开始评文以来,吕仁就一脸的愁容;其实也不怪吕仁不相信沐夜,就这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写完了人家花了半个时辰都没写出来的东西,换谁谁都不敢相信;这要不沐夜就是在敷衍自己,要不就是沐夜真的是才高八斗。

“这乐音坊就这么大,找找肯定能找着的”沐夜突然对这些所谓的才子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些檄文有的写的狗屁不通,逗得沐夜差点就笑出声来。

“我说你怎么老是一副苦瓜脸啊,你烦不烦啊”不经意的回头一看,眼前的吕仁让沐夜顿时无言以对。

“你当然不烦了,你现在有了悯月,我可什么都没有;哎我说呆子,你到底行不行啊,本少爷的终生幸福可全靠你了,你要不行,别怪我到时候把悯月给抢回来”吕仁一边埋怨,一边闷闷不乐,就连威胁沐夜的话听起来都觉得没有一点声势。

“我说过,这只能尽力而为,京城这么大,藏龙卧虎的,我才疏学浅,你吕大少爷就多担待担待吧”看来现在沐夜关心的已经不再是此次诗文会比试的结果了,唯一让沐夜感兴趣的事情,或许就是眼前这些品质参差不齐的所谓安邦论文了。

“胖子,你看那边人挺多的,走,我们过去看看”一路走来,虽然人也挺多的,可是前方不知道为何,简直是人山人海,这一下让沐夜来了兴趣。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让本少爷独自在这里淡淡的忧伤”吕仁略显颓废,眼神中充满了迷离,看上去如同生无可恋一般。

“走吧,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你至于吗?”沐夜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吕仁向人群之中走去;谁知道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之后,沐夜先是一愣,然后二话不说,赶紧拉着吕仁就向外而去。

“什么情况?哎,我可什么都还没有看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仁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呆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不行,不管是什么,本少爷必须得看看去。

“走吧,赶紧的,跟你没关系”沐夜没有理会吕仁,只顾将吕仁拉向人群之外。

“诶,你说跟本少爷没关系,那就肯定跟本少爷有关系,你偏不让本少爷看,本少爷就偏偏要看,哈哈”吕仁可是自小习武,微微使了一点手段便从沐夜手中挣脱了出来,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沐夜。

还没有等沐夜回过神来,吕仁已经嗖的一下扎入了人群之中,可是没过一会,吕仁又火急火燎的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茫然失措的看着眼前的沐夜。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震惊,吕仁忘乎所以,都记不得自己想说什么了,紧张之余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一直站在那里对着人群里面指指画画的,一个嗯嗯嗯个不停。

“是”沐夜明白吕仁的意思,无奈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哈哈,真的是,我就说嘛,呆子你肯定行的”突然的反转让吕仁喜出望外,高兴之余显得有些夸张了,这引起了周围人群的注意。

“你干什么,能不能小声点”沐夜赶紧将吕仁拉倒一边,轻声说到。

“干嘛要小声点,呆子你没看见吗?那满满的纸箱全是号牌,都快要满了,我们有希望了,哈哈”吕仁不以为然,这么高兴的事情为什么要小声点,就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嘛。

“你傻还是我傻?你这么一闹,大家都知道是谁写的了,你说一会是你去见那个什么云姬还是我去?”见吕仁傻傻的只顾高兴,附耳说道。

“哎呀,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是,得低调,低调”一边说着,吕仁还一边惺惺作态的向四周观望,生怕二人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一般。

“好了,赶紧走吧,一会等结果就行了”见没有人关注到自己和吕仁,沐夜赶紧拉上吕仁向一楼而去。

在沐夜二人离开之后,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婢女,刚刚的一切似乎都被她看在了眼里,冥思了片刻,便向着三楼的那个雅间而去。

三楼雅间

“启禀坊主,刚刚婢女来报,查到了一些关于九号的消息”云姬在得到婢女的禀报之后,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来到雅间之中,向男子回禀。

“说”男子此刻依旧是端坐在窗户之前,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下面众人的一举一动。

“据婢女探报,此人年约十七八岁左右,身边同行一少年也是同龄;同行少年自称是吕大少爷,而九号却不知道姓甚名谁,二人谈话之中没有透露出来”在听完婢女对九号的描述之后,云姬的脑海中才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可是云姬却始终看不出来这个少年有什么不同,居然有如此才华。

“吕大少爷?我依稀记得,在这京城之中,能自称是大少爷的似乎没有一个吕家吧”男子微微皱眉,京城之中无论权贵还是巨绅,自己几乎都有印象,可是这个什么吕家大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听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不过还有一点很是奇怪”

“说”

“据探听到的消息,这九号好像无意魁首,也不像是此次前来参加科考的学子,之所以参加此次诗文会,是因为”说到这里,云姬一想到沐夜参加诗文会的目的,就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见云姬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男子眉头一皱,顿时有些不悦。

“因为因为那个吕家大少想和奴婢促膝长谈”云姬缓缓道来,虽然大多数人参加诗文会基本都是奔着自己而来的,可是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不为自己,居然是帮朋友而来的,让云姬突然对自己的魅力有所怀疑。

“哈哈哈,有趣,有趣,这行事作风随性而为,不拘小节,不求功名,很合我的口味”男子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目的驱使着沐夜参加诗文会,不由得失声大笑。

“云姬”片刻之后,男子恢复了一往的平静。

“奴婢在”

“你先去试探试探,有机会,将这个九号替我收入麾下,吕大少爷?有趣,实在是有趣啊”不知道为什么,男子突然对这个九号沐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同时还对吕仁也产生了兴趣。

“是”云姬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了雅间之内。

就在众人还在对所有的檄文加以评论之时,突然,在二楼平台的中央,哐当一声,云姬轻轻的将一面铜锣敲响,铜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乐音坊。

“各位,请回到自己的席位之上,稍后,我们会公布此次诗文会的比试结果”云姬的出现让原本已经忘却了男女,一心专研佳作的学子们又恢复了如狼似虎的本性,个个对云姬都是望眼欲穿。

过了不久,一个婢女手持银盘走到了云姬身旁,而银盘之上盖着一块红色锦帕,众人都知道,今次诗文会魁首的号牌就在这银盘之中。

云姬揭开了锦帕,众人都翘首以待,更有甚者摩拳擦掌,不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牌,希望当云姬宣布的时候,云姬口中的号牌能与自己的号牌一样。

“呆子,呆子,要宣布了,要宣布了,我好紧张,好紧张”此刻吕仁不知为何比沐夜还要紧张,整个人看上去狂热躁动,不知所措;紧紧的拽着沐夜的手臂,心中默默的乞求魁首一定要是沐夜,一定要是九号。

“你能不能放松一点,要是此次不是魁首,与云姬不能相处,就下次嘛,难不成就这么一会,你还真的对这云姬动之以情了?”沐夜诧异的看着吕仁,这至于吗?

“你不懂,这叫一见钟情”吕仁一听云姬,顿时来了兴致。

“我的吕大少爷,我可真是服了你了”百般无奈之下,沐夜只好忍受着吕仁在身旁一直喋喋不休。

“哎,我真的是太傻了,竟然相信你能夺得魁首”突然,吕仁一下子又失去了信心,垂头丧气的不敢睁开眼睛,连往平台之上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九号”当婢女将号牌高高举起的时候,整个乐音坊中的众人陷入了一阵癫狂之中;那些没有夺得魁首的学子们纷纷交头接耳,想知道这九号到底是谁;而那些当朝大臣们,也立刻派人纷纷打听这九号的来历。

“九号?什么,是九号?哈哈,是九号”下一刻,吕仁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欢呼雀跃;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吕仁又重复的看了几次沐夜手中的号牌,确定是九号之后,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低调,低调”沐夜一把拉住吕仁,将吕仁按在坐席之上。

“对,低调,低调”现在沐夜说什么吕仁都听,就像是个三岁的小孩一般。

“我宣布,此次诗文会的魁首就是九号,请九号上台”云姬从婢女手中接过号牌,当中宣布了此次诗文会比试的结果。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人拿着九号的号牌走上平台。

“咦怎么回事?”

“这九号太狂妄了吧,竟然不把这魁首放在眼中?”

“不会是以为自己没机会,走了吧”

“可惜了,可惜了这个与云姬姑娘促膝长谈的机会了”

“看来这九号应该是一位淡泊名利的才俊,既然如此,希望九号能在诗文会结束之后,手持号牌到三楼天字阁雅间,云姬等你,愿与公子谈古论今;此次诗文会,到此结束”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让云姬感觉有些蒙羞,为了挽回些面子,这才说了些场面话,转身带着身边婢女离开了平台,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呆子,刚刚你干嘛不让我上去?”吕仁就这样被沐夜一直按着,差点就给逼疯了。

“你傻啊,你没看见这云姬姑娘有多少追随者啊,你这一上去,估计第二天就成了京城大多数男人的公敌了”云姬离开之后,众人也开始纷纷离开乐音坊,沐夜这才渐渐放开一直按住吕仁的手。

“那现在如何”听完沐夜的话,吕仁却是感觉有些后怕。

“等众人都差不多散去了,你再拿着号牌去三楼的雅间啊”

“咦,对哦”

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要是换做别人,估计沐夜早就弃之不顾了。

第三十七章 无心之举入纷争

乐音坊,三楼雅间

“坊主,你看这”云姬缓缓来到男子身边,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渐渐散去的人群,或许是因为手持九号号牌的人没有出现,语气之中略微有些不满。

“云姬,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京城之中藏龙卧虎,不是没一个人都看重功名利禄,世外高人比比皆是,不要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的人;或许在你眼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能就是一个身怀绝技之人,明白了吗?”男子端着清茶,站在床边,虽然语气平淡,但是眼神却一刻没有停留,一直来回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可是坊主,这人是否有些太过自大了?居然”云姬低着头,有些委屈的看了看身旁的男子,一想到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的一幕,心中就有些怨恨;自己身为乐音坊的头牌,整个京城的男子无不为之癫狂,可是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给置若罔闻。

“他不是自大,是谨慎;难道你忘记他参加诗文会的目的了吗?他会来找你的”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坊主的意思是?”云姬思索了片刻,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原本疑惑的脸庞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不错,如果我估计没有错的话,等一会人群渐渐散去之后,他会来这雅间见你的”

“云姬明白了”

“明白就好,刚刚我看了他写的论文,字字珠玑,切入要害,对我大越的施政一针见血,利弊清晰,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另一个少年才参加的诗文会,我只要你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他替我招募过来”转身又看了看圆桌之上沐夜的那篇论文,男子似乎是志在必得,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是,坊主”见男子对沐夜如此敢兴趣,云姬心中也莫名对一会的见面产生了一丝期待,莫非这少年真如坊主说所,如此的优秀?

“好了,剩下的事情先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说完,男子不再停留,离开的了雅间。

“你们先下去准备去吧”云姬目送男子离开之后,吩咐身后的婢女下去准备;随后缓缓来到窗前,俯视着下方的人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而此刻,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沐夜与吕仁正在等待着人群的离去;只不过一个显得若无其事,一个显得急不可耐。

“我说呆子,你看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见人越来越少,一想到云姬妩媚的身段,摄人的面容,吕仁的心中就跟猫捞似的,恨不得立刻甩开沐夜,直奔三楼雅间而去。

“你急什么啊,再等会吧,长夜漫漫,你何必急于一时呢?”沐夜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吕仁,真不明白这吕仁是怎么想的,有这么着急吗?

“你是不着急了,哼,你有你的悯月,我有什么,有异性没人性,重色忘意,刚还说什么生死兄弟”沐夜这话音刚落,那边吕仁就开始叽叽歪歪的没完没了,着实让沐夜有些头疼,恨不得一掌将吕仁打昏在地。

“行,行,行我的吕大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走吧”沐夜实在受不了吕仁的啰嗦了,转身便向前方走去。

“去哪里啊?”吕仁见沐夜转身离开,还以为沐夜生气了,赶紧追了上去。

“你说能去哪里?当然是去见你的云姬了,快走吧”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云姬的吸引力对于吕仁来说,可比肖悯月大多了。

“我说是来着,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哈哈”

虽然诗文会已经告一段落了,可这乐音坊之中依旧还是热闹非凡;毕竟这乐音坊是一座红楼,一些看热闹的和囊中羞涩的学子在诗文会结束之后就只能选择离去,而那些达官权贵和家产殷实的学子却继续留在这乐音坊之中饮酒作乐,寻欢唱曲,好不快活。

“石大人,这诗文会结束了,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三楼的一个雅间之中,一个略微发胖的中年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石乾,似乎是话中有话。

“丁大人,这诗文会是你们文人的聚会,石某只是一介武夫,此次来只是凑个热闹,何谈什么心仪的人选啊”石乾看了看身旁的礼部侍郎丁牧风,举杯示意。

“哪里,哪里,石大人过谦了;不过丁某刚刚见石大人片刻之间有些失态,是否是有什么心事啊?以石大人的心性,这大庭广众之下,如非寻常之事,定不能如此吧”刚刚石乾因为沐夜的出现,有些失态,显然这一切都落在了丁牧风的眼中,一点一点的试探,丁牧风似乎想从石乾口中套出什么东西。

“丁大人,此话是否有些过分了?我们大人有何心事,难不成还要告诉丁大人你?”丁牧风的作为让身为兵部侍郎的郑志明有些恼怒,自己与石乾即使同乡,又是同门,而且平日里与丁牧风也不对付,所以见丁牧风存心刁难,有些按耐不住了。

“哎,郑大人说的哪里话,同为一朝之臣,丁某见石大人异样,也是关心关心,何错之有啊”虽然与郑志明同为侍郎,可是丁牧风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好生厌恶。

“你”郑志明正想反驳,却被石乾挥手阻止了。

“难得丁大人如此关心石某,石某实在是感激不尽,来,满饮此杯”石乾也不多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丁牧风也不再做作,一口而干。

“好了,石大人,郑大人,这时辰也不早了,丁某明日还有些公务,就先行告辞了”杯中美酒饮完,丁牧风起身,向石乾等人辞行。

“既然如此,那石某就不挽留,丁大人慢走”石乾起身相送。

“石大人留步,不送”习惯性的抱拳施礼,说罢,丁牧风转身带着侍从便离开了雅间。

“大人,你看看,这礼部的人现在越来越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兵部放在眼里”目送丁牧风离开,郑志明眼中充满了厌恶之情,狠狠的喝了一口闷酒。

“志明,同是一朝之臣,你何必与之计较,再说了,他礼部与我们兵部又没有任何牵连,由他去吧”石乾似乎也难得去与丁牧风计较,自从先帝驾崩,镇北侯舒棣归隐之后,石乾已经习惯了现在平静的生活,对于自己兵部以外的事情,从来都是漠不关心;更何况这礼部依附在太子沐杰之下,有些嚣张跋扈也是自然。

“哎”郑志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独自喝起酒来。

此时,沐夜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了石乾的脑海之中;从刚刚看见开始,一直到现在,那张熟悉的脸庞深深的烙在了石乾的心中,挥之不去,这让石乾显得有些愁眉不展。

“大人,是否哪里不舒服?”郑志明见状,以为石乾身体不适,赶紧询问到。

“不是,志明,你知道我刚刚为何会失态吗?”此时的雅间之内只剩下石乾与郑志明二人,所有的侍从和护卫都在门外守候。

“志明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我刚刚看见一个少年,居然和先帝仁宗长的一模一样”一说到仁宗,石乾原本略显慵懒的神情立刻变得肃穆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感觉不一样了。

“这我大越疆域辽阔,这普天之下样貌相似的人也不计其数,大人莫非是因为此时困惑?”郑志明一头雾水,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你没有见过先帝,你不了解也罢;可是这少年不仅与先帝长的一模一样,而且神情,气质也不尽相同,真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石乾皱着没有,似乎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据卑职所知,先帝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而且也只有明孝皇后一位皇后,如果诞有子嗣,舒侯爷不可能不知道,大人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啊”郑志明入列兵部也有些年头了,对于镇北侯舒棣自然不会陌生;在石乾还是兵部侍郎的时候,舒棣就已经是兵部尚书了,而且兵部以下,几乎都是舒棣的门生;何况明孝皇后还是舒棣之女,如果真有子嗣,这兵部之中岂能不知。

“话虽如此,可是我记得当年先帝还是宸王的时候,曾经在镇北侯府留宿过,而后明孝皇后就消失了几年,直到先帝驾崩之后才找到,与之合葬在万岁山的泰陵”突然,石乾浑身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根据。

“这似乎有些”听闻之后,郑志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说来是感觉有些牵强,可是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解释为何那个少年与先帝如此相似”越想越是疑惑,石乾感觉冥冥之中这少年的出现不是那么简单,莫非真的会死先帝的遗孤?

“如此说来,此事便事关重大了,那要不要先将此时告知舒侯爷?”郑志明细细一想,如果一切真如石乾所说,那这少年不就是镇北侯舒棣的外孙吗?先帝遗孤,当朝天子,东宫太子,三足鼎立,身后都有各自的势力,这皇位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暂且先不要告诉侯爷吧,待一切查清楚之后再说”石乾想了想,这一切如今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无论真假,再做打算。

“志明明白了”

“这样,这少年应该还在乐音坊之中,你赶紧安排人手,四下打探一下,看看最近京城之中有没有过往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情发生,特别是十八九岁之间的少年,有任何消息速速报我”既然决定一探究竟,石乾也不再怠慢,赶紧吩咐下去。

“是,大人,那大人您?”

“我想在乐音坊外面等一会,看还能不能与那个少年相遇”

泰安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在缓缓的向南行驶,车厢之中,丁牧风正歪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一言不发,面色凝重。

“停车”突然,原本微眯着双眼的丁牧风睁大了眼睛,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大人,有何吩咐”马车一旁侍从赶紧走上前来,在车厢外轻声问到。

“吩咐下去,派几个人给我盯着石乾还有郑志明,记住,别被发现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向我禀报”丁牧风语气虽然不算沉稳,可是态度却不容置疑。

“是,大人”

微微停顿的马车又继续向南行驶,而车厢一旁原本六个侍从却突然少了一个。

石乾啊石乾,你我共事多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如此失态,看来你确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三十八章 平淡岂知光芒露

乐音坊

步入三楼,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长约八尺,高约六尺的汉白玉屏风,屏风之上雕刻着一副‘春乐戏君图’,图中所展示的无一不是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相互嬉戏的场景;环顾四周,相比之下,三楼要比其他地方更加的奢华,墙上挂着许多绫罗帐幔,粉红的颜色更加衬托出一种别样暧昧的气氛。

沿着三楼的长廊一直向前,无数个雅间均匀的布置在长廊的一侧;每一个雅间门前都挂着一块紫红色的短幔,虽然都是房门紧闭,可是依旧能听见从雅间之中传出来男女嬉戏打闹的声音。

“呆子,你看这,果然是与众不同啊”吕仁似乎是很享受这样的氛围,红楼,顾名思义,吕仁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一边走着,一边还时不时的向一些雅间之中偷偷的张望。

“你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了”对于这种地方,沐夜虽说不是太反感,可是也不是太喜欢,要不是为了陪吕仁去幽会那个什么云姬,可能自己早就已经掉头离去了。

“这天字阁雅间到底在哪里啊?”一边走一边寻找,吕仁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三楼这么大,又像是个迷宫一样,绕来绕去似乎都在原地打转一般。

“请问两位公子可是在寻找天字阁?”就在吕仁等人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的时候,不远处两个衣着华丽的婢女径直来到二人跟前。

“是”沐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

“请问哪位公子是今次诗文会的魁首?请将号牌交由奴婢”

吕仁看了看沐夜,这才从自己怀中将号牌拿了出来,递到了婢女的手中。

“两位公子请”仔细检查过号牌之后,婢女这才示意,带着沐夜二人向着长廊尽头而去。

穿过一条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窄的连廊,从雕花拱门而出,天字阁终于出现了眼前;原来,这天字阁虽然也在三楼,可是却在一个独立的区域,相比之前其他雅间看上去有些压抑而言,这里显得格外的明朗,空间也格外的大。

“两位公子,请”婢女轻轻的推开了天字阁的房门,沐夜与吕仁踏步而入。

天字阁,雅间

步入房间,清新典雅的香气铺面而来;环望四周,偌大的房间被分为了一道珠帘分成了两个部分;大厅的正中,放置着由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的圆桌,圆桌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一旁镂空雕花的窗户之下,摆放着一些兰竹和花草,而窗户四周,则挂着一些紫色薄纱,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飘动。

“哇这是不是也太奢侈了一些了?”吕家在蜀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即便是作为吕家大少的吕仁见过无数奢室豪宅,可是见到眼前这天字阁的装饰,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面对如此奢华的装潢,一向沉稳冷静的沐夜心中也忍不住荡起一些波澜。

圆桌之旁,摆放着六张镂空雕花的象牙圆凳,每一张圆凳之上都放着一个红色的锦垫,锦垫之上刺绣精美,极尽奢侈;房间四角,安放着四盏纯银打造的灯架,灯架造型古朴,与四周的氛围融合得恰到好处;灯架之上点着高大的蜡烛,让整个天字阁变得金光夺目。

“二位公子,云姬有礼了”就在沐夜二人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时候,突然,一侧的珠帘被轻轻的掀起,云姬独自一人,面带笑意,缓缓从内间走了出来。

“呆子,呆子,是云姬,是云姬”云姬的突然出现让吕仁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看见了,你能不能淡定一点”沐夜无奈的看了看吕仁,又看了看眼前的云姬,不可否认,如此近距离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尤物,确实有些绝色。

“云姬姑娘有礼了”

“两位公子请坐”云姬示意,沐夜与吕仁也不再推辞,二人入座之后,云姬便起身来到身边,替二人斟酒。

“还不知道二位公子贵姓?”一边斟酒,云姬一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人。

“在下姓吕,单名一个仁字,这位是我兄弟,姓沐,名叫沐夜”还没来得及等沐夜回答,吕仁抢先一步,虽然很想把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文人墨客,可是无奈天性所然,怎么拽文嚼字都显得有些不文不类。

“原来是吕公子和沐公子,云姬失礼了”听了吕仁的回答,从沐夜和吕仁二人的神情和气质之中,云姬已经看出了个大概,微微一笑,赶紧入座。

“今日云姬有幸能拜读到公子的论文,实在惊为天人,不知这论文是出自沐公子之手,还是吕公子之手呢?”说实话,见惯了京城太多的公子哥和王宫贵胄,对眼前这两个少年云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太多的非比寻常之处,都显得如此的普通。

“今日魁首是吕兄”生怕吕仁露出破绽,沐夜丝毫没有迟疑,话音刚落,吕仁便给沐夜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目光,似乎在说好兄弟,够意思。

“哦,原来是吕公子?”云姬并没有因为沐夜的回答而显得很惊讶,因为之前下面的婢女已经禀报过了,这魁首是谁,云姬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既然沐夜都如此说了,云姬也不好拆穿。

“吕公子好文采,云姬敬你一杯”虽说是敬吕仁,可是云姬的眼神却一直落在沐夜的身上,良久之后,才缓缓移开。

“多谢云姬姑娘,吕仁先干为敬”不管如何假装,吕仁身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文儒之气,这一喝酒就看出来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草莽气息。

“吕公子果然独特,与一般的学子文人大相径庭”吕仁的表演略显粗糙,在云姬看来,有些滑稽,可是却又不能直言,只好隐晦而言。

“哪里,哪里,云姬姑娘过奖了”吕仁以为云姬还夸奖自己,还高兴得不知所以,而一旁的沐夜实在忍不住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姬姑娘,在下还有一些事情,就先行告辞了,我这吕兄,就拜托云姬姑娘了”

虽然有云姬这倾城绝色的美女相伴,可是沐夜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而且自己只是陪吕仁而来,找个借口离开,自己也能出去透透气,还能给吕仁一个单独和云姬相处的空间。

“沐公子要走?”云姬一听,没有了刚刚的从容,显得有些惊讶。

“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再来与云姬姑娘促膝长谈,告辞”说罢,沐夜也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雅间,临走时还拍了拍吕仁的肩膀;吕仁自然明白沐夜的用意,也不挽留,乐呵呵的目送沐夜离开。

“云姬姑娘?”

“啊”魁首是谁一目了然,原本想借机打探一下沐夜的身份,可是却还没来得及了解一二,人却已经离开了;一想到这,云姬皱眉不展,略显失神。

“怎么了?”吕仁感觉有些奇怪,怎么沐夜一走,就觉得这云姬像是丢了魂一样。

“没事,一时有些失态,还请吕公子见谅”说完,云姬回到了圆凳之上,缓缓替吕仁斟酒,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现在只能从眼前这个冒牌魁首上面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一些沐夜的消息了。

走出乐音坊之后,沐夜瞬间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看了看时辰,估计都快寅时了;估摸着吕仁今晚应该会和那个云姬姑娘彻夜不眠了,感觉困意袭来,沐夜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回集宝阁休息。

就在沐夜打算离开的时候,远处,一队衙役从前面巡视而来,原本沐夜打算让开,可是不曾想,这队衙役直接来到了自己身边,让沐夜有些毫无头绪。

“各位差爷,不知道这么晚了,有何吩咐?”沐夜以为来者不善,赶紧小心翼翼的询问到。

“哦,请问公子可有越符?”细细一看,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石乾;此刻的石乾一声衙役装扮,只是气质与这身衣服有些不符。

“越符?”初到京城,沐夜也不懂京城的规矩,关于这什么越符,也是从未听闻。

“公子没有?”石乾也有些好奇,难不成眼前这少年不是京城人士?

“没有”

“既然如此,只好委屈公子一下,我们询问一下,也好做个记录”原本想从越符之中得到更多关于沐夜的消息,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好吧”沐夜也不知道这越符是什么东西,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请问公子贵姓?”见沐夜放开了戒备,石乾悬在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如果沐夜一直心存防备,自己到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草民姓沐,三水木,单名一个夜字”

“姓沐?”刚一听到沐夜的姓氏,石乾就开始紧张了起来,难不成真如自己所想,或者又有如此巧合?又仔细的观察着沐夜,如此近的距离让石乾看得更加的清楚了,这眉宇之间,身形脸庞,如同先帝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此刻,石乾的内心已经有些激动,可是为了避免沐夜看出什么,石乾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公子没有越符,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

“哦,不是,草民是蜀州人士;此次是陪朋友运送些货物才来到京城的”面对石乾的提问,沐夜如实而答,没有丝毫遮拦。

“陪朋友?”石乾感觉这似乎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对,不知道差爷是否知道集宝阁”

“原来是集宝阁,这当然知道”对于集宝阁名声,在这京城之中,石乾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如此一来,石乾心中更加的踏实了,以后自己派人查探沐夜的真实身份,也会方便很多。

“我那朋友便是集宝阁的少东家,此次便是陪他一起来京城的”

“原来如此,想来公子也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夜已深,公子路上小心,如果有时间,就到户部衙门登记一下,领取一张越符,也方便出行,再遇上衙役,也就不会再询问了”石乾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如果问得太多,难免会引起沐夜的怀疑。

“越符?明白了,多谢差爷”沐夜想来,这越符可能是一种象征身份的东西,原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沐夜也不再逗留,向衙役告辞之后便向集宝阁而去。

看着远去的沐夜,石乾心中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越来越觉得沐夜就是先帝的遗孤。

“来人,派人暗中保护刚刚那个少年,还有,即可安排人手前往蜀州,打探一下与这少年相关的所有人,包括集宝阁的人一起”石乾觉得事不宜迟,得赶紧将一切查明,也等不了明天了,赶紧吩咐了下去。

“是,大人”

第三十九章 万千心结终已解

一路之上,沐夜不做任何停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了集宝阁;洗漱完毕之后,沐夜刚准备躺到卧榻之上休息,突然,只听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给踢开了;沐夜赶紧翻身而起,警惕的看着门口,原本还很是奇怪,这三更半夜的谁会破门而入,细细一看,结果居然是吕仁。

“胖子,你怎么回来了?”沐夜很是疑惑的看着吕仁,不对啊,现在不应该是在乐音坊和那个什么云姬一起促膝长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仁没有理会沐夜,一脸怒气的径直来到圆桌跟前,一言不发,不停的替自己斟着茶,一杯接着一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胖子?你这是怎么了?”沐夜见状,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来到吕仁身边。

“别理我,我想静静”吕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抬头仰望;原本这应该是一幕很悲伤的场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吕仁的表情看上去却显得十分滑稽。

“想静静?静静是谁?不是云姬吗?”沐夜一头雾水,静静?

“你走开,不要理我,我也不想理你”吕仁此刻就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根本不看沐夜一眼,感觉是在和沐夜赌气。

“难不成穿帮了?”思索了片刻,沐夜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轻声问到。

“你还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话音一落,吕仁便一把扑倒了沐夜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幕让沐夜顿时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呆子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你钱了”吕仁一边哭着,一边嘴里还喋喋不休,突然问出一句话,让沐夜有些莫名。

“上辈子?不会吧”还没来得及安慰吕仁,沐夜就被吕仁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什么不会吧,不会吧这辈子你干嘛老跟我抢?”突然,吕仁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眼眶中已经看不见泪水了,或许说,压根就眼眶中就没有泪水。

“我没跟你抢啊,抢什么了?”吕仁的小把戏沐夜自小就见多了,原本还想好好的安慰一番,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用手指着沐夜,吕仁怒不可言。

“自己拿去”说罢,吕仁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狠狠的摔在了沐夜跟前。

看着吕仁扔给自己的一方锦帕,沐夜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啊,面带疑惑的拾起锦帕,打开一看,沐夜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吕仁这一回来就在这里怨声载道的了。

‘沐公子

今日有幸与公子相识,实乃云姬的荣幸;公子的文采和胸怀让云姬很是钦佩,原本想与公子畅谈一番,可惜公子有事,未能如愿;吕公子十分风趣,让云姬有些刮目相看,甚是可爱;今夜未能与公子相聚,对云姬来说实为憾事,不知道公子明日可有时间,能否与云姬促膝长谈!

云姬,敬上’

“这”原来这锦帕上的书信是云姬所写,此时沐夜不由得一丝苦笑;想来,在天字阁的时候,这瞒天过海的招数就已经被云姬已经看穿了。

“我不活了悯月你也抢,云姬你也抢,你还让不让我活啊”此刻的吕仁显得格外的躁动,来回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沐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也不解释了,自顾自的喝茶,饶有兴致的看着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吕仁。

“咦这是什么情况?”就在此时,肖悯月和小蛮突然从屋外走了进来;原来,刚刚吕仁那一脚踹门的声音,将肖悯月和小蛮惊醒了,一听是东厢房传来的,因为担心沐夜的安全,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悯月”吕仁看到肖悯月,如同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上前想抱抱肖悯月求个安慰,可是却事与愿违。

“沐夜哥哥,刚刚怎么了,你没事吧”对于直奔自己而来的吕仁,肖悯月直接视而不见,也许是太过于担心,便直接来到沐夜身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不”一阵痛苦的哀嚎,见肖悯月不理会自己,只顾着与沐夜你侬我侬,吕仁原本就受伤的心灵又被狠狠的补上了一刀;无奈的抱着门口的立柱,独自痛哭流涕。

“死胖子,你干嘛,抱着这根柱子干什么?”小蛮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看出这柱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实在不明白这吕仁死死的抱着它干什么。

“要你管,蛮子婆”吕仁此刻心中无比的失落,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小蛮。

“你混蛋”小蛮原本是想关心一下吕仁,却没有想到吕仁丝毫不领情,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气得直跺脚,眼神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咦这是什么?”对于这样的吵闹已经习以为常了,肖悯月也没有去理会吕仁和小蛮;突然,肖悯月看到了桌上的那一方锦帕,有些好奇。

“不要”这一幕落在了吕仁的眼中,下一刻,吕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锦帕已经被肖悯月拿在了手中。

“死胖子,你干嘛?”肖悯月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

“不干嘛,不干嘛”见情况有些不妙,吕仁一边唯唯诺诺的回答到,一边向门口慢慢的移动,打算见势不对就赶紧开溜;而反观沐夜,也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也悄悄的向门口偷偷的挪动着。

“你们俩给我站住”就当二人就要踏出房门的时间,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响彻在沐夜与吕仁的耳边。

“说,这是什么情况?”肖悯月双手叉腰,嘟囔着小嘴,一脸的娇怒。

“好哇,你们居然背着小姐偷偷的出去私会”小蛮也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不仅不提沐夜和吕仁说好话,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吕仁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蛮,看样子,这小蛮时故意打击报复的。

“哼”小蛮回敬吕仁一个白眼,一副就是打击报复,你奈我何的样子。

“悯月这个”沐夜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肖悯月给打断了。

“沐夜哥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这死胖子唆使你去的,哼,死胖子,你说,这云姬到底是谁?不说,本小姐和你没完”肖悯月直指吕仁,看来,吕仁今夜是讨不了什么好了。

沐夜很是惊讶的看了看肖悯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子的脑子怎么突然一下变得如此的灵光了?感觉不像是一个人了。

“不是,悯月,你再看看这书信,这跟我没关系,你看那个什么云姬约的是呆子,不是我”吕仁目瞪口呆的看着肖悯月,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肖大小姐的木头脑袋怎么突然这么好使了?这都什么情况啊。

“你不承认是吧,好,本小姐今晚跟你没完”说罢,肖悯月便撸起了袖子,一看这架势,吕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求饶。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无奈之下,吕仁就只好将乐音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的瞄着肖悯月的表情。

“就这些?”肖悯月皱了皱眉,依旧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就这些,不信,你可以问呆子啊,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干”吕仁生怕肖悯月不相信,赶紧向沐夜递过去一个眼神。

“悯月,其实这一切还得谢谢吕仁,至少,他放下了心结,也免得日后相处的时候太过于尴尬”对于吕仁在乐音坊说的那些话,沐夜一直都很感动;为了兄弟,能放弃一个自己青梅竹马一直深爱的女人,是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毅力,这一点上,沐夜不得不佩服吕仁的决定。

“就是,就是,你看我付出多大”吕仁赶紧附和到,私底下给沐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沐夜哥哥,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以前一直以来你为什么对于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是避而不谈;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悯月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永永远远陪在沐夜哥哥身边,不离不弃”此时的肖悯月不再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模样,反而成了一个温柔的小家碧玉,一脸的柔情,含情脉脉的看着沐夜。

“如今心结已经解开了,我也会一直守护在悯月身旁,不让悯月再受到一丝伤害”情到深处,沐夜将肖悯月揽入怀中,旁若无人。

“停你们俩够了啊,我和小蛮还在呢,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阻隔?我是你们之间的阻隔吗?你们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心中有多么的痛苦吗?搞了半天,成全了你们,我还落下个里外不是人?”实在受不了沐夜和肖悯月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了,吕仁赶紧跳出来打断二人。

“你你干什么?”突然,肖悯月从沐夜的怀中离开,向着吕仁步步紧逼。

“我可告诉你啊,悯月,以前我怕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本少爷喜欢的是云姬姑娘,你别太过分啊,我现在可不怕你了”吕仁虽然嘴上强硬,可是面对肖悯月,却是边说边退,在房间里来回闪躲,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胖子,谢谢你”突然,肖悯月站在原地,很真诚的看着吕仁,认真的说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仁一时不知所措,从未见过如此这样的肖悯月,让吕仁一下子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真的,谢谢你”肖悯月诚恳的态度让吕仁难以适应。

“其实没什么了,只要你和呆子好,就比什么都好了”其实说实话,在吕仁的心中,一直没有彻底的舍去对悯月的那份痴情;可是吕仁知道,肖悯月喜欢的只有沐夜,与其坚持下去,可能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到不如放手,至少这样,还能留在肖悯月的身旁。

“胖子,有件事情”肖悯月看了看吕仁,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是我吕仁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吕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哦,这就好,那你说,有人带沐夜哥哥去乐音坊那种地方,还让沐夜哥哥被红楼女子给盯上了,你说,这种人该怎么处理啊”肖悯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沐夜和小蛮顿时心中一沉,原本以为肖悯月已经忘记这茬了,看来不是,估计这次吕仁凶多吉少了。

“这种人就应该”话说一半,吕仁这才反应过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心而生。

“咦李叔,这么晚你怎么回来了?”突然,吕仁望向门口,一脸的愉悦,使劲的挥了挥手。

“李叔?”就在众人回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吕仁几个健步,便从一旁的窗户飞身而出,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这”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着还在随风而动的窗户,窘态各异,哭笑不得。

第四十章 忆往儿时兄弟情

皇城,宫门

一早,李福便早早的来到了皇城的宫门,看着这高耸巍峨的皇宫,李福感慨万千,感慨的不是这皇宫的气派和威严,感慨的而是与自己多年都未曾相见过的大哥;还依稀记得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历经大武、隆庆、仁德三朝,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几年了,与大哥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孩童。

大武年间

甘州府,地处大越西北方向,因为地理位置和天气环境的影响,这里一直都是大越所有郡县之中最为贫穷的地方;这里不仅到处都是黄土荒地,而且气候干燥,缺少雨水,几乎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耕地;长久以来,大部分百姓的生活都是极其的贫苦,即便朝廷每年都会拨下银两补助,可是却始终无法改变这里的现状;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不然,反观甘州府的百姓却是民风淳朴,幸勤劳作,从未没有谁想过去盗抢,不劳而获。

李家祠,是甘州府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这里自从有记载以来,世世代代都居住着李姓的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辛劳,但却朴实。

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两间破烂的土坯堆砌的茅草屋,即便是已经入夜了,整个屋内却看不见一丝灯光;在草屋门口,左右两边赫然挂着两缕白色麻布,只要不是三岁的孩童,一看这白色麻布都知道,这家人中,定有亲人离世;而在麻布之下,坐着两个男孩,沉默不语,仰望着天空。

“哥,你真的决定要去吗?”良久,一个有些黝黑、干瘦的男孩轻咬着自己开裂的嘴唇,凝视着旁边另一个男孩,轻声问到。

“是”旁边的男孩同样黝黑干瘦,可是看上去却略微强壮一些,个头也微微高出了许多。

“不能留下来吗?”眼眶中含着眼泪,满是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弟弟的嘴唇越咬越紧,整个牙齿几乎都快镶嵌进去了,可是即便是这样,苍白干裂的嘴唇之上,依旧看不出一丝血迹。

“弟弟,爹和娘都走了,为了埋葬爹娘,你替隔壁蒙财主家的儿子替了军户的名额,你知道吗?那是去当兵,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哥哥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中充满了愧疚,自己比弟弟强壮,比弟弟年纪大,可是为什么偏偏挑中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可是爹和娘不能没人管,不能丢在荒野;如今爹娘都已经安葬了,即便是死在战场之上,我也无怨无悔”年纪略小的弟弟虽然语气稍显幼稚,可是却十分坚定,似乎能够安葬父母就是自己唯一的心愿。

“不,我是你哥哥,爹娘不在了,我就要保护你,可是现在的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你”说完,年长的哥哥开始痛哭起来,双手握紧了拳头;明明知道蒙财主家是在趁势欺人,可是自己却无力反抗,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财主家的管家丢下些银子,立下契约,扬长而去。

“哥哥,我不怪你,我谁也不怪,其实当兵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能吃个饱饭,还有饷银;哥哥,你放心,等我去了军营,一定好好努力,每个月的饷银我都会寄给你,你就呆在家里吧,等有了银子,再娶个媳妇儿,爹和娘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都不错,虽然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可是却比一般同龄的小孩更加的懂事。

“不行”哥哥突然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眼前如此懂事的弟弟,愧疚的内心越发的沉重了起来;紧握着手中仅剩的一些银两,男孩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男孩知道,这些银两,是弟弟用命换来的;弟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身子又如此的柔弱,上了战场,哪里还有回来的机会。

“哥”弟弟还想坚持,可是却被哥哥无情的打断了。

“我说了,不让你去,我是哥哥,我绝对不让你去”哥哥死死的盯着弟弟,态度坚决,没有丝毫退让,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格外的紧张。

“就是为了不让我去,你就得去吗?那可是太监啊,哥”越想越想不明白,弟弟泣不成声,自己去当兵,又不一定非得会死,可是哥哥这一去,那就比死还痛苦了。

“别说了,朝廷给的银两足够偿还给蒙财主了,剩下的银两也够你好好生活了,记得,以后不要再提及你有一个哥哥,知道吗?”哥哥知道,这所谓的太监是什么,可是为了弟弟,哥哥别无选择;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只有这样,弟弟的生命至少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承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

“哥,如果爹娘知道了,他们会死不瞑目的”弟弟嚎啕大哭,紧紧的拽着哥哥的手臂,似乎想把哥哥从哪个恐怖的想法之中拉回来,可是任凭弟弟在吗拉扯,哥哥却没有妥协的迹象。

“弟弟,哥哥去了,我们李家的香火,至少还有你;你是弟弟,哥哥一定要保护你,因为你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哥哥流着泪,闪烁的泪光之中充满了溺爱;轻轻的抚摸着弟弟的凌乱的长发,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弟弟,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明天我不去府衙报到,那可是欺君之罪,诛灭九族的”哥哥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自己何尝又想走这一步,谁让自己生在了布衣人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能逆天而行,只能顺势而为;其实哥哥一直不忍告诉弟弟,自己昨日已经到府衙报名注册了,也领取了朝廷的银子,此事,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难道哥哥你已经”弟弟瞪大着眼睛,使劲的摇着头,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看了看哥哥的胯下,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银两我放在了床下的瓦罐之中了,还有这些银两你也留着”见弟弟误会了自己,哥哥没不做解释,心中暗自苦笑,如此也好,至少让弟弟觉得事情已无回头之路,或许可以断了弟弟的念头。

“不,我不要,我不要”弟弟拼命的后退,一个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使劲的挣扎着,不愿意去接受自己听到的一切。

“照顾好自己,为了爹娘,别来寻我,我已经不配做你的哥哥了”哥哥俯下身子,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好久,好久,一直舍不得移开;突然,哥哥一咬牙,眉头一皱,一击手掌劈在了弟弟的项间。

或许是不敢相信哥哥会突然袭击自己,在昏厥过去的那一刻,弟弟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渐渐的,整个人倒在了哥哥的怀中。

在黑夜中摸索着,哥哥将弟弟抱在胸前,轻轻的放在了用杂草铺垫的木床之上;良久,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弟弟,不知道哥哥内心在想些什么;一阵鸡鸣,天开始蒙蒙见亮,哥哥最后一次轻抚了一下弟弟的脸颊,转身离开了草屋;在踏出草屋的那一刻,哥哥没有丝毫的停留,哥哥走了,可是在草屋的门前,一滴泪水,溅起了一朵美丽的水花。

刺眼的阳光从屋顶破碎的空隙之中直射在弟弟的脸上,迷迷糊糊之中,弟弟睁开了双眼,想起身,却发现脑袋异常的沉重;用手使劲的揉了揉,突然,弟弟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朦胧的双眼一下子清澈了起来;一股脑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向草屋之外飞奔而去。

“哥哥”发疯似的向着村口追寻狂奔,一次次跌倒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之上;痛彻心扉,声嘶力竭的撕喊,却没有换来哥哥的回应,这一刻,弟弟似乎明白了什么,瘫坐在村口的道路边上。

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哥哥的身影,却有哥哥留下的气息;弟弟笑了,闭着眼,泪并着笑,看上去如此的凄凉,如此的催人泪下。

“咦,这不是李福吗?原来在这里啊,我正找你呢,赶紧跟我走吧”突然,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出现在李福身旁,身后跟着三四个侍从。

“嘿,你个小兔崽子,想赖账是吧”见李福迟迟没有动静,管家心中有些不舒服了,向身后的侍从递过去一个眼神;侍从会意,上去想将李福从地上架起来。

这一刻,原本呆坐在地上的李福突然站起身来,从侍从的空隙之中穿过,卯足了劲,直奔草屋而去;跑了好远之后,管家等人才反应过来,这才骂骂咧咧的向着李福追去。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里跑,给我抓出来”李福此举,可以说是惹怒了管家,一踏进草屋,只见李福在床下不停的翻找着什么,赶紧命人将李福拖出来。

好不容易将李福拖了出来,只见李福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瓦罐。

“叫你跑,小兔崽子”管家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耳光,下一刻,李福的嘴角便渗出了血渍。

哐当一声,瓦罐被李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银两顿时就散落一地,管家见状,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又打起了什么注意。

“哦,什么意思?”管家捡起银两,仔细的辨识了一下真假,歪着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瘦小的李福。

“还你”短短的两个字,从李福嘴中说出来,让管家等人一惊。

“呵呵,有趣,你这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不会是偷的吧”管家看了看手中的银两,又看了看矮小的李福,讥声讽刺到。

“你才是偷的,这是我哥哥留给我的”李福一听,发疯似的冲向管家,立刻被管家身后的侍从给挡住了,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孩童,怎么是这些大人的对手。

“你哥哥?”这是,管家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倔强、精瘦的身影,下一刻,管家终于明白这些银两是哪里来的了。

“前日我在县城看见你哥哥,还挺纳闷,他到府衙去干吗,原来是去当太监啊,哈哈,你们也真是给李老头涨脸啊”管家一边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一边不屑的看了看李福,嘴角扬起一丝讥笑。

“你才是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爹娘的离世,哥哥的离去,原本李福心中就无比的压抑,这一刻,突然全都爆发了出来。

“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在银两的份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们蒙家也不是不将情理,你葬爹娘,我蒙家出了三两银子,这里刚好十两银子,多的算是赔偿我们蒙家损失的,走”说完,管家不再理会李福,带着侍从离开了草屋,估计是去找一个新的替军名额了吧。

看着远去的众人,李福擦干了眼泪,他没有悲伤,银子对于他来说,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哥哥;听说书的说过,太监都在皇宫里,成为将军,就可以进皇宫;这一刻,在李福稚嫩的心中,将军成为了他唯一的执念。

哥,我们再也不欠谁的了,但是我欠你的;对不起,我必须踏入兵营,成为将军,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因为我要找到你。

第四十一章 几多波折苦尽来

看着高耸的宫墙,回忆起从前,李福无奈的笑了笑,奈何造化弄人;自从自己入伍以来,大越连连征战,从那一刻起,伴随自己的永远都是战场和军营,那所谓的皇宫,离自己依旧是那么遥远。

渐渐的,随着肖廷羽屡立军功,朝廷下旨封为将军,自己也随之升为副将,战功彪炳的二人接到朝廷的诏书,要求回京受封;在那一刻的时候,李福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去皇宫了,终于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哥哥了;可是,还未出发,便又接到朝廷的圣旨,所有将军没有朝廷旨意,不可擅动一步,一兵一卒,违令者斩;作为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军来说,敏锐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没多久,就传来了仁宗皇帝驾崩的哀号。

后来,镇北侯舒棣与肖廷羽先后辞官,李福也随着肖廷羽来到蜀州,自始至终,也没有机会去皇宫中寻找那个自己日夜牵挂的哥哥。

“站住,何人擅闯皇宫?”就在李福独自回忆着往事的时候,一名宫卫统领模样的男子来到李福身边,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着戎装,腰系胯刀,手持长矛的宫卫。

“启禀官爷,草民李福,想找一个人?”李福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要进入这皇宫简直就是天荒夜谈,可是事到如今,再加上对哥哥的思念,还是忍不住开口,希望能有一线机会。

“皇宫找人?”统领十分警惕的看了看李福,显得有些不耐烦一般。

“官爷,帮帮忙”一边说着,李福悄悄的向统领的手上塞去了一锭银两,统领轻轻的掂量了一下,这才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发现,便揣入了怀中。

“说吧,你要找谁啊?”凝视了李福许久,统领缓缓问到,或许是因为收了李福的银两,又或许是因为感觉李福不像是什么不法之徒,原本犀利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一些。

“李和”见统领开口询问,李福感觉到了一丝希望,赶紧报上了自己哥哥的名讳。

“李和?”作为宫卫统领,专职负责皇宫的安全,这皇宫之中无论是太监宫女,皇亲贵胄,大部分人都深深的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统领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记忆中寻找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人,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也始终想不起有这个一个人的存在。

“对,对,对,李和,木子李,禾口和”李福赶紧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望。

“你们可曾听过宫中有个叫李和的人?”自己在宫中任职也有十余载了,可是实在是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看着李福渴望的眼神,统领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赶紧回头向身后的宫卫询问了起来。

“没有印象”

“没听说过”

“这真还没有这个人”统领摇了摇头,让李福刚刚燃气的希望瞬间破灭了。

“那个军爷,要不你帮我再问问?你看成吗?”眼见都到皇宫跟前了,李福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点星火般的希望,自己也不愿意放弃。

“这好吧,你等等”统领想必是看在银两的份上,无奈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带着宫卫,向身后的宫门而去。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李福赶紧弯腰陪笑。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统领从宫门之中走了出来。

“刚刚帮你问了几个宫中的其他统领,确实对这个李和的人没什么印象”统领的一席话,彻底的浇灭了李和仅存的一丝丝希望。

“哎”李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宫墙,内心无比的落寞。

“官爷,要不这样,你在宫中关系广,要不再帮我打探打探”李福说罢,赶紧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向统领递了过去。

“见你也不是坏人,就实话给你说了吧;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统领,也只在我们的宫卫之中帮你打听打听,最多也就帮你问问熟悉的公公和宫女;可是你找的这个人我刚刚打探过了,确实也没有听说过。”统领推开了李福的手,虽然很想将这锭银两收入怀中,可是在皇宫里找人的事毕竟有违宫中的规矩;熟人之间打听打听还行,可是这要专门去打听,一旦被宫中的内廷监发现了,那估计自己这小命也保不住了。

“这”见统领很是顾虑,李福也无可奈何。

“好了,你赶紧走吧,这里一般不让闲杂人等逗留的,别让我太为难”统领怕李福待的时间太长了,被内廷监的人看见,赶紧示意李福离开。

“哦谢谢官爷”李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回头一想,也就作罢了;李福明白,这已经过去了三十余载了,可能哥哥已经不再宫中了,或者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虽说这统领是收了自己的银子才帮自己打探的,可是这无亲无故,能够帮自己这么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去吧,如果有关系,找找内廷监的人吧,可能能找到”统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依依不舍的看着这皇宫宫门,李福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就这而一道高耸的宫墙,便把自己与哥哥分隔开来;这分隔比起千里更加遥远,如同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李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转身准备离去。

离开宫门之后,李福一脸的垂头丧气,漫无目的的在京城中游走着;从当年与哥哥一别之后,对哥哥的思念,还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强烈;或许是因为曾经在蜀州,离京城太远,太远,而现在在京城,离哥哥却近在咫尺。

看着眼前的人群,李福想起宫卫统领最后说的话,无奈的摇头苦笑;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自己谁都不认识,又如何能找到内廷监的关系,帮自己在宫中找寻。

不经意之间,李福抬起头,只见自己跟前是一座巍峨的府邸;当看到府门牌匾之上那几个大字的时候,李福不由得浑身一震,这是镇北侯府?

这是侯爷的府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福的思绪突然回到了二十多年之前;那个时候,自己跟随在舒棣与肖廷羽身旁,南征北战,血战北漠,荡平蛮夷,是何等的气概;那是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也许从未引起过舒棣的注意,可是舒棣英伟的身姿,却早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突然,一个想法浮现在了李福的脑海之中,如果去找舒侯爷,凭借侯爷在京城的人脉和关系,或许能够找到与自己分别多年的哥哥;一想到这里,李福开始有些激动,不错,这的确是一个最直接,最实际的办法。

可是不知为何,原本已经踏出数步的李福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一脸的犹豫;

此刻的李福,紧皱眉头,双全紧握,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就如同当日和哥哥分离的时候一般,内心无比的煎熬;因为肖廷羽曾经告诉过李福沐夜与舒棣之间的关系,一想到这,李福才犹豫不决。

也知道如果沐夜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对于大越来说,犹如是一场震动;何况自己曾经答应过肖廷羽,保护好沐夜,隐藏好沐夜的身份。

在哥哥和沐夜之间,李福开始有些犹豫,内心开始有些动摇;可是最后,想起了肖廷羽临终前的托付,李福原本紧拽的拳头终于松开了,选择了放弃。

就在此时,镇北侯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下一刻,一群人缓缓的从镇北侯府之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锦袍,年约花甲的男子,身材魁梧,步履生风,可是却没有一丝行伍的气息,反而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文人气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侯舒棣;而男子身旁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同龄老者,此人李福也认得,是舒棣曾经的副将,崔振。

是,是侯爷,不错;虽然舒棣已经没有了当年那般的雄姿英发,可是眉宇之间的威严依旧霸气外露;当看到舒棣的那一刻,李福呆呆的愣在原地,本就已经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泛起了波澜。

“启禀侯爷,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侯府门前,一个侯府的侍从赶紧来到舒棣身旁,轻声禀报到。

“好”舒棣简单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崔振,给李公公带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略微回头,舒棣看了看身旁的崔振,似乎这个所谓的李公公与舒棣的关系匪浅,看舒棣的样子,对这个李公公很是关心。

李公公?当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李福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震;这侯爷口中的李公公,会不会是自己的哥哥?一想到着,原本躲在一旁的李福忍不住向前多挪了几步,想更听得清楚一些。

“侯爷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衣、食、药物等一切一应俱全;夫人还特意交代了,把府里的两株千年老参也带上”崔振如实回报,丝毫不敢怠慢。

“夫人有心了”舒棣见自己疏忽了,微微皱了皱眉。

“侯爷,卑职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陛下非得要让李公公去万岁山守陵?那里山高地远的,什么都不方便,而且李公公的年纪也大了,最近身子也不算太好,只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一想到着,崔振便不由得感叹到。

“好了,陛下的心思又岂是你我二人能够猜测得到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曾经在皇宫之中,李和对瑾儿也是十分的照顾,

而现在在万岁山,对泰陵也是日日夜夜都在照看着,真是苦了他了”对于李和,舒棣心中也满是愧疚,当年陛下不知为何非要将李和派往万岁山守陵,因为这件事情,舒棣还在勤政殿之上和沐寒争论过,可是却于事无补。

不过舒棣总觉得这背后始终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事情已经没有了太过探究的必要了;再说了,舒瑾和沐宸都已经不在了,再执着于一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当李和二字清晰的传到了李福耳中之时,李福激动不已。

“好了,尽我们所有,好好照顾李和吧,就当是替瑾儿和仁宗还李和一个情吧”说罢,向马车走去;侍从赶紧掀起车帘,舒棣不再逗留,在侍从的搀扶下步入了马车之中。

就像曾经在军中一样,肃穆的目送着舒棣的马车离开,李福自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此时,李福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前往万岁山,寻找自己的哥哥,李和。

第四十二章 一介寺人诉忠义

万岁山

大越的皇陵位于京城以北四十里的越岭山脉,此地原名叫灵佑山,是越岭山脉的一段分支;传说整座山为一条巨龙所化,灵佑山为龙头所在,延绵几十里,将一片小平原环抱其中,三面环山,前方有一条大河徐徐流过;这河水不仅仅几乎环绕着这片平原,还与京城的护城河相连接。

自太祖以后,此地因为独特的地理优势,便被钦定为皇陵所在之地,从此,历朝历代的大越帝皇死后都相继埋葬于此,前前后后已经有七位皇帝了;而后面的灵佑山,因为皇陵的关系,也改名为了万岁山。

整个皇陵区域面积广阔,几乎囊括了整个平原,四周修葺有城墙,驻有皇陵卫,专职负责守卫皇陵的;皇陵的入口有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牌坊,共有九门,沿着御道进入陵区,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相互对应的石像生;再往前走,正对的便是太祖的祖陵;祖陵是整个皇陵之中面积最大,规格最高,最为威严的一座陵寝,在祖陵的四周,分别散布着大越历代来其余六位皇帝的陵寝,而德宗沐渊的穆陵,便坐落在整个皇陵的东北角;而仁宗沐宸与舒瑾合葬的泰陵,便紧邻着穆陵。

在穆陵和泰陵之间,有一座二进二出的小院,与四周高大的皇陵相比显得格外的渺小;然而,这座小院却是守护皇陵安全的中心所在;皇陵之中设总管一职,统管皇陵卫、司仪监、修缮监三司,负责整个皇陵的安全、祭祀还有日常的维护。

此时,在小院之中,一个老者正在悠闲的清扫着院落;老者一身布衣,时而咳嗽时而轻轻捶胸,虽然看上去有些体弱,可是看面容,却精神奕奕;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内廷监总管,李和。

“启禀李总管,舒侯爷和崔总管已经离开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突然走入小院之中,对着李和恭恭敬敬的说到。

“恩,好,知道了”李和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太监知道李和的习惯,也不多说,施礼之后缓缓退出了小院。

“小六子,准备好了吗?”没过一会,原本小院之中的落叶都被李和扫到了院外,看了看天空,时辰感觉差不多了,李和轻呼了一声。

“准备好了,师傅”随着李和的轻呼,屋内传来了回应;没过一会,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小太监便提着一个盒子,向着李和小跑而来。

“慢点,慢点,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事要稳重,不要轻浮”看着眼前的小六子,李和哭笑不得;对于小六子,李和有着特殊的感情;自从仁宗驾崩之后,自己便来到了这万岁山看守皇陵;临来之初,偌大的皇陵,除了皇陵卫和其他二司的人之外,只有无穷的寂静和落寞;有一次,在准备祭祀的时候,李和无意间在司仪监看到了只有五六岁的小六子,一时兴起,便带走留在了自己身边;一转眼,十三年过去了,这十三年里,小六子也慢慢的长大了;对于身份特殊,没有子嗣的李和来说,这小六子在李和的心中,无异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知道了,师傅”小六子无奈的看了看李和,只能低头受训。

“每次给你说,你都说知道知道,结果每次都没有改,你这样,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还不得被别人欺负啊”李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虽说嘴上十分严厉,可是眼神中的慈爱却出卖了他。

“好了,好了,师傅,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可别耽误了时辰”小六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都快申时了,赶紧催促到,顺便好找个借口转移李和的注意。

“恩,是得赶紧了”小六子这么一说,果然李和将刚刚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除了每年的大祭,李和每个月的中旬都会带着小六子祭祀每一座皇陵,可是今日才是月初,李和却又带着小六子来到了穆陵,这让小六子感觉有些奇怪。

“师傅,这不是还没到中旬吗?怎么又来祭祀穆陵了?”

“师傅有些想德宗皇帝了,想和德宗皇帝聊聊天,不行吗?”李和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小六子,假意怒道。

“师傅喜欢,当然可以了,这皇陵之中,还不是师傅说了算啊”小六子没有想到李和居然给自己这么一个理由,耸了耸肩膀,颇为无奈。

“好了,别滑头了,马上就要到了,赶紧准备一下”前方就到穆陵了,李和赶紧叮嘱道;每一次祭祀李和都显得格外的仔细和认真,生怕有一丝闪失亵渎了德宗的在天之灵。

“是,师傅”小六子虽然天性活泼,可是每次祭祀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敢怠慢,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一般。

安排小六子去摆放祭祀的用品之后,李和开始清理掉落在穆陵周围的树叶和尘土;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需要李和亲自来做,可是每一次李和都是亲力亲为;即便沐渊早已经离去,李和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就像当初在沐渊还在时一样,每一件事情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丝毫都不敢怠慢。

看着眼前高耸的宝顶,李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沐渊不怒自威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追忆往昔,一幕一幕如同就在昨日,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师傅,都准备好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小六子这才来到李和身旁。

“恩,好,你去四周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缮的地方,有的话记录一下,好报给修缮监,我在这和陛下说说话”李和此刻少了许多慈爱,多了许多严肃,轻声对小六子说到,而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穆陵的宝顶。

“知道了,师傅”此刻的小六子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表情肃穆,跟小院之中判若两人;点了点头,小六子不再逗留,独自一人向穆陵周边巡视而去。

“陛下,老奴又来看你了,你和娘娘在下面可还一切安好?”双膝跪在祭台之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着头,面露感伤。

“陛下,一晃就是十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自从你龙御归天之后,在那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原本老奴是想等以后再告诉你,可是啊,老奴感觉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了,怕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说了”李和见祭祀用的糕点之上粘了一点飘来的纸灰,赶紧起身,极为细致的将纸灰从糕点之中剥离了出来。

“老奴知道,当年你将皇位传给仁宗,是看重仁宗的善良和仁慈,也是为了让大越的黎民百姓能够好好的休养生息;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陛下你走后不久,李默便带兵叛乱,以当年你禅让皇位为由,欲加仁宗胁迫夺位之罪,图谋拥护太子复位;那一夜,整个京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老奴无能,没能好好的保护仁宗,没有好好的保护明孝皇后,老奴万死啊”说到此处,想起当时惨烈的一幕,想起温良恭俭的沐宸,想起活波可爱的舒瑾,李和不免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陛下,老奴对不起你,对不起仁宗,对不起明孝皇后啊,陛下”俯下身子,李和俯首在青石地面之上,嚎啕大哭,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

“仁宗驾崩之后,老奴才知道,这一切,原来当初都恭王的阴谋;理政殿太子逼宫、宸王被囚明悔宫、李默叛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的;当时,老奴一心只想将这个心狠手辣之徒千刀万剐,可是无奈,最后被明孝皇后给阻止了。”一说到当初的恭王,如今的天子沐寒,李和的眼中就充满了仇恨的目光;原本悲伤的眼神之中突然全是杀意,紧握双拳;此刻的李和看上去不再像那个年月花甲的迟暮老人,曾经身为宫翼统领的那股霸气,锐不可当。

“哎陛下啊,你果真没有看错明孝皇后,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舒家二小姐了;当时大越内忧外患,岌岌可危,为了大越,为了黎民,明孝皇后宁愿忍受弑夫之恨,让老奴忘却这段仇恨;可是如此深仇大恨,老奴又如何能忘?”说着说着,李和的表情更加的狰狞,如果此刻小六子在身旁的话,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会是自己眼中那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师傅。

“陛下,其实老奴早就应该随你而去的,可是老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妥;此事办妥之后,老奴就下去陪你,继续侍奉你;快了,你还等等,一切老奴都已经准备好了”说完,李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是那么的重,很重,很重。

“师傅,我四处都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过一会,四周巡视回来的小六子见李和准备起身,赶紧过来搀扶。

“师傅,你一把年纪了,这又是何必呢?你的心意,德宗皇帝是知道的,何必每次都如此的自责”看着地上和李和额头上的血迹,小六子心里不由得一疼。

关于当年所发生的事,跟随李和多年的小六子都知道,李和心中的无奈和痛苦小六子也都明白;从那以后,在小六子的心中,觉得活着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师傅的心愿;这个心愿,不是李和告诉自己的,而是小六子自己揣摩出来的;自打跟在李和身边以来,小六子能感觉到,自己比那些同龄的太监们幸福得太多太多了,李和对自己的关爱和呵护,似乎已经超过了师徒的界限;虽然李和不说,可是小六子早已经在自己心中把李和当做了亲生父亲。

“小六子啊,有的事情你还小,你不懂”仰望苍天,李和眼神中流露处太多太多的无奈和不甘。

“师傅,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看了看时辰,又见李和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小六子赶紧说到。

“好,走吧,回去吧”李和点了点头,这才在小六子的搀扶下,向穆陵之外走去。

刚踏出穆陵之外,忽然,一个小太监远方急急忙忙向李和等人的方向急驰而来,李和见状,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此乃德宗皇帝的安息之地,何事如此慌张?”李和不满的看着小太监,面容显得很是不悦。

“李总管赎罪,小的知错了”小太监赶紧下跪,俯首请罪。

“行了,以后做事别总是冒冒失失的,说吧,什么事?”李和也懒得去计较,毕竟这里已经不在穆陵的范围之内了。

“启禀李总管,皇陵之外有个叫李福的男子,说认识你”

“你说谁?”李和不可思议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福两个字,感觉是那么遥远,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李福”小太监话音刚落,李和浑身一震,眼眶顿时热泪盈眶。

“他人在哪里?”推开了小六子,李和激动不已,一把抓住了跟前的小太监。

“回禀李总管,为了以防万一,人让皇陵卫们看着,现在在皇陵之外”见李和如此紧张,小太监一丝不敢怠慢。

“快,快带我去”

“是,李总管”

第四十三章 相逢大越风云起

皇陵之外,李福略显不安,因为不知道舒棣口中的李和,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哥哥;不停的来回的踱步,时而坐下,时而站立,不停的揉捏着双手;时不时的抬头向宫门之内望去,每一次都希望看见那个自己一直期盼的身影,可是每一次望过去,除了守卫的皇陵卫,都是空无一人。

此时,李福感觉希望越来越渺小,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哥哥,想必这么久了,应该出来了吧;李福的心情越来越低落,现在唯一苦苦支撑自己的,就是心中那一股执着的信念。

“李福是你吗?”突然,李福的身后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苍老,可是李福知道,这个声音,就是自己要寻找的那个声音。

猛的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老者由一个小太监搀扶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站在原地,久久的凝视着自己;此时,身为七尺男儿的李福哭了,也笑了,如同发泄着内心压抑已久的苦闷一般,哭得如此的痛快;如同儿时与哥哥在一块嬉戏一般,笑得如此的幸福。

“李福是你吗?”李和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颤颤巍巍的向李福走去;李和以为这是一个梦,不停的呼唤着李福的名字,不停的询问着李福的名字;李和害怕,害怕这真的是一个梦。

三十几年了,李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时光飞逝,弟弟已经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样了,也不再是从前瘦弱的模样了,长大了,变高了,也老了。

“哥”这一刻,李福不再犹豫,向李和飞奔而去,二人都闭上了双眼,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拥抱的双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似乎是害怕彼此从对方的怀中再一次溜走。

“让哥哥看看,好好看看”良久,二人这才分开;李和用微微颤抖的手轻抚着李福的脸,眼中饱含泪水;从李福沧桑的脸上,李和仿佛看到了李福曾经受过的苦痛和磨难,心如刀割。

“师叔,这会的太阳正毒着呢,要不你和师傅先回小院,喝点小茶;一会小六子再去准备些酒菜,你们坐下来再彻夜长谈可好?”小六子知道李和的身子不是太好,赶紧来到李和身边,轻声说到。

“师叔?这位公公是?”李福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六子,不知如何作答。

“你别管那些了,一会我再告诉你;对,对,对,你看我这脑袋,年纪大了,不好使了;走,走,走,快跟我进去”说完,李和便拉着李福的手,兄弟二人在小六子的陪伴下,向皇陵宫门之内而去。

小院

回到小院之后,李和兄弟二人在院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回忆着往事;而小六子则去膳房准备晚膳去了,兄弟二人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抱头痛哭,多年未曾相见的思念在此刻全都迸发了出来。

“启禀李总管,饭菜都准备好了”不一会,三四个小太监回到小院,每一个小太监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小太监们见到李和之后,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这才将食盒打开;只见食盒之中全是一道一道的美味佳肴,不一会,院中的小方桌之上,已经摆满了不下数十道菜肴,还有好几坛子美酒。

“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李和微微点头,挥了挥手,小太监这才提着空空的食盒缓缓退下。

“来,今夜我们兄弟二人,一醉方休”说罢,李和起身,拉着李福便来到了方桌跟前坐下,兴致勃勃的打开了一个酒坛,替李福满上了一杯酒。

“就我们二人?那个小公公怎么不见了?”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小六子的身影,李福显然有些不解,赶紧问到。

“不用管它,现在应该是去练功去了,每日早晚,不练好,我不给他饭吃”李和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或许是因为兄弟二人阔别多年,再次重逢的关系,李和现在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高兴。

“原来如此,那要不要给他留点?”李福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见小六子一直称呼李和师傅师傅的,相比也是亲近之人,所以格外的留心一些。

“那个小兔崽子?不用管它,一会晚了,他自己会去膳房找吃的”说罢,李和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来”李和举杯与李福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来,尝尝这个,这个还不错,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来,多吃点”李和放下酒杯,不停的给李福夹菜,不一会,李福跟前的碟碗中已经堆满了佳肴。

“谢谢大哥”李福十分享受这种久别重逢的亲情和温馨,虽然很饿,还是却没有着急狼吞虎咽,而是慢慢的品尝着,似乎品尝的并不是菜肴的味道,而是兄弟的情义,家人的温暖。

“小二,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看着李福,李和思绪万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还好,比起大哥来说,我受的这些苦,也都不算什么苦了”李福一想到当年为了自己,李和宁愿进宫成为阉人,眼泪就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哎,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须自责”李和当然明白李福所指的是什么,又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狠狠的喝了一口。

“入宫以后,我曾托人回家给你带些银两,可是后来那人却告诉我你已经不在李家祠了;渐渐的,我在宫中也混出了些名堂,有了些关系,便安排人四处寻找你,可是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你的下落;一直以来,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再人世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一别就是三十余年,自己和李福都老了,李和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再没有相见的机会,岂料上天怜悯,让兄弟二人再一次重逢。

“你走后,我就入了军户,上了战场”李福也不隐瞒,端起杯中之酒也是沉沉的喝了一口。

“什么?我不是给你留了银子,足够偿还蒙财主家的债务了吗?为何你还去参军?”李福的回答让李和很是震惊,原本以为李福最多不过是四处流浪,四海为家,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参军去了。

“因为我听说将军可以进皇宫,而进皇宫就有机会能找到你”李福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李和,那眼神,就和当年下定决心参军时一样,很倔强,很坚强。

“真是苦了你了”良久,李和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李福为了寻找自己,居然会去为了一个在自己看来不切实际的梦想而拼搏;因为李和深知,在大越,一个普通的士兵要想成为将军,那得何等的功绩。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这次你怎么会来到京城?又怎么会到这皇陵来的?”李和很是好奇,自己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皇陵,朝中也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而李福能找到这里,定然是有什么偶遇。

于是,李福从自己参军开始说起,到后来跟随肖廷羽,回到蜀州,再到后来被吴广文陷害,流落京城所有事情全都缓缓道来。

“你是说肖廷羽?舒棣以前的右副将,肖廷羽?”

“正是”

“这正是天意弄人啊,依稀记得当年与肖将军还一起在京城把酒言欢,殊不知,原来你一直跟随在肖将军左右;哎,如果早早发现,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等了这三十余年才再一次相见了;怪我大意了,大意了啊”李和轻轻的闭上双眼,唉声叹息到,心中不免自责起来,如果自己当时多问一句,多说一句,可能,早就和李福相见了。

“大哥我们这不也相见了嘛”李福不忍李和自责,赶紧劝解到。

“也是,也是;刚刚你说什么?你说肖将军后来与你一起到了蜀州经商?而最后因为蜀州知府吴广文的迫害,你才流落到京城来的?”小酌了一口,李和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疑惑。

“正是如此”李和微微的点了点头。

“今日舒侯爷来过,给我送了些东西,说过些日子要去一趟蜀州,难不成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多年在德宗身边侍奉,让李和对待任何事情都会比别人想得更多一些。

“这应该不会吧,蜀州那边自然不可能传出消息,而其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和我一起的肖家后人了”李福沉思了片刻,感觉怎么也无法将舒棣与蜀州之事联系起来。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这个吴广文也着实有些可恶,等过些日子,待我查查此人的底细,一定会还你还有肖将军一个公道的”李和与肖廷羽曾经也算有些交情,而且也深知这肖廷羽与舒棣交情不菲,就算这些不说,单说差点将李福置于死地,也让李和怒不可歇;虽然心中很是愤怒,可是李和却十分谨慎;在宫中多年,对于大越官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甚是了解,既然吴广文能做到蜀州知府这个位置,而且还如此嚣张跋扈,相比背后一定有一方势力在支撑。

“那我代表老爷,多谢大哥”一听李和要还肖廷羽一个清白,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李和鞠躬行礼。

“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客套”李和示意李福坐下。

“那此事要不要告诉侯爷知道,毕竟老爷曾经是侯爷的副将”李福一想到刚刚李和所说过几日舒棣便要去蜀州,顿时犹豫了一下。

“此事暂且先不要告诉侯爷吧,毕竟吴广文背后的势力还不清楚是谁,如此冒然的告诉侯爷,依照侯爷的秉性,只怕这大越的半边天都会沸腾起来”话虽如此,可是李和老感觉舒棣此去蜀州与十有八九与这件事情有关系,难不成从其他地方已经知道了消息,去蜀州找吴广文算账?

“大哥说的是大哥?”李福点了点头,见李和陷入深思,赶紧轻声唤了一下。

“哦,喝酒,喝酒”李和回过神来,细细一想,算了,考虑那么多也没用;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也无法阻止舒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小二,此次跟你一起来京的还有何人啊?”闲聊寒暄了好一阵,李和突然问起。

“这个都是肖家的后人”想着李和是自己的哥哥,李福原本想将沐夜之事告知李和;可是又回头一想,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自己不信任自己的哥哥,而是不想让李和知道太多,以免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那这样吧,我在京城有座宅院,以后你就和肖家的后人就先在那里生活吧;至于生计什么的暂时也不用发愁,这些年来,我也有些产业,等以后安定了,再商讨其他的吧”李和没有发现李福的异样,继续喝着小酒。

“是,大哥”

“来,我们兄弟二人今夜不醉不归”

“好”

第四十四章 独卧百花似凝若

集宝阁

今日一大早,吕仁便带着屠三刀还有吕家的护卫,押送着这次从蜀州运来的所有货物出门了,说是昨夜接到消息,让今日将货物给雇主送过去;吕仁这一走,带走了集宝阁一大半的人,眼下,这集宝阁内院之中,就只剩下了沐夜与肖悯月主仆二人。

这集宝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回的在花园中转了几遍的肖悯月,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小蛮,直奔沐夜的东厢房而去。

“沐夜哥哥,好无聊啊,你陪悯月出去逛逛好吗?”刚一踏入厢房,肖悯月便直奔沐夜而去,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撒娇,抱着沐夜的胳膊就使劲的来回摇晃。

“你不是和小蛮去花园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逛完了吗?”沐夜放下自己手中的书籍,无奈的看着肖悯月;对于这肖家的大小姐撒娇的本事,不仅是吕仁在她面前吃不消,就连自己在她面前也是毫无办法。

“还说呢,这集宝阁的后花园可小了,几下就给逛完了,真没意思”

“沐夜哥哥,走吧,陪悯月出去逛逛嘛,好不好嘛”肖悯月嘟着个嘴,小嘴翘得老高了,一屁股狠狠的坐在了方凳之上,单手拖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夜;咋一眼看上去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好吧,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等我换身衣服”沐夜实在拗不过肖悯月,只好放下手中的书籍,向内室走去。

“沐夜哥哥,你真好,悯月爱死你了”大大咧咧的性格让肖悯月说话毫无顾忌,此话一出,不仅是小蛮,就连沐夜都是满脸一红,反倒是肖悯月像个没事人一样。

泰安街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莫过于泰安街,这里店铺云集,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街道四周,到处都是各式各样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一路上,肖悯月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这看看,那瞅瞅,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东西,都会驻足挑选很久;哪怕是不买,也要跟小贩砍砍价,玩得不亦乐乎;似乎买东西不是重点,砍价才是乐趣。

“我说悯月,你这又不买东西,老是跟人家砍什么价啊?”一路走来,肖悯月见到喜欢的就去砍价,砍完价了沐夜准备付钱的时候,肖悯月二话不说,拉着沐夜就离开,搞得沐夜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砍了价就一定要买东西啊,再说了,那些东西买来也没什么用,还那么贵,我们的银两也不多,可别乱花了”一边说着,肖悯月一边拉着沐夜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看到沐夜表情的变化。

沐夜实在没有想到,经过蜀州一事之后,表面看上去和从前一样的肖悯月,内心的变化却是如此之大;记得在蜀州的时候,只要是肖悯月喜欢的,从来就没有问过价格,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有多少银两;看着眼前的肖悯月,沐夜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悯月,你长大了”沐夜突然停住了脚步,让急于向前的肖悯月有些措手不及;猛地一回头,却发现沐夜正认真的看着自己,小脸一下子就通红起来。

“哎呀,沐夜哥哥,羞死人了”这是沐夜第一次称赞自己,而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顿时让肖悯月感觉很不好意思;虽然心里甜如蜂蜜,可是毕竟还只是懵懂少女,一脸娇羞。

“哈哈,原来我们的悯月,也有害羞的时候”见惯了悯月率真的性格,突然摆出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到让沐夜显得有些惊讶。

“讨厌”一脸红韵的肖悯月越发的害羞起来,赶紧低下头,双手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发梢;低眉垂眼的样子让小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难道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姐吗?

“小姐,你怎么了?咦怎么脸这么红,这么烫啊,是不是不舒服啊”小蛮见肖悯月扭扭咧咧的样子,以为肖悯月生病了,赶紧用手轻轻的在额头一探;这一探不要紧,却感觉异常的炙热,吓得小蛮赶紧往后一退。

“小蛮你”听完小蛮的话,肖悯月娇羞成怒;本来自己已经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了,你这死丫头居然还来揭穿自己;下一刻,肖悯月撸起了自己的衣袖,恶狠狠的看着小蛮,原本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的样子,荡然无存。

“小姐,是不是小蛮说错了什么?”有些迷茫的看着肖悯月,小蛮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了什么;可是见肖悯月撸起袖子,小蛮就知道大事不妙,一边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边慢慢的往后退着,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开跑了。

“你给本小姐站住,看本小姐今日不好好好收拾你”说完,肖悯月不再顾忌自己的形象,拔腿就直奔小蛮而去。

“那个小姐小蛮知道错了,你别追了,一会别给摔着了”一边跑着,小蛮一边求饶。

“你说,你那里错了?”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小蛮给打断了,肖悯月岂能如此轻易罢休,二人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一个左躲右闪,一个上堵下截。

“这个哎呀,反正就是错了嘛,小姐”任凭小蛮挠破自己的小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现在面对肖悯月的淫威,无论哪里错了,都只好乖乖的求饶认错。

看着肖悯月和小蛮在这大街之上嬉戏打闹,沐夜原本想上前阻止,可是还没来得及,二人已经越跑越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沐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在此时,两个人影缓缓的来到了沐夜身后。

“公子”一阵清脆的声音,让沐夜感觉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只见自己身后是两个少女,其中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脑海中却若隐若现。

“姑娘是?”沐夜弯腰施礼,眼神中有些迷茫。

“公子难道忘记了,前些日子在这泰安街上,你我曾相识偶遇一场?”少女见沐夜似乎已经忘记了,却没有生气,而是细致的提醒了起来;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处处彰显着非凡的气质。

“哦,想起来,原来是姑娘,那日惊扰了姑娘,还望姑娘赎罪”一想起那日不小心惊了那位殿下和姑娘的马驾,沐夜赶紧双手抱拳,以示赔罪。

“公子言重了,让公子和公子的朋友受惊了,凝若才是心有愧疚”沐凝若身子微微一倾,也算是回礼了。

“哪里,姑娘客气了”几句寒暄之后,沐夜向前方望去;肖悯月与小蛮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让沐夜显得有些不安;京城这么大,地方又不熟悉,而且她们两个又是弱女子,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公子是在等人?”沐凝若似乎看出了沐夜眼中焦虑的神色,轻声问到。

“是,陪朋友出来逛街,二人一路打打闹闹的,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是女的?”见沐夜如此焦急的模样,沐凝若似乎猜到了,可是心中不敢确定,只好缓缓问到。

“是,上次姑娘也曾见过,是悯月和她的丫鬟”

“悯月?见公子如此急切的模样,想来,这悯月和公子不只是朋友如此简单吧?”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悯月二字,沐凝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微微一笑,原来是她啊;回头一看,见沐夜面色有些紧张,似乎很是担心这个叫悯月的少女,沐凝若心中突然有些酸酸的感觉,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哦,我们从蜀州一起而来,她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关系匪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对于沐凝若的追问,沐夜也没在意,更加没有注意到沐凝若表情的变化。

“原来如此,公子尽可放心,这京城之中治安一向极好,不说可以夜不闭户,至少可以独自夜行,所以公子不用太过于担心了”虽然沐凝若心中可以肯定沐夜与口中那个悯月关系绝对非同一般,可是听沐夜如此一说,也算是释怀了很多。

“如此一来,是我多虑了,让姑娘见笑了”

“这么久了,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谈笑了半天,沐凝若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沐夜的姓名。

“在下姓沐,单名一个夜字”对于沐姓,在大越,本应该是皇家姓氏;按理说,在民间,一般百姓不可以姓沐;可是大越自,对于姓氏并没有太多苛刻的要求,因为在大越,每一个皇族都有独自属于自己身份的玉牌,所以,即便你姓沐,要冒充皇族,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沐夜,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看来沐公子的爹娘之间,应该有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吧;不知道沐公子可还有兄弟姐妹?如果有的话,应该就叫沐月吧?”沐凝若思索了片刻,道出了沐夜名字的由来;或许是因为相处了一会,大家已经有些熟悉了,沐凝若开始打趣起沐夜来了。

“其实我自小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所在,所以她们之间是否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就真不知道了;不过兄弟姐妹倒是没有,这沐月也还不错,可以给我以后的孩子考虑一下,哈哈”沐夜倒也洒脱,了到深处,也就不再拘谨。

“孩子!”听沐夜如此一说,沐凝若脸上到泛起了一丝红晕。

“与姑娘相聊甚欢,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突然,沐夜想到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讳,感觉有些施礼,赶紧抱拳赔罪。

“沐公子称呼我凝若便好”见沐夜询问自己的姓名,沐凝若瞬间心花怒放。

“凝若?好名字,千里追寻如凝脂,独卧百花似若兰”

听见沐夜对自己名字的秒赞,沐凝若显得有些娇羞;整个脸上表露出来的完全都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和幸福。

“沐公子,你看今日有缘,能够再次相遇,不如一起去往满香楼用膳?”

“咳!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府了,老爷还等着一起用午膳呢”见沐凝若差点忘记正事,小婉赶紧轻声咳嗽了一下,提醒到;今日一早陛下便差人来传旨,说午时要与七公主一起用膳,这可不能耽误啊。

“这”今日与沐夜不期而遇,让沐凝若心中很是高兴,原本还想再多多了解一些沐夜,这才开口邀约沐夜一起用午膳;结果一时兴起,忘记了父皇已经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了,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凝若姑娘家中有事大可先行回府,日后有机会再遇,再与姑娘把酒言欢”沐夜见沐凝若左右为难,赶紧出面化解彼此的尴尬。

“那好,下次凝若一定不会食言”

“既然如此,那告辞了”

“沐公子慢走”

告别沐凝若之后,沐夜转身步入人群之中,开始去寻找肖悯月和小蛮去了;而沐夜离开不久,沐凝若却愣在原地,一脸的不甘!

“讨厌,怎么忘记问他住在何处了”

第四十五章 潜龙浮水露金容

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坐落于皇宫北侧,规模虽不及王府规制,但院落几进几出,房屋百余,院内亭台楼阁倒也别致;镇北侯府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为侯府接待、议事和举办各种宴饮的场所,中堂便位于前院,虽不如皇宫大内般奢华,但在寻常人家看来也是格外金碧辉煌;后院便是舒棣一家享受天伦之乐的地方,左边建筑显得要威严一些,那里是书房、侯府的库房以及家族的宗堂;中间则是舒棣及家眷的休息安寝之处;右边则是花园以及侍从、府兵的下房还有膳房等;前后左右布局相得益彰,一看便是经过大才之人点化所致。

镇北侯舒棣,原为镇北将军,兵部尚书,是仁宗明孝皇后生父,后来因仁宗及明孝皇后相继离世之后,便不再参与朝政,在侯府之中安度晚年,乐得自在。

此刻,在书房之中,舒棣与石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品着新鲜的采茶,相聊甚欢。

“石乾啊,你这许久不来见我这老头子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一边品着茶,舒棣一边饶有兴致的打趣着石乾;其实舒棣也知道石乾身为兵部尚书公务繁忙,只是许久不见,开个玩笑,高兴高兴。

“侯爷说到哪里去了,卑职这不是来看你来了吗?”舒棣的话让石乾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如今能来看看舒棣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虽然如此,可是二人的关系却如同往昔一般,从没有疏远过。

“来得正好,过几日老夫正打算去蜀州走走,会会老友,你如果再不来,就见不到老夫咯”舒棣乐呵呵的看着石乾,虽然已过半百,可是笑声却依旧如此的硬朗。

“蜀州?”一听到蜀州二字,石乾心中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以为舒棣提前知道了什么,但是看舒棣的样子,似乎不像是知道此事的样子。

“侯爷,这次卑职来不是因为卑职的有什么事情,而是关于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的事情”石乾思虑再三,这才缓缓开口。

“你说谁?瑾儿的事情?”此刻,原本一脸愉悦的舒棣脸色沉了下来;沐宸和舒瑾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坎,这些年来,一直都挥之不去;这十三年过去了,石乾突然说什么有关于他们二人的事情,让舒棣感觉很是疑惑。

“是”

“什么事情,你说来老夫听听”石乾的性格舒棣是十分了解的,没有根据没有查探清楚的事情他是不会胡乱开口的。

见舒棣面色平静了下来,石乾这才将那日在乐音坊与沐夜相遇,还有后来与沐夜交谈的事情缓缓道来;这不说还不要紧,这一说,之间原本镇定自若的舒棣越发的激动,听完之后,整个人愣在原地,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

“侯爷”见舒棣此次没有反应,石乾赶紧轻声唤到。

“啊石乾,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别蒙我这老头子啊”反应过来的舒棣格外的激动,满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有些欣喜若狂;十三年过去了,十三年啊,万万没有想到,沐宸与舒瑾居然还有遗孤,而这遗孤,现在居然就在京城;这不仅让舒棣大喜过望。

“侯爷,你先别激动,卑职仔细观察过了;这沐夜与仁宗皇帝极为神似,而且身形样貌也是一模一样”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石乾坚定的点了点头;如果仁宗皇帝还在世的话,石乾很有可能把沐夜当做微服私访的沐宸了。

“那他人呢?人你有没有给我带来?”见石乾如此肯定,舒棣更加确定沐夜就是自己的外孙,情急之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向书房之外而去,似乎去找这所谓的外孙去了。

“侯爷,你先坐,你别着急啊”石乾见状,生怕舒棣有个什么闪失,赶紧上前搀扶。

“这能不着急吗?这人呢?我外孙呢?”四处张望,也没见有其他人的踪影,舒棣这才回身看了看石乾,一脸的疑惑。

“侯爷,你听我说;话虽如此,但是卑职现在还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仁宗皇帝与明孝皇后的血脉”石乾也是个谨慎之人,见舒棣眼含热泪,神情激动,生怕如果弄错了,那可就麻烦了;而且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敢马虎;现在具体的还没有查到沐夜与仁宗皇帝有任何的关系,但是直觉上来说,石乾认定,这沐夜就算不是仁宗遗孤,与仁宗皇帝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和仁宗长得一模一样,也姓沐,你说不是我外孙还是谁啊?还有,你还没弄清楚你来告诉我干什么?你是闲的没事来逗我这个老头子玩的是吧?”盼孙心切的舒棣哪里听石乾什么解释,上来对着石乾就是一顿训斥。

“其实卑职此次来要说的事并不是这件事情,只是和这名叫沐夜的少年有关而已”石乾也想将沐夜的身份查清楚以后再来告诉舒棣,可是这调查之中,沐夜的身份还没有查出来,却查出了另一件事情;这可让石乾一刻都不敢怠慢,赶紧赶来镇北侯府,禀报舒棣。

“那你如实说来”见石乾表情如此慎重,舒棣自然明白事关重大,也就暂时将沐夜的事情放置一边。

“是,侯爷”于是,石乾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肖廷羽一家惨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观望了一下舒棣的神情。

“你说的可是实情?”听完石乾的禀报,舒棣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回禀侯爷,卑职经过多方探查,千真万确”此事如此重大,石乾岂敢草率,在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的时候,石乾一直都没有禀报舒棣;直到整个事情已经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急急忙忙策马来到镇北侯府。

“廷羽啊,为何你这么傻,为何不给老夫飞鸽传书,为何不让老夫前去相救啊”对于肖廷羽的死,舒棣痛心疾首;肖廷羽跟随自己多年镇守边疆,出生入死,早已经不是简单的将属关系了,早已经是生死之交,推心置腹的兄弟之情了;突然肖廷羽如此惨死,舒棣忍不住黯然泪下。

“廷羽啊,本说几日后去蜀州顺道去看看你,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舒棣悲伤不已,仰天长叹。

“廷羽可还有后人”故人已逝,无力回天;舒棣感觉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照顾肖廷羽的后人,不让他们再受磨难之苦。

“有一个女儿和一个管家,女儿名叫肖悯月,管家叫李福,还有一个就是沐夜”当石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任凭自己如何猜想,也无法将肖廷羽与沐夜联系在一起。

“你说谁?沐夜?他怎么会和廷羽扯上关系了?”舒棣此刻感觉思绪有些混乱,如果这沐夜真是自己的外孙,廷羽为何会不告诉自己,难不成这后面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个卑职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现在能肯定的是,肖将军夫妇却是是被蜀州知府吴广文迫害致死的,而肖家的后人和沐夜也都流离到了京城”

“你安排下去,暗中找到肖家后人和沐夜,老夫要见他们;特别是那个沐夜,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无论他是不是瑾儿的遗孤,老夫都要见到他”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之上,今日对舒棣来说,可谓是喜忧参半;这沐夜对于舒棣来说,仿佛是一道曙光,让自己看到了瑾儿的希望;而肖廷羽的死对于舒棣来说无疑是晴天的霹雳,让舒棣心情沉重。

“是,卑职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了”

“好”对于石乾的安排,舒棣很是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吴广文的势力你可有查探清楚?”良久,书房里一片寂静;突然,舒棣开口问到;一提到吴广文,舒棣的声音更加的低沉,脸色更加的阴霾;跟随舒棣多年的石乾知道,这是舒棣要暴怒的前兆。

“卑职打探过了,这吴广文似乎和礼部尚书吴天佑有些关联,据说是吴天佑的侄儿”石乾知道,吴天佑是太子殿下的人,保不齐这件事还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十分的震惊。

“吴天佑?”对于吴天佑,舒棣自然是十分的熟悉;礼部尚书,经历过仁宗之乱的老臣了;曾经是听说他有个嚣张跋扈的侄儿,没想到,居然被悄悄的安排到了蜀州,还当上了蜀州知府;看来,现在的朝廷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既然确定是吴广文了,也就不要顾虑什么吴天佑了,这天塌下来,还有老夫顶着;你速速从军中挑选一些得力的将士,过几日,跟随老夫前往蜀州;老夫定要将吴广文这个无赖,抽筋拨皮,以告慰廷羽在天之灵”说着说着,舒棣眼神之中精光暴露,突然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全身上下散发这一股曾经血染沙场的杀气,让人有些窒息。

“侯爷,这吴天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这是不是?”石乾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说这件事是不是顾忌一下太子的脸面,是不是需要与太子商议一下,毕竟,这吴广文间接的也算是太子的人。

“太子?呵呵,此事就算是与太子有关,老夫敢断定,这太子也不敢出面阻拦;何况此事不一定就与太子有关,太子一向稳重、素有贤名,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下面的人瞒着太子做的”对于太子沐杰在朝中的声望和作为舒棣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现在看来,的确有一股明君的风范;做事沉稳、性格温和、体恤黎民,不像是一个贪图享乐的昏庸储君。

“那侯爷的意思是?”听出了舒棣的言外之音,看样子,这肖廷羽的仇舒棣是非报不可了;石乾此刻内心虽然有些顾忌,但是却没有丝毫退缩;自己从一个兵部小吏开始,渐渐的到兵部侍郎,再到如今的兵部尚书,这一切,都是舒棣提拔的;相当于自己的一切,都是舒棣给的,就算舒棣要跟整个大越为敌,石乾或许只会犹豫,但是绝对会跟随舒棣的脚步。

“不管是谁,哪怕是陛下亲临,这吴广文,都必须死”此话一句,霸气十足;此刻的石乾似乎看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舒棣,一朝军令下,天子也莫从。

“卑职知道了,卑职这就去准备,侯爷打算什么时候见肖家的后人和沐夜?”

“越快越好吧,廷羽还等着老夫还他一个清白呢”一想到这,舒棣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似乎看见了肖廷羽惨死的样子,眼角不仅泛出了泪花。

“卑职尽快安排”说完,石乾转身告辞,离开了书房。

瑾儿,沐夜真的是你和仁宗皇帝的血脉吗?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你没有告诉父亲?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你要让他在偏远的蜀州受那些不属于他的磨难?

沐夜?你真的是我的外孙吗?

走出书房,舒棣仰望着天空,想起了好多,好多从前的往事。

第四十六章 画卷一现惊天人

皇宫,东宫

在勤政殿结束了陪沐寒处理朝政之后,沐杰便回到了东宫;稍稍的批阅了一些沐寒留给自己的奏折之后,便开始沐浴更衣,因为刚刚理政殿传来旨意,让沐杰和沐凝若陪沐寒共用午膳。

“启禀太子殿下,卫大人回来了,正在勤学殿外候着”刚刚沐浴出来,宫女们正在替沐杰更衣,此刻,珠帘之外,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知道了,本宫即可就去”闭着双目,任由宫女们替自己穿戴;许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沐杰这才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之下,缓缓向勤学殿而去。

“卫离,怎么样了?”步入勤学殿,沐杰径直端坐在大殿之上,随口询问到。

“启禀殿下,查到了,这个商队是从蜀州来的;属于蜀州集宝轩在京城的分号,叫集宝阁,东家姓吕;前几日殿下遇见的应该是此次运送货物来京城的集宝阁少东家,吕仁等人”卫离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像沐杰禀报。

“集宝阁?就是那个让京城达官妻妾都趋之若鹜的集宝阁?”这集宝阁沐杰多少有些耳闻,在京城,所有的珠宝当铺之中,就属这个集宝阁名气最大,最响;虽然自己从没有去过,可是却一直都听说这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据说里面的货物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种款式的首饰珠宝就仅此一件,而且品质也是极高,所以每次一到新的物件,就会让京城中的那些富商权贵争相哄抢。

“是,殿下”

“我还说京城中何时有个什么吕大少爷,原来是集宝阁的少东家,有趣,有趣”沐杰微微一笑,随之而来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肖悯月的身影。

“都是些纨绔子弟,夜郎自大,居然敢在殿下面前自称大少,按律当诛”自小便是沐杰身边的近侍,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也见多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谁敢在沐杰跟前自称大少的,恐怕,这吕仁还是第一个吧,这让卫离觉得有些逾越,顿时有些微怒。

“好了,你看你,只是一句戏言而已,何必当真;再说了,当时这吕仁也不知道本宫是太子,所谓不知者无罪”看了看站在大殿之下的卫离,沐杰无奈的笑了笑;这卫离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有的时候有些太过于古板。

“卑职知道了”其实卫离也是一个极其洒脱之人,只是从小灌输的忠君思想,让他在自己的心中,将沐杰当做了是天,是他的一切;他的信念之中,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沐杰的生命和荣誉;所以,一旦有任何人胆敢冒犯沐杰,那等来的,只会是卫离的刀光剑影。

“哦,让你查的其他人,查得怎么样了?”微微偏着头看了看卫离,其实关于集宝阁和吕仁并不是沐杰想要的东西,他想知道的,是关于肖悯月和沐夜的消息。

“回禀殿下,此次他们来京除了吕家的护卫和吕家少东家吕仁之外,一共还有五人”卫离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沐杰打断了,这让卫离感觉有些奇怪。

“本宫刚才听明白,你说这个吕家的少东家叫什么来着?吕仁?”

“是,殿下,是叫吕仁”卫离疑惑的看着沐杰,难不成这名字有什么问题。

“吕仁?哈哈哈,天下居然还有人叫这名字,卫离,你不觉得,这名字似乎有欠考虑吗?啊?”原来是吕仁的名字,这名字,让沐杰有些哭笑不得;一想起吕仁高大结实、胖胖嘟嘟的样子,这吕仁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这”见沐杰开怀大笑,这卫离很是尴尬,愣在原地,似乎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似笑非笑的,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好了,好了,是本宫浮夸了一些,你继续吧”强忍住自己的笑意,沐杰收敛了许多,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是,殿下;其他同行几人其中一个是吕仁的师傅,名叫屠三刀;剩下的四人是蜀州肖家的人,老者叫李福,是肖家的管家;少年叫沐夜,少女叫肖悯月,随身的丫鬟叫小蛮”卫离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瞅了瞅高高在上的沐杰,生怕沐杰又突然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

“沐夜?肖悯月?”听到二人的名字,沐杰沉思了片刻。

没想到这少年也姓沐,可是自从上次偶遇之后,自己感觉这少年的样貌神情,自己似曾相识,肯定是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是他们是从蜀州而来,自己从未去过蜀州,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可是,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殿下?”见沐杰久久没有说话,卫离赶紧轻声唤到。

“啊没事了,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会要去理政殿和七妹陪父皇用膳”沐杰回过神来,轻轻的挥了挥手,卫离这才缓缓退下。

肖悯月?原来她的名字叫肖悯月啊,悯月,悯月!

千里蜀州有妙龄,

不似芙蓉似玫瑰,

略寒之境惹怜悯,

明月辉映似婀娜;

一时兴起,沐杰竟然赋诗一首;想着这肖悯月当日双手叉腰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蜀州女子原本都应该是一朵朵清新脱俗的出水芙蓉,可是肖悯月却活生生的将这出水芙蓉,变成了一朵艳丽的扎手玫瑰。

有趣,有趣。

出东宫之后,沐杰带着卫离等人向理政殿而去,就当众人快到理政殿的时候,广场之上,一个小太监手捧着一副长轴的画卷,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沐杰身上;这一撞不仅差点把沐杰撞倒在地,还将手中的画卷掉落在了地上。

“大胆,竟然敢冲撞太子殿下”下一刻,卫离赶紧挡在了沐杰身前,腰间的胯刀直接拔了出来,怒视着俯首在地的小太监。

“太子殿下赎罪,太子殿下赎罪”小太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匍匐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

“卫离”就当卫离正要上前将小太监拿住的时候,被沐杰突然叫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小太监,也不过十五六岁,脸庞十分稚嫩,沐杰有些于心不忍;原本沐杰本性就十分仁厚,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制止了卫离。

“是,殿下”沐杰轻轻示意,卫离赶紧将胯刀收入刀鞘之中,可是右手依旧按在刀柄之上;略微往后退了几步,紧紧的跟在沐杰身后,卫离的眼神一刻都没有从小太监身上挪开过,看来,只要这个小太监有任何异动,想必,立刻就会成为沐杰的刀下之鬼。

“起来吧,以后小心一些就行了”沐杰此话一出,小太监如劫后重生一般喜出望外,赶紧又重重的磕起头来。

“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好了,忙去吧”小太监起身之后,便退后了几步,赶紧上前去收拾掉落在地上的画卷;此刻,无意之中,沐杰瞟了一眼,沐夜?一个少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这宫中怎么会有沐夜的画像?

“等一下”小太监将画卷卷好之后,刚准备离开,突然被沐杰给叫住了。

“啊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小太监还以为沐杰变卦了,要处罚自己,赶紧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整个人浑身发抖,语气显得十分恐慌。

“别害怕,本宫只是想让你把画卷给本宫看一下”听完了沐杰的话,小太监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不过依旧还有些胆怯;唯唯诺诺的将画卷高高的举过头顶,丝毫不敢抬头看沐杰一眼。

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画卷,沐杰也不迟疑,缓缓的将画卷打开;下一刻,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此人不是沐夜,而是仁宗皇帝沐宸,而且,二人的面容,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沐杰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镇定自若,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画像上的仁宗皇帝;不错,这确实是仁宗皇帝的画像,难怪自己觉得沐夜会如此的面熟;身为大越的皇子,也是当朝的太子,每年皇族祭祀的时候,沐杰都会参加;而每次皇族祭祀的对象,便是大越皇朝曾经的帝王和皇后们;所以,大越每一位皇帝和皇后的样子几乎都镌刻在了沐杰的脑海之中,只是当时,一下子没有回想起来而已。

仁宗皇帝,沐夜,两个身影不停的在沐杰的脑海中来回的穿插;一模一样的神情,分毫不差的脸庞,如出一辙的眉宇,这让沐杰不禁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沐夜?沐?那少年也姓沐?难不成和仁宗皇帝之间有什么关联?沐杰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这仁宗皇帝并无子嗣啊;在沐杰的印象之中清晰的记得,沐皇典籍之中有所记载;仁德元年,仁宗皇帝继位,不久,前朝户部尚书李默,妄图拥立前朝废黜太子沐泽为帝,率领岭西、江东大营兵马叛乱,祸乱京城,史称仁宗之乱;在那一次叛乱之中,仁宗誓死不屈,顽抗叛军,最后被冷箭所中,龙御归天;仁宗膝下没有子嗣,至此,有才有了弟终传兄,沐寒继位,年号承统。

可是如果不是仁宗皇帝的遗脉,为何这个叫沐夜的少年会和仁宗皇帝长得如此的相似,近乎是同一个人了;而且,为什么那么巧?这少年,也姓沐?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沐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沐杰有些眉头紧皱。

“殿下,你怎么了?”一阵呼唤声,将沐杰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原来是因为沐杰看了画像之后一直在原地发呆,一动不动;卫离见状,生怕沐杰发生什么意外,十分担心,所以赶紧轻声唤到。

“哦本宫没事!”沐杰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袍,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将卷轴递给了小太监。

“本宫问你,你为何拿着这仁宗皇帝的画像在宫中随意行走?”沐杰疑惑的看着小太监,此刻沐杰才想起,按理说,一般情况这帝王的画像都是挂在皇祠之中的,不可随意取出的,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小太监的手中。

“是不是你偷的?快说”卫离见沐杰盘问起来,立刻谨慎了许多,瞬间从腰间将胯刀拔出,刀锋直指小太监。

“冤枉啊,太子殿下,冤枉啊;这仁宗皇帝的画像是陛下吩咐奴婢去皇祠取的,并不是奴婢偷的,还请太子殿下明察啊”卫离的刀此刻正架在小太监的脖子之上,小太监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赶紧跪地喊冤。

“父皇叫你取的?为何?”听完小太监的回答,沐杰更加的疑惑。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也不敢问啊”

“行了,本宫知道了,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别再把画像摔了”说罢,沐杰就带着众人向理政殿而去,只是一路上沐杰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第四十七章 龙生九子各不同

似乎一切冥冥之中,都已经由上天注定了;虽然看到仁宗皇帝沐宸的画像,将一直在沐杰心中纠结的疑惑解开了,可是另一个新的疑惑却让沐杰更加的忐忑不安;隐约之间,直觉告诉沐杰,这沐夜与仁宗皇帝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沐夜是仁宗皇帝的遗脉,那样的话,为何仁宗皇帝会将他流落在民间?难不成是私生子?又或者是因为当年仁宗之乱,为了避免殃及龙嗣,安排人遣送至民间,加以保护?

一个又一个疑问,一个又一个答案不停的在沐杰脑海中闪过,这让沐杰感觉有些疲惫。

“殿下,到理政殿了”沐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卫离的声音传到身边,抬头一看,已经到了理政殿了。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此时,正在殿门之外的章贤率先看到前来的沐杰,赶紧走下殿外的阶梯,微微弓腰,缓缓施礼。

“章公公无须多礼,父皇此刻在大殿之内吗?”沐杰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回礼了;按理说,自己身为国之储君,大越太子,除了沐寒,无须向任何人行礼;可是本性使然,在宫中,无论对待太监宫女、侍卫走卒,沐杰都一直是仁厚谦和;这让众人都对这位太子殿下极其的拥戴和热爱。

“回禀太子殿下,陛下已经在大殿之中了,七公主也刚刚才到,现在,就差太子殿下您一个人了”章贤这才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回答到。

“连七妹都到了,看来本宫迟到了”无奈的皱了皱眉,看来是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沐杰知道,父皇是一个极其守时之人,向来不太喜欢慵懒散慢。

“太子殿下无需担忧,这离用膳还有些时辰,陛下也没有催促,不碍事的;陛下此刻正和七公主在大殿之内说话,殿下随老奴一起进去吧”见沐杰有些担忧,章贤赶紧出来解围;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宴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对于沐寒的性格,章贤跟随多年,自然是十分了解,这点,章贤还是有些把握的。

“有劳章公公了,卫离,你们在外面候着吧”说罢,沐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这才在章贤的引领之下,缓步进入理政殿之内。

理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母后”步入大殿之后,沐杰原本以为只是陪父皇简单的用个午膳而已,可没曾想,这居然是个家宴;环顾四周,沐杰远远的就看见沐寒端坐在大殿之上,身旁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妃,康瑞皇后。

大殿之下,众皇子按序而坐;为首的当然是自己的席位,此时正空空如也;顺序而下,分别是三皇子沐炎、四皇子沐宇、五皇子沐俊、七公主沐凝若,就连最小的十一皇子沐轩今日也都来了。

“哦,是杰儿来了,来,来,来,赶紧入座”沐寒今日心情极好,笑意盈盈,挥了挥手,示意沐杰入座。

“谢父皇”行礼完毕,沐杰这才站直身子,慢慢的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姗姗来迟的沐杰,沐凝若忍不住偷偷的做了一个鬼脸,惹得沐杰一阵苦笑。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始传膳吧”见众皇子公主都到齐了,一个不缺,沐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吩咐章贤开始传膳。

“是,陛下”说完,章贤缓缓退到殿门跟前。

“传膳”一阵高昂的山呼之后,为首的一队手捧金盘的宫女率先进入大殿;这些宫女手中的金盘之上,都有一个鎏金罩,一来是为了保持菜肴的温度,二来是膳房离理政殿还有些距离,以免在路上粘上尘土。

一个一个的金盘慢慢的堆积,不一会,沐寒跟前的案桌之上,已经布满了不下二十道佳肴;缓缓将鎏金罩打开,一阵香气扑鼻,各式各样的美味琳琅满目,巧夺天工。

沐寒跟前的菜肴传送完毕之后,余下手持银盘的宫女这才步入大殿,将手中的银盘放到各个皇子、公主的跟前;相比沐寒跟前的菜肴,少了一些,也就十几个吧。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吧,赶紧吃吧!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大家都不比太过于拘谨了”沐寒率先举杯,满脸笑意的看着殿下的众人。

“谢父皇”众人举杯,与沐寒一饮而尽。

“杰儿”酒过三巡,沐寒一边细细品尝着金盘中的美味,一边时不时瞅了瞅大殿之下的沐杰。

“儿臣在”突然听见沐寒在呼唤自己,沐杰赶紧停下了手中的碗筷,准备起身。

“坐着说”沐寒示意沐杰坐下,不用起身施礼。

“谢父皇”沐杰这才坐回了席位之上,双手抱拳,以示谢恩。

“离三月十五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这泰陵的修缮可否修缮完毕了?祭祀的事宜准备得如何了”从沐寒的语气之中,看似随意,可是却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压力,这压力来自一个站立于大越顶峰之上,俯览众生的男子身上。

“回禀父皇,自上次儿臣与七妹去泰陵巡视之后,前几日,儿臣接到工部奏报,说修缮结束;儿臣便再次前往泰陵查验,证实修缮已经完毕,工程质量也符合预期的要求”一听沐寒询问起泰陵的事情,原本已经将沐夜与仁宗皇帝之事抛之脑后的沐杰,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了二人的身影。

“好,此事绝对不能马虎,明白吗?”沐寒的话铿锵有力,语气不容置疑。

“儿臣明白”直到这时,沐杰突然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年来,自己的父皇对于每次祭祀泰陵都显得格外的慎重,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对于其他皇陵,父皇也只是按照大越皇令,逢国喜或者国丧前去祭祀,告慰先祖,并不像泰陵如此的频繁;而且这泰陵之中埋葬的不是别人,正是仁宗皇帝沐宸和明孝皇后舒瑾;仁宗皇帝与父皇之间是兄弟关系,为何每次父皇都会执意于对泰陵的祭祀?

一连串的的疑问让沐杰很是困惑,再加上沐夜,让沐杰感觉这之间是否有什么细微的关联,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年仁宗之乱有关?

“杰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沐寒是何人?大越的天子,掌管着这普天之下最大的帝国,是何等的眼力;只是轻易的瞟了一眼沐杰,沐寒便知道,这沐杰心中,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儿臣一时失神,请父皇赎罪”可能是想得太过于深入,沐杰陷入了沉思,忘却了自己正在理政殿之上;被沐寒唤醒之后,赶紧起身谢罪。

“依朕看来,杰儿这些日子应该是有些过度操劳了,这样吧,章贤!”

“老奴在”

“一会让太医署备一些舒脑、安神的药物送至东宫,还有,再把上次番邦进贡给朕的那对碧玉核桃一块送至东宫吧,就当是此次沐杰差事办得不错,朕赐予的赏赐吧”

“老奴遵旨”

“谢父皇”

大殿之上,母凭子贵的康瑞皇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这么多皇子跟前,被沐寒如此的赞赏和恩赐,可谓是出尽了风头;然而沐杰并不喜欢出这样的风头,微微回头,只见沐宇和沐俊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而沐炎,则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一阵寒暄之后,宫乐司的舞姬们随着鸣乐的响起,跳动着婀娜的舞姿,慢慢的步入大殿之内;一时间,家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宴席结束了,沐寒因为心情大好,多喝了些酒,有些微醉;在康瑞皇后和章贤的搀扶下,回后殿的寝宫去了;沐杰也告别众皇子,带着卫离离开了不知去向;渐渐的,大家都散了,唯独剩下了沐炎、沐宇、沐俊三人,缓缓走出理政殿。

“三哥,你看见没,现在父皇居然因为二哥办妥了一件小事,就连自己最心爱的碧玉核桃都赐给他了;而我们呢?上次东南水患,父皇让我们去赈灾,我们三兄弟费了多少力,使了多少劲才将灾民安置妥当啊,这得给朝廷提升了多少声望啊?可是到头来,父皇什么赏赐不给就算了,还将功劳全记给了二哥;他二哥干了什么啊,不就在京城调运了一下粮草和灾银嘛”沐俊独自一个人喋喋不休,恨不得将这一肚子怨气全都给发泄出来。

“好了,好了,你说你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就是去东南游玩了一圈,你干了点什么?那剩下的事情不全都是我和三哥处理的吗?我们都不计较,你在这瞎计较个什么?”沐宇看了看身旁的沐俊,没好气的说到。

“我我不是为你们不值得吗?”沐俊一时语塞,只好随口找了个借口。

“你我有时候我真的想抽你,你除了整天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在一块,喝喝花酒,逛逛红楼,你还会什么?你是皇子,除了父皇之外,整个大越地位最崇高的男人,别一天天的整得跟市井流氓一样”看着沐俊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沐宇越说越生气,扬起手,恨不得给沐俊一个大耳光;沐俊见状,赶紧躲闪,谁叫沐宇说的都是实话,而自己在三人之中又是年纪是最小的呢。

“三哥”一个健步,沐俊赶紧躲到了沐炎的身后。

“好了,老四,闹闹就行了,都是自己兄弟,可别真下手啊”在三人中间,说话的人正是三皇子,平王沐炎;此时沐炎头戴束发的紫金宝冠,眉宇清风、温和,如仙人道骨一般,身着一席淡墨色锦袍,高挑秀雅,尽显儒雅之气。

“三哥,你还不了解我啊,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谁还真下手啊”沐宇原本就没有真心下手的意思,见沐炎开口了,也就把高高扬起的手收了回来。

看着眼前这两个兄弟,沐炎感慨颇多;虽然自己与沐宇、沐俊并非同母,可是甚是亲兄弟;这些年来,自己凭借努力,在大越百官之中的威望是越来越高,渐渐的,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开始四处造谣,京城之中盛传平王有夺嫡之心。

其实沐炎内心却从来没有过夺嫡之心,只想尽心尽力的替父皇办事,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平王;话虽如此,很多事情却是事与愿违,久而久之,这些话传到了沐寒耳中,虽然沐寒不闻不问,却暗地里开始打压沐炎,这让身为好兄弟的沐宇和沐俊很多时候愤愤不平;慢慢的,就将所有的问题和矛头指向了沐杰,所以,才有了刚刚在理政殿之中的一幕。

“三哥,你说自己没有夺嫡之心,别人也不相信,要不咱们就”沐宇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凑到沐炎耳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勤政殿。

“老四,此事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要是真被别人听见传到父皇耳中,后果,你应该知道的”说完,沐炎不再多说,漫步向宫门而去。

第四十八章 大越之天凶光现

理政殿

理政殿分为外殿和内殿,外殿就是刚刚沐寒与众皇子一起饮宴的地方,偶尔也会在那里接见一下朝臣;而内殿,就是沐寒休息和起居的地方。

步入内殿,轻轻的掀起一道长长的水晶珠帘,大越最神秘的地方映入眼帘;定眼一看,内殿的空间极其的大,在最里面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龙塌;龙塌四周雕刻着无数栩栩如生的金色游龙,翻云覆雨,神态各异,处处彰显着帝王的霸气;而龙塌之上,摆放着一对玉枕,玉枕之下铺着一床金黄色的锦被,锦被之上绣着各式祥云和走兽,活灵活现。

内殿之中装饰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奢华,除了那张龙塌处处彰显着此处主人的身份之外,其他都显得格外的朴实,却又不乏贵气;没有了勤政殿处处用金龙为装饰,用玉石为点缀,这里更多的是一些书画字帖;可是没一副书画,没一副字帖都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

此刻,内殿之中,一共有三人;沐寒半卧在龙塌之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微醉的模样,看样子,和在外殿之时判若两人;章贤屹立于龙塌旁边,神情注目的凝视着龙塌之前的一个人,太子,沐杰。

“杰儿,现在就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朕了”原来,刚刚在外殿之上,沐杰片刻的沉思已经引起了沐寒的注意;古话说,知子莫若父,沐寒知道,依照沐杰的性格,从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失态,既然不是小事,那么对于沐杰来说的大事,就值得沐寒重视了。

“父皇”沐杰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沐杰感觉这件事情很是诡异,有些不符逻辑,一想到这,不禁又微微皱了皱眉。

“哦,莫非是什么事情,连父皇也不能说的?”见沐杰欲言又止,沐寒并没有龙颜大怒,而是继续笑意盈盈的看着沐杰,此刻没有皇帝,只有父亲。

“不是,只是儿臣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不知道如何开口罢了”沐杰一听,生怕父皇误会,赶紧解释到。

“诡异?如何个诡异法竟然能让我大越的太子殿下显得如此失措?来,说给朕听听,让朕听听是如何的诡异?”说到此处,沐寒起身,章贤赶紧上前搀扶;轻轻的推开章贤,沐寒端坐在龙塌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沐杰。

沐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从自己与沐夜偶遇开始说起,一直到看到仁宗皇帝画像为止,说完之后,整个内殿之中一片寂静。

原本还笑意盈然的沐寒此刻已经显得有些震惊,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章贤,章贤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杰儿,此事可当真?”沐寒实在不敢相信这世界之上居然能有如此巧合之事,而且更巧合的事情是这少年居然也姓沐;虽然知道在自己面前,沐杰绝对不可能撒谎,可是沐寒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确认一下。

“回禀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不敢有丝毫隐瞒”沐杰以为沐寒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戏弄他,赶紧双膝下跪,俯首在地。

从沐杰的眼神中沐寒可以看出,沐杰绝对不是在撒谎,可是这件事情正如沐杰所说的,太过于诡异,诡异得连亲身经历过仁宗之乱,身为大越皇朝天子的沐寒,都觉得匪夷所思。

“起来吧”沐寒的声音略显低沉,看得出来,此刻在他心中,已经是心事重重了。

“谢父皇”沐杰谢恩,这才站起身来。

“杰儿,此事现在除了你,还有何人知道?”沉思了片刻,沐寒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无论这沐夜是否是沐宸的遗脉,如果消息一旦放出,必定震动朝野;当务之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查明沐夜的身份,再做定夺。

“回禀父皇,此事虽然是由卫离去查探的,可是卫离现在并不知道这个叫沐夜的少年与仁宗皇帝长相相似,所以,此事应该只有儿臣一人知道;由于沐夜在京城已经有些时日了,有没有被其他朝中大臣发现,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朕知道了,此事暂且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母后还有凝若,明白吗?”沐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情况还算不错,至于有没有其他人发现,只能开始慢慢调查了。

“儿臣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

“儿臣告退”

沐杰退出内殿之后,沐寒和章贤都没有说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各有所思;似乎沐夜的突然出现,让二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章贤”良久,沐寒突然开口。

“老奴在”刚刚还在皱眉思索的章贤赶紧转过身来,准备听从沐寒的吩咐。

“这件事情朕也觉得很是蹊跷,你怎么看?”缓缓的站了起来,沐寒双手负后,神情看上去显得有些忧虑,不再像是那个威严、霸气的一国之君了。

“回禀陛下,依老奴看来,这沐夜,很有可能是仁宗皇帝的遗脉”对于这个回答,章贤一直在心中权衡了许久;依照种种迹象来看,这沐夜既有可能是沐宸与舒瑾的遗孤,虽然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几率很大。

“哦,为何?”沐寒转过身来,同样是眉头紧皱,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于章贤给予自己的答案,沐寒也有些认同,此刻沐寒就是想听一听,章贤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年明孝皇后还是舒家二小姐的时候,在仁宗去提亲的当晚,仁宗彻夜未归,而且第二日,明孝皇后便不见了踪影”章贤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看了看沐寒的神情。

“这个朕当然记得,可是这和九弟的遗孤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件事,沐寒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仁宗沐宸,当时在众皇子之中排行第九,备受父皇宠爱,封王宸王;当年去镇北侯府向舒瑾提亲,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何故,第二日舒瑾便消失不见了;此事当年还惊动了父皇,父皇曾派出宫翼四处打探,却没有舒瑾的任何消息。

“后来李默领兵叛乱,拥立废太子沐泽为帝,与仁宗在宫门大战,最后仁宗被冷箭射中,不幸驾崩”说到仁宗驾崩,章贤的眼中就闪失着一些内疚。

“这些朕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一刻都不敢忘记九弟离去时的眼神;很安详,没有一丝怨恨;其实直到现在,朕的心中一直都很愧疚,感觉对不起九弟;其实这皇位,没有朕以前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远看,那是一座权利的宝座,近看,却是一生无尽的牢笼!是朕害了九弟,是欲望,害了朕”沐寒虽然一直有些情绪波动,可是还算平静;但是顷刻之间,‘是朕害了九弟,是欲望,害了朕’十二个字脱口而出,突然的爆发龙威尽显,让章贤为之一颤,赶紧俯首下跪。

“起来吧,继续说”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沐寒赶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调整了一下。

“是,陛下;仁宗驾崩之时曾告诉陛下,一定要找到明孝皇后与之合葬,最后陛下寻找到明孝皇后的地方正是蜀州;而且,自明孝皇后离开京城到陛下在蜀州找到为止,中间整整五年的时间”说到此处,章贤似乎在思考算计着什么,表情十分凝重。

“确实如此”沐寒忍不住点了点头,回想起当年找到舒瑾的地方,就是在蜀州城外一处毕竟的竹楼之中。

“陛下,按照太子殿下所说,那个名叫沐夜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算算时间,刚好与之吻合,而且,他也姓沐,也从蜀州而来”章贤分析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如此说来,这沐夜,应该就是九弟的遗孤无疑了”作为大越的帝王,任何事情,都必须慎之又慎,因为自己的任何一个决策,都会决定大越的兴衰;重重的坐在龙塌之上,沐寒紧闭双目,好久,好久,才缓缓开口。

“章贤”突然,沐寒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柔情。

“老奴在”

“你速速派出宫翼四处打探,务必查明沐夜的身份;还有,包括那个吕家和肖家,也要替朕好好的查一下,朕要快,知道吗?”沐寒的语气斩钉截铁,毋容置疑,匆匆流露的柔情已经一逝而过,帝王的威严又弥漫在整个内殿之中。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安排,不过,这现在”

“在没有查明沐夜身份之前,派人暗中保护,不得有误;如果这个沐夜有丝毫受损,一律人等诛灭九族,斩无赦”冰冷的一句话,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这就是权力,身为帝王的藐视苍生的气势。

“是,陛下”章贤的眼神之中显露出了一丝的恐惧;此刻的沐寒,在章贤的眼中,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阴狠、冷血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章贤退下之后,原本还面色有些骇人的沐寒突然柔和了许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独自一个人双手张开,沉沉的倒在了龙塌之上,双眼久久凝视着龙塌之上正对的那条含珠的巨龙。

仁德元年,仁宗之乱当夜

“四哥,朕知道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是吧?”看着身中冷箭的沐宸依旧面带微笑,没有丝毫怨恨,没有丝毫责备,沐寒心中泛起了波澜。

“四哥,你不用内疚,素来皇家夺嫡本就是如此血腥,其实朕知道,你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其实所有的一切,朕早就知道了”鲜血慢慢的从沐宸口中溢出,让沐宸的神情越来越恍惚。

“九弟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何还”沐寒吃惊的看着沐宸,久久不愿相信。

“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原本想今日之后,找个机会将皇位禅让给你没想到苍天没有给我时间”

“九弟,对不起”

“四哥,不用说对不起,答应朕一件事情”

“九弟,你说,什么事情四哥都答应你”

“帮我找到瑾儿,如果她已不再,将她与朕合葬不离不弃”

“九弟九弟”

九弟,当年为何你那么傻?为何瑾儿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你,为何你还顺着我一直演下去?现在,四哥终于明白你为何如此厌倦这九五之位了,如果时间能回去,四哥的选择,或许也会和你一样。

放心吧,九弟,如果沐夜真是你和瑾儿的骨肉,朕一定不会辜负,必当做亲生骨肉一般,护他一世安宁。

第四十九章 唯痴爱别无所求

乐音坊

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昼夜更替,这乐音坊之中,始终不乏那些流连忘返,如痴如醉的宾客;谁说黑夜才是红楼最好的时光,对于乐音坊来说,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因为只要你进入了这乐音坊之中,只要你找到了心仪的那个女子,你将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无论外边时间如何飞逝,你就只能沉沦在红裙玉足之间,无法自拔。

天字号,雅间

“女人啊,的确是比任何东西都更吸引男人的东西”站在窗口的位置,俯视着下方那些在乐音坊中糜烂、沉醉的人群,坊主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之所有能留着,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大的才能,而是他们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是一个个随时准备舍去的棋子,乐音坊需要这些棋子。

“前些日子又送来了一批女子,我们这乐音坊,似乎显得有些拥挤了”云姬站在坊主身后,微微抬头看了看,轻声说到。

“现在的乐音坊的规模越来越大了,我怕再大,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坊主微微皱了皱眉头,可谓是喜忧参半;人越多,证明乐音坊已经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同时也为自己收拢了不少的人才;可是无限制的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估计会被人发现什么,那样的话,可能就会导致自己的计划提前泄露;如此一来的话,这乐音坊再大又有何用。

“那要不要把后院清理清理,留作备用?”云姬想起自乐音坊建立以来,那个后院便一直空闲着;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坊主从来都不用,任由它荒废。

“我说过,那个后院我自有用处,你忘记了吗?”坊主语气陡然提升,让人听了不免心中一颤。

“是坊主”云姬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见坊主有些怒气,也就避而不语了。

“那个叫沐夜的少年,如今怎么样了?”对于沐夜的影响,坊主十分的深刻,要拉拢沐夜为自己所用的念头,一直都萦绕在脑海;一向自负的坊主从那边论文之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沐夜出众的文笔,还有一般学子不能企及的眼光和胸怀;对于坊主来说,什么是人才?不是一手好的书法,也不是一副好的皮囊,虽然这些都有用,但是真正有用的是头脑,是谋略,这才是坊主想要的。

“那晚名叫沐夜的少年只是稍稍坐了片刻,便独自留下吕家公子匆匆离去了;看来他对于那些所谓魁首的虚名没有丝毫兴趣,也对也对”话到此处,云姬似乎眼中充满了悲伤,言语断断续续。

“也对什么?”坊主感觉到了云姬的异常,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微微的眯着双眼,目光在云姬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看似在等待云姬的回答。

“嗯?”见云姬久久没有回答,坊主看上去显得有些不悦。

“也对云姬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云姬一咬牙,缓缓说到,只是这话语之中满是幽怨。

“哼我还不知道吗?你应该没有全力以赴吧,如果你真要使出浑身解数,试问世间能有几个男子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坊主狠狠的瞪了云姬一眼,云姬的那点小心思,自己岂有不知道的。

“你不就没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吗?”或许是这些年一直以来压抑的太过于沉闷,让云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就是这唯一的一次,让坊主无比的震惊;在坊主的记忆之中,云姬对于自己的命令,从来没有违背过;突然的转变,让坊主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我难道说错了吗?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为什么你一直都装作视而不见?为什么你就一直装作不闻不问?”想起自己这些年来默默的承受,默默的委屈,云姬的眼泪顷刻之间夺眶而出。

“我不明白,我也不需要明白”坊主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云姬的哭诉而有所怜悯;高傲的身影,依旧不为所动。

“我从来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我也从来不知道你真实的名字,但是我不在乎这些;这些年来,你让我打理乐音坊,不就是为了拉拢你认为是可用之才的那些男人;可是你知道吗?那些你认为的可用之才,哪一个不是对我垂涎欲滴,哪一个不是想将我抱上卧榻,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一刻,云姬毫无顾忌的发泄着心中的憋屈,来到窗前,芊芊玉手愤怒的指着楼下的那些男子;眼中饱含热泪,久久凝视着坊主。

“那你想如何?”转过身子,坊主依旧面不改色,冷静的看着云姬;如果你仔细听,在某一个时刻,颤抖的声音一闪而过,只是那么一瞬。

“我不想如何,我只想像别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只想静静的守在你的身边,为你洗衣做饭”见坊主语气有些缓和,云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赶紧上前,双手紧紧的拽住了坊主的衣袖,动情的述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我都并非普通之人,何来普通人的生活”甩开了云姬的双手,坊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从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难道有错吗?”歇斯底里的呐喊,疼彻心扉的嘶哑,此刻的云姬,看上去如此的憔悴,如此的可怜。

“你没有错,你有的选择,如果你要选择离去,我绝对不会阻拦;沐夜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我会安排别人去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许是因为云姬的一席话彻底的打乱了坊主的心境,让坊主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责备,而是逃避。

“你告诉我,你是否从来都没有对我动情过?”云姬跌坐在地上,眼见坊主就要离去,也不抬头,也不阻拦,语气之中满是不甘和悲伤。

“没有”坊主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让云姬顿时心如死灰。

“那你为何要逃避?”云姬闭着双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哪怕是最后的机会她也不愿意轻言放弃;因为对于女人来说,有时爱,就是生命,就是一切,如同将死之人,最后一线生机,也要紧紧把握。

“普通之下,能让我逃避的人没有几个,你,自然不在其中”说完,坊主不再逗留,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雅间,独留云姬一人在原地伤悲。

笑并着泪,不过不是喜悦,而是悲切;云姬不明白,为何自己爱一个人就如此的艰难;曾经想要离去的想法偶尔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只是想法,只是偶尔;

其实对于云姬来说,坊主是如此的陌生,但是却又如此的熟悉;云姬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这样一个看上去无情、冷酷的男子所深深吸引,唯一能够解释的或许叫做命运吧。

集宝阁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这些日子里,沐夜等人显得格外的轻松和惬意;闲来无事的时候,沐夜就待在东厢房看看古籍,要不就在院内舒张一下筋骨;偶尔肖悯月前来一番撒娇,无奈之下只好陪着肖悯月一起去街上逛逛,四处走走。

“小姐,小姐,刚刚陈伯送来一份书信,说是给沐夜少爷的”远处之间小蛮手中拿着一份书信,一路小跑而来,傲人的身材在跑动之中格外的吸人眼球;如果吕仁此刻在这里的话,估计又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了。

而此刻,在这花园之中,我们的肖大小姐正一脸惬意的磕着瓜子;一听有沐夜的书信,顿时满脸的疑惑;如今的沐夜哥哥除了自己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最多那个该死的吕胖子算一个,还有谁会给沐夜哥哥写信呢?

“是谁写的啊”肖悯月满脑子的疑问,歪着头,从藤椅之上站起身子,缓缓的接过小蛮手中的书信;可是书信之上没有落款,只有沐夜亲启四个大字;原本想拆开书信看看的,可是这书信竟然用蜜蜡给封死了,这让肖悯月一脸的无奈。

“这会是谁呢?嗯?什么味道?”就在肖悯月苦苦寻思这写信之人的时候,突然,莫名传来一股香味;肖悯月四处闻了闻,发现这淡雅的香味并不是这花园之中的,下一刻,肖悯月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手中的书信之上;轻轻地将书信递到了鼻尖。

“这香味是是胭脂?”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肖悯月这时才明白,原来,这香味是书信上的胭脂香味;可是这书信之上怎么会有胭脂香味呢?坐在圆桌跟前,肖悯月一手撑着自己的小脑子,一手拿着书信,实在想不到是谁能给自己的沐夜哥哥写信,而且,而且应该还是个女的。

“小姐,这书信上的胭脂味可真香,应该品质不错;小蛮猜啊,如果不是谁家的千金小姐,那肯定就是什么头牌的风尘女子,不然一般人家的女子可用不起这么贵的胭脂”毕竟自小在肖府长大,小蛮自己虽然没有用过如此名贵的胭脂,可是见过的却不少;至少在蜀州的时候,肖悯月用的可都是名贵的胭脂水粉。

“千金小姐?风尘女子?难道是”小蛮无意之中的话让肖悯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石凳之上跳了起来,傻傻的看着手中的书信。

“小姐,你怎么了?”小蛮也被肖悯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知道是谁了”肖悯月崛起小嘴,肯定的说到,生气的模样格外的可爱。

“谁啊”

“还有谁,你不记得那天晚上那方锦帕了吗?一定是那个什么乐音坊的什么头牌,叫什么来着?”突然一下,肖悯月也想不起来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了,只好急得一直挠头。

“好像是叫什么云姬?”小蛮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也不敢十分肯定的说到。

“对对对,就是云姬”此刻的肖悯月看着手中的这份书信就来气,好哇,竟然都找到家里来了;真是气死本小姐了,不行,我得去好好问问沐夜哥哥。

“小姐,小姐,你干嘛去啊”小蛮见肖悯月二话不说就向外跑去,赶紧追了上去。

“找沐夜哥哥问问去”此时肖悯月的脑海之中居然浮现出了一副沐夜与云姬在一起的场景,虽然是自己虚构的,可是一想到二人在一起的样子,肖悯月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心里跟猫抓似的。

“你要找我问什么啊”谁知肖悯月刚到花园门口,转角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沐夜,二人一个不小心,紧紧的撞到了一起。

第五十章 喜怒不过一瞬间

集宝阁,后花园

眼见肖悯月就快要跌倒在地了,沐夜赶紧伸手想将肖悯月拉住,这一拉不要紧,一个顺势,肖悯月便拥入了沐夜的怀中;四目以对,看着眼前这个做事老是糊里糊涂、风驰电掣的肖悯月,沐夜有些哭笑不得;在沐夜的眼中,肖悯月没有其他大家闺秀的温柔贤淑,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妖娆可人,丝毫看不出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沐夜就是喜欢这样的肖悯月,活泼、率真、毫无心机;单纯的就像是一只惹人的小白兔,让人怜爱。

看着沐夜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自己,肖悯月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一般,害羞不已。

干什么嘛,那里有用这种眼神看人家的嘛!通红着小脸,肖悯月一时之间居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任由沐夜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又偷偷的瞅了一眼沐夜,见沐夜迟迟没有放手,肖悯月心中难免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哎呀,羞死人了一直抱着人家不放,干什么啊难不成沐夜哥哥是想?哎呀,这大白天的,是不是太有点那个啥了?而且而且小蛮还在一旁呢?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沐夜哥哥对自己如此主动,自己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算了,不管了,反正早晚都是沐夜哥哥的人,管它什么白天黑夜的,小蛮在就在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肖悯月微微的闭上了双眼,轻轻的翘起了小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沐夜一头雾水,忍不住一脸的苦笑;哎,这小妮子一天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之下,人都差点摔倒了,居然还有心思想些儿女之事,果然不亏为肖家的大小姐啊。

“悯月,你这是何为啊?”沐夜没有像肖悯月想象中的那样亲吻上去,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期待的肖悯月,良久,轻声说到。

“啊”此刻,肖悯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睁大着眼睛傻傻的看着沐夜,一时之间,原本就红润的脸蛋更加的绯红了。

“羞死人了”肖悯月赶紧起身,捂住自己的小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沐夜。

“哦,差点忘记了,悯月刚刚说要问我什么?”忽然间,场面略显一些尴尬,沐夜一想到刚刚肖悯月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赶紧转移话题。

“咦对哦,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什么叫做胸大无脑,或许就是对肖悯月这样的少女最好的写照;一听沐夜提起,肖悯月这才想起书信的事情,离开转过身来,有些幽怨的看着沐夜。

“额”对于肖悯月这变脸的速度,沐夜连适应一下的时间都还没有;看着刚刚一脸回味,现在又一脸委屈的肖悯月,沐夜真是哭笑不得。

“沐夜哥哥,悯月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女子了”矜持,这个词语在肖悯月的词典里从来都没有;一想到上次那个云姬给沐夜留下过锦帕,这次又派人捎来书信,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云姬估计是看上了自己的沐夜哥哥了;至于沐夜是不是也喜欢那个云姬,肖悯月却不知道,与其扭扭捏捏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问个清楚明白。

“别的女子?”肖悯月的话让沐夜一脸的茫然,自打到京城以来,自己基本上都待在这厢房之中;即便是偶尔出去,也是陪肖悯月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别的女子?翻遍了自己的脑海,也没有什么印象啊。

“哼,你还装,自己拿去看”说完,肖悯月便把书信塞到沐夜手中,然后独自一个人气呼呼的嘟囔个嘴,生着闷气。

沐夜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看肖悯月,这才缓缓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书信;这字迹怎么有些眼熟啊?片刻之后,沐夜突然想到了那方锦帕,云姬?这是云姬的字迹,可是她写信给自己干什么?

“现在知道了吧,哼”偷偷的瞄了一下沐夜的表情,肖悯月便知道沐夜肯定是想起来了;这一刻,整个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原本就闷闷不乐的小脸上居然挂起了几滴泪珠。

沐夜此刻终于明白了,轻轻走到肖悯月的身后,缓缓将肖悯月转了过来。

“干嘛”肖悯月一边倔强的翘着小嘴,一边任由沐夜牵着自己的双手。

“眼泪流多了,就不漂亮了”沐夜伸出一只手来,替肖悯月轻轻的擦拭着脸庞上的泪珠,动作很是轻盈,很是温柔。

“不漂亮就不漂亮呗,反正不是还有那个什么云姬吗?”虽然嘴上还是那么不依不饶,可是肖悯月还是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上去似乎是很在意自己的面容。

“真的不漂亮了吗?”略带哭腔,肖悯月认真的问到。

“漂不漂亮很重要吗?”沐夜深情的注视着肖悯月,此时的肖悯月已经完全沦陷在了沐夜的双眸之中了。

“当然重要咯,如果不漂亮了,沐夜哥哥就不会再喜欢悯月了”似乎是真的害怕自己不漂亮了,沐夜不再喜欢自己了,肖悯月急急忙忙的说到,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儿家。

“傻瓜,不管你漂不漂亮,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沐夜哥哥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沐夜哥哥也都只会喜欢悯月一个人”沐夜如同告白一般的话音久久萦绕在肖悯月的耳旁,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喜悦,肖悯月知道自己赢了;肖悯月相信,沐夜哥哥永远都只会是属于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沐夜哥哥”微微抬头,凝视着沐夜的双眼;肖悯月眼中饱含热泪,刚刚的眼泪是害怕,是委屈,而现在的眼泪却是幸福,是喜悦。

情到深处,旁若无人;沐夜和肖悯月第一次如此倾诉各自的心声,你侬我侬,内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二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渐渐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微微的触鼻,微微的

这一次一定是真的了!朦胧之中,肖悯月感觉到了沐夜的气息,越来越近,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就要窒息了一样;悄悄的睁开了双眼,看着沐夜近在咫尺的脸庞,肖悯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沐夜哥哥,你知道吗?悯月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沐夜哥哥,悯月这一辈子都是你的女人。

嘎吱一声,原本是个甜蜜温馨的时刻,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原本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沐夜和肖悯月也被惊醒,赶紧各自转身,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环顾四周,这花园之中除了小蛮没有别人,回过头来,二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有些羞涩。

“小姐,我”本来见沐夜与肖悯月终于花好月圆了,小蛮打算离开,免得打扰二人;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踩到了一根该死的枯树枝;

小蛮唯唯诺诺的回过头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完蛋了,小姐和沐夜少爷的好事被自己给搅坏了,这还不得被小姐生吞活剐了不可。

“小蛮”憋足了劲,肖悯月一声怒喊,怒不可歇;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眼看马上就可以实现了,结果,结果居然被自己的丫鬟给搅和了。

“小姐,不是的,我是想走来的,真的;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看到沐夜少爷要亲你,不,不是,是你要亲沐夜少爷,哦哦哦,也不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看到”肖悯月的性格小蛮可是比谁都了解,赶紧想解释一下,缓解一下肖悯月的怒气,可是由于太紧张了,越解释越乱,到后来,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结果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你给我过来”肖悯月一边慢慢的撸起自己的衣袖,一边慢慢的向小蛮走去。

“小姐”此时的小蛮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急得原地跺脚;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小姐都开始撸袖子了,这过去不就自寻死路嘛;可是这不过去也是等死啊,这小姐一过来,自己也完蛋了。

“啊小姐,小蛮知道错了”见肖悯月高高的扬起了手,小蛮赶紧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什么动静,这才悄悄的从指缝之中瞄了一眼。

“小姐,我就知道小姐舍不得打小蛮的”见肖悯月迟迟没有动手,只是扬着手没有打下来,小蛮赶紧一把抱住了肖悯月,痛哭流涕。

“当然了,我们小蛮这么可爱,本小姐自然舍不得下手咯”戏虐的看着演技精湛的小蛮,肖悯月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看着肖悯月狡诈的模样,小蛮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呜小姐,小蛮真的知道错了呜”知道肖悯月在寻思什么坏主意,小蛮一咬牙,一跺脚,死马当活马医了;下一刻,小蛮嚎啕大哭,悔意十足,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肖悯月抱得更紧了;时不时还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肖悯月的表情,好调整对策。

“哎,一个吕胖子,一个你,哎”肖悯月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对活宝真是欲哭无泪;一个打断了自己和沐夜哥哥的定亲,一个打断了自己和沐夜哥哥梦寐以求的时刻,真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一对佳人啊;咦对,一对佳人?此刻,肖悯月终于想到捉弄小蛮的办法了。

“小蛮,你跟着本小姐也这么多年了,现在我找到了心爱的沐夜哥哥了,是时候,也给你找一个可心的人了”肖悯月语重心长的说到,像极了一个唠叨的妇人。

“你说什么啊,小姐”眨巴着眼睛,小蛮很是迷茫的看着肖悯月。

“对,不错,我觉得吕胖子很适合你,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么定了”说完,肖悯月不再理会小蛮和沐夜,独自一人向花园之外而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此时的小蛮完全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呆萌的看了看沐夜,又看了看肖悯月离去的背影,完全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还不去追,不然一会,你可就成了吕夫人了”沐夜实在被这两主仆逗得不行,实在忍不住也捉弄了一下小蛮。

“吕夫人?吕胖子?一对佳人?啊”随着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小蛮一下子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小姐是要将自己塞给吕胖子啊!一想起吕胖子那时常猥琐至极的样子,小蛮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姐,你等等我,小姐”说是迟,那是快,下一刻,小蛮便消失在了沐夜的视野之中;为了自己的幸福,看来小蛮也是拼了。

第五十一章 之乎者也非骚客

集宝阁后院,大堂

大堂之中,吕仁正在悠闲的喝着茶;今日的吕仁看上去显得格外的特别,比以往少了很多纨绔子弟的装扮,多了些儒雅墨客的气质;就连喝茶品茶的动作,就显得与之前格外的不同。

“吕胖子”大堂之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肖家大小姐,肖悯月。

“哦,原来是悯月啊,不知道悯月找在下有何事啊?”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吕仁缓缓起身,一举一动处处彰显着自己身为一个文人应有的修养。

“这”一踏入大堂,看到眼前的一幕,肖悯月顿时目瞪口呆,今天这死胖子是怎么了?这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文人骚客的样子,说话文绉绉的,甚是奇怪。

“敢问小姐,找在下何事?”见肖悯月迟迟没有回答,吕仁缓步来到肖悯月跟前,面带笑意,举止优雅,就是看着多多少少有些惺惺作态。

“死胖子,你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还是一大清早起来脑子烧坏了?”虽说肖悯月平日里对吕仁基本上没什么好脸色,动不动就是撸袖子;可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见吕仁行为如此异常,不免有些担心,赶紧上前用手轻轻的探了一下吕仁的额头。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小姐自重”吕仁挡住了肖悯月的手,赶紧后退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极其的可笑。

“本小姐我”原本是想关心一下吕仁,可是谁知道这吕仁根本一点都不领情,这让肖悯月有些恼怒;刚想发火,可是看着吕仁如此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小姐,小姐”就在此刻,随后而至的小蛮也赶到了大堂,小蛮踏入大堂不久,沐夜也缓缓的来到大堂;二人一见吕仁的模样,不由得愣在原地,一脸迷茫。

“这是?”一进大堂沐夜就看见肖悯月站在一旁满脸的怒气,而吕仁则是一副书生打扮,右手在前,左手负于身后,正在不远处一脸笑意的看着沐夜和小蛮。

“沐夜兄,你来了”吕仁此话一出,沐夜顿时就呆如木鸡,一脸诧异的看着吕仁;这是什么情况?忍不住转身看了看身旁的肖悯月,似乎想要从肖悯月的口中得到答案,可是肖悯月也只是无奈的看了一眼沐夜,什么都没说。

“胖子,你这是怎么了?”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沐夜也开始有些担心吕仁;生怕是吕仁受了什么刺激,赶紧询问到。

“沐夜兄无须担心,在下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而已,无妨无妨”吕仁说话越是文质彬彬,众人越是感觉不对劲。

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吕仁的打扮,沉思了片刻,沐夜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一个人突然的转变无非两种情况,一是突逢大变,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二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讨好心爱之人,故意转变;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吕仁绝对不会是第一种,那想必就只有第二种。

“悯月,不用理会他了,他没病,他这是心病”沐夜想到此处,原本的担忧都化为了乌有,端坐在宾座之上,端起一杯茶,饶有兴致的看着吕仁。

“沐夜兄请”

“吕仁兄请”

似乎是为了配合吕仁,沐夜轻轻的端起茶杯向吕仁示意,吕仁同样;如果真被外人看见,还真以为吕仁是一个儒雅书生。

“喂,死胖子,本小姐有事情跟你说”长舒了一口气,肖悯月也难得去理会吕仁为何会是如此模样,赶紧做到沐夜身边,有些不悦的说到。

“能为小姐分忧,是在下的荣幸,不知小姐有何事需要在下代劳”吕仁端坐在主座之上,用茶盖轻轻的荡了一下茶杯中的浮叶。

“本小姐决定了,将小蛮许配给你”肖悯月的语气听上去不容置疑,一脸坏笑的看着吕仁;肖悯月此话一出,除了沐夜,小蛮和吕仁都如同当头一棒,表情呆滞。

“小姐”小蛮没想到肖悯月真的开口要将自己许配给吕仁,原本以为只是开个玩笑;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小蛮急得在原地来回跺脚;在大越,丫鬟的命运是自己不能左右的,生死嫁娶,都由主人家决定,即便是肖悯月要将小蛮嫁给一个乞丐,小蛮也只好无奈接受。

“你说什么?把这蛮子婆许配给我?”吕仁刚喝到嘴里的茶水一下子给喷了出来,维持了一个早上的形象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怎么了?不行?”肖悯月戏虐的看着吕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原本肖悯月只是个小蛮开个玩笑而已,可是一进大堂看着吕仁这幅模样,忍不住就来气,于是就想好好收拾一下吕仁。

“那当然不行了,本少爷心有所属,今生非云姬不娶”吕仁此话一出,这一次喷茶的居然变成了沐夜,沐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吕仁,忍不住暗自翘起一个大拇指,对于吕仁的雄心,沐夜是不得不服啊。

“不行也得行”肖悯月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吕仁走去,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悯月,感情这种事情要两情相悦才可,在下已经心有所属,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见肖悯月越来越近,环顾四周,又无处可逃,吕仁一咬牙,又变回了那个文弱书生,满口的之乎者也。

“说人话”肖悯月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

“哎呀,我说悯月,别闹了行不行?这大清早的,干嘛啊?你看啊,小蛮如此美丽可人,怎么能插在我这坨牛粪上呢,你说是不是啊;我的肖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吕仁不停的求饶,却丝毫没有减缓肖悯月的步伐;而一旁的小蛮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天由命。

“小蛮,云姬,你选一个”此时的吕仁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之上,肖悯月站在吕仁跟前,双手叉腰,笑容诡异。

“我选云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吕仁第一次在肖悯月跟前像一个男子汉了,昂着头,没有丝毫屈服。

“真的?”肖悯月此刻已经慢慢的撸起了左手的袖子,又开始撸右手的袖子,动作很慢很慢,原本甜美的笑容却让吕仁感觉瘆得慌。

“那可以改吗?”可怜兮兮的看着肖悯月,吕仁刚刚的气势一下子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人忍不住开始求饶了。

“可以”

“那我选我选”

“小姐,你们这是在干嘛啊”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李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堂之内。

“啊李叔啊,我可想死你了,你可终于回来了”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在肖悯月不注意的情况之下,吕仁赶紧溜到了李福身旁,重重的给李福来了一个熊抱。

“吕少爷,你这是?”李福不知所措的看着吕仁,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事,没事,李叔回来就好”吕仁自然不能讲自己的糗事说出来,赶紧转移话题。

“李叔”肖悯月这一刻已经将吕仁和小蛮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几个健步便来到了李福身边,一把将吕仁推到一边,双手挽住了李福的胳膊,像是在撒娇一样。

“小姐,沐夜少爷”有些日子不见,说实话,李福也很是牵挂沐夜和肖悯月;这次回来,就是带众人去李和在京城置办的那所宅院;毕竟长期待在这集宝阁中,也不是办法。

“李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悯月可想你了”一边说着,肖悯月一边拉着李福到宾座上坐下;自从肖廷羽夫妇去世之后,肖悯月身边的亲人本就不多了;慢慢的,李福对肖悯月的疼爱让肖悯月潜意识的当做了一种父爱。

“老奴也想小姐和沐夜少爷”听到肖悯月如此一说,李福的心中可乐开了花。

“李叔,看来你已经找了你的亲人了吧”沐夜刚见李福的时候就发现李福荣光满面,精神奕奕,看上去心情极好;如此说来,想必是找到了他所谓的大哥了。

“回禀沐夜少爷,找着了”一说到着,李福的脸上就止不住的流露这幸福。

“太好了,太好了,恭喜李叔”肖悯月在李福身边一蹦一跳的,完全没有了刚刚捉弄吕仁的样子。

“好啊,李叔,这可是大喜事啊,这样,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八福楼好好的吃一顿”久违之后初见李福,吕仁也很是高兴,毕竟大家一起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而且,在蜀州的时候,李福一直待自己也是不错。

“好,多谢吕少爷了”见吕仁提出为自己接风庆祝,李福赶紧站起身来谢礼。

“李叔客气了,就凭我和悯月哦,呆子这关系,谁跟谁啊”得意洋洋的吕仁右手搭在了沐夜的肩膀之上,一边说着,还一边瞪了沐夜一眼,似乎是在责备沐夜刚刚不帮自己。

“小姐,沐夜少爷,老奴此次回来,是来接二位的”寒暄了许久,李福开始步入正题。

“接我们?去哪里?”沐夜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李福,又看了看身旁的肖悯月。

“是这样的,我大哥在京城里有一套宅院,一直空闲着;大哥的意思是把这所宅院留给我们居住,至于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李福说完之后,满是期待的看着肖悯月和沐夜二人,因为这件事情自己可做不了主;虽然肖廷羽已经不再了,可是自己依旧是肖家的管家,自己已经是肖家的李福。

“你们要搬走啊,那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吕仁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管你怎么办,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肖悯月忍不住给了吕仁一个白眼。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啊,不行,你们去哪里,本少爷就跟着去哪里”吕仁又恢复了以前的纨绔子弟的模样,反正就一个意思,你们到哪我到哪。

“哼,你爱跟就跟被,狗皮膏药”肖悯月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本少爷我”面对肖悯月,吕仁就是如此的无奈。

“少爷,外面有人说要见沐夜少爷”就在此时,陈伯从大堂之外急忙跑来。

“找沐夜?谁啊?”众人和吕仁一样,满脑子里充满了疑问,在这京城之中,沐夜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了,还有谁会来找沐夜?

“他们自己说是镇北侯府的人”陈伯缓缓说到。

“你说哪里?”镇北侯府三个字让李福浑身一震,即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镇北侯府”陈伯再一次重复到。

第五十二章 真龙出世跃千里

镇北侯府三个字深深的刺激着李福的神经,李福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担忧;难不成沐夜的身份被曝光了?不可能啊,就连此次和李和再次重逢,自己都未曾提及沐夜的事情,这镇北侯府如何会知道沐夜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沐夜的身份前来,那又会因为何事?一个个的疑问在李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沐夜少爷,你最近可与什么陌生人有所交集?”李福实在放心不下,这之中牵扯的不单单只是自己对肖廷羽的承诺,而是既有可能关系到沐夜未来的命运。

“陌生人?有什么问题吗?”在从陈伯口中说出镇北侯府三个字的时候,沐夜就发现了李福神情异常的紧张,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不安;李福所表露出来的一切让沐夜有些疑惑。

“沐夜少爷,此时事关重大,现在老奴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如果你相信老奴的话,就请如实告诉老奴,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还没有搞清楚镇北侯府来人的目的,李福也不敢擅自将一些事情告诉沐夜,为今之计,只能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之中分析一下。

“对于李叔,沐夜自然是相信”说完,沐夜便将李福不在的这短时间里发生的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与沐凝若的那次偶遇。

“沐夜哥哥”一听到因为自己和小蛮的嬉戏打闹,让沐凝若与自己的沐夜哥哥居然单独相会了很长的时间,肖悯月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女人嘛,就是如此的敏感,特别是心有所属之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紧紧的牵动着自己的心。

“悯月”沐夜自然知道肖悯月的小醋坛子又翻了,装作略微严厉的说到。

“好吧,悯月知道了,悯月应该相信沐夜哥哥”细细一想,肖悯月也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有些小家子气了;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在乎沐夜了吧,以至于很多时候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

“恩”沐夜微微点头,向肖悯月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就奇怪了”听完沐夜的讲述,李福更加的疑惑;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唯一和沐夜有过接触的陌生人一共有三人;一个是乐音坊的头牌云姬,一个是那日偶遇的少女沐凝若,还有一个便是询问沐夜身份的衙役。

从沐夜的口述来看,李福感觉这三个人都和镇北侯府沾不上任何关系,可是这镇北侯府怎么就能知道沐夜在集宝阁;既然知道了沐夜在集宝阁,那么自然,一定知道了一些关于沐夜身份的线索,如此一来,想要继续隐瞒沐夜的身份,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沐夜少爷,这镇北侯府的人,你想见吗?”事到如今,李福也不知道沐夜与镇北侯府接触是好是坏;一旦接触,沐夜的身边曝光无疑,好的一方面,就是沐夜可以归宗认祖,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家;对于皇家之间的权斗,李福曾经追随肖廷羽的时候也略知一二,坏的一方面就是这一切一旦公之于众,恐怕,这又注定会掀起皇家的一场腥风血雨;那样的话,最终等待沐夜的命运,谁也不敢肯定。

“李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沐夜很是迷茫,不明白李福此话的意思。

“沐夜少爷,既然镇北侯府已经找到了这里,一切恐怕都是天意;其他的事情老奴不便多说,以后你慢慢的自然都会知道,老奴的意思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但是也得人为,就看沐夜少爷怎么选择了”如今的情况李福已经无力左右了,见还是不见,只能将这命运的天平交到在沐夜的手中。

“李叔,什么定数?什么镇北侯府,你说的什么,我真的不太明白”李福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沐夜有些疑惑,始终不明白李福的意思。

“李叔,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你老人家就直说了吧”一旁的吕仁显得更加的焦急,见李福磨磨蹭蹭的一直也不说个明白,急忙催促到。

“哎,沐夜少爷,老奴就一句话,镇北侯府与你的身世有关”李福别无选择,只能话尽于此;不是不相信大堂中的其他众人,只是人多嘴杂,谁都有个不经意的时候;再多说,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详情,传了出去,恐怕还未与镇北侯舒棣相认,恐怕就得烽烟四起了。

“和我的身世有关?”下一刻,沐夜猛的一抬头,神情显得格外的激动;和自己的身世有关?自己这些年来,所期盼的不就是有机会能寻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岂能错过?

“李叔你的意思是这镇北侯府与我的身世有关?”沐夜终于有了一丝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颤抖的声音表露了他现在起伏不平的内心。

“恩”李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原本沐夜还想再追问点什么,可是突然发现,李福似乎对自己的身世一直在回避,李福的举动让原本就很是疑惑的沐夜内心之中更加的迷茫;为何问及自己的身世,李福会如此紧张,而且,看李福的样子,肯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为何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难不成自己的身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想起刚刚李福的听见镇北侯府三个字时的神情,和如今说话谨慎小心的样子,沐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既然如此,何必再为难李福。

“李叔,见与不见结果有何不同吗?”沐夜虽然不明白李福为何如此紧张,但是沐夜是何等聪明,细细一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让李福顾忌的东西。

“见,可能会风起云涌,不见,如愿一世安宁”这几个字从李福的口中说出,沐夜感觉到如此的沉重。

“李叔,你和呆子到底说的什么啊,什么风起云涌,什么一世安宁,我怎么听不懂啊”吕仁都快被李福和沐夜二人搞疯了,一个简单的事情怎么搞得如此的复杂?见就见,不见就不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是啊,李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肖悯月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李福看了看肖悯月和吕仁,又看了看沐夜,没有说话,只是独自闭口不言。

李福的意思沐夜自然再明白不过了,看来自己的父亲母亲一定不是一般人;联想到那对玉佩,沐夜恍然大悟;看来,当年母亲将自己托付给姨夫,是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于天下,也许自己的身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期盼的时刻就在眼前,只要见到这个所谓从镇北侯府来的人,自己的身世就可以知晓了;见,不见,两个简单的回答却变得异常的困难。

沐夜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看着内心饱受煎熬的沐夜,李福和众人也是于心不忍;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悯月还是缓缓的来到沐夜的身边,轻轻的牵住了沐夜的手,给了沐夜一个甜甜的微笑,像是在安慰。

“李叔,我想见见,可以吗?”沉默了好久,沐夜缓缓开口,眼神略显一些暗淡。

“沐夜少爷,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老奴说过,这一切都是天意,剩下的路,就让老天来决定吧”或许对于沐夜的回答李福心中早已经有了判断,没有显得太过于惊讶,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伯,麻烦你了,带他们进来吧”李福看了看陈伯,语气有些沉闷。

“好的,我这就去”说完,陈伯赶紧退出大堂。

过了一会,大堂之外缓缓走来几个人;听见了大堂之外的脚步声,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望向了外面;当看见来人的时候,沐夜整个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而李福也是同样,显得有些震惊;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乾。

“沐夜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石乾进入大堂之后,居然屈尊率先向沐夜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这不仅让肖悯月和吕仁感觉很是奇怪。

“是你?”沐夜也认出了石乾便是当日在乐音坊外盘问自己的那名衙役。

“正是在下,那晚与公子寥寥数语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兵部尚书石乾”既然来到这里请沐夜去镇北侯府,石乾自然也没有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如果眼前这少年真是仁宗皇帝的遗脉,隐不隐藏自己的身份都不重要了;如果不是,也没什么关系,或许利用自己的身份还能得到更多详细的信息。

“兵部尚书?”此刻的吕仁和肖悯月瞪大了双眼,被石乾的身份吓得不轻。

“原来是石大人,草民不识大人官威,如有逾越之处,还望大人赎罪”在沐夜得知石乾的身份之后,没有石乾想象之中那样慌乱,反而显得异常的平静;说话谈吐不急不躁,不惊不怕,这倒让石乾刮目相看。

“岂敢、岂敢”对于沐夜的身份虽说现在只是猜测,但是见沐夜如此风度,再加上与仁宗一直的样貌和气质,石乾知道,沐夜十有八九必是仁宗皇帝的遗脉。

“石大哥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吗?”一阵寒暄之后,李福这才缓缓来到石乾跟前;二人互相凝视,片刻之后,石乾也是一脸的惊讶。

“二弟真的是你吗?二弟”石乾看着眼前的李福,整个人已经没有刚才的从容;慢慢的来到李福跟前,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仅让吕仁和肖悯月一头雾水,就连沐夜也是一脸的茫然。

“大哥,正是小弟”李福也万万没有想到,镇北侯派来的人,居然会是自己当年的结拜大哥。

“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怎么也不给大哥来个消息”石乾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眼中只有这个曾经一起把酒言欢、高谈阔论的结拜兄弟。

“大哥,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一言难尽啊,咱们日后再说”李福自然知道石乾此次前来最主要的是什么,不想有过多的耽误。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和沐夜公子?”此刻石乾才缓过神来,实在不明白沐夜为何会和李福在一起。

“这些年我和沐夜少爷一直都在蜀州,前些日子才来到京城”李福看了看沐夜,缓缓说到。

“沐夜少爷?这些年你都和沐夜公子在一起?”石乾又一次被震惊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想到,李福这些年居然和沐夜在一起。

“正是如此”李福点了点头。

“那沐夜公子的身份?”见李福再一次点了点头,石乾明白了;来之前,石乾虽然对沐夜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始终不能确定;如今,见李福也与沐夜在一起,而且也亲口得到了李福的承认,那么,仁宗遗脉的身份,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第五十三章 相见玉佩知分晓

“大哥?二弟?李叔,你这是?”石乾和李福的称呼让众人感觉很是疑惑,也让沐夜更加的诧异;突然之间,沐夜发现,自己的周围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而似乎这些秘密,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哦,这些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等有时间,老奴再慢慢的告之小姐”因为久别重逢,一时情感的迸发让李福丝毫没有顾忌到身边还有沐夜和肖悯月等人;而且李福知道,要一时之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向这些晚辈说个一清二楚,恐怕有些困难;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沐夜的事情,相比之下,其他的,或许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小姐?这位莫非就是肖将军的女儿?”这些日子的调查,让石乾对沐夜等人多少有了些了解,看着眼前的肖悯月,想起惨死在吴广文手中的肖廷羽,石乾不免长叹了一口气,表情略显忧伤。

“肖将军?什么肖将军啊,李叔,悯月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这越是深聊下去,肖悯月越是一头的雾水。

“好了,小姐,等过了今日,你想知道什么,老奴都告诉你,好吗?”李福眼神之中透露着些许溺爱,轻声说到,示意肖悯月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哦,好吧”不知道为何,此时的肖悯月格外的乖巧,轻轻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站到了沐夜的身后去了。

“沐夜少爷,石某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心中也知道了些许;侯爷想见你,你看能否”石乾看了看沐夜,又看了看李福;此刻的石乾丝毫猜测不到沐夜内心的想法,因为自从进入大堂以来,石乾就一直在悄悄的观察沐夜;可是从始至终,沐夜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睿智,让石乾不得不发自内心的钦佩。

沐夜一时之间也左右为难,其实在沐夜的内心之中,对于父母和亲人的思念,比任何人都强烈;而现在,只要去,就能立刻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就能立刻知道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可是有一点,让沐夜很难抉择;‘见,会风起云涌,不见,安一世安宁’李福的话久久萦绕在沐夜的耳边,此时的沐夜内心无比的煎熬。

“沐夜少爷,既然决定了,就去吧!天意如此,自有公断!无论结局如何,顺应天道,才是王道”李福看出了沐夜的犹豫,缓缓来到沐夜的身边轻声说到。

“沐夜明白了,多谢李叔”听完李福的话,沐夜心中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有些自嘲;自己只是一个落魄归来的游子,无论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等待自己的家族是什么,自己只是想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和自己父母的身份,对于其他,自己别无所求;不管这所谓的风起云涌是什么,我,沐夜,只想再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石大人,劳烦您了”沐夜转过身来,真诚的看着石乾,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不敢,沐夜少爷,请”石乾此时心中对沐夜的身份已是十拿九稳,自然不敢怠慢;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臣子礼仪,是因为,在石乾的心中,凡事都没有百分百的可能;哪怕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没有确定,也不能全盘肯定,什么事情,都要留有余地,这是石乾的行事准则。

“沐夜哥哥悯月能陪你一起去吗?”虽然一直以来,肖悯月都不明白眼前这个所谓的石大人和李福还有沐夜之间到底在谈论些什么,但是看上去,他们说的这件事情对自己的沐夜哥哥很重要的样子;既然是这样,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肖悯月觉得,自己应该陪在沐夜身边。

“呆子,我陪你去”吕仁算是看明白了一切,虽然现在还猜不透沐夜的真实身份,但是至少应该是官宦之后;对于石乾,吕仁很是陌生,虽然李福和石乾是拜把子兄弟,可是经历过蜀州一事之后,吕仁一旦认真起来,全身再也看不见那副纵跨的模样;谨慎认真、胆大心细,这就是不一样的吕仁;对于石乾,不是不信任,而是为了沐夜,为了兄弟不得不慎重一些。

“这”因为镇北侯府毕竟是沐夜第一次去,而且沐夜也知道,以镇北侯在整个大越的地位,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所以,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为难,也不由得向石乾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去吧,二弟,你也一起去吧”石乾看出了沐夜的想法,微微一笑。

“谢谢石大人”沐夜感激的看了石乾一眼,双手负于胸前微微弯腰,以示感谢。

“沐夜少爷客气了,请”

镇北侯府

中堂

镇北侯舒棣,三朝元老,曾经的兵部尚书,明孝皇后舒瑾的父亲;仁宗皇帝的时候更是以国丈之尊率领大军荡平北漠蛮夷,威震朝野;后来因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相继离世,悲痛万分,而后选择退隐朝野,颐养天年;不过虽说是不问朝政,可是大越朝堂之上门生遍布,即便是当朝天子沐寒,对其也是极其的忌惮。

“侯爷,你别着急,这两个时辰过去了,石大人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崔振看着在中堂之中来回踱步的舒棣很是无奈,不管自己如何劝说,舒棣就是不肯坐下来歇歇;自从石乾走了之后,便一直耐不住性子,刚刚还到府门看了好几次,实在没有等到石乾回来,这才回到了中堂。

“崔振啊,我能不急吗?瑾儿和仁宗皇帝走了十几年了,本来我已经习惯了,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孙,你说我能安稳得下来吗?”舒棣看了看崔振,这才缓缓的坐了下来,轻轻的端起了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侯爷,卑职也希望那个名叫沐夜的少年是小姐和仁宗皇帝的遗腹子,如此一来的话,也算了却了你的一个心愿”这些年,在别人眼中,舒棣依旧还是以前的舒棣,对于舒瑾的去世,或许已经慢慢的习惯了;可是崔振知道,每逢沐宸与舒瑾的忌日那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舒棣都会独自一个人待在暖阁之外,久久的凝视着那座两层的小阁楼,不言不语;因为这暖阁,是舒瑾曾经的闺阁,也是舒瑾离去之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一定是,我相信石乾”此话从舒棣的口中说得如此的坚定,似乎像是已经证实了沐夜就是自己的外孙一样;其实舒棣的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急切和不安,急切,是想更快的知道沐夜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的外孙;不安,是害怕,害怕如果仅仅真的只是想想而已,自己好不容易被唤起的希望,将会永远的破灭。

“启禀侯爷,石大人回来了”不一会,中堂之外一个侍从匆匆忙忙的小跑进来禀报到。

“回来了?是一个人吗?”舒棣猛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情绪激动的看着侍从。

“回禀侯爷,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几个人同行”侍从不慌不忙,如实回报。

“快,快让他们进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心急如焚的舒棣似乎已经无法压抑自己那颗翘首以盼的内心了,一直盯着中堂门口,目光一刻都不敢离开。

片刻之后,在石乾的带领下,沐夜等人缓缓的步入中堂;在众人踏入中堂的那一刻,不仅仅是舒棣,就连崔振也惊呆了,这何止是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如果换到十几年前,自己一定会以为这就是沐宸,就是仁宗皇帝。

“你就是沐夜?”舒棣此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自己的外孙,神情激动的向沐夜走去;虽然两人之间相隔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可是舒棣每一步都感觉异常的沉重。

“草民沐夜,见过舒侯爷”沐夜并没有因为这里是镇北侯府,也没有因为面对的是声名显赫的镇北侯舒棣而显得胆怯,施礼谈吐不卑不亢,礼数周全。

“你就是沐夜?”缓缓的来到沐夜身边,如此近的距离,让舒棣渐渐的感受到了沐夜身上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让舒棣感觉是那么的亲切。

“草民正是”

“好好好啊石乾”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舒棣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沐夜,眼神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慈爱之意。

“你们到中堂之外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踏入中堂一步,如有冒进者,杀无赦”石乾自然明白舒棣的意思,转过身去,对中堂之外的侍从吩咐到;从舒棣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沐夜的身份了;因为沐夜的身份事关重大,所以舒棣才如此的谨慎。

“是”侍从纷纷退下,将整个中堂严密的守护了起来。

“沐夜哥哥”肖悯月不明白舒棣的意思,显得有些害怕,赶紧向着沐夜身边靠了过去,吕仁也是一副神色紧张的环顾四周,众人之中,只有李福神色自若。

“不用害怕,老夫只是有些事情想询问一下沐夜”众人的反应让舒棣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能够理解的。

“沐夜,你的家人可都尚在?”舒棣闭着眼沉思了片刻,表情略显一些悲伤。

“回禀侯爷,沐夜五岁那年母亲将我托付给了姨夫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所以,这个问题,赎沐夜无法回答你”对于舒棣的这个问题,沐夜没有一丝隐瞒,如实回答,只不过在回答之时,也显露出了一丝丝悲切。

“原来如此,那你可还记得你父母的名讳?”对于沐夜的一切舒棣其实早已经知晓,可是一切事关重大,舒棣也不得不谨慎一些;即便是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沐夜相认,但是有的东西,必须要一一核对。

“父亲的名讳母亲从未曾提过,母亲与侯爷同姓,单名一个瑾字”

沐夜话音刚落,在场的舒棣、崔振与石乾三人身子都微微一震,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你父母可有留给你什么信物?”舒棣知道,无论是舒瑾还是沐宸,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各自的身份,还代表着镇北侯府和大越皇家。

“有”迟疑了片刻,沐夜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从怀中掏出两块玉佩;自从肖廷羽将包裹交给沐夜那晚之后,沐夜就将两块玉佩随时随刻的带在了身边;只有这样,沐夜才觉得心有依靠,才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陪在自己的身边。

“能否给我看看”远远的看着沐夜手中的两块玉佩,舒棣内心无比的激动;这两块玉佩舒棣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当年舒瑾与沐宸的贴身之物。

其实这两块玉佩对沐夜来说,极其的重要,因为这几乎成为了他内心唯一的寄托;当舒棣提出想要看看的时候,沐夜其实是拒绝的;可是细细一想,这一切关系到自己的身世,也就放手一搏,将玉佩交到了舒棣的手中。

第五十四章 大仇未报难从命

颤抖着双手,舒棣从沐夜的手中接过了玉佩;轻轻的抚摸着两块玉佩,舒棣忍不住老泪纵横,除了沐夜等人,崔振和石乾都知道这两块玉佩代表着什么。

“瑾儿”紧紧的闭着双眼,曾经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似的在舒棣的脑海之中快速的闪过;在外人的眼中,舒棣身为大越的镇北侯,集权力和荣耀于一身,应该是没有任何的烦恼;可是谁又知道,这位迟暮的老人,当年在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是何等的悲伤,何等的难过。

猛的一下,舒棣的身子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跌跌撞撞的向身后退了几步,感觉就快要倒下了一样;崔振和石乾见状,赶紧上去搀扶,生怕舒棣太过激动,发生什么意外。

“侯爷”崔振将舒棣扶到主座之上坐下,见舒棣悲痛万分,想开口安慰;舒棣倔强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好了,你们都做吧,就当时自己家里一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舒棣良久才缓缓的开口;沐夜与众人便缓缓落座于宾席,听出了舒棣的言外之音,石乾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夜儿,你可知道我是谁”沉默了片刻,舒棣和蔼的看着沐夜,眼神之中充满了期盼;是对久违的亲人的一种期盼,因为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外孙。

“沐夜不明,还请侯爷明示”沐夜不明白舒棣的意思,赶紧虚心请教到。

“你的母亲舒瑾,是我的女儿”

舒棣的话音刚落,中堂之中,只见石乾与崔振还有李福目光短暂的交流了片刻之后,三人起身,神情肃穆的来到沐夜跟前;此时沐夜有些疑惑的看着三人,不知道三人此举的用意为何;可是下一刻,三人的举动,却让除了舒棣以外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卑职,兵部尚书石乾,参见殿下”石乾在众人的惊愕之下,率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双膝下跪,向沐夜行礼。

“卑职李福,原镇北侯右将军肖廷羽属下副将,参见殿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李福也和石乾一样,俯首跪地。

“卑职崔振,原镇北侯左将军,参见殿下”崔振也不迟疑,下跪向沐夜行礼。

“石大人,李叔?你们这是”三人突入起来的举动让沐夜很是疑惑,赶紧起身,回头看了看端坐在主座之上,一脸惬意的舒棣,想上前将三人搀扶起来。

“这个礼,你受得起”看到沐夜投来的目光,舒棣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沐夜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位不是背景深厚的人物;有当朝的兵部尚书,还有曾经的战场将军,这一切,让沐夜很是震惊;更让沐夜震惊的是,眼前的这位老者,居然是自己的外公。

“好了,你们都先起来吧”舒棣示意三人起身。

“是,侯爷”

“殿下?”震惊的何止沐夜一人,当石乾三人下跪施礼的那一刻,肖悯月、吕仁更是大惊失色;二人万万没有想到,沐夜的身份,居然会是

殿下?简单的一个称呼代表着什么沐夜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在大越,能称之为殿下的,不是太子就是受封亲王,再不济也是皇族子弟;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身份,可是无论如何沐夜也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是皇族。

“不错,殿下正是仁宗皇帝与明孝皇后流落在民间的遗孤”石乾的话洪亮、激昂,从石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仁宗皇帝的仰慕和敬畏。

“什么?”此话一出,肖悯月和吕仁顿时愣在了原地,仁宗皇帝的遗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今这皇位,应该是属于沐夜的,而与自己朝昔相处了十三年的沐夜,如果没有流落民间的话,就是当今的天子。

“沐夜哥哥”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感觉有些害怕,这一切别说沐夜,就连旁观者的自己一时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似乎有些太大了;肖悯月赶紧往沐夜的身边靠了过去,温柔的看着沐夜,似乎只有在沐夜身边,肖悯月才会觉得踏实、觉得心安。

“肖姑娘,从今以后,可不能直呼殿下的名讳了”石乾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肖悯月,既然沐夜的身份已经确认了,那么,有的东西该避讳的就得避讳,因为这是规矩,也是皇家的威严。

“沐夜哥哥”眼前的一切肖悯月还来不及适应,如今在肖悯月心中,沐夜是她唯一的亲人,而沐夜哥哥这个称呼也一直这么多年了;一下子要称呼为殿下,肖悯月感觉很陌生,很疏远。

“肖姑娘,我想问一句,你和夜儿的关系是?”舒棣纵横朝堂几十余载,看人的眼力自然非比常人;自打肖悯月进入中堂以后,她与沐夜的关系舒棣心中就早已经有了定论;即便如此,但是舒棣还是想听见二人亲口承认。

“侯爷,悯月是我的妻子”沐夜温柔的看了看身旁的肖悯月,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如此多人亲口承认自己是肖悯月的夫君,这其中带给肖悯月的震惊,比刚刚所有的加在一起更加的难以言表。

“沐夜哥哥”对于肖悯月来说,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生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等到了沐夜亲口承认自己的这一天;微笑着,哭泣着,这或许就是喜极而泣吧;深情的凝望着沐夜,肖悯月此刻已然觉得自己成为了整个大越最幸福的女人了。

“还称呼我侯爷?”舒棣假装不悦,可是嘴角依旧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外外公”外公这两个字对于沐夜来说极其的沉重,因为当缓缓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沐夜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家,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好啊好啊天佑我瑾儿,天佑我舒家;没想到啊,没想到,时隔十三年之后,我舒棣还能找到自己的外孙;真是天不负我舒家,天不负我大越啊”舒棣

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仰天长叹。

“外公”沐夜轻轻的拍了拍肖悯月的手,微微的点了点头;肖悯月明白了沐夜的意思,二人缓缓走到舒棣跟前,双膝下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拉,夜儿,这些年,外公让你受委屈了”舒棣赶紧将二人搀扶起来;这么近的距离,舒棣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外孙;看着眼前的沐夜,舒棣内心突然愧疚不已;自从安排石乾调查沐夜的身份以来,蜀州所发生的一切舒棣大概都已经知晓了,想起沐夜所受的那些苦难,舒棣忍不住流下了心痛的泪水。

“夜儿不委屈”沐夜看出了舒棣的自责,赶紧安慰到。

“月儿,外公也让你受委屈了”对于肖悯月,舒棣从石乾的口中多少有些了解;有的地方,舒棣对肖悯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肖悯月和瑾儿很多时候是如此的相似;这或许是一种错觉,也或许是一种寄托。

“外公”对于失去了父母来说的肖悯月,突然又多了一个亲人,让肖悯月倍感亲切;肖悯月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双膝跪地,爬在舒棣的双腿之上嚎啕大哭;看着眼前潸然泪下的肖悯月,舒棣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抚肖悯月曾经受伤的心灵。

“悯月,别哭了,以后这镇北侯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舒棣被肖悯月的真情流露所感染,也不免再一次落泪,一家三口相依在一起,尽述衷肠。

“好了,好了,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何必哭哭啼啼的;崔振啊,赶紧吩咐膳房,准备最好的午膳,我要和我的外孙好好的痛饮几倍”今日舒棣看上去心情格外的好,已经戒酒多年的他也忍不住想喝上几口。

“是,侯爷,卑职这就去准备”崔振点了点头,赶紧下去准备。

“李福”舒棣与沐夜和肖悯月一阵寒暄之后,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安排一下了。

“侯爷”李福赶紧起身,恭敬的看着舒棣。

“廷羽也算是我的旧部了,如今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以后,你就留在侯府吧;陪伴在沐夜身边吧,也算是我们镇北侯府的人了”现在既然沐夜的身份已经明确了,那么首要的就是沐夜的安全,思前想后,舒棣觉得李福是个不错的人选;至少在舒棣看来,李福无论是在武功还是忠心的程度上都值得舒棣放心。

“卑职多谢侯爷厚爱”李福自然是愿意留在沐夜的身边,因为这样,不仅仅可以保护沐夜,还可以完成对肖廷羽的承诺,照顾肖悯月。

“恩,好,好”舒棣见李福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位可是吕家的少爷?”看了看沐夜身边的吕仁,舒棣微微一笑。

“吕仁见过侯爷”身为吕家的大少爷,也算是见识不少,不怕天不怕地的,可是在面对舒棣的时候,吕仁也不免有些胆怯。

“不用如此紧张,你对夜儿之间的兄弟情义我感到十分欣慰;夜儿有你这样的兄弟,也算是他的福气了,如果你愿意,以后也留在夜儿身边,可好?”舒棣其实在心中对于吕仁对沐夜等人的帮助十分感激,将吕仁留在沐夜的身边,也算是对吕仁的一种肯定。

“可以吗?”吕仁满是欣喜的看着舒棣,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刚刚得知沐夜身份的那一刻,吕仁心中有些失望;因为在那一刻,沐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沐夜了,他是仁宗皇帝的子嗣,是皇族,尊卑有别,害怕以后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待在一起了。

“当然可以”舒棣没有想过以后要以皇子的标注来约束沐夜,在舒棣的心中,只希望沐夜能无忧无虑的过着应该属于他的生活。

“多谢侯爷”听到了舒棣的回答,吕仁喜出望外,飞奔到沐夜身边。

“夜儿,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你们再也不用过无家可归的生活了;镇北侯府,便是你们的家;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听听悯月的意思”舒棣看了看沐夜,又看了看肖悯月,似乎这件事与二人都有关系。

“外公有什么事情需要悯月做的,悯月一定全力以赴”此时的肖悯月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个家庭之中,外公两个字喊得舒棣格外的舒心。

“我想,找个良辰吉日,替你们二人将婚事办了,如何?”沐夜万万没有想到,舒棣提出来的这个事情居然是关于二人的婚事;这么大的事情,沐夜也想询问一下肖悯月的意思,可是原本还面带微笑的肖悯月此时脸上挂满了疑虑。

“悯月?”见肖悯月迟迟没有回答,沐夜在耳边轻声唤到。

“外公,对不起,悯月尚有大仇未报,请赎悯月不能从命”与沐夜成婚,是肖悯月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可是现在,肖廷羽夫妇的死却成为了完成这个心愿最大的障碍

第五十五章 本是帝王何藏身

肖悯月的一席话让原本很温馨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肃穆,这让本事一片好意的舒棣也显得有些尴尬;舒棣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时刻,肖悯月会用这样一个理由拒绝自己。

“悯月姑娘,你这是不是有点”现在的石乾不能再将肖悯月当做普通人看待了,因为她是沐夜亲自承认的妻子,按理来说,也应该是皇妃了;可是肖悯月此刻的话让舒棣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难堪,这让石乾隐隐有些不悦;可是毕竟尊卑有别,只能隐约的提点一下。

“石乾”舒棣自然明白石乾不是有意要顶撞肖悯月的,摆了摆手,示意石乾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是,侯爷”

“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悯月啊,你不会怪外公太过于武断了吧”舒棣居然破天荒的向肖悯月道歉,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悯月不敢,其实当日在蜀州的时候,家父已经将悯月许配给了沐夜哥哥,只是没有置办宴席而已;在悯月的心中,早已经将沐夜哥哥当成了自己的夫君,也把外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可是父母的大仇未报,悯月实在不忍心父母含冤枉死,所以一时之间说话有些忤逆了外公,还请外公体谅悯月”说罢,悯月双膝跪倒在地,恭敬向舒棣磕了一个响头。

“好,这才像是我舒家的人”肖悯月的一番话不仅没有惹怒舒棣,反倒让舒棣大为称赞,赶紧起身将肖悯月搀扶起来,认认真真的端详起了这位自己的外孙媳妇。

“悯月,外公答应你,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外公一定替你报;不单单只是因为你是沐夜的妻子,还因为你父亲,不仅仅是我的副将,也是我的兄弟”话到深处,舒棣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自己的拳头,冷峻的脸颊之上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悯月替父亲、母亲谢过外公”说完,悯月又要下跪,被舒棣双手拉住了。

“好了,既然如此,夜儿,你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我吧!虽然石乾曾经也调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也有一些了解,但是最清楚此事的,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当时亲身经历过的人了”舒棣转身回到了主座之上,示意大家都坐下。

“是,外公”于是,沐夜便将蜀州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说到重要之处,肖悯月和李福等人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满脸的伤悲;而舒棣和石乾则是一脸的愤怒。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一个区区的蜀州知府,为了三百万两银子和一己私欲,竟然如此罔顾忠良,草菅人命?看来,这大越的天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国泰民安啊”舒棣没有想到,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凄凉的故事,比石乾曾经调查到的结果更加的骇人听闻。

“是啊,当初的调查已经让卑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这实际的情况更加的让人触目惊心,这吴广文,真的是人人得而诛之”这些年贵为兵部尚书,阅历的沉淀让石乾原本已经将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曾经军中带来的一身习气也已经慢慢的消亡;可是此刻的石乾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股杀气陡然而生,狠狠的一掌拍在了案桌之上,响彻了整个中堂。

“卑职一时失态,还望殿下、侯爷赎罪”良久,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石乾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起身,向沐夜和舒棣赔罪。

“无妨,你我都是性情中人,难免如此”舒棣对石乾的性格自然是极其的了解,没有丝毫责怪石乾的意思,只是示意石乾赶紧坐下。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明了,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石乾,你着手准备一下吧!”沉思了片刻,舒棣才缓缓开口,语气虽然显得平淡无奇,可是其中浓烈的杀气让众人感觉不寒而栗。

“卑职明白,只是卑职还有一些顾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石乾知道,此次这吴广文肯定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下一刻,看见正对而坐的沐夜的时候,石乾隐约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顾虑?说吧”舒棣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轻声询问到。

“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单单不说这吴广文以权谋私,屠害忠良,就说追杀殿下这一条罪过,就足以将他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卑职担心的是殿下的身份,侯爷刚刚与殿下相认,而殿下的身份除了在座的诸位,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陛下;而如今时隔十三年,殿下突然的出现,是不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如果前去蜀州诛杀吴广文,殿下的身份必将曝光,那么的话,陛下那边该如何”石乾停顿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说到,每一个问题都考虑得十分透彻,不过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便是沐夜身份的问题,一旦沐夜的身份曝光,那引来的后果,可能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也许是因为相逢的喜悦让舒棣一时间忘记过多的去考虑沐夜身份的问题,此刻石乾所提出来的一切,让舒棣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错,沐夜作为瑾儿的遗孤,又是仁宗皇帝唯一的血脉,自然注定了沐夜敏感的身份,这敏感的身份所针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越的天子,沐寒;因为如果一切按照《大越皇令》的祖宗家法来说的话,如今的皇位,便应该是沐夜的。

见舒棣开始有些迟疑,肖悯月的脸上显得十分的焦虑;紧紧的拉住了沐夜的手,似乎是在担心舒棣会食言,不会提自己的父母报仇;沐夜也看出了肖悯月的担忧,轻轻的抚摸着肖悯月的双手,报以一个安慰的微笑。

“石乾,我曾经说过,不管是谁,哪怕是陛下亲临,这吴广文,都必须死!”舒棣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显得如此的铿锵有力,响彻了整个中堂。

“是,侯爷”或许是被舒棣所感染,石乾的回答也是异常的干脆。

“至于的夜儿的身份,也无须刻意的隐瞒,如果他想知道,就算你如何隐瞒他也能知道;这些年委屈了夜儿,既然到了我的身边,我绝对不能夜儿再受到任何一点委屈,哪怕是他也不行”此话一出,舒棣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让北漠蛮夷闻风丧胆的大越战神;全身上下显露出来的霸气,让石乾为之一振。

“卑职明白了”

“侯爷,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你看是不是与殿下和大家边吃边聊”没过一会,崔振步入了中堂,先是向沐夜点头示意,然后才向舒棣禀报。

“那就边吃边聊吧,相比夜儿与悯月也饿了吧!来来来,跟外公一起去用膳,大家都来吧,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太过于拘束”说罢,舒棣起身,示意众人一起前往偏厅用膳。

镇北侯府,偏厅

“哇”即便是生在吕家,见惯了山珍海味的吕仁,见到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发出了一声长叹。

偌大的圆桌之上用银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琳琅满目;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如此迅速的做出一桌如此美味的午膳来,恐怕除了皇宫之外,吕仁实在想不出别的地方了。

“都坐吧,不要客气”点了点头,舒棣示意大家入座;众人见舒棣落座之后,这才缓缓入座,沐夜和肖悯月分别位列舒棣左右,而其余人则均匀的分散坐在圆桌的其他角落。

“都饿了吧,快吃吧,在我镇北侯府没有那些规矩,只是家常便饭而已,大家随意一点就好”看着吕仁那副馋嘴的模样,舒棣忍不住微微笑到;这镇北侯府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今天看见沐夜、肖悯月、吕仁这些年轻人,舒棣突然一下子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好多。

在得到了舒棣的首肯之后,众人果然没有再那么约束了,在整个饭桌之上,气氛显得十分的融洽,也十分的温馨。

酒过三巡,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无论多少都还有个度;唯独这吕仁独自胡吃海喝的,这不,憋了很久打了一个隔,这才最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真是太好吃了”虽然已经吃不下去了,可是看着圆桌之上剩下的菜肴,吕仁依旧是流露着贪婪的神情;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肚子,一定要把这所有的美味全部都装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好吃以后就跟着夜儿住在镇北侯府了,以后啊,我让膳房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吕仁胖胖的,样子很是讨喜,舒棣不但没有责怪吕仁失礼,看上去反而很喜欢吕仁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沐夜的缘故,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真要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那个什么,舒爷爷,我先集宝阁收拾收拾,一会就回来,你们先吃,小子我就先退下了”一听舒棣允许自己住在镇北侯府,可把吕仁高兴坏了;高兴之余本性暴露,居然一时兴起称呼舒棣为舒爷爷,这可让在场的石乾和崔振等人脸上惊讶不已。

“舒爷爷,好啊,以后你小子就叫我舒爷爷好,去吧,舒爷爷等你”舒爷爷,一个陌生而亲切的称呼;突然,舒棣回想起第一次带舒瑾入宫的时候,面见陛下时的那句陛下叔叔,与这句舒爷爷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忍不住略显伤悲。

“那小子去了”说完,吕仁便飞快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跟前。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有些顽皮的吕仁,舒棣忍不住感慨到。

“侯爷,如果暂时没什么事情,卑职也打算先去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便回来跟随在殿下身边”下一刻,李福也站起身来,因为以后自己要留在镇北侯府保护沐夜,所以打算去皇陵向李和打个招呼;既然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沐夜的身份,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

“恩,去吧,一路小心,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回镇北侯府报信;记住,镇北侯府以后就是你们的依靠”舒棣的话让李福和是感动,激动的点了点头,这才缓步离开了偏厅。

“好了,今日想必大家都累了;石乾啊,你先回去休息吧,将蜀州之事安排好了之后告诉我就行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现在对于舒棣来说,唯一值得自己牵挂的事情,就是关于肖廷羽枉死之事。

“是,侯爷,卑职告退”说完,石乾慢慢的退出了偏厅。

现在,偏厅之中只剩下舒棣、沐夜还有肖悯月和崔振四人;看了看沐夜与肖悯月,舒棣沉默了片刻。

“夜儿,今日你暂且先和悯月一起住在暖阁吧;明日外公带你和悯月去一个地方”舒棣缓缓开口,似乎是在思量了很久的决定。

“去一个地方?”沐夜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舒棣。

“先去休息吧,明日你自会知晓”舒棣笑着,示意沐夜不要再追问,

“是,外公”话音刚落,沐夜和肖悯月告别舒棣,便在崔振的带领之下,前往暖阁而去。

第五十六章 龙凤齐鸣聚暖阁

暖阁

穿过前院,在崔振的带领下,沐夜与肖悯月来到了舒瑾曾经的闺阁‘暖阁’;时隔多年,这里的一切与当初的布置还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看来,是舒棣为了睹物思人,故意而为之的吧。

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年的无疑,一样的庭院,一样的小桥流水,一样的斑竹花草,一样的江南风格;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年舒瑾最喜欢的格局,错落有致的楼台,仿佛还能看见舒瑾曾经在上面与丫鬟嬉戏打闹的痕迹。

“好美啊”刚刚踏入暖阁,肖悯月就被眼前的一切所深深的吸引了,如此的布局,如此的格调,都让肖悯月感觉到了一种舒心,一种属于家的感觉。

“这是小姐以前的闺阁,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小姐当年喜欢的模样布置的”崔振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肖悯月,在某一个时刻,仿佛看到了当年舒瑾的影子,不由得在原地愣了一下;不过随之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吗?”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沐夜触景生情;轻轻的抚摸着身旁的花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母亲留下的气息。

“回禀殿下,是小姐出阁之前的居所;自从十八年前小姐离开之后,除了侯爷自己和清理打扫的仆人之外,侯爷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这里一步”崔振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带路,来到暖阁之前,轻轻的将大门缓缓的推开。

虽然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可是暖阁之内依旧如新,看不出一丝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布置规矩的字画摆件,放置在暖阁之中舒瑾曾经使用过的器具,都与十八年前如出一辙;无论时间如何流逝,这些东西,似乎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步入暖阁之内,环顾四周,曾经舒瑾的模样慢慢的浮现在了沐夜的脑海之中;每走一步,沐夜都要停留好久好久,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此时的沐夜显得有些伤感,这暖阁之中的每一件东西对于沐夜来说都是无价之宝,不是因为它们是多么的贵重,而是这一切都只属于一个人,舒瑾。

“殿下,从今以后,你就和肖姑娘住在这里吧,没什么事情,卑职先下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吩咐外面的婢女”崔振知道,刚刚回到这个陌生的家,沐夜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为了不打搅沐夜,崔振安排好了一切,便施礼转身准备离开暖阁。

“有劳崔叔了”沐夜并没有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而显得盛气凌人,依旧和曾经一样,无论是对谁,都是一样的平易近人。

“卑职不敢,卑职告退”在大越,尊卑是不可逾越的,现在的沐夜已经贵为了皇子的身份,依旧还能如此的体恤自己,崔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自从崔振离开之后,沐夜一刻都没有闲下来,和肖悯月一起,踏遍了整个暖阁;从庭院的一草一木,到暖阁之中的一件一物,每一个和暖阁先关的东西,都被沐夜深深的烙在了脑海之中;渐渐的,沐夜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的疲惫,可是仍然不肯停歇。

“沐夜哥哥,我们先休息一下好吗?你这样的话,如果被外公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肖悯月知道沐夜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对这个暖阁好奇,而是想在这里感受更多关于他母亲的气息。

“我没事,悯月,要是你觉得累了,就先去房内休息一会吧”沐夜知道肖悯月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可是现在沐夜丝毫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母亲,对于沐夜来说,是如今唯一的执念。

“悯月没事,沐夜哥哥在哪里,悯月就在哪里;悯月要时时刻刻都陪在沐夜哥哥的身边”微微抬起自己的小脸,肖悯月深情款款的看着眼前的沐夜;在肖悯月心中,沐夜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沐夜对自己的感情。

“谢谢你,悯月”

一直整个下午,沐夜和肖悯月都一直在暖阁的庭院之中,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身旁的肖悯月,沐夜突然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有家,有心爱的女人,还有那个胖乎乎的吕胖子;夕阳西下之后,明日的朝阳,一定很美,很美

“我说呆子,你们两个这大白天的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别以为自己是殿下了,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本少爷将悯月让给你了,悯月就是你的人了,你们两个可还没有成亲,本少爷还有的是机会”黄昏将近,突然,吕仁的声音回响在沐夜和肖悯月的耳边;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吕仁带着小蛮正站在暖阁门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你回来了?集宝阁那边都安排好了?”沐夜并没有因为吕仁突然出现,打乱自己和肖悯月的独处而生气;而是十分高兴的带着肖悯月来到吕仁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吕仁的肩膀,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

“都安排好了,刚开始陈伯死活不让我走,说是我爹叫我就待在京城打理集宝阁;你知道的,打理本少爷是不会,打碎还差不多;再说了,我要是不回来,鬼知道你刚刚会把悯月怎么样了”吕仁撇了撇嘴,一个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沐夜哥哥把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你还是想想你怎么管好你的云姬姑娘吧”沐夜倒是可以一整天的听吕仁在耳根叽叽歪歪个不停,也不会烦;可是咱们的肖大小姐可不行,只要一有机会,就得拽住吕仁的小辫子,怎么也得戏弄一番。

“咦这几天忙,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不是,悯月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把我的云姬姑娘管好?什么意思啊?”看着吕仁一头雾水的模样,沐夜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哎,这小妮子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看来是以云姬给自己写信的事情来刺激吕仁了。

“哦,本小姐这几天也挺忙了,忘记告诉你,你家的云姬姑娘可是瞒着你,偷偷的给我沐夜哥哥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哦,而且啊,书信上还有独特的胭脂味道哦”肖悯月一边说着,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吕仁;而我们的吕大少爷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再是就直接炸了毛了。

“呆子,我要跟你绝交,你你欺人太甚”肖悯月的话直接刺激了吕仁脆弱的神经,如果把沐夜换做别人,估计现在吕仁已经冲上去将吕仁一顿暴揍了。

“你个死胖子,这怎么能怪我家沐夜哥哥呢,是你家云姬不守妇道,非得死缠着我家沐夜哥哥,怎么样,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去教训她一顿啊”肖悯月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泼妇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沐夜看着这一对活宝,真的是苦笑不得,一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一个强词夺理却又理直气壮。

“哼,本少爷不给你说,本少爷要和呆子说,你让开”实在是奈何不了肖悯月,吕仁只好耍起了无赖,想绕过肖悯月直奔沐夜而去。

“不让”昂着头看着吕仁,肖悯月就是要横档在沐夜和他之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你让不让,你要真不让开,别怪本少爷心狠手辣”吕仁微微的眯着双眼,双手拽紧了拳头,一副誓要与呆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好啦,你烦不烦啊,每次都装模作样的!好啦,好啦,实话告诉你吧,那份书信沐夜哥哥看都没看就给扔了!放心吧,沐夜哥哥才不会稀罕你的什么云姬姑娘,是不是啊,沐夜哥哥”看着吕仁张牙舞爪的样子,肖悯月觉得好无聊;每次都是这样,没有一点新鲜的感觉;原本是想告诉吕仁沐夜与云姬之间没什么事,可是没曾想这话越说越不对味,让一旁的沐夜很是尴尬。

“额看都没看就扔了?啊我不活了,本少爷要杀了你,你这死呆子天啊”没想到听完了肖悯月的话,吕仁居然嚎啕大哭;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被沐夜随手一扔,真是丧尽天良啊。

“小蛮,你放开我啊,我要杀了他天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小蛮本能的将吕仁拉住,其实吕仁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在这自娱自乐一下而已;肖悯月和沐夜对视了一眼,然后直接向吕仁抛了一个白眼。

“小蛮,赶紧把你家相公拉回去吧,以后看好了,可别随便放出来了,咬到人就不好了”肖悯月此话一出,愣在原地的就不仅仅是吕仁一个人了,就连小蛮,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肖悯月。

“小姐,说什么呢,讨厌”下一刻,等小蛮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拉着吕仁的手突然放开了,害羞的把头转到了一边;而吕仁却因为小蛮突然的放手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本少爷决定了,本少爷要回蜀州”跌坐在地上的吕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独自喃喃自语。

“殿下,吕少爷这是?”忽然,崔振不知道为何来到了暖阁,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吕仁,一脸的疑惑。

“没事,悯月和他闹着玩呢;有什么事吗?崔叔”沐夜看了看一旁的吕仁,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问到。

“哦,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和悯月姑娘去偏厅用膳,侯爷已经在偏厅等候了”崔振微微点着头,恭敬的回禀到。

“什么?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呢,赶紧的”说完,吕仁自顾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沐夜等人还好,因为毕竟对于吕仁已经颇为理解,好多事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崔振不一样,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去的吕仁,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

“崔叔,不要介意,他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桀骜不驯的样子,其实以后啊,你慢慢就习惯了”沐夜向崔振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呵呵,我是老了,现在的少年,真是搞不懂咯”好久没有笑得如此的开怀了,十八年了,在这镇北侯府之中,在这暖阁之中,终于传来了久违的笑声。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众人缓缓的向暖阁之外而去;沉寂了十八年的暖阁,从来没有如此的热闹过了;众人离去之后,暖阁庭院中的鲜花迎风而起,似乎开得更加的鲜艳了。

第五十七章 承诺似金为佳人

中堂

用过晚膳之后,众人与舒棣便围坐在中堂之中品茶,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虽说除了沐夜之外,其他人与舒棣并没有其他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只因为沐夜,让众人都聚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大家庭。

“来,大家都尝尝,这是今年刚送来的云顶水峰,外边可是喝不着的哦”自从沐夜等人的到来之后,舒棣每时每刻都是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心情极好;见舒棣整个脸上时时刻刻都洋溢着幸福额笑容,崔振也感到一丝欣慰;因为这些年来,崔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舒棣发自内心的微笑。

“云顶水峰?”吕仁轻轻地揭开茶盖,浓郁的芳香突然弥漫了整个中堂;微微的嗅了嗅铺面而来的茶香,清新之中略带一些甘土的味道,却没有土的腥味,茶香四溢,让众人一脸的陶醉;浅浅的尝了一口,吕仁顿时惊讶不已,这果然是好茶;味道清甜甘醇,茶过口中,清香肆掠,唇齿之间,暗香残留。

“怎么样?”舒棣好奇的看着吕仁,似乎是在等待吕仁对这云顶水峰的评价。

“好茶;清新,味道却不失浓郁;淡雅,口感又不失厚重;果然是茶中极品”浅尝一口之后,吕仁感觉如梦如幻,整个人都沉浸在茶味余香之中。

“舒爷爷,小子有些件事情不知道”吕仁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讨好的看着舒棣,说话时还不停的观察着舒棣的神情,看来是有事相求。

“不行”吕仁的话还没有说完,舒棣便直接给拒绝了。

“额”舒棣直截了当的回答让了吕仁郁闷不已,可怜兮兮看了一眼舒棣,只好自己独自郁郁寡欢。

“沐夜哥哥,这死胖子想干什么啊?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公给拒绝了?”肖悯月好奇的看着吕仁和舒棣,虽然舒棣直接拒绝了吕仁,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从来没有间断过。

“胖子是想跟外公讨要这云顶水峰”就吕仁心中那点小心思,估计也就只能瞒一瞒成天大大咧咧的肖悯月了;十三年一路走来,吕仁在什么时候动了什么心思,沐夜自然是了然于心。

“拿走,是不行的,不过呢,在我镇北侯府想喝的话,随时都可以”看着吕仁垂头丧气的模样,众人都乐得不行;不过舒棣随后的一句话,让吕仁顿时喜出望外。

“多谢舒爷爷”吕仁赶紧起身,鞠躬以示感谢。

“外公,这么好的茶叶,可别给他糟蹋了,他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沐夜知道吕仁其实对品茶并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那个爱好;突然开口,也只是因为第一次喝这云顶水峰,感觉新鲜好奇而已。

“哎,我说沐夜殿下,这舒爷爷都答应了,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呆子二字差点就从吕仁口中脱口而出,可是下一刻,吕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如今沐夜的身份已经不是从前了,而且当着舒棣的面,如果还叫他呆子,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赶紧改口。

“沐夜哥哥是怕你糟蹋了这么多的茶叶,哼”肖悯月和沐夜二人一唱一和,就好像是成婚多年的夫妻一样,夫唱妇随。

“你们两个”此刻吕仁已经无力回击了,想说什么吧,沐夜和肖悯月是两个人,自己是一个人,说不过;不说吧,自己又委屈得不行,自己不就是想要点茶叶吗?至于吗?

看着三人你言我一语的,舒棣终于体会到了这十八年来从未体会到了感觉,那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感觉。

“好了,好了,有件事情我想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因为这跟你们都有关系”欢声笑语之后,舒棣见时机差不多了,表情略显严肃的说到。

“莫非外公想说的是关于吴广文的事情?”沐夜从舒棣的表情之中看出了一点端倪,如今能与自己等人有关,而且还能让舒棣如此肃穆的事情,恐怕就只有蜀州的那件事情。

“恩”舒棣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仅仅才相处了不到一天,但是舒棣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却是十分的满意;一直以来,舒棣都在暗自观察着沐夜的一举一动,不是监视,而是想了解沐夜的品性;其实在确定沐夜是否就是自己的外孙之前,舒棣想了很多,无数种样子性格的沐夜都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不过到最后,舒棣很欣慰,因为真正的沐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美;沉稳睿智却不呆板,锋芒锐利却不张扬。

“晚膳之前石乾派人传来消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前往蜀州;询问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打算一同前往蜀州,还是让石乾独自去前去蜀州处理?”舒棣看了看沐夜,随后一直看着肖悯月;其实回不回蜀州的关键在于肖悯月,舒棣的话说得很明白了,肖悯月也听得很明白了,现在是看肖悯月还能不能有勇气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想不想亲手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外公,我要回去”肖悯月坚定的看着舒棣,没有一丝顾虑。

“这路途遥远,要不你就别去了;侯府一切应有尽有,你好好的在这里养养身子,就让夜儿他们回去就可以了”舒棣有些迟疑,没有立刻答应肖悯月的要求。

“不,外公,父母大仇未报,悯月何以享乐,还请外公成全悯月”说罢,肖悯月起身,重重的跪在了舒棣的面前。

“好,不亏是我舒家的人,你们都准备一下吧,五日之后,一同回蜀州去吧”舒棣轻轻的将肖悯月扶起,自己所问的一切,不仅仅是在询问大家的意见,还是在试探肖悯月的品行;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外孙,即便是自己旧部的女儿;肖悯月的回答果然没有让舒棣失望。

“是,外公”

“是,舒爷爷”众人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夜儿,你们记得明日早一些,外公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想了想,舒棣再一次提醒到,看来舒棣想要带沐夜等人去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十分的重要。

“是,外公”沐夜见舒棣神情如此严肃,丝毫不敢怠慢。

“好,崔振,带夜儿和大家下去歇息去吧”或许是想到了一些曾经的事情,舒棣的脸上略显一丝惆怅,沐夜原本想追问一下,可是细细一想,也就作罢了;在崔振的带领之下,告别舒棣,和众人离开了中堂。

众人离开之后,舒棣独自走出中堂,在月光的映衬之下,突然显得有些苍老;抬头看着晴空中的悯月,舒棣心中有太多的感慨。

瑾儿,你的夜儿,为父给你找回来了。

按照崔振的安排,沐夜和肖悯月还有小蛮依然住在暖阁,而吕仁则住进了曾经属于舒林的庭院。

舒林,舒棣长子,舒瑾的长兄,如今已经是镇守南疆的镇南将军,除了每年回京述职之外,这座庭院就一直空闲在这里。

舒林的庭院位于镇北侯府的西南,大门之上,有一个牌匾,上书“勇前”;吕仁看着这勇前二字,意味深长;回想起崔振的介绍,看来这位曾经的舒家大少一定是一位威武不凡的大将军,勇往直前,万户莫挡,霸气十足啊。

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小院;府内的其他院落都是亭台楼阁,繁茂草木,无不是精致的建筑和名贵的花草;而这座小院里却没有那些花花草草,有的只是木桩、箭靶;在院内空地上,还有好几个木架,木架之上分别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刀具,枪、剑、刀、弩等等,如同一个小型的军营一般。

“恩,不错,本少爷喜欢这里”说完,吕仁便大步流星的步入庭院之中,对于痴迷武学和吕仁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最适合他的地方。

暖阁

回到暖阁之后,见时辰已经不早了,肖悯月便让小蛮先去休息去了,整个房间之内,就只剩下了沐夜与肖悯月二人。

二层暖阁之内,沐夜独自坐在外室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古籍,而肖悯月着一脸娇羞的坐在内室的卧榻之上;虽然幻想过很多次自己与沐夜同床共眠,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里,而且,没有丝毫的征兆,一切感觉来得如此的突然。

“沐夜哥哥,是不是该歇息了”第一次和沐夜深夜同处一室,肖悯月自然联想到了什么;见夜已经深了,有些羞涩的看了看外室的沐夜,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忽上忽下。

“恩,是该歇息了”放下手中的书籍,沐夜看了看时辰,都快到子时了,这才伸了一个懒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等沐夜起身回头这才发现一个尴尬的事情,这暖阁之内好像只有大小两个房间;一间大的便是现在沐夜和肖悯月身处的这件,而小的则在旁边,现在已经被小蛮给占去了;虽说沐夜是一个还算开明、远见的人,可是第一次要和一个女子共眠,难免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已经亲口承诺了肖悯月是自己的妻子了,二人同床到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再说了,外公都这样安排了,自己要是提出和肖悯月分开住,可能也有些不妥,于是便缓缓的向内室而去。

“父亲说的,没有成亲之前,不能和男子同床的”透过挂在两室之间的珠帘,肖悯月清楚的看见沐夜向内室而来;此刻虽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可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模样。

“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肖悯月想略微的矫情或者矜持一下,突如其来的话让沐夜赶紧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要不这样吧,我记得暖阁里好像有间书房,要不我去书房睡吧”说完,沐夜调转了方向,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下一刻,便在肖悯月不可思议的神情中消失在房间之内。

“你难怪吕胖子老叫你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哼”见沐夜离开了,肖悯月又气又恼;气自己没事学什么大家闺秀玩什么矜持啊,恼沐夜笨笨的,都不知道多说两句。

“讨厌”喃喃自语了一阵,肖悯月无奈只好自己倒头躺在卧榻之上,缓缓睡去。

门外的沐夜见房内没有了动静,这才缓缓离开,嘴上还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小妮子,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放心吧,等你大仇得报,我再让你开开心心的成为我的女人。

第五十八章 君臣为先后家人

镇北侯府,府门

一大早,众人用过早膳之后,便云集在侯府门口,等待着舒棣的到来;看着肖悯月和沐夜二人睡眼朦胧,一脸的疲惫的样子,吕仁不由得又展开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一脸坏笑的看着沐夜和肖悯月,还时不时的向沐夜竖起了大拇指。

“哎,我说呆子,你明知道今天一大早咱们要出去,你昨晚何必那么辛苦啊”吕仁轻轻的来到沐夜的身边,在耳旁轻声说到;一边说着,一边还示意沐夜回头看看肖悯月,言语之意无须言表。

“什么啊,你可别瞎说,一会让悯月听见了,有你好受的”沐夜看着吕仁猥琐的样子就知道这死胖子在想些什么了,赶紧将吕仁拉到一旁,生怕肖悯月听见,免得一会又是一场男女之间你死我活的战斗。

“我去,呆子,都这样了,还叫我别瞎说;你是不是看书上记载了什么管用的东西,要不你也告诉我,让本少爷我”吕仁知道沐夜博览全书,自然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于是乎想向吕仁打听打听;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夜一巴掌劈在了脑袋上。

“你干嘛?就不说呗,动什么手啊,不说拉倒,本少爷还不爱听呢”吕仁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埋怨的看着沐夜。

“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没有,你自己找去吧;还有,我和悯月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睡的书房,明白了吧”沐夜见吕仁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只好将事情的真相如实告知。

“不会吧你,呆子,算你狠”听完沐夜的话,吕仁不停的摇着头,眼神之中全是惋惜之意;对于自己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吕仁也算是服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好好珍惜,真是暴殄天物啊;偷偷的瞅了瞅肖悯月,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沐夜,吕仁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你们都用过早膳了吗?”舒棣这些年来有个习惯,就是每日清晨除了刮风下雨之外,起床之后都是现在后花园打个半个时辰的拳脚,再去偏厅用膳;因为怕这帮孩子们等得太久,饿坏了肚子,所以早早的便吩咐了崔振叫沐夜等人不用等自己,先行用膳。

“用过了”众人纷纷点头,让开了身子,让舒棣站在最中间。

“启禀侯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了”不一会,只见崔振带着侍从赶着两辆马车缓缓来到侯府门口;一到门口,崔振赶紧跳下马车,来到舒棣身旁。

看着眼前的马车,吕仁和肖悯月还有小蛮不由得发出惊叹;沐夜心中也是十分震撼,只不过,想比他们三人来说,要冷静、稳重了许多。

两辆马车分别各自由两匹黑色骏马拉着,整个车厢外面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油漆之上画着各式各样的红色文案,金色点缀流离其中,看似奢华却不失简约;车顶边缘的周围,从上而下倒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看上去十分的精致;整个车帘和窗帘都是用黑色锦帕为底,上面绣着整副的‘北候出征图’;这可是当今天子沐寒的生父,德宗皇帝沐渊当年钦赐给舒棣的;整副图看上去场面恢宏,器宇不凡,虽说略显霸气,可是却又不显张扬。

“恩,好!那边派人传信了吗?”怡然自得的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这些孩子,舒棣瞬间也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微微一笑,这才转身询问崔振。

“都安排好了”崔振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好,我们出发吧”说完,在崔振的搀扶之下,舒棣率先走下台阶,向马车而去。

一路之上,沿途的风光美不胜收;沐夜、肖悯月和舒棣共坐一辆马车,而吕仁、小蛮还有崔振同坐后面一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的向它们的目的地驶去。

一路上,舒棣和肖悯月有说有笑的,天南地北,无论肖悯月说什么,舒棣都能和她聊到一块去;看来,舒棣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媳妇是格外的疼爱,想比之下,自从上了马车之后,沐夜就一直沉默寡言。

“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舒棣见一直以来沐夜很少说话,肖悯月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外公,我们是去见母亲吗?”沐夜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询问。

“你为何会这么问?”听沐夜如此一问,舒棣的心中不免紧张了一下,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想到这里,舒棣便试探的反问了一下。

“我有种感觉,好像离母亲越来越近了”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玉佩,正是当日在镇北侯府交给舒棣查看的那两块;轻轻的抚摸着两块玉佩,沐夜表情显得有些低落。

“一切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舒棣并没有向沐夜过多的解释太多,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沐夜。

约莫午时左右,舒棣等人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万岁山大越皇陵;本来沐夜打算先行下车以便好搀扶舒棣,可是却被舒棣拦住了,结果在崔振的搀扶下,是舒棣率先走下了马车。

当沐夜掀起门帘,准备走下马车时候,马车之外的景象让沐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见不远处,一个有些年迈的太监正带领着一群身着戎装的侍卫、还有小太监站在一个牌坊之下;仔细一看,那个年迈的太监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福。

“夜儿,下来吧”舒棣见沐夜迟迟没有动作,轻声说到。

“外公,这”眼前的一切让沐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沐夜知道,这有太监的地方意味着什么,而且那些侍卫,看上去也不是一般的侍卫。

“下来吧,拿出你应有的气势,记住,你是仁宗皇帝沐宸和明孝皇后舒瑾的后代”舒棣看得出来,眼前的这阵势让沐夜有些不太适应,赶紧在沐夜身旁鼓励到。

深深的沉了一口气,沐夜这才缓缓踏出马车,就在沐夜踏入马车的同时,舒棣和崔振等人也开始慢慢的往后退,慢慢的和沐夜拉开了一些距离。

当沐夜走下马车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让沐夜觉得这似乎是一场梦,太过于华丽而奢侈的梦。

“臣、原兵部尚书、镇北侯舒棣,参见殿下”舒棣神情严肃,已经没有了刚刚在马车上与肖悯月嬉戏欢笑的样子;挺直了腰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呼喊之后,舒棣双膝下跪,俯首以待。

“卑职崔振、原镇北侯左将军,参见殿下”舒棣一跪,崔振没有丝毫犹豫。

“老奴李和、原内廷监总管、宫翼统领,参见殿下”

“卑职李福,原镇北侯右将军肖廷羽属下副将,参见殿下”

“卑职等参见殿下”

一阵接一阵的山呼让沐夜顿时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外公正跪在自己的跟前,而舒棣身后,所有的人都已经跪倒在地。

“外公,你这是”沐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赶紧向前想将舒棣搀扶起来;可是倔强的舒棣没有理会沐夜,依旧匍匐在原地。

“殿下,此刻只有君臣,没有爷孙;君为上,臣为下,先有国,再有家;记住,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仁宗皇帝的遗孤”舒棣义正言辞,语气虽然看似严厉,却实则关怀。

“都起来吧”此刻沐夜终于明白了舒棣的用意,之所以这样,舒棣是想还自己一个身份,是想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沐夜,先帝的遗孤,回来了。

“谢殿下”听到了沐夜的声音,众人这才起身。

在舒棣的带领下,沐夜慢慢的向众人走去,在最前方,那名有些年迈的太监在一个小太监和李福的跟随下,眼含热泪的看着沐夜。

“殿下,这便是当年侍奉你父皇的李和,李公公”跟随在沐夜身后的崔振述说着李和的身份;沐夜静静的看着李和,不知道为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亲切之情。

“李叔,辛苦你了”良久,从沐夜的口中缓缓时候了这几个字。

“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何德何能,殿下还是称呼老奴李和或者李公公吧”听闻沐夜称呼自己李叔,李和慌忙准备下跪请罪;可是沐夜眼疾手快,下一刻赶紧将李和扶起。

“那李公公请起吧”沐夜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李公公这个称呼,说出口时显得有些迟钝。

“谢殿下”

“这位是娘娘吧”李和起身后,看着沐夜身边的肖悯月,不由轻声问到。

“娘娘,这个也算是吧”沐夜被李和对肖悯月的称呼一时间搞得有些凌乱,回过神来才觉得如今的肖悯月也算是娘娘了吧。

“殿下,什么叫也算是啊,那就是娘娘!老奴李和见过娘娘”就如同当年一样,李和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谁是龙种,谁是凤根,李和凭借自己在皇宫之中几十年的阅历,自然是一清二楚。

“啊那个李公公请起”肖悯月想必沐夜更加没有适应这样的称呼,自己依旧还沉浸在刚刚那震撼不已,众人齐跪的一幕之中。

“谢娘娘”

“殿下,昨日老奴接到侯爷的口信之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请殿下移步泰陵”起身之后,李和这才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分来两路,准备进入皇陵。

“泰陵?”李和的话让沐夜很是疑惑?泰陵?

李和见沐夜如此的困惑,不由得转身看了看一旁的舒棣,见舒棣微微的摇了摇头,李和这才明白,原来舒棣并没有将一些事情告诉沐夜。

陵?素来只有帝王的陵墓才能称之为陵;下一刻,沐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回想起李和与那些侍卫的装扮,沐夜知道了,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皇陵;而李和和侍卫,就是这里的守陵人。

“是父亲的陵墓吗?”沐夜强忍着泪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然而自己需要面对的,却是一堆黄土;其实在镇北侯府得知自己是遗孤的时候,沐夜就明白了;可是一直以来,沐夜都不愿意相信,在沐夜的心中,唯一的奢望就是哪怕能见到父亲和母亲其中一个也好。

“不是父亲,是你的父皇和母后”皇族,只能称之为父皇,李和赶紧替沐夜纠正。

“夜儿,记住,从现在起,你的身份依旧告知天下了,你要正视自己的身份,明白吗?”舒棣用外公的口吻在沐夜身旁轻声说到,因为舒棣明白,现在的沐夜更需要的是亲人,而不是一个皇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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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获得了一次古代言情频道新书精选推荐的机会,回头看看这些日子以来,《皇朝惊梦》的成绩真的很不理想,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问题,是内容的问题还是文笔的问题,不过肯定的是自己的问题,真希望有机会大家能提出来,兔子才好改正;在这里先谢谢起点编辑部的编辑们,在《皇朝惊梦》的成绩如此差的情况还能继续推荐,帮助兔子,真是十分感谢,也谢谢编辑们能给兔子这个机会;同时感谢那些喜欢本书的朋友们一如既然的支持,有你们默默的支持,兔子就满足了;不管以后成绩怎么样,是不是会扑街,兔子都会认认真真的将《皇朝惊梦》写完,绝不太监。

只要你们喜欢,兔子一定会坚持写下去,看与不看,《皇朝惊梦》都放在那里,不求成为神作,只求能在你无聊闲暇之时,陪伴你能度过一段充裕的时光。

双鱼的兔子

20170804

第五十九章 如愿相见心有憾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沐夜等人慢慢的步入皇陵;李和和小六子在前方引路,沐夜和肖悯月并排而走,舒棣等人跟随在其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泰陵而去;一路上,看着这偌大而奢华的皇陵,此时的沐夜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因为现在的沐夜心情十分的沉重;刚刚舒棣说所的话,让沐夜一时无法接受,脑海中那个慈爱、美丽的母亲,原来,已经不在人世了。

穿过皇陵入口高大的汉白玉牌坊,沿着御道向前进入陵区;一路上大大小小相互对应的石像生让吕仁和肖悯月的内心十分震惊,在他们的看来,这埋人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黄土堆而已,何曾见过如此巨大的墓葬园林;单单这园林就这么大,不知道那陵墓应该有多大啊。

“殿下,这便是祖陵,也就是太祖皇帝的陵墓;你第一次来皇陵祭奠,所以,必须先祭奠一下太祖,告诉太祖的在天之灵,你回来了,这也算认祖归宗”踏入祖陵之中,穿过广场和隆恩大殿,李和带领着众人来到了五供石台跟前。

“祖陵?”看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宝顶,沐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祖陵,是大越最神秘和森严的地方,大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的地位更加的高贵;这里虽然只是一座陵墓,但是在大越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曾几何时,沐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陵墓之中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先祖,仿佛这命运和自己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

“殿下,我们开始吧”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李和轻声在沐夜耳边催促到。

“好,劳烦李公公了”沐夜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李和可以开始了。

李和转身,似乎是向小六子交代了什么,小六子赶紧点了点头,迅速的退下,一刻都不敢怠慢;片刻之后,司仪监的人从后面快速的走上前来,在得到沐夜和李和的首肯之后,开始对祖陵进行祭祀。

对祖陵的祭祀并没有向一年一次的年祭那样繁琐和复杂,只是由司仪监的人按照皇家规矩走了一些过场之后,再由沐夜双膝跪地向祖陵三跪九;期间肖悯月并没有和沐夜一起跪拜,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正式的嫁给沐夜,还没有有这个资格,可以跪拜祖陵。

祖陵简单的祭拜完毕,昭示着沐夜算是正式的认祖归宗了,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禀明沐寒,还没有将沐夜纳入皇谱之中罢了。

仁宗皇帝沐宸和明孝皇后舒瑾合葬的泰陵,便位于祖陵的东北角;祭祀完毕祖陵之后,李和便带领沐夜等人前往泰陵,那里,才是沐夜等人此次来的最终目的地。

泰陵

皇陵之中所有陵墓布局都与祖陵的格局大同小异,只是在规模上都稍逊祖陵,泰陵自然也不例外;向东北方穿过高大松树环抱的绿荫御道,经过穆陵之后,便来到了泰陵的石牌坊跟前。

看着眼前由汉白玉堆砌和雕刻而成的五门牌坊,沐夜缓缓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众人都疑惑的看着前方的沐夜,不知道沐夜为何止步不前;李和忍不住向舒棣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舒棣沉思了片刻,这才走上前去。

“害怕了吗?”舒棣来到沐夜身边,也抬头看了看这巍峨的五门牌坊;舒棣知道,此刻沐夜内心的想法应该和当初自己刚开始来泰陵祭奠一样,很矛盾,很悲伤;此时的沐夜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在里面,可是却不愿意去面对如今的天人相隔;想迈入泰陵之中,却发现这脚步异常的沉重;十三年的期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就当一切的希望燃起了阵阵曙光的时候,却要去面对一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或许是吧,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至少醒来了,我还有一丝希望”沐夜心中一直所期望见到的,是那个疼爱自己、温柔可亲的母亲;他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能够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说话,像从前一样拍拍自己脑袋的母亲;可是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只是一堆黄土,而黄土之下,那位自己日思夜盼的母亲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已经不能再站起来了,已经不能再轻拍自己的小脑袋了。

自从蜀州开始,沐夜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沐夜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如果是那样的话,在梦醒的时候,至少能看见肖廷羽夫妇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至少不会知道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再人世了,那样的话,自己唯一的希望也就不会破灭了。

“人总是经历过风雨才会成长起来的,任何人都不例外;无论这是不是一个梦,你都要坚强的继续下去;哪怕真的是一个梦,也要在梦里面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色;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这样的话,至少在梦醒的时候,自己不会后悔,明白了吗?”舒棣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说说服别人容易,说服自己难,其实在舒棣最深处的内心之中,和沐夜所想的何尝不一样呢。

“我明白了,外公”良久,沐夜恍然大悟,明白了舒棣的用意。

“走吧,李公公”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李和,沐夜率先向前而去,顿时整个人的气势看上去已经有所不同;同样是儒雅和沉稳,可是隐约之间,能够看到一股霸气,只属于皇者的霸气。

穿过五门牌坊,步入大门之后,出现在沐夜眼前的是三座拱桥,而拱桥的另一头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之中有一座碑亭;碑亭之中有一尊由九条栩栩如生的石雕巨龙托起的巨大石碑,石碑之上赫然并排刻着两列大字‘大越仁宗皇帝之陵墓(明孝皇后之陵墓)’。

碑亭之后是一座大殿,也叫做隆恩殿,穿过隆恩殿之后,便到了祭祀的五供石台跟前。

“殿下,到了”五供石台之后便是泰陵的宝顶,当沐夜等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司仪监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在五供石台与宝顶之间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两个木架,木架之上分别挂着两幅巨大的画像。

沐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右边画像之上的女子便是自己的母亲,舒瑾;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可是母亲的样子始终牢牢的镌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只见画像之上舒瑾一身凤装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情放松但却没有沐夜记忆中的和蔼笑容;即便如此,在沐夜看来,母亲依旧是那么美,和曾经一样。

“这就是父皇吗?”看着左边的画像,沐夜愣住了;画像之上的男子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一身龙袍头戴束发金冠,神情淡然的端坐在龙椅之上;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但是也能从其中看出身为一国之君傲视天下的气概。

“不错,这就是你的父皇,仁宗皇帝”李和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眶中突然闪现着些许的泪光;对于沐宸和舒瑾,李和有太多太多的情感;沐宸是自己看着长大,一步一步从宸王殿下蜕变成了大越天子;而舒瑾,也是自己看着入宫,一步一步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成长为一位果敢睿智、心怀天下的皇后。

看着沐宸和舒瑾的画像,沐夜缓缓的跪下;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哭流涕,而是神情肃穆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也去吧”见沐夜已经下跪,舒棣轻声在肖悯月耳边说到;这次的祭祀或许只是算一次家人的祭拜,不关乎礼部的繁琐礼仪,也不关乎皇家的无上权威;关乎的只是对于家人的思念,和家人的团聚。

“我可以吗?”肖悯月有些不敢相信舒棣的话,有些犹豫的看着舒棣。

“当然可以,去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公公和婆婆,哪有不拜祭的道理,去吧”舒棣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肖悯月不用害怕;在舒棣的心中,也算是认同了肖悯月;看着沐宸与舒瑾的画像,舒棣心中难免有些酸楚,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机会亲眼看到他们的儿子,还有儿媳。

肖悯月缓缓的来到沐夜身边,双膝跪在五供石台跟前,随着沐夜,向沐宸和舒瑾行三拜九叩之礼;原本在石台之前摆放着两个用锦布包裹的柔软跪垫,可是却被沐夜丢弃在了一边;二人重重的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每一个头也都沉沉的磕在了地面之上;不一会,二人的额头都微微的开始发红,隐约有些流血的迹象。

“殿下”李和与众人见状,惊恐万分,赶紧上前想去阻止沐夜和肖悯月。

“李公公,不用担心,我没事”沐夜示意李和不用过来,深深的看着沐宸与舒瑾的画像,沐夜不言不语,只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父亲、母亲,夜儿不孝,来看你们了;在沐夜的内心之中,更愿意将沐宸和舒瑾当做是普通人家的父亲母亲,因为皇家,的确是一个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家;看着舒瑾的画像,沐夜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在沐夜的记忆中,那段时间是自己到目前为止,一生之中最开心,最无忧的时候。

“夜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让娘亲看看,有没有摔伤哪里”

“娘亲,夜儿没事”

“好了,好了,娘亲知道夜儿没事了,别淘气了,你看你,就像只大花猫一样,快过来,娘亲带你去洗洗”

“好啊,好啊,娘亲终于笑了,哈哈,娘亲终于笑了”

“夜儿,没什么,娘亲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走吧,娘亲带去你洗洗,你看你,以后记得要小心一些,如果娘亲有一天不在了,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知道吗?”

“娘亲放心,夜儿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会让娘亲担心的”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夜儿累了吗?”

“夜儿不累,就是看见娘亲似乎有些疲倦了,都怪夜儿不好,让娘亲受累了,夜儿以后再也不逛街了”

“夜儿,娘亲不累,只要夜儿高兴就好”

“只要能和娘亲在一起,夜儿也不累,夜儿也高兴”

“夜儿如果不累,再陪娘亲走走好吗?一会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夜儿一直陪着娘亲”

曾经竹楼生活的一幕幕,蜀州离别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沐夜的脑海;此刻,沐夜的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思念,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滴在了青石板上;每一滴泪水掉落在地上,都慢慢的渗透到了石板之中去了,就如同曾经的记忆,深深的烙在了脑海之中。

娘亲,夜儿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第六十章 苍茫大越阴风起

皇宫,御花园

沐寒今日不知道为何,总是感觉心中有些烦闷;在上完早朝之后,便没有立刻回理政殿去处理剩余的政务,而是直接来到了御花园;也许是因为御花园相比雄伟威严的三大殿来说,不会让人感觉到情绪的压抑和精神的紧绷;这里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给人一种自在、无忧的感觉。

御花园位于皇宫的东侧,名贵花草,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缓缓步入其中,这偌大的御花园中汇集了整个大越最怡人的风景;奔流不息的小桥流水,茂盛挺拔的树木成荫,如诗如画的江南小居,孤峰突起的奇山异石处处彰显着这座园林的奢华和独特。

此刻,在章贤的陪伴之下,沐寒正悠闲的在池边的长廊之上散步,时不时的向池中丢去一些鱼食;忽然,不远处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个小太监,在章贤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寒暄一阵之后,章贤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退下。

“启禀陛下,关于那个名叫沐夜的少年,宫翼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将跟随在身后的侍卫、太监还有宫女屏退到几丈之外,章贤这才轻声向沐寒禀报。

“哦,有消息了?”原本还一脸烦闷的沐寒此刻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微笑,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章贤,看来这关于沐夜的消息对于沐寒显得十分重要。

“是,陛下;昨日兵部尚书石乾石大人不知道为何,亲自带人前往集宝阁;随后不久,沐夜等人便和石大人离开了集宝阁,前往了镇北侯府;直至今晨,沐夜才从镇北侯府出来,而且还有镇北侯舒棣;一行人出府之后,直接前往了万岁山皇陵”章贤恭敬的站在沐寒的身旁,大致的将探子回报的消息简略的说了一下。

“他们去皇陵干什么?”沐寒微微了的皱了皱眉头,这皇陵可是比皇宫更加森严的地方,舒棣带着沐寒直奔皇陵,莫非是已经确认了沐夜的身份?前往皇陵祭奠九弟和瑾儿?

“回禀陛下,沐夜在舒棣和李和一行人的带领之下,先是祭奠了一下祖陵,随后前往泰陵祭拜了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章贤就知道,这沐夜一定就是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的遗孤了;不然,依照舒棣的性格,断然不会将一个不是自己外孙的人,带往皇陵祭奠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

“看来,这沐夜,确实是九弟的子嗣了”沐寒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坦然的微笑;九弟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朕的有生之年,居然能找到你的遗孤;这些年四哥一直在埋怨自己,痛恨自己,可是时间无法回逝,四哥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什么;不过现在好了,四哥既然找到了你的儿子,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沐夜,就算是四哥对你和瑾儿的赎罪吧。

“如此说来,应该是镇北侯确认无误了”

“好啊,现在沐夜等人在何处?”沐寒喜出望外,一高兴,大手一挥,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全都抛入了池中,回身看了看章贤,一脸的期待。

“回禀陛下,此刻沐夜等人应该正在返回镇北侯府的途中”粗略的算了算时辰,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章贤觉得沐夜等人应该还在途中,并没有到镇北侯府。

“这样,你立刻前往镇北侯府等候,等舒棣和沐夜回来之后,传朕旨意,让二人前来理政殿见朕”看样子,沐寒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的向理政殿匆匆而去。

“陛下,你慢点,小心别摔着”沐寒这一路小跑,可吓坏了章贤,赶紧带领着身后的侍卫还有宫女太监跟了上去;这些年来,章贤从来没有见过沐寒对任何事情像现在这样如此的心急,现在的沐寒看上去已经丝毫没有了一丝帝王的模样,反倒更像是一个期待与自己孩子久别重逢的父亲一样,和蔼可亲。

乐音坊

天字阁雅间之中,坊主静静的坐在圆桌之旁,随意的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云姬和一个男子正恭敬的站在坊主对面,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诗文会首当其冲的上届魁首,李策;良久,坊主将杯中剩余之酒一口而尽,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策,你打探到的可是实情?”轻轻的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坊主轻声问到。

“此事千真万确,自上次坊主吩咐之后,我便安插了不少眼线在集宝阁周围,消息也是刚刚眼线打探回来的”李策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些眼线都是自己亲自安排的,而且每一个人都是可信之人,所以对于他们打探回来的消息,李策认为是绝对的可靠。

“照这样说来,这个沐夜的身份可不简单啊”继续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坊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镇北侯府?皇陵?这两者和沐夜有什么联系?一时之间,坊主无法将这三者联系在一起。

“坊主,你说这镇北侯府和皇陵会不会和沐夜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云姬也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说到。

“身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坊主起身,双手负后,微微抬头看着窗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和沐夜相关的事情都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其中有什么关联。

“云姬只是随意猜测而已”原本云姬就是灵光一现,随口一说,也不知道事实是不是和自己说的一样。

“你说说看”坊主回头看来一眼云姬,细细一想,现在本就没有什么头绪了,也不妨听云姬说说自己的想法。

“云姬觉得镇北侯府与皇陵之所以有关联,是因为当年的明孝皇后舒瑾是镇北侯舒棣的女儿;自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过世之后,便合葬在泰陵,这也是大越人所共知的事情;这沐夜如果说与镇北侯府和皇陵都有联系的话,在云姬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云姬抬头看了看坊主,并没有在坊主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坊主依旧是一副冰冷、肃穆的神情。

“什么可能?”

“依照沐夜的年龄推断,如果可能的话,这沐夜应该与仁宗皇帝有关系,或者说,这沐夜很有可能是仁宗皇帝与明孝皇后的遗孤”越往后说,云姬就越加大胆的猜测起来。

“遗孤?”坊主猛的一回头,遗孤两个字已经深深的挑动了他的神经。

“不可能”下一刻,坊主直接否定了云姬的想法;这天下都知道,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膝下并没有子嗣,仁宗之乱以后,二人便先后驾崩薨逝,哪里还有什么子嗣之说。

“坊主,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知道坊主可还记得;明孝皇后是仁宗登基之后才给舒瑾册封的,在当年仁宗登基之前,明孝皇后便已经不见了,也没有册封仪式,只有一道圣旨”这件事情在当年可是皇家的秘密,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宫中满役出来的宫女越来越多,这就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又如何?”坊主又回到了圆凳之上,优雅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和刚刚一样,只是浅浅的尝了一口。

“难道坊主不觉得有蹊跷吗?当年明孝皇后还是镇北侯府二小姐的时候,仁宗皇帝就经常去镇北侯府;而当年从明孝皇后消失到仁宗驾崩驾崩之间差不多有五年时间,而这五年时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不过五年之后,明孝皇后被陛下寻回,薨逝之后与仁宗皇帝合葬至今,也有十三年了;这前后加起来刚好十八年左右,与沐夜的年龄也很是符合;再加上这么碰巧这沐夜和镇北侯府还有泰陵都有关系,这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是不是也太巧了?”云姬不亏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将这一切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果是不认识云姬的人听见了这番话,估计还以为她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一般。

紧紧的将酒杯拽在手中,突然,坊主将杯中之酒一干而尽,显然,云姬的话说服了他。

“看来,这沐夜还是凤子龙孙了”不知为何,坊主的语气显得格外的阴沉。

“坊主,如果真如云姬所说,这沐夜肯定是无法招致麾下了,毕竟是皇子的身份,想必也不屑与我们为伍”李策知道坊主一心有对沐夜招才纳贤之心,可是如今这样一看,除了放弃,别无其他办法。

“哼,这天下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凤子龙孙吗?”此话一出,坊主整个人气势陡然提升,一股骇人的霸气让云姬和李策不寒而栗。

李策和云姬对视一眼,同样被坊主的气势所折服;关于坊主,二人一样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坊主的一切,李策和云姬都是一无所知;二人唯一知道的是坊主身后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这股势力不容小觑,可能还与皇家有关。

“云姬,你说给沐夜写的那封书信,可有回复?”自从云姬在天字阁中对坊主真情流露之后,原本坊主是打算让其他人去处理关于沐夜的事情;可是后来云姬再三要求,这才又将这些事情交给了云姬处理;其实云姬之所以这样做,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坊主看到自己为了他可以无所顾忌的付出,自己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牺牲。

“一直没有回音”自从书信送过去之后,云姬一直计算着时间,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没有丝毫音讯,这让云姬也觉得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如果一般人接到这份书信,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来乐音坊寻找自己;可是让云姬万万不会想到是,沐夜压根就没有看过那份书信,自然也不会知道书信的内容了。

“是啊,按照沐夜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必理会你一个红楼女子了;从今日起,沐夜的事情你们都不用再插手了,我会亲自处理的”坊主细细一想,现在关于沐夜的事情,云姬和李策已经无法触及了,唯有自己亲自出手才行;能不能招致麾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就行,至于怎么去用,那就只能看自己如何去布局了。

沐夜,没想到你的身份居然如此的特殊,不过这样也好;越是特殊,产生的效果越是惊人;沐夜,你注定是我棋盘之中的一颗棋子;窗外的清风拂面,坊主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岁月无痕忆犹在

“好了,既然你做出了决定,朕也不再勉强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沐寒看出了沐夜心意已决,不再勉强;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和蔼的笑容和当初第一次见到沐夜一样;唯一不一样的,那个时候,笑容之中充满了虚伪和算计,而现在,笑容之中,满是对沐夜的喜爱和认可。

“可能留在京城陪陪外公,或许会带着外公一起回蜀州,夜儿感觉,这京城和这皇宫就如同一个牢笼,不太适合我”沐夜仿佛对这皇族之间的争斗感觉到了厌恶,对于沐寒的询问,他没有故意避讳自己的去向,也没有故意隐瞒;他是大越的皇帝,即便是天涯海角,他要找一个人,岂有找不到的道理。

“这样也好,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四叔,只要是这大越有的,只要你是想要的,四叔一定都给你”第一次,沐寒真诚的展现出了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怀。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埋在心中,想皇四叔能够给夜儿一些解答”其实对于沐夜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奇珍异宝,而是关于自己父母的一点一滴;沐夜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所有,因为那样,他才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完整的。

“是关于你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吧”沐寒自然明白沐夜的心意,虽然那些事情沐寒不愿意再提及,因为当年的一切,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看着眼前满是渴望的沐夜,沐寒实在是忍不下心再对沐夜有所隐瞒。

“是”沐夜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随着沐寒的脚步紧紧的追随。

“朕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事到如今,朕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年的仁宗之乱,的确是朕一手策划的,说起来,现在的沐炎,和那个时候的朕,真的很像很像;其实当年朕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恭王而已,而你的父皇,却是你皇爷爷最宠爱的皇子;如果不是祖训大越皇位要让嫡长子继承的话,估计当时的太子,就直接会是你的父皇了,可能,也就没有和后来的仁宗之乱了。”虽然在沐寒的心中,对沐炎深恶痛绝,可是冥冥之中,很多地方,沐炎更像极了曾经的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沐寒没有第一时间缉拿沐炎的原因之一。

“你的父皇很仁慈,和你的母后一样,都十分的善良,也就是因为这样,朕才有机会;其实这一切说来让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年你的皇爷爷亲自为你父皇还有你母后赐婚,就在赐婚的第二天,你母后就突然消失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你外公,还有你父皇,包括朕和你皇爷爷,都感觉很是奇怪”回想起当年,沐寒拉着沐夜,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之上,就像是一家人在闲聊家常一般。

沐夜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沐寒,默默的聆听着从前关于沐宸与舒瑾的一切。

“这个秘密一直延续到仁宗之乱,在你父皇驾崩之前,他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朕;原来,你母后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发生的一切,居然和现实发生的一切一模一样,包括结局”身为大越的皇帝,沐寒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说,所谓的鬼神,也只是皇权用来控制黎民的一种工具而已;可是对于舒瑾的那个梦,沐寒却一直感觉十分的难以置信。

“那既然知道结果,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去改变结局吗?”沐夜很是疑惑的看着沐寒,既然知道了结果,那就必然可以改变结果。

“当初朕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在你父皇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朕其实也很惊讶;朕当时还在想,这世间怎么还有如此傻的人,明知道最后自己会死,却没有想过去改变”无奈的笑了笑,不错,在当初,沐寒觉得沐宸就是个傻子;可是渐渐的,沐寒终于明白,当初的沐宸为何会愿意坦然的接受如梦境一般的结果。

“夜儿,你知道当年你皇爷爷为什么会如此喜欢你父皇吗?”微微的转过头,沐寒慈爱的看着沐夜,那眼神,才是普通人家,叔侄之间应该有的亲情血脉。

“因为父亲的仁爱和善良?”听过了沐寒的讲述,思来想去,沐夜能猜测到的,就只有这一个理由。

“也这算其中之一吧,世间有一种人,心怀天下,舍己而为黎民;你父皇,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当初他之所以没有刻意的去改变,是因为他念及和朕之间的兄弟情义,还有不愿看到天下苍生,为了皇家的尔虞我诈伤及无辜;你知道,凡事皇权争斗,必然尸骨成山,血流成河”说到此处,沐寒的眼中突然隐约的出现了一些泪水;沐寒拼命的压制着内心的情绪,这才让泪水在眼眶中一直徘徊,没有轻易的掉落下来。

“可是最后,一切还是没有如父亲想的那么美好”再后来,自然就是仁宗之乱了;虽然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从前几日的宫乱之中,沐夜能够感受到,当年的仁宗之乱,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朕那时根本不知道你父皇早已经知晓了一切;还是一如既往的为了权利,为了皇位部署着一切;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朕才觉得,其实那个最傻的人,不是你父皇,而是朕”湿润的眼眶越来越红润,那一滴滴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有些事情,当你不明白的时候,你会觉得别人如此的可笑;但是当你明白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原来自己如此的可笑。

慢慢的,几个时辰下来,沐寒和沐夜都一直坐在理政殿之中的台阶之上;一个在默默的述说,一个在静静的凝听;那是一个十几年的故事,那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故事。

渐渐的,夕阳西下,斜阳的余光照射在沐寒和沐夜的身上;两个人如同两座雕像一般,就这样树立在原地;这样的场景,可能是有史以来皇家之中最温馨的场面了;一个是曾经用尽权谋夺取皇位的人,一个人被人夺取原本应该属于他皇位的人,本该是敌人的他们,却静静的坐在了一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说皇家终无情

“夜儿,当年的一切朕都告诉你了;如果说非要有一个罪魁祸首,那个人,肯定是朕无疑;现在,你可以杀了朕,为你的父皇和母后报仇,朕绝不会反抗”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了沐夜,顷刻之间,沐寒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这十几年来,沐寒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如此的轻松,看样子,他终于解开了,困扰在心中多年的那个心结了。

同样久久的凝视着沐寒,沐夜此刻同样感觉轻松了很多;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终于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关于父母的一切;眼前的沐寒,可以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颗拥有浓浓烈火的复仇之心现在却如同一湖静水。

细细一想,沐夜觉得,当年父亲没有刻意的去改变结局,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突然想起了当日在圣德寺中,树德法师告诉自己父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宁守清贫苦,莫争一世雄”,沐夜的心,忽然就豁然开朗;原来,父亲那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自己这个还未出世的儿子。

沐夜终于明白了,当年父亲在得知母亲和自己在蜀州之后,为何在路过圣德寺之后就打消了将自己母子二人接回京城的想法了;原来,他是不想自己再卷入这皇家之中的争斗,原来,他宁愿自己苦一点,累一点,只要一世安宁便好。

现在看来,不论是沐宸为了保护沐夜而成就了沐寒千秋霸业,还是沐寒争夺帝位成就了沐宸的护子之心;无论是谁对谁错,已经无法考证,因为沐夜不是沐宸,而沐寒,也不会知道沐宸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沐夜看着天空,依旧沉默不语,沐寒久久凝视,依旧等待命运;突然,只见沐夜站起身来,径直向不远处的一名宫卫走去;而沐寒见状,有些不知所以,本想询问,却还是欲言又止。

宫卫见沐夜来到自己身旁,恭恭敬敬的向沐夜抱拳行礼;可是让宫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沐夜居然一言不发,直接伸手一把将他腰间的胯刀拔了出来,缓步向沐寒走去。这一刻,沐寒终于知道了沐夜的选择。

就在沐夜拔出胯刀,准备走向沐寒的那一刻,四周的宫卫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纷纷抽出胯刀,连忙上前将沐夜团团围住;而沐夜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双眼注视着远方的沐寒。

“你们都退下”沐寒站在原地,看着严阵以待的宫卫,轻声说到。

沐夜的举动直接威胁到了沐寒的安全,宫卫们自然不敢怠慢;虽然沐寒已经开口,可是宫卫们依旧不为所动,还是将沐夜团团围在其中。

“朕让你们都退下,难道你们要抗旨吗?”见宫卫们纹丝不动,沐寒顿时龙颜不悦,怒视着前方。

无奈之下,宫卫们只好纷纷退开;沐夜不做停留,手持胯刀,慢慢的向沐寒而去;两者距离不远,几息之间,沐夜便来到了沐寒的身旁。

“决定了吗?”沐寒已经平静的看着沐夜,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

沐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下一刻,手中的胯刀直接架在了沐寒的项间;这个举动让不远处的宫卫震惊不已,刚想冲过来保护沐寒,却被沐寒一个眼神给震退了回去。

“尔等听旨”沐寒挺直了胸膛,目光如炬,处处散发着身为一代帝王的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宫卫见状赶紧下跪听旨。

“待朕驾崩之后,由瑾王沐夜登基为帝,平王沐炎黜去一切爵位,贬为庶民,流放西南,终生不得踏入中原,钦此”一口气,简单的几句话,沐寒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陛下”宫卫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惊愕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沐寒和沐夜。

“朕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以后,他也不会再威胁到你了,也不会再出现如同仁宗之乱,逼宫谋逆的事情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也不忍杀他”沐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话语之中充满了哀求,或许,这还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吧。

沐夜依旧没有回答沐寒,依旧静静的看着沐寒。

“朕相信你”虽然没有得到沐夜的回答,但是沐寒觉得沐夜值得自己相信;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沐寒并没有刻意的去再看一看这高耸的宫殿和繁华的皇宫;看来,他在沐夜选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里准备了。

良久,沐寒一直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可是却迟迟不见沐夜动手;有些疑惑的睁开双眼,刚想询问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之间一个刀锋从自己头顶之上呼啸而过;下一刻,发髻散开,一丝长发缓缓的飘落在了地上。

“一切,就让他到此结束吧”将手中的胯刀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沐夜向着沐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只是在沐寒看来,这个笑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反而让沐寒感觉更加的沉重。

“为什么”沐寒不明白沐夜究竟是什么意思,任凭自己如何猜想,也想不出合理的原由。

“因为,你是我的四叔”四叔两个字,重重的敲打着沐寒的心;四叔这个称谓,不过是一个多么简答的称呼而已,可是却让沐寒心情更加的沉重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身为帝王的沐寒,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家人;即便如此溺爱沐凝若,也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公主;自古皇家多无情,这句话,深深的刻印在沐寒曾经的脑海里;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亲情,所以,他一直不懂,不懂沐宸,不懂舒瑾,更加不懂沐夜。

看着沐夜转身离开的背影,沐寒的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一次,沐寒凝视沐夜的目光之中再也没有了算计,没有了阴谋;有的,只是那个唯一的,只称呼自己为四叔的侄儿。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夫久不归妾千忧

第168章夫久不归妾千忧

离开皇宫之后,沐夜感觉整个人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自在;一直萦绕在自己心中的心结也解开了,虽然没有将害死自己父母的沐寒手刃,但是沐夜知道,这样的的选择,或许才是沐宸和舒瑾在天之灵,最想要看到的。

自从沐夜独自前往皇宫之后,肖悯月心中一直都是心神不宁、七上八下的;沐夜离开之后,肖悯月特地向吕仁询问了一下,那晚皇宫之中发生的那场叛乱的经过;一想到如此的血腥和残酷,肖悯月就一直久久不能平静。

肖悯月很害怕,害怕那是一个圈套,害怕沐夜一去不返,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沐夜了;可是见舒棣等人却那么的淡定自若,肖悯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肖悯月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入夜了,沐夜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去找吕仁,一起入宫去找沐寒。

镇北侯府

越是担忧,人就是越是不安;肖悯月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就独自一人来到侯府门口,久久的眺望着远方街道的尽头,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夜色开始降临,焦急不安的肖悯月依旧没有等到沐夜的归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悯月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转过身去,直奔府内而去。

一路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终于来到了吕仁和小蛮居住的厢房;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当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肖悯月顿时惊得哑口无言。

“小姐”

“悯月”

本来吧,吕仁和小蛮准备好好亲热一下,没曾想,刚准备开始,就听见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吕仁一下就纳闷了,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吗?正要开骂,仔细一看,没想到,来者居然是肖悯月。

“我说瑾王妃殿下,你进门能不能敲敲门啊,还好本少爷还没有开始,不然什么都被你看到了”一边没好气的数落着肖悯月,一边赶紧将脱去的上衣穿上;吕仁心中还在暗中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太猴急,不然的话,那就尴尬了。

“你你还有心情做这事?”一时间,场面显得给外的尴尬;没办法,肖悯月赶紧转过身去,随便找个话题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你还转过去干嘛啊,都被你看了,装模作样”被肖悯月打扰了自己的好事,吕仁心中当然不痛快了;自己总不能上去教训肖悯月一顿吧,只好独自发几句牢骚。

“小姐,你怎么来了”小蛮也有些奇怪,怎么看上去肖悯月仿佛十分的着急;起身来到肖悯月身旁,二人一起坐在了圆桌跟前。

“沐夜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肖悯月抬头看了看吕仁一眼,神色看上去十分的焦虑。

“还没有回来?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吕仁皱了皱眉头,细细的想了想,见肖悯月一脸的担忧,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本少爷就说嘛,那个沐寒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要呆子一个人进宫啊,一定是有目的的,现在好了吧”马后炮,是吕仁一贯的作风;在厢房中一直喋喋不休,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你知道你还有心情做那事?”肖悯月没好气的瞪了吕仁一眼,显得颇为无奈。

“那个我不是以为呆子回来了嘛,谁知道他还没有回来啊”吕仁也是一脸郁闷,刚刚也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就这么巧,被肖悯月给碰见了。

“胖子,我有点担心,你说沐夜哥哥会不会”肖悯月心急如焚,越想越是害怕,不自觉中,眼眶之中就隐约有泪光开始闪烁。

“不会的,不会的,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既然舒爷爷敢放心让呆子独自一个人进宫,那肯定就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其实此时吕仁的心中也没有底,毕竟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谁都不能遇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是当时舒棣和舒林都开口了,自己还能多说什么。

“真的吗?”或许是多了一个人,就感觉多了一个依靠;原本还紧张不安的肖悯月此时看上去稍稍平静了一些;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将信将疑的神情,可是整个人,却没有那么焦躁了。

“真的,本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别太担心了,或许现在呆子就在回来的路上了;再说了,舒爷爷就这么一个外孙,不可能把呆子往火坑里推吧”肖悯月的心情吕仁自然十分理解,换做谁,也都是一样;为了让肖悯月放心,吕仁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因为这样看上去会和平常一样,不会让肖悯月察觉到异样,而再去胡思乱想。

“可是,我还是”思来想去,肖悯月还是觉得不安。

“小姐,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你想想吧,这一路我们走过来经历了多少磨难,殿下不还是好端端的吗?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这里是京城,想必先皇和皇后都会冥冥之中保佑殿下的”小蛮轻轻的挽住了肖悯月的手,似乎是为了带给他一丝安慰和心安。

“对啊,小蛮说得对”吕仁向小蛮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不行,胖子,一会你跟我一起进一趟皇宫吧”沉默了一会,肖悯月这才缓缓开口;虽然大家都放心,可是唯独自己放不下心,一刻没有看到沐夜,肖悯月的心中一刻都无法安宁。

“好,如果你要去,本少爷就陪你去;如果那狗皇帝真把呆子怎么了,大不了再和那些宫卫拼个你死我活”说罢,吕仁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上去从未有过的正经。

“你是要跟谁拼个你死我活啊”突然,房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我要跟那个狗皇帝拼个你”似乎是太过于专注和肖悯月说话了,吕仁居然没有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当转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沐夜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厢房门口,惬意的看着屋内的众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奢求的仅此而已

“沐夜哥哥”听着这而熟悉的声音,肖悯月猛然转身,泪眼朦胧的看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的沐夜;此时此刻,肖悯月笑并着眼泪,已经忘却了自己刚刚内心之中的彷徨和不安;现在,看到沐夜平平安安的站在自己面前,肖悯月嘴角的一抹抿笑,如痴如醉。

“呆子,你没事吧”还没来得及等肖悯月和沐夜说上一句话,吕仁率先来到了沐夜跟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沐夜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去了一趟皇宫而已”看着泪痕满面的肖悯月,沐夜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晚归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和害怕;对着吕仁开怀一笑,轻松的笑意估计是为了让在一旁的肖悯月得到一丝安慰。

“那就好,你不知道刚在”吕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小蛮给拉到了身后;狠狠的瞪了吕仁一眼,小蛮隐晦的指了指肖悯月,吕仁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怎么了?”沐夜见吕仁和小蛮神神秘秘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顺着小蛮的眼神,沐夜又看了看一旁的肖悯月,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没什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吕仁明白了小蛮的意思,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略带歉意的看了看沐夜和肖悯月,赶紧端起一杯茶水,装模作样的喝了起来。

“没事就好,悯月,害你担心了,对不起”虽然知道吕仁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可是既然吕仁不说,自己也不好再强求;从肖悯月还未干透的泪痕上,沐夜大致知道了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勉强吕仁。

“沐夜哥哥何必说对不起,只要沐夜哥哥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悯月就放心了”一边说着,肖悯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之上还挂着一丝泪珠;赶紧用袖子遮住了,快速的差点了余下的泪痕,然后对着沐夜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曾经说过,以后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可是这次我却食言了”看着肖悯月依旧通红的双眼,沐夜岂会不知肖悯月为自己所受的担忧之苦;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替肖悯月擦拭着脸上遗漏的泪水。

“没事的,只要沐夜哥哥平安,悯月不在乎那些”深情的望着沐夜,双目相接,浓浓的爱意弥漫在整个厢房之中;你侬我侬,柔情四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沐夜和肖悯月二人一般,如此的忘我。

“哼”随着一阵尴尬的咳嗽声,美好的憧憬就这么被打破了。

“你哼哼哼哼,哼什么哼啊,你嗓子卡了啊?”谁都没想到,肖悯月突然猛的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吕仁;这一瞪眼,可怕我们的吕大少爷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悯月,我没有其他意思,这大庭广众的,你们是不是注意一下影响啊,我和小蛮还在这里呢”吕仁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兢兢战战的躲到了小蛮身后,一脸委屈的看着肖悯月。

“什么注意影响啊,我和沐夜哥哥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原本吕仁以为自己服软,肖悯月就会绕过自己;可是谁知道,反倒弄巧成拙,肖悯月变本加厉,又恢复了当初在蜀州时,泼妇般的本色。

“哼,说就说,本少爷还怕你啊;你们俩要卿卿我我回你们暖阁去啊,这可是本少爷的厢房,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本少爷的感受啊”吕仁见肖悯月不依不饶,心想横竖都是如此,而且小蛮还在自己旁边,自己可不能这么丢人啊,好歹,自己还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啊。

“什么叫你的厢房,这可是镇北侯府,整个侯府都是本王妃的家,哼”一听吕仁的话,肖悯月就不乐意了;整个镇北侯府都是自己的家,你居然还敢跟本小姐吵吵;双手叉腰,肖悯月微眯着双眼,活脱脱的一个街边泼妇。

“小姐,吕仁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小蛮可是吕仁的人了,这说话自然就向着吕仁了;可是小蛮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让肖悯月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你你气死本小姐了,你这还没有嫁给他,你就向着他了,那以后还了得?”气呼呼的看着小蛮,肖悯月感觉自己委屈得不行;这可是从小到大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啊,怎么才几天啊,就被吕仁这混蛋把心给收走了。

“小姐,你说什么啊,羞死人了”小蛮一听到说嫁给吕仁,小脸蛋立马就变得通红起来;羞涩的看了吕仁一眼,赶紧把头转到了一边。

“我我不准你嫁给这死胖子”看着小蛮的模样,肖悯月顿时就无言以对了;无奈之下,只好背信弃义,来了一招杀手锏。

“小姐”

“肖悯月,你不要欺人太甚”肖悯月话音刚落,吕仁顿时就炸了;第一次,见到吕仁也有撸起袖子的时候,看样子,是想要上去狠狠的教训肖悯月一顿;小蛮见状,赶紧一把拉住吕仁,同时满是可怜的看着肖悯月。

“哈,你想干嘛,你以为本小姐不会撸袖子啊,告诉你,本小姐就是欺负你,谁叫小蛮是本小姐的丫鬟”肖悯月不甘示弱,也将袖子撸了起来。

“你”这打又不敢打,说又说不过,吕仁心中别提有多委屈了。

“呆子,你管管你媳妇”吕仁无可奈何,只能求助沐夜;堂堂一个大男人,泪眼婆娑的看着沐夜,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好了,悯月,玩笑归玩笑,别闹了”

“好吧,既然沐夜哥哥都开口了,那本小姐就饶了你们两个”说完,肖悯月这才得意洋洋的坐回了凳子上,然后对这沐夜就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沐夜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屋内的三人,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幸福;有爱人,有兄弟

所向往的,所奢求的,仅此而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久别重逢的除夕

镇北侯府

今年侯府的新年除夕的热闹,府中到处都洋溢着幸福和团圆的气氛;崔振一边忙碌着安排佣人们挂上喜庆的红灯笼,一边忍不住抹了一把眼角的热泪;好多年了,在他的记忆之中,自从舒瑾离开之后,侯府的除夕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虽然天空中偶尔还飘着一些零星的雪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寒冷,可是整个侯府却是张灯结彩,异常的温暖;所有的人都在为除夕而忙碌着,这才是一个家的感觉;就连平时一向在外人面前极其稳重的舒棣,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镇守边疆的舒林回来了,遗落在民间的外孙找到了,这种家的温暖,是舒棣好久好久都没有体会到的;还有吕仁、小蛮、肖悯月、李福、屠三刀,就连李和也从万岁山带着小六子前来讨个喜庆。

忙活了一整天,侯府足足准备了十桌饭菜;以前的年夜饭,除了舒棣自己,就是崔振和那些下人、侍从;可是今年,那张主桌之上不再是舒棣孤独一人了;看了看众人,舒棣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老爷,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大过年的,你老可别掉眼泪啊”崔振一直站在舒棣身后,原本舒棣是让崔振一起入席的,可是崔振怎么都不愿意,就愿意站在舒棣身旁,默默的伺候着他。

“哎,崔叔,这可是喜极而泣,好啊”吕仁见状,赶紧站出来打个圆场。

“对,对,喜极而泣,好兆头啊”舒棣顺着吕仁的话一接,还悄悄的向吕仁竖起一个大拇指。

众人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顽童,有些哭笑不得;自从吕仁来到侯府之后,舒棣整个人也让人感觉年轻了不少,看来,这吕仁却是是一个开心果。

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大家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特别是肖悯月,一副馋猫的模样,要不是沐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估计都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了;而吕仁和小蛮也是一样,没想到这侯府除夕的晚膳居然如此的诱人,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可是见众人没有起筷,自己也不好动手。

“老爷,你说两句”崔振看着众人的模样,忍不住暗自偷笑,这舒棣没有发话,自然谁都不敢擅自开席;无奈之下,崔振只好在舒棣耳边轻轻的催促到。

“啊,好啊”可能是舒棣太高兴,有些喜出望外了,只顾着感受着团圆的气氛了,居然忘记了应该开席了。

“今年啊,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老夫很是高兴啊;林儿回来了,夜儿也回来了,现在的镇北侯府,才是真正的镇北侯府嘛;以后啊,我们镇北侯府,要像从前一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舒棣率先站起身子,高举着酒杯,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见舒棣起身,众人也纷纷站起了身子;虽然外边还有些寒冷,可是也抵挡不了大家内心的火热。

“不过啊,还有一点美中不足啊”突然,舒棣话锋一转,看上去整个人有些惆怅;眼神悄悄的瞅了瞅肖悯月,又瞅了瞅沐夜,忽然长叹一声。

“外公,怎么了?”沐夜以为舒棣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赶紧关切的询问到;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在意舒棣的想法了,所以,并没有看到舒棣急切的眼神。

“哎啊,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这舒爷爷想抱重外孙了,这你还问,你说你这一天天的脑子干嘛去了”说着,说着,吕仁似乎比舒棣还着急,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这都大婚多久了,怎么也没个动静。

“这”吕仁话音刚落,沐夜直接就愣在原地;实在没有想到,原来舒棣所谓的美中不足原来是指的这件事情;明白过来之后,又看了看身旁的肖悯月,不免一丝苦笑;大婚以来,一直接连不断的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都不曾有多少机会和肖悯月好好亲近一下。

“哎,你看我干嘛啊,这又不能怪我,要怪也是怪你自己啊”在众目睽睽之下,沐夜这样看着肖悯月,让肖悯月觉得好像自己怎么怎么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的跺了跺脚,埋怨的看了沐夜一眼,一张小嘴翘得老高老高了。

“难不成夜儿?悯月,你怎么不早说啊”舒棣会错了肖悯月的意思,紧张的看了沐夜一眼,以为沐夜的身子有什么毛病,赶紧上下打量了一番。

“哎呀,不是啦,外公,你想那里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肖悯月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事情的啊。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啊”舒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急切的询问到;因为在舒棣看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紧紧追问,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外公,你还问”肖悯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舒棣了,难不成说两个人一起亲热的次数太少了?这不是间接的在说自己是深闺怨妇了吗?所以,一时间,肖悯月简直无言以对。

“好了,爹,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你老追问什么啊,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嘛;等过完年,给你生个重外孙不就完了嘛”舒林看出了一丝原由,赶紧出来替肖悯月解围。

“哦,我知道了,悯月啊,那外公就不问了,反正啊,过完年,外公要抱重外孙,哈哈哈”说罢,舒棣的话引得众人开怀大笑,处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好了,大家一起用膳吧,尽情的吃,尽情的喝,这镇北侯府啊,是大家所有人的家”话音刚落,舒棣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举杯,不甘示弱,也将杯中之酒满饮而下。

就在舒棣招呼着众人坐下,准备开始吃年夜饭的时候,突然一个侍从快步跑到舒棣身旁,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虽然声音不大,可是主桌之上的人,也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舒棣一脸的诧异,众人也是一脸的疑惑,这大过年的,应该都在家里团圆啊,谁还会在除夕之夜登门拜访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玉雕琢胜成器

第171章白玉雕琢胜成器

迟疑的看了看众人,大家也和舒棣一样,都是一头雾水;在大越,除夕是一个最为重要的节日,无论是皇帝还是百姓,官吏还是商贾,不管有多忙,都会在家里好好的享受与家人难得的团聚;这除夕之夜登门拜访,对于所有的人来说,还是头一遭。

“外公,这不管来着是谁,大过年的,来着便是客”就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沐夜的话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对,对,对,夜儿说得对,不管是谁,赶紧请进侯府再说”说罢,舒棣带领众人落筷,以示对来者的尊敬;立刻吩咐侍从前去府门,将拜访者请进侯府。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间一名身穿黑色披风的男子跟随在侍从身后,缓缓的向中堂而来;看男子行走的步伐和体态,众人都感觉有些熟悉,不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何人;男子头戴着与披风连体的帽子,帽子压得有些低,谁也看不见男子的面貌。

“老爷”步入中堂,侍从恭恭敬敬的向舒棣示意,自己身旁的男子便是来者;舒棣微微皱眉,想努力的看清男子的脸庞,可是只能看见嘴角,整个面容都深深的埋藏在了帽子之中,无法看清。

“老夫与阁下可是似曾相识?”越仔细的观察眼前的男子,舒棣越觉得男子十分的熟悉;可是任凭自己猜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果,只好开口,轻声问到。

“哈哈,侯爷难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话音刚落,男子慢慢的抬起头,缓缓的将帽子掀掉;当众人看到男子容貌的时候,不由得全都浑身一颤。

“陛”舒棣话还没有说出口,沐寒便挥手制止了;任凭谁都没有想到,这除夕之夜登门拜访的人,居然是沐寒;而且,还是独自一人而来。

“你们都退下吧”沐寒穿成这幅模样,开口不是自称朕,而是我,明显就是不想要太多的人知道;舒棣自然明白沐寒的用意,赶紧吩咐中堂之内的侍从们都退到外面。

“陛下,你这是”剩下在中堂之中的人,都是认识沐寒,多多少少与沐寒有些关系的人,所以,舒棣说起话来,就没有什么遮掩了。

“没什么,只是想来过个年,不知道侯爷是否欢迎”沐寒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眼神之中满是期待,似乎看上去,能不能在镇北侯府度过这个除夕,对他是否很重要。

“你是夜儿的皇四叔,又是先帝和瑾儿的四哥,如果陛下不嫌弃,这自然也是陛下的家了,哪里说什么欢迎不欢迎”舒林见舒棣迟迟没有开口,赶紧回应到。

“看样子,侯爷有些不欢迎朕?”沐寒见舒棣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独自一人愣在原地发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啊陛下言重了,抛开国事,我们怎么算,始终都是一家人”舒棣自然明白沐寒此话的意思,不过对于沐寒的突然到访,舒棣心中确实十分谨慎;按理说,此时的沐寒应该在皇宫之中与众嫔妃、皇子们共享除夕的。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客气了”说罢,沐寒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都坐啊,今夜没有君臣,只有家人,朕是来与家人团聚的”见众人迟迟没有落座,沐寒知道大家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其实这次来,沐寒真的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过一个除夕而已。

“都坐吧,崔振,吩咐下去,开席”环顾四周,看来大家都是在等待舒棣的意思;这一切,落在沐寒的眼中,让沐寒不免有一些尴尬;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沐寒心中也清楚,在这镇北侯府之中,在这中堂之中,在这些人之中,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受人待见的。

“皇四叔,夜儿敬你一杯,祝您龙体安康,威仪四海”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沐夜率先起身,端起酒杯,向沐寒敬酒。

“好,那朕就不客气了”沐寒举杯示意,看样子,显得十分的高兴;而且沐夜此举也巧妙的化解了他与众人之间的尴尬,所以十分豪迈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来,我们也敬陛下一杯,祝我们大越,国泰安宁”紧接着,舒林也站起身子,举起酒杯。

慢慢的,中堂之中的气氛开始活跃了起来;渐渐的,所有人也并没有因为沐寒的存在,而显得十分拘束;而中堂之外,也是一样,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在中堂之中居然坐着大越的天子,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他们就不会如此的无所忌惮了。

酒过三巡,大家或许都已经遗忘了前些日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了;肖悯月、小蛮在一旁嬉戏打闹,吕仁、沐夜、舒林等年轻人在一起把酒言欢,而沐寒、舒棣、李和等老一辈的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回忆曾经,遥想过去。

“侯爷,看着他们这么年轻,真好!岁月不饶人,你我都老了”看着沐夜等人,沐寒不由得发出感慨,经历过上次的宫乱之后,沐寒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正值壮年,可是两鬓却已经有些斑白了。

“是啊,都老了”舒棣看着沐夜和肖悯月,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老了,朕也应该放手了”说着,说着,沐寒发出了一声感慨。

“陛下是打算册立那位皇子?”虽然沐寒看上去只是一声随意的感叹,可是舒棣却敏锐的感觉到了,这是沐寒准备册立储君了。

“还能有谁,夜儿的心意你应该比朕更加的明白;现在皇子之中,只有平王了,轩儿,毕竟还是太小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是当初沐寒为什么没有将沐炎缉拿正法的原因了,毕竟,大越,还是需要一位继承人。

“小?不小了,老夫记得,十一皇子应该有十二岁了吧,当年太祖征战天下之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其实有的时候,小,不一定是坏事;老夫觉得,一块白玉在没有雕琢之前,不比雕琢精细的玉器差,因为谁也不知道,它雕琢出来之后,会是如何的耀眼”舒棣的话说的十分的平静,略有深意的看了看身旁的沐寒。

听完舒棣的话,沐寒如同幡然醒悟一般,眼中之中充满了欣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浓情暖意终有散

除夕之后,对于大越的黎民百姓来说,便代表着新的一年的开始;但是对于大越文武百官来说,新的一年开始,是从元宵节的第二天开始;今天,是大越的第一次早朝,也正是代表着进入了承统的新的一年。

每一年的早朝,都是人最多的一次;无论是京城里的文武百官,还是镇守边疆的封疆大吏,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早早的来到勤政殿,向沐寒述职;之后,不是常驻京城的官员,便会离开康宁,回到自己所管辖的地域去,开始新的一年的工作。

今年的早朝格外的特别,整个勤政殿之上,除了和往年一样的官员之外,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平王沐炎;众所周知,沐炎从来都没有参与过朝政,这是他第一次入朝;虽然从早朝开始沐炎一直沉默不语,可是久经官场的这些大越官员,也敏锐的从中也嗅到了一丝异样,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还有其他事情启奏?”一个上午,沐寒一直在处理各个官员呈报上来的奏折,一晃,已经快到午时了;每年的第一个早朝,对于百官来说,都是极其痛苦的,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这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别说大臣们了,就连沐寒,也显得有些疲惫了。

“启禀陛下,臣镇南将军舒林,有事起奏”环顾四周,见无人出列,舒林这才身着一身戎装,缓步迈出,站在大殿中央,向沐寒行礼。

“舒将军有何事启奏?”一看是舒林,沐寒似乎精神就好了许多,原本还有些慵懒的身子,略微挺直了一些。

“回禀陛下,臣今日已经安排部下带领大军先行拔寨回营,明日与兵部、吏部交接之后,臣便回镇南关去了,不知道陛下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微臣的”舒林双手抱拳,一身正气,大将风范一览无遗。

“如今西南边陲暂无大的战事,苗疆、月氏尔等小国也无伤大雅,镇南关在你的手中,朕很放心;朕没有其他事情交代于你,你明日交接完毕,后日便回镇南关去吧,一路小心”大殿之上,沐寒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上去,对舒林没有丝毫多余的关怀,可是只要细细一看,从沐寒的眼神之中不难发现,对于舒林,沐寒的眼神要比对于任何官员,都要柔和许多。

“臣,领旨”舒林单膝跪地,叩谢皇恩。

“如若无事,就此退朝吧”看了看大殿之下的众人,见无人启奏,沐寒便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转身走下了台阶,向后殿而去;临去之时,沐寒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沐炎,只见沐炎依旧和刚开始一样,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山呼。

三日后,镇北侯府

侯府门口,两队身着耀眼盔甲的将士正笔直的迎风而立;虽然寒风有些犀利,刮在脸上也会十分的刺痛,可是却没有一个将士左右摆动;一个个右手紧握胯刀,左手紧握长矛,威严不凡,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舒林与舒棣、沐夜等人缓缓走出府门,看舒棣的模样,似乎有些不舍。

“父亲,外面风大,就到这里吧”眼见外面寒风凌厉,舒林不忍舒棣受冷,便止步于府门之内;看了看府外已经严阵以待的将士,舒林知道是时候启程了。

“恩,为父知道了,你此去镇南关,你我父子二人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言语之中,舒棣看上去有些落寞;毕竟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觉不醒,每一次和舒林的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

“父亲”听闻此话,舒林眼眶之中不由饱含泪光,自古忠孝两难全,自己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却痛失了陪伴家人的时光。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们舒家世世代代为大越镇守边疆,岂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耽误国事;放心去吧,如有贼子要乱我大越,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舒棣曾经是镇北将军,镇守北漠边陲;舒林子承父业,也成为了如今大越不可多得的将才,镇守镇南关;这一切,都让舒棣十分的自豪;在舒棣的心中,这大越的天下,要守护,不单单是这天下,还是自己对德宗沐渊、仁宗沐宸的承诺。

“是,父亲”舒林看着已经步入花甲的舒棣,强忍着自己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儿,你走之前,多陪陪外公,舅舅不在,这镇北侯府,除了外公,就只能靠你了”转过身来,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舒林语重心长的嘱咐到;看着沐夜,舒林就想起了沐宸,想起了舒瑾,心中也是浓浓的不舍。

“放心吧,舅舅,我和悯月也是先回蜀州寻找一个好的地方,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回来带外公去享受一下青山绿水的世外桃源!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吧”就在昨日,沐夜也决定过些日子便带着肖悯月等人先行回蜀州一趟,一来是回去祭奠一下肖悯月的父母,二来,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去处,以后便带着舒棣一起,长居与蜀州。

“也好,蜀州离镇南关不远,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可以经常在一起了”舒林听闻也显得有些高兴,两地相距不过一两百里,一日路程而已。

“好了,时候不早了,去吧”舒棣一开始只知道沐夜要回蜀州,但是不知道原来目的与此,再加上现在舒林离开,心中难免有些伤心;不过听沐夜如此一说,也就释怀,看来,他们并不是把自己这个糟老头给独自一人丢下了。

“好,父亲,孩儿告辞”说罢,舒林面对舒棣,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随后向沐夜和肖悯月等人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走向了早已经等候在外的战马。

舒林一跃上马,勒紧了马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府门之前的舒棣等人。

“舅舅,一路小心”沐夜和肖悯月报以舒林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样的微笑,让舒林心中暖暖的,因为这就是家的感觉。

“出发”舒林大手一挥,身后的将士纷纷上马;双脚一夹,率先策马而出,其余人等其后紧紧跟随。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迷雾重重似危机

一路行来,舒林等人当日便离开了京城的地界;由于大军已经先行几日出发,所以,一路与舒林随行的除了黑魅,也就不到一百将士;沿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再加上家中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舒林如今只想一心早日回到镇南关。

“将军,马上就到秦山脚下了,穿过前面的山谷,就到进入蜀州郡的驿道了”看着前方蜿蜒的秦山,岳副将勒紧了马缰,看了看身旁的舒林。

秦山,是一座绵延上千里的大山,从这里,将整个西南与大越完全隔离开来;而这秦山,高约千丈,一般想要逾越,几乎是不可能的;自从大越建朝以来,对秦山修建驿道的工程一直就没有停歇下来,当年太祖意识到要掌控西南,掌控蜀州郡,就必须要有一条可以直通蜀州的驿道。

可是面对这茫茫大山,纵使是工部,也不免有些头疼;不过大越毕竟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自太祖起,几乎举半国之力,沿着秦山脚下修建了一条宽约十丈的驿道;驿道临江而建,沿途几乎都是悬崖峭壁,幽深山谷,可谓十分险峻。

“恩,出发吧”看着眼前的秦山,依旧是如此的巍峨壮丽;舒林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向山谷进发;依稀记得第一次踏入秦山的时候,舒林就被这秦山深深的震撼;如今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心中依旧感觉十分的澎湃。

渐入峡谷,这是去往蜀州郡的必经之路,如果第一次从这里走过,会让人感觉到害怕和畏惧;因为山谷幽深,只有一条不算太宽阔的石道,只能进退,不能左右,两边皆是高耸的峭壁;这条路,舒林已经走过无数次了,所以,自然就没有太多的担忧;骑着骏马,舒林率先走在前方,其余人等缓缓跟在身后。

就在一行人全部步入山谷之后,山谷之中渐渐开始起雾,这对于众人来说,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山谷处于秦山脚下,湿气重,起雾,也是平常之事;舒林回头看来看岳副将,岳副将瞬间明白了舒林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

“前方起雾,大家都靠拢一些,不要走散了,随时保持警惕”岳副将回身对后面的将士叮嘱到,虽然对这里再也熟悉不过了,可是作为大越的将士,必要的警惕还是要时刻保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舒林的军队,才能一次又一次威慑西南边陲的月氏和苗疆。

在收到岳副将的命令之后,众人纷纷向舒林靠拢,每个人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警惕四周;迷雾越来越浓,渐渐的,只能依稀看到身旁的几个人而已;虽然如此,但是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异于常人的镇定。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浓雾渐渐散开,前面的道路开始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晰;这时,舒林的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可是毕竟在这迷雾之中,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现在马上就安全的走出迷雾,舒林才算踏踏实实的放下心来。

忽然,前方隐约出现了不少人影,看样子,很多很多;舒林透过薄薄的迷雾,想要看清楚对面的情况,可是看到的,只是一片朦胧;这里处于秦山附近,是没有山户和猎户的,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影?难不成是山匪?

一想到这,舒林心中一紧,赶紧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将军,怎么了?”舒林异常的举动让岳副将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赶紧策马来到舒林身旁,小心翼翼的询问到;因为这迷雾时浓时淡,所以,岳副将并没有发现前方的可疑之处。

“前方好像有人,而且还不少”舒林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神情显得格外的凝重。

“人?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山匪?”岳副将瞪大了眼睛,使劲的向前方看去,可是始终什么都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不是山匪”舒林看了看岳副将,十分肯定的说到。

山匪?一定不是!这些年来,大越国力蒸蒸日上,人民衣食无忧,根本不可能出现山匪;而且,蜀州郡乃是天府之国,早些年,几乎已经将山匪清理得一干二净;所以,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山匪;况且,过了山谷,便是驿道,驿道之处有官兵看守,就算是有山匪,也不敢在这里聚集如此众多的人。

“那不是山匪是什么,将军,你是不是看错了”岳副将困惑的看着舒林,这大山之中,怎么可能有很多人,如此,不免怀疑舒林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戒备”舒林没有理会岳副将,一声军令如同山啸,不容置疑。

“是,将军”见舒林眉头紧皱,神情凝重,岳副将不再迟疑,立刻调转马头。

“戒备”随着岳副将的一声令下,只听见迷雾之中传来了阵阵的金属声音,这些声音,都是将士身上铠甲,和手中的长矛、胯刀震动所发出来的声音。

“探子前去探路,其他人左右翼散开,缓步前进”如同是大敌当前一般,岳副将在得到舒林的许可之后,立刻开始布置起来。

“得令”话音刚落,只见四个魁梧的男子立刻出现在了岳副将的马前;男子没有身穿厚重的铠甲,只是一身黑色束衣。

“去”一挥手,四名黑衣男子不再迟疑,快速的向前方的迷雾疾驰而去。

“起盾,进”岳副将抽出腰间胯刀,横刀一挥;身后十几名将士手持盾牌便来到了舒林身前,一字排开,刚好山谷的宽度;待阵型调整完毕之后,最前方的十几名将士这才高举盾牌,谨慎的缓缓向前方慢慢的移动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虽然和平时打仗、练兵时一样,可是舒林的心中却感觉一丝不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对于前方的未知,让舒林有些无法判断。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山匪,难不成是月氏和苗疆的刺客?

第一百七十章 一见才知是故人

就当众人小心翼翼向前推进的时候,突然,风中传来了几声凌厉的破空之声,紧接而来的,又传来几声凄惨的哀嚎声。

那几声哀嚎,舒林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一想到这,舒林的表情更加的凝重;片刻之后,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忽然,一阵阵急促的破空之声再次响起,舒林与岳副将丝毫没有迟疑,立刻翻身下马。

“不好,有弓箭,保护将军”岳副将一声令下,前排的将士立刻收缩阵型,盾牌高举,紧紧的守护在舒林的周围;一阵一阵的箭雨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而来,不一会,盾牌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冷箭。

虽然箭雨一直没有停歇,但是由于舒林布置得当,除了损失了那四名探子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将士伤亡;回头看了看,视野之中的将士都完好无缺,如此,舒林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是谁知道,还没等舒林缓过气来,身后迷雾之中,瞬间传来了络绎不绝的哀嚎和痛苦之声。

“原地戒备,快查探一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视野只有区区十几丈的山谷之中,谁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岳副将看了看舒林,不再迟疑,赶紧吩咐身旁的一名将士前去查看。

可是还没有等将士走出几步,忽然,一只利箭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颅;就在将士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无限放大,瞳孔之中辉映的,是从天而降,数不清的箭雨;至死,这名将士都不敢相信,这天上,会突然出现无数的箭雨。

“上面敌袭,举盾,所有人向我靠拢”来不及多想,舒林赶紧发号施令。

“将军,怎么办?”所有将士纷纷举起盾牌,迅速的向舒林靠拢;不一会,所有人就聚集在了一起,盾牌挡住了前面和上面的箭雨;仔细观察了四周,依旧看不见一个敌人,见情形似乎得到了控制,岳副将赶紧请示舒林如何决断。

“在这迷雾之中只能被动挨打,只能冲出迷雾再说了”身为身经百战的将军,虽然舒林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很快,舒林便冷静了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做出了一个在此刻看来是正确的选择。

“是,将军”岳副将重重的点了点头,提着胯刀,怒视着前方。

“有多少将士伤亡?”舒林知道,一旦冲出这迷雾,可能就将面对真正的敌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不能知彼,但是至少要知己才行。

“回禀将军,已经剩下不到百人了”岳副将粗略的清点了一下,剩余的将士已经被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了。

“冲,待我们替将士们报仇之后,再来接他们回家安息”听到了岳副将的回答,舒林心中愤怒不已,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几百名大越最精锐的将士,就这样在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情况下,如此憋屈的死去了;这对舒林来说是一大耻辱,对大越的将士来说,也是一大耻辱。

“将士们,冲出去,举盾,保持阵型”岳副将一声令下,众人加快了步伐;迎面而来的还是数不清的利箭,前面,上面,到处都是;偶尔会有一两支利箭穿过盾牌的缝隙,这偶尔,便会带走一两名将士的性命。

“兄弟,走好,剩下的,让我们替你报仇”看了看倒下的将士,舒林通红着双眼,强忍着眼泪,双臂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将军,就在前面”大概不到一刻钟左右,随着步伐的加快,眼前的浓雾越来越淡,已经能够依稀看见前方透过迷雾的阳光,和隐约闪动的人影了。

“冲,加快速度”舒林没有丝毫迟疑,众人加快了脚步;箭雨袭来,盾牌之上,已经没有更多的地方能够容纳这些利箭。

终于冲出了迷雾,眼前豁然开朗;而就在这一刻,箭雨也停了下来;舒林示意众人退开,撤去保住在自己身前的盾牌。

“将军,这”岳副将刚想劝说一下,却被舒林挥手打断了。

“撤”明白了舒林的用意,无奈之下,岳副将只好下令撤下盾牌;见舒林身旁的盾牌纷纷撤下,身后的将士也纷纷站起身子,怒视前方。

遥望而去,前方约有百人之众;这些人不是山匪,也不是月氏和苗疆的刺客,一身戎装,正是大越的将士;就当舒林疑惑不解的时候,人群之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当舒林看清楚前方来人时,不由得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为首的人自己认识,正是秦山大营的统领,夏侯起。

微眯着双眼,舒林直视着夏侯起,同样,夏侯起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舒林;不知道为何,从夏侯起的眼神之中,舒林看到的不是杀戮,更多的是无奈和同情。

“夏将军?”缓缓开口,舒林实在不愿意相信,袭击自己的居然是夏侯起,居然是大越自己的将士;一时间,眼前的一切让舒林有些无法接受。

“舒将军,正是末将”深深的叹了口气,夏侯起这才双手抱拳,缓缓向舒林行礼。

秦山大营其实隶属于镇南大营,是作为大越西南边陲第二道防线;踏过镇南关,想要进入大越,便要经过秦山大营;而夏侯起的职责,重中之重,便是保护中原通往蜀州郡的这条驿道;所以,秦山大营的驻军虽说没有镇南关多,但是也有上万之众。

“夏侯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造反吗?”舒林与夏侯起对视已久,岳副将却已经耐不住性子;原本他就是火爆的脾气,现在又被自己人给突袭了,心中之火烧得更甚;挥动着胯刀,直指夏侯起。

“说吧,为何如此”舒林此刻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几分,可是却不愿意相信;平静的看着夏侯起,舒林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冰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为将者为卒而起

看着如此平静的舒林,夏侯起心中其实已经有些害怕;对于舒林的性格,共事多年,夏侯起算是再熟悉不过了;越冷静,越危险,这就是夏侯起心中的舒林。

“将军,皇命难违”夏侯起低下了头,不敢再正视舒林;就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

“皇命难违?什么意思?”夏侯起话音刚落,舒林便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刚刚的猜想;没有多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而岳副将却依旧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陛下要杀自己等人?

“陛下有旨,镇南将军舒林,居功自傲,目无天子;逼宫某乱,朕已忍不可忍;即日起,交出兵符,由秦山大营夏侯起暂时接替镇南关边防一切事物;朕念其旧情,一干人等,除舒林之外,悉数就地正法;舒林着夏侯起收押,待朕旨意再行定夺”

一张明黄色的圣旨,决定了舒林和众人的生死;原本以为这一切会让舒林和他身后的将士一片哗然,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如同刚刚一样,众人都是一片的安静,丝毫没有因为这一道圣旨,有一丝表情上的变化。

“夏侯起,你个混账,居然敢假传圣旨?”夏侯起话音刚落,岳副将便直接暴起,如果不是舒林制止及时,恐怕已经冲上去将夏侯起大卸八块了。

“将军”岳副将心有不甘,想要问个明白。

“夏将军,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舒林没有理会岳副将,而是直接怒视夏侯起。

“将军的为人,末将再清楚不过了,可是皇命在身,你我都是大越的臣子,末将不得不遵旨而行”夏侯起眉头紧锁,看上去也颇为无奈;自己与舒林共守蜀州,西南边陲,这些年,舒林的为人,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舒林的作为,自己比谁都更明白,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将军,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可是皇命难违,自己又能如何。

“既然如此,你放了我身后的这一干将士,我束手就擒”说罢,舒林将手中的胯刀直接扔在了地上,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

“将军”众人一听,立刻哗然;舒林回头看了看岳副将,看了看身后的将士,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示意众人都不要说话,听从自己的将令。

“将军,陛下旨意,除你一人,其他人等,杀无赦”夏侯起知道明白舒林的用意,这些将士,都是跟随舒林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人,与自己也有相识之谊;舒林这样做,无碍乎是想保全他们;可是陛下旨意如此,自己也不敢违背,无奈之下,只能一咬牙,再将旨意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我再说一次,放了我身后的将士,我束手就擒”舒林没有理会夏侯起,而是再一次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十分的坚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向夏侯起缓步而去。

“将军”见舒林如此执着,夏侯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对舒林如此的霸气,夏侯起心中开始害怕起来。

“将军,你别逼我,如果你执意如此,陛下说了,万难之下,只能连你一切斩杀”无奈之下,夏侯起开口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那一道旨意。

刹那间,舒林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这一刻,舒林终于明白了,原来,在帝王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朋友,所有的情谊。

“将军,你还有的选择,陛下对你还是念及旧情的”对于舒林曾经救过沐寒的性命,这件事情,在镇南关和秦山大营几乎无人不知道;为了让舒林不要如此执着,也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夏侯起不得不提及旧事。

“我和陛下之间已无情谊,我不愿意多造杀戮,你与我都是大越的臣子,他们都是大越的将士,我不想让你们血肉残杀;夏将军,答应我吧,放了他们”舒林站在原地,整个人看上去略显颓废;这颓废,不是因为他感觉到绝望,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失望;平身一知己,无奈帝王尊。

“将军恕末将,难以从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侯起不敢有丝毫退让。

“将军,你的心意将士们都明白,只要将军安好,将士们死又如何?”就在舒林与夏侯起对峙之时,从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声音;舒林回头一看,看见的,却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孩子。

“对,只要将军安好,我等死不足惜”一个接着一个将士纷纷站了出来,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畏惧。

“不行,你们一个都不能死”舒林紧握着双拳,在他的眼中,每一个将士都如同知己的孩子,每一个将士,都如同自己的兄弟,放弃任何一个,舒林都做不到。

“将军,我先走一步,来世再跟随将军左右”所谓的人狠话不多,就是这样的写照吧!那名只有十七八岁的将士,面带微笑看着舒林,眼神之中全是对舒林的敬爱;手起横刀一抹,应声倒地。

“将军,保重”话音刚落,又有几名将士横刀自抹,追随而去。

“不”看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将士,舒林红通着双眼,泪雨如下;这些将士,都是如此的年轻,她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舒林的生命;他们知道,舒林不会妥协,不会放弃自己,可是,他们敬爱舒林,他们更不愿舒林为他们而死。

“不不”这一切,让舒林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他才十八岁,他才十八岁,他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因为自己而死;舒林内心的那团怒火开始狂啸。

去你的什么保家卫国,去你的什么忠君仁和;为了大越,舒林失去了太多太多了,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将士,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其实他不需要得到什么,只是想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已。

“夏侯起,拿命来”随着舒林的一声怒吼,沉默中爆发的气势让夏侯起脸色苍白;横刀一挥,舒林不再犹豫,直奔夏侯起而去;眼前的一切深深的刺激了舒林,如同野兽一般,狂奔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杀意滔天逼之反

“将军”岳副将见舒林不顾自己安危,直奔夏侯起而去,顿时一惊;惊呼之下,立刻起身,向舒林猛追而去。

“保护将军”看着对面呼之欲出的弓箭、严阵以待的刀枪,身后的将士们知道,舒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什么他们;在他们的眼中,舒林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不能让舒林受到一丝伤害。

面对即将呼啸而至的舒林,怒火狂奔的岳副将,气势恢宏的将士,夏侯起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胆怯;面对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将士,难怪月氏和苗疆会如此的忌惮,难怪陛下会如此的担忧。

“将军”眼看舒林等人越来越近,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过几十丈而已,夏侯起身旁的副将开始有些焦急,不停的催促着夏侯起决断,发号将令。

夏侯起犹豫了,相比舒林而言,夏侯起看重的不是如何统兵作战,而是如何爬上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大的权力;舒林和沐寒的关系匪浅,这是人所共知的,虽说旨意中明确的说了,万难之下,可将舒林斩杀;可是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沐寒的一时气愤,如果事后沐寒反悔,那这杀害舒林的罪名,岂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运气好的话,可能丢官罢职,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诛灭九族啊。

“请将军发号施令”时间瞬息即逝,转眼间,舒林等人就要冲到跟前了;此刻的副将已经摩拳擦掌,有些焦躁不安了;毕竟,这些都是舒林的近卫,而且还有黑魅,虽然只有区区不到百人,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副将比任何人都清楚。

抬起头,夏侯起依旧还是犹豫不决;原本以为这是一份好差事,可是现在看来,这原来是一个烫手的山药。

“放箭”这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夏侯起知道,如果被舒林等人冲了过来,必定会为了他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权利、性命,关键的时候,谁都会知道如何去选择。

随着夏侯起一声令下,副将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不待自己缓一口气,便转身一挥手,随之而去的,便是一阵阵无情的箭雨。

“不好”眼见立刻就可以冲到夏侯起跟前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箭雨让岳副将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前方依旧在拼命冲锋的舒林,岳副将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抬头一看,只见几只利箭已经直奔舒林而去。

“将军”虽然自己极力的追赶,可是与舒林之间还是有几个人的距离;眼看利箭就要命中舒林了,岳副将一声怒吼,爆发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瞬间冲了上去,一把将舒林拉到了自己身后。

二人交替之时,利箭没有丝毫停留的穿透了岳副将的铠甲,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岳副将的背影,舒林再一次愣在了原地;刚刚猛的一把让舒林感觉有些突然,当看到眼前的一幕之时,舒林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阳光斜斜的照耀在岳副将的身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自己信仰的前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不倒,承受着再一次随之而来的箭雨。

“保护将军”随之赶到的将士们纷纷举起盾牌,挡在了岳副将和舒林的前方,这一刻,或许是感觉到了安全,那个威武的身躯,才缓缓的倒下。

“将军”鲜血不停的从口中溢了出来,岳副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右手死死的抓住舒林的领角,看上去似乎想要急切的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安心的去吧,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没有想象中的哭泣,也没有故事中应该有的煽情;或许,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情义,不需要多说,因为,你想的,我都懂,我想的,你也懂。

岳副将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忽然,这些微笑被时间永远的凝固了;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这个汉子,舒林想起了他曾经的一言一行,一语一笑;十几年来,是兄弟,更是亲人;他只是一个为了大越誓守边疆的七尺男儿而已,为何要因为自己,如此窝囊的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依稀还记得,曾经的他说过,自己一生的愿望,最大的荣耀,莫过于战死沙场。

这一刻,舒林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抹热泪,从眼角缓缓滴落。

“文婉”随着舒林的一声轻呼,一名身着铠甲的女子悄然出现在了舒林的身旁;而女子身后,毅然跟随着还有十五名同样身着铠甲的女子,而这些女子,外界一直传闻的黑魅;而这名叫文婉的女子,便是这黑魅的统领。

“将军”神情严肃的看着舒林,此时此刻,文婉知道,舒林一定是有事情需要交代自己。

“事已至此,恐怕父亲和夜儿那边,也有危险了,你赶紧带着其他黑魅一起,返回京城,如果还来得及,一定要拼死保护他们;如果来不及了,你们就从此卸去戎装,找个人家嫁了吧”满是柔情的看着身后的这些黑魅,原本,战争和杀戮就不应该属于她们,因为在舒林看来,她们,毕竟都是女子。

“将军我等誓死跟随将军”舒林的话让黑魅众人一惊,赶紧单膝下跪。

“走吧”舒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心意已决。

“将军”文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舒林的一个眼神给回绝了。

“这是军令,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将军,就依令而行”在众人的眼中,舒林一向都是和蔼可亲,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严厉。

“是,将军”虽有万般无奈,可是文婉却也无可奈何;十六名少女,眼角都不约而同的泛起了泪花;嘴上虽是答应了,可是却迟迟不愿离去。

“还不走?”舒林突然猛的一声咆哮,吓坏了众人,就连身后的将士,也都为之一惊。

“将军,保重”紧咬着嘴唇,文婉深情的凝视着舒林,擦干了眼泪,不再迟疑,转身带着其他黑魅,快速的向后飞驰而去。

看着离去的黑魅,舒林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我,兄弟,我陪你”说罢,舒林轻轻的将岳副将平放在地上,整个人站起了身子,这一刻,如同战神一般,傲视众生。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以一敌百战秦山

阳光下的舒林屹立于天地之间,威武不凡,如战神下凡让人心生畏惧。

“放箭”副将见状,已经被舒林的气势吓破了胆,赶紧下令放箭。

“回禀将军,箭已经没有了”副将身旁的一个将士胆战心惊看了看副将,小心翼翼的回禀到。

“什么?”副将知道,没有了箭,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近战;可是此刻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夏侯起,还有身后的一些将士,已经微微的露出恐惧的神情;舒林在他们眼中,仿佛是一座不敢逾越的高山。

“将士们,丢掉盾牌”随着舒林的一声怒吼,身后所有的将士再一次起身,将厚重的盾牌丢弃在了地上。

“当初,我们为了大越,血染南关,可是大越忘记了我们;如今,我要带领你们,血染秦山,胜了,我们就是大越的叛逆,败了,我们就魂归于此,你们怕吗?”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舒林右手持刀,刀锋落地。

“不怕,为了将军,为了信仰”众将士齐呼,声喊震天。

“曾经我告诉过你们,你们的信仰是天子,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信仰是什么,你们的信仰,是为自己应该守护的人而战”生死一线,舒林终于醒悟,终于明白,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守护将军而战,守护家人而战”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响彻天边,这恢弘的气势,只有舒林的将士才能拥有;这一切,让夏侯起等人还未战,便已惧。

“绑刀”舒林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纷纷从胸前掏出一根黑色长布,将手中的胯刀与手掌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杀”刀锋一转,随着舒林口中喊出一个重重的杀字,众人如虎狼一般,再一次,向夏侯起等人迎面而去。

虽然被舒林等人的气势所折服,可是夏侯起好歹也是一名经历过血泪洗礼的将军,面对如此强敌,立刻恢复了应该有的理智。

“备战”看了看身后的将士,越有千人之众,这些,就是夏侯起的底气;右手紧紧的握着腰间的胯刀之上,双眼死死的落在舒林的身上。

“杀”时机一到,夏侯起不再迟疑,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猛的一下拔出胯刀,横刀一指,身后的将士一涌而出,一场大战,正在这僻静的山谷中上演。

兵戎相交之时,血流成河之日;舒林带领着将士们血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如狼入羊群一般,在夏侯起的阵型中痛快的厮杀着;对方每倒下一个人,舒林就感觉到一丝畅快,整个人如同入魔了一般,脑子里没有一丝曾经的仁慈,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

“将军,不能拖了,让将士们都上吧”看了看前方与舒林等人激战在一起的前锋营,副将有些着急了;原本的三百人,居然挡不住舒林的区区几十号人,而且大有一击即溃的样子。

“都给我上,所有人,杀无赦”眼前的一切也让夏侯起心中震惊不已,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即便只有几十号人,舒林依旧可以爆发出如此大的能力;如果那几万大军都在,这天下,岂不是没有他的对手了;事不宜迟,夏侯起知道迟则生变,一挥手,身后所有的将士便纷纷倾巢而出,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不足百人的护卫。

好不容易将身边的敌人杀光,还没有等舒林等人缓一口气,又有无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有些残缺的胯刀,又看了看身后浑身都是鲜血的将士们,舒林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将士们,与我同生共死可好”扬天大笑,面对永无止境的敌人,舒林反而越发的兴奋起来。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赔,杀三个,算是赚个媳妇儿了,哈哈哈”突然,一个将士开怀的说了一句笑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谁也没有想到,在此生死时刻,他们居然还有闲心如此轻松。

“那就让本将军带你们,赚个媳妇儿”说罢,拖着已经破损不堪的胯刀,舒林带领着为数不多的将士,再一次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

虽然有着无人能比的勇气和毅力,可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慢慢的,舒林身旁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可是每一个将士倒下的时候,必定要带走一个敌人,因为那是第三个,说好了要赚个媳妇儿的。

秦山湿润的气候造就了多雨的天气,或许是因为苍天的怜悯,天空中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泥泞的山路,倾盆的雨水,殷红的鲜血,所有的东西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一般,让人看着不免望而生畏。

没有人在乎下雨了,没有人在乎多久了,他们所想的,就是多杀一个敌人;渐渐的,五十人,三十人,十人,舒林依旧带领着将士们不屈不挠的战斗着;每倒下一个将士,他们都会在心中默默的说一句,兄弟走好;没有时间去祭奠,没有时间去伤心,有的,是把那份伤心和痛苦,转换成动力,多杀一个敌人,就当做对倒下将士们最好的祭奠。

寡不敌众,舒林率领着将士们被夏侯起逼到了一个绝境之中,背靠峭壁,前面,全是夏侯起的士兵;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舒林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搏了。

“媳妇都赚到了吧?”咧开了嘴角,舒林居然开了玩笑。

“早赚到了,我估计,我都赚到三个了”舒林身旁的一名将士看上去心情极好。

“哈哈,赚够了就好,这辈子,本将军没有给你们取上媳妇儿,本将军对不起你们,下辈子,本将军给你们管够”坐以待毙不是舒林的性格,最后一刻,也要死在战斗的路上。

“杀”

忽然,一把刀悄悄出现在了舒林的身后,当舒林发现转身的那一刻时,已经感觉为时已晚;这或许就是自己生命终结的尽头了吧,面对死亡,舒林没有畏惧,没有害怕,闭上了双眼,选择欣然接受。

就在此时,一把匕首穿过雨幕,刺透了偷袭舒林那个人的胸膛;察觉到了这一切,舒林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一个自己不想看到的人,文婉。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也与你共相随

看着眼前的文婉,舒林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或许,这就是命运。

“小心”就在舒林暂时发呆的时候,又有几名士兵想要偷袭,文婉没有丝毫迟疑,几个健步闪身来到舒林身旁,匕首一现,人头落地。

“既然回来了,那就陪我一起战吧”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就坦然面对吧;舒林与文婉相依相靠,相互为对方抵挡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吧,刚刚还与舒林欢声笑语的将士们都已经倒下了,唯独剩下的,只有自己和文婉了;而二人,也已经受伤颇重,看来,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舒林的身体,斜斜的靠在峭壁之上,文婉着手持匕首,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敌人,嘴唇苍白,身上,也在不停的留着鲜血。

这时候,这些士兵纷纷围而不攻,就这样一直困守着舒林二人。

“将军,随我回秦山大营吧,他们都死了,你不用死”人群渐渐散开,夏侯起缓步来到舒林跟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还想再劝说舒林一番;毕竟,舒林不死的话,对他来说,可谓是一件大功;虽说死了,也是一功,可是活着,比死了更好。

“夏将军,我舒林如果苟活于世,如何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将士”舒林抬头静静的看着夏侯起,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清楚了。

“将军”夏侯起还想劝说,可是一看见舒林的一脸笑意,就欲言又止了。

“你我共事多年,如果还念及同僚之情,就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些话想对文婉说”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文婉,舒林真的,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面对的;在临死之前,了却自己心中未完的心事,或许,才能走得放心。

“好”夏侯起自然明白舒林尚有心事未了,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将士退后百步,给舒林和文婉留下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

“将军,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如果他们找机会溜走,那岂不是”副将依旧有些担忧,看着前方的舒林二人,轻声在夏侯起身边说到。

“人之将死,何不让她们一了心愿,他们不会跑的,我们就在这里安心等待吧”其实此刻的夏侯起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他心中很是矛盾,外表看似不近人情,却又通情达理。

“你怎么回来了?”身体越来越虚弱,呼吸越来越急促,舒林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文婉,眼中满是柔情。

“我说过,这辈子,生死相随”文婉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傻孩子,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介武夫而已,根本不懂得什么儿女私情”文婉对自己的情义,舒林心中其实一直都清楚;虽然文婉经常有意无意的在表露自己的心迹,可是舒林却始终没有接受。

“谁是傻孩子,我不管你是一介武夫还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都说巾帼须眉与众不同,文婉也是如此,对于舒林的爱意,不掩饰,不避讳,爱,就是爱,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

“既然如此,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吧”此时此刻,舒林也妥协了;不再向从前一样逃避这个问题,也不再向从前一样,用军中纪律什么的来敷衍文婉;这一刻,舒林的心融化了,不是因为在这生死关头,而是,终于可以没有束缚的放开心扉了。

“害怕吗?”转过头,舒林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夏侯起等人,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可是舒林知道,他们已经等得很久了。

“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文婉什么都不怕”文婉依旧如此的平静,丝毫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害怕,一边说着,还一边替舒林整理着衣装。

“今生能在此刻和你一起,也无憾了,只是”从始至终,舒林的脸上都挂满着微笑,可是这一刻,舒林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担忧。

“放心吧,除了我,其他的姐妹都直奔京城而去了;按你说的,如果赶上了,一定拼死保护殿下和侯爷,如果晚了,她们会脱去戎装,自寻出路的”跟随舒林多年,又心系舒林,对于舒林的心思,不用说太多,文婉都会知道。

“那就好,一切听天由命吧,是生是死,只能上天注定了”抬头望着天空,沐夜、肖悯月、舒棣、吕仁他们的模样一一浮现在了舒林的脑海之中。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突然,文婉一改往日肃穆的样子,变得有些羞涩,羞红的小脸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什么要求?只要现在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舒林欣然答应,可是心中却无比痛楚,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带给文婉什么呢。

“我要做你的妻子”文婉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舒林,语气十分的坚定。

“好”一个字,代表这舒林对文婉的承诺。

“我舒林,启告列祖列宗起誓,此刻起,文婉,入我舒家,为我人妻;此生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说罢,舒林举起右手,对天盟誓。

“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下一刻,文婉突然吻住了舒林的嘴。

舒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笑着,闭上了双眼;而此刻,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舒林的胸膛,而文婉,也紧闭双眼,紧握匕首的那双手不停的颤抖,眼角,泪水一滴一滴,滴在了舒林的胸膛。

“夫君,等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平静离去的舒林,文婉最后一次轻抚着舒林的脸颊,口中,慢慢的溢出了鲜血;渐渐的,文婉闭上了双眼,眼中满是不舍,满是浓情。

“启禀将军,舒将军和那名女子已经去了”一名士卒见舒林与文婉已经断气,便赶紧来到夏侯起跟前回禀。

“知道了,传我将令;将舒将军和那名女子的遗体暂时寄放在大营之中,待我奏报朝廷得到旨意之后,将二人合葬;期间,任何人不得惊扰舒将军二人亡灵,按将军之礼待之,违者,斩立决”看着舒林与文婉的遗体,夏侯起眼眶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湿润。

“是,将军”

雨越下越大,这似乎,是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爷孙三代述衷肠

第179章爷孙三代述衷肠

京城,康宁

如同往常一样,康宁的夜,依旧灯火辉煌;泰安街上依旧是人山人海,沿途小贩的贩卖声、商铺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透过一条小巷,在僻静的黑暗之中,一个个身影迅速的在夜色中疾驰,只是一息而已,便不见了踪影。

绕过喧闹的人群,这群人影看上去十分的急切;时而在巷中潜行,时而在屋顶跳跃,顺着他们行进的方向远远眺望而去,唯一能映入眼帘的,便是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

此刻,在镇北侯府的中堂之中,除了离去的舒林和返回皇陵的李和与小六子之外,所有的人齐聚一堂,看上去有说有笑;可是仔细观察,却发现,每个人脸上的微笑,似乎都显得有一些牵强。

“夜儿,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舒棣端坐在主座之上,面带微笑,慈爱的看了看坐在中堂之下的沐夜和肖悯月。

“都准备好了,外公”看着舒棣脸上流露出的淡淡忧伤,沐夜心中感觉有些难受;轻声回禀到,然后悄悄的递给了肖悯月一个眼神。

“外公,我们只是回蜀州祭奠一下月儿的父母,然后再找一处世外桃源,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就回来接外公您一块过去”明白了沐夜的意思,肖悯月赶紧起身,缓缓来到舒棣身旁;轻轻的挽住了舒棣的胳膊,扭扭捏捏的撒起娇来。

“外公知道,是外公太矫情了”一想到明日沐夜等人就要离开,这偌大的镇北侯府又会只剩下自己和崔振二人,舒棣心中顿时就不是滋味了;如今,在舒棣的心中,沐夜是他唯一的寄托,好不容易相认,相聚,待到分离的这一刻,即便舒棣是一条汉子,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外公,你看你,这么多人呢,崔叔、屠叔、李叔都还在呢”肖悯月看着舒棣湿润的眼角,通红的泪框,心中也泛起了几分苦楚。

“外公,我们这一去,快则三四个月,慢则也不过半年,很快的,外公你就别难过了,看着你这么难过,月儿心里也难过了”肖悯月轻轻的摇晃着舒棣的胳膊,就如同当年舒瑾向舒棣撒娇一般。

“好,外公知道了,只要你和夜儿高兴,开心,外公就高兴,就开心了”轻抚着肖悯月的头,舒棣眼中充满了溺爱和不舍;那眼神,就如同当年关怀舒瑾一般,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深情。

看着泪眼斑斓的舒棣,吕仁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一别,自己却从来没有给自己的父亲写过一份书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感觉有些闷的慌,感觉有些难受。

“怎么了?”见吕仁的脸色有些落寞,小蛮轻轻的握住了吕仁的手,赶紧询问到。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吕仁将手反搭在了小蛮的手背上,随即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恩”小蛮微微的点了点头,只是一句话,能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和关怀。

“哎,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当年的龙精虎猛已经不再了,人老了,也就经常变的伤感了”可能是为了不让沐夜和肖悯月再担心自己,舒棣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还时不时的自嘲一下自己。

“外公可是老当益壮,在悯月的心里,外公一点都不老”虽然只是一个牵强的笑容,毕竟能看到微笑了;肖悯月赶紧狠狠的拍了舒棣一个马屁,见舒棣笑颜大开,赶紧回头向沐夜吐了吐舌头,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是在向沐夜邀功。

“看看,还是咱们月儿会说话,哈哈哈”舒棣这一下就被肖悯月给逗乐了,整个个人开怀大笑,顿时将那些伤感暂时抛却脑后了。

“外公,要不这一次,你就和沐夜哥哥,还有月儿一起走呗”其实一开始,沐夜就打算带着舒棣一起离开这京城,可是每一次,都被舒棣给委婉的拒绝了。

“好了,月儿啊,你的心意外公都明白;外公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明日你们就放心的去吧,外公就在这等你们的好消息;等你们的时候,外公的事情应该也都处理完了,到时候啊,外公就可以踏踏实实的跟你们一起去蜀州;以后我们爷孙三人,远离这京城的是非之地,从此过那世外桃源的生活”遥想着那幸福的生活,舒棣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权谋争斗,舒棣早已经厌倦了;有的时候,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不是你想与你无关,就能与你无关的;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途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沐夜;舒棣不愿意沐夜再被卷进原本与他无关的宫斗之中,那一次,他失去了沐宸,这一次,他不能再失去沐夜了;即便是要离开,舒棣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有的事情,必须的处理。

“外公”沐夜似乎明白这所谓的事情指的是什么,脸上略显担忧,刚想劝说几句,却被舒棣制止了。

“夜儿,放心吧,如今好不容易一家人其乐融融,外公还想多活些时日,抱抱重孙呢,所以,外公自有分寸,无须担忧”舒棣微笑的点了点头,浓浓的笑意就如同一颗定心丸一样,让沐夜踏实了不少。

“什么人?”突然,屠三刀眉头一紧,猛的看向了中堂之外;一声怒喝,没有一丝迟疑,几个健步直接向院中奔驰而去;李福和先是一愣,随后也赶紧追随屠三刀疾驰而出。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面面相窥,纷纷走出中堂,向前院走去;定眼一看,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站立着十五个黑衣人;崔振见状,赶紧将舒棣和沐夜等人护在身后,而屠三刀和李福站在最前方,严阵以待。

前院的动静将府内的护卫吸引了过来,不一会,大批的护卫蜂拥而至,将这十五个黑衣人团团包围;而此刻,从身后的中堂屋顶之上,夜色之中,守护沐夜的宫翼悄然出现在了沐夜等人的周围,目光死死的盯在前方黑衣人的身上,随时警惕着院落四周的情形,神情十分严肃。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怒志暴起剑未老

原本以为,这群黑衣人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到,可是谁料,他们居然异常的冷静,不慌不忙,不躁不乱;就当屠三刀准备上前询问之时,十五名黑衣人齐齐摘下了自己的黑色面纱,这一刻,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女的?这是黑魅?”率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吕仁,看着这一张张面容,吕仁觉得十分的熟悉,这不就是舒林身边的近卫黑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卑职见过殿下,见过侯爷”还没等舒棣等人开口询问,十五人纷纷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跟随林儿回镇南关了吗?”看着眼前的一众黑魅,舒棣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再加上她们形容如此的隐蔽,看样子有些不太正常,更像是在躲避什么。

“回禀侯爷,我们与将军在秦山的山谷下遭遇伏击”眼见舒棣和沐夜平安无事,黑魅众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此刻舒林只怕已经与自己等人天人相隔了,不由得眼眶泛起了阵阵泪珠。

“伏击?是谁?那林儿呢?”舒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心急如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魅,急切的知道到底发生了。

“你们起来说话吧”沐夜见众人一直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赶紧吩咐黑魅起身;叩谢之后,十五人才缓缓起身,其中一名黑魅,这才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众人一边听着黑魅的讲述,一边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一切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如同是一个晴天的霹雳,不,是无数个晴天的霹雳;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没想到,原来,一切都只是开始。

“那现在林儿他?”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崔振,舒棣几个健步来到黑魅跟前,此刻他,只想知道舒林现在是生是死。

“回禀侯爷,我们离开之时,将军正在与夏侯起血战,敌方人数对于我们十倍,将军他,只怕”一说到这里,一众黑魅纷纷开始掉泪,紧咬着嘴唇,拼命的压制着内心的悲伤。

听到这里,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前院之中的所有的人,几乎都暗自落泪;原本喧哗的镇北侯府显得异常的寂静,时不时传来阵阵的哭泣之声,即便是小蛮,也泪流满面。

“外公”就在大家悲伤不已的时候,舒棣突然觉得自己头脑一阵胀痛,整个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后退了几步,便向后倾倒而去;沐夜见状,眼疾手快,赶紧来到舒棣身旁将其扶住。

此时的舒棣面色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双眼紧闭,身子不停的颤抖;忽然,一口鲜血突然从口中喷射而出,可将沐夜等人吓个够呛。

“外公”

“侯爷”

沐夜和崔振,一左一右紧紧的搀扶着舒棣,原本想将其扶进中堂之中暂做休息,可是却被舒棣倔强的拒绝了;伸出双手,舒棣示意自己不用搀扶,跌跌撞撞的站直了身子,闭目了片刻,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而下一刻,当舒棣睁开双眼的时候,两道精光从舒棣眼中夺眶而出;这种眼神,崔振再熟悉不过了,崔振清楚的记得,当年跟随在舒棣左右驰骋沙场的时候,这种眼神,能让蛮夷不战而降。

“你们确定没有听错,是陛下的旨意?”良久,舒棣这才缓缓开口,语气虽然显得十分的低沉和平静,可是谁都能听出来,其中暗藏着无比的愤怒。

“回禀侯爷,卑职等亲耳所闻”黑魅以为舒棣怀疑自己等人说谎,赶紧再一次单膝下跪,以示清白。

“苍天啊,为何要如此待我舒家,难道爱护黎民百姓,也有错吗?”舒棣不甘心,仰问苍天;为了大越,为了黎民,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了,自己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了,可是到头来,却再次落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公,舅舅身经百战,而且身边的将士也都骁勇善战,应该会没事的;现在事情还没有证实,不一定舅舅他就会发生意外,我相信,舅舅一定会没事的”其实沐夜心中也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在自欺欺人;可是舒棣年事已高,再加上刚刚已经口吐鲜血,为了舒棣,沐夜不得不强忍着悲伤,给大家一个根本没有希望的希望。

“夜儿啊,你不用担心外公,外公的身体,外公自己知道;既然他们已经动手了,那结果,就不会有什么希望了”舒棣心疼的看着沐夜,现在的沐夜,真的成为了自己唯一的寄托了。

“好,好,好”回过头来,舒棣仰望苍天,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是这三个好字,在大家听起来,却感觉格外的骇人。

“沐寒啊,沐寒,好你个沐寒,老夫当年就应该一刀杀了你;因为你,老夫失去了瑾儿,现在又失去了林儿,看来,你还想让老夫再失去夜儿;你是不把我们舒家斩尽杀绝,你是心有不死啊;老夫念及瑾儿的嘱托,念及先皇的遗愿,唯恐天下苍生血流成河,对你仁慈义尽,你还是死不悔改,不肯收手,既然如此,就算背上这千古骂名,老夫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紧握双拳,舒棣微眯着双眼,极其的愤怒;此时的舒棣心中懊悔不已,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怒,既然天不怜悯,我又何必为天而行。

此刻的舒棣是彻底的愤怒了;众人明白,激怒一个当年被蛮夷称之为‘杀神’的男人,意味着什么?这一场血战避无可避,这一场血战,必定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这一场血战,必定会有真龙陨落。

“崔振”如同当年挥师百万、号令三军一般,舒棣恢复了平静,气定神闲,坦然自若;一身杀戮之气让人不寒而栗,冷静的看着前方,仿佛当年置身于万军之中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末将在”此时,崔振不再称呼自己为卑职,而是末将,因为崔振知道,当年的镇北将军,舒棣,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众志凌云决生死

第181章众志凌云决生死

众人纷纷看向舒棣,从舒棣愤怒而坚毅的目光之中,大家知道,曾经那个俯视万军的战神回来了;迎着徐徐的微风,舒棣站在夜色之中不怒自威;崔振得令之后,转身急速的向后院而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双手托着一个银盘来到众人跟前,银盘之上,盖着一张金黄色的锦帕。

再一次出现的崔振,此刻已经身穿了一声铠甲;见惯了崔振普通的模样,没想到,一身戎装的他,显得格外的魁梧和霸气;恭恭敬敬的将银盘呈到了舒棣跟前,将金黄色的锦帕掀开,银盘之中,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套黝黑的铠甲,这便是,当年舒棣征战四方的战甲。

满意的看了看崔振,舒棣当着众人的面,快速的身披铠甲,血红色的披风随风而动;缓缓的将尘封已久的战刀从刀鞘之中拔出,舒棣轻轻的**着,眼神之中充满了眷恋和回忆;柔情的双目看着这把战刀,就如同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一样,兴奋、澎湃。

“老伙计,十几年过去了,本想让你静静的等待着与老夫入土为安,可是没想到,还有让你重见天日的这一天”战刀出鞘,在月光的辉映之下,显得格外的耀眼;虽然已经尘封了十几年,可是刀锋依旧犀利;刀锋之上,曾经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即便是现在看来,也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崔振”将战刀收回入鞘,舒棣目视前方,一声怒吼。

“木将在”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崔振缓缓单膝跪地,异常的严肃。

“发令箭,召集众人,今夜,为了大越,为了德宗,为了先帝,本将军要替天行道”这一次,舒棣彻底的愤怒了;都说最仁慈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人;因为每个人都有两面,当为数不多的仁慈和和蔼被慢慢的消磨殆尽之后,那么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仇恨和愤怒。

“是”崔振得令,不再怠慢,站起身来,从胸前掏出一个烟花竹筒模样的东西;随着嘭的一声,一颗耀眼的烟火,自上云霄,随着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京城;火红色的光芒,也将夜色中的京城照耀得格外的明亮。

“外公,你这是”沐夜不解的看着舒棣,他不知道,这一声巨响,代表着什么。

“夜儿,难道你以为你的外公,就真的只是一个闲散在家的镇北侯爷吗?如果没有一些自保的能力,你觉得,沐寒岂能容忍我们舒家一直屹立到今日吗?”舒棣转过头来,显得格外的自信。

舒棣话音刚落,只见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几颗烟花腾空而起,颜色各不相同;渲染着无尽的夜色,让人觉得格外的绚丽;可是谁又知道,这美丽的烟火,代表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欢乐和喜庆,这一刻的烟火,代表的,却是死亡和悲痛。

“回禀将军,各大营均已回应”崔振仔细的数了数烟花的数量,一个不差,赶紧转身向舒棣回禀。

“夜儿,你与悯月就留在侯府,等待消息吧”谁也无法预知未来,舒棣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转身向沐夜轻声交代。

“不,外公,舅舅惨死,你们血战,夜儿岂能独自冷眼观看”沐夜一口拒绝了舒棣的安排,双眼之中,也露出了丝丝的血红。

“外公,就让夜儿随你一起去吧”

“不行”舒棣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绝了沐夜。

“外公”谁都没有想到,下一刻,沐夜直接双膝跪倒在地,随后,悯月也缓缓下跪。

“你们”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舒棣一点准备都没有,顿时愣在了原地。

“外公不答应,夜儿就不起来”沐夜心中的怒吼,早在得知舒林遇袭之时已经开始蔓延;这一刻,沐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好,无论生死,我们一家人,不离不弃”舒棣将沐夜搀扶起身,沐夜身上的铮铮傲骨,不由得让舒棣老泪纵横。

“各位,今日之事,单单只是我舒家之事,也单单只是老夫为了替犬子报仇而愤然起兵;这些事情,都与你们无关,成败与否,现在也是未知之数;如果胜了,他日,老夫定让一一拜谢各位,如果败了,还望各位替老夫,好好照顾夜儿和悯月”缓缓向前一步,舒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旁的吕仁、屠三刀、李福还有黑魅等一干人等;一席话,顿时在众人之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舒爷爷,我小吕子你是知道,就算我想跑,这小蛮估计都不会让我跑;再说了,我和呆子是什么关系,那是穿着裤衩一起长大的兄弟,我要是走了,以后让我这堂堂的集宝轩大少爷,怎么混啊?不就是皇宫吗?我们又不是没去过,怕什么,上次不也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是吧?”一边说着,吕仁一边来到沐夜的身旁,一个胳膊缓缓的搭在沐夜的肩上,看上去说得随意,可是谁都知道,事实,却没有如此的轻松惬意。

“胖子”吕仁的话,让沐夜着实感动;无论曾经如何的兄弟情义,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说难听点,这可以说是谋逆,一旦败了,那就绝对没有一丝生机而言。

“别婆婆妈妈的,就见不得你这扭扭捏捏的模样”吕仁吊儿郎当的瞪了沐夜一眼,尽显男儿气概。

“卑职曾经奉明孝皇后之令,誓死保护瑾王殿下,皇命在身,请侯爷恕卑职难以从命”屠三刀自然明白舒棣的用意,舒棣所做的一切,也无不是在为沐夜退路而做准备;可是既然决定了要开始这生死一战,屠三刀唯一的职责,那便是死死守护沐夜,绝不妥协。

“侯爷,卑职乃你旧部,侯爷去哪,卑职便去哪”李福简单直接,当年就是跟随在舒棣身边血战疆场的,当年如此,现在也已如此。

“卑职等誓死跟随侯爷,跟随瑾王殿下,为将军报仇”所有黑魅二话不说,纷纷单膝下跪,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矫情了;原本是想将夜儿和悯月留在侯府,细细一想,如果战事一起,这侯府,必定会有人率兵而袭;如此,夜儿和悯月跟着一起,反而更加安全一些;你们只要好好的保护好瑾王殿下和王妃即可,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迟疑,即可突围,万万不可让夜儿和悯月收到一丝伤害”众人的回应让舒棣感动不已,一切已成定局,唯一重要的,是舒家唯一的根脉。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朝阳一抹血红光

第182章朝阳一抹血红光

就在舒棣等人整装待发的时候,前院府门方向传来了阵阵的喧闹;看了看崔振,示意前去查看一下,崔振点了点头,可是还未等崔振前去查看,就只见府门的护卫一边警戒着,一边缓缓后退;而在护卫的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无数的火把,无数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舒棣微眯着双眼,想要极力的看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毕竟是夜幕之中,依稀能看见的到处都是人影,却看不清楚面容。

“侯爷,这大晚上的如此阵仗,意欲何为啊?”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沐炎,而沐炎身后,跟随的,是一列列步伐整齐的宫卫和城防军。

沐炎的突然出现让舒棣等人有些措手不及,大家相视一眼,纷纷戒备起来,缓缓的向沐夜和舒棣身旁靠拢,紧紧的将二人保护在其中央。

“老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平王殿下”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不仅仅是舒棣,就连其他人心中也是心知肚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更何况是在这个如此敏感的时刻,而且,还带着如此的重兵。

“正是本王”沐炎轻轻的点了点头,见舒棣等人对自己没有行礼,心中也明白了一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不知道平王殿下深夜带领重兵来我镇北侯府,是什么意思?”两军相对,首要的,便是气势;如果输了气势,便是输了军心,输了军心,便等同于失败;这一点,曾经身为镇北将军的舒棣,自然明白。

“哦,侯爷误会了,今夜本王到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来传旨而已”沐夜口气显得极其的轻松,几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来意一笔带过。

“传旨?好啊,殿下请吧”舒棣微微一笑,示意沐炎可以宣读圣旨了。

“子尘”沐炎微微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子尘,只见子尘轻轻点头,便向前迈出几步,将手中的圣旨徐徐打开。

“圣旨到,镇北侯舒棣、瑾王沐夜接旨”即便现在针锋相对,波涛暗涌,这该有的尊卑自然不能免;子尘看着眼前的众人,缓缓开口,却不见舒棣等人跪听接旨。

“侯爷这是”沐炎显然是明知故问,心中默默的盘算着,看来,舒林的事情舒棣应该已经知道了;看着一身戎装的舒棣,沐炎还不禁在心中悄悄的送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恐怕后果就有些严重了。

“直接念吧”舒棣只是微微瞟了一眼沐炎,便不再说话;对于圣旨,不跪接,舒棣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沐夜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过多的纠结于这些繁文缛节,大家心中都各自清楚对方的所谓,现在,只不过是在这里做做样子而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北侯舒棣,仪仗前朝国丈之尊,嚣张跋扈,目无天子;携瑾王沐夜,逼宫谋逆,罪无可赦;本应诛灭九族,但朕念及其护国有功,不忍杀之多造杀孽,赐其自尽,不牵连族人;瑾王沐夜,朕念其为先帝遗孤,朕之皇侄,即日起变为庶民,囚禁与明悔宫,自行忏悔,钦此’

一席圣旨,如果外人不明事理,肯定以为沐寒谦和仁慈;可是在舒棣等人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天大的阴谋。

“看样子,侯爷这是要抗旨了?”子尘宣读完毕之后,沐炎见舒棣等人迟迟没有动静;虽然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不过,沐炎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起来。

“抗旨?有意思,在老夫的字典之中,从来不知道抗旨是何意;不过今日听殿下这么一说,老夫还有点好奇,这人啊,活了一辈子了,什么都做过了,什么都见过了,就是没有抗过旨;老夫今日就来试试,这抗旨了,沐寒又能耐我如何?”舒棣轻蔑了的直视着沐炎,一番话,让沐炎身后的宫卫惊为天人。

“侯爷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替瑾王兄想想?就凭你们这些人,难不成还能插翅飞出京城而去?今日既然前来,定然是做好了十全的准备,这恐怕,要让侯爷失望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看不出一点大战在即的气氛;如果不是周围神情戒备的双方将士,可能别人还以为,舒棣和沐炎在此闲情聊天而已。

“我们舒家的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估摸着时间,放出信号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想必时候也差不多了;舒棣不想在拖延下去,毕竟,自己现在身边只有这区区不到百人,得尽快摆脱沐炎,与自己的旧部会和。

“既然如此,那就请侯爷别怪本王依旨而行了”说罢,沐炎缓缓的向后退入了宫卫之中,看来,这一战,马上就要爆发了。

“你们听着,不要念战,一会且战且退,崔振,你先带着夜儿和悯月等人退回内院,直奔密道而去;宫翼和黑魅留下来与老夫阻挡,记住,不可恋战,一有机会便突围而去,直奔城北与旧部会和”舒棣慢慢的将自己的部署告知众人。

“是,侯爷”崔振明白此刻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对于舒棣,他是绝对的信任。

“是,侯爷”众人纷纷回应,点头示意。

而另一边,沐炎也在子尘和宫卫统领以及城防军统领的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时瞅了瞅远处的舒棣。

“一会不要恋战,擒贼先擒王,他们之中,属三刀武艺最高;一会子尘一定要拖住屠三刀,城防军拖住黑魅和宫翼,其余人等,直奔舒棣和沐夜,只要擒住一个便尘埃落定,明白了吗?一切听从子尘的号令”沐炎知道此战不容有失,胜负的关键,就在这偌大的镇北侯府之中。

突然,一阵鸡鸣传来,舒棣和沐炎纷纷抬头看了看夜空;远处,朦胧的东方,夜色之中已经出现了一抹红光;天,就要亮了,今日的天,到底和昨日的一样,还是截然不同,一切,就看天意,就看人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信仰犹在身不倒

舒棣和沐炎各自在对着自己身后的人窃窃私语,一时间,原本喧闹的镇北侯府突然显得异常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细细听来,仿佛能见到所有人砰砰的心跳之声;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只要任何一方随便露出一点端倪,恐怕,这场大战,就会因此拉开序幕。

“走”见沐炎突然有一些松懈,微微的向身后回了回头,舒棣一身呐喊,身旁的众人便按照刚才的安排和部署,纷纷行动起来。

“上,一个不留,不能让他们跑了”哪怕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几息之间,再沐炎看来,都是能够决定是胜负的关键;暗中在心中自责自己有些大意了,立刻反应过来之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发号施令。

双方各自一声令下,舒棣便率领着黑魅和宫翼死死的地方在前院,而沐夜等人,便由崔振带领着,急速向后院而去;沐炎见状,心头一紧,看来舒棣等人要打算拖延时间,好让沐夜突围而去。

“城防军拖住舒棣,子尘你速速前去缠住屠三刀,其余人等跟随我绕后,不能让沐夜逃脱”眼见沐夜等人已经开始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了,沐炎有些着急了,再三叮嘱之后,抽出腰间的胯刀,率领着宫卫直奔后院而去。

“分散,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后院”舒棣眼疾手快,一刀而过,直接将身旁一个想趁机冲入后院的宫卫斩于身前;随着舒棣的一声吩咐,余下的宫翼纷纷散开在前院之中,而黑魅则一直紧紧守护在舒棣的身旁。

一时之间,整个镇北侯府之中杀声四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随着每一声惨叫,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倒下;舒棣见沐夜等人已经进入后院之中了,便开始率领着众人且战且退;因为前院到后院要通过一个狭长的连廊,最多只能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而行,所以,即便此刻沐炎仗着人多势众,可是却没有一丝办法。

“你速速回城防营传本王令,即刻起京城宵禁,所有城防营将士昼夜巡逻,如有遇见在城中逗留者,无论是谁,杀无赦”沐炎见状,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一个个小小的连廊便阻挡了自己上千人的去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沐炎越发的着急起来;时不待我,沐炎自然知道如此拖下去,沐夜等人很有可能就此逃脱;顺手将身边的城防军统领拉倒身旁,沐炎赶紧改变策略。

“是,殿下,卑职这就去”知道形势的严峻,城防军统领也不拖拉,听明白沐炎的意思之后,便转身快速的向侯府之外而去。

任由黑魅武艺高强,任由宫翼勇不可当,毕竟人数上舒棣这边完全就是劣势;猛虎尚且架不住狼群的袭击,何况是人呢?即便是可以以一敌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和耐力,却无形中成为了宫翼和黑魅最大的敌人。

眼见身边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倒下,宫翼和黑魅众人都相互点了点头,看来,是时候了;慢慢的,宫翼和黑魅开始将剩余的人紧缩起来,退到了连廊的尽头;这里,是最狭窄的地方,拱门之处,仅能通过最多两人而已;到了这里,众人不再退缩,死死的挡在此处。

或许是因为心急的缘故,宫卫和城防军的攻势越来越来凶猛,一个死了另一个很快又顶了上来,拱门的前方,已经慢慢的被尸体堆砌了一个小坡;双方将士都是伤痕累累,都没有任何人退缩,一边在拼命的冲,一边在拼命的守,这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你们俩,赶紧保护侯爷离开,我们在此殿后”忽然,一名年长的宫翼和一名黑魅相视一眼,二人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身边的其他两名宫翼和两名黑魅快速的吩咐到。

“是”四人没有丝毫犹豫,即可相互成掎角之势,将舒棣保护在其中,准备向密道而去。

“今生,是我们舒家欠你们的,老夫无以回报,如能功成身就,老夫定当寻到你们亲人,善其一生;如果身败名裂,九泉之下,老夫再与你们开怀畅饮”殿后意味着什么,舒棣心中十分清楚;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人,可是却已经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和生死;看着眼前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和少女,舒棣觉得心有愧疚,原本,这个年纪,他们是应该好好享受合家之欢、男女之情的时刻;可是,为了舒家,他们却要永远的留在这里。

“有侯爷此话,我们便心已足以,兄弟们,为了先帝,为了瑾王殿下,为了明孝皇后,杀”年长的宫翼开怀大笑,最后看了一眼舒棣,回过身来,高举着手中的胯刀,一声怒吼。

“姐妹们,为了将军,你们怕不怕”领头的黑魅滴血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匕首,一声呐喊,丝毫不输于那些七尺男儿。

“不怕,为将军报仇,杀”余下的黑魅已经不足十人,虽然都是女子,可是这气势,也是咄咄逼人,不容小窥。

最后看了一眼众人,舒棣这才在四人的保护下向后院而去;一路上,眼眶中的热泪一直没有停过;此情此景虽然在战场上已经见过太多,可是,这不一样,这一次,不是为了大越,而是为了舒家。

“杀”为了替舒棣争取更多的时间,一位的固守不是办法;剩余的二十多名宫翼如雄狮般怒吼,猛的向前方冲了上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宫卫和城防军有些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这些宫翼居然还敢反击。

“不要理会他们,不要纠缠,给本王冲过拱门”临死的反扑,让在场的宫卫和城防军感到不寒而栗,居然活生生的被逼退了十几丈远;沐炎见状,知道这是在拖延时间,掩护舒棣离开;登高一呼,一瞬间便稳住了军心,率领着众人猛的开始反扑过去;一瞬间,仅有的一点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前方的宫翼一个一个开始倒下,剩下的只有这区区几人的黑魅了。

“姐妹们,下辈子,还是好姐妹”

“好,决不让他们踏进一步”

剩余的黑魅战至之后一刻,也没有倒下;几个人相互拥抱着,临死之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手抓住了拱门的两侧;而自己,则用身躯,死死的挡柱了拱门。

每一个人都是遍体鳞伤,每一个人都是血肉模糊。

人已逝,唯独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向世人证明着她们心中的骄傲和荣耀。

第一百八十章 脱险而立待反击

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撼着宫卫和城防军将士的内心;这些只是一群女人,在大越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帝国,女子,向来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已;曾几何时,谁见过如此刚烈,如此悲壮的女子?这些女子,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心存敬畏。

“这些女子,如果能为本王所用,那就如虎添翼了,哎,可惜,可惜了”即便是沐炎,看着眼前这些已经毫无生机的黑魅,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回禀殿下,前方的道路已经清理开了,舒棣等人已经从后院厢房中的密道逃脱了”就在此刻,一名宫卫急急忙忙的跑来禀报。

“知道了,你带领城防军由密道追击,这密道应该不会通往城外,他们应该还在城里;其余的人,随本王四处追查,无论谁先发现舒棣等人,即可用信号联络,切记,一旦相遇,格杀勿论”略微的思虑了片刻,沐炎对着身旁的城防军统领一一部署到。

“是,卑职领命”说完,城防军统领一招手,身后的城防军便跟随在他身后,直奔后院而去。

此刻偌大的镇北侯府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一场大战之后,整个前院和后院已经破烂不堪,到处一片凌乱;又一次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整个镇北侯府之后,沐炎这才带领着剩余的人,快步离开了侯府。

“留下一队人马,严防此处,有前来打探和擅入的人,先行拿下,等本王了却今日之事以后,再行定夺”走出镇北侯府,就在沐炎跃上马背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对身后的子尘叮嘱到。

“明白”子尘点了点头,转身对身旁的一名宫卫吩咐了几句,这才又翻身上马,随着沐炎带着其余的宫卫,慢慢的,消失在了巷角。

城北

康宁城作为大越的国都,自太祖建设以来,就很好的规划了整个京城的布局;在大越的正中央,自然是皇宫,是大越天子的住所;整个康宁城被划分为了是四大部分,东南西北;城东,多为商贾富豪;城西,则是官宦权绅;城南,基本都是皇亲国戚;而城北,大部分均为百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各个阶层居住的地方也开始慢慢的融合起来,可是,大体上,基本也就是如此分布了。

而此刻,在城北的一处僻静的四合院中,沐夜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看上去,表情都十分的紧张;就连平日里一向吊儿郎当的吕仁,此时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脸上也尽显严肃。

“这么久了,不知道外公那边这么样了”一直在中堂之中来回踱步,沐夜心中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一想到舒棣身边只有区区几十个宫翼和十几名黑魅,却要面对沐炎身后的千人之众,沐夜的心中就一直感觉惶惶不安。

“没事的,沐夜哥哥”准确的说,现在的肖悯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沐夜,自己感觉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的挽住沐夜的胳膊,仿佛这样,可以给沐夜带去一丝安慰。

轻轻的拍了拍肖悯月的手背,沐夜似乎在告诉肖悯月,自己没事。

“崔叔还没有回来吗?”刚到此处的时候,崔振急急忙忙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说是去与舒棣的旧部会合,让沐夜等人在此等候舒棣;可是这一去也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却也不见崔振回来。

现在情形如此严峻,舒棣和崔振两边均没有丝毫音讯,这着实让沐夜等人心中难免无法平静。

就在沐夜等人焦急不已的时候,突然,身后的墙缓缓有了动静;这一幕,让沐夜等人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因为这墙后便是通往镇北侯府的密道;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这墙后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舒棣等人,还是沐炎等人。

沐炎示意大家往后退了几步,而李福和屠三刀则抽出了胯刀,紧靠在墙的两侧,以应万变;随着墙缓缓的转动,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如果是舒棣等人自然再好不过,但是如果是沐炎的人,那等待他们的,将又是一场血战。

“外公”透过缝隙,沐夜第一眼就看到了舒棣,赶紧呼喊起来;飞快的迎了上去,此刻的舒棣见到沐夜,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外公,你没事吧,这”见舒棣没事,沐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当看到舒棣身后只有四人之后,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没事,别看了,他们应该都已经死了”说到此处,舒棣的语气也显得格外的悲伤;一时之间,沐夜似乎还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仅仅一个多时辰,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几十人,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好了,夜儿,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一条路,以后,你会慢慢的接受的;自古以来,但凡宫变,必定哀嚎遍野,尸骨成山”轻轻的拍了拍沐夜的肩膀,舒棣默默的安抚着沐夜震撼的内心。

“好了,沐炎的人肯定会随着密道追寻而来,事不宜迟,李福,转动一下书架之上的青花瓷瓶”言归正传,现在并不是发呆犯傻的时候;书架就在李福身后,李福顺着舒棣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青花瓷瓶。

二话不说,李福右手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瓷瓶;几息之后,忽然,墙后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巨响,整个中堂都为之微微的颤抖了几下。

“这是密道的自毁机关,如此一来,即便沐炎等人追赶过来,几个时辰内,我们还是安全的”看着一脸迷茫的众人,舒棣轻声说到。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不亏是镇北侯,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如今舒棣已经安全逃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崔振的回来;刚刚安坐片刻,

院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五个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看着前方走来的五人,舒棣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为首的,正是崔振,而崔振身后的,赫然是四个身材魁梧,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千军大隐隐于市

崔振径直走到了舒棣的身旁,而那四名中年男子则阔步来到舒棣跟前,单膝跪地;看得出来,他们的神情都显得十分的激动;定眼一看,才发现这四名男子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是极其的相似,这让一旁的众人不免有些诧异。

“卑职庞一”

“卑职庞二”

“卑职庞三”

“卑职石乾”

“见过将军”四人说话气息雄厚,浑身孔武有力,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战意;看着眼前的四人,舒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点头,四人便明白了舒棣的意思,纷纷起身,站立在舒棣跟前。

“外公,他们是”石乾沐夜自然是认识,可是其余的三人,沐夜隐约觉得这仿佛就像一个人一样,动作、语气几乎一致,而且这名字也十分的独特,这不免引起了自己的好奇。

“夜儿,他们三个是兄弟,也是以前跟随在外公身边的将领,自从外公卸甲之后,他们也就退出军营;当年仁宗之乱以后,外公为了以防万一,便将他们和一些将士悄悄的安排在了京城之中,以防不测;其实,外公不希望有朝一日能用上他们,可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一边向沐夜解释着一切,一边看着眼前的庞氏兄弟,对于他们,舒棣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卑职等誓死追随将军”情到深处,庞氏兄弟和石乾双手抱拳,向着舒棣微微一躬。

“当年老夫曾经说过,如果有朝一日用到你们,那必然是生死抉择之时;今日,你们能来,已经让老夫感动不已;不过现在的你们,都有妻儿老小,这一次,可能你们会与他们再无相见之日,还有可能会背上千古骂名,老夫还是想让你们选择一次,无论你们如何选择,这份恩情,老夫都记下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舒棣故意在这里试探他们,而是舒棣想将后果的严重告诉他们,何去何从,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庞一是个粗人,将军让庞一干什么,庞一就干什么,什么千古骂名,我庞一可不在乎;临来之时,妻儿老小什么的,也都一一安排妥当,将军就不用替我们担心了”庞一率先走了出来,虽然说话听上去有些粗鲁,可是却都是实打实的实话,活脱脱的一个直爽的汉子。

“我们和大哥一样,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大哥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将军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其余的庞氏兄弟纷纷附和,态度坚决。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实话告诉大家吧;这次召集大家,实在情非得已,当年仁宗之乱,为了大越,先帝和瑾儿的那笔血海深仇,老夫一直隐忍不发;可是这沐寒欺人太甚,竟然背弃承诺,不仅仅杀害了我儿舒林,还要将夜儿置于死地,此仇,老夫不得不报”诉说着沐寒的种种恶行,回想起所有的一切,舒棣如同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什么?少将军被杀了?”

“他居然连少将军也杀?少将军当年可是救过他的性命”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一刀劈了这昏君”

庞氏三兄弟纷纷惊讶的看着舒棣,谁都没曾想到,舒林已经被沐寒杀害;对于此事,石乾也是这才听说,也是一脸的震惊;这个消息,对于众人来说,无一不是一个晴天的霹雳;对于舒林的敬仰,不单单仅仅是因为舒林是舒棣的儿子,是他们眼中的少将军;更重要的,是因为舒林的作为,对待将士的体恤,在庞氏兄弟和石乾的眼中,舒林,就是心中仅次于舒棣的战神。

你一句,我一句,众人毫无顾忌的表露着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一刻,如果沐寒就站在众人跟前,可能,只怕是尸骨无存。

“将军,你就说吧,怎么替少将军报仇就行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庞氏兄弟绝不眨下眼睛;管它什么狗屁天子,在我面前,只有自己人和敌人”庞一心直口快,根本不顾什么君臣尊卑;在庞一的眼中,只有舒棣才是自己心中的神,与舒棣相比,什么所谓的大越天子,根本不值一提。

“将士们到了吗?”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舒棣觉得事不宜迟。

“都在院外等候”石乾上前一步,轻声回禀到。

“好”说罢,舒棣率先向院外而去,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好,出发”不再迟疑,舒棣率先向院外而去,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参见将军”踏出四合院,只见院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都是整装待发的将士;见舒棣走了出来,所有将士单膝跪地,震天高呼。

“将士们,久别多年,今日,老夫将再一次率领你们征战沙场,你们怕不怕”舒棣大步迈向前方,屹立于台阶之上,目光坚毅的看着台阶之下的众人。

“不怕,身为将军人,死为将军鬼”一眼望去,无尽的将士声嘶力竭,呐喊震天。

“好,无论生死,老夫与你们生死与共”抽出腰间的胯刀,如同回到曾经血战疆场的时候,舒棣雄风依旧,不容小窥。

“前锋营五千将士听候将军调遣”

“中锋营五千将士听候将军调遣”

“护旗营二千将士听候将军调遣”

“京畿营八千将士听候将军调遣”

出了庞氏三兄弟和石乾之外,其余的几名统领纷纷站在最前方,表情肃穆的看着舒棣;整整两万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京城之中,任凭沐炎封锁了京城所有的城门,也意想不到,原来在这康宁城中,居然还一直隐匿着一只如此庞大的军队。

这些将士,早在很久很久之间便隐匿在了京城之中;对于拥有几十万人的京城来说,这两万人,实在是不起眼,因为他们平日里都是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可是当他们听到舒棣的召唤,穿上铠甲的那一刻,又变回了曾经那一只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师。

今日,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日子,所有的一切,只为心中的那一抹悲愤。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只为我所爱之人

就在院外振奋军心的时候,沐夜在舒棣的授意下,拉着肖悯月转身回到了院内;

此情此景,肖悯月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还未等沐夜开口,肖悯月便用手捂住了沐夜的嘴。

“沐夜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月儿心中都明白;你就放心去吧,月儿在这里等你回来”经历过了太多,好多事情,不用太多的话语;这些日子以来,肖悯月已经慢慢的融入了舒家,舒家的每一个人,对于肖悯月来说,都是至亲的亲人;如同当年自己父母惨遭迫害一样,肖悯月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需要做。

“月儿,你明白就好,此次不同以往,如果败了,你”任何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即将离去,沐夜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沐夜哥哥,无论结果是什么,月儿都会在这里等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月儿相信,只要苍天有眼,沐夜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没有让沐夜继续说下去,肖悯月不想听到那些什么独留苟活的话,因为如果没有了沐夜,肖悯月不知道自己还会有什么勇气自己活下去。

“好吧”说罢,沐夜不再多说,再一次深情的看了肖悯月一眼,便示意吕仁跟随自己走出了厢房。

“替我照顾好月儿,无论败了,自然会有人给你传信,到时候,你赶紧带着月儿和小蛮离开京城,从此之后,隐姓埋名”沐夜知道,有的事情,不能任由肖悯月任性而为;眼下,自己还能够信任的人,除了舒棣,就只有吕仁了。

“呆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至少有什么事情,我还能保护你”吕仁也知道此事的事情非同小可,可能就会一去不返。

“没事的,有外公在,即便有事,你去了,也无能为力;你留下来,好好照顾悯月和小蛮,我会让外公留下些将士暗中保护你们;记得,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迟疑,不要逗留,明白吗?”再一次叮嘱到,沐夜透过房门,看见此时的肖悯月,正翘首以盼的看着自己。

“知道了”孰轻孰重,吕仁自然分的明白;沉沉的点了点头,吕仁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凝重。

“你我兄弟,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说话了;原本还有很多说相对悯月说,可是怕说多了,让她心中更加的不安;以后,悯月就拜托你了”看着厢房之中的肖悯月,沐夜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可是身负家仇血恨,作为舒家的子孙,沐夜必须要跟随舒棣,为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舅舅,讨回一个公道。

“放心去吧,如果真如你说所一般,只要我吕仁在一日,便会照顾悯月一日”很少能看见吕仁如此的严肃和正经,别离之伤,原来,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保重”重重的拍了拍吕仁的肩膀,沐夜转身径直向院外而去;就在此刻,肖悯月小跑了几步,本想叫住沐夜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又欲言又止。

‘沐夜哥哥,你真傻,你以为月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即便月儿能苟活,没有了你,月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父亲、母亲,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沐夜哥哥,一定要保佑沐夜哥哥’看着沐夜远去的背影,肖悯月纵使眼角湿润,也坚强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因为她不想让即将离去的沐夜担心,现在的沐夜,需要的,不是一个柔弱的悯月,需要的,是一个坚强的悯月。

从前院到院外,短短十几丈的路,沐夜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的沉重;每向前走一步,自己就离肖悯月远去了一步;这每一步,都十有八九是最后的离别;虽然知道肖悯月正在目送着自己离开,虽然自己很想很想再回头看她一眼,可是沐夜放弃了;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一回头,会让肖悯月最后的那一丝坚强化为乌有;他怕自己一回头,自己也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胖子,你不用瞒我,沐夜哥哥一日不会来,我是一日都不会走的”听到了肖悯月的话,吕仁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声音,吕仁感觉很陌生;看着面无表情的肖悯月,吕仁感觉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这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肖悯月。

“看来还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吕仁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的看了小蛮一眼。

“你说,沐夜哥哥,会回来吗?”良久之后,虽然沐夜早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可是肖悯月已经静静的站在门前,看着沐夜离去的方向。

“会的”吕仁没有多说,简单的两个字,代表着对沐夜的信心。

走出小院之后,在将士的目光之中,沐夜来到了舒棣的身旁;此时的舒棣已经骑在了马背之上,一脸和蔼的看着沐夜。

“都安排妥当了吗?”示意沐夜上马,舒棣没有立刻出发,而是转过头,轻声询问到。

“恩,都安排好了”沐夜微微的点了点头。

“此去凶多吉少,即便如此,外公也必须一战;夜儿,你会怪外公吗?”看着眼前的沐夜,舒棣心中很是自责;说好的要一直好好保护他,没想到,最后,却要带着他亲临险境。

“家仇未报,何以立足于天地;有的时候,不是我们想躲避就能躲避的,原来,一味的忍让和迁就,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当年父亲和母亲如果知道如今是这样的情形,我想,他们也会如此”沐夜抬头看着天空,一次次经历,让他开始真正的明白,有些善,永远都是善,有些恶,永远都是恶。

“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舒棣由衷的点了点头。

“这皇位上坐的是谁,对夜儿来说,并不重要,夜儿只想守护夜儿想守护的人而已;外公、悯月、还有我的兄弟”一语道出了沐夜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这一战,不为权利,不为尊卑,只为所爱之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军将至谁能挡

将肖悯月、小蛮等女眷安顿好了之后,舒棣和沐夜等人浩浩荡荡的率领着两万将士由泰安街直奔皇宫而去,此刻正值寅时,天刚蒙蒙亮,按照以往,此刻应该已经有些商贩开始叫卖了,或许是因为沐炎的宵禁之令还没有解除吧,可是泰安街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格外的冷清。

与此同时,正在四处搜捕舒棣等人的沐炎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下一刻,沐炎整个人脸色苍白,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死死的拽住了一名宫卫的衣领,沐炎再也没有刚开始在镇北侯府沉着淡定的神态了;刚刚听闻,说舒棣带领着不少人马由泰安街直奔皇宫而去,约莫的估计了一下,人数至少有万人之众。

“上万人?怎么可能?”拼命的摇着头,沐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眼下,整个京城仅有的城防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京城所有的城门紧闭,舒棣不可能凭空变出上万人来;莫非是京畿营?不错,京畿营是兵部管辖,石乾?难道是石乾带人驰援舒棣了?可是即便如此,京畿营也不过几千人而已,怎么可能有上万人之多。

“殿下,此刻不是猜想的时候了,耽误之急,得赶紧赶到皇宫;看样子,舒棣等人是想逼宫,擒拿陛下;一旦宫门被破,陛下落入舒棣等人的手中,那形势就对我们不利了”见沐炎一直还在纠结这上万人是从何而来的时候,子尘悄悄的在沐炎耳边轻声提醒。

“对,一旦如此,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经过子尘的提醒,沐炎立刻就回过神来。

“你速速城防军,除去守城将士,其余人等火速赶往皇城支援,不可怠慢”松开了手,沐炎又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冷静,赶紧向身旁的那名宫卫吩咐到。

“是,殿下”宫卫也不迟疑,立刻转身,一瞬间便消失在了沐炎的视野之中。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沐炎即可带领着自己身后的宫卫,快速向皇宫奔袭而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路上,沐炎开始默默的盘算着自己手中的兵力;城防军除去守城的将士,约莫也有两万人之众,再加上宫卫,至少也有三万余人,即便舒棣有一万人,自己也可以稳操胜券。

皇宫,宫门

对于宫卫们来说,夜晚在宫门值班,可是个不错的差事;第一嘛,夜里宫门紧闭之后,基本无人出入;相对于白天来说,王公大臣进进出出,丝毫不敢懈怠,稍有差错,搞不好还得人头落地;所以,相对来说,十分悠闲;第二嘛,夜间值班,还能多一些俸禄,何乐而不为呢。

“可算到了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换班了”此时的宫门之前只有不到十个宫卫,其中一个宫卫抬头看了看时辰,估摸着换班的时间。

“一会换班之后,一起去喝几杯?听说城西小西天来了几个新雏,去看看?”身旁的一名宫卫向着刚刚那名宫卫使了个眼神,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好啊,自从乐音坊倒了之后,这小西天可是火的不行啊,真如其名一样,极乐世界啊,哈哈哈哈”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想象着,一会该如何寻欢作乐,两名宫卫脸上满是陶醉。

“咦,那是什么?”突然,说话的宫卫发现了前方的异常,由于距离太远,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但是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是是人?穿着铠甲?还有还有兵器?”另一名宫卫仔细的眺望了一下,看得也是模模糊糊,不是特别的清楚。

“不可能,除了咱们,这京城之中,怎么可能还有人穿着铠甲拿着兵器啊”说话的宫卫有些不相信,又向前走了几步;因为舒棣等人的速度极快,几息之间,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过百丈了。

“敲钟,快,敲钟”这一次,宫卫可算看清楚了;来的人,并不是城防军,这可把他着实吓了一条;急急忙忙的后撤,一边招呼着宫门之上的人敲打铜钟,一边叫人打开宫门,不一会,成百的宫卫从宫门之中鱼跃而出。

“哐哐哐”连续三声沉闷的钟声响彻了整个京城,这是敌袭的信号;一名宫卫统领推开了身边的人群,直接来到了宫门的最前方。

“怎么了?”统领还没有看到远方的舒棣等人,而是直接向身旁的宫卫询问到。

“敌敌袭”顺着宫卫的手指而去,统领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不远处密密麻麻全是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将士;曾几何时,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的场面;身为宫卫,最多不过见过几十人的殴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澎湃的大军。

“还愣着干嘛,赶紧派人禀报陛下啊,关城门,快”见舒棣等人来势汹汹,宫卫统领自然不敢正面僵持,带领着身后的宫卫赶紧退回到了皇城之中,将宫门紧闭,然后自己则赶紧带人来到了宫墙之上。

宫门刚刚关闭不久,舒棣等人已经策马来到了宫墙之下;昂首看着这巍峨的皇宫,舒棣微微了的皱了皱眉头,显得更加的躁动;因为在这宫墙之后,便住着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庞一、庞二、庞三”忽然,舒棣收缰勒马,沉声喊道。

“卑职在”话音刚落,庞氏三兄弟便来到舒棣跟前,单膝跪地,等待将令。

“你们各自率领三千人封锁皇宫的其他宫门,不能让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杀;待老夫这开始强攻,你们也同时进宫,不得有误”偌大的皇宫,要想逃脱一两个人,那还是很容易的;可是舒棣今日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让沐寒逃脱,斩钉截铁的吩咐下去,语气不容置疑。

“领将令”说罢,庞氏三兄弟便转身各自带领着三千将士,直奔其他宫门而去。

宫墙之上,宫卫统领这才看清楚来人,居然是镇北侯舒棣,当下整个人就差点瘫倒在地;不仅仅是因为舒棣身后的几万将士,而是因为舒棣的声望,大越的战神,其实自己可以抵挡;而且,看样子,在舒棣的身后,全部都是凶勇善战的将士,自己这些宫卫,岂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里应外合破宫门

“侯爷,你这是”宫卫统领话刚没有说出口,刚想询问一下舒棣的来意,便听见一阵震天的怒吼,整个人傻傻的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备战”随着舒棣一声令下,身后的所有将士严阵以待,丝毫都给宫卫统领说话的机会;整齐的动作,磅礴的气势,这所有的一切,在宫卫们看来,都是极其的震撼;心中不免开始胆怯了起来。

“不怕,不怕,即便他们人多,宫墙如此巍峨,没有攻城武器,他们是攻不进来的;刚刚也鸣钟了,想必一会城防军就会来驰援了”宫卫统领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寄托于这高耸的宫墙了。

“外公,他们避而不战,如果拖延下去,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啊”看着眼前如铜墙铁壁般的宫墙,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沐夜,也知道这对于没有攻城武器的将士而言,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一般。

“不用着急,等”舒棣坦然自若的看了看沐夜,露出了一丝谜一样的笑容;这笑容,让沐夜很诧异,他不明白,此情此景,舒棣怎么还会有如此的信心。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舒棣等人纹丝不动,这让身子宫墙之上的宫卫统领也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围而不攻?还不成他们已经解决了城防军,不然为何会如何镇定?

就在宫卫统领不知所以的时候,突然,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名宫卫;统领转身一看,只见宫卫一身血迹,步履阑珊,心中顿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由然而生。

“说,怎么了?”还未等宫卫跑到自己跟前,统领便径直走上前去,焦急的询问。

“启禀将军,不知道为何,所有宫门都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攻击,而且,他们似乎是有内应;北门已经被破,他们已经攻入皇城了”宫卫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赶紧将战情缓缓道来。

“什么?他们有多少人?”听完宫卫的话,统领的头瞬间就炸了一般。

“每个宫门之处,都有千人之众”

“千人?”别说是统领了,就连宫卫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京城之中,会从何处出现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看架势,不是简单的将士那么简单,个个骁勇善战,锐不可挡。

“将军,赶紧调派兵力过去支援啊”见统领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应,宫卫显得有些着急了;因为一旦突破了皇城的外围,那么,整个皇宫,就将直接陷入危险之中。

“支援,我拿什么支援啊;平王殿下已经带走了几千宫卫,你看看,这是什么,你看看”此时的统领简直就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将前来传信的宫卫拉到宫墙之上,向下一看,宫卫整个人顿时目瞪口呆。

就在统领和宫卫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之时,突然,皇城之内,传来了一阵阵哀嚎之声;统领赶紧回头,只见不远处,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向宫门方向疾驰而来;沿途遇见宫卫,手起刀落,一个不留。

“这些是什么人?”统领此时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怎么一时之间,自己就已经腹背受敌了;宫墙之外是舒棣的大军压境,而宫墙之内,却是一群不明身份的刺客;原本想仰仗这宫墙困守和仅有的兵力困守,可是却发现,现实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记打耳光。

“将军,这些就是那些策应的人”宫卫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与其他宫门一样,都是黑衣人。

“该死的,赶紧御敌”说罢,统领不再多言,拔出胯刀,率领着身旁为数不多的宫卫,直奔黑衣人而去。

与此同时,在宫墙之外,几名将士正急速的向舒棣奔驰而去。

“启禀将军,北宫门已破,庞一将军正率领着将士进入皇城之中”

“好,告诉庞一,关闭宫门,不能让任何人进出”这对于舒棣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宫门一破,剩下的皇宫,只不过是一些不堪防御的朱红围墙而已。

渐渐的,宫墙之内的惨叫之声越来越多,舒棣知道,自己面前的这扇宫门,应该很快就会打开了。

“给我顶住,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宫门”歇斯底里的呐喊也摆脱不了溃败的颓势,统领率领着身后的宫卫死死的抵挡着黑衣人的进攻,严守着自己身后的这扇宫门;随着宫卫一个接着一个,统领的表情也越来越夸张,他实在看不透,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宫卫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可是面对这些黑衣人,却没有多少的还手之力。

空间一直被压制,留给统领的地方越来越少,虽然黑衣人也死伤无数,可是相比宫卫来说,他们更加的勇猛,不畏生死。

“兄弟们,拼了,横竖都是个死,不要死得如此的窝囊”都说人的潜能是需要激发的,在面对如此的绝境,统领也是豁出去了;说罢,统领呐喊着,手提胯刀,再一次直奔黑衣人而去。

“杀啊”虽然平时都是养尊处优,但是毕竟这些宫卫曾经也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安逸的生活磨灭了他们曾经的意志,可是生死攸关之时,心中那份独有的血性,也开始让血液变得沸腾起来。

紧紧的跟随在统领的身后,上百名宫卫展现出了作为大越将士应有的那一份血性;通红着双眼,任凭刀剑砍在自己身上,也丝毫没有什么感觉;慢慢的,所有的人都开始麻木了,脑海中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杀死敌人,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一线生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逆境中的爆发也着实让黑衣人疲于招架了一阵;最后一名宫卫在血泊之中渐渐倒下,战斗,这才暂时告一段落。

宫墙之外的舒棣虽然看上去依旧如此淡定,可是心中,已经开始有些焦急;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一直就这么等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舒棣坚信,这扇宫门,一定会如自己意料一样,为自己打开。

忽然,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这一刻,舒棣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而沐夜,此刻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外公到底在等待什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红尘痴情本无错

在宫卫统领倒下的那一刻,绝望眼神之中看到的,是黑衣人缓缓将宫门打开;至死的时候,宫卫统领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想着原本还有片刻便可以交班,就可以回去陪陪自己的夫人,看看自己的孩儿;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本很平常的事情,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宫卫统领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敢,成为了皇家斗争,万千牺牲品中的其中一个;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卫统领,可能,没有谁会记得他的名字。

见宫门已破,舒棣不再迟疑,率领着身后的将士从南宫门蜂拥而进,准备和庞氏兄弟等人汇合;而就在此刻,一队人马正在拼命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启禀殿下,南北宫门均已被破,舒棣率领着人马已经进入皇城了”前方不远便是皇城了,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来得及,可是沐炎万万没有想到,此刻,探子报来的消息,南北宫门都已经被舒棣等人攻破了。

“怎么可能?”沐炎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探子,实在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消息;可是当看到不远处南宫门密密麻麻的人影时,沐炎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沐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原本自己打算借着舒林离开之际,铲除舒棣和沐夜等人,自己将来才能安稳的坐在皇位之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舒棣在京城之中竟然一直暗藏着如此多的势力,看来,自己还是棋差一招了。

机关算尽,原本沐炎以为,最大的威胁是舒林;可是万万没曾想到,最大的威胁,原来却是舒棣;一声令下,短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在天子脚下号召上万人,一想到这里,不禁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殿下,此刻唯有东西两门没破,要不然,我们从西门而进?那里离陛下的理政殿最近”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子尘轻声在沐炎的身边说到。

“即便此刻进入皇城又如何?我们身边只有区区几千人,进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突然,沐炎的话锋感觉有些不对劲,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打算进宫的意思。

“那殿下的意思是?”子尘从沐炎的语气之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疑惑的看着一脸肃穆的沐炎。

“先静观其变”五个字,从沐炎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按理说,此刻身在皇宫之中的沐寒,正处于危难之中,沐炎应该带领着身边的将士进宫勤王;可是偏偏此刻,沐炎却选择了观望。

静静的看着战火连天的皇城,沐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眼下看来,只有沐寒一死,自己才能有机会荣登九五之位;眼下舒棣因为丧子之痛,已经对沐寒恨之入骨,如果舒棣等人能够将沐寒擒住,沐寒必然一死;即便舒棣等人拥立沐夜为帝,也名不正言不顺,自己也可以用皇子的身份,号令群臣,领兵讨伐,最后,才堂而皇之的登基为帝。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沐寒死去的前提下,如果沐寒不死,而是妥协,将皇位传给沐夜,那自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沐寒必须死,只有死了,自己才会有机会。

“子尘”随着沐炎的一声轻呼,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凶狠的目光。

“殿下”听见沐炎呼唤自己,子尘赶紧来到沐炎身旁,严阵以待。

“你挑选几十名身手最好的人,混入人群之中,待舒棣等人攻入理政殿,擒拿住父皇的时候,伺机而动;如果他们将父皇斩杀,那你们就想办法全身而退,如果没有,你们就要找机会,送父皇归天”沐炎话音刚落,子尘猛的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子尘万万没有想到,沐炎居然会派遣自己去暗杀他的父皇,当今的天子沐寒。

“怎么了?”见子尘迟迟没有回应,沐寒回过头,轻声询问到。

“没没什么”虽然子尘是沐炎的近侍,可是根深蒂固的皇权,让她从小在心中,就对皇帝莫名的敬畏;那可是大越的天子,现在沐炎要自己暗杀当今的天子,这在子尘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就让别人去”面对子尘的迟疑,沐炎并没有生气,而是极其温柔的看着子尘,没有一丝要强迫她的意思。

抿了抿嘴唇,子尘的心中十分的纠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主子,也是最所爱之人;自从自己跟随在他身边以来,无时无刻,自己都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只要他想要的,想做的,自己从来都不会犹豫;一边是心中神灵一样存在的天子,一边是心中执念一般蒂固的爱人,应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

“皇位真的对你很重要吗?”忽然,子尘鼓足了勇气,缓缓开口;双眼一直凝视着沐炎,似乎想从沐炎的口中,听到一个她心中期盼已久的答案。

“是”简单明了,沐炎知道子尘心中所想,可是在他看来,儿女情长与天下皇权相比,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我对你重要吗?”屏住呼吸,压抑在心中多年的问题,这一刻,子尘终于问了出来;看着沐炎,子尘的目光之中满是期待,却隐约又浮现出一丝担忧。

“重要”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你似乎都无法察觉,在听到子尘的问题之后,沐炎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许多,浑身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只是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那我明白了,殿下,子尘先告退了”听到沐炎的回答,子尘的心,顿时感觉无比的满足;虽然从来没有听沐炎对自己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从来没有听沐炎对自己说过什么山盟海誓,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已经让子尘心满意足了。

“小心一些我,等你回来”就在子尘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沐炎缓缓开口,对着子尘浅浅一笑;等子尘回来的,已经不再是王爷,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在等待她回来的,男人而已。

最后看了沐炎一眼,子尘也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如此的简单,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情郎的每一句话,都觉得如此的暖心。

为君不问天下事

只愿情郎待归来

红尘痴情本无错

屠尽苍生又如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为所命各为天

此时此刻,破城而入的舒棣等人势如破竹;半个时辰左右,东西两座宫门也被庞氏兄弟攻破,至此,整个皇朝已经落入了舒棣的控制之中;皇城之内,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如此犀利的进攻了,皇宫的朱红色宫墙,对于舒棣身后的将士们来说,已经显得不值一提了。

理政殿

一开始,舒棣等人率兵进宫皇城的时候,沐寒便得知了消息;可是令人费解的是,沐寒却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整个人,就一直这样端坐在理政殿的龙椅之上,看上去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焦虑,也没有一丝恐惧。

“陛下,叛军已经攻入皇宫了,此刻已经到达了勤政殿,不过片刻,便会抵达理政殿”站在沐寒身旁的公公,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即便如此,经历过宫中的波涛暗涌、明争暗斗,可是在面对所谓的叛军的时候,也显得有些胆怯;虽然表面上故作十分的镇定,可是仔细端详,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朕知道了”沐寒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依旧是面无表情。

“陛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公公实在看不透沐寒的想法;这叛军都快要逼近了,为何陛下还如此沉着冷静;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赶紧逃命要紧啊;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沐寒,公公也不敢开口多问。

“你是不是害怕了”沐寒看穿了公公的心思,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这”沐寒一语道破,可是公公却不敢回应,只是缓缓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沐寒一眼。

“没事,朕不怪你,这个时候害怕,是人之常情”沐寒回过头,头一回如此仔细的看了看身旁的公公;一直以来,沐寒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位公公,没想到,原来,他的年纪居然与章贤相似;看来,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内廷监才特意找了一位年长的公公;毕竟,在宫中待的时间越久,为人处世、领神会意的本事,会比那些年轻的公公们懂得更多。

“你几年多少岁了,入宫几年了”沉寂了一会的大殿,突然传来了沐寒温柔的声音。

“回禀陛下,老奴今年五十有一了,入宫已经有四十余载了”公公赶紧回答到。

“哦,五十一了,快入花甲了;你走吧,不用陪着朕,朕还有朕的使命”微微的点了点头,沐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公公,随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听到了沐寒的话,公公猛的一惊,失神了片刻,赶紧转身来到沐寒的跟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老奴虽然害怕,只是一个残废之人;可是老奴不走,陛下就是老奴的天,老奴要誓死保护陛下,就算是死,也要挡在陛下的身前”谁都没有想到,原本还唯唯诺诺,显得十分害怕的公公,突然坚定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着实让沐寒感觉有些意外。

“难得你如此的一片忠心,如果此次朕能安然度过,以后,你便是内廷监总管了”说罢,沐寒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多谢陛下”公公沉沉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叩谢皇恩;或许,公公也明白,这可能只是一句空谈而已;可是在宫中多年,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皇帝的认可和赏识,如果不是章贤的离去,可能,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沐寒身边伺候;此刻,在他的心中,能有皇帝的这样一句话,比任何的荣耀,任何的官职都显得更加的心满意足;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能不能真正的当上内廷监总管,至少,自己,得到了天的认可。

二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之后,整个理政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约莫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理政殿之外开始慢慢的嘈杂了起来,看来,是舒棣等人已经攻破了勤政殿最后的防卫。

虽然宫卫边战边退,人数也越来越少,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每一个宫卫,都在尽自己的全力,阻止着舒棣等人的步伐;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一个宫卫倒下;舒棣的将士从理政殿广场的两侧涌入,越来越多,宫卫们只能不停的后退,最终,来到了理政殿的台阶之下;身后就是理政殿,里面,就是他们的天子,他们的皇帝,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怒视着舒棣等人,在宫卫们看来,舒棣他们就是叛军;他们不懂什么皇家的明争暗斗,也不懂什么争权夺位,在他们眼中,保护沐寒,是他们唯一的职责;无论沐寒的所谓所为是对是错,对他们来说,那都不重要。

“兄弟们,我们身后就是陛下,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些叛军伤害陛下分毫”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怒视眼前的舒棣和沐夜,看样子,应该是这群宫卫的统领。

“佑我大越,佑我陛下”如今剩下的宫卫,也就只有区区二三百人,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死死的挡在前往理政殿的台阶之前;每一个人身上都密布着伤痕,每一个人的刀刃之上,都在滴着殷红的鲜血。

听到这些宫卫称呼自己等人为叛军,庞一刚想上前呵斥,却被舒棣制止了;看着眼前的这些宫卫,舒棣心中敬畏之情由然而生,这都是些忠于大越的好儿郎;其实现实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一样,责任不一样罢了。

就如同舒棣身后的将士一样,他们不在乎是不是逼宫,是不是造反;他们不考虑最终等待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在他们心中,舒棣,就是他们的天;只要舒棣召唤,无论是刀山火海,他们都将义无反顾。

“出来吧,一切,是时候有个了解了”死死的看着紧闭的理政殿大门,舒棣一身高呼;这一声呼喊,看似平淡,却充满了力量。

随着舒棣的呼喊,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之双面谁真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即便大敌当前,宫卫们还是忘不了向沐寒行礼;对沐寒的敬畏,已经根深蒂固,将伴随他们的一生,直至终结。

“你们都退下吧”站在台阶之上,看着眼前剩余的区区数百名宫卫,和舒棣身后密密麻麻的将士,沐寒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了;理政殿的广场本来就没有多大,所以即便舒棣身后有成千上万的将士,能站在这广场之中,也不过区区两三千人更多的将士,其余的将士,都被挡在了理政殿两侧的侧门之外;然而就是这区区两三千人,也让舒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陛下”原本准备以身殉国的宫卫们听到沐寒的话,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无奈;他们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退下吧,你们都是我大越最忠诚和勇猛的将士,朕不愿意你们再做无谓的牺牲了,退下吧”温柔的眼神,这是在沐寒身上少有看到的;这一刻,沐寒表现出来的一切,让沐夜陷入了一阵沉思;自从与沐寒相识之后,在沐夜的心中,一直都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的这位皇叔的身体里,似乎藏在两个人,时而无情可惧,时而仁厚可敬。

虽然宫卫们心中百般不甘,可是也不敢违抗沐寒的旨意,纷纷退开到了两侧;虽然如此,不过每一个人已经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舒棣等人,看来,只要舒棣等人对沐寒有所行动,估计,他们就算违背沐寒的旨意,也会拼命一搏。

“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每次面临危机之时,你都会装得如此仁慈,这就是你身为大越一代帝王的作风吗?”这不是舒棣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舒棣了,其实在舒棣的脑海中,也一直有个疑问,究竟哪那一个沐寒,才是真正的沐寒。

“事已至此,惺惺作态又有何用?外面冷,外面还是进殿说吧”沐寒知道舒棣是怀疑自己故意在此做作,认为自己是为了活命,才如此表露;此时此刻,舒棣如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沐寒也不再多说,转身向殿内走去。

舒棣看了看身旁的沐夜,二人相视一眼,这才缓缓的塌上了理政殿前的台阶。

随着舒棣和沐夜向前迈步,庞氏兄弟和石乾带领着将士在两侧紧紧的保护着;踏上台阶之后,除了舒棣和沐夜之外,所有的人开始向理政殿的四周移动,看样子,是想要包围整个理政殿,以保护舒棣和沐夜的安全。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守护在理政殿四周的宫卫却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让位给庞氏兄弟和他身后将士的意思;这一下,原本平静下来的双方顿时又剑拔弩张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再次开战的架势。

“你们都退到广场之外去吧”沐寒听到了身后隐约传来的嘈杂之声,当下便明白了庞氏兄弟的用意;停住了脚步,再一次对两侧的宫卫轻声说到。

“陛下”这一次,宫卫统领看上去有些着急了;如果自己率领着宫卫们退到广场之外的话,整个理政殿的区域之中,就只剩下沐寒独自一人了;如果此刻舒棣等人一旦发难,沐寒必死无疑。

“朕说退下,你们难道也要抗旨吗?”一阵咆哮让宫卫们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沐寒会如此犀利。

“是,陛下,卑职等告退”宫卫统领明白,这是沐寒在尽全力保护自己,还有身后的这些宫卫们;众人跪倒在地,向着沐寒三拜九叩,这才眼含热泪,缓缓消失在了舒棣等人的视线之中。

待宫卫离开之后,舒棣等人跟随在沐寒身后,缓缓的踏入了理政殿;或许是为了表示对沐寒的尊重,又或许是不想给沐寒太多的压力,踏入大殿之中,沐夜示意后面的大批将士不用跟随;一起进入大殿的,除了舒棣和自己,还有庞氏兄弟、石乾,已经二三十名将士,以防不测。

进入大殿之后,舒棣等人站在大殿中央,而身后的将士纷纷散开,警惕的防备着四周;因为谁都知道,大越天子身边最可怕的不是宫卫,而是宫翼;就算此刻殿外有千人之众,可是如果宫翼突然来袭,舒棣和沐夜也会有很大的危险;所以,将士们不敢怠慢,依旧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现在就剩下朕和这位公公了,难道你们还如此不放心?”看着进入大殿的人不仅仅是舒棣和沐夜,沐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你还有信誉可言,老夫也不会带领着这些将士,顶着千古骂名逼宫犯禁,自然也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沐寒的话,似乎带着一些嘲笑;舒棣也不敢示弱,加以还击,暗示着这一切都是你沐寒自己所为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这大殿之中什么都没有,宫翼,朕也早就让他们离开了”将士们的举动不言而喻,沐寒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很是随意的说到。

“你这是缓兵之计,固守待援,还是自知天命,束手就擒?”沐寒现在的所作所为,与舒棣认识的沐寒截然不同;那个善于计谋,敢于天斗的沐寒,绝对不会是如此轻易认输的人。

“就算是自知天命吧”沐寒凝视着舒棣,很是认真的说到。

“既然如此,拿就休怪老夫了,你欠下的血债,这些年,是时候该你还了”说罢,舒棣将手中的胯刀紧紧拽在手中,一声怒吼,直奔沐寒而去。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舒棣,沐寒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一丝害怕,轻轻的闭上眼睛,反而显得十分的坦然。

说实话,沐夜真的是看不懂眼前这位大越的皇帝,时而阴冷如寒,时而温暖如光;人的两个极端都活生生的表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沐夜一直看不透。

虽然不愿意看着沐寒死去,毕竟,他也算是沐夜的亲人,可是父母之殇,亲舅之恨,让生性善良的沐夜再也找不到原谅的理由;或许,死,对于沐寒来说,是一种解脱,因为沐夜从沐寒嘴角的微笑看得出来,他活得很累,很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忠君之心无尊卑

就在胯刀即将刺入沐寒胸膛之时,千钧一发之际,谁都没有想到,站在沐寒身旁的那位公公,竟然一个闪身挡在了沐寒的身前;原本应该刺入沐寒体内的胯刀,贯穿了公公的整个身体。

察觉到异样的沐寒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微微的低下了头,眼前的刀锋之上沾满了鲜血,与自己只是咫尺之间;而自己身前,一个身影倔强的挺立在前方,没有哀嚎,没有退让。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当舒棣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其实舒棣也不想再多造杀孽,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位公公居然为了沐寒,居然愿意以死守护;下意识的将胯刀抽了出来,随着飞溅的鲜血,公公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浑身开始不住的颤抖。

轻轻的俯下身子,沐寒眼神之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看着表情有些扭曲,睁大着双眼的公公,沐寒忍不住眼角溢出了一丝泪水。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们要杀的是朕,与你无关”轻轻的将公公抱在怀中,这一幕,让舒棣已经众人感觉很是震惊;沐寒是什么身份?大越的天子,九五之尊,而公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阉人;而此刻的沐寒居然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将一个公公抱在怀中,如亲人般呵护,这沐寒,根本就不是大家认识的那个沐寒,这根本就不是那个高傲、威严的沐寒。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或许是因为沐寒的拥抱,公公显得更加的激动,原本就颤动的身体抖动得更加的厉害了;轻轻的安抚着公公,沐寒的龙袍之上,沾满了公公的鲜血。

“现在的朕,已经没有能力承诺你什么了,如此,就算是对你的恩赐吧”不错,如今的绝境,即便沐寒想要回报公公的恩情,也无能为力了;唯有这一个拥抱,也许对于公公来说,比赏赐,更加的荣耀。

“谢陛下”一直忐忑不安的表情,在听到沐寒的话之后,公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的,公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已经为时不多了。

“安心去吧,朕许诺你,九泉之下,也常伴朕之左右,你如果有家人,朕一定想办法,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虽然沐寒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完成这个承诺,可是沐寒觉得,这个承诺,应该对于公公,很重要,很重要。

“谢谢陛”话还没有说完,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公公带和满足,平静的离开了;良久,沐寒才将公公放置在地上,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夜儿,刚刚朕说的一切你也听到了,朕有个请求,希望将这位公公葬在朕的左右,如果他有亲人,替朕完成那个承诺”抬起头,沐寒看着不远处的沐夜,意味深长的说到;请求,这个词,对于沐寒应该很是陌生,身为帝王的他,曾几何时,请求过谁,这或许是他人生的第一次。

刚刚的一幕,让沐夜的心,荡起了一丝波澜;回想起那些为了沐寒拼死保护的宫卫,回想起刚刚为了沐寒勇于赴死的公公,沐夜突然感觉有些矛盾;不可否认,沐寒的确是一位功绩彪炳的帝王,也将大越带领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于黎民,对于臣子,也是赏罚分明,恩宠有佳,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了他勇于献出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沐寒不仅仅是皇帝那么简单,而是信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如此受人拥戴了,却还要不停的使用计谋,让一个又一个人死于非命?难道就是为了手中的皇权?难道就是为了勤政殿中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如果你爱民如子,善待百官,又有谁会谋反?而且沐寒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如此?沐夜不懂,真的不明白。

“外公,夜儿有些话想问问皇四叔”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困扰着沐夜,他必须要问清楚;因为沐夜不相信,一个能够受民拥戴的皇帝,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暴君。

舒棣从沐夜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很久很久,舒棣就这样一直凝视着沐夜;随着舒棣的一声叹息,沐夜知道,舒棣不仅仅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也放弃了对沐寒的杀意。

“皇四叔,你能告诉夜儿,权利,真的对你就那么重要吗?”独自上前了几步,沐夜与沐寒的距离不过几尺而已。

“不错,对于曾经的朕来说,权利,却是十分的重要;当年所做的一起,就是为了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九五之位;朕做到了,最终也登上了帝位;可是你知道吗?夜儿,等朕做到这个位置上之后,朕才明白,原来这人人向往的龙椅,并不是朕想象中的那样”拉着沐夜,舒棣回头,用手指着身后的龙椅,眼中之中已经看不到曾经登上皇位的喜悦和痴狂,而是无尽的无奈和悲伤。

“孤独、防备、忧愁,除了这些,朕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所谓的皇位;你是皇帝,你是天子,你不能表现的十分的亲和,那样的话,你的敌人,你的亲人,包括你的臣民,就不会对你畏惧,如果对你都不在畏惧的话,你觉得,这大越的天下,难道还会太平吗?”回过神来,沐寒温柔的看着沐夜,浑身上下一点也看不出帝王的气质;就如同压抑了多年一样,对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在不停的诉说着心中的委屈和不平。

“不仅仅你要装作高高在上,你还要时时刻刻防备任何人,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害你;身为帝王,你不能暴毙,如果你一旦暴毙,这祖宗的基业,很可能就会断送;整个大越,难道谁敢说没有一个不臣之心之人?或许,他没有能力,但是他可以利用别人;所以,作为帝王,你必须无时无刻的防备,防备每一个人,包括至亲亲人”说着说着,沐寒越发显得激动,整个人在大殿之中狂喊怒吼,似乎在宣泄自己内心中压抑多年的心声。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仁亦有仁恩怨了

“皇四叔”见沐寒越发的激动,沐夜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沐寒轻轻的摆了摆手;长长的一声叹息,让沐夜突然感觉到了身为帝王的无奈和悲哀。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朕也知道你们是为了舒林报仇而来,其实你们又有谁知道,朕本无杀害舒林之心,是他太倔强”说到舒林,沐寒的整个人看上去突然憔悴了许多,苍老了许多。

“你说你本无杀害舒林之心?如今林儿以死,你还要为自己的所谓所为找一个说辞不成?沐寒啊,沐寒,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老夫差点又被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给蒙蔽了”沐寒的一席话顿时再次惹怒了舒棣,提起胯刀,直奔沐寒而去。

“外公,现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听皇四叔说完也不迟,好吗?”沐夜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哀求,这让舒棣着实左右为难。

“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舒棣虽然极其不情愿,可是毕竟自己只有沐夜这么一个外孙,也只好暂时作罢。

“朕的确是派人在秦山阻拦舒林,但是不是要杀他,只是想让夏侯起将他押解回京;朕说过,只要他留下他身后的将士便可,保他性命无忧;可是谁知道,他居然为了他身后的将士,居然宁愿以死相博,不得已,夏侯起才将他斩杀”说到此处,沐寒眼中也是流露出无尽的伤痛。

“林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放弃他手下的将士,与杀了他有何区别?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在林儿还在京城的时候将他羁押,为何要等他回去的途中派人阻拦?你说”在舒棣看来,沐寒所说的一切,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

“三万大军就摆在京城之外,你让朕如何羁押?最好的办法,就只能在舒林回去的途中阻拦”不错,站在沐寒的立场来看,所安排的一切,合情合理;可是沐夜想不明白,沐寒为何要羁押舅舅,难道是因为自己?

“就一定要将舅舅羁押吗?”就在沐寒和舒棣争论不休的时候,沐夜突然开口,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舒林给朕的压力太大了,他手中可是数十万的精锐之师;还记得上次逼宫之事,朕曾经问过他,如果朕当初杀了夜儿,他会不会起兵谋反;舒林给朕的回答,是会”沐寒的话,响彻在了众人的耳边;这一次,震惊的人,不再是舒棣,而是沐夜,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舒林的一句话,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其实朕只是想让夏侯起带他回京,给他封侯拜爵,就如同你外公一样,做一个闲散的侯爷,可是朕没有想到,他和从前一样,如此的倔强”在外人看来,沐寒是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可是帝王,终究也是人,也有感情;而沐寒与舒林的感情,不是一日而成的,这些年来,在沐寒的心中,唯知己,仅有舒林一人而已。

“这么说,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舅舅?”沐夜恍惚之间回想起所有的一切,自从自己来到京城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是围绕着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如果自己不来到京城,外公就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向皇四叔示威,如果不像皇四叔示威,皇四叔就不会担忧,如果皇四叔不担忧,就不会防备,那么之后的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

“是我?我才是这一切的根源?”跌跌撞撞之间,沐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崩溃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归根究底,全是自己。

“夜儿,你不要听他胡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夜儿”看着有些神情恍惚的沐夜,舒棣心急如焚,赶紧上前一把抓住沐夜,似乎想将沐夜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沐寒,你这个阴险小人,拿命来”这一次,沐寒是彻底激怒了舒棣,震怒之下的舒棣,通红着双眼,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外公,不要杀他”说是迟,那是快,下一刻,又是沐夜,再一次阻止了舒棣。

“夜儿他可是杀了你父母和舅舅的幕后黑手啊,你为什么还要处处护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舒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外孙为一次又一次的阻止自己,迷茫的看着沐夜,舒棣的心,似乎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裂痕。

“大越需要他,我知道,父亲当初也和夜儿想的一样”沐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舒棣;这一刻的眼神,和当初的沐宸如出一辙,让舒棣有些恍惚。

“现在夜儿终于明白了当初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了,外公,他欠舅舅的债,让他用余下的生命去还吧;舅舅已逝,即便杀了他,舅舅也不能复生,杀了他,只能让我们一直在这个无尽的仇恨中循环,周而复始”沐夜知道自己的选择深深的伤害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外公,缓缓来到舒棣身旁,沐夜满是渴求。

“哎,这一切都是天命,天命啊,你真的和你的父皇一样,一模一样”片刻之后,舒棣无奈的接受了眼前的选择,手中的胯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沐夜,眼眶之中同样饱含泪光。

“外公,夜儿相信,如果父亲和母亲在这里,也会和夜儿一样的选择”看着老泪纵横的舒棣,沐夜心中无比的愧疚;自己的到来,打破了舒棣宁静的晚年,还痛失了唯一的独子,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

“好,好,好,夜儿说什么,外公就做什么,我们走,离开这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去找你说的世外桃源”良久,舒棣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面带着慈爱的微笑,看着眼前的沐夜。

与此同时,舒棣身后的将士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异样,可是谁都没有察觉;之间一名将士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步伐,悄悄的向着边缘摸索,目光一直紧紧的锁定着一个人,那就是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沐寒。

第一百九十章 痴情终被痴情困

就在众人将目光和注意力投向舒棣和沐夜的时候,突然,在人群之中,最边缘的地方,一个人影一跃而起,直奔沐寒而去。

此时的沐寒完全没有一丝防备,双眼一直看着舒棣和沐夜,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异样;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声,疾驰而来;当沐寒回过头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这个时候,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可是为时已晚,任凭有山河之力,也无力回天了。

匕首深深的插入了沐寒的胸膛,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在场的众人措手不及;看装束,是舒棣身后的将士,可是细细一看,却发现,他与别的将士有所不同;略微突起的胸部出卖了他的性别,原来,她是女子。

当匕首刺入沐寒胸膛的那一刹那,按理说,女子应该快速将匕首拔出,然后逃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却愣在了原地,与沐寒四目相对,脸上写满的不是喜悦,而是不安和愧疚。

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沐寒趁着女子不注意,一个反手将女子推开,猛的向后退了几丈之远;沐夜赶紧上前,将沐寒抱在怀中,与此同时,女子因为后退的缘故,头盔随着力道,掉落在了地上,一席秀发让人看出了她的身份。

“子尘?”谁都没有想到,这行刺沐寒的人,居然是沐炎的近侍,子尘;也许是出于本能,庞氏兄弟和石乾赶紧将沐寒和沐夜护在身后,而剩余的将士,则紧紧的将子尘围在其中。

“不好,一定还有沐炎派来的刺客,不能让他们逃走”当看清楚行刺之人是子尘之后,舒棣率先反应过来;随着舒棣的一阵惊呼,大殿之外的人群之中顿时一阵骚动,十几个身影顿时向四面八方遁逃;四周都是舒棣的将士和宫卫,这些身影也是逃无可逃,原本平静的广场之上又再次喧闹了起来;不到片刻,这十几个人便死于乱刀之下。

“庞一、庞二、庞三,你们三人立刻彻查一下我们的将士之中是否还有隐藏的刺客,如果有,直接”不待迟疑,舒棣立刻吩咐庞氏兄弟下去彻查,并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横刀的手势。

“卑职明白”说话之间,庞氏兄弟便走出了理政殿。

“外公,你这是”沐夜有些不解的看着舒棣,有些不太明白,舒棣为何会显得如此的紧张。

“这就是你的儿子,和你一样,同样的城府”没有直接回答沐夜,舒棣而是愤怒的看着沐寒,看样子,对于沐寒的成见,舒棣一直没有放下。

“那个逆子在哪里?”同样,沐寒也没有直接回答舒棣;右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沐寒透过人群,看着不远处的子尘,语气之中略带一些愤怒。

“陛下,作为近侍的职责,你是知道的”子尘独自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奈。

“好啊,好啊,果然是尽职尽忠的近侍,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是弑君吗?是要诛灭九族的”沐寒愤怒了,与刚刚和舒棣沐夜不同,他是被自己的儿子派人给刺杀了,而且,自己曾经还放过沐炎一马,没想到,沐炎居然为了皇位,如此的不择手段。

“卑职早已经没有了九族,既然来了,卑职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了”话音一落,子尘手背一翻,又一把匕首出现在了手中;将士们见状如临大敌,可是谁都没想到,这匕首的刀锋,对准的却是子尘自己。

“好那你就自行了断吧”沐寒明白,想要从子尘的口中知道沐炎的下落,那肯定不可能;既然如此,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瑾王殿下”就在此刻,子尘忽然将目光投向了沐夜,轻声开口说到。

沐夜疑惑的看着子尘,不知道子尘呼唤自己为何,将怀中的沐寒交托给了石乾,站起身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子尘。

“今日子尘必死无疑,但还有一心事未了,还请瑾王殿下帮子尘了却心愿”说罢,子尘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锦帕之上依稀能看见许多红色的字迹。

“是要交给平王兄吗?”虽然沐夜不知道子尘与沐炎之间暧昧的关系,可是此时此刻,沐夜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沐炎。

“如果他日找到了殿下,希望瑾王殿下能将这一方锦帕交给殿下,顺便告诉殿下,今生未完的承诺,子尘只待来生再续了”扑朔的泪光,沐夜看到了又一个痴情女子;问世间痴情女子几何?如大海之鱼,又如沙漠之木,你爱之则多,你弃之则少。

“一定”子尘的痴情让沐夜有些感动,如果没有刺杀到沐寒,可能,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可是现在,就是沐夜有心替子尘求情,恐怕也无能为力;即便是仁慈,即便是憨厚,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线的,有的界限,是不可逾越的。

“多谢”一个浅浅的微笑,是子尘现在能给予沐夜最大的回报;话音刚落,还未等沐夜回过神来,只是一瞬之间,子尘手中的匕首划过了项间。

自始至终,子尘的嘴角都挂着微笑;沐夜轻轻的来到子尘的身旁,从她手中拾过那方锦帕,这是的沐夜才发现,子尘的食指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而这血红的字迹,原来上面都浸染着子尘的鲜血。

没有查看锦帕上的内容,因为沐夜觉得,这对于子尘来说,或许是一种不尊重;人已逝,既然已经答应了,还何须去理会其中的内容。

看着倒在血迹之中的子尘,沐夜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难过;难过的不是因为子尘为沐炎而死去,难过的是,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自己;因为自己,又失去了一条生命。

一缕阳光透过吊窗的殿门照耀进了理政殿,初升的朝阳如同婴儿一般,充满了活力;静静的看着这一束束阳光,沐夜的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就如同是光明驱散了黑暗一般,让人感觉朝气勃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噩耗穷穷了不断

三日后

在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中,一座平常的小院并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注意的;可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座看似平常的小院,似乎一点都不平常;小院虽然看似平静,可是偶然会发现在离小院的不远处,那些劳作、编织、交谈的村民中居然没有一个女子;而且,这些村民都是穿着着简单的布衣,但是每个人眉宇之间,却一点都不像耕地而作的农民。

“三天了,有消息了吗?”在小院的正房之中,一名男子一脸愁容的坐在桌边,非凡的气质跟他身上的粗麻布衣、优雅的举止一点都不相配;当男子微微抬起头来的时候,一抹悲伤,从目光之中一闪而过。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平王沐炎。

“回禀殿下,暂时没有子尘大人的消息”一名男子站在沐炎的身旁,恭恭敬敬的回禀到。

“行了,本王知道了”无力的摆了摆手,沐炎的表情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决定让子尘前去行刺沐寒的时候,沐炎心中就比谁都明白,那必定是有去无回;眼下的执着找寻,或许只是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而已。

无力的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的在之间把弄着,沐炎现在担忧的不仅仅是子尘的安危,还有沐寒的情况;探子已经派出去好久了,希望,这一次,探子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

忽然,正在小院之外戒备的人,发现不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因为不清楚来者何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严肃的神情,右手纷纷轻轻的放到了胯刀之上;待距离稍稍近些之后,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原来,这疾驰而来之人,是沐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

探子看上去显得十分着急,还不等马蹄停稳,便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差点摔个跟头;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探子跌跌撞撞的直奔小院的正房而去。

“殿下,探子回来了”沐炎同屋的男子正好站在窗户跟前,看到了归来的探子,赶紧回身,向沐炎禀报。

男子话音刚落,沐炎便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正房的门口;与此同时,探子也进入了正房。

“说”还没等得及探子行礼,沐炎直接一挥手,示意探子直接禀告。

“启禀殿下,据卑职打探,皇宫之中和平日一样,没有任何异动;而舒棣等人自当晚入宫之后,便没有再出来过了”探子见沐炎如此着急,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查探的消息一一告知。

“可有打探到父皇的消息?”探子的回答让沐炎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看来,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回禀殿下,卑职通过宫中内应打探过了,陛下也没有任何异样,而且,和往日一样,每日按时早朝,还有,还有”抬起头,微微看了看看沐炎,有些颓废的神情,想了想,探子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沐炎一听,以为有所转机,整个人突然一下看上去振作了许多。

“还有与殿下有关的朝中大臣,均已经被陛下革职查办了;如今宫中,我们的人,唯有剩下的只有不多的一些公公了”原来,探子欲言又止,是怕再一次刺激到沐炎;可是没曾想,沐炎自己非要询问,自己也只能如实告知。

“有子尘的消息吗?”原本以为,沐炎听到这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之后,会坚持不住;可是没想到,在沐炎的脸上,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从一脸的期望,变成了一脸的平静。

“有,子尘大人她”探子抿了抿嘴,显得有些胆怯;因为子尘与沐炎的关系,虽说没有点破,可是谁都知道是什么情形;当下自己查探到的,关于子尘的消息,对于沐炎来说,无疑不是最大的噩耗;一时之间,探子不敢直说,生怕沐炎气急败坏之下,拿自己出气。

“说”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小院;沐炎气喘吁吁的看着探子,显得极其的愤怒,见探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子尘大人行刺失败,已经被舒棣的部下,乱刀砍死”探子说完,赶紧低下了头。

“乱刀砍死?”沐炎再也坚持不住了,缓缓的后退了几步,在身旁男子的搀扶下,这才稳住了身形。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想必,此刻沐炎的脑海之中,应该全是子尘被乱刀砍死的情形;虽然沐炎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任凭想象,也知道,那是多么的凄惨。

“舒棣沐夜本王发誓,今生必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猛的一下,沐炎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之上;顿时,尘埃四起,弥漫着整个房间。

“殿下,眼下耽误之急是要先找个安身之所,再谋后事”男子见沐炎如此悲伤,

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到,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引来杀身之祸。

“败了,败了,已经没有机会了”沐炎瘫坐在凳子之上,整个人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睿智和冷静;不错,沐寒没死,对于沐炎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眼下的他,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皇宫,是回不去了;号召群臣,自然也不可能了,一切,似乎就在这里乍然而止了。

“殿下,你千万不能气馁啊,不管怎么说,至少你还有我们跟随在你身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陛下总有一天是要驾崩的,殿下你隐忍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机会;只要你还在,这皇位,我们总有机会再拿回来的”男子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不用再安慰本王了,败了就是败了,没有机会了”沐炎摇着头,似乎,已经放弃了。

“你们走吧,本王累了”沐炎的话让男子心头一震,难不成沐炎是想在此坐以待毙?微微皱了皱眉头,男子向门口的其他几名男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走吧,殿下”男子再一次苦苦相劝,沐炎依旧显得无动于衷。

突然,男子一个起身,在沐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劈在了沐炎的项间。

“殿下,对不住了,卑职也是迫不得已”说罢,男子一挥手,其他几名男子一拥而入,搀扶着沐炎走出了正房。

“保护殿下,走”正房之外,已经等候着几十名男子,见沐炎出来了,也不迟疑,一边警戒着,一边慢慢的向小村之外退去,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限将至托天下

一切在表面看来,似乎都归于平静了;可是在皇宫之中,理政殿之外,广场之上站满的文武百官仿佛预示着,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这些大越的肱股之臣,静静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穆。

而此刻的理政殿之中,人头攒动;在内殿里,沐寒静静的躺在龙塌之上,一名太医正在帮其把脉;太医一脸严肃,眉头紧皱,愁容满面;沐夜向太医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见沐寒一直紧闭着双眼,太医这才起身,微微的摇了摇头。

而此刻,在龙塌身旁,站满了许多人;沐夜、舒棣,还有六部尚书,以及数不清的宫女和太监。

“皇四叔的病情”见太医微微的摇头,沐夜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答案。

“回禀瑾王殿下,陛下此刻遇刺,伤口正是上次受伤的位置,而且上次受伤之后伤势并没有痊愈,此次伤上加伤,恐怕”太医说罢,缓缓的低下了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还有多少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心中对沐寒的所作所为有些怨恨,可是毕竟,他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一想到这里,沐夜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悲伤。

“恐怕,过不了今晚了”太医不敢抬头,轻声回答到。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愣了一下,沐夜没有想到,一切会发展得如此之快;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外公”回过头,沐夜看来看身旁的舒棣,只见舒棣和往常一样,一直都板着个脸,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沐寒。

“哎,人之将死,再多的仇,再多的怨恨,也化作乌有了,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吧”当着六部尚书,当着这么多人,这话,或许也就舒棣敢说了。

“外公,别说了”此时的舒棣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言语之中已然能够看出对沐寒的不满,心中的怨气,似乎一直都没有消散。

“夜儿”随着一声孱弱的呼喊,沐寒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哀伤;看样子,看看所说的一切,想必他都已经听见了。

“皇四叔”沐夜赶紧来到龙塌跟前,等候沐寒的吩咐。

“夜儿看来四叔的时候到了,有些事情,四叔想交代于你”努力的想坐起身来,可是因为伤口正在胸前,微微一动,沐寒浑身就剧痛不已。

“皇四叔”沐夜本想上去将沐寒扶起,可是沐寒却摆了摆手,倔强的自己用手支撑起了整个身子,慢慢的,斜靠在了床沿之上。

“刚刚朕梦见了你的皇爷爷,他把朕狠狠的骂了一通,看来,朕下去之后,这日子,不好过啊”谁都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沐寒居然还有心思开起玩笑来;苍白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叹的微笑,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的沐夜。

“侯爷啊,别再怨恨朕了,朕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忽然,沐寒将目光转向了舒棣,语气显得极其的诚恳。

“这些话,你留着下去对德宗皇帝还有先帝和舒林说吧,你是死是活,与老夫都没有任何关系了”倔强的舒棣并没有给沐寒什么好脸色,当着众人的面,处处都在挤兑沐寒;舒棣的一席话,让六部尚书中除了石乾之外,都震惊不已;在他们看来,身为镇北侯的舒棣居然与身为天子的沐寒如此说话,是不是有些不懂尊卑了。

可是毕竟舒棣是三朝元老,而且也算是皇家之人,所有众人也只能默不作声,毕竟,这些事情,说白了,算是皇家之中的私事;舒棣如此,最多也无碍乎是对陛下不敬而已;对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其实所有的人心中都心如明镜,对于舒棣对沐寒的态度,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谢谢了”虽说舒棣的话听上去不好听,可是细细一琢磨,沐寒也明白,其实这是对自己从前重重的一种释怀。

“谢谢?要不是看着你现在病在垂危,老夫一定会替我儿报仇,老夫身为镇北侯,不屑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舒棣看了一眼沐寒,每一句话,虽然都显得格外的刺耳,可是了解舒棣的人都知道,舒棣是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那份仇恨了。

“如此,朕便可以安心了”对着舒棣投去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舒棣的话,让沐寒了却了一个心愿。

“夜儿,朕现在才明白,一生的明争暗斗,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场烟雨;人死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强求来的,也都只是一时,最终,都是需要还的;现在想来,朕当初却是有些太过于强求了”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沐寒略感无力,可是还是紧紧的握住了沐夜的手。

“皇四叔,就如你说的一样,一切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身为帝王的尊严,让沐寒不能直言自己的过失和歉意。

“朕知道,朕的时间不多了,有件事情,朕想交托于你”一改刚刚的惬意,此刻的沐寒显得格外的严肃。

“皇四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夜儿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沐夜知道,这或许是沐寒最后的遗愿了;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有多少的恩怨情仇,能帮沐寒了却一桩心愿,也算是自己作为晚辈,作为皇侄应该做的。

“朕驾崩之后,希望你能继承大统,登基为帝”沐寒此话一出,包括沐夜在内,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振;目前沐寒身边还有一子尚在,那就是沐轩,谁都没有想到,沐寒会在临危之时,有意将皇位交还给沐夜。

抬头看了看一旁的舒棣,舒棣也是一脸的惊讶;回过头来,沐寒的眼神显得极其的坚定,目光之中,还带有一丝哀求;沐夜不知道,沐寒之所有这么选择,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弥补他对舒家、对自己父母的亏欠,还是另有其他什么目的;可是从沐寒的表情和眼神之中,沐夜没有看到所谓的虚伪和试探,唯有的,只是一丝真诚。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难参透帝王心

沐寒的话,让舒棣浑身一颤;说实话,在舒棣的心中,一直想要把沐夜拥立上九五之位,因为那就是属于沐夜的;可是现在,沐寒主动要将皇位传给沐夜,却让舒棣有些难以置信。

沐夜抬起头看着舒棣,沐夜知道,这一直都是舒棣心中的一个夙愿;虽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沐夜感觉得到;此刻沐夜心中矛盾不已,在他内心的深处,是极其不愿意的,因为他看透了这皇位并不是人们看到的那样金色无暇,而是充满了血腥;但是沐夜害怕,害怕自己会伤害到舒棣,因为舒棣为了自己,付出得太多,太多了。

“夜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无论什么结果,外公都会一直陪在你身旁”或许是看出了沐夜的心思,舒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慈爱的说到。

也许正是因为舒棣的这句话,沐夜的表情终于看上去轻松了许多,这才回过头,看着龙塌之上的沐寒。

“皇四叔,恕夜儿难以从命”沐寒原本以为沐夜会答应自己,毕竟,这皇位,本就该属于沐夜的;可是沐夜的回答却让沐寒有些失望,呆呆的看着沐夜,沐寒的眼神之中满是失落。

“夜儿”沐寒不明白沐夜为何会拒绝自己,将皇位交托给沐夜,这是沐寒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虽然自己这一生,都在为得到这皇位,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争斗,都是到最后,最关心的,却还是大越王朝的延续。

无论沐寒是一个如何城府的人,是一个如何心计的人,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大越更好的延续;毕竟,在沐寒的心中,眼下只有沐夜是最佳的人选。

“皇四叔,皇位,还是传给轩儿吧”看着沐寒,沐夜眼中没有一丝杂质。

“轩儿?他还太小,你知道的,那个逆子还下落不明,蠢蠢欲动,轩儿,不是他的对手”不错,沐寒也曾经想过将皇位传给沐轩;可是最后,他否定了自己的决定;对于谁继承皇位而言,更重要的,是谁能更好的将大越延续千秋万代;虽然沐寒对权利的欲望比任何人都强,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大越的存在,高于一切,大越长久,才是最重要的。

“夜儿对皇位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夜儿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自从来到京城的那一天起,沐夜经历了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见过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血腥争斗;沐夜讨厌这种尔虞我诈,讨厌这种明争暗斗,他觉得,如果这样活着的话,好累,好累,就如同沐寒一样,早已经贵为了天子,可是却已经生活在无止境的权谋之中。

“夜儿,朕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就如同当年九弟一样;可是我们都是沐家的子孙,我们要为了沐家和大越的将来付出,为了大越,就算是牺牲自己,也无可厚非;这皇位,不是你喜欢或不喜欢,也不由得你愿意,或不愿意;当初你父皇,也不喜欢,可是,最终也被你皇爷爷推上了这九五之位;他是愿意吗?不是,他是为了大越承继和延续”和当年的沐宸一样,沐夜对于这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皇位无比的排斥;沐寒苦口婆心,想要说服沐夜,就如同当年德宗皇帝说服沐宸一样,一切,只为了帝国的延续,与私欲无关。

将沐夜的手越握越紧,现在沐寒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沐夜身上;看着眼前的沐寒,沐夜不知道这些话是沐寒的肺腑之言,还是沐寒临死之际的试探。

“皇四叔,夜儿心意已定,这皇位,你还是传给轩儿吧!”在沐寒一片期待的眼神之中,沐夜替自己做出了选择;沐夜不管沐寒是有心还是假意,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再勉强,不过,朕希望你答应朕的最后一个请求”见沐夜心意已决,沐寒也不再强求,眼神之中难免有些落寞。

“好”虽然沐夜不知道沐寒下一个请求会是什么,可是看着沐寒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忍再拒绝。

“轩儿还小,今年才十二,朕希望你能担任摄政王,辅佐轩儿直到十六岁成年”原本一只手紧握着沐夜,或许是害怕沐夜再次拒绝,这一次,沐寒用两只手紧紧的握住沐夜,一刻也没有放开。

“夜儿,如今大越,朕只能相信你了;为了大越,为了沐家的天下,你就答应朕吧”见沐夜迟迟没有回答,沐寒眼中泛起了泪花;虽然沐寒觉得这似乎有些过分,可是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沐寒知道,沐炎一定不会轻易罢手,如今自己还在,沐炎可能不敢有任何异动,一旦自己死去,就剩下一个幼年的沐轩,这大越,必将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虽然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沐寒深知,如果沐炎当上了皇帝,对于大越,就是一场灾难;都说知子莫若父,沐炎的性格和为人,沐寒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的一念之仁,已经让沐寒后悔不已,往后,沐寒不想让自己在九泉之下,还追悔莫及。

“虽然老夫对你恨之入骨,可是这江山,毕竟是德宗皇帝留下来的,有老夫在一日,也绝对不会让大越的江山断送”当沐夜和沐寒抬头看着舒棣的时候,舒棣缓缓开口;这一刻,舒棣算是彻底的原谅了沐寒,这一刻,二人的心结,彻底的打开了。

“如此,朕便可以放心的去了”说完,沐寒缓缓的松开了沐夜的手,极力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朕该休息了”轻轻的挥了挥手,沐寒示意所有人都退下;也许是感觉到时间快到了,沐寒想独留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看着舒棣和沐夜离去的背影,沐寒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笑容代表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谁都没有看到;那些话,到底是幡然醒悟,还是试探权谋,或许,除了沐寒,谁都无法得知。

笑容之后,沐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属于自己那一刻的到来。

终其一生,沐寒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和九弟;虽然自己不择手段,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大越,为了沐家这一片江山。

父皇,九弟,沐寒来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生一世痛别离

承统十四年,三月

朝廷正式昭告天下,皇帝驾崩;对于不知道情的黎民百姓来说,沐寒正值壮年,突然驾崩,让人感觉有些奇怪;虽说如此,可是毕竟百姓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日子,至于何人驾崩,为何驾崩,其实,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沐寒一生,虽然在登上皇位这件事情上,在知情人眼中显得并不光彩;可是他在位期间,对大越的功绩还是无法抹去的;至少,他的一生都在为大越默默的付出,即便其中满是权谋和诡计,可是对于大越,他一直都是勤勤恳恳。

‘竭智尽忠’抛开别的不说,这几个字,应该是对沐寒最好的写照;诏书公布于天下,尊沐寒为‘慧宗’,葬于万岁山裕陵;十一皇子沐轩,登基为帝,次年改年号为‘顺安’,意味‘平顺昌隆,安定繁荣’;加封沐夜为摄政王,辅佐沐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诏书最后,昭告天下;废黜平王沐炎的爵位,贬为庶民,通令大越,悬赏缉拿沐炎;此诏一出,也算是彻底的毁灭了沐炎的不死之心;即便此刻沐炎有机会登高一呼,估计也不会有任何人回应;这,也是沐寒临死之际亲口下达的旨意,看来,为了保证沐轩的皇位,该考虑的,沐寒都考虑周全了。

顺安四年

镇北侯府

如今的沐夜虽然贵为摄政王,可是依旧住在镇北侯府之中;今日,镇北侯府之中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不仅仅是满朝文武,就连一些只有在年关述职才能回京的边疆大吏,此刻也都纷纷出现在侯府之中。

“陛下驾到”随着公公的一声呼喊,沐轩在宫卫和一众宫女和公公的陪同之下,快速的步入了镇北侯府,直奔后院的厢房而去。

“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在沐夜的率领之下,众人纷纷行礼;沐轩直接来到了沐夜身旁,将沐夜扶起,只见,沐夜的双眼有些微微红肿,眼眶之中,泪眼婆娑。

“皇叔,舒爷爷他”站在门口,沐轩并没有着急进入厢房,而是在沐夜耳边轻轻询问。

“只怕,过不了今日了”沐夜看上去显得极其的悲伤,而肖悯月,则在一旁紧紧的挽住沐夜的胳膊;定眼一看,在肖悯月的身旁,还有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正睁大着双眼,天真无邪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爹爹,抱抱”孩童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沐夜的耳边响起,回头看了看孩童,沐夜这才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蹲在地上,缓缓将孩童抱起。

“允儿乖,皇兄让陈公公带你去玩好不好?”沐轩轻轻的抚摸着沐允的脑袋,眼神之中满是关爱。

“不,允儿要爹爹陪我玩”三岁的孩童,根本看不出大人眼中的悲伤;这个年纪,正是人人所向往的那种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年纪。

“允儿乖,陈公公陪你去玩,一会娘亲给你买糖葫芦,好吗?”肖悯月也缓缓的蹲下了身子,轻抚着沐允的脸颊;原本还是泪痕满面,可是在面对沐允的时候,还是强忍着悲伤,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吧”沐允微微的点了点头,沐轩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公公,只见公公小心翼翼的牵着沐允的手,慢慢的向前院而去。

“不用让允儿再见见外公吗?”看着沐允远去的背影,肖悯月忍不住捂住了嘴。

“不用了,外公说了,允儿还小,只要他每日开开心心就好”轻轻的将肖悯月揽在怀中,沐夜一边说着,眼泪也忍不住一边流了下来。

“皇叔,陪朕进去看看舒爷爷吧”说罢,沐轩率先走进了厢房,沐夜和肖悯月紧跟其后;原本沐轩正在施政殿批阅奏折,突然听到陈公公禀报,说舒棣病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才丢下一切,急急忙忙的赶到镇北侯府。

“舒爷爷”进入厢房,只见舒棣正静静的躺在卧榻之上;此时的舒棣显得异常的消瘦,相比曾经那个一呼百应,举手投足之间震慑天地的战神,几乎是判若两人;听到了沐轩的呼唤,舒棣这才缓缓的转过头来。

“哦,轩儿来了”舒棣虽然看上去行动有些迟缓,可是思绪还是十分的清晰。

“舒爷爷,朕来看看你,你还有什么愿望,一并告诉朕,朕一定都替你办好”轻轻的握着舒棣的手,看着舒棣现在的模样,沐轩的眼中,也不忍泛起了泪花。

自从沐轩登基以来,舒棣和沐夜一直视沐轩为己出,对于沐轩,舒棣也一直是极其的疼爱;这或许与沐轩的年纪有关吧,毕竟,人老了,对于孩子,都有没理由的溺爱和关怀。

称呼沐轩为轩儿,这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有些驳逆;可是这也恰恰证明,舒棣和沐夜一直在遵守着对沐寒的承诺,在他们的眼中,并没有简单的只怕沐轩当为大越的天子,而是将沐轩当做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亲人。

“轩儿,舒爷爷这辈子值了,这临走啊,也没有什么愿望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治理这大越的天下,不要辜负了你皇叔,还有你父亲的期望”舒棣紧紧的握住沐轩的手,原本还显得有些虚弱,此刻,却感觉中气十足。

如此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留给舒棣和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只怕这一口气完了之后,舒棣,就将会彻底的离他们而去了。

“轩儿知道了”在沐轩的眼中,一直视舒棣为自己的亲人,对于舒棣即将要离开的这个事实,沐轩心中也十分难受。

“放心吧,到了下面,我会告诉你父皇和先祖,你,是一个不错的皇帝”慢慢的送开了沐轩的手,该对沐轩说的,舒棣都说了。

“舒爷爷,你和皇叔说会话吧,朕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随时叫朕便好”舒棣的举动沐轩明白,慢慢的站起身来,看了看一旁的沐夜,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的向厢房之外而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定自有离开时

沐轩离开厢房之后,沐夜带着肖悯月来到了舒棣的卧榻跟前;此刻舒棣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恍惚,而是目光迥异,看上去,精神十分的好。

“夜儿,昨晚啊,外公好像看到了你父亲和母亲,还有你舅舅,想来,他们是来接我了”一直没有露出过笑容的舒棣,此刻对着沐夜和肖悯月,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从容的看着二人,面对这死亡,舒棣没有一丝恐惧和害怕,反而,看上去更像是期待。

“外公,你辛劳了一辈子了,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按理说,一般人在长辈临死之际,都会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此刻,沐夜说的话,在外人听来,可能不太符合亲情。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外公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什么的屁话”不知道为何,舒棣突然开起了一个玩笑;或许是因为看到沐夜和肖悯月悲伤的表情,想要缓解一下有些伤感的气氛吧。

“外公”沐夜忍不住被眼前的这个老顽童给逗乐了,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外公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外公还需要和你交代一些”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舒棣的脸上突然很是严肃。

“再过些日子,轩儿就成年了,就应该正是接掌整个大越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想法吗?”说到底,舒棣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外孙。

“夜儿打算在轩儿成年礼之后,便带着悯月和允儿离开京城,回蜀州去”其实,回蜀州的想法一直在沐夜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原本当年就打算离开京城的,可是无奈沐寒临终托付,只能一直拖延。

“好,其实外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对于轩儿,你多少需要一些防备”谨慎的看了看门口,没有看到沐轩的身影;舒棣轻轻的招了招手,示意沐夜俯下身子,然后在其耳边轻轻说到。

“这”对于舒棣的话,沐夜有些摸不清头脑;提防沐轩?这是为何?这些年,舒棣对待沐轩,也如同对待自己一般,为什么到了临终之时,却嘱托自己还要提防沐轩?难道沐轩对自己也暗藏杀意?

“夜儿,说到底,这皇位,终究应该是你的;以前轩儿还小,你身为摄政王,这些年过去了,说句难听的,你手中的势力,已经高过了轩儿;君弱臣强,过河拆桥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身为一国之君,无论是谁,都不会允许任何人的权利高过自己,那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对于所有的一切,舒棣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毕竟,他一辈子,所经历的一切,比一般人几辈子经历的,都还要多得多。

“这个夜儿明白,所以夜儿打算在他成人礼之后,便带着悯月和允儿归隐”这其中的道理沐夜岂有不懂,所以,对于自己的去处,沐夜也早已经有了决定。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得不防;你是心甘情愿的离去,可是在轩儿的眼中,那些大臣们,不一定情愿你离去;你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威胁,就如同当年,对于沐寒一样”舒棣的一番话,惊醒了沐夜,也让一旁的肖悯月的面色苍白。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外公的猜测,希望轩儿没有他父亲一样的心机便好”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说话,给了沐夜和肖悯月太多的压力;舒棣随后话锋一转,不过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夜儿会处理好的,外公放心吧”沐夜看出了舒棣的担忧,点了点头。

“恩,那就好”

“允儿呢?”突然,舒棣脸上的红韵开始慢慢的消失,苍白的脸色开始浮现,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慢慢的有些迟缓。

“允儿让陈公公带到前院玩去了,外公是要见允儿吗?”肖悯月见舒棣的神色开始有些不对劲了,赶紧附在舒棣跟前,轻声问到。

“不用了,相见又是不舍,别离岂能洒脱”舒棣仰面朝天,摆了摆手,示意肖悯月不用将允儿唤来。

“夜儿好好照顾允儿千万别让允儿,再重蹈你父亲和你的旧路,这一走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千万不要告诉允儿关于他所有的一切,三岁的年纪还不曾记事,明白吗?”舒棣的话断断续续,开始有些含糊不清了。

“夜儿明白,放心吧,夜儿一定会照顾好允儿的”看着眼前气息越来越虚弱的舒棣,沐夜知道,舒棣的大限已至。

“好了此生再无牵挂了老夫,也该走了”话音刚落,舒棣的双眼便缓缓的闭上了;这一刻,大越曾经的一代战神,四朝元老,走完了他坎坷、悲壮却又幸福、无憾的一生。

众人齐齐下跪,哭嚎一片;大家都在恭送着这位为大越付出了一生,付出了全部的老侯爷,去往他最终应该去往的那个世界。

屋内的一切惊动了正在屋外等候的沐轩等人,急急忙忙踏入屋内,沐轩被眼前的一切所深深的震撼;舒棣平静的躺在卧榻之上,看来,已经是驾鹤西去了。

想起曾经的种种,想起舒棣对自己的疼爱和关怀,沐轩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对于沐轩来说,沐寒虽然是他的父皇,可是,却没有多少感情;因为曾经的皇子如此之多,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一连串的事情,估计,他永远只能做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

对于舒棣,沐轩感觉更像是亲人,这一刻,沐轩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悲痛欲绝;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身为一国之君的沐轩缓缓的跪在了地上,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古往今来,只有臣子跪君王的,何来君王跪臣子的。

眼前的一幕,让沐夜很是震惊,同时,也让沐夜心中很是矛盾;沐夜,这个看上去没有丝毫心机和邪念的少年,难道,他真的会像外公说的那样,会是下一个沐寒吗?

窗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听上去显得格外的凄凉,或许是舒棣的离去,让苍天也觉得一丝悲哀;抬头看了看窗外,沐夜眼神中有些迷茫;夕阳西下,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明日的大越会是什么样的?

沐夜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眼下,在沐夜的心中,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做完;是时候该准备了,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一切之后,就是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承诺是金胜有声

回望过去,从沐寒驾崩到现在已经四年了;这四年里,这四年里,在沐夜的辅佐之下,沐轩渐渐的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蜕变成了一位年少英伟的雄主;这一年里,沐夜几乎很少参与朝政了,十五岁的沐轩已经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掌控好整个朝堂和大越了。

处理完了舒棣的后事,再过些日子,便是沐轩十六岁的成年礼;成年礼之后,沐轩便会正是接管所有的一切,行天子之令,不再受到沐夜的约束;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按理说,随着重担的卸下,沐夜的心中应该越来越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反的,心中却越来越焦躁。

镇北侯府,暖阁

肖悯月好不容易将沐允哄着乖乖入睡了,抬起头,却见沐夜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凝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虽然看不见沐夜的表情,但是肖悯月知道,此刻的沐夜,想必一定是一番愁容。

“还在想外公临终前的话吗?”轻轻的走下卧榻,肖悯月拿起身旁的一件披风,慢慢的来到沐夜身后,极其细心的替沐夜将其披上;随后整个人将头缓缓的靠在了沐夜的肩膀之上,二人一起,仰望着夜空。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外公的确是比我们看得更远”轻抚着肖悯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沐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原本自己不愿意去多想,可是这毕竟关乎到肖悯月和林允,如果真如舒棣所想,只怕,这成人礼之日,便是惨剧发生之时了。

“悯月,你觉得轩儿会是和皇四叔一样的人吗?”沐夜此时脑海之中有些混乱,这四年所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都在眼前浮现;这四年里,沐轩的所作所为,让沐夜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沐寒的痕迹;可是既然舒棣有此察觉,那就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困扰着沐夜,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沐夜哥哥,悯月不懂这些所谓的政事,也不懂那些权谋宫斗,既然沐夜哥哥自己也不清楚,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世间,一切有因有果,如果轩儿真要对付你我,大越的天下都是他的了,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呢?”肖悯月从身后紧紧的抱着沐夜,淡淡的几句话,让沐夜茅塞顿开。

“你说的,我何尝不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允儿,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允儿的结局,和我们一样吗?”沐夜转过身来,望了望卧榻之上熟睡的沐允,又深情的看着面前的肖悯月。

“轩儿与允儿情同手足,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害允儿的”肖悯月毕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在她眼中,亲情,比任何都重要;可是她却忘记了一点,这是在皇家,皇家自古本无情。

“悯月,我本无害人之心,可无奈他人执着不休,我不愿意允儿再重蹈父亲和我的覆辙了;就如外公所说,现在的我虽然放下了仇恨,一心只想平静安宁的度过一生;可是你敢肯定轩儿也是这么想我的吗?我现在手中的权势,足已功高盖主,说难听一点,只要我登高一呼,这皇位,岂还容得下轩儿?这一点,轩儿难道会不知道吗?”深深的叹了口气,有谁知道,当初之所以答应沐寒辅佐沐轩,不是为了权力,仅仅是因为沐轩年纪太小,为了防备沐炎,为了大越的百姓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谁曾想,现在,这却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沐夜哥哥,就让我们相信轩儿一次吧,我相信轩儿一定不会的”肖悯月的话,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世道如今,不选择相信,难道还选择将沐轩推下皇位不成?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还要推辞?

“希望是吧”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沐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悯月,过些日子,我安排一下,你和允儿先行离开京城吧”片刻之后,沐夜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肖悯月。

“沐夜哥哥,这”对于沐夜的决定,肖悯月感到十分的惊讶。

“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一切都要以允儿为重;无论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提前做些准备,也是有备无患的;我不能让你和允儿陷入危险之中,即便要赌,那也只能拿我自己去赌”沐夜轻抚着肖悯月的脸颊,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沐夜哥哥,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听完了沐夜的话,肖悯月似乎明白了什么;说罢,肖悯月猛的转身,想要去收拾,结果被沐夜一把拉住;呆立在原地,肖悯月傻傻的看着沐夜。

“悯月,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现在还不能走,如果我想走的话,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沐夜将肖悯月缓缓搂入怀中,轻声安抚到。

“是因为子尘姑娘那份信吗?”轻轻的靠在沐夜的胸前,肖悯月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显得有些哽咽。

“是,我已经安排人去查探沐炎的下落了,估计在成人礼之前,就会有消息了”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一封子尘写给沐炎的绝笔,一直是沐夜一个未完成的心愿。

“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值得吗?”肖悯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沐夜,虽然听上去是在责怪,可是目光之中却满是柔情。

“值得,就如同我曾经对你的承诺一样,既然承诺了,就应该做到,子尘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轻轻的替肖悯月擦拭了一下脸庞上的泪痕,沐夜认真的点了点头,十分的坚定。

“你真傻”肖悯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如果要说善良也是一种罪的话,这个男人,已经罪无可恕了;一个陌生人的承诺对他来说,也是如此的重要;不过,肖悯月就是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这种信守承诺的坚持。

晚风徐徐,扰动着沐夜与肖悯月的发丝;二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没有更多的话语,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这么静静的,静静的,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时刻。

对他们而言,无声,或许胜过有声。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世间大爱父子情

康宁城外

辰时刚过,从西城门方向,浩浩荡荡的向城外行来一群人,其中还有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沿途官兵和守城的城防军见到之后,纷纷单膝下跪行礼;细细一看,最前方的骏马之上依然是当今的摄政王,瑾王沐夜;身后跟着的分别是吕仁和屠三刀还有李福等人,还有一干将士。

来到城外不足一里之处,沐夜率先勒住了马缰,缓缓的停了下来;后面的吕仁和屠三刀等人,以及马车,也相应的停在了原地;就在此刻,身后的马车之上,只见肖悯月带着沐允在小蛮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今日的天气异常的晴朗,可是肖悯月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忧愁和淡淡的悲伤。

见状,沐夜等人纷纷下马,众人聚集在了一起,这看上去,似乎是一场告别。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这一路上你们要多加小心,到了蜀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自会去找你们的”沐夜率先开口,虽然语气显得十分的轻松,可是谁都心中都明白,离别之后,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

“爹爹,爹爹,你为什么不和娘亲还有允儿一起去蜀州啊”沐允天真无邪的看着沐夜,眼神清澈,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肖悯月等人脸上的那一抹离愁。

“允儿啊,爹爹还有事情没有办妥,等爹爹将事情办妥了,爹爹就去蜀州找你和娘亲,你一定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知道吗?”俯下身子,沐夜眼神尽显不舍和浓浓的爱意;轻轻的抚摸着沐允的头,心中想来应该很是难受;即便如此,也面露微笑,虽然勉强,可是在一个几岁的孩童看来,却没有什么不同。

“恩,允儿知道了,允儿一定会乖乖的听娘亲的话的”沐允重重的点了点头,十分的懂事;看着沐允如此模样,沐夜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允儿乖,外面冷,让小蛮阿姨先带你去车上,娘亲和你爹爹有些话要说,好吗?”看着眼前格外乖巧的沐允,肖悯月不知道为何,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溺爱的看着沐允。

“恩,爹爹,允儿走了,爹爹要保重身体”说罢,沐允有模有样的对着沐夜行了一礼,这慢慢的牵着小蛮的手,准备转身向马车而去。

“殿下”小蛮深知此次离别其中的端倪,忍不住多看了沐夜几眼,毕竟这些年的主仆之情,已经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中。

“去吧,我不在的时候,允儿和悯月以后的生活,就交给你照顾了”沐夜知道小蛮想说什么,生怕一会小蛮忍不住泪流,让沐允看出一些端倪,赶紧打断到。

“殿下,保重”小蛮也深深的向沐夜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沐允,转身向马车而去。

“呆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沉默了许久的吕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相比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吕仁如此的惆怅和安静。

“有的事情,始终是要有个了断的,不仅仅是因为对子尘的承诺,还有陛下;已经有过仁宗之乱了,也有过慧宗惊变了,我们受过了多少的伤痛和苦难,我不希望允儿,还有我们的后代,再重蹈覆辙”轻轻的拍了拍吕仁的肩膀,其实沐夜知道,这些吕仁都懂,可是兄弟之情如此,分别之时,谁又能舍得;而且,谁都知道,这一别,可能会是一辈子。

“管那么为何,我们回到蜀州,找个世外桃源,隐姓埋名;大越这么大,谁能找到我们,你何必还要冒这个险?现在陛下已经长大了,没有你,他也能独掌朝政了,你又何必如此坚持?”原本一直很平静的吕仁顿时显得有些急躁,说起话来,看上去十分的激动。

“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曾经的我们在蜀州,何曾知道过自己的身份,也何曾想过会有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冥冥之中,我们来到了京城,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不去面对,就可以逃避的”沐夜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不会的,我们走得远远的,谁都找不到我们,不问世事,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就我、小蛮、悯月、允儿,还有你,还有屠叔和李叔,过我们想过的生活”吕仁似乎不想放弃,似乎想极力说服沐夜。

“胖子,你说的不错,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可是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个世界的;等我们走了那一刻,允儿怎么办?以后你和小蛮有了骨肉,怎么办?也让他们两个默默的,孤独的度过余生?”吕仁其实说得不错,如果要逃避,这大越之大,要找到自己这么几个人,何其容易;可是沐夜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他要做的,不是为了现在的一时安宁,而是为了后世子孙的一世安宁。

“等我们离去,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会记得?你何必如此焦虑?”在吕仁看来,沐夜似乎有些太过于忧愁了,几十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谁,一切,在吕仁看来,都已经化为了云烟。

“我宁愿现在冒险,也不愿意让允儿将来犯险”沐夜的语气不容置疑,吕仁其实一直都知道沐夜心意已决,只是想多做一些挽留而已。

“呆子”吕仁还想再劝说什么,却被屠三刀一把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吕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殿下,既然你心意已决,卑职们也不再多言,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王妃和小王爷,就交给卑职,就如同守护殿下一般,卑职一定竭尽一生,保护好王妃和小王爷”屠三刀没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说话格外的直爽。

“卑职也誓死守护王妃和小王爷”说罢,屠三刀和李福单膝下跪,以示忠心。

“如此,我就放心了”看着屠三刀和李福,沐夜满意的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将二人缓缓搀扶起来。

“殿下,你与王妃一定还有话要说,卑职等就到一旁等候”双手抱拳行礼,屠三刀示意吕仁和李福随自己离开;虽然吕仁心有不甘,可是还是抬头满是深情的看了沐夜一看,无奈的跟随屠三刀和李福来到马车旁等候。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缕青丝望归路

众人离开,独留下沐夜和肖悯月二人。

“沐夜哥哥,悯月知道你心意已决,悯月也不再劝你,只是希望你为了悯月和允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原本的气氛就异常的伤感,此刻只剩下自己与沐夜二人,肖悯月再也忍不住了,一席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伸出右手,沐夜小心翼翼的替肖悯月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悯月都支持你;不过你要答应悯月一件事情”感受到了沐夜手掌上的余温,肖悯月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正在替自己擦拭眼泪的那只手;抬着头,凝视沐夜的双眼。

“你说,我一定答应你”沐夜同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肖悯月,沐夜知道,肖悯月不会强迫自己,也不会勉强自己,她希望自己答应的事情,一定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能回来,一定要早早的回来,别让悯月一直牵挂着你;如果回不来了,也一定要早早的回来,也别让悯月一直牵挂这你,好吗?”当说到如果回不来的时候,肖悯月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悲伤,顿时泪如雨下,肝肠寸断。

“好,我答应你”双手捧着肖悯月的脸,沐夜即使如何坚强,心中,也已经轰然崩溃;作为一个男人,他想哭,因为他觉得男人一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作为一个丈夫,他想哭,因为他觉得面对妻离子别,实在是太痛,太痛了;作为一个皇子,他想哭,因为他觉得所谓江山社稷,实在是太假,太假了。

可是无论是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作为皇子,他都不能哭,因为他肩上有作为男人的责任,作为丈夫的承诺,作为皇子的使命;任凭眼眶之中泪光闪烁,也不能让它滑落。

“你带着它,无论我去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家”猛的一转身,沐夜抽出一把利剑,将自己的一缕青丝削落,缓缓的交到了肖悯月的手中。

“他能告诉我,你在哪里”

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一缕青丝,肖悯月紧紧的握在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生入土,不整无归;肖悯月知道,这代表这什么;人之初生,身体,头发,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给予的;到死的时候,也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如果没有,便要去寻找,哪怕做个孤魂野鬼也好,也要找到;不然,无言面对父母,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沐夜哥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悯月等着你”回来,一定要回来,一直重复着的话,也会在外人看来会觉得很啰嗦;可是对于肖悯月来说,这是她唯一的愿望和期盼。

“会的,一定会的”紧紧的将肖悯月抱在怀中,沐夜不知道,这温暖的怀抱,自己从今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感受到;怀中的这个女人,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爱的女人;如此的分离,谁会坦然面对?谁会心静如水?想必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做到;沐夜和肖悯月,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这离别的冰冷,除了肝肠寸断的悲伤和刻骨铭心的绝望;唯一能让人感到一丝温暖的,只有两人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爱情。

“时候不早了,上路吧”片刻的温存,让肖悯月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渐渐分开,肖悯月心中顿时无比的惆怅,虽然有太多的不舍,可是,终究,都是要离开的。

没有想象中的难舍难分,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谁都没有想到,肖悯月最后深深的凝望了沐夜片刻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直接头也不回的向着马车而去;肖悯月,似乎又重新变回了曾经那个倔强的肖家大小姐了;转身之后,默默的擦干着自己眼角的余泪,肖悯月没有再哭泣,也没有再流泪,而是坚强的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缓缓的远离着沐夜。

就在即将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肖悯月突然停住了脚步;谁都以为,她会回头,最后看一眼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可是她没有,只是驻足在原地;也许她是想要回头,可是又怕更加的难舍,或许她本就不想回头,只是想再感受一下有他气息的空气。

“沐夜哥哥,今生如若生死相离,悯月等你一世,来生如若千里相隔,悯月寻你一生”最终,肖悯月还是没有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沐夜的脑海之中。

“悯月,今生如若无再见,魂归千里寻月明,来生如若无相遇,划破苍空踏山河”原本缓缓行驶的马车突然加速,飞快的奔驰起来;或许是因为肖悯月,想尽快逃离这块伤心的地方,她生怕自己会反悔,生怕自己会再多一个不舍,就会留了下来。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马车渐渐的消失在了沐夜的视野之中;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沐夜一跃上马,带领着身后的一干将士,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沐夜离开的同时,城楼之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陛下,需不需要派人将瑾王妃等人在路上”其中一个人影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用了,由他们去吧,终究允儿也是我大越皇家的血脉,这些年,多多少少,和朕之间,有着兄弟之谊”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大越当今的天子,沐轩和内廷监总管,陈公公。

“那摄政王他?”看着沐夜带领一干人等离开了京城,陈公公心中有些顾虑,但是却又不敢明言,只好半低着头,等待着沐轩的旨意。

“皇叔啊,皇叔,你还是曾经的皇叔,而轩儿,也许就不再是从前的轩儿了,你让轩儿,以后如何去面对你啊”沐轩眼神显得格外的复杂,说了一段谁都听不明白的话,让陈公公有些摸不清头脑。

“陛下”

“随他去吧,在朕的成人礼之前,皇叔会回来的”说罢,沐轩不再逗留,转身消失在了城楼之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北方初春毅有雪

半月之后

燕州,位于大越的北方,即便现在京城已是繁花似锦的季节,这里,依旧是白雪茫茫,异常的寒冷;此刻,一行人马正在燕州城外疾驰,谁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座名为山木岭的小村庄。

山丘之上,遥望这座小村庄,看上去,与别的村庄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仔细一看,这座村庄却显得格外的特别,几十座房屋错落有致,似乎是按照什么格局布置的;左右前后呼应,如果不登高望远,实在看不出它的格局,宛如一座兵营一般。

一行人马加速向三木岭而去,就在离村庄几里之外,随着一声怒喝,一行人马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什么人?”悠长的小路上突然凭空多出了几十道人影,将来人围在其中。

“沐家人”为首的骏马之上,一位男子表情严肃,一脸从容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丝胆怯;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夜。

“沐家人?”沐夜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一惊,一脸警惕的看着沐夜及他身后的一众士卒。

“去吧,告诉平王兄,就说是瑾王沐夜来了”没有可以为难这些人,沐夜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年跟随沐炎离开京城的那些人;谁都没曾想到,一位落魄的王爷,居然身边还有如此忠心以对的侍从,这一点,不由得让沐夜对这些人肃然起敬。

“瑾王?既然如此,有劳瑾王殿下骚等,卑职这就前去禀报平王殿下”虽然沐炎的平王称号早已经被废黜,可是在这些人的心中,平王,永远都是平王,这并是不是一道圣旨所能够改变的。

“殿下说,只让瑾王殿下一人前往,其余人等,在此等候即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通传的人回来了;只是他的一番话,让沐夜身后的一众将士,微微有些愤怒。

“没事,你们在此等候就行了”沐夜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独自前往就行了,随后也不再多说,结果一位将士手中的包袱,便在通传之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村庄。

在村庄的最中央,有一座相比四周房屋更加大一些,看上去好一些的小院,在通传之人的引领下,沐夜缓缓的步入了院中;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沐夜终于见到了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人了。

“坐吧,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里”端坐在火盆旁边的沐炎,几年不见,苍老了许多;衣着就如同普通百姓一般,只是些麻衣布衫,如果是在外面相遇,谁都不会察觉到,这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平王沐炎。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抬头,也没有看沐夜一眼,沐炎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铁棍,小心翼翼的拨弄着火盆之中的炭火。

“是,殿下”说罢,所有人慢慢的退了出去,临走之际,还将房门带了回去。

“多年不见,平王兄还是如此雅意啊”环顾四周,见屋内的摆设除了书画和古籍,再无其他;与自己曾经了解到的一样,和平王府中如出一辙,沐炎除了计谋,或许,就只有对书,情有独钟了。

“你独自一人前来,就不怕我杀了你?”沐炎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摆弄着火盆中的木炭,似乎沐夜的到来,对他没有任何值得提起兴趣的理由。

“如果怕的话,我就不会来了”沐夜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理会沐炎,将手中的包袱轻轻的放在了桌上,同样自顾自的拿起一旁的水壶,替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就这样,二人皆是沉默不语,一个摆弄着火盆中的火炭,一个喝着自己手中的热水;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鸦雀无声。

“她没有受到侮辱吧”良久,沐炎终于忍不住了,缓缓开口;虽然极力的表现得十分平静,可是细细一听,能感觉到言语之中的急切。

“没有,我亲自收敛和处理的她的身后事,放心吧,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沐夜回想起子尘临去的那一幕,目光不由有些暗淡。

“哦,她毕竟是我的近侍,待在我身旁也有十几年了,多少有些感情,问问而已,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在得到沐夜的答案之后,沐炎的神情,明显流露出一丝欣慰;或许是为了怕被沐夜看穿,沐炎赶紧微微的转了转身子,随意的说到。

“平王兄,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为何还要自欺欺人,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不是吗?人都走了,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交代吗?”一想到子尘的付出,一看到沐炎的态度,沐夜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还是心平气和的向沐炎劝说到。

“就如你所说,人都去了,再给她一个交代,还有什么意义”这一刻,沐炎缓缓的抬起了头,这是二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在坐在一起,也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对方。

“你还是曾经的那个你,果然还是没有变”沐夜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当然还是那个我”沐炎慢慢的站起身来,落寞的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

“既然平王兄如此一说,我也无话可说,人,我给你带来了,是否给她个交代,就看平王兄你自己的吧”沐夜话音刚落,沐炎身子明显一震,猛的一下转过了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沐夜。

“你你说什么?你把子尘带来了?”阔步来到了沐夜身旁,沐炎一把抓住了沐夜的胳膊,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激动。

“子尘她没死?”听完沐夜的话,沐炎喜出望外,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来,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子尘姑娘确实是死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沐夜不想再给沐炎莫须有的希望,直接一句话,浇灭了沐炎刚刚萌发的所有希望。

“那”对于沐夜的话,沐炎有些困惑;子尘既然已经死了,这数年已经过去了,而且这里与京城相隔千里,难不成,他带着子尘的尸身而来?

第两百章 寥寥百夙愿终已了

“她在那里”随着沐夜的手指而去,只见简陋的木桌之上,赫然放着的一个包袱;包袱看上去有些方正,想必里面应该有一个盒子之类的东西;外面包裹着一层黑色的锦布,显得格外的厚重。

“这”看着眼前的包袱,沐炎眉头紧皱,混乱之中,思绪还没有回过神来,似乎还没有明白沐夜的意思。

“我已经将她火化,这里面,是子尘姑娘的骨灰”来到桌边,沐夜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包袱;一层,又一层,打开最后一层之后,果然,里面有一个极为精致的黑色锦盒。

“子尘?”看着眼前的锦盒,沐炎如五雷轰顶一般差点瘫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来到桌边,轻轻的抚摸着锦盒,眼泪顿时从眼眶之中汹涌而出;曾经的一切,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了沐炎的眼前;微微的苦笑,轻柔的抚摸,就如同在抚摸子尘本人一样;曾经何时,见过沐炎如此声嘶力竭,痛不欲生的嚎啕大哭;身为一个皇子,这一刻,沐炎彻底抛弃了自己作为皇子的尊严,为了一个女子,用眼泪,无尽的倾诉着自己内心的悲痛。

“我要杀了你”忽然,沐炎一身怒吼;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冰冷,而随着他的这声怒吼,守候在屋外的人蜂拥而入,手持胯刀,将沐夜团团围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沐夜并没慌张,而是镇定自若的看着沐炎。

“如果不是你,我就能夺取皇位,如果我夺取了皇位,子尘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要杀了你,我要替子尘报仇”沐炎咆哮着,血红着双眼;一手抱着锦盒,一边从身旁夺过一把胯刀,直接将胯刀架在了沐夜的脖子之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沐夜碎尸万段。

“既然决定来找你,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欠你什么,而是为了完成自己对子尘姑娘的那份承诺,拿去吧,这是子尘姑娘临终之前拜托我转交给你的绝笔”目光如炬,看着已经有些疯癫的沐炎,沐夜没有一丝害怕;慢慢的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方白色锦帕,缓缓的递到了沐炎的跟前。

“这是,子尘给我的信?”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沐夜,沐炎愣在原地片刻之后,立刻将手中的胯刀仍在了地上,猛的一下抢走了沐夜手中的锦帕,如获至宝一般拿在手中;冷静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打开。

‘殿下:

子尘自知,此去必将一死;子尘不惧生死,只是有些话还没来及跟殿下说;追随殿下十余载,子尘逾越,早已经没有将殿下当做殿下;子尘身份卑微,不敢僭越,只能将这段情谊藏在心中;为殿下做的每一件事,子尘都心甘情愿,殿下开心,子尘就开心,殿下烦恼,子尘就烦恼;子尘虽为近侍,却始终是一女子,羡慕平常人家能够相夫教子,可惜,子尘却没有这个机会;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子尘希望殿下一切安好,希望殿下远离皇宫的那些尔虞我诈,人各有天命,何必强求;

今生已无机会,希望来生,殿下能给子尘一个机会,哪怕只爱子尘一次,子尘也一生足矣。

珍重,子尘绝笔’

微风拂过,锦帕随风飘落,此时的沐炎如同一尊雕像,愣在原地,没有一丝生气;空洞无神的目光,让人看着不禁落泪;颤抖的双手,想要极力的留住那一方锦帕,却无力挽留;两行热泪,此时或许是唯一能够证明沐炎是个活人的证据,潸然泪下,无声无息,仿佛将悲伤静止在了沐炎的心中,无尽的折磨。

“你们都下去吧”沐炎依旧紧紧的抱着属于子尘的那个锦盒,蹒跚的走了几步,俯下身子,将那一方锦帕从地上拾了起来;还来不及擦拭上面的尘土,就这样,沐炎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心间,因为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窥,在他们心中,对于沐夜的恨,可以说丝毫不输于沐炎;虽然心中很是不解,可是还是架不住沐炎的命令,只好无奈的退出到屋外。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回过头来,沐炎又回到了火盆旁边,缓缓落座;抱在怀中的锦盒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或许是生怕火盆中的火苗会把锦盒烤伤,坐的时候,还特意微微侧着身子。

“该做的我已经替子尘姑娘做完了,只是还有一句话想要相告平王兄”沐夜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沐炎颓废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只想和子尘相守相依,陪她过过平常的农家生活”一边说着,沐炎一边深情的抚摸着锦盒,那眼神,就如同看待自己心爱之人一般,如此的深情,如此的热烈。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说罢,沐夜最好看了沐炎一眼,这才转身,走出厢房,慢慢的消失在白雪茫茫之中。

坐在火盆盘的沐炎没有起身,也没有相送,更没有多看沐夜一眼;现在,他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子尘的身上;这一刻,眼前的这个黑色锦盒就是他的全部,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比那所谓高高在上的皇位,更加的重要,更加的珍贵。

“殿下”远远的看见沐夜走来,众人立刻迎了上去。

“我没事”众人担忧的眼神让沐夜有些感动,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告诉燕州知府,自即日起,这山木岭方圆百里,除山木岭本村之人之外,任何人不可私自进入,违令者,杀无赦;就让他们平平静静的在这里世代生活下去吧”说罢,沐夜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说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小村庄,策马而去。

“殿下,他们都已经走了”沐夜等人离开之后,一名男子来到沐炎的厢房,向沐炎禀报到。

“恩,我知道了;明日,你带人将那些积攒起来的兵器盔甲都收集起来,留下些防身用的,其他的,都拿去卖了,换些农具稻谷回来吧”依旧独自沉浸在属于他和子尘的那个世界你,沐炎淡淡的说到。

“殿下,这”男子不明白沐炎的用意,有些疑惑。

“以后,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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