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位手册 - xp1024.com
《皇后在位手册》


163一更

齐西雨说完,收回目光,悄悄地看了身旁如岁月般温润的男子一眼,他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仿佛只是杯子里的水看多了,想换一种颜色般自然,可是您老身体不适呀!

而且,齐西雨觉得相爷是一位对自己近乎苛刻的男人,她从未见他做过一件让别人为难的事情,包括忌口这种事,更别是在这样的场合,提明显不符合他习惯的要求?!太高兴了吗……

齐西雨茫然的看看跳的热闹的中央场地,看看祥和太平的国之盛况,想想参与其中,一手缔造出昌盛雁国的他们,他高兴也是应该的,毕竟八年多的站正,耗尽了他们太多热情。

徐知乎仿佛刚才着急没有过一般,亦不介意没有得到的需求,他依旧寂静的坐着,天地堆红、万物初盛,仿佛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沉默的站在两人身后的宫女,内心惊讶与徐相的温柔,相爷夫人越过他说话,甚至拒绝了相爷话里的意思,相爷都没有生气,她还是第一次在国宴上见,敢在正规场合越过相公说话的夫人,可见相爷平日肯定是非常温柔的人。

宫侍伺候的更用心了,本就心慕的人,又以如此让人不可置信的姿态出现,怎能不让崇拜他的人更小心以待。

端木徳淑收回好奇的目光,盯着泡了想画的茶杯,她闻到果子酒的味道了,好香。

唱礼环节无比漫长,还好不用都听,用意和下面跳舞唱曲的人一样,图个热闹罢了,接下来二品大员以上携带礼单亲跪朝贺还是重头戏。

端木徳淑喝口梅花茶,清冽的香气包裹着冷冽高雅在口中慢慢划开,端木徳淑轻轻了一下唇,眼睛里透出如茶香般的笑意。

徐知乎起身,声音温和:“我四处走走,你若是坐的累了,也跟相熟的夫人们到后面的园子转一转,后面的开场还要等一会。”

齐西雨茫然的点点头,肯定是她的错觉吧,刚才的一瞬她竟然觉得相爷很浮躁,相爷浮躁?呵呵,细看,果然是自己错觉:“嗯。”

徐知乎长袍陡转人已经离开座位,这时候他才发现,或许雷冥九在能让他不这样狼狈,毕竟有一个更狼狈的人比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能好看一些。

徐知乎找了偏僻的小路走着,玄色长袍扫过石路旁低矮的棺木,又慢慢的消失,新绿悄悄的睁开眼又渐渐的闭上,依旧是需要呵护的新生。

徐知乎眼中的平静渐渐的退去,腰间玉佩走动时候寂静无声,他还在不甘心啊!雷冥九呢?这么多年?他可甘心了?

徐知乎继而讽刺一笑,他有什么不甘心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资格走进来。就他那几根筋的脑子,也就只能是现在的结果。

徐知乎站在一颗苍劲的松柏前,傲然立雪?长生气节?不过是人们忽略了它的暗淡罢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吧?虽然因为守岁昨晚没有睡好,早起也难免也三分怨念,可终究是个可以打盹的位置;唱词有趣就好奇的听两句,没趣了就盯着茶杯发呆。

她好像与多年前比哪里都变了,可一些小事上又哪里都没有变;宫里的人虽然有不省心,可她处理的很好,没有自己推波助澜,觉得她笑容都明媚了几分。

包括她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柔……徐知乎不自觉的伸出手,她嘴角沾了一滴……

“徐相。”

徐知乎回头,眼底的情绪消失殆尽,又是清风朗月、无事可上心的清冽姿态:“慕国公。”

端木瑞老狐狸一般的站过来:“徐相可真会躲清闲呀。”

徐知乎笑笑,她的父亲——两人却完全不同。端木瑞刻板、谨慎,把礼仪教条看的很重,在外提起子女从来不曾有鼓励和得意之态,仿佛他们永远达不到要求,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端木徳淑却完全相反,似乎什么都要跟父亲反着来一样,对什么事都感兴趣,什么闲话也想听两句,什么叛逆的爱好都有,曾经还偶然撞见过端木德辉克制的向徳禹告状,说小妹非要请个青楼的花魁娘子教她跳舞。把这位向来疼爱到没底线的哥哥气的险些没有打她!满满的怨气和失望。

可事后他打探过,那位徳淑很中意的舞魁前不久被赎身了,去向无能知晓,京中也早已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徐知乎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件事,但端木德辉确实也不像他父亲,孤傲,自满,不计后果,从未想过这件事若是爆出来,他们端木家百年声誉是否会毁于一旦,何况他当时必定年轻,这件事做的并不是没有破绽:“国公,今日春兴,咱不谈国事。”

端木瑞老脸怂了一瞬又笑开:“对,不谈国事,不谈国事,那咱们提点喜事,都说三妻四妾,你这还缺好几位西厢呢吧?”

001得胜

热烈如火的美丽,不染纤尘的绝色,旖旖旎旎、缠缠绵绵。

可惜镜中的人激不起镜外人一点的惊叹。

端木德淑手执玉梳,神态祥和的端坐在铜镜前,一袭红紫色的华服拖拽着一头青丝,如一朵盛开的紫色幽兰,层层叠叠的散开在蒲团下透亮的青石上。

两旁的侍女低眉顺目的垂手而立。

安静的青石殿内,穿着粉色直裾的婢女戏珠无声的急走两步,默默的在香炉里添好新香,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镜前的端木德淑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葱白的手指捏着碧绿的玉梳百无聊赖的划过胸前青丝。

她是端木一族身份尊贵的嫡出大小姐,成婚已有八年,夫妻两人经过多年磨合,本该正是彼此相处最融洽的年份,可偏偏就有了烦心事。

她祖父是两朝元老,桃李天下。父亲官至户部尚书,母亲贵为郡主,若是平常的事,尚用不着她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是天大的事:夫君篡位成功,如今称帝在即却想换一个皇后,若是依了皇上的性子,她们端木一族嫡出的姑娘,以后如何在圣城自处!

她自己又如何甘心!

端木德淑想到什么突然对镜冷笑,这一笑如万光普照,大道回转,瞬间让万物失色,众道皆空,可到底因为心境浮动有了肃杀之气。

她和夫君之间,并不是当初她慧眼识珠,在那个年纪就知道不得宠的七皇子会是如今权倾天下的男人。

只不过是她容颜‘有失’妇德,引起两位得宠的皇子大打出手,皇上一气之下,随便给她塞了个男人。

但是,八年的夫妻,当初再没有感情,现在也应该有相敬如宾的情分了吧!可偏偏……

镜中姿容依旧的美人叹了口气。

她在七皇子不得圣心的时候下嫁,从无二心,操持家务、料理后宅,后来也陪着夫君举旗征讨,一路颠沛流离,从最初见血惊慌的大家闺秀,到饿殍遍野下依然面不改色的现在。

从孩子染疾便心焦的哭泣,到孩子病逝也不得不再次逃亡的征程。

这样的经历,让她怎么甘心把到手的富贵,拱手相让。何况还是让给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不愿,所以要争、想搏!就算人人都说对方善良豁达,她也不愿赌那百分之一的恶毒。

呵呵!端木德淑目光讽刺,她倒是想让,可庶妹也配!

皇上真是瞎了眼啊!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碧玉的梳子慢慢的穿透胸前的长发,一丝丝一缕缕的梳顺,平和的表象下愤怒的眼眸似星光相碰火花璀璨!

突然,碧梳被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大殿里的下人,瞬间跪在地上。

过了片刻,端木德淑冷艳的目光又慢慢恢复平静,重新拿起玉梳,丝丝缕缕、漫不经心滑过三千青丝。

关于她的后位,如今已经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她怎么让擅杀专权的新皇收回想封赏庶妹为后的旨意。

哎!

封赏庶子?

他做事越来越肆意了。

她也想过成全他,男人嘛,突然有了掌控天下的权势,难免想做几件出格的事证明一下自己,毕竟不到生死关头,她也不想与那位心狠手辣的夫君对上。

可她年纪大了,二十三四,若没了后位傍身,又失过两个孩子,她的将来……

她也想过用多年的夫妻感情,和两个过世的孩子,激起他的恻隐之心,为自己谋个前程。

只是,认为那会有用的也只有不了解他的人。

七皇子宗之毅,擅杀,阴狠,三年来他的兵马所到之处不收降兵,尸横遍野。坑杀、填海、火光冲天,他踏着无数血泪走到今天,不在乎朝堂上有多少人仇恨他,不介意民间失去儿子、丈夫的人对他如何怨恨!

他就是他,自挣脱了不受宠七皇子的束缚起,他就有了绝对的能力和权利让所有不赞成的声音闭嘴!

他想封后的女人,也定然是他捧在心尖上疼宠的幸运儿。

说不羡慕是假的,能被至高无上、运筹帷幄的他放在心上,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时至今日她也该清醒了,那位被他呵护的女人不会是她端木德淑。

所以万事要靠自己。

端木德淑起身,一袭红紫色绣着层层叠叠的暗花纱裙慢慢收拢于两侧,袖笼拖曳垂膝与长裙相齐,绣着交颈纹的腰带拦在腰身的最细处盈盈一握娇媚明艳,她依旧美丽,容貌至今没有亏待过她。

但她自己已经看腻了:“戏珠。”

戏珠踩着碎步急忙端着水进来:“王妃娘娘……”一日不封赏,便不可改口为娘娘。

端木德淑神色平静,她如今还住在王府,可不能随便让下人把‘王妃’两字去了称‘娘娘’,毕竟宫里还住着一位特赦的‘娘娘’呢。

端木德淑冷哼一声:“放下吧。”还不曾接她这位王妃入宫,庶妹已经是娘娘了。

端木德淑诡异的笑着,眉眼里是掩不住的天地光芒。

戏珠急忙垂下头。

端木德淑慢悠悠的拘着清水,温热的水流从指尖溜走,轻轻一沾,便收了手,接过戏珠手里的毛巾。

以为先一步住进去,就是最后的赢家吗!她会让现实教导她的好妹妹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要认为,什么东西理所当然就是你的!

“洗涑吧。”

“是……王妃娘娘……”

……

戏珠心情忐忑的为娘娘梳洗整齐,平日平稳的手今日忍不住颤抖。

端木德淑忍不住把手里的簪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瞬间弹起的珠片险些划过戏珠的脸颊:“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用跟着本宫了!”

戏珠吓的瞬间跪下:“王妃娘娘息怒,奴婢知错。”她知道娘娘跟她一样紧张,是她胆怯了。

端木德淑看着她的样子万分心烦,越接近那一刻越不自信的紧张,她早已不是十五六时容貌绝佳的年纪,又失了天真浪漫的少女心,别到时候自己颜面无存才好。

可偏偏这个死丫头还给她添晦气!愚不可及!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老儿装俏,也只能从着装上勉强抓着不愿相信的韶华已逝。

端木徳淑想到今天要见的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小时候傲慢无礼、看轻于他。但随即淡去,这种事情谁能料到。

如今凭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长相慎人、魁梧粗莽,也会有雁京名门贵胄捧着娇羞代嫁的妙龄女儿送上门吧。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忍着视觉上的不适,多对他笑笑!

端木徳淑又想摔盆子了,她不确定他对她还有以往的那点心思吗?端木德淑有点不自信。

但转念一想,他收了她的帖子,应该是……

碎了的珠钗早已收拾干净。

端木德淑从匣子里犹豫再三后,选了一支淡粉色的多枝珠钗,没入发中,一粒粒的小珍珠顺着墨色的长发垂下,轻巧的搭在肩上,与肩膀上的金线暗花的牡丹相得益彰,她到底是下意识想把自己装扮的娇俏一些,增加一丝筹码。

端木徳淑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但还是做了,恨不得鞋子也挑个粉红色的才好。

戏珠心疼的垂着头站在王妃娘娘身后,心里忍不住为王妃娘娘落泪,可这能怪的了谁,娘娘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怎能委屈自己给其她女子行礼,若想安度晚年,皇后之位便不得不争。

既然要争,付出和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王妃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出发了,那个人不见得有时间等一位即将失势的王妃娘娘。

端木德淑忍着丫头的直白没有动,可到底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老人,忠言逆耳的让你想打都打不下去。

端木徳淑认命一般起身,挥退下人,突然又想再问问戏珠送帖时的经过:“他……怎么说?”终还是没有足够的自信。

戏珠闻言抬起头,目光含泪的看着娘娘,脸上早已面无血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总还有其他办法的,您是万金之躯,将来母仪天下的表率,您……”

“闭嘴!再哭就换明珠过来!”谁承认她会母仪天下了?现在皇宫里人人巴结讨好的是那位已经住进主宫的女人!

尚书府中人人争相祝贺的是她从没正眼看过的姨娘!

她端木德淑算什么东西!

戏珠哭的更加伤心,新任镇西王身如黑熊,须茂若林,力大如山,是个妥妥的莽夫,不单如此,他喝人血吃人肉,坑杀的降兵不比皇上少,娘娘却要……

戏珠不惧王妃娘娘的火气,爬过去紧紧抓住娘娘的衣角:“王妃,说……说不定皇上明天就派人来接您入宫了,您和皇上多年夫妻,皇上不会忘记……”这是她高高在上的王妃,她是她一辈子高贵美丽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主子。

“戏珠!”

戏珠泪如雨下:“……娘娘……”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人也冷静不少,扶她起来:“好了,都是自梳的人了哭什么,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但,本宫信不过皇上!”这句话终由她的嘴中说出来了,说出后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苦涩留在唇角,这种苦让此刻的她都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一个月,他把她放在宫外不闻不问,她不敢赌他凉薄、莫测的施舍,也更加的不能赌,因为她输不起。

戏珠的头失礼的深深埋在娘娘的脚上:娘娘,奴婢的娘娘……即便不是皇后,贵妃、四妃总是少不了的,为什么非要争那至高之位——

为什么!

傻孩子,若是四妃,便是没了你主子我的活路……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拍拍戏珠的头,是成是败,在此一举,她受的住:“让明珠进来,咱们走吧。”

戏珠抬起头,匆忙擦擦眼泪,既然主子决定了,她就会跟着,刀山火海,她愿陪着:“是。”

……

002镇西王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繁华的雁京道路上驶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新皇将立,百废待兴,雁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歌功颂德之声,好似即将登位的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武皇,而是一位众人期盼已久的盛世名君。

镇西王今日在朝中有些许走神,但肃穆凶恶的容貌很好的把那一点心不在焉掩盖,如今高大威武的身形站在王府的书桌前,几乎遮住雁京府邸中规中矩的书窗。

粗糙宽大的手掌习惯性的小心翼翼的摊开一幅画,瞬间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逗弄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亦嗔亦娇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端木德淑,当年雁京城无人可及的贵重女子,无数男子心中的梦,她性子不算好,更是眼高于顶,轻易不会对人和善,可偏偏她容貌娇丽、灵动多姿,往往上一刻还能说的你生无可恋,下一刻又温柔乖巧的对你微笑,仿佛世间所有的悲苦都能从她眼睛里化开。

雷冥九神色悠远的盯着画中的女子,从情窦初开到现在,或者说,从他父亲还是她家中门客的时候,或者更早……手掌无意识的欲碰触画中女子笑容明媚的双眸,当他的手将要碰到她脸颊上的笑容时,伸出的手指又紧紧收拢,握拳,背于身后。

随着手收回的还有那一刻几乎掩藏不住的心。

突然,他手腕一抖,桌上的女子消失,神色变得果决,这是他等了很久的结果,即便是死,他也要得到!

端木德淑,你一直都是我雷冥九的执念,哪怕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哪怕虎口夺食!哪怕与宗之毅那豺狼为敌,他也万死不辞!

……

端木德淑戴着及膝的斗笠,撑着婢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透过朦胧的丝纱看眼如今挂着镇西王府牌匾的府邸,威风凛凛的两尊石狮呲牙怒目摄人心神,大门上的铜兽口中衔着巨大的铁环。

端木徳淑记得这里本来是一处名士儒相的宅邸,惯是风雅无边的地方,她小的时候还在他家后院的曲院荷塘做过画,想不到如今赐给了他。宗之毅也是舍得。

端木徳淑没有再看正门一眼,转身从很远处的左侧泥腿门进去。

谁能想到,曾经那样的他,会成为宗之毅征战天下的左膀右臂。

真是造化弄人!

他如今是皇上名下,威望最盛的镇西王,军中地位仅次于皇上,后位的归属即使他不发言,也能恶心很多人。

戏珠低着头慢慢的跟着,非正门不入的娘娘变了很多了。但她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压在心里很久:“娘娘,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在军中,论功绩,论手段,他与镇西王比肩;论谋略、论才智,无人能追其左右;论容貌,即便是皇上也不敢说能胜他几分。

最重要的是,娘娘当年和他……

说不定,说不定他会无条件的帮……

端木德淑有些诧异,没想到戏珠会想起他,她和他之间不过是年少时产生的不确定好感,并无知的互相试探、揣测,都觉得能胜过对方,并等着对方臣服的好胜心,或者说是小孩子间把无知当深情的把戏。

想不到竟能让戏珠觉得,这种事可以和那样一颗心恨不得开十窍的人谋划!她是活腻歪了,还是想被吃干抹净后再帮他填坟。

戏珠被王妃看的垂下头:“……奴婢逾越。”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去传话,就说客人到了。”未来的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从她指缝里夺走!

……

讯息传来,雷冥九强大的心里建设突然土崩瓦解,仿佛百万金戈铁马前突然失了刀的将军,仿佛临上战场时没有盔甲的士兵,却依然于千军万马中站立,不知所措。

雷冥九的神色不自觉的狰狞凶残,想平和也平和不下去,透着从里到外的紧张。

门声响起,雷冥九吓了一跳。

“王爷,戏珠姑娘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雷冥九发现猜错了,心神才在可笑中平静下来,拳头握的死紧。

花厅的房门被推开。

端木德淑优雅的侧头,葱白如玉的手指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碧玉杯,于金蚕丝铺就的软塌上起身,紫粉色的衣裙摇曳在身后,铺开层层叠叠的绚丽,立于繁华中的女子神色从容,身形柔美,占据了室内最耀眼的位置,比下满室春光。

被盛赞的女子,声音下意识的柔和:“王爷。”双手缓缓交握在腹部,仪态万千。

雷冥九厚重的脚步一顿,呼吸微滞,心里惊涛骇浪般起伏又被他狠狠压制的落定,面上佯装的更加从容,凸起的肌肉几欲爆裂。

他遮天蔽日的走来,常年征战的血腥气带着腐烂的狂躁,双腮浓须,目如铜陵,气势全开时宛如鲲鹏俯冲。

端木德淑屏息片刻才从他给人的压迫中缓神,能凭借一人之力斩故国六位大将,战场中血流成河方能兴奋的大将军,真的是小时候追在她身后跑,被无数雁京贵族嘲笑的那个傻子吗?

差距太大,好在,她也算看着他一路走来的,心神虽然震荡,但还不至于被吓住,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就想瞪他一眼,数落他几句‘像什么样子’,但想想如今的处境,到口的话自己又咽了回去。

浑厚的声音恭敬疏离的响起:“娘娘客气。”

他一身锦缎玄衣,墨玉的八宝压衫佩悬在一侧,从容开阔豪爽不羁,浓密的虬髯遮住了他一半容貌,仿佛只剩两个铜陵眼,带着凌厉的煞气盯着你,胆小些的只一眼恐怕就能吓出三长两短:“王妃远道而来,冥九有失远迎。”

端木徳淑嘴角抽动,他这么客气是为了让谁难堪:“哪里,是本宫失礼才是,新国初始王爷忙碌,能抽出时间相见,本宫已十分感激。”端木德淑声音柔柔浅浅,仿佛混不在意,可脑海里却努力想着他小时候的样子,才能抵御他如今的气势。

雷冥九的目光习惯性的从她耳畔掠过,下一刻便暗骂自己懦夫,如今是她有求于你,不管她此刻装的多么从容端庄,她能站在这里就是需要你的帮助,是能跟她平等而立的男人,你怕什么,你已经不是小时候连站在她百米之外,也会被骂的癞蛤蟆!

现如今他所有的成就,难道还不能看一眼这个女人吗!

可事实证明,这与成就没有关系,他的目光从懂得身份有别起,已经习惯于只落在她的耳畔、衣裙、手臂上。

她的样子,永远停留在她十四五岁戏弄他时的娇俏上。

雷冥九不禁恼羞成怒,也不知道是气自己曾经蠢还是现在依然蠢,口气冷了三分:“娘娘寻在下有何贵干!”

端木德淑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没有甩袖走人!莫非自己已经老成最凄惨的样子了!

端木德淑平复好自己的脾气,她现在算什么,如果走错一步,说不定以后谁都能给她些气受。

何况,她不喜欢半途而废,决定的事不试试,总不甘心,他没有带小厮,她为何不搏一把。

端木德淑重新挂上笑脸,示意镇西王坐,自己也轻轻落在了距离镇西王最近的半张锦榻上,声音更加温柔:“听闻皇上已经拟好封后的旨意。”

雷冥九鼻尖顿时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想到她的用意,紧绷的肌肉顿时肱起,心猿意马、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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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亲,(^。^)

003落定

雷冥九瞧不起自己这点出息,更不忿自己没有这点定力,顿时冷着脸拱手:“娘娘问错了人,下官一届武夫,怎知皇上后院之事。”

端木德淑嘴角微抿,眼睛一暗,下一刻,却又轻轻浅浅的笑了,起身,纤细柔软的身姿微微向前,执起他旁边的茶壶,优雅的斟出半杯茶,软腻的声线甜美酥脆:“王爷说的什么话,这种事若是最得皇上信任的您都不知,还有谁能知道。”

雷冥九险些把近在眼前的茶杯打翻,突然靠近的清香让他神经打结,鬓角青筋暴起,想说什么也忘了!

雷冥九自认不是好东西,更不是青涩的半大小子,一路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被送上来过!他这时候装什么情窦初开的谱!

端木德淑见他不接,也不恼,用从未有过的好脾气,把水杯轻轻放在茶盘上,浅笑的靠过去,柔软的手臂状似不经意的搭在他肩膀上,仿若无骨的身躯轻轻触碰。

肌肤相触的一刻,端木德淑发现,身边人的触感远比看到的更厚实坚硬,她推了一下没有推动,那句娇羞的‘讨厌,浪费人家心意’顿时成了泡影。

端木徳淑暗怪自己思虑不周的同时,神色依旧从容,声音更加清甜还带着撒娇的怯意:“王爷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也知道我不该问,可……”

端木德淑轻捋发丝,悄悄打量着他的面色,见他不怒却也不喜,便大着胆子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胳膊,除了硬的过分,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端木徳淑身体试探性的靠近他,娇嗔的嘟喃:“你也知道,德淑年纪不小了,又失了两个孩子,着实万分艰难,若是没有后位……”

端木德淑说着眼眸中半真半假的掺着泪意,美丽的容颜若千军万马中绽放的腥光血雨,美丽、妖艳。

门边的戏珠垂着头,仿若什么都没看见。

端木德淑试探的把头轻轻的靠在他肩上,她就不信小时候把家传兵书偷出来给她的人,现在对她没有一点奢念。

何况就算没有,她也可以说是一时情绪失控,没有别的意思,进可攻退可守:“王爷,你就跟我说说嘛,皇上是怎么说的。”她嘟着嘴,声音娇俏好像回到十五六岁,抹了浓蜜一样的甜。

雷冥九脑海里空空荡荡,回过神来,手已经揽住怀里馨香柔软的身子。

端木德淑低垂的嘴角一笑,万种风情,大道无声。她暗中给戏珠使了眼色。

戏珠退出去,轻巧的关上门,安静的守在门外。

端木德淑眼中的娇弱更盛,好似不能承受很多打击,身体往仿若铁杵壁垒的男人怀中靠近。

以雷冥九的身份自然不会在朝中对封后发表看法,但皇上做事不会避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智囊一个是他的镇西王。雷冥九反而是知道最多的,且新贵雷冥九是与雁京众家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一个,是最容易被取信于人的人,也就更容易从中做手脚。

她不是没想过让戏珠来,戏珠本身长相不俗,又是自梳,没有破过身,但以镇西王如今的身份,她若是还摆着高人一等的谱,说不定事没办成还结了仇。

何况,他以前倾慕的是自己。

端木徳淑喜欢把事情做到完美,她没有觉得那种倾慕,在如今功成名就的雷冥九眼里有什么价值,只是赌那么点旖念应该还存有一点不甘心。

毕竟他当初被嘲笑成那样,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就算不喜欢了,放在心里当个嘲笑雁京贵族的谈资也好,不是吗。

端木德淑笑容更腻,小手拉着他的衣襟,钗环叮当作响,叫着傻呆呆的王爷。

雷冥九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入目的容颜让他看起来更痴呆几分。

端木德淑娇嗔含笑,目光里都是弱不禁风的委屈,突然她直起身,唇决然地贴在他的唇上,顺势向下,把他压在宽大的榻上,眼里有懊恼有委屈有情意:“早知道,我还不如当初……你以前不是说最心悦我吗,难道是哄我玩的?”娇娇软软的语气带着无限的旖旎。

雷冥九脑海里顿时轰鸣一片,哪受的了心中的人这样逗,高大的身躯瞬间把人压在身下,君臣家国、礼义廉耻抛在脑后,仿佛活着只为了这一刻。

雷冥九毫无章法的吻下去,香、甜、腻,香的不可思议,甜的神经错乱,软的犹如他心尖上的浓血,透亮的像薄如蝉翼的羽翅,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心跳如鼓。

金戈战场,万马奔腾,他在方寸之地,挥斥方遒指挥万军,激昂壮志,喊杀震天。

此刻他所有的荣耀都在这片战场,他的生死,他的荣耀,他男儿的血性,他的家国,都将在这片战场实现。

战场葳蕤,没有一丝杀气,缠缠软软任金戈光影来来去去,除了飘荡的芦苇间,偶然传来几声醉人心魄的低泣,仿佛软糯的团子,随人捏扁搓圆,间或笛音婉转。

明明知道现在的所作所为被那个人知道是万丈深渊、千里坟冢,但他也想跳下去,哪怕永远埋葬了自己。

说的豪情一些,说的小家子气一点,他一个人的镇西王府,他所有的功业,不过是为了睡一次心中的女人,死,足矣!

下面的端木德淑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出来了,身上哪里是个男人,简直是一座铁山,被钳制、被推挤,被没有一丝章法只有攻城略地的强势攻击的六神无主、惊恐异常。

超乎寻常的疼痛、暴风雨般的杀伐,她怀疑自己死了又活不是因为痛快,而是对力量的恐惧,仿佛被一只重如泰山的手臂压着,能被随意压死、撮死的恐惧。

风云几度变换,本来主动的人凌乱的惨不忍睹,仿佛沉陷在泥泞的沼泽爬也爬不上来的惊恐。

004小仙

……终于一切归宁……

端木德淑顿时有种赐死他一万次的冲动!

即使没有立即把他拖出去处死,也是因为此刻她动弹不得,不是因为累,不是享受了什么,是真的受伤了,连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也夹杂着疼痛的咆哮!

雷冥九发泄后,饱足多年的执念终于让他有些清醒,因为清醒,他的头埋在她耳侧的枕头里,动都不敢动,他竟然——

丢人现眼,表现不好、还是这种地方,还有……还有她现在状况很不好……

雷冥九不敢抬头,几乎是腆着脸帮她把脱臼后剧痛中的手臂咔嚓一声接回去。

端木德淑痛的尖叫若死。

门外。

戏珠浑身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这份屈辱谁能感同身受……

端木德淑真想弄死雷冥九,他简直让她颜面尽失,发丝早已被汗渍浸湿,什么事后娇态,什么惹人怜惜,什么事后好谈事!她觉得她现在一定难看透了!老脸都丢没了!粗鄙之人难登大雅!简直——简直——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让骄傲暴露出来,抹去她所有委屈。

端木徳淑眼角含泪,努力保持着自己可能还存在的楚楚可怜,好在她年少时经常用这一招对付父亲哥哥,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

只希望这次,看在她真疼的份上,他也能怜惜她一二。

端木徳淑收起所有的耻辱和不堪,脸上挂上虚弱的笑,娇羞无力却轻轻的把他推开,再不推开她就会窒息而死!

既而心里苦笑,她有什么资格说他不堪,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若不是别人还愿意接她这点浅薄的‘心机’,她才是今天最丢人的一个!她可笑的自尊心,竟然这时候还冒出来要嘲笑对方,好似才能证明她有多么逼不得已,可笑!

雷冥九小心翼翼的顺势让开,撑着这几年来练就的厚脸皮,才没有羞愤自裁。

端木德淑忍着所有的疼,半撑着身体起身,坚持调高嘴角的弧度,欺近他,把头靠在他疤痕纵横坚硬如铁的肩上。

如果可以她宁愿靠铁石巨城,身体对他散发的恐惧还隐隐在脑海里传递:“你讨厌死了……”

雷冥九听着她的声音,心中陡然升起前所未有的凄凉,她……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过……

端木徳淑见他没有反应,再接再厉的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腔,没戳动,反而牵动了手指刚才被挤压的旧伤,让恼怒直往头皮里戳:“你说,皇上就那么中意我妹妹?”

雷冥九瞬间捉住她欲缩回的手,又快速松开,太软了。

雷冥九肃穆的脸上更加阴沉,任谁现在还胡思乱想、表现成他这样也不会有好心情,她……一定很不舒服,还恨死他了……其实他不要脸的想过,只要她跟了他,尝过他,一定会喜欢他,并且很爱他的表现,觉得他体贴又温柔,比任何人都对她好,不嫌弃他长得一般,愿意一辈子跟着他。

可……

端木德淑推推他,青丝铺开在榻上,小小的脸颊,苍白的柔弱的面色,染了湿意的发丝有的落在他胸前:“你说话呀……”她又不是白白送上门的。

“啊……”

端木徳淑瞬间福如心至,无形中底气更足了,这愣头青该不会……稍微回忆下刚才,发现再雄壮的外表也掩盖不住他刚才的急切,说他对她没有旖念,只有尊敬,谁信。

但端木徳淑声音还是软软的:“我问你,皇上就那么中意我妹妹,非让她做高位吗?”

雷冥九调整好情绪,冷硬的肌肉归位:“恩。”至少皇上在朝会上很坚持,但他觉得皇上的意思一般,不是很上心,但他不会跟小仙儿说。

“圣旨拟好了?”

雷冥九低下头,手放在她腿上轻轻揉着淤青,粗糙的大掌落在她永远不忘保养的肌肤上,就像荆棘滚过丝绸,他立即又收回手:“拟好了,庶吉士存档。”

端木德淑闻言瞬间坐起来:“竖子难当大任!”说完立即发现不妥,急忙闭嘴,可又不甘心!

雷冥九看她一眼,移开,不忍心让她太狼狈。宗之毅是竖子吗!以前或许是,但当他踏上造反路时,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恐怕连徐知乎也没料到他当初选中的人,现今已脱离他的掌控,完全把他们两个压制在臣子的位置。

要不然小仙儿早就通过尚书大人对皇上施压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端木徳淑扭扭捏捏的开口:“可……可有转换的余地……”

衣袍半开,身姿如玉,即便这样狼狈,她仍然像一道光,扑在成就大道的路上,需要虔诚膜拜、跪地攀登,才能到达她一寸之地的地方。

雷冥九把要压不住的欲念收回来,替她慢慢的披上衣服,他以前就想过每天这样为她慢慢更衣,为她梳妆。他一定能练的比她身边的丫头手法还巧妙,讨得她欢心。

她如果知道,一定会笑他胸无大志,她端木徳淑,才不会嫁给那样懦弱的男人。

“我问你话呢?”

雷冥九把衣服系好,看她一眼,又仿佛漫不经心的垂下,忍着轻轻摩擦的冲动:“有,让那个女人主动放弃。”

端木徳淑觉得雷冥九脑子被战火熏坏了,谁会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题外话------

女主小名:仙儿(因为长的太美了,长辈忍不住更疼她时的昵称)

咱家换简介看到没,还说看不懂简介的,去旮旯里面壁去!

005心思

雷冥九看出了她的意思,却神色淡然,徳淑十五岁远嫁藩地,当时那个女人才岁,徳淑不知道她的性格不奇怪。

在雷冥九眼里那个女人性格很难说,最初知道她的时候她是名小卒,在众多粗鲁无谋的兵卒中很显眼,他本着磨砺一员儒将的想法,没有过度提拔。

后来再见到,她已经站在皇上身侧,两人行为有些亲昵。

为此他找人打探过,她和皇上是在越河战役中认识的,当时皇上受了伤,机缘巧合下两人被人群冲到一起,也不知道哪点入了皇上的眼,皇上一直把她带在身侧,孤男寡女朝夕相处的久了,难免有些不该有的东西。

雷冥九对这一点不奇怪。

他不否认这个女人人品不错,能吃苦、有见地、眼光长远、不扭捏,比大多数他见过的同龄女子都有主见。

但雷冥九觉得她过于豁达。也就是半年前,当他觉得那个女人可能会对仙儿造成影响时,他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丫头。

不是近侍,可对了解她身边一些情况足矣。比如说她不轻易杀生;偶然会说一些身边人不懂的话,但也能很快用身边的事解释通其中的意思;有时候会心事重重。

最重要的是,她不在乎身外之物。

雷冥九觉得他们正好可以利用她这一点,想办法让她不屑于成为皇后,这种想法不用持续,只需要有那么一次能攻破她的承受力就行。

雷冥九觉得这个漏洞可以抓,并且一定能做成,且他已经做了一半,本来不想说给她听,想不到她如此介意,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你知道她母亲入府之前有过一次婚配吗?”

端木徳淑闻言眉头微皱,但随即平静:“既然你知道……我母亲肯定知道,她没有说,就说明她身份没有漏洞。”

雷冥九把她垂在胸前的长发捋到脑后:“如果她入府之前还有生养呢?”

端木徳淑瞬间抓住重点:“我娘知道吗?”

雷冥九神色平稳,说话也不像外表给人的感觉那么爆裂:“她第一次被卖的时候可能有隐情,找的借口是不能生养,后来被一步步的卖到尚书府,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没有了。”

端木徳淑整个人顿时一震:也就是说,宫里那位身世复杂,竟然在民间还有位同母异父的哥哥?!而如今这位哥哥是好是坏,是落魄秀才还是酒囊饭袋有可能全是他们说了算!

端木徳淑尽量压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要表现的太高兴,眼睛不要太有情绪,主要是不要太恶毒!

雷冥九当没看见,他其实很不明白,皇上喜欢那个女人什么,就算喜欢,封个妃不是一样可以宠着,竟然要封后。在他心里后位永远是仙儿的。

雷冥九再次想到端木德淑的小名,耳根微微泛红。小仙儿,他觉得这个小名非常贴切,那可是他小时候偷偷爬上尚书府的后墙听来的。原来她有个那么美的小名。

“怎么让她放弃?!”让人放弃到手的权势地位可不简单,还有,这位哥哥该是什么样子才最容易攻破宫里那位的心房,她们可不知道:“我回去问问母亲!”她对这位庶妹不熟。

雷冥九示意她不急,耐心的握着她的手起身,蹲下,为她整理衣裙处的褶皱,无论心里多么旖旎,面上冷若冰霜:“不用,免得让伯母担心,何况伯母管理后宅,不见得了解,我派人盯着吧。”

宫里那位现在对权势、地位还认的不清。在外时没人跟她争,如今宫里又住了她一位娘娘,还是传言要直接封后的,更没有人跟她抢,有这个大盲区在,中间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雷冥九起身,高大的身躯完全覆盖住她的光线,安抚道:“别担心,宫里的那位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算是很简单的一个人。”

端木德淑闻言嘴角不自觉的扯动了一下,什么意思?她是一个复杂的人,还是她的年纪大了,拽着权势不放?!

雷冥九立即知道说错了话,两人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没资格)但他经常研究她的一举一动,不难看出来。

不过他也不道歉,小仙儿这人就这脾气,过于傲慢,受不了委屈,小心眼,对外人还愿意装大度贤惠,希望人人赞她一声宗族大妇。

其实她就是生来一帆风顺,养叼了的小妇人。想到这一点,雷冥九心情骤然很好,现在是他的小妇人了……

想到这一点,雷冥九觉得窗外的阳光分外好。手尽量轻柔的为她把所有发丝聚拢,绑到脑后。瞧瞧他的小仙,多可爱,小时候可爱,十多岁可爱,二十多岁可爱,三十多了可爱,永远这么可爱。

心思不好一点就不好一点,哪位贵女是好相与的。

再说,试问端木德淑不骄傲谁骄傲,她是高门嫡女,世袭的家族,权贵的门第,百年来从未衰落,这样的家族养出的嫡出女儿,难道要像宫里那位一样会看人脸色、说话三分甜,未语先笑的卖乖样?简直可笑!

他的小仙,就该是骄傲的。

想当年德淑扔他兵法,让追着他跑的家丁按住他打,好像也只是昨天的事,现在想想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回忆。

雷冥九不觉得她打的不对,自己什么身份,竟然当众做出有辱她闺誉的事,打死都是轻的。

想到这些,雷冥九觉得现在他也该被她打死的。

雷冥九莫名觉得心情更好,他的小仙,他的仙儿,他的……

端木德淑身体下意识的后退,隐隐害怕,任谁被整治的脱臼又接上,也不想立即再来一次!

雷冥九发现可能他表情不对,早已习惯了也不介意。

端木德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不就是再来一次,没出息,身体立即欺近一步:“我记得我娘当初是看她贞静懂事又听话才让她伺候了我爹,我出嫁的时候,这位姨娘在我家后宅也都很听话,是个非常低调没有什么主见的人,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做些什么……”端木徳淑声音越来越低,总算还知道女人什么样子最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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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小提示:女主不算好人,心眼多!哎!咱家女主怎么是这种人!隔壁的小庶女不好吗!?

大家不用太同情谁,因为事后文中所有在女主手下受过委屈的,回头番外的时候我就给她重生的机会,但那时候还斗不过女主,就不能喊冤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咱家女主一些负面的性格,我就不出来为她解释了,她就是这么一个输不起的人。

006心情

“恩……”镇西王思考着她的话,想着若是七日后尚书夫人进宫,是不是应该那时候把宫里那位的姨娘带过去,毕竟亲情牌还是可以试试的。

端木徳淑见他没有多想,松了口气,又不禁苦笑,她有时候也弄不懂他是心思缜密还是粗心大意。

端木德淑拿起一旁的面纱,长长的尾端,缀满铜线编制的压风八宝银角,很普遍的款式,就连绣线都随处可以买到。

雷冥九看着她抚丝的手。

“她可有用药?”

雷冥九瞬间领会:“不曾。”

端木德淑手中的面纱静静的垂着,过了会,又开始重新被一点点压平,铜线编制的边角抖落散开。

她不是介意对方会有孕,曾经的郡王府,庶出子女又不是没有,皇家子嗣珍贵,一般不遵从嫡子先出的规制,有庶长子并不稀奇。

但郡王的庶子和如今皇上的庶子又有不同,满朝文武都知道宗之毅可不是嫡子上位。

端木徳淑叹口气。往日府中宗之毅的子嗣不算少,宫里那位生不生没什么。

可战乱奔波,生生死死下来,如今就剩一位十岁的小公子,还天天用药吊着,随时可能去了,宫里那位庶妹如果生下来,若是小礼又熬不过,岂不就是长子。

‘长’之一字,可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若是长大后再优秀一点……

端木徳淑觉得这面纱戴不戴吧,礼义廉耻,礼学兴邦,偏偏皇家在这一方面往往可以乱礼,如果这样,她就是登上了这后位,未来端木家族男系一派,谁敢说不会生出幺蛾子。

端木徳淑没问雷冥九为何如此肯定,他若后宫没几个得用的人才奇怪,镇西王的位置他也做到头了。

雷冥九见她久久不语,心中为她不忿:“您的意思是……”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宫里那位怀不上,或者说,就是现在怀上了也能做了!

“不用。”端木徳淑语气冷淡平静,大殿下虽然身体不好,可自从战局稳定后她一直广请名医为他续命,吊个五六年没有问题;

何况就算她生了,男女不知道,她着什么急,就算是男孩,能不能长成也难说。都是五五之数,现在动还太早。不过早点知道她没有用药,也好让她为下一步做些准备。

“有了消息通知戏珠,我再过来。”端木徳淑戴上面纱,没有给雷冥九再说话的机会,罩上斗笠,转身离开。

雷冥九站在葳蕤丛生的庭院中,风雅荷塘的美景在这位大将军站立到亭子上时,立即像剪了尾巴的猫,丝毫不敢卖弄自己的骚气。

雷冥九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没有思考所有事情的后续。

因为那家人已经在他手里。

或许……

可以说,他早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还期待着,并看着事态一点点发展到他想象中的样子,毫无客气的占有!他同样罪孽深重!

雷冥九抛开这些不再多想,做就做了,生生死死的也就那么回事。

他不懂的是,小仙为什么觉得皇上不会听她的哭诉,甚至觉得她底牌尽出后皇上也不会成全她?

小仙那样自信的人,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小仙和皇上的嫡子从战争开始一直便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对他的宠爱和两人间的相处方式,一看便是感情很深,所以小仙和皇上不可能没有感情,但皇上很少提起小仙,莫非那个时候两人就有问题?

她们的嫡子发生意外后,宗之毅整个人几乎垮了,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孩子出意外的,这在宗室中很少见,就算嫡子也少有享受到这一点的。

宗之毅振作起来后,就变的不可控制,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好说话的,可以任徐知乎指挥的傀儡。

他们嫡子的去世对皇上的打击不是作伪,那就说明,皇上对小仙也不是完全没有情分,那小仙为什么不选择软化皇上?皇上在进入圣都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接王妃入宫?

为什么?

因为孩子的事有了间隙?

但那是意外,小仙不是无礼埋怨的人。

那——为什么?

雷冥九嗅着空气中她走过的气息,心思平静又混乱,他呢?只要这一次机会就够了吗!

人——果然是贪心不足的。

小的时候,他喜欢追在她背后跑,别人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打。

在得到第一份兵谱,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家宝不能送于外人翻阅后,他转手送给她,小仙羞愤不已,路过的才子名士为她出气。

他闹着要娶她却身份不够,他不依不饶,被父亲吊在院子里打的皮开肉绽。

雷冥九笑了,既而又变的万分阴霾,刚刚要冒头的荷塘月色似又死了回去。

在整个雁京城,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和小仙一样,世家大族,光环在身,如果小仙是雁京贵女之最,他便是帝国名流中的第一份。

他知道,小仙对子智不一样,所有的世家子弟中,小仙只对子智笑过,也唯独从子智的诗词、文章中挑不出错处。

徐知乎字子智。徐家唯恐天下不知道他们的学术优胜诸子百家一筹,给嫡系一脉取的名字都这样恬不知耻。

据他父亲说,徐知乎出生的时候,徐家长辈恨不得叫他威震百家,碍于名字太长,不够谦虚最终作废。

这都是武将中的说法,不乏有贬低文臣领袖的意思,不可全部当真。

但雷冥九不得不说,虽然他对徐知乎没有好印象,但徐家当初想的名字还是含蓄了,他何止威震百家,现今如果不是诸侯死绝了,他定然要蹉跎第二个藩王造反。

雷冥九想想便觉得想大笑三天,现在徐知乎一派风雅的心中恐怕已经堵的恨不得自杀了。

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发现圈养的羊成了盘卧巨山的凶猛的杀龙,他能有什么好心情!

007捕蝉

当初小仙年少,对这位雁京才子也志在必得过。装作不经意偶遇,放下过画舫上的珠帘,买过他的诗作。他气的在家跳脚,她却认定徐知乎会像雁京城所有贵族子弟一样对她趋之若鹜。

可偏偏徐知乎不动,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不为美色外物所扰,好像随时准备飞升,甚至没有为她在花朝节上倾倒整个节气的舞姿表示过一句赞美。

他不知道徐知乎那东西看到小仙笑在想什么,他反正觉得她那天笑的非常好看,像灿烂的朝霞,可爱、漂亮的想让他揉碎在心口,只能他一个人看。

显然那天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雁京城第一智圣与雁京城第一才女之间的较量,从来都是她输一筹。

以前他也觉得小仙的一腔热情喂了狗!现在多少年过去了,他却不这样觉得,看的越多,越觉得当初的人们在这件事的看法上过于肤浅表面。

可能徐知乎外放情感的方式就很浅,表达情绪的方式跟大多数人也不一样,他的不拒绝,也许就是觉得对方尚可,让对方可以继续努力;

或者是他在享受自己的感情路,什么欲擒故纵,少年情怀、含羞带怯,总之都是文人那一套一套的无用功。

更或者,徐知乎那老贼那时候就在磨小仙骄纵傲然的脾气。

总之,那些乱七八糟的高明手段,在他们武将眼里看来,实在蠢比!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他那些鬼心眼子,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小仙终究没有嫁给他。

雷冥九虽然也很不甘心,但能让眼高于顶、狗眼看人的徐子智栽一个大跟头,他伤怀之于还有畅快无比的解气!

因为,谁也没有资格逗着她玩!

可惜,他想的太简单,小仙远嫁,几天后他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这雁京城,他以后再也看不到她!这怎么可以——

这件事过去后很久,雁京城一派太平,太平的让他如坐针毡!

可三年后,藩王造反了,徐子智竟然他妈的说动藩王造反了,在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的大环境下干成这件事简直他娘的神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是徐知乎干的!

因为徐知乎第一个忽悠的他!

他对造反没什么感觉,造就造,他的小仙怎么能为了两个酒囊饭袋的皇子,离开她深爱的雁京城,离开这一处繁华!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爹给他讲的忠君爱国都是屎蛋!

让他更肯定自己想法的是大军攻入城门后,徐知乎什么都没要,本着为皇上着想的‘大义’,要了先帝的贵躯,最后凌辱致死。

他与先帝有什么仇恨,先帝对他们徐家历来恩宠有佳,就差给他们家建座徐庙让全国瞻仰了。

说白了,不过是他不甘心了!若不是那个老皇帝胡乱指婚,小仙只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这样徐子智都不解气。

如今人人都当先帝厚葬了,其实陵墓里什么都没有,宗之毅答应了子智,攻克燕京城后,先帝的尸体扔于乱葬岗!

徐子智这人,远没有外人看来的虚弱怀古,心头跑马,如果有人触犯他的利益,肯定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雷冥九甚至隐约感觉,小仙如今走投无路的表现,背后肯定有他的影子,他不过是怨恨小仙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没有为他殉情罢了。

那个白痴脑子永远有病!殉情?!你他妈怎么不为小仙守身如玉!还有脸让小仙为你生生死死,神奇的脑回路简直跟闺中骄纵过度的小仙一个样!

“王爷,有人在打探荀家父子的下落。”

雷冥九抬手让他下去,除了那个小人,不会有别人还知道宫里那位有位异性兄长,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掌控之中,能随意拿捏小仙,简直当他死的!

008礼单

雷冥九的记忆忽远忽近,转回头,几棵树后面的石头路上似乎还有她走过的身影,抬眼的刹那,无限光华,她就该是皇后,世间所有的尊贵荣华都该给她。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诡异,他视为珍宝的,另一个男人不见得珍之爱之。

垂绿烟柳的八颗百年大树下,经由五十年前的雕刻大师耗时一年半完成的汉白玉锦鲤飞龙石桥,缩卷着鱼头,恭敬的送走新的主人,丝毫不见往日被名流雅士追捧下技艺精湛的潇洒。

宫里的那位确实有位同母异父的兄长,日子过的穷苦撂倒。毫不夸张的说,一方破旧的宅院,四面漏风的墙,这样的人要不怨天尤人,要不酸腐难训。

但他在乡里风评甚好,和睦邻里,为人谦逊,为了养家糊口,也没有文人的酸腐,白天去码头抗工,夜里在家看书,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如今已是秀才功名。只等新皇登基,开了恩科,就可更进一步。

那位爹品性非常不好,卖妻嫖赌,偷奸耍滑,若不是必须有儿子继承香火,他恨不得把儿子也卖了。

街坊邻里说起荀家大朗没有不称赞的,可说起荀家老爹,恨不得打断他的腿让他无法再偷儿子的卖命钱吃喝嫖赌。

雷冥九叹口气,真是不令人开怀的局面啊。

翌日,端木德淑醒来,瑜郡王府随着女主人晨起,慢慢的忙碌起来。

端木德淑正常洗涑,挽发,挑了枚平时常带的耳饰。

今天不是正日,侧妃带着众女眷在外磕了头,散了。

端木徳淑搭理好后,挽着披帛坐在外间的正房:“把药端来,顺便把尚书夫人昨日送的礼单拿来。”

“是,王妃。”

端木徳淑回京没多少日子,带着众女眷住在原瑜郡王府的府邸休整,说是休整,宫里并没有给确切的进宫日子,这个日子很可能会在封后之后。

端木徳淑翻看着手里的礼单,粉白圆润的指甲上没有任何着色。国公府送了屏风、书卷,其中《西风图》一副《醉林图》一副,她记得国公府有卷稀世珍品《猎兽图》,这次并没有在礼单中。

端木徳淑翻开另一页,侯府的礼物,九星贺寿、金刚经一卷,还有府中大小姐的亲手绣的抹额一副,这些是不久前各府给她祖奶奶贺寿的礼单,母亲前日让人送来让她看看。

那她就看看。

“王妃娘娘,静夫人求见。”

端木徳淑闻言,抬起头,手慢慢的捋过丝帕,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把礼单合上,放在一旁:“让她进来。”

静夫人今年二十有八,是皇上还是郡王时的人事宫女之一,没有生养,在没落的郡王府的女子中,算质量不错的清秀女子,后来封了夫人。

端木徳淑开始时候对她没有什么印象,除了每月两次请安,她不会降低身份见她们,一年中除了集体请安的几次远远看一眼,其她时候她们顶多是讨好一下她身边的侍女。

但这些年,她们关系亲近了很多,在外逃命,哪还有府里这么多规矩,狼狈逃亡的时候,家里的女眷都要挤在一起,到了气候恶劣的时候,拥抱着取暖都是常事。

从以前什么时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的生活,到彼此一个桌子上没有形象的大口啃着豆饼,彼此之间多少有些私密被人看过,不要脸面的亲昵感。

这些女眷中,她和阿静的感情又不一样,阿静曾经在她们遇到伏击时救过她一命,到现在入冬之后身体还会不舒服,是她比较看重的后院女眷之一。

静夫人笑着走进来,二十七八,又经历过几年奔波,若底子不是很好的,这时候已经显出老太,好在她算府中质量上乘的,虽然容貌不是多漂亮,重在端庄温柔。事态稳定后,王妃又对她多有照顾,现在看起来还是一样恬静规矩。

端木徳淑见到她,不禁抱怨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歇着,我送去的方子药材用过了吗?别总是省着,你省给谁用。”

戏珠笑着搬来杌凳,放在王妃娘娘身边,上面铺了软软的小垫:“静夫人请。”

静夫人先施礼,起身,眉眼温柔:“王妃说笑,妾身都要歇的四体不勤了,再歇下去,都忘了路怎么走了,药方妾身用过了,小兰说我气色更好了一些,我便出来走走,希望没有扰了王妃娘娘安宁。”

“无碍,一大早我也没什么事。”

静夫人闻言莞尔:“巧了,王妃娘娘,姐妹看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想请娘娘去院子里投壶呢。”

“投什么壶,把你们都投进去,你们又不乐意了。”

“王妃娘娘——”静夫人语气无奈:“您又吓妾身们,谁让你都不让着妾身们的,王妃,您就去吧,都等着您呢。”

端木徳淑无奈,连她们都想办法安慰她了,还投壶,明知道就没有赢过还来凑趣的让她高兴,看起来都觉得她和后位无缘,安慰她来了:“好,本宫给你面子。”

静夫人顿时笑容灿烂:“妾身在这里先多谢王妃娘娘成全。”

一旁的戏珠欣慰的看眼静夫人,不枉王妃对她好,是个知恩图报的。

左边的明珠觉得一般般,王妃娘娘为后和宫里那位为后,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谁上位对她们有好处。

如果王妃娘娘为后至少有三年颠沛流离、几次生死之间的情分在,要不然以她们这等姿色又到了这个岁数,郡王变成皇上,等于后院重新洗牌,到时候多少年轻漂亮、有身份有教养的女子等着进宫,哪里还有她们的位置,好点的被荣养起来,不好点的,连个嫔都混不上。

王妃若成了皇后,她们的用度肯定有保障,以后若是再撒个娇,低声哭几句,说不定就有机会从下面的妃嫔中抱养一个孩子,到了进位的年份,皇后娘娘多少会照顾她们的资历。

若是宫里那位变化就大了,一来没有情分;二来,她们没资本巴结对方,对方也不需要她们巴结。

到时候人老珠黄,过的可能还不如一个有脸面的宫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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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节犯我忌讳了,我一向是出手的章节绝不修改,就像走过的路不重来,结果中午婆婆打电话孩子有些发烧,没有修到一千字,先放上来了,汗。我现在特别生气,为什么不能更新九百多字!

009登基

戏珠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轻轻的拽了下明珠的衣袖,让她注意点。

明珠睁着好看的杏眼无辜的看看戏珠,她怎么了?她对静夫人挺好呀,要不然一位夫人能求见到王妃面前,哼,也不怕脸太大。

戏珠无奈,明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除了主子,看谁都低三分、觉得谁也别有居心,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戏珠轻声道:“总之你注意点,表情收敛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静夫人也算救过主子的。

明珠刚想迈步,珍珠穿着粉色的宫装,莲步快速向正殿移动。

打帘的侍女急忙掀起珠帘。

端木徳淑看过去:“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珍珠激动的道:“王妃娘娘,端木夫人到门口了,端木夫人来了!”是老夫人呢!

端木徳淑纳罕。

静夫人急忙屈膝:“妾身告退。”不敢有任何耽搁,快速带着侍女离开,这时候,老夫人来的不寻常,她不想撞见主子的。

端木徳淑没有留她,整理了一下服饰,向外去迎:“夫人有没有说什么事?”

珍珠立即跟上,小姑娘年纪还小,长相甜美,是端木徳淑出嫁时从下面挑上来的丫头,当时才十岁,今年也有十八了,是四个一等丫头里年纪最小的:“回主子没有,只是夫人看起来脚步很急……夫人肯定是想王妃娘娘了……”

明珠撇她一眼:蠢。

端木徳淑急忙迎出去,既埋怨她老人家沉不住气,又心疼她记挂自己。

端木徳淑刚踏出台阶,端木夫人已到了内院。

紫金色的华服下碧玉单钗的妇人犹如饱满的月亮,娴静柔和。

端木徳淑猛然见到母亲,眼角微微湿润,孩子气的笑意不自觉的挂在脸上,娇嗔的看着走来的美丽妇人。

端木夫人身份高贵,是雁京仅有的两位有封地的郡主之一。

端木徳淑觉得她娘最大的优点不是贤惠,而是温柔,华贵到极点的温柔,在家时,不管脾气多不好的人见了母亲都下意识的不会大声说话,唯恐吓到精致如水的女子。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觉得自己脾气一点也不像母亲。

端木夫人被女儿笑的忘了该摆什么表情,激动还没有开始就憋了回去,回过神后心里顿时腾起怜爱,可立即又被她压下去:“像什么话,哪有你迎出来的道理。”

端木徳淑双臂如藤缠住了母亲的手臂,叶子上莹莹如玉的水珠要落不落,青翠欲滴的眼睛濡慕非常的看着母亲:“娘,哪有一见面就教训女儿的,女儿不依啦。”

端木夫人眼里的激动再也掩盖不住,握住多年不见的女儿的手,觉得女儿瘦了,委屈了,又高了,哪里都变了,她苦命的女儿。

端木夫人克制住自己的心疼,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出门是给你祖母买些东西,正好中央街今天排依仗戒严,我才有机会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让马车停到你门前,你听着,别听你几个堂姐妹表姐妹抱怨,封不封后不是你的问题,你别给自己添压力。”

端木徳淑笑了:“娘,您看您说的,我能有什么压力,女儿小小一个郡王妃,以后封个贵妃就顶天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她们过来会给你好话,肯定想办法让你为后,好让她们日子好过。

但这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吗,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背,老夫人和娘还在呢,端木一族的荣耀轮到你一个丫头撑着。”

“娘——”

“听到没有!”

端木徳淑真诚的看着母亲:“您放心,女儿长大了,知道没有郡王妃或者王妃直接封后的道理,女儿就算不是皇后也不会觉得命运不公,觉得那个位置就是女儿的。而且姐妹们那天来也没有说什么,都是让女儿宽心,娘,我都这么大了,您还当我还是七岁小孩呢。”

端木夫人闻言心中一阵涟漪,这是她的女儿吗……

虽然王妃没有封后的先例,皇上身份水涨船高,想重新迎娶正妃是祖制。

但是,不该是他们端木一脉的庶女,这会让雁京城所有贵族诟病端木嫡出一脉的姑娘,嫁出去的嫡女若是过的不如意的,难保不会被夫家拿来说闲话。

过的如意的,虽然不会闹出大事,但在后宅生活中,没事被婆母妯娌当玩笑说两句,也够让人膈应的,她们过来见徳淑谁敢说没有别的用意。

可徳淑若有办法,她会甘心在这里窝着。那些不省心的。

端木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总之你记住,这件事由我和你父亲想办法,你不要病急乱投医,更不要让人抓了把柄。还有……不要心中郁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娘和你大哥都不会放弃你的,明白吗?”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手指滑过母亲手心上的薄茧,宗之毅造反的时候,他们在雁京也不好过吧:“娘,看把你吓的,我和皇上夫妻八年,你们担心什么,至于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妹妹也定会看在娘的面子上好好待我,我呢,以后就在我的宫里,听听曲养养花,没事摆弄一下几个丫头,生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您不知道,这些年几次生生死死可是把我吓坏了,荣华富贵什么的,女儿也没有以前那么计较了,我现在可懒了,懒得就想好好养着我自己,我还怕娘说我不思进取,颓废了呢。”

端木夫人一时不好接话,若是以前,谁敢说宗之毅登基后她不是皇后,她定然是要搅碎几张帕子,哭闹着回去让父母做主。

莫非如今……

真的长大了呀。

八年,太长了,长的她的小仙有什么改变都不知道。

“娘,您笑的好难看,小心你的小孙孙们嫌你丑。”

“死丫头,除了你谁敢说娘丑。”端木夫人擦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刚想说什么,外面已有家丁匆匆赶来,说端木府的马车到了。

久留下去难免引人误会,端木徳淑让张妈妈扶着夫人离开。

张妈妈擦着泪,她的小姐变化好大,但这不是叙旧的时候,强硬的拉了还要抓小姐手的夫人赶紧离开:“小姐,保重。”

“行了,别让母亲胡思乱想才好。”端木徳淑看着母亲的背影,无奈的笑,像个孩子一样。

马车上。

张妈妈为夫人试着泪,回报自己看到的场景:“奴婢看着小姐不像是宽慰您,好像真不在意……”

不在意!?这么大的事能不在意!小仙是怕他们没用,端木夫人想到这一点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哽咽道:“还没有尘埃落定,我们就要为仙儿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老爷折子也上过了,皇上根本不看;

老夫人也求见过各个太妃了,可没有一个和皇上有情分;

礼仪规制那一套送上去,皇上就当下面的人放屁。

实打实的用军权打上位的皇上,不是文臣几句吐沫星子、攻击造势能打压的,更何况这位皇上看起来完全不把文臣看在眼里,惹急了,斩几个都是白死。

这些墙头草,如今又都看出皇上不好惹,如今巴结顺从还来不及呢,谁还敢死谏。尤其,谏了也是白死。

“总之……还是要想办法……”

端木徳淑拿起放凉的药,喝了下去,虽然众大夫都说她以后有孕的几率不大,但喝了还是比较放心。

……

新帝宗之毅登基大典,盛大空前,各种吉人天象纷沓而至,太和殿内威严壮观。

占地面积六千平方米的太和殿外,矗立近万名大雁国六品以上四品以下功绩优秀的官员,每个人正服冒冠,依照品级顶戴花翎,人山人海,这样的庞大的人群目视前方,也仅仅只能看到太和殿三十五米高的台阶中区区三级台阶

汉白玉雕刻的台阶中央,一副巨大的潘云飞海图倾斜的盘卧在宽二十米,高三十五米的石幕上。犹如一座巨山,威严的遮挡在众人之前。

高三十五米的大殿上,站着上千名大雁国四品以上三品以下的官员,官员两侧,伫立着两尊日冕、嘉量,象征世间一切秩序准则。

七十二根巨大的石柱,在三十五米高的台阶上撑起三十八米高的大殿,大殿上空千龙盘绕,大雨时,万龙吐水,气势恢宏壮观。

大殿内宽广壮丽,气势威严,万空之势烘托出一把巨大精巧掌控天下权势的龙椅。

龙椅之上是今天举办登基大典神色淡淡的帝王。

掌礼司敲响巨大轰鸣的钟鼓!

上百名太监宫人仰首高呼:“吉时到,跪——一叩首——起!——跪!——二叩首——”

响彻云霄的呼声如盘旋升空后万龙齐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意义深远,势力空前的大殿上,女子之中以后有资格、有机会窥其威势的,只有帝王之正宫,当朝皇后娘娘!

010蔷薇

……

奢华庄重的宫殿中,当值的宫女们垂首静立,层层屏风纱幕下,袅袅香薰映着青翠沉静又充满暖意。

端木蔷薇一身暗红色的锦绣华服,头发简单的披在身后,耳朵上带着一枚珍珠耳钉,倚在木榻上,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一丝装饰,却柔弱坚韧自成一派风骨。

女子轻倚,神色淡然眼睛孤傲高洁,宁静中透着不符合她年龄的通透睿智。

这样的女子让人看了,不自觉的会觉得,即便生活中有再多的不如意,她也会活出自己的天地,可此刻她却显得心事重重。

懂事的贴身宫女,穿着浅橘色直裾宫装,殷勤的给娘娘打扇:“娘娘,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难怪皇上上朝前,还提醒奴婢多让娘娘出去走走,在这样的好天气下吹吹风,娘娘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呢。”

端木蔷薇听了悦儿的话,依旧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心情,皇上登基半月有余,明天便是姐姐进宫的日子,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岳悦见娘娘不说话,猜着娘娘又钻了牛角尖。便觉得娘娘杞人忧天,长眼的人都能看到皇上对娘娘多好,娘娘有什么好担心。

要她说,娘娘就是想多了,没事给自己找事。万事有皇上在,就算是嫡姐还敢给她们娘娘脸子看不成,也不怕皇上不高兴。

再说了,她们娘娘是要当皇后的人了,何必在意曾经的嫡姐,就算那位嫡姐是皇上的原配又怎么样,现在皇上可不是郡王了。

在她看来,皇上的心都在自家娘娘身上的,娘娘完全不用着急。娘娘的多虑在岳悦看来,就是太宅心仁厚,为她人想的太多。

岳悦才不管谁要进宫,她当务之急是伺候好她的娘娘,让她的娘娘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皇上回来若是知道娘娘今早胃口不好,中午又进食很少,可是会不高兴的:“娘娘,您不去,可就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了,莫非……”

岳悦调皮的看着她的娘娘:“莫非娘娘是恼了皇上昨晚非盯着娘娘用药?”

“死丫头,就你多话!”

岳悦噗嗤一声笑了。娘娘怕苦,最近有些风寒,总是不好好喝药,皇上看不过去,昨天可是盯着娘娘喝下半碗,才回前朝处理事情的,足见皇上对娘娘的用心。

端木蔷薇轻松没有片刻,又忧虑的盯着窗外。

岳悦见了心里叹口气:“娘娘,您又不看奴婢了,娘娘……娘娘……我的皇后娘娘……”

端木蔷薇闻言,敲了小丫头一下:“你呀,以后宫里人多,可不能再乱说话。”皇后不皇后的从来不是她最在意的,她在意的从来都是他的心。

再说,她怎么能恼了七郎。

但,到底明日是嫡姐和他的妾室入宫的日子,这宫里可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说来惭愧,她竟然会和姐夫有牵扯,初见七郎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谁,隐隐约约察觉他身份尊贵时,还以为是驻扎在江边的镇西王。

镇西王没有婚配,她便任事态发展,两人朝夕相处,她倾慕他的才华,欣赏他博取众长的心胸,他也对她渐渐有情,谁知道……

想放手时,早已情根深种。

她做男子打扮,跟在他身边两年,两人几经生气,共同面对,共同进退,在得知他身份时,她毅然决定离开,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当任何男人的妾室!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他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住在她企图隐居的院子隔壁,陪着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什么也不说,他是个过于沉默寡言的人,他也不走,就那么等着她。

想起他们以前一起看日出,一起演习沙盘,一起刨土做饭,一起练兵,一起对未来迷惘。

后来,她跟他进了宫。

她承认在七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动摇了,可她又厌恶自己的动摇!皇后之位又如何?还不是要跟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这根本不是她要的生活,她的男人可以不优秀,可以不是天下之主,但他的心里肯定只有她,只能有她,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

“娘娘,您笑一个,都一天了,若是让皇上知道,可是要怪罪奴婢们的。”

端木蔷薇端起桌上的茶,上好的龙井,茶叶在水中层层展开枝蔓名贵非常,她以前见重要的客户时也会让人泡上一杯,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只觉得很烦。

“娘娘……”

“行了,让我清静清静。”

岳悦急忙闭嘴,垂下头,退到一旁。

……

阳光洒下,瑜郡王府一片欢快的忙碌,戏珠搀扶着主子的手,两人站在台阶上看众人忙碌。

明珠清点主子的所有东西,一一入箱。

珍珠分门别类,把所有东西装车。

宝珠正催促着各院的妾室收拾细软,让她们别误了时辰。

今天是她们入宫的日子,巍峨的宫殿群一直遥遥相见,覆压百里威严壮观,如今真要进去了,院子里的人难得抛开烦心事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期待。

那里是皇宫,世间荣耀之地,谁不向往崇拜一二,如今有幸常住此宫,是对男人的肯定,更是对女人的激励。

戏珠眼角带笑,微微隐藏的褶皱还无法暴露她的年龄:“瞧瞧她们一个个高兴的,如果不是娘娘在这里镇着,她们还不得飞起来。”

端木徳淑莞尔,金线垂绕的裙摆在和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层层叠叠。

繁忙中,一道怯嫩的小声音清浅的在人群中响起:“母妃……”

端木徳淑很快捕捉到了,回头。

小小的宗礼一脸严肃的立即收回奶娘牵着的小手,挺直背脊上前几步恭敬的向母妃行礼:“孩儿参见母妃,母妃万福金安。”

端木徳淑笑了,赶紧抬手抚住他细弱的胳膊:“身体可好点了,跟你说了,一会马车到了让人去叫你,你怎么还过来了,吹了风怎么办?不听话。”说着点了点他的鼻尖。

宗礼瘦弱的小脸上努力摆出小大人的样子,坚持道:“母妃,孩儿没有事,孩儿可以自己过来。”

端木徳淑瞧着他坚持的小样子,想着也是,这么大的孩子被拘着,肯定闷坏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血气不足的眉宇又忍不住心疼:“好,我们小礼身体好着呢。”

011胆大

宗礼闻言急忙压下心里的开心,讨喜的站在母妃身边,静静的等着。

最近这些日子他想母妃了,以前都是母妃带着他东走西跑,只要车队急忙赶路,母妃会不假人手的抱着他,会在安静的住下来时给他做衣帽,会在他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摇着他看月亮,母妃是最温柔的母妃,母妃也漂亮,母妃还不嫌弃他碍事,他最喜欢母妃了。

可是来到这里后,母妃把他交给了姨娘。

他知道那是他的生母,很久以前,他们没有开始四处为家的时候,他跟着姨娘住在小院里,每年只有过节祭祖才能见到母妃,后来,他大一些,开蒙后,母妃只会在过问功课时见他们。

可有一位弟弟例外,他是小世子,母妃身边最得宠的小弟弟。

后来弟弟跟着父王,现在要叫父皇的皇上走了。

再后来的某一年,他便被送到了母妃的院落,他偷听身边的妈妈们说,他现在是皇上名下唯一的男嗣,要和王妃一样被重点保护,所以才把他送到母妃院子里。

他现在大了,有些事多少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父王登基,后方安定,秀女待选,他已经不那么重要,更不可以随便和母妃站在一起。

他知道,他就是想母妃了,所以想趁此机会来看看母妃。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小样子,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又快速收回来。有些事,她不能想,想起来便是彻骨的疼。她便也学会不想了。

端木徳淑吩咐大公子的奶娘:“带公子去里面坐着,别吹了风。”

“母妃,我不要,我已经好了,我可以的。”

旁边路过的明珠立即道:“是是,我的大公子好着呢,但我聪慧的大公子能不能给奴婢们腾个地方,让奴婢们好收拾东西呢。”明珠看眼大公子身后搬箱子的人,笑嘻嘻的杏眼里都是光。

宗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向母妃身侧靠靠:“我会躲着不碍事的,我不想进去,我要跟母妃在这里等。”说完抬起头看着母亲,不敢用小手抓母妃娘娘的衣裙。

妈妈们说,等以后进了宫,母妃不封后,他就没有机会见到母妃了。他想多和母妃待一会……

明珠还想说什么。

戏珠道:“让他在这里待着吧,你们绕着些。”

明珠撇她一眼: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十岁的孩子成天黏着她们主子算怎么回事!她们主子又不是皇后,也不怕人说嘴。早晚吃烂好心的亏!“绕路不就远了吗。”

端木徳淑牵过孩子的手:“好了,再去拿一件外衫来,就在这里站着陪本妃了。”

“是,王妃娘娘。”

明珠哼戏珠一眼,抬脚去忙,就闹吧,回头让言官人抓了把柄,什么难听的话听不到!

宝珠拿着一封信,喜滋滋的跑过来交给戏珠:“给王妃娘娘的。”又赶紧跑去催促装车。

戏珠忧心的看着宝儿,这么大的事交给宝儿合适吗,看她跳脱的样子,别落下东西了才好,担心的将信交给王妃抱怨道:“莽莽撞撞的不像话,进了宫看她怎么办。”

端木徳淑打开看了一眼,含笑的又给了戏珠:“她还是个孩子,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戏珠不敢苟同:“都是王妃娘娘您太惯着她。”戏珠将信装封,不小心看到末尾的一行字,眼睛惊恐的睁大,赶紧恢复如初,装作不经意的拿出来,看了一遍,猛然抬头看眼王妃娘娘,又急忙当没有事一样把信装好:“以后她闯了祸,看王妃您怎么替她兜着。”

戏珠心里惊涛骇浪,镇西王好大的胆子!简直——谁给他的狗胆!

“不知道宫里收拾的怎么样了……”端木徳淑神色如常。

“是啊,听说另给大公子辟了住所,大公子,您怕不怕呀。”

宗礼笑笑:“当然不怕了。”他已经长大了。

戏珠莞尔,小孩子。心中翻滚不已,怎么办?!镇西王要这个时候见面,他当瑜郡王府邸的下人都是瞎子!

端木徳淑站了一会,招呼小礼:“你去隔壁看看你姨娘还缺什么,让宝珠照顾一下。”

宗礼不想去,他想挨着母妃。

“乖,帮母妃去看看。”

宗礼落寞的不想离开,又不想让母妃觉得他不是能为她分担事情的男子汉:“是母妃,儿臣告退。”

“去吧。”端木徳淑目光慈爱的送宗礼离开,又过了会道:“站的累了,让明珠多看着点,戏珠陪本妃进去休息休息。”

“是。”

戏珠扶着娘娘回房,紧绷的情绪紧张到极致,见四下无人刚要说话。

端木徳淑直接抬手:“去拿衣服,要快!”

一刻钟后。

端木徳淑竖着丫髻穿着丫鬟灰色的春衫,垂着头出现在后门。

端木徳淑刚刚站定欲四下看看,便被一股大力轻易的腾空带上一辆马车,撞进一个铁桶般的怀里,被紧紧的固定住,满耳灌进一阵愉悦的低沉笑声:“小仙,我想你……”

端木徳淑一个激灵,耳根因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羞愤的红了一下,小时候家里人打趣的叫法,被外男堂而皇之的叫出来,感觉非常诡异。

雷冥九不想这么急切的,他们可以喝杯茶,聊聊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担心,顺便跟她讲讲他这边的进展,然后送她一份礼物,在气氛刚好的时候拥抱。

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更知道现在把她叫出来很冲动,今天这样的日子,弄不好就会被人发现。

可他忍不住!压制不住想她!以后她进了宫,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加渺茫,他怎么能不想她!他想她……非常想……

想的恨不得两人现在就揉了血、熔了骨,赶紧一起葬了土,她更不属于任何男人,只属于他!

尤其那天之后,他无法想象小仙回到那个人身边,那个人会不会也那样对她,只要想一想他就想砍人!那个人是她的原配也不行!

小仙是他的!

端木徳淑像被捏扁的鱼,只能靠向他,头挤压在缝隙里努力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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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惊讶

雷冥九笑声更加低沉,声音微微沙哑:“也想我了……”所以靠这么紧。

端木徳淑要憋死了!接收不到他的脑回路!只觉得他好大的胆子!简直不要命了!这种时候,这么多人!万一被人看到——他们怎么办!他知不知道他的镇西王得来的多么不易!

端木徳淑突然觉得压力一松,刚要松口气。

雷冥九高大的身体坐正,爱怜的捧住她的脸,一双铜铃眼全在她身上。

端木徳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对面的人像一头猛兽,眼睛散发着绿油油的光,死死的盯着她!

雷冥九欣喜的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在他的手心里聚成小小的一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肌肤吹弹可破,眉毛弯弯的像他心尖尖上的大刀,鼻子也好看,圆润可爱,嘴唇最漂亮,像他的战马,让他想征服想驾驭。

雷冥九越看越喜欢,她怎么能长的这样合乎他的想像,就像专门引诱他而生,而且这样美丽的她还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以忍,为什么要忍,等着给别人吗!

雷冥九心里一团火在烧,猛然低下头,撞上她的牙齿,可是凶恶的面下尽量温柔的吻住她的唇。

端木徳淑心里闪过两个字:完了!与连欲念都控制不住的人共谋,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时间紧迫,抵抗他只会让时间拉长,端木徳淑环住他腰身,因为错估了他的坚硬和腰围,只能环住他颈项,迎合,以求时间能快一些。

雷冥九吻的更热裂,情到浓时,声音沙哑的在她耳边嘀喃:“想我了……想我了是不是……”

“……”

“就像我想你一样……”

“……”

“小仙……”

“……”

雷冥九呼吸急促,声音越来越急,撕开了她的衣服:“乖,我不会留下痕迹……”我也不会让你后悔……

我不能给你山河家国,不能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势,甚至不能像徐老贼一样给你享受爱情的美好……

但!小仙,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能给你所有人都给不了的,我全部的感情和忠诚……

春风徐徐,金色的柳枝飘荡在春日潺潺的流水间,汲取养分……

端木徳淑系上衣扣。

雷冥九黑着脸高大的身影仿佛占据整个马车的空间,阴沉的俯视着空间内所有的生物。

端木徳淑噗嗤一笑,如水升九天,不可思议。

雷冥九闪了一下神,下一刻,脸更黑了,转开头,气息却犹如暴怒的黑熊,随时准备扑起来撕人。

端木徳淑无奈,伸出手拍拍他粗壮的手臂,白皙柔软的贵女之手落在他黝黑结实的手臂上,软声安慰:“好了好了,我不该笑你的……”

雷冥九闻言,突然看向她的脸,归罪于他太快是她过于美好的错,从自己表现不佳的急切中回神,认真又严肃的看着她,目光坚定,语气严肃:“不用,你只要知道,为了你我雷冥九什么都愿意!”

端木徳淑心中顿惊!瞬间抬头看向他!

雷冥九转头看向它处,其实心里明白,他所谓的给予,对方也许并不稀罕,也没有任何价值。

端木徳淑看着他!见他没有任何收回的迹象!简直要疯了!

他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吗!他是不是不想活了!他觉得雷家一族上百人口的脑袋长的太结实了!

端木徳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觉的恐惧压顶!虽然内心深处也会突然有些复杂,小时候生的好感能维持这么久吗,难道他们不是互惠互利,他助她登位,她将来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恩泽他的子嗣封赏他的家族。

为了她什么都愿意!?他在向她表达什么他知道吗!他——他简直疯了——

端木徳淑想离开!必须离开!雷冥九需要冷静!好好空空脑子!好好看看他头上雷家的列祖列宗!看他还敢不敢拿宗族人的性命开玩笑!

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尴尬,她觉得他们之间是默契的利益交换,他却和她说这些?

雷冥九见她要逃,快速拉住她的手臂,急忙道:“小仙,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记住!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谁也不要信,尤其不要相信徐知乎的人!你可以找殿前太监大领事离公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铲除任何伤害,相信我,听到了吗!除了我谁也不要信!听到了吗!”

关徐相什么事,端木徳淑觉得他刚才的冲动还没有醒,只能他自己慢慢想开:“知道了,你先放——”

雷冥九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牛眼严厉的盯着她!武将的威势犹如鲲鹏击天,锐利强硬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试着抽了一下手臂,微丝不动,深吸一口气,不激怒他认真回答:“知道了。”

“还有,你若为后,每年冬季必须去荣福寺礼佛!必须去!春日回宫。”

端木徳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必须!”雷冥九盯着她不妥协:“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端木徳淑此刻才觉得雷冥九果真疯了!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威胁她,论身份,这件事若是曝光,谁损失比较重!除非他想把他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端木徳淑才不怕他,心里却紧张不已,这件事爆出来,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端木一族的姑娘怎么办?她怎么配身为人姐!

她更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有过这样浓烈的感情,她的教育也不允许她做出这么不顾大局的事!

雷冥九见她不说话,拉着她的手臂骤然向前,让她撞在他怀里,眼睛一瞬不瞬,恐怖狰狞:“你听好了!是必须!”

端木徳淑尽量端住,倔强的看着他:“否……否则怎么样!——”

雷冥九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否则!你和我一起完蛋!——”

“你——”端木徳淑看出他眼里的疯狂,赶紧压下恐惧,小心翼翼的试图跟他讲道理,可他字什么来着:“你可能不理解你现在的身份的意义,你以后会有——”

雷冥九讽刺认真的看着她:“你听好!我不会娶王妃!以后也不会有其她女人!所以更不会有孩子!未来的我除了王位和你需要的权势会一无所有!所以你有本事你就试试惹恼我的后果,你看我会做出什么!”

端木徳淑满目惊讶,呆若木鸡!

……

013赞清

端木徳淑回到府邸时指间还在颤抖。

戏珠神色焦虑,却什么都不敢问,眼睛都不敢红一下,那个镇西王又怎么欺辱她们娘娘了。手里捏着茶杯把手里的信撕成一块一块的扔在茶水里浸泡,然后取出来碾磨成浆,暗恨镇西王这个时候下手还不知轻重!他难道不知道娘娘今天进宫!万一!万一皇上今晚召见——

端木徳淑举起茶杯,杯身颤抖,她又慢慢的放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被雷冥九暗中的意思吓的不轻。

戏珠取来药膏,心疼的看着主子:“王妃娘娘……”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呆了一下没有回过神来,下一刻,哭笑不得:“不用。”心情便静了一些,划开杯盖,喝了一口茶。

“母妃,母妃。”

端木徳淑立即打起精神,抛开烦心事,笑眯眯的看着松开奶娘手走来的少年,以前他还会扑到她怀里撒娇呢,现在都是将要十岁的大孩子了,以后万千世界,皇子身份,即使他的身体不好,也将会体会到那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端木徳淑目光慈爱。

宗礼柔软的站在母妃身边,眼睛里散发着柔柔的亮光。

宝珠欢快的跑进来,声音欢快:“禀王妃娘娘,马车已经备好,各院姨娘也在外等着了,娘娘是在这里见还是让她们在外面拜见后启程。”

端木徳淑笑牵起小礼的手起身:“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院外,清风凉凉,一派藏冬后万物蠢蠢欲动的喜气。

“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姹紫嫣红、醉人心脾,院外的仆妇、妾室跪了一地。

只要立后的诏令没有下来,王妃就是不可动摇的正室,礼节不可废!何况就算以后封赏,以王妃的身份最不济也是妃位,在场的人可就难说了,依然要跪。

院子里的人地位最高的原郡王侧室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

这样的身份,就算是选秀入宫,宠爱非常,撑死也就是个嫔位,更何况她连宠爱都算不上。

侧妃都这样就更别提其她人了。静夫人还是奴才出身呢,以后进了宫能封个六品就偷笑吧。

芳馨随着众人起身心里冷笑:也就现在摆摆正妃的谱,进了宫,什么样还说不定。

她那个妹妹在皇宫都住了这么久了,她不是一句话都没敢说,这些人还真当皇上还是从前被她迷的昏头转向的时候,皇上早看穿她攀附权贵、阴险毒辣、贪慕权利的野心了!哼!

端木徳淑握住戏珠的胳膊,踩着马夫稳稳上车。“出发。”

……

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行。

端木德淑的车走在最前面,带着她为数不多的筹码,摆着她的仪仗,走入她终究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未来之中……

十八米高的朱红色宫墙围绕起雁京城最大、最威严、最壮丽的建筑群,皇宫。

人走在宫墙下,就像进入巨人国的矮人,渺小不起眼。

进宫的程序十分繁琐,所有马车、物品被送去检查,进宫的人员下轿步行,长长的排成一列,默默的前行。

本来期待的人在漫长的行走中,莫名的沉默下来,无形中心里怯了几分。

端木徳淑带着众人在能遥望保和殿的位置叩拜圣恩,起身,继续前行,

相比别人,她以前经常入宫,对这里面的尊贵龌龊看的比较多,心思平静,她是窃取的掠夺者,带着她要守护的东西,昂首无畏的走入她的杀伐之地。

……

此刻御书房的风大了些,不小心吹开一页金黄色的奏纸,又怕惊动了案旁的人会死的很惨,惊恐的快速撤离。

案前穿着锦缎玄色龙袍的男人骤然停下笔,慢慢的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手中的笔遮住了虎口的厚茧,神情莫测的看着突然晕染开的朱色痕迹。

御前小太监吓的一抖,不明所以,他关窗子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怎么还是惊动了皇上。

御前大太监见状,瞪了窗边的蠢材一眼,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滚下去!

窗边的小太监如蒙大赦,急忙无声退下。

宗之毅坐在紫檀木的座椅上,眉目锋利,神色冷峻,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一股杀伐阴暗的冷漠,他看着前面的海晏河清屏风图,当年那些大儒怎么形容这幅屏风的,气势恢宏、匠心独运,是难得的佳作。

真是讽刺,这样的佳作在他这乱臣贼子面前既不啼血也没自燃,枉费死了的人曾对它那样推崇,实在是该拖出去烧了。

御前大太监——赞清,从窗户关上到现在,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并不是他站功不好坚持不住,也不是身体老迈不行了,相反,他今年虚岁刚满三十,早练吐呐,晚修养身,身体不弯着时也是器宇轩昂、春秋鼎盛的假儒士。

他担心的是——皇上也保持这个动作半个时辰了,这可就是大事了,说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而身为皇上的心腹大太监,意味着他表现‘贴心’的时候到了。他必须猜中皇上如此的原因并解开这个疙瘩,让皇上顺心。

赞清脑子快速思索着,这位皇上的心思并不好猜,很多时候奴才们觉得猜对了,下一刻可能什么都不是。

但赞清必须绞尽脑汁猜,好让他在这位没有情分的皇上面前大太监的地位更稳固。

赞清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皇上。”

“……”宗之毅看他一眼,目光薄凉:“说。”

赞清内心一抖,不管听几次,总觉皇上的下一句一定是‘拉出去砍了’。

赞清握紧手心的汗,跟了一位无拘束的皇帝,他也是倒霉,可这位不受宠的皇子七岁出宫,搜便皇宫也找不到对皇上施加过恩惠的宫女太监。所以没办法靠情分只能靠能干,硬养!

赞清语调尽量欢快讨好,自以为已经找到了结症所在:“皇上,奴才听小豆子说御花园里的海棠和迎春开了,一大片连着一大片的非常好看,奴才还听说娘娘最喜欢的花也开了,看了更是让人心里喜欢,不知道娘娘去看过了没有。”

所以皇上赶紧带昨晚闹了情绪的娘娘去看看,您看花前月下,借口充足,也比较能讨娘娘欢心,说不定娘娘就不总冷着脸了。

宗之毅闻言讽刺一笑,继续看他的海晏河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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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我都有看滴。o(n_n)o所以,还是要留言滴!

018稀罕

赞清垂着头,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任何回答,额头不自觉的冒出一层冷汗,这是……没有猜对?皇上不是想出去走走?

赞清心中剧烈打鼓,猜不中皇上的心思是内侍大忌,他猜了还没有猜对,更是要命!那说明皇上要他还有何用!

赞清心惊胆战的想退回去,可酷暑寒冬这么多年,三岁听人呼吸,六岁穿衣上万次,七岁能站立四个时辰微丝不动,不是如今让他此时功亏一篑的!

赞清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口气装作轻松自在:“回皇上,刚才小太监来报,说娘娘们都已经入宫了,经过保和殿时王妃娘娘还带领众主在殿外叩谢圣恩,大殿下小小年纪更是规矩妥帖,皇上福分……”

宗之毅目光微微停滞,叩谢圣恩?!

宗之毅再没有听说比这更好笑的笑话,恐怕现在最想把他拆解入腹的就是她了,还圣恩!?让他猜猜,当她听说不会被封后时,盛怒之下第一句话是不是:竖子怎堪为大!或者,想把他重新打落回一无所有的境地!

宗之毅左手缓缓握紧,眼底一片阴霾!

赞清垂着头赶紧笑着抓重点:“奴才还听说,千微宫一切安好。”所以请皇上放心,千微宫里没有闹起来,娘娘还是懂事的,皇帝大可以放心了。赞清说完深吸一口气,猜中了吧?

“……”

赞清突然又不确定,可昨晚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气氛紧张,两人僵持了一晚,今天又是众主进宫的日子,皇上担心和娘娘之间的关系更恶化也是情理之中。

宗之毅连讽刺都省,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情绪。

会靠呼吸判断主子们一百种情绪的高手们,注定看不到皇上这赤果果的一眼。

……

清心殿内人员众多、一场忙碌,不过,到底是宫里的奴才,一个个忙中有序,手脚利索。

端木徳淑看着穿梭在众人间不断吩咐的戏珠,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笑着喝口茶让她静一静:“你看看你,遇到一点事就这么急,寝室这不是已经布置差不多了,外面也有人忙碌着,你急什么?”

戏珠怎么能不急,万一皇上过来了,她们这里还没有下脚的地方,人来人往的皇宫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挤在一起,偏殿都安排满了,她连给娘娘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娘娘和皇上半年多未见了,怎么能不好好收拾收拾:“娘娘,要不奴婢先把宝珠调出来服侍您梳洗一……”

“外面的东西规整好了?让你担心这些担心不着的东西。”嘭!端木徳淑把茶杯放在桌上。

戏珠立即垂头禁声。

听了一耳朵的明珠心里翻个白眼,心思昭然若揭,王妃刚在镇西王那能吃人的熊瞎子那里吃了亏,现在提什么皇上,把王妃当什么。何况皇上不见得会来,到时候娘娘盛装打扮了,岂不是让宫里的人都看了笑话:“多宝格上不能放金器,拿下来——”

……

千微殿内。

岳悦早已磨破了嘴皮子,自家娘娘就是不动:“娘娘,您就去看一眼吧。”

岳悦都要哭了,宫里就娘娘一个主子,又得皇上看重,怎么说皇上内眷进宫这等大事,娘娘都该去清心殿看一眼,甚至去盯着,谨防有什么缺失顺便施个恩。

可娘娘怎么就看不开呢:“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皇上想想呀,皇上平日对您多好,娘娘忍心让皇上为难……”

我让他为难?我让他去睡其他女人了吗!可,端木蔷薇如今已经懒得说了,说了谁又能懂。

岳悦急的跳脚,她已经打听过了,今日进宫的端木家嫡小姐身份可不是摆设,当年在雁京城也是一等一的贵女,听说更是貌美不凡,连当年的太后都盛赞过,这样的身份,娘娘怎么能不去看一看,顺便续个香火情也好,毕竟将来说不定就有用到人家嫡系一脉的时候。

自家娘娘怎么就一点也不开窍呢:“娘娘,听说还有大皇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皇子总养在原王妃跟前,原王妃又是端木一族嫡系,手里还有众多原府邸的老人当筹码,这些人若是觉得娘娘孤傲与原王妃联起手来……娘娘怎么就不想想呢:“娘娘……”

端木蔷薇神色萋萋,往日总是带笑的神色,今日更是有些魂思不属,眼睛也没有往日的神采,这不是她,更不是她要的:“我又不是皇后……去看什么看。”

岳悦惊了一下,这是什么话!这话能说吗!

岳悦急忙四下看看,见品路早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清空了殿内不相干的人,心中不禁为品路的机灵心中安慰,赞公公安排的这位大太监果然堪用。

岳悦上前两步:“娘娘……”

“不要说了!”端木蔷薇骤然起身,百褶蝴蝶襦裙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带着主人翩然离去。

岳悦无声的叹口气,急忙跟上。娘娘性子纯碎,最吸引人的是她干净不染世俗又孤傲的性子,可有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

端木蔷薇心里很烦,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所有的人都觉得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是最大的赢家,她得到了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宠爱,她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是啊,端木蔷薇冷笑,她有什么好不知足的?追求不同,谁又能说这些东西是她想要的,这些人总把她们紧抓不放的当成所有人都想要的,真是可笑。

015殿外

……

苍翠的阴翳转过落霞的位置,沐浴在橘黄色的湿凉中,枝叶舒展的花草被稀稀落落的雨滴打散,诉说着刚刚青绿就被欺负的委屈。

夜风微凉,重重的门窗还没有关上,端木徳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海棠花开的最艳的地方,目光含笑,心中柔拂,仿佛心情也像洗过的叶子一样,清澈明媚起来。

戏珠端着药汤进来,笑眯眯的放在一旁:“宫里的风景就是讲究,春夏秋冬、风雪雨露,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看了让人心里高兴。”

端木徳淑端过药碗,这是母亲在她回京后,新给她换的药方,这类调理身体的药她已经喝了三四年了,一点成效都没有,落胎后没有好好休养到底伤了身子。

但端木徳淑还是天天喝,不是非要再怀上一个,对于子女缘分她已经看开,只是不忍辜负了身边人的期待:“可不是,连我都喜欢。”

“娘娘切勿贪凉,还是早点休息吧。”阴阳怪气的明珠冷着脸抱着换洗的衣服从两人身边走过。

端木徳淑撇她一眼:“走路都不发出点声音,你想吓死人。”

戏珠赶紧讨好的上前为娘娘散发:“明珠说的对,娘娘不可贪凉,还是让奴婢服侍娘娘早些休息吧。”

“你就惯着她吧。”

戏珠笑,明珠这脾气可不是她能惯出来的,还不是娘娘从小就宠着:“是,是,奴婢回头就教训她。”外面还下着雨,皇上是不会来坐坐了,早点休息也好。

戏珠心里清楚,明珠这是不高兴皇上不来看她们的娘娘呢,说不定还觉得皇上给脸不要脸。

这也不怪明珠,皇上和娘娘夫妻恩爱的时候,她们真心没有觉得主子是下嫁,只要未来姑爷不是混的,主子和未来姑爷琴瑟和鸣、彼此看重,她们是真把姑爷当主子尊重。

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可收拾了,戏珠隐隐约约觉得和五皇子、六皇子有关,当年这两位皇子奉命来过封地多次,娘娘和皇上的关系就一次比一次糟。

戏珠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过,但娘娘开始是不清楚,后来就再也不提了。

她们知道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娘娘握着带血的刀,五皇子睁着眼身体抽搐着躺在地上,她们当时都吓傻了,这可是皇上的爱子,皇上的心头宝!

戏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慌张的让明珠去请姑爷。

姑爷进来后也懵了,可戏珠还记得,姑爷在那么慌张的情况下,还夺过娘娘手里的刀,‘不是你做的,他还没有死,不要怕’抱着娘娘转身离开。

剩下的事她们就不太清楚了,府中一片混乱,娘娘高烧不退,前朝圣旨一道一道往封地发,也不知道是还不知晓五殿下死了,催促五殿下返京,还是已经知道,让娘娘去伏诛,她不清楚,反正一团糟,紧接着就是姑爷造反,更是乱的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所以戏珠总觉得皇上他……也许对娘娘……

她把自己的怀疑对娘娘说过,希望娘娘和皇上能恢复如初。

她记得娘娘当时也没有全盘否认,只是一年前跟她说过一句:也许他的初衷有我的成分,可真正权势滔天后,那些成分还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戏珠也理解娘娘这样想,这些年,皇上很少见主子,就算见了也依然冷淡,以前情感的裂痕恐怕不是那么好愈合的,至少皇上不容易原谅。

可要说皇上多恨主子戏珠觉得也不尽然,就凭他当初没有放弃娘娘,而是选择这条不归路,戏珠心里就挺感激他的,不管明珠、珍珠、宝珠多不忿皇上如今的冷淡,可她始终觉得皇上为人夫这点上,是为主子撑起过一片天的。

戏珠觉得主子定然也认可,否则不会在小少爷出事后一句话没有责怪过皇上;甚至在皇上这次这样打脸主子时,主子也没有闹的让全天下看了皇家的笑话。

可……终究皇上和娘娘之间——回不去了。

……

雨丝如断开的细线,懒洋洋的在夜幕下不走心的随便落,夜风心烦,一把劲力扫过,把它吹的缩回黑云里,停了下来。

赞清站在千微宫外阴冷的夜色下,心里一阵呕血,千微宫的这位祖宗简直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把皇上关在门外,漆黑的宫灯,从里面上锁的宫门,这是不叫皇上进了!

赞清真想上前让皇上走人,又怕弄巧成拙,皇上宠爱千微宫这位是人尽皆知的,对其极为纵容。何况就算落灯了,皇上也不是没有闯进去过,说不定是帝后情趣呢。

只是赞清觉得这样的情趣还是不要的好,这样的天气,万一伤了龙体,他这条命还想不想要了。

赞清赶紧吩咐下面的人叩门。

宗之毅站在龙尾衔雕的汉白玉台阶上,玄色的龙袍落在地上,打湿了金色的边角,他似乎浑然未决,双手附立,眼眸平静无波。

赞清急得火烧火燎,看这天气说不定一会还要下,如果淋了圣体——

千微宫是要做什么!早知道如此他绝对不让自己的爱侄去竞选什么千微宫首领大太监!说不定哪天就被皇上当出气筒杀了!

关门落锁这种事是在女主人不方便的时候或者生病的时候,为了照顾皇上的身体,约束女子的事情,谁让主子们这样用的!

赞清冲着又回来的小太监吼:“回来干什么!敲开为止!”没看到皇上还站着!没眼色的东西!

“行了。”宗之毅在夜幕下转身,容貌冷硬,神色寒阴,器宇苍穹,自有江河山川在胸的威势和冷傲。

赞清如蒙大赦,回去就好,回去就好。

宗之毅上前几步,亲自叩了门,然后就静静的站着。

赞清要死了!

内门的老妪更是白眼一翻,差点没有死过去!把皇上挡在门外她有多大脸,这是要抄家灭族呀!

老妪急忙让人去大殿里禀告主子,人已经跪在地上等着皇上敲第二下,敲了她立即开,她疯了才敢听娘娘的不开,娘娘会砍了她的头,皇上就不会吗,最好的结果是公公们撞门的时候,她悄悄的把锁头去了,这是得宠宫殿当值人彼此间的默契。

老妪心里祈祷着,快撞!快敲!快撞!快敲!

可是老妪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第二下动静,本来没有什么不安的心,突然间忐忑不已,怎么回事?

宗之毅站在千微殿的台阶上,就这样站着,不上前再叫门,也不离开,就这样站着。

赞清心里紧张不已,百爪挠心!皇上想做什么?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晚上更深露重,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016品路

赞清目光微正,急忙叫过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你去通知千微宫的品公公,让他不管想什么办法,立即开门!”

“是!”

同一时间的千微殿内。

穿着四品大太监玄色银蟒宫装,肌肤如白玉般莹莹发光的少年,眉目不染而黛,唇色饱满如画,此刻却紧锁的站在主子身边,只因皇上和师叔都在外面等着,他怎么能站的踏实了!

从小因为长的好看不喜笑闹的少年,不得不硬着头皮将纤细漂亮的小身板一低,可怜兮兮的凤眼水汪汪的,声音掐到细弱的看着他的主子:“娘娘,奴才的好娘娘,您就别生悦儿姐姐的气了,皇上还在外面等着娘娘呢,皇上若是生病了,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娘娘,娘娘最是口硬心软了,娘娘就是不高兴,也让皇上在殿里罚站呀,奴才见不得娘娘心疼啦,娘娘,您开门吗,娘娘,娘娘——”

端木蔷薇被磨的起一身小疙瘩,不是他说话女气,而是求人的小声音不管听多少遍,都带着雌雄莫辨的奶甜。

让看过无数小鲜肉、小萌娃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品路这方面的得天独厚,他跺跺脚就是撒娇,他把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世界,难得的是这些动作他做起来丝毫不显女气,只带着少年还没有长成时的香甜天真。

端木蔷薇不萌爱豆,也险些要为他呐喊拉票:“你给我下去,下去。”

“娘娘……”品路嘟着小嘴,声音拉着很长,凤眼迷离若妖,他是练过的,身为奴才,私下里哄主子的手段只能多不能少,像他们这种贴身大太监,失宠就意味着死,本领都是不嫌多的,尽管他学的时候觉得很恶心,但依旧认真的练过各种小奶音:“娘娘让奴才下去是怨奴才说中了娘娘的心事。”

“你赶紧下去。”再啰嗦,忍不住想给你冲牛奶喝了。

岳悦赞赏的鼓励品路继续,这位宫内第一大太监的徒侄是多少人竞相巴结的对象,一手调蔻手法出神入化,前后宫多少娘娘在他出徒时明争暗斗让他入宫,想不到造化弄人。

更想不到自家娘娘有这等荣幸让赞清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太监,肯把他最看重的小侄孙送进千微殿,这足以说明娘娘的受宠程度。

岳悦忍不住又心安几分,连赞清都看重她们娘娘,可见皇上是真的宠爱娘娘的,皇上应该不会怪罪娘娘这次任性。

品路唱作俱佳的跺跺脚:“娘娘,您也别让奴才下去了,如果皇上龙体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和悦儿姐姐也不用活了,还伺候什么娘娘。”品路说完小脑袋一扭,抹泪去了。

端木蔷薇都要疯了,这小家伙能不能别这么会挠人心,不过看看他和岳悦,心情还是忍不住柔软下来。

可,端木蔷薇更知道,她不能永远陷在这样的局面里,她的观念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而她必须离开,皇上也必须答应。

所以小路、悦儿,对不起了,如果我走了,凭你们的本事,一定能找到珍惜你们的主子……

“娘娘……”

端木蔷薇狠下心,不为所动。

……

一刻钟过去了,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赞清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白了两根,再不采取行动,皇上若冻出三长两短,他这位上任没几天的大内总管也可以歇菜了。

千微殿内更是一片紧张,岳悦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娘娘,您就把门开了吧,外面还冷着呢。”

“……”她必须出宫,七郎必须答应她,她无法看着他左拥右抱,她做不到,如果如此,她宁愿弃了这份感情。

……

赞清不得不动了,这是他的职责,

赞清谨慎的上前几步,眼角努力笑出温善的褶子:“皇上,今天是原府里的主子们进宫的日子,小殿下也在呢,奴才想小殿下很久没有拜见皇上了,一定很想皇上了,不如皇上去看看……”

宗之毅看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赞清不能抬头,凭借呼吸和风声推测着皇上的情绪,他从服侍皇上几个月的时间判断应该没有搞砸,可久久等不到皇上回答,心里忍不住又咯噔一下。反复嘀咕:到底应不应。

赞清一咬牙,赶紧吩咐小太监们去后院砸千微殿的门,让里面的侍从识相点赶紧开门!

一刻钟后,得回来的回答不尽人意,里面的人也很难办,娘娘今晚下了死命令,谁要敢给皇上开门她就离开皇宫,这……到时候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赞清心里把千微宫当值的大大小小太监宫女骂了个遍!一帮不中用的狗奴才!

赞清不懂什么是一心只爱,什么是一双人,就知道这两人闹起来,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值的出头鸟!

赞清思虑再三,在月色翻过树梢,更道上传来第二道更声时,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不管了,总是要做些什么:“皇上,奴才见清心殿的灯还亮着,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大殿下肯定想皇上了……”

“走吧。”

赞清愣了一下,继而如蒙大赦,险些没有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肯走了!赞清急忙吩咐车驾,速度快的整个都要飞起来!

……

清心殿内。

炸然收到消息的一刻,本来寂静的宫殿瞬间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打水的、洗面的、慌张找衣服的、急忙要自己首饰的。

正殿内,宝珠心情激动,皇上终于来了,皇上没有忘记她的主子,她就知道皇上怎么会不理娘娘。

隐忍的明珠也有些激动,冷哼一声,算皇上识相,转身去给主子找头饰。

端木徳淑面无表情的坐在软塌上,心中叹口气:“好了,都别折腾了,也跟后面说一声,不要打扰了大公子休息,戏珠,你过来给我挽个发髻。”

她已经准备睡了,穿着锦缎牡丹金线常服,刚拆了发钗,只能说消息通传的不是时候:“明珠,去通知各院的人,随我去前面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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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徳淑,字妩墨(夫君,宗之毅取的字)小名:小仙儿

017不顾

“是。”明珠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心中冷笑,这时候到是积极了。

戏珠示意她注意点,但看到几位姨娘换了衣服,敷了面,头饰招摇,也忍不住腹诽,这么多年没博出位是因为衣服和首饰吗。

但也隐隐意识到王妃一定要争后位的用心,如今还没有正式封后,主子便有些压不住她们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谁敢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主子面前,给主子找晦气吗。逢高踩低的东西们!

——皇上驾到——

戏珠急忙后退。

端木徳淑从漫不经心中回神,平静的带着众人向前,行走间牡丹花映着烛光闪闪而动,波光粼粼,她站在了夜色朦胧略带寒意的院中无怒无喜。

能有什么期待,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如今见了又能怎么样,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客套的情分,夫妻间最后一道相敬如宾的屏障罢了;不好的时候,反而闹的很难看,只希望别大半夜的吵架影响睡眠就行了。

——皇上驾到——

玄金色衣摆缓缓而入,端木徳淑屈膝跪拜:“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跟上,大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金色的衣摆站定,遮住了端木徳淑头上一片烛光,端木徳淑在突然暗下的灯火中猛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叫——高高在上。

宗之毅手掌慢慢握紧,背与身后,目光平静的从端木徳淑发顶扫过,又落回她身上,大脑里刹那空白,……回来了……他这半年来见都不敢见一面的人,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圈在他的方寸之地。

宗之毅的手放开又握紧,又缓缓放松,以后……好与不好、悲伤喜乐、愿不愿意,都将跟他一起面对!端木徳淑!你听好了!你没的选择!

宗之毅移开目光,眼底深处的愧疚又被恨意取代,他放在心上珍而重之多年的人结果呢?弃他如屣!

他想让她抬起头好好看看,现在的江山是谁的!天下是谁的!谁才能彻底掌控她的命运!谁能捏死她们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以后还敢不敢轻易推开他!端木徳淑,后悔当年有眼无珠了吗!?

端木徳淑微动。

宗之毅身体下意识的僵直,下意识的要后退一步。随后脸色更冷:“怎么不见大殿下!”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感情成为她再次取乐的筹码!

端木徳淑调整了一下跪姿,没有盲目起来,免得又是麻烦:“回皇上,是臣妾的命令,大殿下今日劳累了一天,有些身体不适,妾身便让他先休息了。”

“他一个皇子有什么可劳累,还是朕见自己儿子这种事,必须你说了算。”

大殿外瞬间寂静无声。

赞清惊讶,不明所以!关于皇上的传闻一直不好,但相处下来皇上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漏的人,好与不好的,不猜个一年半载根本捉摸不透,这会儿是怎么了……

端木徳淑默然垂下头,牡丹金缕线衣垂落整齐。太习惯了他没来由的脾气,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宗之毅恼自己太急切!更怨恨她此刻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他做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在乎,他怎么样,她都会过的很好,就算把她仍在外面自生自灭,她一样能平静淡然的出现在他面前,搅乱他所有安排!

凭什么!这些都是她该受的!她该:“起来——”语气不耐烦,继而对自己冷笑。

端木徳淑起身,仿佛没接收到他刚才的怒火,主要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让两人难堪。

她与宗之毅八年夫妻,圣旨下达的一刻便是她的婚姻,她不敢说对宗之毅了解甚多,但一定的认知还是有的。

只要他还没有正式封后,她就还是他的夫人,不管说话多难听,他对原配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不会真当着下人的面跟她吵起来。

端木徳淑一直以来很感激他这份体谅,温柔的抬头。

宗之毅瞬间肌肉紧张。

端木徳淑目光柔和的落在他身上,突然微微凝滞,他不是留着胡须的明主忠臣,也不是虬髯怒目的武将侠客。

他仿佛跳出了世俗对文臣明主武将的定义,锋利内敛,如上好的嗜血妖刀强硬入鞘,震颤着喋血的冲动,却偏偏要百里之内祥和瑞气。

端木徳淑此刻才真切感受到他真的是君主了!责任担当!疆场文殿、世间悲苦繁荣将握于他一人之手,享世间烟火,也担天下重任。

不管他以前如何放肆、不羁,如今他也愿意自律、坚持,不畏辛劳的挑起他的江山,护佑他的子女、宠爱他的女人。以后他的眉目长相会退出所有人的认知,他就是家国山川。天下什么样子,他便是什么样子,国之重任落在他的肩上,他可会觉得责任重大、路途遥远。

端木徳淑突然有些心疼,她何尝不想他在烦劳国事后,能事事如意。可小七,唯有后位我无法放手啊。但我保证,以后绝对善待每一位你喜欢的女子儿女。

“戏珠,去给皇上煮碗姜糖水。”

宗之毅冷笑,端木徳淑,你可否有一次把我放在眼里!受了这样的气都不反击吗!还是你觉得连跟朕发脾气都委屈你高高在上的身份!“不必了,朕直接去看大皇子!”

又怎么了,端木徳淑急忙道:“伊依,快陪皇上去看大皇子,顺便给皇上拿件风衣。”

宗之毅猛然回头,目光阴寒。

依夫人吓的脚步僵硬,一动不敢动。

“不必了!”

依夫人如蒙大赦,她不是不想伺候皇上,她当然想,但她不敢伺候盛怒的皇上。

大殿里再次安静,任谁都感觉出皇上的不耐烦,心里既为王妃捏把汗,又为自己未来的处境着急。

宗之毅觉得自己就不该来!她既然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端木徳淑眉头微蹙,不知道他又生什么气,顺着他也不行,不顺着也不行,如果她要求跟上,他不定又要怎么嫌她烦。

端木徳淑也是服他了,算了,他愿意怎么去怎么去,反正有公公们服侍着,也短缺不了他什么。

端木徳淑屈膝准备送驾。

静夫人突然从人群中上前一步,开口:“禀皇上,天气晚了,妾身等又刚搬来,东西杂乱,公公恐怕找不到地方,加上大皇子这些年又是跟着王妃娘娘的,不如让王妃陪皇上去看看,一来给皇上带路,二来也让娘娘给皇上讲讲这些年大皇子的变化,您说呢,娘娘。”说着推了推端木徳淑,硬是把人推的上前了一步。

018

明珠见状,恼怒不已,王妃是她能随便推的,如果不是静夫人对王妃有救命之恩,她现在就让人打她二十大板!

宝珠内心深处已把静夫人的手千刀万剐,没看到皇上都这样了,还把娘娘往皇上那里推,万一皇上不高兴了给娘娘气受,还不是她们主子受着!她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将来,什么都不顾了是吗!令人讨厌!

戏珠后怕不已的扶住娘娘的手,不是觉得娘娘会摔倒,她觉得静夫人有分寸,而是担心下一秒,皇上拒绝的太难看,让娘娘脸上蒙羞。毕竟皇上……不喜欢见娘娘。

宗之毅冷漠的看她们一眼,转身。

戏珠顿时喜出望外:皇上没有不答应!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扶着戏珠的手臂带着伺候的人跟上。

大皇子占据了正殿之外采光最好的偏殿,两进的大院子,三房俱全,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迎驾的声音也照顾了大皇子的睡眠声音很轻,显得极为安静。

端木徳淑走在宗之毅身侧,说着大殿下进宫前的童言童语,到了内房时,快速上前一步,亲自给他掀开内室的珠帘,声音更轻了:“宫里的太医已经看过了,给了些特制的药丸,依旧说是让养着,脉案估计你也看了,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小礼从小身体就虚,年纪又不大,太医们的意思都是建议保养,皇上放心,小礼非常懂事,人也乖巧,吃药也不闹,总说长大了要孝顺我们呢,我想以小礼的坚强,以后让太医多费些心,定能控制的很好。”也不说什么治愈的话,因为都知道不可能。

宗之毅听的心不在焉,床幔拉开的一刻,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床上的男孩身上,或者说,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在了之后,他就无法把视线落在任何孩子身上,他甚至恶毒的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宗之毅不想这样诅咒他的子嗣,所以也懒得看,站了没有半刻钟,快速转身出了内房。

端木徳淑急忙跟上,她话还没有说完,但也没有叫住皇上硬往下听,吩咐伺候的人落了床幔,看顾尽心些,跟着宗之毅出了卧房。

宗之毅站在窗边,收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握的很紧,自我嫌恶的平稳着隐隐钝痛的胸口。

端木徳淑默默的站在一旁,等了很久,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端木徳淑皱眉,低声吩咐戏珠去取茶,自己上前一步,虽然不明白怎么了,但到底唯一的儿子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心里估计也不舒服,不禁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外面看着还要下雨,皇上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了。”

赞清的眉毛一动,心里认同的同时,又觉得这位娘娘好手腕,不过皇上不会同意的,因为皇上根本不想来,是他苦口婆心说动皇上的。

宗之毅没有动,也没有回话,目光幽静。

端木徳淑靠近,与他并行站在一起,声音更加温柔:“那我让明珠去收拾一下,就住下了。”

宗之毅突然转头,目光暴躁!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住下!声音冷硬:“在这里!?”

端木徳淑笑,缱眷包容:“哪能呢,住我的正殿,床都让给你好不好?”

宗之毅突然撇开头,拳头握的更紧,他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心!在失去孩子后她还能坦然的面对弱小的他们,甚至那天,那天哀训传来,她也只是红着眼眶抓着他的胳膊,一句崩溃的话都没有说,是不是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她连孩子都可以不在乎。甚至不惜失去她腹中将三个月的胎儿。

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是不是!所有的好,都不过是一道圣旨一场赐婚,换做任何人是她的相公,她都会这样温柔相待,对不对!

端木徳淑拉住他的衣袖,认真的看着他:“寒气重,不要在窗边站着,会着凉的,天气不早了,走吧,该休息了。”

宗之毅不想动,更不想去,但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她的寝宫,整个人浸泡在水里,旁边伺候的是她的宫侍。

宗之毅冷笑!

端木徳淑为他整理好衣服,搭在浴房内的屏风上,清心殿虽然不是后宫三大殿之一,但浴房依旧敞亮气派,一百多根蜡烛,三架高大屏风,五十多条毛巾,六位浴房伺候的宫人。

两人多年夫妻,坦诚相见也没有羞涩,端木徳淑在三个水桶大的浴池边看着他。

宗之毅不想理她。

端木徳淑挽起衣袖,葱白如玉的手放进水里撩了撩。

宗之毅立即汗毛炸起:“出去!”

端木徳淑本来也没有要伺候他,何况他今天看起来并不想理她,她就是看看水温够了没有:“妾身告退。”

宗之毅静静的坐着,动也不想再动,脑海中突然闪过她的手滑过他的肩头,笑容娇俏任性,不顾他的阻拦一路向下,像偷了腥的猫:“说,你再也不去后院了……你说不说,说不说嘛……”

“我再也不去后院了。”哪里都不去,只陪着你,他一把把她抱进水里,迫不及待的解她的衣衫,惹来她一串笑声。

宗之毅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继而又冷下去。那时候他们新婚不久,他哪有心思去后院,他从来没想过花朝节上惊鸿一现的贵女会嫁给他,他当时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唯恐伺候的不如她在雁京城过的好。

那一年,他们也的确很好,妩墨惯是会仗着宠爱撒娇扬威的人,她是郡王府当之无愧的老大,脾气更大,但更好哄,往往逗她两下,她就会扑过来,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入他的心尖,挠的他恨不得死在她鼓掌之中。

什么时候变的呢?

可能变量的事情太多了,多的仿佛那一年的甜蜜才是不真实的。

端木徳淑拆了朱钗,照在外面的牡丹金线外袍已经退去,露出淡青色的没有束缚曲线的锦缎里衣,宽松舒适。

戏珠帮主子通着发,心中隐隐高兴,虽然娘娘无法有孕,但能留宿皇上也是很高兴的,毕竟这关乎她们在宫中的待遇。

浴室内,宫人们伺候的很小心,端木嫡女身边的四个等级丫鬟,珠圆玉润,珠子辈的贴身伺候娘娘,不伺候姑爷,所以在内伺候的是圆字辈中今日当值的大侍女。

顺圆今年二十岁,跟了娘娘五年,是二等丫头里最讨喜的一个,也是在主子面前能说上话的小娇客。

她非常喜欢笑,却比宝珠沉稳,人也有分寸,如果自家主子更进一步,她极有可能成为八大丫鬟之一,位列四品女官,比之京都诰命的品级只差一级拥有无比荣耀的未来。

宗之毅闭上眼,有些疲惫。

顺圆保养得宜的手顺着水微不可查的滑过宗之毅的肩膀。

宗之毅猛然睁开眼!

019我不

顺圆惊慌的大眼睛里伴着萌软可人的羞涩,急忙垂下头,慌张的捏着毛巾,拘谨无措的站在一旁,看起来无害又娇柔。

宗之毅见状,嘴角漏出讽刺的笑容,丫鬟做到顺圆这个级别,身家性命、未来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几乎不存在背叛的,毕竟拼一个没有希望的后宫之位,和跟着端木徳淑鸡犬升天比,还是后者比较有希望。

宗之毅几乎能想出端木徳淑这样安排的原因,她不会有子嗣,后宫还住着可能生下皇次子的庶妹。

就算端木徳淑以后有机会登上后位,若是皇长子因病去了,次子就是长子,谁敢保证端木家不会为了长子拼一下,所以这里面不可以把握的变数就多了,因此便不想浪费他来这里的机会,哪怕这是近半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也不想续续情分!

宗之毅目光更冷,没想到自己稍不注意的‘贪念’对她来说就成了‘机会’,可不可笑!

宗之毅没有笑,懒洋洋的声音在清亮的浴室中响起:“赞清。”

赞清急忙上前一步,至今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留宿,所以越加谨慎:“奴才在。”

“在场所有伺候的人……”宗之毅声音轻缓:“拉出去砍了。”

赞清瞬间睁大眼睛!

“顺便让清心殿所有侍从都好好看看,免得不知道以后怎么当差。”

浴房内的六位侍女惊讶的傻住,下一刻扑通跪在地上,惊的瑟瑟发抖,突来的不可置信让她们连求饶都忘了!

原本在角落整理皇上衣物的小侍女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被皇上拉出去砍了,她今天才第一天当值。

顺圆瞬间抬起头,但眼里的惊慌只是一闪而逝,继而垂下头,跪下,额头触碰地面,恭顺、认命的等待被处决。

宗之毅冷哼,果然好教养,尚书府教出的丫头永远如此大义凌然,既然这样,不成全她们,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忠心耿耿!

赞清着急,这,这可是在清心殿呀,虽然处决的不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刚来就砍主子屋里的人,清心殿主子的脸面往哪里放,何况,娘娘身后怎么说也还有尚书大人,这么做——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跟她们共患难!”

赞清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屋内哭声讨饶声连成一片!

“等着朕亲自动手吗?”

赞清不敢耽误,急忙让人都捂了嘴拖出去。

漆黑阴冷的大殿外,很快烛光通明,聚集了所有清心殿当值的不当值的侍从宫女。

端木徳淑急忙从床上下来。

宝珠慌张的给主子穿鞋。

戏珠脸色苍白的跑进来,吓的够呛,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呀!不想待你就走!在清心殿砍人,还是娘娘进宫的第一天,这是打谁的脸!皇上真是太过分了!

不当职本已经睡下的明珠也匆忙过来,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皇上实在不像话!不像话“娘娘!——”

端木徳淑没空听她们说话,随便拽了件外套罩在身上急忙往外走:“皇上在哪里?!”

戏珠慌忙追上:“在浴房,娘娘,您慢些。”

端木徳淑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忙回头:“明珠!去让赞清住手,快。”说着急忙向浴房走去。

“是,娘娘。”明珠转身就跑。

清心殿内外已灯火通明,端木徳淑没有理会外面的情况,直接向浴室走去。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本来安静有序的室内此刻一片死寂,新换上的宫人因为在外面观刑,还没有到位。

看着空落落的浴房,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面色冷了几分:“都在外面等着。”

“是。”

端木徳淑关上厚重的木门,一个人踏了进去,绕过屏风,目光凉薄的站在闭目养神的宗之毅面前,浴池内蒸汽袅袅,却没有熏柔一丝他脸上的轮廓,他永远这样,不好诱哄不好讲理甚至不好相处:“为什么。”

宗之毅不想理会。

“我问你话,为什么!”

宗之毅缓慢的睁开眼,瞬间安静的表现下蠢动出慵懒的锐利:“你在质问我?而且对我喊?!”

端木徳淑看着他,声音慢下来,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宗之毅嘴角轻蔑的上扬,多懂事的端木族大小姐,进退有度、一身荣华,生来便是当家主母的风范:“你问我?”

宗之毅看着斜搭在她身上的及地薄纱,披散下的柔顺长发,烛光下,她艳若天道修行的容颜就像注入凡间的不老奢念,诱骗着所有人匍匐在她的脚下献出灵魂修行。

宗之毅也是贪恋生死的一员,不是他定力不佳,而是生死大事从未放过谁,就像眼前的人,就算不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也依旧开出欲语还休的风采。

宗之毅突然想伸出手,摸摸好久不见得人,然后让她靠在胸口,手指穿过她柔软如瀑的长发,说说这些年的辛酸苦辣。

“不问你问谁。”端木徳淑看着他,不否认自己有些隐怒。她的人就是错了,他也该交到她手里处置,何况顺圆有什么错值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砍,还要让人观刑的!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怕两人闹起来,他敢处决她的人,就必须有解释。

宗之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如果朕说她勾引朕呢?”

端木徳淑皱眉:勾引?

宗之毅冷笑:“没话说了?”他不是不理解她,反之,因为理解所以他会把大皇子和第一位生下的次皇子抱到她的名下,她不该这么急的,不该这样踩他的心。

所以——敢做就要承担后果,知道吗!

端木徳淑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凭你的一面之词?”顺圆为什么勾引他,没有任何利益行不行。

宗之毅觉得可笑:“你的意思是朕冤枉她?”倒打一耙:“端木徳淑,有私心不可怕,可怕的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宗之毅也恼了!有些口不择言,说完就后悔,可宗之毅也很好的撑住了!他凭什么不能发泄他的不满!她凭什么给他塞女人!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我们在说顺圆的事。”口不择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顺圆的事还用我说吗!”

“为什么不用你说。”端木徳淑平静的指指自己:“你认为是我指使的?宗之毅,我是不能生,但我身边这么多侍女,我用得着牺牲我的左右手,随便一个六等的七等的,谁不能生,你觉得为了一个不知道性别的孩子,我就要牺牲掌管我梳妆钥匙的宫女合算吗?

还有,我为什么着急,未来的日子长着呢,我最不济也是位妃吧,下面不能养育皇子的嫔妃多如锦鲤,以后求着我抱养的更不知多少,我为什么要着急?宗之毅,你说我为什么要着急?”

端木徳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养什么皇子,她自己什么位置还不一定呢!

端木徳淑委屈了也善于表示软弱,眼泪含在眼眶中,将落未落,脑袋垂下,声音柔软似水,软软的诉说自己的苦楚:“在我们好不容易见面的时候,我会想把你让出去吗,我难道不想两个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这种时候,连我的位分都不确定的时候,我养什么皇子?我凭什么养皇子!”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却倔强的转开头,不让他看。

宗之毅的心突然像被人掐住一样的痛:“你过来。”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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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个剧,两人都有努力修复过关系,。哎,没办法,只怪共军太狡猾吧,所以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简单的误会。

020品易

宗之毅无奈的起身。

端木徳淑目光躲也不躲,轻轻拭泪,八年夫妻什么没有见过,情意好的时候更不是没有荒唐过,对他穿不穿衣服没有羞涩可言。

宗之毅厚着脸皮上前,身材坚实有力,多年喋血生涯,练就不凡体魄,粗糙的指腹扫过她眼角的泪痕:“别哭。”宽大的手掌小心的穿过她柔顺的发丝,覆在脑后,微微用力,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一直以来,心里空落落的位置才完整起来。

端木徳淑靠在他胸口,手掌下是他温润的肌肤,却没有任何被安慰的感觉,很多时候敞开心扉后都会有这样温馨的时候,但最后总是差一点点什么不够圆满,所以也学会了不多想。

“对不起,我说话又任性了……”

宗之毅抱紧她:“没有……”

两人静静的相拥,很长时间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水里的热气渐渐的淡了,宗之毅身上沾染的热气也散了不少,端木徳淑擦擦眼泪,抬起泪痕未退的眼眸:“穿上衣服,要着凉了。”

宗之毅不动,他想抱抱她,尽管知道温馨短暂也想这样抱抱她。

端木徳淑静了一会,外面的人和事,不会永远停着,不得不打起精神,破坏两人好不容易温馨的氛围:“顺圆做什么了?”端木徳淑声音轻缓。

宗之毅叹口气,松开她,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无力感,让他有些颓然。伺候沐浴有严格的规制,第一条就是奴才没有资格触碰主子的身体,否则视为诱主,是重罪。而这,不是伺候多年的顺圆该犯的错,让他怎么能不多想。

宗之毅重申:“顺圆不是无辜的。”

端木徳淑闻言,抬头看他一眼,胸膛上的水渍已经全干,小麦色的肌肤上线条明朗,结实宽大的肩膀让她有一瞬间的陌生感。或者想到了比之更高大的人。

端木徳淑垂下头,嗯了一声,无力的重申:“我没有暗示她什么,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虽然解释这些很无用,因为如果不是她暗示,根本说不通顺圆为什么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反而要走这条泥泞的路。

宗之毅点头,算信了:“赞清。”说着很快转身,拽过屏风上的衣物披在身上,玄色的衣袍包裹住他的身形时,让他瞬间从一个丈夫变成高高在上的帝王:“把人带进来。”

端木徳淑很快站在一旁,等着问话:死也要死的明白。

“进去!”

顺圆很快被人狼狈的压进来。

赞清擦擦额头上的汗,垂着头恭敬的站到皇上身后。

顺圆红肿的眼睛微微抬起,看到主子的一刻,羞愤、愧疚的垂下头,泪流满面,她没用,她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宗之毅心咯噔一下,又复平静。

端木徳淑心中淡淡,面上没有任何不同,顺圆刚才这一眼可以解读的东西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感受到她弄砸事情后的愧疚。

顺圆跟了她五年,虽然没有护主之恩,但五年来点点滴滴也对得起忠孝仁义,是不是忠心还是感觉出来的:“你说,怎么回事。”

顺圆目光凄凉,浑身无力,她宁愿死,也不想见到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她怎么有脸说,说心疼娘娘?她算老几;说想为娘娘生个孩子,让皇上和娘娘的关系和睦,她又凭什么。

她以为会很容易……她以为……

现在……弄成这样,她有什么脸面面对对她信任有佳的主子,她简直是让娘娘蒙羞,她没用,让娘娘为她求情,让娘娘入宫第一天就不得安宁,她悔不该一开始就撞死在这里:“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心生歹念,是奴婢仰慕皇上,与娘娘没有关系,是奴婢……”

“闭嘴!没听到你主子问你为什么!?”宗之毅一阵烦躁。

端木徳淑无奈:“你冲她喊什么,让她慢慢说。顺圆,为什么?”

顺圆眼泪唰的流下,没有人指使,她连攀咬的人都没有,她们从训多年,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她就算说不小心都不可能,何况根本没有为什么,就是她的私心,是她错估了整件事情,只听四珠姐姐们唉声叹气,就想为主子分忧,却没有想到如果事情败露了,她会给主子惹出什么麻烦:“皇上!是奴婢私心,是奴婢——”

“让你闭嘴!你说为什么这么做!”

端木徳淑看着宗之毅的态度,心中已经了然,或者,问不问,大家心里都有既定的答案。既然这样,问下去能有什么结果,难道说出实情也许很简单,自家主子没有后位,连奴婢们看着都着急,想分担一二,还不够丢人的:“好了,都说了一时鬼迷心窍,既然如此,我会……”

宗之毅突然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叹口气:“可能是我在瑜王府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抱怨,让她们听了去,便想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顺圆瞬间看向主子,泪水模糊一片,主子竟然为了她说出近乎自辱的话,她凭什么让主子受着,是她没用,是她做错了!顺圆傲然的抬起头,愧疚的看了主子一眼,决然的向石柱上撞去。

端木徳淑想拦的时候,人已经冲了出去。

戏珠听到巨响,急忙推开门,见状,睁大眼睛快速向顺圆冲去,焦急的把人抱在怀里:“请药女,快!请药女!”

门外顿时一片忙碌。

顺圆紧紧的抓着戏珠的手,目光涣散愧疚不已:“都……都是奴……奴婢的错……”顺圆的手落了下去。

端木徳淑收回欲拉人的手,冷静的站在原地。

宗之毅也没有说话,身姿挺拔,一动不动的站在原来的位置。

端木徳淑看着被血水浸湿面部的人,突然蹲下身,手指放在她脖颈上,重申:“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还有气,把人抱下去。”即便不是她指使的,也证明她抱怨过,所以极有可能有此下策。

顺圆很快被带走,地上的血迹顷刻间被处理干净,浴房里又恢复刚刚的样子。

两人在静谧中沉默着。

端木徳淑慢慢起身,身体蹲的太久有些麻木,欲站起的身体还未来得及晃动,手臂便被人稳稳扶住。

赞清精神瞬间紧绷,几乎是天生的敌对直觉让他瞬间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顷刻间扫过去!心底震惊不已!品易!?!他怎么会在这里!?

赞清几乎瞬间想叫过自己心腹,质问他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没有死!但这里到底不是他们这些奴才的私斗地方,急忙又垂下头。

赞清却克制不住的握紧拂尘,怎么回事!他不是被发配到浣洗局,身染恶疾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清心殿!还站在如此有利的位置。怎么,企图勾搭清心殿,也不看看清心殿除了一个不受宠的原配还有什么!第一天就惹皇上不高兴,以后有什么前途!

品易你有今天!选这么一个主子!或者……赞清冷笑,曾经眼高于顶的人如今也饥不择食,什么人都能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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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西雨

也是,一个丧家之犬,一个不受皇上宠爱的原配,两个同样丧气的人可不就是一对,他着什么急,别说他如今还不是清心殿的大太监,就算是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端木徳淑收回手臂,率先开口:“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品易眉毛微动,发生这种事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邀请皇上留宿?

宗之毅没有动。

果然。

端木徳淑转身,临到门口回头:“姜汤好了,别放凉了。”

清心殿的寝宫内,宗之毅让人伺候着换了睡袍。

端木徳淑已经重新打理整齐,坐在床边,长发垂在紫红色的锦缎床上。

“睡吧……”

烛灯熄灭大半,前一刻还灯火通明的清心殿,重新暗淡下来。

顺圆的事多少影响了两人的兴致,宗之毅没有什么需要,端木徳淑也没有情绪,帷幕落下,一片静谧……

天蒙蒙亮的时候,端木徳淑伺候宗之毅早起,两人说着话,仿佛昨晚的阴霾已过,端木徳淑把人送出清心殿,还拉了拉他的衣袖。

赞清离开清心殿很远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见端木娘娘竟然还站在原地目送皇上,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警惕,不能让品易入了这位娘娘的眼。

顺圆最终没有撑到药女煎好药就去了,昨晚浴房内五位当值的宫女也没有逃脱既定的下场。

端木徳淑回到寝殿,吩咐人洗涑,并没有多少生命无常的感觉,她生而上位,主子处理奴才天经地义,别说顺圆是真的犯了错,就是没有,皇上想杀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她就是觉得无力,总觉得哪里不对。

端木徳淑握着毛巾突然看向戏珠:“戏珠。”

“娘娘……”

“就算是为了我好,你会……”

戏珠急忙摇头:“不会……”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傻了。

端木徳淑思索着擦着手指:是啊,不会。风险大,结局不明朗,过程中有太多变数。愚忠的奴才很多,但太愚蠢的绝对做不到顺圆的位置,宗之毅又凭什么相信她:“你去查查,她最近接触过谁……又为什么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戏珠心中一颤。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去吧。”怀疑身边的人,是对她御下能力的否定,能动摇她身边的二等丫头,身份也定然不一般,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简直是对她的讽刺。

每位贵女身边的贴身人,不敢说从小到大说了什么都有人纪录,但一举一动绝对清白是肯定的,这样的人,她还控制不住,不是她无能是什么。

端木徳淑对自己有没有能力看的不重,就像她不会骑马打仗,不善饮酒奏章,现在对这些要面子的东西没有以前看的那么重了,总觉得可有可无的:“做的谨慎些。”

“是……娘娘……”

端木徳淑把毛巾给戏珠:“昨晚谁值夜?”

“回娘娘,是宝珠。”戏珠为了缓和气氛,故意笑道:“那丫头贪睡,奴婢刚来,她就要挂在奴婢身上睡过去。”其实是担心顺圆:“奴婢看她耍宝,就让她先下去了。”

“嗯,昨晚的安神香不错,一会你让人再配点。”先睡个回笼觉。

……

镇西王府。

雷冥九大步迈进书房抡起厚重的梨木靠背大椅,狠狠的砸在更坚硬的书桌上,生生砸出一道道裂纹。

本打算跟进去的贴身小厮,吓的缩回手脚,不敢再前进一步。

雷冥九火目怒视:留宿!他为什么要留宿!?雷冥九想到宗之毅留宿清心殿,额筋不受控制的绷紧,想到宗之毅昨晚会碰小仙,雷冥九心像被万马踩过,整个人都要分崩离析。

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差小仙一个!徐知乎干屎去了吗!

雷冥九来回踱步!坐立难安!他就不该放她回去!他就不该心疼她,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一起死了!“一旦!一旦!”

小厮慌忙跑进来:“王爷。”

“本王要见她!现在立即马上!”

一旦的小身板都要被自己主子吼飞了,满脸为难,王爷,您这要求也不看看时候:“王爷,您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雷冥九拎起第二把椅子,哐的一声砸在地上,焦躁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一旦吓的一动不动,那椅子得有百斤吧,若是砸他身上,估计已经扁了:“王爷……不是没有叫水吗?”

“没有叫水能说明什么!你给我说能说明什么!”

一旦头垂的更低,但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现在也不能让娘娘出现在王爷面前,当深宫高墙是摆设吗:“王爷,您冷静一点,清心殿昨晚闹成那样,娘娘能有什么心情!”

她没有心情!皇上也没有心情!半年没见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说不定他忙的根本没时间叫水!

雷冥九拎起第三把椅子,哐的砸在窗户上,砸出一个窟窿!

一旦眼睛一闭!他真怕自家王爷发火时,力道控制不住把他砸死了。

“给我滚!”

一旦瞬间转身,撒腿就跑,他从小跟王爷一起长大,王爷遇到娘娘的事就没有冷静的时候,智商直接跌落九个层次,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都做过,总之是听不进劝的,说什么都没用。

书房里又传来轰然巨响,一旦心肝一颤,人更加老实的窝着。

……

晨露打湿了门上繁华复杂的铁饰,青苔因为昨晚的细雨悄悄侵入井边的石板,弱小的昆虫经过昨晚的捶打,此刻小心翼翼的站在翠绿的叶子上伸开孱弱的翅膀晾晒着上面的露珠。精致奢华的院内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氛。

立着花油青山曲折屏风的卧房中,早风微凉,一名衣着讲究的妇人,梳着高高发髻,耳侧垂着名贵的东珠流苏,肩上披着今新春进贡的锦缎单衫,神色安静的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练着娟秀的梅花小篆。

“夫人,老爷又吃过了。”小丫鬟嘟着嘴,提着食盒,为夫人委屈。

齐西雨闻言心情愉悦的放下笔,眉眼略略漏出一抹含羞的笑意。她并不是容貌多么出色的女子,更不是雁京城一等一的名门贵女。

她父亲远在两江任职,虽然职位不低,但与徐家这样的传家大族比,还差的远。

------题外话------

有没有稍稍睁大你的钛合金眼睛!猜到这女的身份了吧!没错!本文男女关系之乱七八糟,足以让初入网文的亲从开始就把咱们弃了,不过没事,咱不领她们玩!

呜呜呜!体会到我的内伤了吧;看到我打滚嚎哭看着读者走远还自我安慰的可怜样子了吧。本文的男人们完全不能加分啊,不暖心,不走肾,不好相处,不会只付出不要回报,都撑不起男神的脸,均自大,不是东西,他们会在该有通房的时候有通房,该娶亲的时候娶亲,爱情是他们生命中浓重淡彩的点缀,绝对不是全部,他们的不要脸和不好相处,以及男权主义,都不吸粉!

还有,本文死个人,上位者杀个奴才,就跟吃顿饭一样频繁。(捂脸,总之我觉得本文还可以叫《贵圈好乱》《贵圈真的好乱》《再没有比贵圈还乱的了》)

022无能

若是婚配,她们齐家一族正枝嫡女也不见得有幸配得上徐家的偏方嫡子,她能嫁给他,只能说是阴差阳错的幸运,还有一丝先知后的不光明正大。

她看眼雾儿,笑容煦煦。

三年了,她醒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继母退了和荀家的婚事,父亲要为将来着想。没有一个人问她愿不愿意,更没有人在乎她因嫌贫爱富退婚的尴尬处境,他们在乎的,是她的婚姻能给家族带来多少利益。

后来她仔细想过她的不幸,为什么她就走到了那一步,她想,有一半是她软弱不反抗,另一半估计是把人性看的太简单。

如果软弱和与人为善是错的话,她的确错了。才会把可怜的继妹接到家中居住,让她和那个杀妻害子的畜生勾搭上。

齐西雨状似不经意的撩撩光滑的鬓发,平静好情绪。如果只是奸夫淫妇勾搭在一起,她虽感情上有所受伤,但也不会心存怨恨。

怪只怪这些人不知足,怪她们狼心狗肺,她们让她亲眼看着儿女俱亡,霸占她的嫁妆,她怎么会不想让他们无法好过呢!

想要高位是吗?想不劳而获是吗?

她会慢慢的让她们体会,她们想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

什么感情,什么幸福,什么重头再来,她不稀罕,这辈子,她就要看着她们受尽折磨,不死不休。

所以她醒来后,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说服祖母把她嫁给徐家身陷敌营生死不知的长子嫡孙,他们不是要位高权重吗,未来的徐相,手眼通天、最位高权重的男人,他们还不绞尽脑汁使力。

她知道他前生没有婚配,至少她死的时候没有,只听说他有一个红颜知己,好像是家里不同意,没有让进门。

徐相此人别的不敢说,但绝对不会让一对妇人随便牵着鼻子走,更不是齐家想拿捏就能拿捏的了的人家,她倒要看看他们一切谋划落空后,是怎么‘好看’的嘴脸。

可到底是她天真了,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那时候才知道即便是一个可能的寡妇之位也有很多濡慕徐家门族的人,心甘情愿的把女儿嫁进去,她这种别有用心的反而落了下乘。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选中,但她会回报他的,真的会回报他,更感谢他给与的三年来安静无束的日子,才让她从巨大的悲伤中回神,有了现在的心境。

现在想想,初见徐相的时候,她是惊讶的,历经生死,他也是依旧让人心有波澜的人。

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如此清雅绝伦的男子,他的眉目眼眸可以那样犀利又能如此温柔,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通身飒然的气度。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所有的浑浊,所有的压力都进不了他的心他的眼。

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雁京城第一公子,享受世间多少赞誉,他就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是徐家的骄傲,更是明帝的左膀右臂。

齐西雨不否认,任何人见了他,都有种烦闷的天气里拨开黑雾看到蓝的错觉。不过,她到底心中苍凉,回报不了当年的初心。

徐相对她尚可,不冷淡但也谈不上亲昵,该给的殊荣丝毫不少。

齐西雨两世为人,对相公的客气相待没有心结,她也没想过与谁琴瑟和鸣,她年纪轻轻已是三品诰命,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样的殊荣,某些人是不是更心动了。

齐西雨眼里的阴霾和冷酷一闪而逝,又是清清淡淡温温柔柔的样子,那些烦心的事,她会一点点讨回来的,好好等着吧。

“夫人……”

齐西雨回神,突然想到马上要到今年恩科了,那个人也会来参加吧,能短短十年,一路坐到三公之位,在她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依然不计前嫌看在生母的面子上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太子太保荀故风。

齐西雨握着手中的笔,好像又看到那把让她痛不欲生的刀,答应为她报仇后,他合上她痛苦的双眼,拔了她胸口的刀,结束了她所有的痛苦和执念。

她醒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嫁给此时穷困潦倒的他,可是那是奢念,别说她父母不允许,就是允许,她又凭什么!

而她这样的身份、背负着恶毒想法的自己,又怎配的上他,他……值得更好的:“雾丫头?你还站着做什么?拿下去呀。”

雾儿嘟着嘴不开心:“夫人,您做了很久的……”天不亮就起床了呢,结果老爷一口都没吃。

“你这丫头,不是便宜你了,拿下去跟她们分了吧。”

雾儿开心一笑:“谢夫人赏赐。”其实心里没有一点笑意,夫人就是太好说话,性子太柔。

老爷书房里的那两个根本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老爷现在不吃又如何,她们不能把饭菜接过去,等老爷回来了热热!

哼,根本就是狗仗人势,长成那样,就想霸占老爷,做梦,以为老爷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男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抬姨娘,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

徐府明心堂内,三十二扇窗齐齐打开,正中央云龙出海的巨幅画像是徐家几代的荣耀,下面两尊卧龙攀狮是开国皇帝对徐家的恩赏。

徐家这样的物件并没有被徐家供奉在宗祠,而是随便的摆在书房中,随时可能被其它赏赐下的更贵重的物品更换。

三十二扇窗外是四时景色,竹林听风的春、水波粼粼的夏,怪石林立的山,和廊桥飞天的水。

明心堂分内外两进,是徐家的中枢神经,是徐家对外的窗口,是徐家男主人的书房,表面共六间大室。

暗里是徐家男主人的卧居,穿过书房屏风后的巨幅画像,通过一弯水底走廊,就是居安台,专供徐家当代家主使用。

此时,三十二扇高窗外的竹林听风山中,徐知乎身姿缥缈的站在清脆的竹林小路上,青衫随风而动,身形如玉似仙,手里握着刚刚收到的消息:静夫人,不是第一次坏事了。

辞诡恭敬的站在相爷身后,昨晚的动作没有什么目标,就是积少成多的那个少,能达到什么效果他们并不在乎,所以根本不会跟后续,反而是这位静夫人,阴魂不散。

上次若不是她坏事,宫里那位早‘死’了,他们那次计划了整整两年,除掉所有跟在宫里那位身边的暗卫,又正好是朝廷的军队突袭的时候,绝对能让宫里那位‘死’出来,偏偏那个女人坏了事,简直是对他们所有人的嘲讽。

徐知乎青衫微动,似乎并不在乎纸上的内容,回头,整个人犹如竹中之魂,平逸安详,又锋利傲然:“荀家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辞诡垂下头:“在镇西王攻破两江城门时,就已经从祖籍出发进京赶考了,当时北地还是兵荒马乱中,行迹……不好查……”端木蔷薇的哥哥,一言难尽啊。

“就是还没有找到?”

辞诡闻言吓的噗通跪在地上。

徐知乎见状没有任何情绪:“到是个有眼色的,估计正好赶上这届恩科。”

“奴才无能。”

“你无能的何止这一点。”

023讨嫌

辞诡闻言垂下头,羞愤的欲以死谢罪。

“宫里那根草还那么执迷不悟。”

蔷薇是花:“回相爷,要不要……”

“不用,总是要特立独行些才够吸引人,女人,单有一张脸是永远不够的。”

辞诡不说话,就像他不知道宫里那位娘娘除了脸还有什么,但就那一张脸,也够他们这些年生生死死几十次了。

说实话辞诡并不理解为什么,他是相爷的贴身小厮,敢说除了吃喝拉撒都和相爷在一起,相爷和端木大小姐的一举一动没有他不知道的。

所以他保证,相爷和端木大小姐之间隐晦的感情试探除了两人贴身的丫头小厮没有人知道。因为两人就连暗示、交流、针锋相对,都透着一股遥远的疏离,和大家少爷、小姐特有的矜持不露。

在他记忆中,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应该是一次宴请上,端木小姐从花园对面走来,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端木小姐那时候好美,女子最娇嫩的年纪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她手指微松,悄然将手帕落在行经花园的岔路上,给了相爷别有深意又美丽无双的一眼,

真的,那次最近,端木小姐也暗示的最明显,相爷呢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扫都不扫一眼,万妖鬼魔眼前过,丝毫不动心的真男人。

他当时觉得就算这位雁京城第一美人把里衣贴相爷脸上,相爷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给她还回去。

他们相爷那时候的定力,可让他们骄傲了整个年少时光。但闺阁女子落了手帕终归不好,他硬着头皮回去捡。却落到如今的镇西王手里,没完没了的嚷嚷开来,险些没有把端木小姐气死过去。

那是他印象中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只有这一次。所以,很多后续,辞诡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

他特意问过诫谄,唯恐是自己不当值的时候,相爷没有抵抗住端木大小姐的盛世美颜,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诫谄也说没觉得自家相爷和端木大小姐有过什么过密的接触。

那就奇怪了,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说句伤相爷心的话,从他收到的消息中总结显示,端木大小姐恐怕都不太记得他们相爷是谁了。

这话当然不能跟相爷说,否则大家一起死绝在这片大地上。

“废她一条腿。”

辞诡立即打起精神,声音干净:“是。”死的太快便宜她了,生不如死才是得罪他们徐家的下场。辞诡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报一下:“皇上昨晚只是留宿。”

徐知乎似乎没有听见,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再美的人看多了也有腻歪的时候。”

辞诡不好接这话,他在这方面吃的亏太多,垂着头,不言。

“下去吧。”

“是。”

徐知乎站在竹林中,青衫随风而动,却吹不起当中人一点涟漪,既然是喜欢他的,还能跟其他男人琴瑟和鸣,她的女则女戒都读狗肚子去了!难道没听说过,从一而终的女人才有资格谈人生,像她这样的——

徐知乎冷笑,端木徳淑,你不仁在先,可就别怪我不义。

……

镇西王府

雷冥九越想越急,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要见小仙,必须尽快见小仙一次!

他现在不做点什么烦躁的能杀上徐知乎门口!骂他个办事不利!什么第一智者,狗屁!连宗之毅那条腿都管不了,他还拽什么拽!也不怕牛吹的太大,破了天,摔个稀巴烂!

雷冥九摊纸,暴躁的沾沾墨——

……

半个时辰后,戏珠攥着手里的信,百爪挠心的想死过去!镇西王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

她们娘娘以后怎么过日子,难道就要跟着镇西王这样的混账成天提心吊胆他哪天发疯,唯恐他哪天把两大家族一起搭进去!这日子还怎么过,怎么过!

端木徳淑细致的眉目微动,藕粉色宽袖束腰长裙外罩着金线笼纱衣,莹莹如玉的肌肤在朱钗流苏的映衬中如梦似幻,美丽的近乎精致。她做画的笔停下,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焦躁成这样?”素手芊芊,沾了丹青,在梅树上韵出点点红色。

戏珠不敢耽搁,赶紧把会让她少活几年的信交给娘娘。

端木徳淑放下笔,眼睛又看回刚添的含苞待放的红rui上,怎么看心里怎么喜欢,手里便漫不经心下来。

嚣张跋扈、力透纸笔的几个字带着不规整的菱角突兀狂放的出现在她眼前——想上你!

端木徳淑瞬间把纸折起来,目光急忙悠悠的落回梅花上,看他写的这些字简直污染她的眼睛。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画笔,把信件交给戏珠。

戏珠急忙拿过茶杯和捣药盅,赶紧把纸张浸湿,放在捣药盅里,使劲磨!

过了片刻,端木徳淑悠悠的声音响起:“告诉他,哪生的死哪里去。”一个暴露了所有想法的人,还敢跟她来这套,他就是想死了,舍得拉上她吗。

端木徳淑又染了一朵梅,琼枝劲力,还有当初师父教的几分精髓:“过来看看,怎么样?”

戏珠不用看:“娘娘妙笔生花,第一才女也。”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笑容若细月在天。还第一才女,她们那一辈的人早过去了,现在的雁京城的第一才女可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们:“就你嘴甜。”

“奴婢说的是实话罢了。”

端木徳淑心情愉悦的放下纸笔,嗅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梅香:“这个香调的好,既有梅的清冽,又没有压了香的淡雅,柑橘、薄荷、梅精,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戏珠努力嗅一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按理出牌的镇西王,哪有什么心情品香,娘娘说好,肯定就好:“娘娘最懂香了,娘娘说是肯定就是……”她想起来了,好像明珠说过今天书房里的香和昨晚的安神香都是一个公公调的,不过,现在不是选太监的时候,连宫殿都还没有着落,选什么大太监:“娘娘,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呀?”

端木徳淑摇摇头,流苏轻晃:“你呀,就是不经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还不是娘娘平时把奴婢保护的太好。”

“你怎么不说是你赤子本心。”

“娘娘,您就别逗奴婢了!”她都要急死了。

“急什么,就按我说的还回去,你放心,他会高兴的安分几天的。”她想气这个人了,一天不找骂就浑身不自在,非得在你面前讨了嫌,才能安分下来。

024梅香

戏珠看着娘娘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见她甚至还有心情走到一个人高的葫芦雕楼香笼前揭开顶盖闻香,心里更焦躁了,镇西王他可是……可是写了那种东西!?

端木徳淑轻轻把盖子放回去,手指扇风,合着花香慢悠悠的开口:“他敢送,自然知道是安全的,现在宫中初立,规章制度堪堪施行,中间肯定还有照应不着的地方,加上又没有出什么事情,偏殿的太监、宫女稍微出恭或者在有一人当值的时候,另一个人离开一会并不会受到盘查,所以,你担心什么。”

“那也……”危险呀。

“危不危险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没有署名没有道姓的东西,谁肯定是给你我的?”

“娘娘——”你还开玩笑,她急的肠子都要打结了。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用沾了香气的手指,点点她的小鼻子:“他又不是真傻,去,把调这道香的人叫进来。”

戏珠跺脚:“娘娘……”现在是招揽人心的时候吗?

端木徳淑看着她,笑容顿敛:“本宫让你做什么?”

戏珠瞬间垂头,疾步退下传人。

端木徳淑神色恢复如初,深吸一口气……

淡雅清冽的梅香仿佛是寒风烈雪中你轻嗅它时突然钻入你脑海的活泼小精灵,绕过弯曲幽静的通道,到达一片蓝海,香气在雾霭沉沉的海面萦绕,突然瞬间向下,急速的冲击力,顷刻间驱散一片阴霾,然后化成冰灵在混沌深海的郁结处突然炸开,让整个人的身心都跟着轻灵飞舞起来的舒适。

非常不错,不是吗?端木徳淑面露欣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高超的手法了。

戏珠很快把人带来。

一名小太监垂着头,穿着灰色无品小太监常服,耳侧两缕灰色帽坠垂在两边,双手交叠在腹部,弯着腰快步而入,接近娘娘身姿三米之外,停下,拂袖跪地,声音如他调制的梅香,清冽从容:“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

戏珠疾步站回娘娘身后。

端木徳淑闻言,看他一眼,又不在意的移开目光,扶着戏珠的手坐回软塌上,重新看向下面的人:“跪那么远做什么,近些,让本宫看看。”

品易闻言,垂着头身形清逸的跪行几步,恭敬叩头:“谢娘娘恩典。”在娘娘两米处跪好。

端木徳淑见状,观察他片刻,接过戏珠手里的茶杯,声音清润:“抬起头来。”

品易闻言,没有犹豫,面色平静的微微抬头,没有激动没有越界,眼睛稍稍低于平视,目光落在主子软塌上扶手的位置便不再动,既能让主子看清容貌,又不会亵渎了主子的容颜。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不是多出彩的长相,但也不招人嫌,五官整齐,看着舒服,善于调香的人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脸,他养的不错。尤其是神情,不喜不怒,看着便很沉得住气。

端木徳淑划着手里的杯沿,眉目微挑,不经心的姿态并不让她显得盛气凌人,反而依旧温柔。但也只是看着,不是吗?否则他就不会跪在这里:“香,是你调的?”

品易双手置于前,额头触碰在手背上,叩首:“回娘娘,是奴才。”

端木徳淑的声音在书房内慢慢的响起:“百年的梅花陈浆为主,然后加入半滴龙滩,让静灵的梅香瞬间生动起来,中间的比例——可不是谁都能掌控的。”

端木徳淑目光凌厉的看向他。

品易坦然受着。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品口茶:“龙滩最压香,百香之王不是叫假的。它独霸香界几万年,不接受调和便能一香独动,自有高人一等的地位,所以,它的霸道也是出了名的,一香出百香杀,它从来为主不为仆,让它俯首称臣可不是调香功夫好那么简单。”

品易跪姿依旧:“龙滩百年成香。”

端木徳淑目光不变:“所以你手里应该有十毫升六百年以上的梅花香。”

品易:“对,出自唯一的一份大雁国千年陈香。”

端木徳淑:“大雁国每年产出一万吨新鲜梅花,全部榨香能得的一公斤香精,也就是两斤。”

品易:“可惜每年并不会真有两斤花露被生产,所以,大雁国每年大概能产梅花香露半斤,其中十分之八送往皇宫,皇上得八分之五,后宫分得八分之三,即便皇上赏赐后宫,三品以下嫔妃也用不上纯正的梅花露,梅花露最早一年起香,没有被使用的当年香精和沉浆都会放在内务府的库房里。”

端木徳淑:“而你,能拿到内务府的钥匙,或者说能结识那个级别的大太监为你行个方便是吗?”

品易垂下头。

端木徳淑漂亮如勾的眼睛犀利的从他头顶扫过,他从一开始展示的就不是他的调香技艺,而是他不俗的宫中底蕴。

端木徳淑抬眸,不过:“你到是舍得。”这样上了年纪的东西,宫中恐怕也没有多少,他能拿到的机会恐怕也只有一次:“就不怕本宫今天不在书房。”如此性急,可不是一个根基深厚的公公该做的,所以……这是一个不如意的小家伙?

品易神色不变,面上不见尴尬,重新垂下头叩首:“回娘娘,奴才师承六公公,与大太监赞清公公师出同门。”

“哦?”更有意思了:“如今赞字辈的虽然不都身居要职,但也没有落到像你这样扫地堆灰的地步吧,何况你还师承六公公?”身上连个眼色都没有。端木徳淑问的漫不经心。没有听到他身份的惊喜,也没有他作用不大的失望。

品易再次叩首,声音不变,伴着他调制的香气,书房里仿佛都是他的声音:“奴才不是赞字辈的奴才,奴才……品易。”

端木徳淑执盖的动作微顿,品字辈?六公公的徒弟都是赞字辈,他却是品字辈?

端木徳淑很快想通,她对六公公这个人不算陌生,是一位很有手段,颇为先帝信任的大太监,对规矩看的很重,自己的徒弟更不可能排错辈分。

可他偏偏是品字辈的,还落的现在这种地步,那么不是才高被人嫉妒,就是无能遭人算计。

看他调香的能力,水平应该是有的,那就是前者,加上赞清如今身居高位,他却混成这样,中间有什么问题并不难猜。

没有情分的时候,主子们一般不管下面的小动作。他们的处境在宗之毅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不过敢孤注一掷的把所有家底用在如今处境尴尬的清心殿他也算敢赌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再不为他自己寻个主子,恐怕就要被赞清弄死了吧。

------题外话------

目前全世界可产玫瑰花朵十万吨,蒸馏后可得四公斤左右玫瑰精油,玫瑰香水是调和香水。如,一吨可实用酒精里加几滴玫瑰精油。还有很多是化学调和香。

以后不解释,基本比较贴合现实产量。

025谁配

想想也对,得师父喜欢,又是小徒弟,六公公荣养前是想让这小子接位吧。

可惜,天不从人愿,朝廷没有和平更迭,他们这些被安排好位置的奴才被人顶替后,难免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端木徳淑慢慢的放下茶杯,如今后宫之中,炙手可热的千微宫恐怕已经被人挤满了,赞清近水楼台,自然不会不想办法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而她,则成了所有被排挤的势力里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凭她的身份就算不是后位也是妃位。

三品以上妃嫔可以有私产,有私产就意味着会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未来所得的皇子公主都会更加贵重。这也就是为什么后宫均要子凭母贵、均要往上爬,跟着一位连产业都没有的嫔妃,入门之初也就看到头了,就算有机会跟着小皇子小公主出宫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养的起一个府邸。

所以,她为什么要选他呢,她可以选择的人多了,比如今天为她的书房准备宣纸的小条件,正宗田阳新纸……

品易垂着头,久久等不到娘娘说话,突然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以为等待的过程不会紧张,这半年来,他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在赞清上位的一刻,很多事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听到端木家嫡出大小姐入宫的一刻,他沉寂的心还是不甘心的动了,想再博一次啊,这也是他最后的筹码了,连唯一的关系也用尽,不是人情冷暖,而是谁又会冒着得罪赞清的风险投资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人。

他不是没想过接近千微殿里位分可能更高的那位,也只有后位,他才可能从赞清手里分得喘息的机会。

但嫡庶有别,端木家再和善,庶女闺中也只是玩过一些鲜花胭脂,珍贵的熏香精品,身份不到级别不到,是赏赐不到她们手里的。

千微的那位别说五年的沉浆和十年沉浆的区别,恐怕就连梅花露与梅花香都分不太清楚,他若在千微宫,早期不会有任何优势,只有那位娘娘在深宫华贵中熏染两三年,才能分辨东珠与河珠的不同,而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今天是他唯一的机会,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已是蝼蚁,说什么都是徒劳。

“好了,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品易沉寂的心神猛然一搅!

戏珠见他不动,清清嗓子:“让你起来没听见吗。”

品易闻言,秀气的眉头微皱,起的有些犹豫……

端木徳淑觉得面前的光影被遮拦了一半,诧异的抬头,看着几步外杵着一根柱子,哭笑不得的开口:“你多高?”刚才远远看着是超出戏珠不少,但他跪的远,没有此刻他站近了有冲击力!

品易无奈,也认命了,能走到这一步也至少证明了他调香的实力,至于证明了还是不行嘛,他也无憾了,毕竟为曾经雁京城第一贵女调一次香的荣誉,不是谁都有:“奴才身高约么八尺。”(188左右)生生死死,他已尽力。

端木徳淑惊讶,怪不得,光影都遮了一半。这要是看着书,还得让他上一边站着去。

戏珠见状,目光闲闲的看向别处,不想看自家娘娘笑话,娘娘刚刚问话的时候她就想说了,这位小太监太高了,娘娘,你就别瞎捉摸了,你站起来充其量就在人家胸口,若是被您老看中了,以后当值他头得垂多低才能不高过您老人家的发髻,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多大了?”

“回娘娘,奴才年生二十。”

戏珠闻言悄悄看眼娘娘,年纪听着小也没用,你看看他,不单高,看起来还很有肌肉,说他是外面当值的年轻侍卫都不为过,根本不是后宫偏爱的类型。

端木徳淑点点头,雷冥九好像九尺多吧(210左右)。

端木徳淑扫开那些有没有的,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费功夫:“行了,下去先跟着明珠学学规矩。过两天再来当差。”

品易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不可置信的惊讶的抬头,深入骨髓的习惯让他的目光也没敢越过主子领口的位置,又急忙垂下,她敢用他,这……

他并不是为后宫嫔妃储备的太监,宫中超过七尺半(180)的公公多数在慎行司和杂役司,唯几的少许在前殿当值,赞清身高有七尺八五(183)但有皇上在前,显不出他来。

赞清把他挤兑到后宫,不乏有他身高体型不合适,没有嫔妃会用他的意思,他……

“下去。”端木徳淑被影响了光,语气有些偏冷。

品易没有耽搁,快速重新叩首,这次叩下去的时间长了一些:“奴才谢娘娘恩典,娘娘万福,奴才今后定为娘娘……”

“行了,行了,本宫轮不到你们给卖命,下去吧。”

戏珠看着他的傻样,噗嗤一声笑了,伺候他们娘娘好听话会不值钱的。

品易不再耽搁,快步向后:“奴才告退。”

戏珠看着他走远了,转头对娘娘跺脚:“娘娘,他也太……”

“一个太监而已,看着不讨厌就用用,哪有那么多太多太少的。”

戏珠闻言,张张嘴,竟无以反驳。也是,管他呢,回头也是他想办法垂他的脑袋,她替他着什么急。上赶着往前凑,也不算算自己的身高。

戏珠忍不住等着看他弯腰弓背伺候人的样子了,是不是脑袋要扎进鞋子里,像个什么鸟一样,戏珠想想都觉得好好笑。

端木徳淑瞄她一眼:“这么快就高兴了,看来他还是很有用处的,要不,你去带带他?”

戏珠赶紧摇头。

“那就赶紧去办你该办的事情。”

戏珠老实屈膝:“是。”

……

宗之毅散了朝,没有召见任何朝臣,进入御书房后突然停下来,再没有移动一下,厚重的龙袍冠戴压在他身上,也不叫人更衣。

赞清突然感到莫名的压抑感,没敢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快速退后一步扬着拂尘垂下头,静默的站在一旁。

宗之毅目光凝滞,鼻翼间依稀还是她身上的香气,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只要她在就会牵动他的情绪。

但所有的事就像本来洁净如洗的花瓣,落上了一滴墨汁,洗下去了,花瓣也到了开谢的时候。

他和妩墨之间说爱不爱都太虚无,就像他或许会宠爱谁,但想到百年后与他共葬皇陵的只有端木徳淑。

就像这些年,每次生死之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最后想见的也是她。可醒过来后,反而又不愿再见。

皇后之位他从没有想过别人,那本来就是她的位置,再没有人比她更担得起万民朝拜。

生而贵重,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荣耀。所以也不是谁,从一开始就配坐上那个位置。

026决心

端木蔷薇?一个连踩着马夫上车都要心中有愧的人,跟他谈皇后的位置?亏那些人敢猜。

宗之毅漫不经心的摘下冠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不否认蔷薇很不同,有远见,有想法,偶然说出的话很有见地。做事不拘一格,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看着便让人觉得可爱、逗趣。

可不是逗趣,还有更有意思的,寝账内她竟然也能想出多钟姿势,有时候还会她先主动,勾着眼睛说让他尝尝鲜,他什么鲜没有尝过,演出来恐怕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一个从一开始就把她自己定位为宠姬、通房的人,现在跟他谈出宫?!

宗之毅都懒得听她说话。带她进宫就是他想封她为后,雷冥九、徐知乎不是进来的更早,怎么不是皇上!一群迂腐不化的老顽固猜都猜不对。

赞清急忙命人上前帮忙,皇上这动不动就要自己动手的毛病实在吓人。可见千微宫又让皇上烦心了……

……

千微殿内,今早所有伺候的人都异常小心、安静,主子像往常一样贪睡也没有人叫她起床,好不容易起来了,也没有人敢像往常一样打闹耍宝,全因为,皇上昨晚宿在清心殿,娘娘红着眼眶过了子时才睡。

端木蔷薇神色如常,洗涑完后对着铜镜拍拍自己的脸,精神非常不错,她想好了,不就是所爱非人,有什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现在及时止损,他们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

端木蔷薇想开后,心情好了很多。

岳悦看到主子笑,吓了一跳,娘娘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精神不正常了,娘娘是那种平时皇上看其她宫人一眼,娘娘都要皇上哄好久才会破涕为笑的人,昨晚可是皇上宿在清心殿耶。

岳悦手指发颤的服侍着插簪的主子,心中坠坠,皇上和娘娘之间的结症她猜得到,娘娘可是很在乎皇上临幸别人的。虽然没有叫水,但娘娘今早的情况也不对呀,要不……传太医来看看?

岳悦低头取钗環的时候给品路使个眼色。

品路也正在担心,但一大早就传太医……还是在皇上夜宿清心殿后,是打谁的脸呢,清心殿怎么想,皇上怎么想,就算皇上没有想法,对娘娘声誉也不好。

可娘娘看起来确实不妥,竟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当然希望是娘娘想开了,就怕是憋了什么大招,到时候……

端木蔷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坚定,如今什么期待都没有了,她顿时觉得心情都亮了几分。

她一个接受新时代教育的人,还能被感情的事困死,她决定了,她会跟他好好谈谈,会离开这里,虽然心中有所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

想到离开,端木蔷薇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爱了一场,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但又立即打起精神:“前面散朝了吗?”

品路闻言,娃娃气的小脸一脸严肃的上前一步:“回娘娘,刚才小文子来报,已经散朝了。”

端木蔷薇看着他故作大人的样子,就想笑,明明长的那么可爱,偏偏喜欢扮高冷,看着就让人想捏捏他的小脸看看他还敢不敢调皮。

端木蔷薇叹口气,他也是想哄她开心,才安排小路子进来的吧……不能想了,她必须做出决定。

品路大胆猜测:“娘娘,您……要过去吗?”

端木蔷薇点点头。

品路心里立即耶了一声,太好了,帝后二人聊聊,什么心结解不开。

岳悦喜极而泣,太好了,娘娘愿意和皇上谈谈就是好事,要不然两人一直这样闹着,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岳悦、品路立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主子从头到脚又收拾了一遍,务必让娘娘美美的,让皇上见了就移不开眼。

品路立即下去安排,也让师叔高兴高兴,只要帝后关系和睦,还愁他们日子不好过吗。

端木蔷薇看着他们高兴忙碌的样子,心中有愧。但,那是她的路,她必须迈过去。

……

“还没有封后就不来拜见嫡姐,尾巴翘的不要太高。”明珠划拉着木盒里质地不同的珍珠,冷嘲热讽。

戏珠闻言悄悄看眼内室,见娘娘还在午睡,撇她一眼继续绣手里的帕子:“你小点声,别让人抓了把柄,再说,还不是早晚的事。”

明珠又不是傻的,外面有人守着,她声音又不高。还不能说几句话了,再不说都要憋死了:“什么早晚的事,圣旨没有下来她就什么都不是,就算那样,她总是娘娘的妹妹吧,妹妹来见见姐姐不是天经地义的,她摆什么架子,就算她以后上位了,我们主子也不是随便封个才人美人的人,来见一见也能委屈了她,小人得志——”

戏珠摇摇头:“今早领到你那的人怎么样?”

明珠看她一眼,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规矩学的不错……就是要抬着头看他,有些脖子疼……”说着两人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道笑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笑。

……

赞清看到千微娘娘的一刻高兴坏了,这下皇上总该开心了,只要皇上开心,他就开心。

赞清给品路一个干的好的眼神,立即转去御书房传话。

宗之毅闻言,抬头看赞清一眼。

赞清不知道为什么顿时觉得脚底发凉,他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呀?

宗之毅放下笔,起身向外间走去:“让她进来。”

赞清如蒙大赦,他就知道皇上高兴,皇上就是太闷,不善表达。赞清高高兴兴的亲自去传话了,这种露脸在千微宫前刷好感的事,他当然要亲自去才显得出皇上的重视,给皇上长脸。

一刻钟后。

赞清殷切的把人迎进来,懂事的悄然让人出去,以皇上和娘娘的感情,这时候只要情不自禁的……咳咳!什么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

宗之毅坐在主位上,摆弄着手里新得的一套茶具没有看她。

端木蔷薇站在不远处,也不见礼,不管来时做了多少心里建设,看到他难免有些波动:“你不敢看我?”心虚?还是有愧与我?

“朕为什么要看你。”宗之毅把热茶倒下,清茶沿着山脉沟壑直线向下,所到之处点亮一处处巧夺天工的景色,碧玉蟾蜍、玉雕松柏、美人玉像,热气一路向下,在一个转弯处顺着精致小巧的风车上爬,于一汪杯盖大的清湖中汇聚,溢出的一面形成青瀑,被风扇吹动,再次落回茶碗,已是一杯温热适中的碧湖春色。

------题外话------

人物统统不再取字,因为人物多,再取字,不容易记。

还有就是偶然用到的量词,如果超纲了,一定是本鸟觉得这样形容容易看懂,如果不是,那也是鸟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明白了吗!再不行,就是我说这个国家这样计算就是这样计算,你想咋地!

对!就说你们呢:窦子还是肥狐,跟我计较百分比和毫升!面壁去!

027

端木蔷薇闻言伤怀的移开目光,心中苦涩:“七郎,你永远这样,永远让我为你着想,为什么你从不想想我的感受、我说过的话,你每次都以为我在无理取闹,可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想离开更不是想让你承诺什么,这些天,你想过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宗之毅端起茶杯,微掀眼皮看她一眼:“压力?”

端木蔷薇看向他:“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我们这次静下心来,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谁也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的从来都是你。”

端木蔷薇深吸一口气,他们这次不吵架,这次冷静的说:“我承认——昨晚的事,是我冲动了,让你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很没有面子,但你后来不是也走了——”离开了千微殿,你甚至有更好的去处,一点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你也知道你昨晚的行为欠考虑。”

“宗之毅!你什么意思,我进宫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我在,我不可能容忍你有其她女人!你现在跟我说我欠考虑?!”

“朕有让你进过宫?”

端木蔷薇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宗之毅,你什么意思!是谁在我住的地方等了一天又一天!”

宗之毅声音淡淡:“以后见不到了去看看有什么不对,还是你觉得你一点魅力都没有连被朕看最后一眼的价值都是虚的——”

端木蔷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突然之间好像不认识他一样,他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自作多情?”

“……”

端木蔷薇哭笑不得,简直了——他敢说他不爱她,不喜欢她,他的甜言蜜语、他的温柔相待,两人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假的:“你不喜欢我!?”

“喜欢。”

端木蔷薇讽刺一笑:“我知道,我有时候很任性,惹你不高兴,但我说了,这次我们好好谈,你图一时口舌之快能解决什么问题——”

宗之毅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说。

端木蔷薇看着他冷淡的眼睛,突然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就像他前一刻的话不是要惹她生气,而是他真实的想法,她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他们明明……

端木蔷薇突然只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他穿着精致的常服,居高临下的坐在那里,从她进来开始,他都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七郎,她认识的七郎会……会和她月下喝茶,会和她一起看夕阳,会对着她笑,会紧张她的一举一动,会陪她隐居山野,会……总之他虽然不善表达,但他对她的好,她不会看错。

宗之毅神色不动,走出后宫找到这里来,自然就要想好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御书房跟他谈话!

端木蔷薇试探性的缓慢开口:“你没有让我进宫?当初是谁找到我,是谁等在小柳村?你如果对我没感觉,不喜欢我,你会住在我隔壁?陪我一起农耕,一起看夕阳日落……”

宗之毅听着她说,平静的看着她。

端木蔷薇渐渐地说不下去了:“你——你敢说这些都是骗我的!”端木蔷薇突然声嘶力竭!

“……骗你?朕可什么话都没说。”

端木蔷薇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棒:“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自作多情,一切都是我幻想的!你不爱我,你甚至不喜欢我——”

“远远不到,喜欢你肯定有些,只是没有到非让你跟朕进宫的意思,但是你自己跟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端木蔷薇像看到幻觉,这是七郎会对她说出的话,这是沉默寡言,却事事做到她心中最好的七郎,不是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但端木蔷薇不是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的人,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伤人的话也是这个人说出来的:“你……”端木蔷薇手指颤抖的指着这个男人:“你骗我……”感情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连温柔相待、珍惜相守都是假的!

宗之毅冷漠的移开目光,只觉得越说越无趣。

端木蔷薇突然想笑,心像突然被飞驰而过的利器割断,因为太快,一瞬间都反应不过来要四分五裂,还自欺欺人的伪装在一起。

端木蔷薇更觉得自己狼狈透了,她就像一个被人玩腻了丢在地上的木偶,此刻就连有点眼泪也要被人说装腔作势。

端木蔷薇很快收起不必要的眼泪,她的天地不是只有男人,她的认知不允许她苦苦祈求一个男人,她更没有结束一段感情就让自己要死要活的狼狈,她只觉得再没有人像这个男人一样欺骗她到如此地步:“宗之毅你听着,你如果当初拒绝我!我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一分一秒!”端木蔷薇说完转身要走!

“离开?”宗之毅主动说了她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端木蔷薇猛然回头,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光,她等着他:“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渣”

宗之毅无所谓,平静的再温一壶茶:“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朕可以给你个恩典,你是想死在小柳村,还是想死在两江河畔?”

“宗之毅!”端木蔷薇见鬼的看着他,就像看一朵无害的花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你威胁我!你竟然还敢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除了死人和荣养特设的宫人,你见谁从皇宫中出去过,看在你跟朕一场,还算知趣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葬身之地的机会,你不该谢恩吗。”

“宗之毅!你不是人!你凭什么让我死!你以为你是——”谁!端木蔷薇看着他冷绝的眼睛,突然间明白他是认真的!

他真会让她死,他是谁!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他是大雁国的君王!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他说的话绝对不会落空,他凭的是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凭的是封建王朝高度集权的阶级主义!凭的是他无可撼动的地位。

端木蔷薇从未像现在一刻觉得自己的生死操纵在别人的一瞬间,仅仅因为一句说过的话,一段不如意的感情,她就可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端木蔷薇突然怕了。

028骄傲

“你要杀我……”端木蔷薇因为这个肯定认知,苦笑的看着他……

宗之毅抬眸,看她一眼,疑惑:“不是你觉得活着没意思。”

端木蔷薇看着眼里没有一点柔情,好像所有的温柔都是她想像出来的男人,她从来不知道有人变脸可以这么快:“为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她们……

宗之毅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色泽玉润,图案新奇,是前些年的贡品:“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在后宫,你想把朕关在门外也好,想跟朕谈欲擒故纵也好,还是闹脾气也罢,那是后宫,本来就是你们的地方,就是在那里折腾出花来,朕都可以配合,可你如今站的什么地方?国之重地,你在这里跟朕谈‘感情’谈‘出宫’,谁给你那么大的脸,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在这里哄你,还是你想听听刚才朕在批什么折子,因为你的出现,心情不好,批了个‘准’!”

端木蔷薇踉跄的后退一步。

宗之毅仿佛觉得她还不够狼狈:“女人善于撒娇博宠没什么,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就惹人厌了,你今日进了朕的御书房后,还跟朕谈出宫?你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朕多么宠爱你,甚至让你在朕的书房重地撒野后依旧全身而退吗,蔷薇,有些事做了,就不要还摆在一无所知的位置,很令人不喜的。”

端木蔷薇没料到是这样,书房重地,她……

“从来没想过这里你不可以来是吗?那朕告诉你,后宫嫔妃没有朕的口谕皇后的口谕不得踏出坤门一步,这点常识你身边的宫女太监没有告诉你吗,还是?你觉得你是皇后了,可以随意进出朕的前殿,既然认为自己是皇后了,还在这里跟朕谈离开,你的规矩你的教养你的所学呢,朕是不是可以怀疑你的用心了。”

“我没有!”端木蔷薇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这样想!根本没有这样想。

宗之毅轻蔑的看她一眼。

端木蔷薇感觉全世界的恶意都冲着她过来一样,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明明……但再没有宗之毅的目光也让她觉得她的虚伪、狼狈、不合时宜,可她明明没有她明明……“就因为这样你就——”

“……”

端木蔷薇苦笑,是她错了,她不该把男人的冷漠当酷,不该把男人的承诺当真,不该把被圈养的范围当全世界,她可以任性、可以不懂事、可以跟他对着来,但那必须在他认为可以的地方,还要看他愿不愿意配合,那些好多次因为她落灯他真没有出现的日子,不是他尊重她,而是他不愿意配合。

端木蔷薇觉得脚步很重,荒谬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突然颠倒的天地,自己的可笑,她一步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想好哪里死了吗?”

端木蔷薇心神忽然一颤,笼罩在身上的悲伤都碎裂了一层,死,从没有一刻这个字像现在这般刺入她的脑穴,让她身体瞬间紧绷。

在战场上她没有畏惧死亡,和家里的队伍走散时她没有感到恐惧,好多次死亡那么近时她都没有怕。却要如此屈辱的死在这里。

不是家国天下、恩仇大义,仅仅因为一个喜欢她还要看地点的男人,因为一个她看错的男人,她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吗?端木蔷薇也真的笑了,笑的凄凉悲伤:“宗之毅,算我端木蔷薇这辈子眼瞎!”端木蔷薇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宗之毅没什么表情,等着她的选择。

端木蔷薇觉得自己可笑透了,她的挣扎在他面前就像对着狮子无理取闹的兔子,非要让对方红烧了自己,其实狮子只需要把它撕开就能入腹。

端木蔷薇临近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也是怕死的窝囊废,死的毫无价值的,在这里的她才十八岁,还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赡养母亲,没有好好体会人生,就要死了吗?

爱情?爱情算个屁,凭什么她要死在这个人渣手里,死的还要不明不白!

宗之毅看她脸上的倔强和曾经的光彩一点点的散去,猛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就该这样的归于平静、归于平凡、归于万千人中不被重视的普通,安安分分的做所有人中不起眼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要觉得自己特殊?为什么总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端木徳淑,你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眼光卑怜所有人,用温柔包裹你最残忍的冷淡!你才是最可怜的一个不是吗?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没有后位!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亲子!你凭什么还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像当年一样傻,对你言听计从!凭什么觉得我没有发现,还会被你骗的团团转!他凭什么要爱一个曾经想过要背叛他的女人!

宗之毅很快归于平静,或者说,他脸上本就没有一丝情绪颠簸的裂痕。

端木蔷薇觉得的自己的懦弱好像被人看穿了一样,异常狼狈,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谈了一场自以为是的恋爱,最后连怎么结束都不知道,那些温柔是假的,甜言蜜语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她还不够可笑?!

端木蔷薇瞬间转身,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让她狼狈不已的环境中待!

“你想让全皇宫都知道你哭着从朕这里出去,失了宠,你尽管这么做,看看到时候你还剩什么。”

端木蔷薇猛然回头,他就像一个戏弄走投无路老鼠的猫,居高临下的、没有一点情面的看着她。

端木蔷薇不得不承认这个她以为深爱她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或者说只是在有条件的前提下喜欢她。

没有了这些仰仗,她一个娘家没有势力的人必须要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她能依仗的不过是别人认为的帝王宠爱……

端木蔷薇心中苦涩,她一点也不想,却不得不擦擦眼泪,高傲的抬起头,向外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

宗之毅扔下茶杯,他要让妩墨明白,他不是只有她一个选择,也不是非她不能为后,她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天天对他一副疏离客气的德行!

宗之毅有些累,昨晚的事,不管是谁的授意,他都懒得计较,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些小事,他介意的是……如果当初不是老五纠缠,如果不是她失手,她是不是早跟,早跟老六——到时候照样母仪天下,照样——

宗之毅猛然一拳打在茶具上,精美的晾茶山水瞬间四分五裂!他不想提曾经,就算过去了,那也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她却以为他不知道,以为他不知道……

宗之毅讽刺的冷笑,她凭什么以为他不知道!

……

029谁家

端木徳淑悠闲的眯着眼,半躺在临窗的软塌上,娇小纤细的身上披了一件层层叠叠的宽广水雾云纱,映着窗外伸进来的四五月的翠枝,如一团同样新生的春绿,舒展醉意。

屋外的珠帘处,明珠一人,脸色难看的挑选着新送来的珍珠,稍有不如意,就扔的远远的撞的地上原有的珠子叮铃作响,不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圆圆润润的铺了一片。

但她犹不解气,挑二十颗也挑不出一颗如意的后,叮叮当当的声音频繁,雪白如霜的铺在地上,密密麻麻。

如果是以前,这些稍大稍小或者略有瑕疵的会被收起来磨粉或者等娘娘赏赐下面的人用,最不济也会入库等着生虫。

可今日不同,这些人敢用质量如此参差不齐的东西糊弄娘娘,就别怪她全扔出去,以为她们娘娘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庶子庶女,这种东西也敢送上来!

屋内丝毫不受‘烦躁’声音的影响一片静谧,戏珠坐在高脚软凳上,手里拿着犀角梳慢慢的为娘娘通发。

青丝如绸缎一般的垂在她的膝上或垂落在柔软的褐色地毯上。

戏珠拘起娘娘的长发,小心的从发根梳到发尾,所有烦郁的纠缠在脑中的情绪像被梳子梳理出的河渠,慢慢的疏通,清理,缓缓的重新流淌。烦恼如丝,要常常通络方可豁达心性。

梳到发尾处,戏珠起身,半跪在地上,发丝从她手心穿过,落在她的脚边:“娘娘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没有任何异样。”戏珠重新站起,梳柄小心的沾染一旁的护发香膏,再次从头梳理。

端木徳淑依旧半眯着眼,没有一丝睁开的意味,没有异样吗?有意思了。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顺圆死之前的三天内,所有接触过顺圆的人,一年内处理干净。”

“娘娘——”戏珠身经百战的手险些扯痛娘娘的头发,她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也不敢再通发,收了手:“娘娘,里面可还有宝珠呢。”四大丫头之一,戏珠急忙解释:“她身为一等,又当值,和顺圆有所接触……”再正常不过,但最后一句没有说完,慢慢的禁声。

端木徳淑等她安静后,声音如常的开口:“把她调离我身边,三个月内,淡出本宫的圈子,这种事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吧。”

戏珠嘟着嘴,心有戚戚,但已重新拿起梳子为娘娘通发,不知是为共事八年朝夕相处的朋友可惜,还是撒娇自己和明珠在娘娘心中的关系:“奴婢和明珠还和她说话了呢,娘娘干脆把我们也处理了好了。”手上的动作却一丝未乱,可见对刚才的事已经不放在心上。

端木徳淑宠溺的笑了,不睁眼也能精准的弹弹她气鼓鼓的额头:“你呀,如果本宫的敌人能策反你和明珠,本宫也不用求生了,认命等死算了。”

“呸,呸!娘娘,你又说——”什么死不死的,那也是娘娘您这样级别的贵女该说的话。

又是一阵霹雳吧啦的落珠声,端木徳淑无奈:“赶紧让明珠别扔了,好好的午后,烦不烦。”

戏珠放下梳子:“还不是娘娘说不要有人,扔那么远,明珠胳膊也是很疼的。”

“行,行,她委屈,所有地上的全部赏你们了,满意了吗。”一群活祖宗。

“娘娘说的哦。”

片刻,端木徳淑只听呼啦一声,噗嗤一声笑了,估计明珠全倒地上了:“这个死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说完慢悠悠的翻个身,安然养神……

……

同一时间,徐府内,辞诡慌忙闯进明心堂不等主子发问噗通跪在地上,像死了信仰一样满脸焦急,全当雁国要亡国了:“相爷!宝珠被处理了!”

久不动声色的徐知乎茫然的抬起头,回不过神来,过了片刻,俊逸的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狼毫笔被他咔嚓断成两截:“怎么回事!一群饭桶!”

辞诡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失去了宝珠,就相当于皇上失去了镇西王,两军对垒时失去了统率,天灾后又开始瘟疫,是天摇地动的大事。

宝珠的级别早已超越了探子本身的意义,做到四大丫鬟之一,那是什么概念,没有十多年的谋划,七八年积累,小心翼翼的付出,谨慎周密的策划,哪家的探子能成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个级别根本不是轻易能打入的范围,更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主子的左右手,没有一个主子会轻易动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小厮。

宝珠近些年的作用显而易见,简直就是他们放在宫里那位身边的手眼,她的一举一动、一字一画,都能很快反馈,可以做到,她每天喝了几杯水、穿了什么衣服,想知道便能知道。

可现在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出错暴露的棋子暴露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惊讶挫败!简直像被人突然闷头打了一拳,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样!

难怪主子发那么大的火!

……

此刻镇西王府内,一旦冷静的看着即将出发的人们,做好最后的核实。其实他有些不太明白,而不明白就问是他的美德:“王爷……”一旦有些犹豫

“……”?

一旦抿抿嘴,又小心的看王爷一眼,试探的再次开口:“王……”

“有话就说!”

一旦被吼的很委屈,但已经习惯:“王爷……您明知道一定会是……为什么还要……”不觉得这样做很没用吗?还平白给自己招黑。他们只要慢慢的等,他不信皇上真会封什么花,再说,皇上怎么会不让娘娘登位,当然这话不能说——

雷冥九看他一眼,宽和有力的手掌结实的拍拍他的肩。

一旦觉得自己险些没有被钉进土里去。

雷冥九一字一句的开口:“你听好了,有些东西,自己放弃的和被人逼着不得不放弃的,是两种概念,而且,我们为什么要成全她的善意,她敢担一个让别人介怀的名声,就要承担被报复的后果。

等以后她发现放弃一切权势地位的‘真相’都是假的,为别人做出的牺牲也是假的,怜悯的亲人也是假的,憎恨一点点在她心里蔓延,而又无能无力、无法回天时……是不是很刺激。”

一旦闻言赶紧呲牙一笑:“刺激,刺激。”

“还有让她更刺激的你要不要听?”

“王爷,奴才想起还有东西没有装车,别耽误了王爷的事,奴才赶紧去看看。”说完急忙转身走了。

雷冥九负手站在原地,区区一个庶妹,敢跟着皇上进宫,说她没有一点妄想谁信,而且仙儿进宫后,她还敢拿乔,怎么能不送她一份大礼,顺便催催皇上,让仙儿想要的尘埃落地,不再惴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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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后期会统一修改。

30真假

香火旺盛的广源寺,以求子灵验闻名圣都内外,其中主寺坐落在闻名遐迩的龟背竹山,这片广袤的竹林与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四季常绿,微风飒飒,圣明远播,词竹飘香。

广源寺因这片盛景,传的更加神乎其神,多年来,贵客不断、香火鼎盛,名扬内外。是文人骚客、求子新妇、信仰虔诚者绝佳的朝拜、安神的场所。

因其盛名在外,又有皇家青睐,轻易贵妇贵女均不能让其封院、管制。

今天却是例外,虽然只是禁了一座佛殿的香火,却也是无尚的殊荣。

香烟袅袅的观音殿内,慈眉善目的妇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她穿着并不起眼,发饰也不名贵,但别有一股安详无争的宁静祥和,虽然眉眼间已有皱纹,却显得更加仙风道骨,妇人肤色白净、神色康润,一看便生活无忧,少沾春水,此刻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的祈祷。

佛殿外,雷冥九穿着常服,冷冽高大的身形立于门外,对着一旁一个衣着褴褛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男子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后,推开佛堂的门噗通跪在妇人几步之外,声音哽咽:“娘——”

妇人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这……这……才发现身边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陌生男子突兀的跪在门口:“你是谁……”说着就要喊人。

男子匆忙抬起头,神色凄苦,又愧疚濡慕,还有点因为自身缺陷,不敢见人的羞愤痛苦:“娘,您是娘吧,你忘了孩儿了吗……”

妇人惊讶的僵在原地。

男子见状,眼眶更红,瞬间眼泪模糊,又赶紧用破碎的袖子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狼狈不堪:“我是风儿啊,你忘了孩儿了吗,孩儿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啊,您……是我娘吗——”

贵妇闻言震惊不已:风儿,怎么可能!常年养在深宅没有经过事的她,惊慌的四处看看,却又有些想一探事情真相的孤勇,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男子小心跪行,似乎又怕自己的脏污冒犯了贵人,生生停下,却又忍不住想用伤痕交错的手拉妇人的衣袖,看到那些新出的伤痕,更狼狈的收到袖中:“您是娘吗?是吗?——”声音迫切激动。

妇人只觉得不自觉的心疼,可她警惕心依旧,她不是无知的没有经历过坎坷的人,虽然这几年过的无忧,但也被迫见过人性的肮脏。

可她心里又忍不住明白,当失踪的女儿出现在皇宫的一刻,有些事情早晚会出现在她面前,早晚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虑,这里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男子仿佛承受了不能承受的重量,握紧双拳,垂下头羞愤欲死:“娘,娘,孩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说着狠狠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心疼的妇人心砰砰直跳。

男子羞愤无颜道:“是……是有人找到孩儿,后来孩儿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在京城了……孩儿不想来的——”说着甚觉丢人:“……可那些人跟父亲说事成之后会给父亲一笔钱,父亲就……”

男子说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出彩,但也能看出不凡的妇人:“您真的是我娘吗?他们说你是我的娘?您真的是吗……”

妇人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消失,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男子,他有与那个人相似的眉眼,还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再结合他说的话,怎么能是假的。

何况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又怎么会认错,仿佛有什么已经浮出水面。

妇人目光立即激动,涌出泪水,忍不住向前。

男子狼狈的跪着后退。

但怎么会比妇人‘快’。

妇人很快拉住他欲闪避的胳膊,看着上面新鲜的或者陈旧的伤口,心里像被人啃食一样:“别哭了,乖孩子别哭了……快告诉娘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怎么会这么多?新的旧的?到底怎么弄的。

妇人目光迫切。

男子好像此刻才知道自己的伤痕暴露了,赶紧想用袖子遮住:“没事,没事,孩儿没事,您真的是我娘吗,风儿的娘?”眼中充满惊喜,却又小心翼翼。

妇人猛然拉住男子另一只手臂,把他的袖子撸上去,看到上面更大面积的陈旧的伤痕,猛然想起什么怒道:“他敢这样对你!”

“娘——”男子想把袖子夺回来:“我没事的,这些年孩儿长大了,爹已经很少打我了,娘,娘,你这些年过的好吗?想孩儿吗……”

妇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傻孩子,娘对不起你。

“娘,你别哭,娘——”男子手忙脚乱,极力不想妇人哭,却着急的无计可施:“你别哭了,咱们时间不多,孩子就是看你一眼,很快就要走了,别哭了……”

妇人闻言急忙抬起头:“怎么回事?什么看娘一眼,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娘——”男子笑容豁达,濡慕中带着决绝,还有多年夙愿已尝的心安。

妇人见状心如灼烧,更加着急:“风儿,风儿……”

男子笑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再也不能忍受这思念之情,头贪婪的埋在妇人的手掌,不忍弄皱了妇人的衣衫,瞬间沾湿了妇人的手心。

“风儿……故风……荀故风……”

‘荀故风’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母亲:“娘,您别问了,看到您好好的孩儿就放心了,娘,孩儿走了,以后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孩儿……”

妇人紧紧地抓着他,使出毕生的力气不撒手:“你说的什么话,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娘,没事,真的没事,孩儿会好好的,娘,你和妹妹,一定要过的非常好非常好。”男子说着开始使劲磕头,一副磕完头就要离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妇人都要急哭了,下一刻又认命般的泄气,蹲坐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没用的,孩子没用的,那些人能让你找到这里,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妇人想到什么,无能为力的哭了起来,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姨娘,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才秧子,怎么敢和主母抗衡,这些年她感激夫人还来不及,没想到……

她本本分分这么多年,女儿会有这样的造化,可却碍了夫人和大小姐的路,夫人怎么会不反击,她们母子有现成的把柄在夫人手里啊……

都是命,命……

031心思

“娘,孩儿是不是还是连累你了,都是孩子不好,孩儿不该贪恋……”男子死死抿着嘴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无比倔强的吐出几个字:“孩儿不该来的……”

妇人更加心疼,此刻她也算明白了,别人想怎么对付她们母女,她们母女无乱怎样都是无法反抗的,何必不认命。

妇人爱怜的伸出手,抚着儿子的脸颊,她被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那么点的孩子,她怎么舍得,她苦苦哀求,还是落得骨肉分离的下场。

如今终于又见到他,而他都长这么大了,没有她在身边,他过的……妇人心疼的打量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渐渐又盈满泪水:“委屈你了……”

男子捉住她的手:“没有,娘,孩子能见到你,孩儿已经知足了。”

知足,知足:“乖,不哭,咱们都不哭,跟娘说说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孩儿很好,很好的。”那位‘荀家老爷子’喝醉打你儿子,输了钱打你儿子,高兴了打你儿子,不高兴了往死里打你儿子,但你的儿子还是长成了,顶天立地、温文儒雅,不伤怀悲秋、亦不看轻人性,是这次加试的有力竞争者,你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

可惜,我不是你儿子,不能为你着想,更不能让你欣慰。

感情上他要做到的是让眼前的妇人同情,却又不至于让她狠心放弃他,这才是他的考量。

妇人看着孩子身上陈旧的伤痕,再想想自己以前被打的无法反抗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跟错了父母,妇人更加心疼,握着他粗糙的手:“还有读书吗?”

男子垂下头……“没有了……”

妇人的眼泪掉下来,更加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那个男人保证过会拿卖她的钱让儿子读书的,他保证过!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风儿:“娘会保护你的……娘一定会保护你的……”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男子笑笑:“娘,你说什么呢,当然是孩儿保护你。娘,孩儿不傻,那些人突然把我和爹送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要威胁娘的,娘放心,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见了娘,我立即就走,孩子保证不给娘添麻烦。”说着濡慕的望着她,眼眶又有些红。

妇人闻言,目光苦涩又心疼的看着他:傻孩子。

男子握住母亲的手:“娘,我不是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会把爹也带走,不让他们为难你,他要是敢不走,孩子就——”

妇人牵住孩子急切解释的手:“不用……”娘能看到你就很知足了,娘不会让我们的母子情分再淡下去,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妇人知道,当朝皇后是庶女不算太难堪,可若是母亲多嫁又有几个不同父的孩子,说出去就难听了;就算让宠爱女儿的皇上知道,难免他不会为了省事,直接杀了风儿以绝后患。

妇人笑容越加苦涩,再看看瘦骨嶙峋,没有享过一天福,懂事又让她心疼的孩子,她怎么忍心牺牲了这个孩子……

“娘,你怎么又哭了……”

“娘没有哭,娘高兴。”不就是蔷薇有了今天,谁都不满意吗,她这半年来也是诚惶诚恐的,唯恐别人说她仗着宫里有侍宠的娘娘便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如今来了也好,来了也好。

雷冥九迎着光,来时的浮躁心情慢慢平淡,不知道小仙现在在做什么,不是后位在后宫之中,是不是心情很糟,不过,马上就好了,他一会去见端木夫人,会让小仙尽快放心的。

至于里面牵连到的这些人,不过是些添头,打牙祭都嫌他们量小!

……

徐知乎一个人站在孤山上的凉亭内,神色淡淡的俯瞰整个徐府,身后茶香袅袅。宝珠去了,连带着这次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捞出来就不用想了,端木蔷薇手边的人会陆陆续续的让这些人死于意外。

徐知乎想到此,心神不自觉的浮动,仿佛被什么勾着灵魂都要跃跃欲试。

徐知乎淡淡一笑,手抬起,刚好接过侍从递上的温茶。

蓝白精致的祥云瑞兽随风而动,比之更精致的男子望着远处的水面,忍不住心想,她当时下令时一定很放松,甚至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她不是会为过去的事介怀的人,好也好,不好也罢,过去了,她就不再问为什么。

她应该不确定她的命令会不会有成效,她只是觉得有问题的事查不出一点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她既然确定了,所有不确定的因素自然处理了就好,她从来都是这样,漂亮无害的从你身边走过,下一刻也能淡谈生死。

徐知乎嘴角含笑,风采无双,青竹失色:她一定在特别舒适的环境中决定令她心烦的事,比如窗下懒洋洋的榻上,比如花开遍地的长廊旁。

如果是前者,她会迎着午后的风,散下三千烦恼丝,眯着眼,一副怎么懒也懒不够的样子,你若逗她,她漂亮的眉眼微微睁开,娇嗔又勾人横你一眼,仿佛窗外整片春绿都流淌入心尖,让你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她手里若有一把折扇,一定敲在逗弄她人的手臂上,嗔怪你扰了她休息。

如果是后者,她会不拘小节坐在廊台上,衣裙铺开在廊边,手上的披帛落在花间,人花一色,而她,比花更会勾人。

你若上前,她定不理你,但你若不上前,她定恼了你。总之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如了她的意。她呀……

最让人迷恋的不是她的漂亮,是一转身就会让人想起的、挠在心尖上的骚动,见不得你好的非要让你沉沦才罢休。

徐知乎想,其实她明明不聪明,只是凭涉猎群书,有些小得意,就她那半瓶醋咣当的水平还非要惹他注意的在他的文章上批个‘只工整而’好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当时,他就想若是两人婚后,他一定把满眼勾人的她圈在书桌前,问她除了字迹工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一点都不欣赏、不喜欢,她会怎么样?嘴硬的就不承认吧。惹了就要挠人了。

徐知乎嘴角的笑容慢慢凝滞,俊逸的脸色有些苍白,终究……所有既定的明天都没有了方向,谁能知道他当时的茫然无助。

032悲否

他是徐家的未来,是以家族大义为己任的长子嫡孙,是徐家永远没有瑕疵的下一任家主。

母亲不在乎他暗示多次的话,祖父不关心他除了学业之外的问题,可这些都不重要,他有他的计划,他也以为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让她享受出格的心动,小脾气后的忐忑,然后收获她的‘战利品’,到时候她恐怕骄傲的要把天掀了,新婚夜一定得意又羞涩的漂亮的仿佛整个书海世界……

可是,他再也等不到了。

徐知乎突然抬起手,松开,杯子掉进清澈的湖中。

端木徳淑出嫁的时候,母亲堂而皇之的在他面前谈她有失女子贞静才有这样的祸端;

圣都所有女眷拿她当反面谈资告诫自己的子女以后要谨言慎行;

那些被她的光芒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所谓淑眷们,是不是都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等来了出头之日。

徐知乎漏出一抹诡异的笑,可惜,她又回来了,那些甚至没有资格嘲笑她的人是不是觉得人生更‘圆满’了!有没有碎嘴这么多年后世界又恶意的给她们开了个玩笑。她若不堪,别人家的那些子女不如直接挖个坑埋了省的碍眼!

为后,徐知乎像被什么刺中,整个人都少了平日的光彩,像慢慢被抽干了所有傲骨找不到落脚方向的将士。

淑儿若是不能为后,那些人背地里吃过淑儿闷亏,如今也是权臣夫人的妒妇,又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吧。

她怎么能不是皇后。

“相爷……”轻梦担忧的开口。

徐知乎仿佛只是一瞬的闪神,很快恢复如常,重新抬起手,手里又多了一盏茶,她呀,下手是越来越不留情面了,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相爷。”

后悔了,倒是可以给她一次机会。徐知乎懒得搭理这群饭桶:“……”

辞诡看眼轻梦。

轻梦闪身出去。

“相爷,荀故风找到了,但奴才无能,没有把人带回来,我们在外围遇到了镇西王的人手,但很奇怪,奴才发现镇西王好像只是不想有人打扰,相爷,镇西王想做什么?”

徐知乎收回手:“他到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急着为她出头。他以为他助端木徳淑登位,端木徳淑会多看他一眼?”

“相爷,镇西王今天还见了端木夫人。”

“既然他那么喜欢参合,就让他自己瞎折腾去。你去往宫里递个折子,就说我要见大皇子。”

辞诡心中顿惊,大皇子养在端木大小姐身边,相爷这是要见……

辞诡心中担心,可也不敢违逆:“是。”

……

戏珠看着满园错落有致、疏密相间的一层层一片片的盆花、地花,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皇家园林就是跟京城贵宅不一样,看着就心情疏阔。

宗礼牵着母妃的手,一点不像十岁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他安安静静的跟着母妃像个乖巧的小大人。

“娘娘就该多带大殿下出来走走,太医都说了大殿下要适当的运动。”

“我们都出来,还管不住你的嘴。”

“就是啊,戏珠姑姑最喜欢碎碎念了,像老姑姑们一样。”

“是呀是呀,你戏珠姑姑可不是老姑姑了,老姑姑要吃掉小殿下了。”

宗礼赶紧跑到母妃身后,咯咯地笑。

端木徳淑无奈的被他拽的踉跄几步:“小心点。”

几个人闹成一团。

明珠随便采了一些花枝走过来,冲戏珠使了个眼色。

戏珠疑惑。

端木徳淑看她们一眼:“神神叨叨的,有什么话不能说。”说着掏出手帕帮小礼擦擦汗。

明珠凑到娘娘耳边:“奴婢刚才在前面看到千微宫的人了。”

端木徳淑闻言神色淡淡:“看到了就看到了,也值得你挤眉弄眼。”说完回头看向小礼:“有没有不舒服。”

宗礼赶紧摇摇头,他听到了,他们碰到讨厌的人了:“母妃……”

端木徳淑安抚的揉揉他的头,嗔怪明珠一眼,当着孩子的面,没深没浅的。

宗礼莫名觉得心安,嘴角漏出一抹羞涩的浅笑。

明珠不以为意,这小东西没了她们娘娘罩着以后不定多凄惨呢,早点学会做人也好。

端木徳淑示意他跟戏珠去前面玩,她去亭子里歇歇脚。

宗礼粘着她,不想去。

明珠翻个白眼:“公主样。”

“我才不是公主。”宗礼瞪着狭长的眼睛。

“谁粘人谁是公主。”

宗礼顿时有些为难,可又舍不得离开母妃。

端木徳淑笑容无奈,明珠成天逗了这个,怼那个,就不觉得无聊:“走吧,母妃也去前面亭子坐坐好了。”

宗礼小脸顿时绽开笑容,太好了,他就不用为难了,顺便对明珠姑姑做个鬼脸,明珠姑姑最讨厌了,不如戏珠姑姑温柔,哼。

小屁孩,如果不是有养在她们娘娘跟前几年的殊荣,她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明珠落后几步,和大殿下并齐,打算逗逗他,突然想到她们行进的路线,示意戏珠转弯,免得跟碍眼的人碰上,扰了娘娘的好心情。

端木徳淑察觉了她们的小心思也没有不配合,其实她对蔷薇没有任何看法,她出嫁时这位妹妹还小,她甚至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只是没必要拂了下面人的意思。

宗礼和明珠战的火热,她拉他的发髻带,他就踩她的裙子!

他的发髻是今早母妃特意给他重梳的怎么能拉,再随便拽一下,他就让她好看!弹她十下手心,让她喝一大水缸的茶,吃一百个包子撑死她,看她还敢不敢张狂!

两人闹的火热,一抬头,就看到一对相见甚厌的脸们走过来,明珠礼也不行,看向一旁,当没看到前面有‘贵人’。

戏珠也垂着头数地上的石子。

其她人心中顿坠,但带头的都没有见礼,弄的她们没有一个敢出头,又不是以后不想在清心殿混了。

端木蔷薇这些天因为睡眠不好,妆容有些浓,需要很厚的粉才能遮住眼下的痕迹,这些天她想了很多,这里她走不出去,甚至连自己都变得可笑,既然这样,有些东西就要争上一争。

他不是说要封她为后吗!好!她收着,看她以后怎么让他好看!

某些事下定了决心反而畅通了,也便顺了下面人的意出来走走,只是想的太过入神,没有留意悦儿刚刚的暗示,竟然碰到了。

端木蔷薇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位嫡姐了,印象中她便高贵美丽,如今……端木蔷薇呆了片刻。

眼前的人好像让她瞬间又回到无力反抗的时代,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她不过是府中的不起眼的庶出。不要说什么争宠、手段。

她连见到嫡姐的机会都很少,能和嫡出相处的也都是家中正经嫡出的女孩,她们这些庶出每个月只有在拜见主母的时候会有机会见到嫡姐。

那时候嫡姐就是这样,总是很温柔的对着她们笑,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里指点她们女红、教她们认些字词,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庶出姐妹在她面前无一不小心翼翼讨好小心。

那时候她也算真的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嫡庶有别,明明是一样的人,却好像不在一个世界,纵然再优秀再有心计,连走出三间房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手段。

什么庶女给嫡姐下套,什么庶女心高胆大,什么跟嫡姐一起上学,庶女只要学好女红针织,女戒女则,偶然跟着姨娘学学书画,等着出嫁,就是所有日常。

庶女进学?呵呵,跟嫡姐抢东西?根本不可能,她们的日常所需就不是一个供应渠道,嫡姐可以随意穿戴珍珠宝石,八面锦缎七面络,而庶出的规制从出生的一刻就定好了。

就算有机会得一件嫡姐穿剩的衣服,也要赶紧把上面的珍珠翡翠拆掉,如果不小心穿戴出去,衣着超标,被多事的言官逮住,非得奏出一朝廷大事来,如果赶上皇上不高兴的时候端木家男子就能直接罢官回家。

所以庶出何谈跟嫡姐争锋,连看嫡姐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谈争。

她们这些庶女就像活着的另一种人群,出入在灰色地带,上面的人甚至不用不喜欢她们,她们就知道自己生而与众不同,就算偶然有嫁的好的庶女,也会迫不及待攀上嫡出,抬高自己的身份。

她初来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简直不可思议,姨娘得到过一个质地非常好的帝王绿,却从来没有见她带过,她说上面刻了什么纹,超了规制,便十来年来只是灯下把玩,不敢入腕,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七年……

十七年啊。

如今阔别八年再次见到嫡姐,曾经那些几乎快忘记的过往又重新鲜明起来,恍然隔世。

嫡姐本来就好看,让她惊艳的不是如今比以前更好看了,而是韵味更加沉静,少了浮躁的少女矜贵,多了真正的沉淀无畏。还有,她真的能令大部分女人在她面前丧失自信。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笑容真诚雍容:“是蔷薇妹妹吧,母亲曾经在信中说起过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端木蔷薇微愣,想从她平静的笑容中找出一点暗藏的机锋和嫉妒,但是她搜遍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没有。

端木蔷薇突然有些恶毒的想,她真能如此大度吗?面对自己老公‘宠爱’的女人真的如此洒脱,难道不想把她挫骨扬灰?

端木徳淑赞赏的打量着她:“比母亲说得还要漂亮,瞧这双眼睛,我看着都喜欢呢,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站在所有姐妹身后,明明小小的样子,偏偏像个小大人一样,我还想着,这个妹妹真有意思,想不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端木蔷薇看着她真的感慨时光流逝的样子,突然有种惊悚的感觉,她是她老公的‘新欢’,并且宠爱的想抛弃她,她还能如此平淡的跟她说话,还是说她太会装腔作势,毕竟这些古人一个个天生都是宅斗的高手。

端木蔷薇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牵着的男孩身上。

男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端木蔷薇心中冷笑,她这位‘大度的姐姐’竟然还带着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真是让她长了见识,古代的女人啊,只有让她更惊讶的,以为贤惠就能换回男人的心?何其可悲,殊不知都是自以为是的聪明,最后不过都是给男人做了嫁衣。

而这些女人,偏偏还要为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争来争去,年纪一大把了,还盼着他们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回心转意,或者等着他们洗尽铅华后的浪子回头。

那个时候再美的女人容颜也已经老去,临了,不过是收获一个病恹恹的老头子,而那些姨娘,却享有这个男人所有的青春和宠爱。

姐姐,你说你们可不可悲?看着就想让人同情呢。

033规矩

端木徳淑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奇怪,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端木蔷薇立即振作精神,她不是端木徳淑,也不会落得端木徳淑的下场,更不会等着他回头!关在这宫里又怎么样,她又不祈求宗之毅施舍的‘宠爱’,谁又能再撼动她心分毫。

宗礼移开目光,他不喜欢这个姨娘,这个姨娘看起来也很讨厌他,是觉得他身体不好吗,他还觉得她丑呢。

宗礼握着母妃的手,身体却丝毫不动,表情也没变,心思不露。每个人都说母妃不是皇后,那?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皇后?

宗礼心中不以为意,与母妃比,她简直难看死了,父皇什么眼光?

“没事就好。”端木徳淑头上的发钗微微闪动,见她看向宗礼,摸摸孩子的头:“这是小礼,虽然还小,但非常懂事聪明,小礼,过来见过端木娘娘。”

明珠在心里翻个白眼,娘娘还指望一个庶女将来好好善待大殿下吗。

宗礼心中排斥,可知道不能落了母妃的面子,立即放开母妃的手,上前一步:“宗礼见过端木娘娘,娘娘金安。”

宗之毅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别人家的而已:“起吧。”

可她也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端木蔷薇的目光落在姐姐身上,目光突然柔和下来,姐姐是古人想法虽然迂腐,但却是她的亲姐妹,同属一个姓氏,皇上虽然已经看腻了姐姐的脸,可姐姐在端木家的地位是谁都不能顶替的。

端木蔷薇笑容瞬间也变得真挚,如果她想施实什么计划,有端木嫡出大小姐的帮忙,更能事半功倍。

她随宗之毅出生入死,多次舍身救他,没道理就这样默默无闻的老死宫中,战场她也上过,军中她也有关系,文官中她与那位才学艳艳的相爷也深谈过几次,知道他不是一个看重身份等级的人,尤其外面的人都以为皇上喜欢她,那他不见得不想锦上添花,事情也就更好谋划。

她外有朝中重臣,内有端木徳淑,她凭什么要便宜了宗之毅!他的江山,这个国家,未来的太后,一切都能谋划谋划!他对她不仁,休怪她对他不义!

等他死了,她是想抚育她的孩子垂帘听政,还是想闲云野鹤,全凭她的心意。

端木蔷薇很快决定事情完全可以这样,男人不忠便弃,一样能过的很好:“姐姐,妹妹前些天便想去看你了,又怕你忙叨扰你们整理东西,加上我身体不适……”说完羞涩的把手放在腹部。

姐姐不可能有孩子,那么她肚子里这个是不是就应该是她们共同的筹码,端木徳淑拥有端木家嫡出一系,她有皇子,还有以前认识的关系,只要她们配合得当,以后这雁国就是她和孩子的。

她也不会亏待了姐姐,姐姐定可以比现在过得更肆意,更自由。她想再嫁也好,想云游世界也好,她都会替她打点好。

姐姐,我们一定会很好的,而姐姐你也值得更好的。端木蔷薇真挚的对着姐姐笑。

端木徳淑见状,顿时欣喜的看向蔷薇:“你有皇子了,太好了!这是大喜事啊,我们刚来乱糟糟的,可不能冲撞了小皇子,真是太好了,宫里以后可热闹了,也有人跟小礼玩了,他总说要个小弟弟小妹妹,妹妹真是我雁国的大功臣。”真是好事,正愁没有理由让母亲进宫呢,就给她一个现成的理由,好妹妹。

岳悦、品路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主子的手!娘娘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岳悦最蒙,生生从端木大小姐的美色中震出来,吃惊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的月事是昨天,虽然没来,可娘娘您怎么证明娘娘您有孕了?

岳悦惊慌的小心扫端木大小姐的衣角一眼,又急忙垂下头,不敢让人看出端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位端木大小姐不好对付,她见了自家娘娘,既没有被抢了位置的恼怒;也没有对上庶妹的高高在上,一直以来温温柔柔、笑眯眯的样子。

尤其她一直以为,端木大小姐一定是年纪一大把又生养过孩子,而她们娘娘才十八岁,年华正好,皇上就是眼瞎了也知道该喜欢谁。

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位娘娘简直像天仙一样,刚才她完全看傻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是该束之高阁的原配夫人,放在心尖上宠都不见得能敌她分毫。

岳悦甚至忍不住想,怪不得她刚进宫时皇上便冒着娘娘生气的风险去看她了,这样的盛世容颜通身气度,真不是普通能有的。

岳悦莫名为自己娘娘着急,她觉得封后的事,越快越好,最好这个月底就能定下来!

明珠察觉到岳悦的神色,心中疑惑,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这么大的事,还出来溜什么弯。

端木蔷薇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事,为表亲昵和她的态度,主动上前欲拉住姐姐的手。

戏珠见状,立即递出的自己的手臂:“八小姐小心。”

端木徳淑静静的微笑,笑容欣慰又替妹妹高兴:“回头我便写信通知母亲,让母亲也高兴高兴。”

端木蔷薇看着戏珠的手不明就里,疑惑的收回来:“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就让姐姐费心了,姐姐……”端木蔷薇再次伸出手想握住端木徳淑。

戏珠再次上前,让八小姐的手刚好落在她的手臂上。

端木蔷薇脸色立即冷下来,这个丫头懂不懂规矩!

岳悦见状急忙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喝药了。”说着暗地给自家主子使劲使眼色。宫中贵人规矩多,外面贵女规矩们更多,庶出子女想碰到她们的衣角难上加难,一是避免危险,二——岳悦脸色难看,二则是看不上她们主子!

岳悦很想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但不是这个时间,更不是在皇上的原配这样不凡的情况下。

岳悦才突然发现她们主子连封号都没有,她们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闹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她们主子不懂规矩,以妾不明之身触碰原配夫人,是逾越是傲慢更是挑衅!“娘娘,您该喝药了——”喝药两个字咬的很重。

端木蔷薇更不解。

岳悦和品路却拼命使眼色!

端木蔷薇不禁皱眉,她还有话跟姐姐说,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看悦儿和小路子着急的样子,也猜到两人是为她好:“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姐姐,妹妹先走一步,晚一会我再去姐姐那里坐坐。”

端木徳淑理解的点点头:“好,可要小心点,让身边的人多注意一些,慢点。”

端木蔷薇笑着点头,自己相公和其她女人有孕,姐姐一定很伤心,不过没关系,她回头会跟她说明,将来她们利益共赢。

明珠见人走远,直接开口:“有孕?没听礼事司报喜呀?”才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谈论八小姐的是非就像随便的甲乙丙丁一样,避嫌都省了。

端木徳淑没有训斥她:“大概是礼事司报的时候本宫还在宫外。”端木徳淑说着弹弹落在袖子上的花瓣,嗔宗礼一眼:“又调皮。”

宗礼开心一笑,忍不住问:“母妃以后您还会疼我吗?”在有了其他弟弟妹妹后?

端木徳淑捏捏他康润不少的瘦小脸颊:“母妃不疼你疼谁啊,母妃最疼你了。走,母妃带你投壶,母妃投壶可厉害了,你姨娘都赢不了母妃哦。”

宗礼兴奋异常:“儿臣知道,儿臣姨娘常说母妃投壶最厉害了,让儿臣多跟母妃学呢。”

“你姨娘那个狡猾精,跟你一样,就会劳累本宫,还想让本宫帮她教儿子。”

“才不是,宗礼和姨娘最喜欢母妃了。”

“现在就护上了,母妃可要吃醋了……”

“母妃——”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不逗你了,不逗你了。”她开始时,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宗礼,相处的久了,这孩子身体不好又懂事难免心疼几分。

她也不是求什么,能求什么,她的荣华她的未来,不需要任何小辈给予,就算是以后也一样。

她若是喜欢她们,定然是他们身上有值得喜欢的地方,哪怕只是很普通的健健康康的长大她也欣慰。

端木徳淑神色微恙:她失去过,所以希望每个母亲都不要像她一样尝试失去的痛苦。

“母妃……”

端木徳淑温柔的牵起他的手:“输了可是要喝一大碗苦药的。”

“礼儿不怕!”

……

岳悦急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怎么说,端木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不尊重娘娘的事都能放一边,问题是娘娘是不是有孕了?!怎么就确定有孕了!

品路也很着急,但说都说了,能怎么办:“奴才去找师叔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端木蔷薇疑惑:“还有,你们为什么让我回来?”

“娘娘,奴婢的好娘娘,您要自称本宫。”

“别管那些虚的,先说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我回来?”

岳悦闻言,搅着手里的帕子,有些为难:“外面……太阳大……”

端木蔷薇瞬间看向品路。

品路神色尴尬的垂下头,刚才她们娘娘实在是……再待下去,娘娘恐怕更没脸,因为有些人的礼貌纯碎是客气!

端木蔷薇突然怒道:“说!不说看我不换了你们!”

岳悦一个激灵:“是……是端木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觉得娘娘您还小,不能向长辈一样主动拉端木大小姐的手。”岳悦一口气粉饰太平的说完。

端木蔷薇愣了一下,继而苦涩的发笑,小?是觉得她不配吧,不配?!原来是她不配!

她叫了多年姐姐的人竟然任下面的丫鬟羞辱她而不说话!什么与之谋划!她简直可笑透了!这就是她在别人眼里的样子吗,一个庶女,甚至不配拉嫡姐手的庶女!

而她,连这样的规矩都不知道!

------题外话------

一般都是十点左右更新,早七点那是意外,嘿嘿。

034讨嫌

端木蔷薇突然觉得很累,仿佛一夕之间她所有认为该存在的,原来都是虚假虚幻的,她这些年来所有的聪明,都是自以为是,惊不起一点打击。

端木蔷薇甚至惊悚的认识到,或许她的以为都是真的,她来到这里后一直在后宅长大,所学唯有女红针织,好不容易到了十二三岁要请教导姑姑,她觉得姑姑好烦,一天到晚就练习坐站跪,一站就是几个时辰,顶着太阳淋着雨,有时甚至不管她们是不是站在石子上。

她当时都要吓死了,庆幸国家发生了战乱,可以逃过惨无人道的折磨,现在看看,这就是悦儿她们自以为傲的站功吧,只专门为庶出的姑娘开的课程,谨防她们为妾时,主母一个高兴恩赏她们一天的进前伺候,那时候再练站功就什么都不剩了。

没错,她想起来了,主母让小妾进前伺候是恩赏,娘每次都上赶着要这份恩赏,站到腰酸背痛回来也不能有一句抱怨的话,她们甚至觉得,那是主母看的起她们。

她当时怎么想来着,姨娘愚昧,现在想想,正是因为姨娘真心伺候母亲,母亲对她才关爱有加,甚至战乱中愿意让她跟着大部队回老家避难,她才会跟侍卫走散,遇到宗之毅……

原来规矩一直在的,是她蒙蔽了自己的双眼,看不到的东西太多。或者说身份不够,连说话做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说伺候的好不好。

端木蔷薇忍着没有哽咽出声,她到底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端木蔷薇突然有些怕,第一次觉得浑身发抖的害怕,她以前生活幸福,父母宠爱,学历不凡,毕业靠着家里的关系就进了不错的公司,她觉得自己也很努力,几年后便如愿升职。

最烦的是处理不完的工作,又谈崩的男朋友,等年纪大了,身边已经没有男人能配的上她,又开始烦结婚。

那些不如意和现在突然被埋葬了一般的不如意是不一样的,现在想想以前,那些所谓的痛苦,所谓的剩女状况简直就像附庸风雅的风,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愁。

端木蔷薇无力的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

岳悦心中焦急,更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呢?

端木蔷薇有气无力的看向岳悦。

岳悦突然于心不忍,娘娘已经很累了,如果她还……

端木蔷薇不想悦儿说话,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的可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自己调整过来的,她只是需要时间。

岳悦和品路互看一眼,却不能离开,因为,娘娘身怀有孕的事一传开,礼事司会带着太医立即过来核对,这……若是太医看不出来,娘娘是怎么知道的?不是怀疑娘娘的品性吗?

端木蔷薇觉得很累,头很疼:“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有话就一次性说完。”如今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娘娘……待会礼事司可能会来人。”

端木蔷薇看过去。

品路垂着头:“来确诊娘娘是否有孕……”

端木蔷薇觉得好笑,诊脉吗,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能在三十天的时候诊断出有孕,别开玩笑了,想完顿时心中猛惊,明白了悦儿和品路担心什么,是啊,检查不出来,她却说她怀孕了,何其可笑!

端木蔷薇知道自己又闹了一个大笑话,对自己哭笑不得,她也真笑了出来,她怎么能不笑自己,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笑了,仗着自己来自更高的文明制度就自以为是,她不可笑谁可笑!

端木蔷薇抱紧自己缩在木榻上:“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岳悦心疼的不行:“娘娘……”

端木蔷薇目光空洞:“求你了,我就是想静一静,出去吧,给我留一点自尊好吗。”端木蔷薇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很快眼泪浸湿了衣衫。

岳悦、品路顿时后退,脸色比主子还苍白的垂下头急速离开。

可却没敢走远,站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唯恐娘娘想不开。

端木蔷薇抱着自己,压抑的哽咽,她远比别人想象中蠢笨的多,她甚至不是宗之毅的最爱。

甚至——她还不如她刚刚一直同情的姐姐,姐姐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她背后还有端木家族,还有端木夫人,还有会继承端木家主之位的端木大公子,而她呢,她有什么?

端木蔷薇第一次发现,失去了宗之毅的宠爱,她原来什么都没有,即便她身怀有孕,宗之毅若不喜欢她,恐怕这个孩子也只是一个孩子,甚至跟着她一起吃苦,一起平庸,根本不像她想的一样能靠着孩子平步青云。

端木蔷薇的世界这一刻真的塌了,以前觉得他对自己温柔,对别人冷酷一些无所谓,当自己成了别人,原来心中如此惧怕,她竟然一点点的让自己走到了这种地步犹不自知。

她要怎么办?端木蔷薇茫然,她是不是知道的太晚了,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是不是会让自己孩子受苦。

如果……如果岳悦、品路知道皇上对她是可有可无的,她又没有娘家的势力,她们是不是也会离开她,宫里那些曾经有多尊重她的人,以后就有多漠视她。

还谈什么家国天下,她可能连一个小小的院子都保不住。

端木蔷薇心中苦涩,她如今在外人眼里要封后的身份都挡不住嫡姐丫鬟的藐视,她能做什么?

皇后之位,真的还可能吗?

端木蔷薇首次正视自己后心里隐隐觉得很难。

除非宗之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要封她为后,否则她一定坐不上那个位置,没有那个位置、没了宠爱,她……

端木蔷薇想想已遍体生寒……她前一刻哪里来的勇气同情那嫡出的姐姐!

……

夜色渐浓,天上的月儿映着清泉,清澈明冷。

端木徳淑洗了澡,穿着桃粉色里衣躺在一人榻上,长发全部垂落在榻首,落在褐色软垫上。

珍珠拿着温热的手炉,加了一点天兰香给娘娘蒸发。

戏珠掀起娘娘一只宽松的荷叶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双手涂满精油为娘娘润肤,微凉的手掌在玉色的肌肤上来回,伺候着她懒惰又爱臭美的主子。

端木徳淑枕在舒适的软枕上,百无聊赖:“让圆圆进来唱个曲。”

戏珠垂着头:“奴婢这就去请。”

“顺便看看给皇上熬的汤送去了没有,天寒露重,让皇上多注意身体。”

戏珠抬手,嘟着嘴,真去啊,也不心疼下她满手的油:“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给皇上送汤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撑死。

端木徳淑想着今天收到的字条,心一点点的安静下来,这次,就能尘埃落定了——

端木徳淑快速敛下眼皮,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光。

……

帝王寝宫内,儿臂粗烛火在姿态各异的灯具内燃烧,宗之毅扔下奏章,冷着眼看向报完的赞清,像看一个傻子:下面的人说错了话,误导了娘娘有孕,但太医也不敢说就没有?

宗之毅冷笑一声,移开目光,重新拿起朱笔:不准。批完扔在一边。

赞清等了很久,确定自己又讨了个嫌,灰头土脸的站回一旁。心里为自己的多事暗恼不已,凭他如今的地位,远远不用讨好一位娘娘,他疯了一次又一次给自己讨嫌。

但想到品路来找他时的可怜样子,心里斗争了半天硬着头皮还是为千微殿说了话。

赞清发誓,以后这种讨皇上嫌的事他最好少做,否则他的位置就危险了。

皇上今天早朝,要求寒门子弟和勋贵子弟同时参加殿试,为此反对声顿起。

历来科考,寒门大多止步到举人,因为三品以上无寒门,门第限制了一切,皇上却打算打破陈规,准许他们入住翰林。朝廷反对声一片,皇上听完二话没说把反对的直接拉到殿外砍了,血流了一地,朝廷少了一半的文臣,后来改口的都没有放过。

皇上说了,江山不缺臣子,不缺子民,都死光了,他也不是非要这片江山,不长眼的尽管跟他对着干!

估计今天上朝的文臣们从血尸上战战兢兢的迈过去时,对这位坑杀自己国人从不手软的帝王又有了全新的了解,同时他也对皇上有了‘全新’的了解。

毕竟皇上临下朝时可说了,以后这些反对的,直接撞死在台阶上,并会给所有死谏的臣子烧去批示:自找!

赞清也算伺候过两代皇帝,这样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的第一次见,总觉得如果他要再自作聪明,他这个位置肯定就要换人了,他还是放聪明点的好。

035和美

书房的门轻轻的开了,殿前小太监垂着头捧着五彩三层汤盅平步疾走,交给御前领班大太监,御前领班大太监接过来不敢离眼,隔着内书房的屏风看向当值的赞公公。

赞清见状弯身悄悄退出去,转过屏风,又是器宇轩昂的宫中第一大太监。

“公公,也是后宫送来的。”

赞清点点头,让御前执笔小太监记档,接过来,银针试过,垂下身绕过屏风,又是主子跟前的忠厚小太监,手法稳稳的捧到御前,小心翼翼的放在离奏章最远的边角。

皇上若用,他就进前伺候,若不用,他就等凉了拿走,其它什么都没敢说,小心地站回原处。

宗之毅突然抬头看向那盅汤。

赞清吓了一跳。

宗之毅紧绷的嘴角不自觉的放松,甚至说不出的隐隐雀跃,她不生气了?!她肯定不生气了。其实心里已给了答案,因为她下厨,总有一言难尽的特殊味道……

宗之毅手里的笔没有再落下去,压制不住的躁动从心里蔓延开来,会送汤来是证明不生气了吧。

宗之毅想到此,也是哭笑不得,他那天冲动之下处理了她近前的仕女,她转而就杀了一批给他下马威,脾气大成那样,除了她还有谁,害得他这几天都没有敢往后宫走,唯恐不小心碰上了,自讨没趣。

他会这样想绝对不是小题大做,端木徳淑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脾气那么好,她生气了就会摆脸色不理人,就算他因此发怒,她还对他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一下,让人骨子里凉透了才甘心,他怎么还敢去触她的霉头。

可她送汤了,表示那件事就过去了吧。

宗之毅看着眼前的汤,突然没了批折子的心情,人站起来,想了想又去里面换了一身衣服:“把朕新得的珊瑚树带上。”说完大步抬脚出去。

……

一个人高的红鹤香炉内燃着袅袅香气,端木徳淑趴在紫色丝织软塌上,绸缎般的发丝披在一侧,天晴色的丝缕衣衫半褪在腰间,雪白的背脊在烛光中犹如山脊上的皑皑白雪。

端木徳淑眉头微皱:莫非没有效果?算了,果然事情不是每次都站在她这边。

戏珠重新净手,准备等香精效果过后,为主子开背。

此时能在房内伺候的都是娘娘的近侍,资历最浅的也跟了娘娘三年以上,不会惊慌于主子的颜色,每个人都井然有序的忙着手里的工作。

戏珠拿着扇子,坐在一旁的小几上,轻轻为主子扇风。

圆圆冰了毛巾为娘娘固刚上色的指甲。

欣玉在屏风处规整着娘娘的衣物。

房间里静悄悄的,安宁祥和,突然一声静鞭声,打乱了满室宁静,戏珠急忙起身:“皇上到殿外了!”急忙洗手为娘娘更衣,房内顿时忙碌起来。

端木徳淑眼皮掀了一下,又很快掩住情绪,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像一只肥嘟嘟的酒足饭饱后晒太阳的大猫,没有动的意思。

戏珠焦急洗完手转身,准备为娘娘挽发,发现镜前根本没有娘娘的身影,急忙跑过去把娘娘拽起来:“奴婢的好娘娘,您快起来吧,皇上都到殿门口了。”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你也知道到殿门外了还急什么。”端木徳淑又倒回去,腰间的纱衣瞬间全散了开来,仅仅前面挂着一件薄纱的里衣,后面的带子还是开的,可不只有挂吗?

戏珠不忍直视,又不得不直视,赶紧手忙脚乱的给娘娘系带子。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死样,白给你看还不看。”

“娘娘啊,都这个时候了,您别想着逗奴婢了行不行?”结果人刚绕到娘娘身后,手还没有勾到娘娘腰间的带子,娘娘转身站起,腰间的纱衣全部落在地上,戏珠赶紧跟上:“娘娘——奴婢的好娘娘啊——”

端木徳淑微笑回头。

戏珠觉得天都要塌了,被她主子娇媚到骨子里的风情羞愧塌的。

端木徳淑随手选了一件粉青色的外袍,宽大的衣衫旋转,从脖子以下裹在她身上:“好看吗?”

下面的人见状,急忙上前为娘娘系外袍。

“皇上驾到。”

“糟了,头发还没有挽?!圆圆,找跟金缕线来——”戏珠话落,宗之毅已到了近前。

端木徳淑回头,娇美清新看不出一丝岁月痕迹的脸,生动无双的对上宗之毅的眼睛,她老人家似乎很不喜欢有人在她整装时进入,下一刻漂亮的眼睛像寒星一般恼怒的对上宗之毅不请自来的眉宇,干脆最后的带子也不系了,转身,衣袍如绽开的昙花,刹那间盛放,带着它不高兴的新主人生气的走开。

宗之毅的心像被人狠狠勾了一下,帝王的气势还没有全开,脚步便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跟了上去。

赞清垂着头自发站定。

戏珠见状,把玩着手里的金缕线也没有跟上的意思。

房间内,宗之毅站在高大的屏风前,头顶高耸的方顶明明十个人罗列都碰不到顶,他却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端木徳淑侧身坐在梳妆桌前,长发垂在肩侧,冷冽的嗔他一眼,声音娇软的抱怨:“这么久了也不过来看看,若不是提醒您老一下,您是不是把我忘脑后去了,还给你送什么汤,谁知道最后给谁喝了。”

宗之毅顿时觉得通身舒畅,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再弄砸了,所以没发现他出口的话多么小心:“朕看到你送的汤不是直接来了,你还怨上了。”

“是啊,来的可真早,太阳都要出来了。”端木徳淑发丝半垂,刚刚保养过的肌肤散发着健康柔润的光泽:“你怎么不在外消遣完了再过来。”

宗之毅像没听见,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勾起她露在雪白脖颈上的一缕丝带,体贴的想帮她系起来,一拉,衣服瞬间散了一半,漏出明媚光泽。

“你干嘛?”端木徳淑恼怒不已。

宗之毅冤枉不已,他发誓他真是好心想帮她系个带字,真的,如果她的目光不是粹着星,如果不是他好久没见她的,如果不是……

说什么都没用,他实在是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了。

整个过程,宗之毅都很克制,就像战前双方潜伏在敌后的射手,面对覆压千里的大军要取将领首级一样,必须要够冷静、沉稳,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伺候妩墨向来很小心,无形中仿佛已经形成习惯,她不慎热情时,他是不敢乱来的,甚至会尽快结束,免得中途她做出什么让他颜面扫地的事情,但无论多匆忙依旧觉得身心舒畅,前所未有的满足,大概……就是因为喜欢吧。

宗之毅今晚不想提她爱他多少,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跟她像以前一样多待会,哪怕只是他傻愣愣的看着床幔,她已经睡下,也觉得今天的夜色很清亮……

036苍凉

……

烛火突然晃了一下,端木徳淑疲倦的睁开眼,身侧空荡荡的,她转头,宗之毅穿着单衣在靠窗的软塌上看折子,烛光映在他脸上,冷硬了他以往脸上柔软的线条,眉目凝重如刻,神思阴硬,没有一丝昔日陌上少年的风流。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六七年了吧,在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注他就不是郡王府里的闲散王爷,不是她一个人的宗之毅。

端木徳淑起身。

宗之毅瞬间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把烛灯熄了,你再睡会,还早呢。”

端木徳淑掀开锦被:“不了,也快早朝了。”端木徳淑赤着脚,垂着发,走到他身旁,看了他手里的折子一眼,对他柔柔一笑,扶着他的肩坐在他背后,头轻轻的靠上去:“这么冷也不加件衣服,赞清呢,也不进来伺候。”

怕吵醒你,没有叫人:“知道冷,还不加件衣服。”

端木徳淑抱紧他,手顺势钻进他衣袍中,声音软绵:“你暖和吗。”如果永远这样多好。

宗之毅隔着衣袍抓住她冰凉的手,心中像被风吹过一般妥帖。

两人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会,第一声早更响起,端木徳淑松开他。

宗之毅也一本正经的整理下衣服。

伺候帝王晨起的人捧着朝服陆陆续续的进门。

明珠紧随其后带着两名小侍进来服侍娘娘穿衣。

端木徳淑不是重点,她仅仅需要一件外袍,便可以站在一旁看众人拥簇中的宗之毅。

墨色的长发被重新打散。

小太监用温好的毛巾为他净面,服帖的狼嚎上放了一层白盐。

一旁六七位宫人打开龙袍,平展在一旁等待。

偶然人手不方便,她这边人便上去帮忙。

宗之毅自始至终都很严肃,或者说他有些不耐烦,更或者他也在意身边的人在做什么,只是觉得百无聊赖。

端木徳淑心中似乎微有所感,突然走到他身侧,趁他挽发的功夫,整理他的衣袖,得空便在宽袖的掩盖下钻进去,勾勾他微凉的手指。

宗之毅突然看向她。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仿佛再认真不过的为帝王整衣。

宗之毅骤然有种做坏事的刺激,殊不知这把戏别人做来,他是如何居高临下的讽刺。

宗之毅有些心虚的抽走。

端木徳淑立即跟进,垂着头圈玩他的指腹。

宗之毅顿时觉得从脚跟向头顶窜上一股酥麻,为防止失态,宗之毅急忙握紧双手,不让她碰。

端木徳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顺势钻入他肌肉紧绷的手臂。

宗之毅顷刻间浑身绷的难受,不得不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别闹。”都看着呢,说完不好意思的没看周围突然看过来的目光。

端木徳淑轻轻一笑,如云雾中即将亮起的晨曦一样让人错不开眼。

明珠突然不冷不热的开口:“皇上,奴婢们眼瞎,您们随意。”

赞清赶紧垂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这丫头真敢说。

宗之毅闻言点点妩墨的小脑瓜:看你养的好丫头。

明珠不屑于顾,觉得他就是精分,又不是新婚,矫情什么,谁稀罕看你们一样。

……

早朝,众臣明显察觉出皇上心情不错,应该说,何止不错,几个把皇上不仁暗示了几百遍的臣子还暗戳戳的讽刺皇上都得不到惩戒的回应时,众臣更确定皇上今日心情应该是异常的不错。

徐知乎已从刚上朝时云淡风轻的样子,成了真的云淡风轻,手里笏板捏的很紧,唇色苍白,他就是有种直觉,仿佛知道宗之毅心情为什么不错,那个原因让他像被人正面打了一拳呼吸困难!

他凭什么!

继而又觉得自己也挺可笑,宗之毅为什么不可以,端木徳淑名正言顺的丈夫,而端木那个女人能让接近过她的人情绪上扬一点也不奇怪。这种感情甚至不会因为时间被后面更优秀的女人代替,一来,他没有征服过,二来,越是强大的男人越是相信他最初的一见钟情。

徐知乎顿时有些烦躁,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连原本继续提议端木蔷薇封后的暗示也不想做。

他甚至开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像一个埋在阴沟里的掠食者,他应该更光明正大的竞争,哪怕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雷冥九阴沉着脸,从来分不清黑白的脸,是不是更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像猛然被人堵住的火浆口,躁动不已。

雁国兵分三势,目前最精良善战的是宗之毅的帝王师,其次是他的雷家军,最后的几股势力根本不足为据。

造反?就像一个被死死封住的路,对面还住着凶猛饥饿的兽群,唯恐别人不来挑衅一样天天磨爪,宗之毅是个好战的帝王,他比谁都兴奋着等待着想推翻他统治的人。

雷冥九被这个认识弄的心情更糟,他从来都不是最优秀的,以前不是,现在依旧不是。

宗之毅神情冷肃:“爱卿说的对,国无法不治,什么是法谁给朕讲讲?”

下面顿时清冷一片,落针可闻,前天,皇上就是这么问的,然后把回答的都拉出去砍了。

“看你们一个个的脸色,大好春光,多出去走走,雁国的子民需要你们!”

不,不,只需要皇上您,朝堂上少了一半人还能安然上朝的,也只有您了。

宗之毅目光淡淡,玄色的龙袍重重的压在龙椅上,他并不屑跟这些人浪费时间,臣子没了再补就是了,什么时候雁国都不缺想做官的人。

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准备犒劳犒劳昨天所有没有开口的臣子,像逗弄一群听话的宠物般一挥手,为内务府清理了不少积压的存货。

朝堂上顷刻间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徐知乎心里突然有种大势已去的苍凉,压的五脏六腑钝痛。

037涌动

“徐相。”雷冥九站在日冕旁,叫住随众臣走出来的徐知乎。

徐知乎抬首看向他,清冽的眉眼如月似刀。

雷冥九顿时有种被刺死的错觉,心中不爽透了,全雁国文臣的匠文精神、一群老学究熏染了百十年的方块字都不赶不上他站在人群中压下的底蕴气度,真是学给狗了。

可心底深处又不得不承认,他当年能在雁京众多文人墨客中吸引小仙,现在依然能用更沉稳练达的气度引得京城一半闺中女子为他娘子出身不高唏嘘不已,简直是操不着的闲心也惦记。

自古红颜祸水,男人也一样。像他这样多好!

徐知乎收回目光,没理会他的意思,他没事跟这个蠢货聊什么,拉低自己的智商吗,抬步欲走。

“徐相!”

徐知乎心里很烦,不想待在这里,可又比谁都清楚雷冥九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本性,不禁停住脚步,雷冥九说的对,现在谈造反不如让他直接洗干净脖子吊死在家门口的树上,还能给雁京子民省些颠沛流离的时间:“有事?”徐知乎忍着今早的焦躁。

雷冥九老神在在,现在知道心情不好了,老子现在心情更不好!“徐相大人。”

徐知乎眉头微皱,更添一股韵味:“如果你没事,恕我不能奉陪。”

路过的众臣,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雁京城的两大实权勋贵身上,想上前搭话,又觉得自己咔位太小会被嫌弃,反而默契的为两人让出大片空间。

雷冥九:“恭喜徐相啊。”

“何喜之有……”徐知乎眼角上抬,将温文儒雅下的漫不经心几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翻译过来就是瞧不起人。

雷冥九最烦他这股姿态,一副老子天下最‘贵’的样子:“当然是恭喜徐相眼光独到,得一稀世明君,徐相以后便可大展宏图,为民谋利,实现你的伟大抱负,得以名流千古。”没有你宗之毅能有今天!你可不是需要恭喜!

徐知乎闻言转身,跟他说话果然是浪费时间。

雷冥九立即跟上:“徐相走什么,现今国泰民安,正是需要像您这样的文臣治士——”

“军队里没事吗?没事就去找点事做。”徐知乎加快脚步。

“我再有事,也得有功夫恭喜相爷!”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给他创造的天时地利人和:“今后皇上一定对徐相更加的青睐有加,以后徐相——”

“不会说话就多看看书,难保有一天你会用到它。”徐知乎心情很烦,只想一个人静静。

雷冥九气的火冒三丈:你心情不好!老子心情就好了!当初你提议的时候极不该选宗之毅!

雷冥九冲上去,想把这个自命不凡,结果挑人还看走眼的货拎起来从二十多米高的高台上扔下去。

“两位爱卿还没有走?正好,朕刚得了十匹良驹,一起去看看。”宗之毅负手而立心情非常不错,玄衣锦袍,意气风发,刚才清心殿来人暗示性的询问他晚上过不过去,更是器宇轩昂,有种世界都在他脚下的气魄。

徐知乎只想加快脚步,扭头就走。

雷冥九觉得自己傻了疯了,没事拦着徐知乎找什么存在感,谁要去看皇家的驴!

偏偏宗之毅就站在不远处,而他们是臣子。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又不是外人,行什么礼,走。”宗之毅带着三五小太监率先转身。

徐知乎心里更加烦躁,面上却什么都不显,依旧一派温文儒雅的跟上:“难得皇上有雅兴,臣家中正好缺一匹好马,希望到时候不要夺了皇上所爱才好。”

宗之毅哈哈一笑:“一匹马而已。”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是未来雁国的股肱之臣,他也知道很多人等着他烹走狗藏良弓,但在他看来,何必,两个臣子都装不下,还能装什么:“让你们先挑。”宗之毅回头。

徐知乎嘴角扯出一抹笑,又很快淡去,宗之毅身上混杂着端木徳淑最常用的香料,让他很快后退,不太想说话了。

雷冥九退的更快,都要在队伍最后了。

宗之毅诧异两位爱卿竟然距离他那么远:“你们俩今天怎么了,别学的跟那些快掉牙的老不死的毛病一般,大家还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

徐知乎声音淡淡:“君臣有别。”

“徐相言之有理。”雷冥九没有一点上前的意思,并肩作战时他们是有共同的敌人,现在他们可没有。

徐知乎玄衣微垂,神色依旧,显得更恪守陈规,他觉得他在早前的战乱中就是‘乱臣’,宗之毅容不容他,他也不介意,本来计划要和端木徳淑死在最后一场战役里,为徐家留一个恩封。也省的问端木徳淑愿不愿意跟他归隐山野,怪烦的又浪费时间,谁知结果……

徐知乎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残留在衣料上的香气有思想一样都钻进了他的呼吸之间,让他无处闪躲。

宗之毅摇头失笑:“你们啊,算了,随意就好,西域进贡的好马,到时候可不要跟朕客气。”说到这里,宗之毅突然道:“雷爱卿觉得西域如何?”宗之毅跃跃欲试,在那片疆土上跑马,恐怕又是另一种豪迈的情怀!

雷冥九心神微动,兵刃放着不动是会生锈的:“到是个好地方。”

宗之毅朗声而笑,不愧是他的良臣,回头可要好好聊聊:沃土万千,兵强马壮,不试试怎么称雄这片疆土。

宗之毅此刻热血沸腾,想像往常一样拍拍好兄弟的肩,找找当初的感觉,发现他要转过身才能看到他们,不禁更加无奈:“你说说你们。”

雷冥九只觉得刺鼻,她喜欢熏各种香,浓的淡的混杂在一起,让接近过她的人如果不清洗很容易久久不散,能达到宗之毅身上这种效果的,少说是整好妆容后又亲近了她,想想便格外暴躁,靠近会直接死绝!

038扰人

宗之毅玩笑般的感慨:“还是当初你我兄弟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让人怀念啊。”

雷冥九也怀念,至少那时候有大事要忙,宗之毅和小仙一年也见不到面,多数时候她都在他掌控区的后方,便觉得所有付出都有了意义。

徐知乎好似并不在意腥风血雨走来的日子,也不眷恋此时的成果,他还是他,漫无目的的看着远处巍峨成群的宫殿,神色幽静,无欲无求。

雷冥九心中冷笑,再次叹服徐知乎装x的本事,他这幅样子,谁能看出他想法同样龌龊,心狠手辣,且更道貌岸然!若不是自己在,他恐怕早已让小仙死几百次了!别以为他真能不计较小仙真心和宗之毅过日子的那段时间,那他自己也太看得起他自己的心胸了。

一行人慢慢的前行,天高云淡,宫殿巍峨,三五好友,权势之巅,走在雁国涌动的命脉上,随手翻覆这个国家的富贵荣华,最是意气风发、人生好时。

宗之毅握着手里的云龙衣袖,突然道:“朕觉得绫、罗、绸、缎、丝、帛、棉、麻中,绸尤为上品,烟朦纱幔最是缥缈。”柔软的一团似云如雾的落在她脚边,软的像它的主人一样,好像随意能捏在手心一样,想想便觉得……

雷冥九烦躁:“……”

徐知乎觉得耳朵该瞎了:“……”

宗之毅心情大好,有些心事早已不是谁都能分享,但心中激动就是想跟兄弟们说说,可又不能说的明白,反而更见心中奋愉:“不过这也要看是谁裁衣,手艺很重要。”至少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把单纱穿的像华服,三四朵花,七八片叶子,便是另一种意境,也就只有他的妩墨了。

宗之毅骄傲异常:“手艺最好的当属——”

雷冥九不耐烦的移开眼,恨不得堵上耳朵!再次怀疑自己干嘛非拉着徐知乎聊什么闲天!

徐知乎静静的走着,好像没听到皇上说什么,目光自然也没有落在宗之毅身上。

宗之毅想着想着,激动的手掌松开:“薄雾、云风,朕觉得——”

雷冥九突然开口,声音粗狂、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壮熊样,靠近了皇上,能比皇上高出半个头,两个宽度:“皇上!言势倾说您上次把他看中的美人抢走了!他现在都吃不下睡不着的想着,直说自己失去了天仙!对女人都要提不起兴趣了!”

宗之毅哈哈一笑:“那个啊——”脸上也颇为回味。

雷冥九故作惊讶:“看来言势倾所言不虚啊,能让阅便天下美人的他如此痴迷。莫非就是传闻中惹的前帝不上朝的祸国妖姬!”

“哪有那么夸张,如果那样,你我还用的着在外吃土八年之久。”

雷冥九才不管夸不夸张,别总说让人不自在的话题就行:“那定也不俗。”

宗之毅仔细想想那天腥风血雨后,宫中尸首遍地,但也心血上涌,这时候他也准许下面的人随意开荤,她就是那时候突然挣脱士兵的撕扯,扑到他脚边:“皇上,你不想试试吗?你父皇的女人?”

他现在还记得她眼中狂妄的挑衅,但——也的确够味!

雷冥九猥琐的一笑,豪迈道:“皇上一定要让臣见识见识!”

宗之毅想到她脱口而出的话,可不是要见识见识,怕死倒是天下第一,但身段绝对对得起她的狂妄:“别人要朕或许不给,可若是爱卿要,朕到是可以割爱一两天。”说起女人,男人向来天赋异禀。

雷冥九没有兴趣,眼睛很是配合:“那也要够味才行!”

宗之毅暧昧一笑:“你想怎么够味,野战还是血战。”

“够味可不是床上,马上也可以,皇上不妨叫出来,咱们香车宝马美人儿,也算一道亮丽的风景!”

宗之毅闻言豪气的挥手:“好,宝马美人,绝对不让爱卿失望,来人啊!”

徐知乎云淡风轻的看向它处,今日百事不顺。

雷冥九牛眼坦然一怼,怎么?给你叫个美人还不喜欢?

徐知乎神色没什么变化的脚步从容:也不怕兴致来了,皇上想来一场马上狂欢,光天化日太平年间,你不要脸我还不想看。

雷冥九牛眼一瞪,顿时火气上涌!你才光天化日不要脸。

……

训牧场位于皇宫西侧,占地辽阔,分工精细,拥有上千匹战马,狩猎场、演武场齐全,是皇家阅兵、宫中侍卫较量的好去处。

风吹草绿,威武赫赫,几匹油光锃亮的马早有太监牵着,威风凛凛的等在草地上。

宗之毅率先上前,拍拍其中一个的马蹄:“怎么样,西域宝驹,快如闪电,要不要塞一场。”

雷冥九早已选中一匹,爱不释手的抚着它身上的毛发,他这个人只喜欢两样东西:小仙、宝马。取其一的话,就是小仙宝马。

此马突然扬蹄。

雷冥九立即勒住它的缰绳,臂上肌肉穷奇,用力下压,整个马身仿佛都踉跄的向前栽去!

马儿立即老实不动。

宗之毅大笑:“朕的武将军就是武将军,训马都不用上背,怎么样,赛一场!”

“有何不可!”雷冥九早已跃跃欲试:“徐相,要不要一起?”

徐知乎玄衣随风,口吻清淡:“文臣,不善武艺。”

雷冥九想抽他一鞭子,是谁百里长桥,直取敌军首级的:“你可别后悔。皇上,微臣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人已翻身上马。

“谁输了谁是孙子!”

两匹宝马已疾驰而出!扬起一片尘土。

徐知乎看着远去的两人,不得不说雷冥九是天生的战将,人马合一时,他整个人身上的傻气仿佛都不见了,当然只是仿佛,雷冥九的硬伤永远是他的脑子。

小太监们很快忙碌起来,凳子帷盖、茶几,伺候徐相观战。

徐知乎品着茶,思想放远,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收到大皇子的消息后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他,哪怕是从他这里探听一丝朝里的消息,可惜……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徐知乎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目光阴鸷,她也太记吃不记打了,讨好宗之毅能有什么好下场!

039沫儿

赞清垂首恭敬的上前两步:“相爷,人到了。”说完默默的退到一旁,不禁看向赛场,诶呦喂!他的祖宗,这也太快了,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吓的急忙转身:“都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太医院让人在外面候着,没眼色的东西们!”

“是,是。”

徐知乎端着茶杯,清冷的目光扫过,几步外已站了三名低眉顺目的粉衣宫装女子。

相爷?

其中一个女子突然抬头,一双水样清眸的眼眸平静无波的对上徐知乎的目光。

女子眼中冷冽坚毅的光波动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重新垂下头。

果真不是那个老学究了,他是徐家的大少爷吧,倒真是个钟灵神秀的人物,雁京城因为他永远不缺折枝掀帘的闺阁小姐,也不缺想抢他为婿的名门夫人,想不到最后娶了名不见经传的小族女儿,有很多人家扼腕不已吧。

所以说,人都有一股气运,气运到了,不是你的也是你的,别人的福气是羡慕不来的。

以前常听先帝提起他,满口的称赞嘉奖,大有自己的女儿随便他挑的架势,结果他随新帝进京踏平了先帝的统治,不知先帝临终前能不能闭上眼睛。

女子想到先帝,心底的嘲讽一闪即逝,可她也不过一阶下囚而已,求的不过是苟活于世,有何面目嘲笑死了的人。

女子静默的移开目光,双手交放在腹部,中规中矩,看似又平凡无奇。

徐知乎本觉无趣的神情,突然动了一下,果然还是宫中更多妙人,心情不错的叫过一旁的小太监。

“相爷?”

“大殿下可学骑射了?”

“回相爷,奴才不知。”

“你去把大殿下请来,就说本相想亲自教导他骑射,问他愿不愿意。”

小太监疑惑不解,哪有不愿意的?但为什么请大殿下?大殿下不是体弱多病吗?而且……

相爷他若教导皇子那是何等大事,可以影响一个皇子将来的一切,以相爷的身份太子太保都是可能的,为什么选注定登不上大位的大殿下?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可……”需要皇上确定一下吗?

“你想替大殿下做主?”

“奴才这就去办。”

徐知乎余光瞥向不远处的灰衣小太监。

小太监立即心领神会,主动勾起同僚的衣袖:“走吧,走吧,我陪你一起,沾你的光我也活动活动。”

徐知乎憋闷了一上午的心情,突然大好,怎么能不让徳淑欣赏欣赏最近宗之毅的品味,也免得她觉得她自己在宗之毅眼里多么不可或缺。

“啊!皇上好厉害!空中转向!”

“快看!快看!皇上加油!谁那么讨厌追的皇上那么紧。”

水沫儿抬首看向赛场,眼睛追着赛场上一道俊逸的身影怔怔的不知道该想什么,下一刻,平静目光里渐渐绽放出让人夺目的光彩,仿佛冻结的冰面慢慢的融开,瞬间波光粼粼,绿柳凌波。

宗之毅,那天如神一般解救了她的人,虽然他也没有放过她,但到底让她免于被众人施暴,且又是一个能掌控她生死的男人,她不认为委身与他有什么羞耻,她想活着,哪怕只是苟活着。

而她为之付出的不过是重新委身于一个男人,说她不忠于先帝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当喋血的皇上带着他的军队冲入皇城起,当她几次拿着簪子没有戳破自己的喉咙起,她就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女人,做不到家国大义的牺牲,更无法像先后那样决然赴死。

再说这个皇城给她的只有痛苦,她凭什么要为那个老皇帝牺牲!

水沫儿没让眼里的憎恨凝结,已经消散。别说委身新帝,就是让她舔宗之毅脚下的土都行,幸好他死了!他早该死了不是吗。

突然,尘土漫天,宗之毅玄衣翻飞,快马脱离跑道急速而来。

徐知乎巍然不动。

身后的人顿时吓的急忙逃窜。

水沫儿却笑了,本站在人群中平静无奇的样子,因为嘴角的笑容仿佛绽出一抹让天地失色的绝艳,而她也当真绝艳,让先帝爱不释手、荒废朝政的倾城妖姬。

两人目光对上,一个肆意恩仇,一个淡然而笑。

宗之毅突然大笑一声!伸手一捞。

女子顺势借着他的力道上马,头埋进他胸膛,热烈的气息急速跳动的心脏包裹着她全身,莫名让她心安,好像这个稳稳地抱着她的男人能带她去任何地方,任何未来,任何别人无法给予的安康。

她感激他,同样也爱慕他汹涌而来的男儿豪情,即便不能与他并肩天下,他也是雁国少有的英雄人物,她为什么不能爱慕他。

宗之毅扬鞭,大笑而去:“子智!你不来可惜了!”

徐知乎神色淡淡,可不是可惜了,好好享受,祝您……玩的愉快……

女子如玉的手臂顺势挽住皇上的脖子,璀璨的眼眸带着火狐般妖艳的亮光,你会让我好好活着对吗?我的帝王。

宗之毅见状顿时腹火中烧,但又很快压下被勾起的冲动,他晚上要去清心殿,没有功夫跟这些人墨迹。而且他对先帝的女人没有兴趣,水沫儿是有她自身的魅力,他才恩宠与她。但今天实在没有雅兴陪她玩。

想到早朝前,妩墨牵着他的衣袖,水盈盈的目光依恋的看着他不想他走的样子,他便觉得热血上涌,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再陪陪她,哪怕不说话也好。

但他不能表现的太急性,显得他不够稳,最快也要午饭消食过后。

宗之毅想到这里带着人追雷冥九而去!

同一时间,端木徳淑穿着普通的常服,头上一枚缂丝垂坠朱钗,长裙微微垂地,臂间挽着与衣着相似的薄纱,牵着宗礼,带着两三丫头慢悠悠的走来。

若说端木徳淑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就是养了一身漫不经心的懒散,不见以往灵动活泼、万事争先的少女光彩。即便知道等着的人或许对她有用,她也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反而提不起见人的兴致。

她已经压了一个筹码,这个不太重要了。

来人请宗礼的时候,宗礼正好给她请安,介于外臣在,她让明珠送宗礼过来。

宗礼拉着她却不放手。若是其他皇子,她定是要教导一二,但宗礼不一样,宗礼体弱,有些事不必太苛刻。

而端木徳淑更看的出对于徐相的邀请,这孩子期待又胆怯。

端木徳淑很能理解他,谁受到徐知乎的邀请能不期待和激动呢,那可是惊艳雁国十多年的人物,端木徳淑捏捏他的鼻子:“小东西。”便也就陪他过来了。

------题外话------

大家还是潜水吧。

看到亲提错字问题了,从今天起,前面的错字章节开始修订。^_^

040差远

“这里就是训牧苑了,再往前是演武场,是你父皇以后验兵,钦点武状元的地方。”声音温和清爽。

宗礼四下看着,眼中充满克制的惊喜,小小的人永远装作大人的一本正经样:“母妃,孩儿以后就是在这里骑马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是,你们是在皇子院的后面,等到长大了参与皇家活动的时候才会来这里。”端木徳淑没说只要你生母等级够高,也会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宗礼眼中不见失望,依旧兴致盎然:“母妃,这里好大啊。”

傻孩子:“宫中这样的训牧苑有四个,这里并不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别苑。”

“母妃怎么知道的?”

“母妃小的时候经常进宫啊。”

徐知乎听到声音,起身,转头,饱满的阳光中,她牵着孩子的手,头微微垂着,耳侧的珠钗轻轻晃动,似乎说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眼睛里含着静静的亮光敷满温暖的平和。

端木徳淑抬首。

徐知乎立即僵了一下,整个人都被定住一般,如千百次她回眸,他便会有下意识的看向它处的冲动,不是不想见,而是要克制见到她那一刻想把她拽进怀里的冲动。

可这种冲动如今什么回应都没有!她却是看起来越来越好了,一个背叛初心的人,越来越好!

徐知乎声音冷淡:“见过娘娘。”她又不一样了,却越来越是他心目中的样子,年少时轻灵欢悦,年长后从容娴静,生活的经历不会磨平她的美丽只会为她再添一道禅远的光芒。

如果女子的美丽最后大多会成为男人心头的朱砂,那么端木徳淑便是遥远的圣光,最终会化成轰然圣音,组成你以后岁月中所有的敬仰和灵魂安息之地的不可抗拒!

所以——你凭什么埋葬了别人后,毫无愧疚的转身就走!

徐知乎垂下头的眼中,寒芒顿现!

端木徳淑闻言,随意的停下脚步,目光轻轻从他身上略过,就像看到了她的青嫩时光:“徐相客气了。”他变了,时光为他装点了最好的色泽,以前如果是少年的锋锐,现在则给人练达沉稳的重器之感,他终是长成了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儿。

端木徳淑嘴角不自觉的泛开,眼中笑意盈盈,至少证明她当年眼光不错不是吗。

徐知乎被看的不自在,却无形中让身姿更傲然几分,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不管她怎么开口……

端木徳淑看向赛场上远远疾驰着的两道身影,对其中一道明显不是一个人,她眼中却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今天天气正好,适合出来跑跑马。”

徐知乎闻言,目光在她含笑平静的眉宇间停了一下,她不问些什么!

端木徳淑声音从容:“徐相怎么没有下场?”

徐知乎注意到她穿了一件酱紫的长裙,肩处绣了大朵大朵的花束,腰间素净平和,只在裙底镶了窄窄的一层金线,她应该还带了檀木手镯,因为木香淡淡,但雕工一定异常精致,更或者就是她偏爱的镂空镶嵌,而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有一个特色,压主人的姿色。

她这样穿是掩她一身早上未起便后宫的春色还是早晨没有收敛好的魅形!她身上的龙涎香还没有散她注意到了吗!

龙涎香只需数载便可百年不散,这是常识!但他现在想不起任何常识!

徐知乎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没看到前一刻还跟你在一起的男人,这一刻在做什么吗!“身体不适。”不生气吗!当初在郡王府您可是只手遮天的,如今不想回忆一下!

“相爷还是要注意身体。”

徐知乎神色更冷,竟然真不在乎!也是,以前你是户部尚书之女,下嫁不受宠皇子,自然是婚事中的主导者,可以耍小脾气,可以任性!

如今宗之毅位列帝位,你成了婚姻中的附庸者,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你以前的要求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如以前你的接近,是不是也只是一场随时可以丢弃的游戏!

“徐相……”

徐知乎隐忍着怒火,不想开口。

“相爷,你脸色看起来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我说是呢!”徐知乎狭长幽深的眼睛瞬间带着冰冷的寒意看向她。

端木徳淑立即指指椅子:“那你还不坐下,赶紧传太医!”对着我发什么相爷脾气。

端木徳淑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没有自讨没趣的意思,徐知乎这人最是讲究规矩,谁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跟有夫之妇说话,便把宗礼牵出来,不想坏了他的事:“阿礼,还不见过徐相。”

徐知乎不痛不痒的微微侧身,神色更冷:“大殿下身份尊贵,微臣不敢。”

宗礼立即弯身行礼:“宗礼见过相爷,多谢相爷相问,宗礼万分感激,宗礼见过恩师。”

端木徳淑见状,笑眯眯的摸着孩子的头:别管以后宗礼有没有机会上马,这只要占了这个名分,对他便有莫大的好处,这也是他难得的造化。

端木徳淑心中微微骄傲,也为他心安。

徐知乎突然抬头看向仿若看自己孩子的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疑惑的回视。

两人沉默的对视片刻。

徐知乎急速移开目光,对上宗礼:“希望不会扰了大皇子清净。”

“不,是宗礼打扰相爷了。”

徐知乎没打算应付一个孩子,又冷静的把目光落回徳淑身上,继而移向不远处的马场,声音不急不缓,如他的人一般矜贵:“娘娘,您觉得这场比赛谁会赢?”

端木徳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人,天生便能吸引人的目光,而徐知乎又是最成功的一个:“镇西王不是领先吗?”

徐知乎看着跑场上背对他们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又回头看向端木徳淑:不想问些什么?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莫非相爷认为皇上会赢?”……为什么?差的也太多了?还是——比的是别的?

徐知乎看着她安静中略带不解的目光,突然血液如冰,他想拉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

他想在她最后一次试图引起他注意时回头,给她一个鼓励,哪怕只是不让她嫁的毫无留恋!他想告诉她,其实他比她更早注意到她,让她高兴,让她得意,让她……

不远处两匹锃亮的马绕过障碍区快速挺向第六道,穿过高达的树丛,面向徐知乎的方向飞驰而来。

宗之毅肆意飞扬的眉宇突然僵了一下,那是……几乎下意识的把紧紧扒着他的水沫儿扒下来快速扔下去,他……

该死!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雷冥九也看到了小仙,整个人顿时精神百倍,顷刻间扬起马蹄躲过突然飞落的‘暗器’毫无犹豫的向小仙奔去!小仙!?

水沫儿狼狈的滚落在地,几经翻滚撞到挡板才停下来,腰部疼的像断了一般:“皇上……”

徐知乎听到奔腾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伸出的手,便硬生生压了回去,又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宗之毅心中把让妩墨出现在这里的人骂了一万个来回,简直找死!

041二更

重要的是!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

宗之毅快马而来,才看清徐知乎和端木徳淑之间站的非常近,脸色微微不悦,徐知乎不知道避嫌吗,勒住马,跳下,声音异常谨慎:“怎么过来了。”刚才那么远她应该没有注意到,但又觉得就算看到了,恐怕也不太在意。

宗之毅突然又有些无趣,有种没事自己给自己添了堵的错觉。

徐知乎上前行礼:“回皇上,微臣有意让大皇子学骑射,娘娘担心大皇子,便一起来了,正与微臣商量呢,皇上正好给些意见。”

宗之毅闻言,目光从一旁的孩子身上一扫而过,刺的眼疼:“这种回头找他的太医商量,妩墨,时候不早了,朕送你回去。”上前隔开两人的距离。

雷冥九也赶了过来,竟然往他马下踢栅栏,不过没事,正好让小仙见识一下他的骑术,虽然这些年她见过不少,也并没有对他侧目的意思。

雷冥九翻身下马,恭敬的行叩首大礼:“微臣参见娘娘,恭祝娘娘千福万寿,永享安康。”

“镇西王客气,起吧。”

“谢娘娘恩典。”雷冥九肃着脸站起来,高大的身形,下意识的在靠近小仙的位置站定。

宗之毅没怎么在意,雷冥九与徐知乎不同,就雷冥九这样子,妩墨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

宗之毅以前听说过镇西王和妩墨的事,年轻时,谁没有不自量力过,后来不是知道几斤几两了,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水沫儿一瘸一拐的从不远处回来,懂事的站在不远处的仕女队伍中,一声不吭,这位就是新入宫的郡王妃娘娘吧,真好看,命也好。她这样狼狈突兀的出现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是不值得吧,这样就好……世界上还是要有人命好的,否则也就没了盼头。

宗之毅突然道:“我送你回去,两位爱卿继续。”说着上前一步,把人护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不让她看不该看的。

端木徳淑见状声音温柔:“才刚出来,就要被你送回去。”

雷冥九闻言心中划过一道浅伤。

徐知乎舒展的手指微微弯曲。与他想象中一样轻微的抱怨却不是对他。

宗之毅声音不自觉的放轻:“等你午睡醒了,朕陪你逛。”

徐知乎突然转身,看向不远处。

宗之毅护着妩墨打算离开。

雷冥九突然开口:“娘娘,微臣斗胆,请问娘娘头上的发钗是哪里打的,甚是好看,微臣也想为家母打一支——”

端木徳淑闻言,笑笑,随手摘下头上的簪子,递给戏珠:“既然是送给老夫人的,本宫变托大赠与老夫人了,希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徐知乎骤然看向雷冥九。

宗之毅本来觉得没什么,被徐知乎看的好像突然想起雁京城的传闻,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介意。

虽然妩墨一定不会看上雷冥九,但想到雷冥九拿着妩墨的东西,万一他熊心豹子胆,自己留着,便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冒,难保他不会觉得无望后,有了什么收集妩墨东西的癖好。

宗之毅骤然握住她递出去的手。

雷冥九、徐知乎顿时觉得刺眼一般的疼。

“你的东西你便收着,回头朕赏赐镇西王一批更好的。”

“也好。”

雷冥九闻言立即恭手:“皇上,不必,微臣觉得娘娘这支就很好,娘娘家学渊源,端木夫人八年前名下的首饰坊在雁京城闻名遐迩,家母是真的钦慕这套系列,如果微臣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东珠吐水中的一只钗,对吗娘娘?”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点点头:“镇西王好眼光。”

“偏巧看到过而已,家母正好少了这一支,微臣才斗胆越界。”

“那便送给镇西王了。”

宗之毅见状,扣得更紧,冷着脸不愿意,说的头头是道,但他就是怀疑他求人不得后换了见不得的爱好,想到雷冥九那五大三粗的样子会对着妩墨的东西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就不接受:“既然是一个系列,你也一定很喜欢,朕回头让人打一副新的送给雷母如何?”

端木徳淑想想也好。

雷冥九又道:“不敢劳烦皇上,家母就是图个念想,喜欢的都是有了它自己故事的东西,新的未必喜欢,还是娘娘这支便好。”

宗之毅见他屡次三番,脸冷了下来:没完了是吗!“朕说给你娘打新的就给你娘打新的!”

雷冥九坚持己见:“微臣还是觉得不必如此麻烦。”

端木徳淑看着两人僵持的样子,娴淑的神色中讥讽一闪而逝,有些闲言碎语宗之毅肯定听说过,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计较一个簪子,他什么意思……

端木徳淑不想再看两人废话,转身随手把簪子放在一旁的茶桌上,牵起宗礼的手;“臣妾想到还有事,就不劳烦皇上送了,臣妾告退。”

宗礼急忙弯腰,茫然的跟着母亲快步离开。

宗之毅见状突然一肚子火气,回头看见水沫儿一身土的站在一旁,更是怒火中烧,也不知道该气什么,全撒镇西王身上:“就你事多!要什么簪子!你能插头上吗!”

042说话

雷冥九一点不在意天子的雷霆之怒,神情严肃:“主要是微臣的娘——”

“就你有娘!”宗之毅此刻看他极其不顺眼!本来好好的,莫名其妙又搞成这样!简直是无妄之灾!

雷冥九觉得冤枉:“回皇上,微臣娘的那套当初是为了微臣的将来当了的,后来微臣就一直帮她找,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如今就缺这一支了,所以微臣才——”

“缺一支就等不了了!不就是一套破首饰,还能给你添军买马了!”他跟妩墨就不能好过两天,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及其怀疑雷冥九是不是故意的!

“还真有,这一套很贵的,不信皇上问徐相。”雷冥九说着暗暗的向桌子伸出宽大的手。

宗之毅见状,快一步冲过去抄起来,顿时又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回头……朕给你母亲打套更好的。”说完放进袖笼里,觉得自己跟雷冥九一样做了一件很傻的事,不就是一个簪子,雷冥九的理由都那么充分了,给他又如何。雷冥九龌龊的想法捅破天,也只是想法,妩墨瞎了看上他。

简直莫名其妙!

雷冥九不禁有些失望,收回手:就差一点。

宗之毅心中烦躁,不是看不上雷冥九,虽然妩墨以前被这么五大三粗的人惦记着,但现在是现在!毕竟是爱将还是要安抚一下的:“朕说到做到,一定给雷母一套满意的。”

雷冥九点点头,对宗之毅现在的状态异常满意,既然要不痛快大家就该一起不痛快,不能只有你满意。

赞清小心谨慎的递上毛巾,殷切的伺候着:“皇上,您擦擦汗……”

宗之毅把毛巾扔一边:“镇西王,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后做事说话注意一点。”

“微臣谨遵皇上教诲。”

宗之毅看着他忠心耿耿,并不为他刚才失礼有任何不满的样子,就觉得最终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不痛快!他理这头熊干什么!就他这幅尊荣,女人能看上就不错了:“你的婚事怎么样了?”

“回皇上,家母正在挑。”

“嗯,有合适的跟朕说,朕亲自给你下旨,你是朕的镇西王,雁京城所有待嫁姑娘你随便挑,挑好了告诉朕,朕不会委屈你的。”

“多谢皇上。”

宗之毅闻言,再想想刚才的事,便更觉得亏的莫名其妙,坐下来,灌了一口茶,冲着赞清就去了:“你们都是瞎子吗!娘娘来了为什么不报!一群饭桶!”

赞清闻言急忙跪下领罚,直言自己办事不利,他一直跟着主子跑,怎么可能知道娘娘到了,但主子不高兴,就是他们的错。

徐知乎闻言,心情舒朗的上前一步,觉得天高云轻:“回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有欠考虑。”

宗之毅看徐知乎一眼,更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彻底没有风度的事,但也做不出把袖笼里的簪子给雷冥九的事:“不怪你。”你也不知道她会过来,但还是觉得这件让人觉得寸到极点,什么不好的事都凑到一起了,最后还把人得罪了,想想就莫名点背!

三人见宗之毅沉默着,也安静的沉默下来。

宗之毅见状,虽然没心情,但还有度量:“要不都一起下场玩玩?”

徐知乎神色淡淡:“回皇上,微臣膝盖有些不舒服,改天吧。”

宗之毅闻言神色暗了一下,整个人心像突然被人捏住肆意撕扯,想都不能想起的痛彻心扉,继而脸色苍白,左手的小拇指忍不住微微颤抖,爱子落水时他距离太远,徐知乎第一个冲下去的,临近冬天,暗流众多,河流湍急,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手臂撞到暗礁上,徐知乎伤了腿,孩子也再没有回来……

宗之毅这些年还一样不能联想起跟那天有关的一切,就像那天挣扎无果的是他,

水沫儿看到了,心里隐隐担心,想上前帮他攥住,但察觉到他冰裂如刀的眼眸,吓的不敢挪步。

徐知乎神色淡淡,心情没有因此有一点舒缓,那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的回忆,让他们就算走到今天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连个孩子都没有救上来。

雷冥九好像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但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丧事是他报给小仙的,那对小仙是多大的打击……

宗之毅没了心情,挥挥手:“这些马你若看中,朕都送你了。”

“微臣要这些马做什么,皇上留着自己骑吧。”

刚才要簪子的是谁!宗之毅觉得难怪自古君王不喜欢武将,首先就不懂看人脸色!想到就是他提议见乱七八糟的女人,才会有这种事,更来气:“朕看你也没有女人,水沫,跟镇西王走吧。”

水沫儿的心思还在皇上的手指上,闻言不禁怔了一下,但又很快垂下头,乖顺的向镇西王走去,她没有权利决定她的未来。

雷冥九见状,声音如钟的吼出:“别过来!最近对女人过敏!离近了想吐!”

水沫儿怔住,看向皇上,目光楚楚。

宗之毅对上雷冥九:“就你多事,京中女人挑花眼了是不是,什么过敏!也不怕吓到雷老爷子。”赶紧成婚,免得想些不该想的。

雷冥九无奈:“皇上!操不着的闲心你就别操了!与其想着我的事,皇上不如赶紧封后,让皇后操心操心全天下的事。”雷冥九说的坦荡,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小仙,但所有人更相信他们不可能。

以前雁京权贵明着把他当笑话看,以后知道他不成婚,话也不会好听到哪里,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没人敢明着胡说八道而已,既然这样,他何必不做的坦荡些:宗之毅,吊着小仙的后位想吃吗!

宗之毅闻言看着他,又有些莫名火气,有些理解岳父大人当初想打断他的腿的心情,明知道没他的事,但搅和的人也心烦:“镇西王心中有人选了?”宗之毅颇为不耐烦,不耐烦他不懂避嫌,但想想他为什么要避嫌。

雷冥九无惧无欲:“端木娘娘宅心仁厚、宽以待人,又是名门闺秀,做皇后不是实至名归吗?”

043.各异

宗之毅不想跟他谈这个:“你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端木娘娘无论从出身还是品行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皇……”

“行了。”宗之毅口气不耐,妩墨的事他心里有数,不必任何人来说,她的位置自然是自己给的轮不到领任何人的人情!

“皇后人选乃一国——”

“你没完了是不是!你问问子智。”宗之毅说着指向徐知乎:“子智就从来不像你那样想什么说什么。”

徐知乎眉宇间一派儒雅温润,犹如梅落寒现的穹枝,傲骨天成、清冽俊逸:“微臣是不便插嘴,封后之事乃皇上的家事,皇上决定便好。”

“你听听——”

“徐子智你——”

徐知乎不紧不慢继续道:“不过,自古皇家无家事,两位娘娘的人选都是端木家的姐妹,皇上还是要早做决定才好。”是他想差了,端木徳淑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一切才能回到以前,帝后两人还是尽早相敬如‘冰’才好。

宗之毅无奈,想不到徐知乎也难得开口了:“你们两个,你说说你们——”别人不知道,他们也认为关端木蔷薇的事,风言风语传的有板有眼,他放着原配不封,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徐知乎恭手:“微臣有什么言论不当的地方,请皇上恕罪。”

宗之毅叹口气:“都是小事。”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女人,参合的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徐知乎深有愧意:“是臣等逾越了,刚才见娘娘似乎误会了什么,都是臣思虑不周,望皇上帮微臣求个情,另外大皇子的事,还请皇上和娘娘仔细考虑考虑,臣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就走——”

“臣也告退。”雷冥九不等宗之毅说话转身就走。

越来越没规矩:“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喂马!”

……

“徐相,多谢。”刚出宫门,雷冥九上前几步跟上徐知乎。

徐知乎看他一眼,目光清冷,转过头,脚步未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雷冥九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高大的身影在巨大的城门前也显得渺小纤细……

……

端木徳淑拨弄着自己的首饰盒,手指触摸到一枚紫檀朱钗时,停了一下,继而挑了一支缂丝点翠尾雀钗给了戏珠。

戏珠神色忧虑的接过来,缓缓的将簪子没入娘娘发间,怎么办簪子没有递出去?会不会影响娘娘的事,急死人了。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的盖上盒子,已经知道了雷冥九的意思。

端木徳淑并不担心自己和雷冥九的事被人知道,主要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她也会一口咬定是诬陷。

她思考的是刚刚宗之毅的态度,一枚簪子而已,却不让赏给雷冥九……

端木徳淑雪白的手指放在镶有珠宝的梳妆盒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想多了,宗之毅目前多多少少是把她当后院主母看的,这枚簪子不能给雷冥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并非皇后,不能赏赐,所以东西在她妾身不明的环境下流露出去,对她反而不好。

端木徳淑收回手,这就很值得商缀了,这说明宗之毅无意立端木蔷薇为后,还是宗之毅只是惯性的把她当后院主母。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证明在必要的时候他还是愿意给她留颜面的,多少念着年的夫妻情分。

端木徳淑看眼镜子里相对了二十多年的脸,心里重新有了计较,皇上在哪一个阶段宠爱谁是很重要的,就比如他目前喜欢蔷薇,在后位空悬时,蔷薇就有问鼎后位的可能;

如果皇上过些年宠爱蔷薇,后位已有人选,蔷薇便只有位列四妃的可能,这便是人的气运,有时候撞上了拦也拦不住。

这也是端木徳淑不讨厌蔷薇的原因,她只是正好出现在这个节点,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节点向自己稍稍偏移,毕竟她还有原配的筹码在身上。

“娘娘……娘娘……”

端木徳淑回神:“怎么了?”

“回娘娘,您早上让圆圆找的料子送来了。”

端木徳淑立即有了精神:“拿来我看看。”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她想的事情不可能呢?万一是呢,她也可以省很多事。

静鞭声响起。

戏珠愣了一下,这么快?

端木徳淑穿线的手未停,金色的丝线从绣针中穿过,徳淑带着雕刻着隐纹暗花的顶针,垂着头,捏着专供皇家的黄色绸缎,缝针走线。

很快殿前宫女来报:“娘娘,皇上来了。”

端木徳淑没有动。

戏珠见状快步放下箩筐,听着一层一层的传唤声,着急的看眼娘娘,确定娘娘真的不出去迎驾,才急急忙忙带着满屋的丫头出去迎安。

宗之毅玄袍未脱,还是马场的一身装扮,俊朗高挑的身影站在高大的屏风割出的室门外,透过红衫木的家具,看着她独自坐在暗红色的锦榻上,眉眼低垂,柔顺坚韧,手指轻挑,勾起一丝线,旁边与她高的鹤兽香笼内,香气清淡。不远处的海棠大簇簇的开的耀眼夺目。

宗之毅见状脚步不自觉的放轻,心里又不安几分:“生气了?”宗之毅掀起衣袍慢慢的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手中的绸缎,心里莫名一暖,她现在不用明黄,便是做给自己的,心里更安和了几分:“是我不好。”

端木徳淑眉眼依旧,小小的一个人,仿若没什么脾气:“哪有。”手里又挑起一根线,金色的线落在她的手背上,浅浅的一道痕迹,像一道细细的金链。

宗之毅不自觉的握住她的手,摩擦着她的手心:“还说没有,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就对朕摆脸色。”她女红虽然不出挑,但缝制的里衣非常合身,他也已经好些年没穿过了,想到这里,心里话也多了几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雷冥九那人惯没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放心他。回头让戏珠给你做些雪花膏,好好养养,都出茧了。”

端木徳淑闻言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漂亮的眼睛如一弯弦月,用最锐的尖端勾人:“那你找没有的去。”眉宇间不见一丝柔和,锋利更甚。

宗之毅却爱在了心尖上,她厉害的一点不留情面的样子,如果不是有几分分量的男人还真震不住她。

而现在能震住她的人是他,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就忘了吧。所以说岁月到底还是厚待他们的,留给他们可以回归平淡的可能,虽然不再轰轰烈烈,但依旧安宁豁达:“吃醋了?”宗之毅把她揽入怀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也值得你在意。”

044深明

宗之毅志得意满。

端木徳淑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我哪有在意什么,都是皇上的人,只要把皇上伺候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宗之毅前一刻的壮志满怀仿佛成了笑话,手慢慢松开,没了情志。

端木徳淑察觉到了,微微诧异。

宗之毅脸上的柔和已经散尽,起身:“朕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晚上可能会忙到很晚,就不打扰你休息不过来了,你自己注意点。”说完安抚的看她一眼,直接起身走了。他怕走晚了,忍不住黑脸!

端木徳淑等着他莫名其妙的消失后,慢慢的把手里的衣物放进箩筐里,想事情,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宗之毅出了清心殿,心情反而更糟,也没有搭理赞清上轿撵,慢慢的往回走着,他知道他挺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不知所谓。

身为主母,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可以说贤惠,那是她的心胸和当家主母的气度,是安家和顺的根源。可是他竟然觉得心空,他记得新婚的时候,因为他去了后院,她生了半个月的气,任性的闹着不让他踏足她房里一步。

后来他几次三番低三下四的好不容易哄回来,她红着眼睛抓着他的手,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涅槃般的火焰,热烈执着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说:他是她的,他只能是她的。

那是一种慰贴到极致的心动,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情怀都激动的翻滚涌动,不知道做什么能宣泄那种中毒般的热烈,那晚他抱了她很久,也知道了原来她也一样,会想他,会患得患失。他也看清了,怀里的人会是他一生安逸的归属。

宗之毅想到这里,心里苦笑,都多少年了,还要求这些,那时候他们新婚燕尔,她年少,他也有不足,冲动之下,难免任性妄为。

如今她为主母多年,他也不是以前,她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如果那样又怎么能母仪天下。

宗之毅心里明明知道,可这些话从她嘴里出来,还是莫名其妙的介意。

她又觉得他不好相处了吧。

宗之毅负手,自己也看不上自己几分。

赞清看着皇上的衣角,心里隐隐有了忧虑,回头一定要尽快把品易彻底做了,不能让他入了端木大小姐的眼,否则会很麻烦……

端木徳淑心里有了计较,只是这个计较太荒谬,她还是就当不知道的好,要不然每次皇上去后宫一次她就闹一次,她成什么样子了,累不累。

不过既然他喜欢,这段时间她会配合一二,毕竟她需要时运。

至于爱?多多少少是有的,就像她也爱他一样,这种爱可以生死相随,可以轰轰烈烈,可以永不计较,甚至可以他死她殉,但……也仅此而已。

端木徳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既然都可以生随死殉了,为什么不可以相互相依,永不背叛,却还执着权势。

端木徳淑不懂,觉得自己或许还是经历的事少,还是太年轻,有些事知道原委,却不明白道理,或者等她老的入棺时,某些道理自然就懂了。

所以她会安静的等着岁月让她通达豁然的一天,或者万劫不复,被权色熏染的自己都觉得肮脏、难堪。

……

端木蔷薇听闻皇上又进了清心殿,坐在窗前,心中不禁升起惊涛骇浪!

如果自己是姐姐,就算不介怀老公宠爱其她女人,但要被取代,心中肯定是恨的吧,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重生回来都要弄死他!

姐姐受了委屈,竟然还不在意的伺候皇上,在她身后有端木家族,最次也是妃位的时候依旧能和颜悦色的伺候皇上!?

这——这是圣人吧。

端木蔷薇难以理解古人的豁达,怎么可能对着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还笑颜以对——圣母也不外乎如此了!

为什么呢?

端木蔷薇突然福如心至,莫非是皇后之位?!姐姐的目标是皇后,她不满足于一个嫔妃?!

姐姐竟然看不上嫔妃?

端木蔷薇心中突然有些紧张,她现在觉得嫔妃已经很了不起,四妃之一正二品,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坐上去的,有些人甚至要熬十多年的资历。

端木蔷薇一时有些紧张,如果姐姐的目标是皇后之位,她的希望几乎就碎成渣了,毕竟人家位高权重不说又拉的下面子努力。

端木蔷薇觉得自己蠢透了,她受了一点委屈,就恨不得皇上死了;她那心高气傲的姐姐可实打实的被人弃了,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什么心机……

端木蔷薇第一次有些后悔,以前觉得姨娘荒谬愚昧,没有听听她的心声。

……

“没去。”

雷冥九负手站在被他糟蹋的差不多的绝色庭院内,觉得自己挺自欺欺人,今天不会去明天也不会去吗?他自始至终什么也不是。不过他从小到大就什么也不是,也不觉得自己是盘菜,什么心性也忍得下去。

雷冥九挥挥手:“让端木夫人进宫前把东西尽快送来,不用大张旗鼓,也不用闹的人尽皆知,怎么做让她拿捏分寸,去吧。”

“是,王爷”

……

045查一下

天还没有亮,齐西雨已穿戴整齐,出了后院,烛灯依次亮起,看着还没有落地的月色,叹口气带着丫头往明心堂去。

雾儿提着灯笼,嘱咐夫人小心,她觉得夫人虽然出身不高,但也丝毫不会弱了徐家当家主母的气度,反而更添一股平和的亲切,不知道为什么徐老夫人不喜欢夫人,不过徐老夫人也不喜欢其她夫人。不知道老夫人喜欢什么样子的儿媳妇。

……

明心堂的灯已经亮了,丫头小厮出出入入,齐思雨便知道自己来晚了,他总是这样,忙碌的为了这个国家打转,这大概就是他文圣的境界,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

齐西雨接过轻梦手里的外衫给徐相披上:“还不到时辰呢?”

徐知乎看到她也不意外,话也是千篇一律:“不早了,让管家说了你不必过来。”

齐西雨怎么敢不来,徐老夫人还不念叨她一天:“服侍老爷是妾身的本分。”齐西雨踮起脚,刚好够到他第二颗扣子,想着一更天了明心堂的灯还亮着,想来,他今天又只睡了两个时辰,心里不禁有些叹息,每个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人背后,都付出了比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徐知乎尤甚。

这样的他应该更顺遂更得意才对。

齐西雨松开手,为他整整腰间的衣带,“相爷,封后的事,您有什么看法?”

徐知乎本闲散的目光瞬间添了几分沉静,声音依旧平稳:“为什么这么问。”

辞诡却知道主子每个细胞都复活了,再没有比关于那个人的事能让相爷提神。

齐思雨笑笑,状似无意:“哪是妾身问,现在夫人们私下里谈论的不都是这个,就连二老夫人还问起了呢,平时出门做客,私下里交好的夫人们也免不了说几句,不过,妾身倒是觉得端木大小姐贤良淑德,性格也好,又是皇上原配,皇上应该会优先考虑端木大小姐的。”所以相爷千万不要站错队,虽然这件小事不可能对相爷造成影响,但能一开始就不得罪这位皇后还是就不得罪的好。

毕竟上辈子自己死的时候,这位传闻中无法生育的皇后娘娘可是育有两子两女的,且德高望重。

她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南巡,她在跪迎的队伍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乱象发生,剑尖几乎刺上娘娘的脖颈,站在她身边的五皇子突然就扑了上去,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狮,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血浆四溅,那人被大卸八块!尖叫瞬间冲破天际。

她当事都看傻了,也不知道是被刺客吓的还是被那位传闻中不服管教的五皇子吓的。

这些至少说明这位皇后很得人心,身边得用的人多如牛毛,相爷何必不为注定的皇后娘娘锦上添花。

“你觉得皇上会选郡王妃。”

郡王妃?齐思雨随即恍然,才想起端木大小姐最正经的封号其实还是郡王妃:“是啊,因为端木大小姐好看啊?”

“你知道她好看?”她可不单好看那么简单,徐知乎心底微微有些笑意。

齐西雨故作天真:“妾身虽然没见过,但听来往的夫人们都说端木大小姐在家当姑娘那会可是雁京城有名的美人,无人可望其项背的,妾身就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自然也不例外了。”

徐知乎看她一眼,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致,如果那些夫人们真说过这些话,也肯定是相反的语气,嘲讽她美貌在身也不能登上后位,毕竟当时讨厌她的闺中女眷多过于喜欢她的。

“相爷……相爷……”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

她是想着皇后娘娘的长子会封太子,而相爷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太子太傅,按说,依照品级和威望,无论怎么选都该是徐相才对。

“我还有事,先走了,天还早,以后你不要特意过来。”徐知乎说完带着人抬步离开。

齐思雨还想说什么,只好屈膝:“恭送相爷。”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徐知乎出来后直接吩咐辞诡:“去查查夫人最近接触过谁,说过什么。”他倒要看看谁那么迫不及待。

“是,相爷!”

……

“东西送去了?”

张姑姑闻言欲凑近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看她一眼:“就在那说。”

张姑姑瞬间福如心至:“送去了。”

“行了,走吧。”

……

端木夫人华服盛装,身穿三品诰命鸾锦华服,头戴鸾飞九霄七宝钗環,少了平日后院的柔和,多了些庄严神圣,却丝毫不损其年以四十后岁月沉淀的时光温润。

“你去了后宫少说话,别给三丫头添堵。”中年男子儒雅从容,一看便是不出彩,但循规蹈矩的人。

端木夫人嗔他一眼,不介意失了这身衣服的气派:“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顾好你自己,别跟皇上急眼,惹他不痛快。”

“嗯,我有分寸。”

……

端木夫人跟相公先去叩谢皇恩,然后带着等在外面的蒋氏等人向后宫而去。

蒋氏的脸色异常疲惫,搅着手帕紧张的跟在夫人身后,大气不敢喘息一声,她有些害怕,更多是不懂,为了儿子,她第一次逾越的求了老爷。

她以为老爷看在薇儿的面子上会帮她的,毕竟她女儿是第一个进宫的又深得皇上宠爱,如果帮了她,将来的好处是能看见的。

可没有,就算知道是夫人拿她儿子威胁她们母女老爷只是叹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人人不是都说帝王大于天吗,只要皇上喜欢谁,下面的臣子都会让皇上如愿,何况都是端木家的女儿,谁做皇后,老爷不都是国丈吗!

046朱砂

为什么老爷不同意薇儿为后,还说如果薇儿登位,族老会强制把蔷薇逐出族谱!为什么!明明皇上都没有介意……

尤其她的儿子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蒋夫人眼里隐隐含了泪光。

端木夫人停下,转身。

蒋氏吓了一跳,夫人多年积威,让她瞬间垂下头,憋回眼里的泪水不敢造次,急忙上前:“夫人。”她就是知道夫人在等她。

端木夫人看她一眼,确定她穿着合理没有失仪的地方,说话不紧不慢:“就到这里吧,让嚒嚒带你去千微殿,你们母女很久没见了,也好说说话,去吧。”

蒋氏急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怎敢先去见庶小姐,奴婢定然要先拜见大小姐!奴婢惶恐——”

端木夫人有些不耐烦,这又不是在家里,没空跟她们啰嗦:“都是一家人,没人跟你争这些道理,徳淑喜欢清静,你去做什么,走吧,也安安蔷薇的心。”

蒋氏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夫人过分淡漠的眼睛,她很快明白夫人不想她去拜见大小姐:“奴婢……遵命……”

端木夫人看着人走远,冷哼一声转身向清心殿走去。

……

端木夫人和女儿一正一副的坐在大殿上,均冷淡的喝着茶,贴身侍女恭敬的候在一旁。

明珠守在东侧的纱帘外,坐在高脚蒲团上打络子。

品易跪在一旁低头配线。

“你还跟我较上劲了是不是。”端木夫人瞪上位的女儿一眼。

“哪有。”端木徳淑放下茶,陪着笑:“不是娘要练女儿的耐性。”

“行了,说不过你。”端木夫人冷着脸,终是忍不住训到:“你说说你,一次次让人操不完的心!你让谁找我不好,为什么是镇西王,你是不是忘了他——”端木夫人都没脸说:“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别说皇后了,渣都轮不到。

“娘以为您不说皇上就不知道,当初那些事闹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道,能瞒得住谁。”

端木夫人气的不轻,压着声音着急不已:“那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

“娘。”端木徳淑觉得母亲越来越可爱了:“有些事情咱们是避免不了的,既然避不了又何必遮遮掩掩,摊开来不是更好,再说了,那是以前,年少不懂事,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是宫中贵妃,他是一代悍将,我们能有什么。皇上不是不明就里的人。”

即使这样端木夫人也不满意,她收到镇西王的私信时都要吓死了,她恨不得镇西王死在战场上,小的时候就混不吝,追在小仙背后跑,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怎么打都打不走,简直是女儿一生的污点!

端木徳淑闻言笑眯眯的看着母亲:“多少年前的事了,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小仙因为他没少被人嘲笑。

端木夫人被女儿看的烦躁:“行了,你总是最有理,你最好这次也赌对了。”

“当然会对,东西不是送过去了,父亲也答应女儿了不是吗。”

端木夫人提到相公脸色柔和,口吻也缓和了不少:“你父亲什么时候不答应你,还让你大哥写信威胁,你呀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子,都要围着你转才高兴。”

端木徳淑自豪的笑,她的大哥父亲,都是最好的,当然要听她的,否则她会让他们好看的。

端木夫人懒得看她志得意满的脸:“听说皇上连续几天都在你这里。”

“这点事也值得您说。”

端木夫人想想也是:“蔷薇你想怎么处理,妃位?”

“娘,您开玩笑呢?”

“我不说,我当你开玩笑呢,蔷薇是不是有孕了,长子嫡孙你是做什么吃的——”

“您看您,火气这么大,不知道的以为您又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是谁跟女儿说立身要正的,而且谋人子嗣的事,看似一劳永逸其实后患无穷,还最容易招死敌。而且这种事,后宫绝对不能开头,一旦开始就没有了制度,没了利益没了王法,没了最诱人的胡萝卜,会不方便管理的;

再说,女儿管她生什么做什么,娘的格局什么时候也这么浅了,我管了她这个是不是要管下一个,那女儿还不如一劳永逸,现在就弄死她,还能当积德,便宜她当宗之毅的心头朱砂呢。”

“我的祖宗,您改口吧。”宗之毅宗之毅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

047要正

端木徳淑撒娇般的放软声音:“这不是看到了娘,比较放飞自我吗。”

“你还是别放飞了,我的心脏也不好。”

“看您老又说气话,女儿都多大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如果现在还指望着娘和爹爹帮我平路,娘才该操心呢。”

端木徳淑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么大了还让母亲担心,就像这次,她又让娘担心了:“娘放心,等后位下来,我会立即开皇祠给宗礼排行,大皇子的头衔定是落在宗礼头上,以后就算宗礼有三长两短,皇子的分位他定然占着长,无人可以改变。”

“至于子嗣,女儿认真想过了,不会动妹妹的孩子。您先别急,听我说,后宫漫漫,皇上繁忙,女人的寄托只剩下孩子,没了寄托人心就不会安宁,就要生是非,难道以后一群女人没事做生死相斗吗,女儿还要不要睡觉了。”

宫斗这种事多了是两败俱伤的,你动了她的子嗣,她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动你的子嗣,动来动去的,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而且斗争一旦开了头,就说明没有规矩,没有章法,谁都可以斗,紧跟着皇后也可以易主。

所以威严和规矩必须第一时间立起来,无论什么品级,作奸犯科均是重型,人吗,不怕地位如何,就怕遇到不公待遇,所以规矩、健全的制度是底线。

“而且女儿想着,五年内,后宫最少诞下七位以上的皇子公主,长成的越多越好,至于妹妹的位分,既然留子,分位绝对不能高,娘亲觉得美人怎么样,等生下皇子升为婕妤,不再九嫔之列,但也仅次之,也算对得起皇上对她的宠爱。”主要的是,一辈子就存个俸禄了。还能凭那点钱造反不成。

“这……”好是好:“皇上能答应……”

端木徳淑闻言,凉凉的看母亲一眼。

端木夫人恍然大悟,她傻了,后宫再是宫也是后院,皇上不得干涉皇后的决定,就像皇后不会参与前朝的国事,这是规矩,说难听点,皇上可以来后院瞟,但不要干预人家的运营。

皇上就是遇到了心坎上的人,实在想封也得要和皇后商量,虽然商量时的态度有强硬、平和之分,但只要商量,就能做文章:“你也注意点,别真惹恼了他,到底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皇上过分干预后宅也让人不耻。”

“不耻你还能鄙视他!”

“为什么不行?”

“行了,你最好别太自信折自己手里!”

“看娘说的,不过是一位庶出的小妹妹,娘也太放在心上了,不是还有选秀吗。”就算没有选秀,不是还有不想死的前朝宠妃们吗?男人嘛,诱惑多了都是‘真爱’,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时候,就有的斟酌了。

端木徳淑想到前些日子要人抓的药,笑容异常明媚,若是争气些,说不定能和端木蔷薇的小皇子一起出生呢,到时候,多热闹。这件事要记品易一功,人脉广,听说的就是多,她现在束手束脚的有些事还真不适合多嘴。

端木夫人看着她说起皇上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些不妥。

端木徳淑仿佛看出夫人的忧虑,笑着道:“不要当男人是傻子,你爱不爱他,还是纯碎耍他,他是能感觉出来的。”

端木夫人吓的四下看看:“你这孩子,这孩子,这话越来越没谱了,成婚几年越来越放不下你了是不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端木徳淑撇撇嘴,眨巴着明媚如勾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像一汪清泉,扑在你的心尖,挠着你的心肺,足以融化人心。

端木夫人立即软下来:“总之你以后立身一定要正。”立身正才能稳,不要相信小聪明,小仙从小到大就喜欢摆弄她的小聪明,哎,也怪她们太惯着她。

048人品

“是谁刚才让我出手的。”

端木夫人瞪她一眼。

端木徳淑当没看见。

两人同时端起茶杯时突然笑了,眼里心里都是母女间曾经的默契。

端木徳淑整个人犹如被浸泡在春水里的莲花,散发着娇羞迎风的光,仿佛没有能让她失去她永远的春天,她敬爱的母亲:“尝尝今春的新茶,昨日皇上刚得的。”

端木夫人嘴角无奈的扬起语重心长:“娘不知道你和镇西王具体谈了什么,达成了什么默契,但你要知道,你要求多了,对方就是掌控你的一方,切不可贪之过多。”

端木徳淑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即恢复如常:“哪能……”

“没有最好。”端木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随手扔在桌子上:“他给你的,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戏珠上前拿过来,放在主子的桌上。

端木徳淑看眼信面,信口开着,没有任何封口的痕迹,如果送信的人愿意,可以随意取出来观看,端木徳淑的心下意识的紧了一下,这大概就是犯错人的通病,口吻却不痛不痒,即便面对自己的娘,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娘看过了吗?”

“我看那些做什么,他敢把信这么给我,不就是料定了我不会看,这个人越来越会动些小心思了。”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喝口茶:“瞧娘说的,那是镇西王信任您,示意您随便看。”

端木夫人没工夫跟女儿打机锋,信她的确没看,她能做的都做了却帮不到女儿什么,看那封信有什么用,抓住了不好的把柄让他们收手吗?让女儿错失后位?

既然如此,她何必知道,只要她们两人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就行:“他说有几成把握?”端木夫人注意到女儿没有收桌子上的信,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松了一口气。

“娘也太操之过急了,都是尽力而已。”

端木夫人更放心了,点点头:“东西我们送出去了,送的是老夫人的心头宝,想必该知道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只要他在朝廷上尽尽力,别人自认不会单看着,有他在前面压阵,对你只有好处。你再在后宫使把劲,我看皇上最近对你也不错,别耍脾气使性子,女人嘛,该体贴的时候还是得体……”

“娘……”

“行了,行了,我不说,年龄大了,说多了惹你们烦,蔷薇的事你看着办,不过是一个庶女,我能让她出生就是对她有恩,不知感恩,就处理了,总之别碍了你的眼。”

“娘,您喝茶。”

……

“姨娘?”端木蔷薇几乎不敢相信,双眼泛红,她以为端木家不会让她进宫,她以为这深宫之中再也见不到她。

岳悦与品路相视一笑,悄悄的退后几步,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蒋氏看着女儿,眼眶也泛了水光:“薇儿……”

“姨娘……”端木蔷薇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谁是最关心她的人:“她们怎么让你进宫了是不是父亲……”

蒋氏苦涩的一笑,是她连累了孩子,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端木蔷薇见状,急忙拿手帕帮娘亲擦着:“是不是……父亲不同意……”

蒋氏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都是自己没用,无权无势又是奴籍,不如夫人出身高,不如夫人手里有封县,有数不尽的珍宝可以为女儿谋出路,她什么都没有不说,甚至还要给女儿拖后腿。

端木蔷薇神色发苦,她早想到了,父亲那样的人定然不会帮她们,根本不会顾念她也是他的女儿,在所有名门大族眼里只有嫡子嫡女才算是他们的孩子。

蒋氏心中发苦:“都是姨娘的错,是姨娘不争气,没有让你生在嫡母的肚子里。”蒋氏说着就要跪下来。

端木蔷薇急忙扶起她:“姨娘,你不要这样……”

“您让我跪,是我连累了娘娘,都是姨娘不好。”

“不是,姨娘不是你的错,我早该想到的,嫡庶有别,如果父亲扶我上位,岂不是乱了端木家嫡庶的规矩,养大了庶出的心,对端木家以后是很大的隐患,父亲不会为了我,孤注一掷的,是女儿贪心了,为难母亲了。”说出这些话,端木蔷薇心如刀割,她终是承认了,承认那些所谓的父亲觉得嫡庶谁当皇后他都是国丈的荒谬言论。

怎么能一样,嫡出为后,他是风光无限,人人羡慕的国丈大人;嫡庶争后,他便是京城正经人家争相嘲笑的笑柄,随时有颠覆家族的大祸,怎么能一样。

官职做到父亲的地步,只要不是疯了都不会支持她上位。就算她上位了,为了维护端木一组嫡出的名誉,他都要碰死在朝堂上,为端木嫡系挽回一丝血性。

呵呵,端木蔷薇不得不说,这里人根本不能用常识判断,他们认为死后有灵,轻易绝不背叛宗族。

如今,她也只是想为孩子谋一条出路:“姨娘,姐姐她毕竟不能有身孕,我愿意……”她是真的愿意把孩子给了姐姐,跟着姐姐,他便有个正经的出身,不像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也不是。她就是再舍不得,也是愿意的,不想孩子像自己一样将来地位尴尬。

蒋氏苦涩的摇摇头:“傻孩子,从小到大不你就不知道被什么观点误导了,孩子从来都不是你的筹码啊,你想把孩子过继给大小姐,以后多的是人想把自己孩子过继给大小姐。

你听我说,将来大小姐位列最次也是四妃,端木夫人有钱是人尽皆知的,财产四分子女后,落入端木大小姐手里的依然可观,京城出嫁的女儿,几人能有她的实力。端木夫人和老爷又疼爱大小姐,以后求着端木家的人哪个不会让她财源广进,也就是说未来端木大小姐手里有可营生的庞大产业,有家奴,有人脉,有位分,背后又有端木一族,这样好的条件。何必现在选孩子,将来稳定了自然可以选一位长成的过继。

更别提家里都在为大小姐为后想办法,若是大小姐为后,你的孩子更是没用了,地位低下的母族子嗣自动抱入皇子所由皇后统一照看,这些子嗣将来是天然的后族一派,她何愁没有孩子。”

端木蔷薇震惊的看着母亲:“可……可那……那是别人生的,怎么会和姐姐一条心?”

蒋夫人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莫名其妙的观点多的数不过来,有的让人觉得的新鲜,有些则让人不寒而栗,她怎么可以有过继的子嗣不亲的想法,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会怀疑这人的人品的。

049信念

“薇儿——认宗是何等大事,你见过哪家过继的孩子跟继父母不是一条心的,那是要被撅坟的你知道吗。”急死她了,这孩子在想什么:“叛亲等同于叛国,是大罪,会死人的……这种话,你以后少说,少说知道吗……”蒋氏着急的四下看看,确认没人才松口气。

端木蔷薇茫然,别人都是那么说的……别人是谁?她已经不清楚了,潜意识里就这么告诉她:“血缘……总是不能割舍的……”对,就是这样说的,但端木蔷薇看着姨娘不可置信的的样子又不确定了,难道这也错了吗……

法理不外乎人情……

蒋氏苦涩的看着孩子:“都是姨娘不好,是姨娘没有养育好你……”

“姨……姨娘……”

“孩子,您看着姨娘。”

端木蔷薇茫然的抬起头。

“姨娘给你打个比方,你听好,如果夫人现在把你过继到她的名下,列入族谱,那么你便是端木家族嫡出的小姐,享受端木家族嫡出荣耀,未来一定会挑选门当户对的夫婿,也定然是为人正妻,你的子嗣将是嫡出,可以科举,甚至可以直接恩封。

而你,得到这一切后,只需要像大少爷二少爷她们一样孝敬夫人、在端木家族需要你的时候挺身而出,这种境遇下如果你背弃夫人——就是背信弃义,是猪狗不如,轻则逐出族谱,不得归宗,重则永不入坟,不享香火,多严重你知道吗,孤魂野鬼,连个归处都没有……”蒋氏说着都觉得可怕,无凭无依,任鬼欺凌……

端木蔷薇凝着眉没有任何感觉,永不享香火是什么罪?她坟头都不知道往哪边开。

可看着母亲恐惧的样子,好似这是了不得的事,他们坚信没有香火会魂飞魄散,就像自己相信地球是圆的,月亮是颗陨石一样坚定,那是她们的信仰,是标尺,是最神圣的存在。

端木蔷薇心神被震撼的抖了一下,以为这种坚信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如果您是男孩子,背叛族亲,你将终身不得入仕,不得行商,重要的是,出门都要被邻里街坊戳脊梁骨,谁还愿意跟你们这样的人家来往。

这还只是宗族以内的认亲,如果是改宗,背叛养育你的宗族,亲近你的生族,如果被人揭发,你的生族百年内所有男子无法考取功名,这是多大的罪过你知道吗,全族都要被看不起的,那是违宗,是全族的罪人,所有人都要被你拖累,是要被后人唾弃一辈子的,你死后,你的子女继续被人唾弃的你懂不懂,你还敢说隔肚皮,隔肚皮的从来只有居心叵测的恶人!以后这种话少说,就不能说你懂吗。”

蔷薇不甘心:“可如果生母想我了呢……”法理、人情,总不能扼杀人的天性。

蒋氏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想你?”随即神色苦涩:“你知道吗?你生父恐怕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哪来的想你?

“就算想你,也只能在一定范围的生死大事上,破例看顾,没有那么多情分的,真的没有的。”蒋氏神色哀伤,第一次提起薇儿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说谁:“就拿你父亲说,你父亲庶出子女二十多人,长成的十几人,除了他的嫡出子女,他恐怕都叫不全庶出的名字,连你在家里排行老几都不知道。”多可笑,她这次提到女儿,老爷眼里的冷漠和平静,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扎的她心生疼。

端木蔷薇踉跄一步,神情苦涩,不认识?她是他的女儿啊!这里的人简直太可悲了,她竟然不知道,这里的人相信轮回,相信香火,那些在她们未来看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孩子的感受,呵呵,孩子,她想起来,这种新生物在计划人口时代成了家庭中重要的一环,以前的孩子,不用多说,往上数五十年,孩子多到老三老四老五几几年生的都不知道,老六叫什么得想想,老七哪天受不住冻过去了,得要父母上工回来才能发现,仿佛一个转身,该长大的就长大了,再一个转身,他们就又生小的了,甚至叔叔比侄子还要小。

孩子,在她们这一辈人看来,重要的可以为他们写了一本书又一本书,可以为她们倾家荡产,可以为了他们生生死死,可以因为他们的出生喜极而泣,因为他们生病寝食难安,好似都是天方夜谭一般遥远。

所以,她怀孕了又怎么样,想送给姐姐又怎么样,甚至生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对她来说是全部,对别人来说就只是一个配件的孩子。甚至别人还会因为孩子的生母身份不高,而看低这个配件的质量,终身被人嘲笑。

原来,连孩子都是没用的,是不值钱的,跟本不会有人来抢,不会有人看重,甚至不会有人在乎到想杀死她腹中的骨肉的,她就是这样渺小,渺小到根本不配让人来对付。

而她的孩子,因为她,变的同样渺小。

端木蔷薇攀着母亲的胳膊蹲在地上,手不自觉的放在腹部,从来没有一刻让她真切的想把孩子送给嫡姐,哪怕这个孩子终身不认她,不知道她是谁,哪怕让她给嫡姐磕头,给嫡姐舔鞋,只要嫡姐愿意认她的孩子,她愿意一辈子为嫡姐做牛做马,。

若是以前,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她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出去,甚至会感恩愿意接收她孩子的人。

多么可笑!她一生的认知和坚信都崩塌了一般。

端木蔷薇不知道,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后,她会那么从容的看着新入宫的小女孩,像她一样带着所谓的先知,相信爱情伟大,相信人性善良,相信一切美好,相信那个冷情的男人会因为爱放弃江山荣华,那是多么无知而又美好的年华啊。

“薇儿,薇儿……”

“姨娘,我没事……”我静一静就好,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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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了解

蒋氏心疼不已,但:“你不要担心,你不一样,皇上那么喜欢你,你是不一样的,您的孩子也是不一样的,只要皇上认可你,就是夫人也不会轻易怪罪你的。”所以:“姨娘……有件事想求你……”蒋氏攥着手帕微微紧张。

端木蔷薇垂下头,深觉有愧:“姨娘别这么说,但凡女儿能帮忙的……”

蒋氏更加紧张,把自己的过去摊开来说,蒋氏有些难堪,可为了儿子……

蒋氏咬咬牙,故风不能出事:“姨娘有件事要跟你说……”

端木蔷薇,抬头看向姨娘,清透的眼睛泛着红肿。

蒋氏握紧双手万分怨恨自己,她这是在戳女儿的心啊,女儿以后都要背一个生母卑微的印象:“姨娘入府前……许过人家……”

端木蔷薇瞬间抬头看着母亲,她印象里母亲是……

蒋氏见状,神色发苦,她不过一个奴才,一个随便伺候人的丫头,一不在三妻之列,二不算正经妾室,谁会关心她是不是清白,夫人看她生的端正,人也老实,就在不方便的时候让她伺候了,发现她有了身孕后,夫人的姐妹正好也有了身子,夫人觉得是吉兆,就分了她院子,她们这种人,无根无基,没人在乎的:“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端木蔷薇睁大眼睛:“你说,我没事,你说——我都听着”

蒋氏闻言一口气哭泣着说完,直接跪下:“你要救救你哥哥,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皇上开口,只要皇上……”

端木蔷薇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怎么救,皇上根本不会听她的,她有一个哥哥?同母异父……

端木蔷薇恍惚意识到,这样的出身下,端木家能把她养这么大,甚至还会看在母亲本分的面子上,以后会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农户人家当正头妻子,她是该感恩戴德的。

可是……她却在宫里,还先姐姐一步进宫了……

端木蔷薇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母亲为此得罪了夫人吧,所以夫人才把姨娘的老底透出来,都是因为她,都是她不好,她好高骛远:“姨娘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什么啥话,是姨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不是,是女儿不好,是女儿不懂事,连累了姨娘,让姨娘受苦了……是我的错……”

蒋氏抱紧女儿,能帮她的只有她了:“你要求求皇上,知道吗,求求皇上……”

端木蔷薇用力点头,她连这点事都不能帮忙,还拖累姨娘招了夫人的怨恨:“姨娘,我错了……”如果回到当初,她一定乖乖跟着教导嚒嚒学繁琐的礼节,跟着绣娘好好学刺绣,珍惜姨娘用私房银子帮她请的府中老厨娘,她一定都好好的……

……

端木徳淑送完夫人,重新坐回长榻上,衣裙落在榻下,像一朵盛开的花,榻桌上的信还保持着刚才她出去的样子,就像明珠也一直没有动过地方一样。

端木徳淑鉴于上次雷冥九的荤话,她并不想打开,尽管它带来的可能是她想要的消息。

不过总是要看的,若真写了难听的话,戏珠也不会读出来,何必多此一举,再说让她母亲送的,他应该不会太过分。

端木徳淑伸出手,长袖拖曳在桌上,一朵朵牡丹像真的一样的开在了榻几上。

端木徳淑打开信——你知道吗,从以前到现在我心意不变,你可能已经知道了——

端木徳淑平静的抖下信纸,看向信封,才发现里面还有好几张纸。

端木徳淑取出最后一张,眼睛自动向下,直接结尾——你是不是看了一行就来了这里,不过没关系,在哪里都一样,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惊艳我的绝杀大阵——

端木徳淑放下最后一张纸,拿起信奉,数了数张数,从中间抽了一张,

——没耐心,但不怪你,可你如果真的看到这里,我想,我应该还是有些伤怀吧,就像明明我们在一起了,明明我们彼此拥有,却不能触碰到你,不能拥抱你,你知道我有多想碰到你吗我甚至——

端木徳淑移开眼,把足足有七八张纸的信件重新排列好,耐心的从头开始看。

——回来了是不是,我没有具体的话告诉你最终结果,但你看完了信,我觉得你能找到,一定能,因为你是小仙——

端木徳淑当没看到他的自信,一字一字的往下——陷在你的杀阵中,就像剑尖直指我的咽喉,让所有感官都爆裂的激动,无法动弹,不想考虑,就算明知道万劫不复,也想死在这场执着里。我无法用更多的重要的东西形容你之于我的意义,因为你是属于我生命的永恒,从始至终,从头到脚,从我幼年到我死终。

我知道,被我喜欢并不能令你愉悦,我没有陌上桑榆的绝色风姿,不会填诗词歌赋,我也不能陪你泛舟湖上与你——

端木徳淑放下信:“戏珠——”

戏珠掀开珠帘:“娘娘。”

端木徳淑把信放戏珠手里:“看完了,有什么重要的内容跟本宫说,没有看出来哪重要就不用说了。”

端木徳淑捶捶腰,才坐了一个时辰就不舒服:“让珍珠备香,给本宫捶捶腰。”

戏珠看了一眼信,瞬间合上,这个镇西王简直了:“是,娘娘。”

端木徳淑歪下身靠在榻枕上,衣袖盖在腹部,繁花叠着繁花,金钗缀花,一派香浓。

……

轻微有力的指腹按在腰上的一刻,端木徳淑淡淡的睁开眼,明亮锐利偏偏又温和的眸子看了低眉顺目一身灰色无品太监服的人一眼,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声音如此刻香炉里的香,绵长,清冽,清清淡淡,呢呢喃喃:“……佛手柑、迷迭香、葡萄柚……都是太君香啊,你是觉得本宫老了?”

品易垂着头,俊逸的脸部线条掩盖在层层装束中,修长有力的指腹上动作未停,即便此刻他能轻易掐断人脖颈的手指隔着单衣落在主人柔软如水的肌肤上,也没有一点生怯的不安。

宫中这一手法,炉火纯青的人中,谁不曾捏碎过无数石板,捏成过千万板豆腐。

品易刻意把声音放在与主子一个度数:“娘娘是否还听说过,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唤醒晨光’。”

“哦?”端木徳淑有了兴趣,她自认在闲情雅致上钻研的最多,还真没有听说过:“说来听听——”端木徳淑放松下来,此刻,她全身的细胞才进入真正的休息……

……

膳食间内。

一名岁的小太监神色慌张的提着下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爷爷,爷爷——”

赞清看眼身旁的御膳房大总管,眉目不悦:“没规矩,这也是你能叫嚷的地方。”

小太监见有外人在,扑通一声跪下,清秀的眉宇间都是笑意:“请清爷爷安,请胡爷爷安,小的不懂事,冒犯了两位爷爷,两位爷爷恕罪。”说着又是一个头,前一刻还火急火燎的脸上,此刻笑容满布,可爱非常。

胡总管也是宫中老人,一看便懂了,也没有参合的意思:“你们聊,下次咱们再聚。”

赞清瞪了眼跪在那里的东西,笔直的点点头。

胡公公离开后,小太监急切道:“爷爷,不好了三哥哥死了!”

“你说什么!?”

派去清心殿处理品易的阿三哥哥死了,说是溺闭,他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在杂物司停了三个时辰了!爷爷,您一定要为阿三做主啊!品易那个家伙竟然敢在宫中下如此毒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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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礼

“爷爷!您一定要给三哥报仇啊!”

赞清满脸怒容:“报什么仇!你也说了是溺闭!一群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品易现在在哪里?”他直接带人把人处理了!说着疾步往外走!

小宇顿时垂下头:“在……在正殿伺候娘娘。”

赞清瞬间停下脚步,顿时回头:“为什么没人来报!”竟然还是晚了一步!可恶!

……

戏珠走进来,瞪了旁边偷懒的珍珠,不像话。

珍珠做个鬼脸,人家品易手艺不错的,连明珠姐姐都说没有什么可教的,而且他这些天接了顺圆的活,把主子的衣物首饰打点的很好,明珠姐姐便让她带着上手了,反正以后都是伺候娘娘的,就让他先熟悉熟悉吗。

就你有理,鬼灵精。

端木徳淑听到声响抬抬眼帘:“看完了?”

“回娘娘,奴婢看完了。”

“有用的呢?”

戏珠满脸苦涩:“回娘娘,奴婢没有看到……”通篇都是他露骨的白话,连句诗词用典都不曾见,难怪娘娘不看了。

端木徳淑心里有了数:“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娘娘?!她看完了,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本王都这样心悦你了,还有什么不能为你解决的。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戏珠完全接受不到主子的脑回路,觉得镇西王冒这么大的风险,写这些东西,完全就是给娘娘添乱,那么多张纸,害她处理起来还浪费时间。

品易跪在娘娘身前,手指上的力道不变,他知道主仆二人在说重要的事,也已经说完了,而以他现在的资历是分享不得这样的秘密的,便轻缓的道:“娘娘经常有腰痛的感觉吗?”

“嗯,有段时间了。”端木徳淑答的漫不经心。

品易毅然道:“娘娘可否让奴才帮您把把脉。”

珍珠立即起身行礼:“回娘娘,品易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品易懂些医理罢了。”冒失。

品易弓着身后退两步,神色平静,跪好,叩首:“奴才逾越,请娘娘责罚。”他是外来者,想得到重用,就要有功绩。

戏珠不悦的撇珍珠一眼,冒冒失失的,像什么话:“娘娘……”

“好了,就是一个脉象,没有那么多规矩,起来吧。想看就给你看看。”说着伸出衣袖。

雪白的手腕露出寸许,紫色牡丹繁华纹袖搭在纤细的手腕处,垂落在榻上,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更加冰清玉骨,仿若月光般灵怡。

饶是练过数年心性的品易也不禁有一瞬间的遮目,但瞬间便恢复正常,心性微丝不动。

身为奴才,为了练他的心性,师父曾经让他伺候过先帝和无数妃嫔的床事,基本要练到,妃嫔着缕与未着缕,同如物实。

但此刻品易也不免不解,为何人人都觉得拥有如此得天独厚外在条件又家世不俗的娘娘会失宠。

他不知道未来的未来他会总结出,没有嫉恨到想打死一个太监的,都不算爱主子爱到脑子有病的。

品易郑重的跪行向前,伸出手,指腹搭在主子的手腕上,瞬间一丝过分的沁凉顷刻间抵入他心尖……

片刻,品易收了手,心里已经有数。

“怎样?”珍珠微微紧张。

“娘娘没有大碍,定时吃药,辅助香料即可,若是娘娘信得过奴才,奴才……”

珍珠立即打断他:“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

品易叩首,余光扫见娘娘与刚才无异的脸色,心里不禁更谨慎了一分:“回娘娘,这本就是需要耐心调理的过程,不可求急……”

“无妨。”太医、游医、神医看过无数,对这些早已不期待:“让珍珠带你去换身衣服,在内殿伺候还穿的像个杂役,像什么样子。”

“奴才谢娘娘抬举。”品易头碰到地上,停了好一会才起身跟随珍珠而去。

……

“回相爷,奴才查过了,最近与夫人接触过的两位夫人都是曾经和娘娘闺中关系较好的夫人,若是聊起宫事,言语上倾向娘娘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能’和‘坚信’是两回事,齐西雨谈起封后的语气要坚定的多,不过,这些事先放在一边,既然雷冥九已经做了,他便推他一把:“你让夫人明日进宫,替本相向她表表歉意,大意就是,那天是本相不好,让她受委屈了。”

辞诡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是,可镇西王收了端木府的重礼,已经表明站在娘娘那边,京中现在风向都在倾斜,今日早朝提起后选,几乎一半支持娘娘,如果相爷这时候让夫人……”

“无妨。”

“但……”他们花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建立的封端木蔷薇的形象岂不是不攻自破!

“让你去就去!”免得她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乱想,‘病急乱投医’。

“是。”

“等一下……”

“相爷……”

徐知乎看眼多宝格上放置多年的红木匣子,想说什么,又有些不甘心,他凭什么好的要送给她:“没事,让夫人把库房新得的两件东西都给她送去。”

“是。”

“等等……”

辞诡转身:“相爷。”

徐知乎再看一眼飞鹤匣子,那是他……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挥挥手:“也带去给她。”说完赌气般转身,左侧的十二扇窗突然打开,徐知乎直接甩袖走了出去!

辞诡回头看眼多宝格上那个匣子,匣子并不出众,但里面的东西,是相爷这些年来亲手做的,多不胜数,多为梨木雕刻,梨,离?里面的每件首饰、摆件,小东西,大套件,从取木到完工都是相爷亲自挑选的,这些年只见相爷往里添,从来没见相爷取出来过。

辞诡心里叹口气,恭敬的对相爷的方向拜拜,走上前,伸出双手郑重的取出匣子,走了出去。

……

------题外话------

我想说什么来着,忘了。

052上品

齐西雨得了礼单,瞪着眼睛看了又看,觉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尊玉观音,一个檀木匣子,一块磨石。

如果皇后娘娘觉得相府讽刺她生不出孩子送她一个送子观音,或者觉得敷衍娘娘随便给她装了一堆木头,一块石头可怎么办。

即便皇后娘娘大度不这么想,这些礼物也只是中规中矩,没有任何价值。

齐西雨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做主,但想到徐相为国为民、学识渊博,一生精力都为国付出结果连个太子太傅都没捞着就冤。

齐西雨咬咬牙看向辞诡:“相爷真的说库房的东西我可以随便再带两件吗?”

辞诡恭敬的开口:“回夫人,是的。”虽然相爷对夫人无感,但夫人就是夫人,相爷再当夫人不存在也比他们品级高。

齐西雨点点头,下一刻,带着人站在徐家堆积如山的宝库外,把这个玉观音放回去,添了一套八扇红木漆画雪松屏风,一套皇窑葫芦圆肚宝瓶。

齐西雨想把充数的檀木匣子放回去,换一批珍贵的茶具。

辞诡恭敬的上前一步:“夫人,您看到匣子上的飞鹤了吗,飞鹤的一双眼睛是稀世明珠。”说完,又恭敬的退了回去。

齐西雨看眼匣子又看眼匣子,她就是觉得这只鹤活的一般,稀世明珠真没感觉,但辞诡说话了就是不是,她也轻轻的郑重的放回了礼单中,又小心翼翼的回头:“观音像……”

“夫人做主便是。”

齐西雨怕磨石也有说法,狠狠心,闭着眼指了库房中最耀眼的两米多高的红珊瑚树,赶紧让人装车带走。子智能不能成为太子太傅就看这颗树了。

虽然这件对徐家来说也算镇库之宝的东西送出去难免让人觉得媚上,但若是能让皇后在未来的太傅人选时考虑一下相爷,也值了。

“走。”

……

书房内,辞诡简单的汇报完,别说搬走红珊瑚,就是把相府搬走送过去,恐怕相爷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所以就算徐府的这珠珊瑚树绝无仅有,可只要是送给宫里那位,就是没有不可的,所以他都懒得拦一下。

徐知乎坐在窗前,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心情尚可:“玉树,不可再生,且百年成寸,目前我国仅有三珠成树佳品,十年前药膳堂来借寸许,被祖上拒绝,此树就算在我徐府,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齐西雨竟然觉得她有这个权利送出去?”

辞诡却不担心:“回相爷,可能夫人觉得娘娘值得呢?”这话保险,为自己的机智满意。

徐知乎抬眸,懒得计较下面人所谓的小聪明:“依据呢?她足不出户,现在京中都是不利于她的消息,她为什么认为可以下这样的赌注。”

这……:“奴才愚钝,相爷,需要奴才追回来吗?”

徐知乎目光锋利的扫辞诡一眼。

辞诡立即垂下头,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愚蠢!

……

端木徳淑纳闷,昨天送走了母亲,今日徐夫人便来了,执着棋子的手若有所思的看向戏珠,外务府竟然允许?

戏珠也不解,娘娘又不是皇后,重臣命妇总来做什么?端木夫人来是给娘娘撑腰,徐夫人莫非也是来给娘娘撑腰的?

那感情好了,镇西王收了端木府的礼,徐府再送些情分,娘娘的位置身份还不是妥妥的,管它为什么。

端木徳淑放下棋子,下榻。

品易立即上前,双膝平跪,双手平伸将娘娘的脚捧至于膝上,拿鞋、穿好,恭敬地双手托捧,放下,跪行到一旁。

戏珠上前让娘娘的手搭在她臂上下榻:“娘娘……”

端木徳淑抖落脚踝处的衣裙,又一派风华自成的淑雅:“让她进来。”

品易闻言退身而去传话,目前他除了掌管娘娘的衣裙收拾还在娘娘跟前负责传话和一些小事。

齐西雨看到出来的人,震惊了一瞬,品易公公!

竟然是他!那次南巡她见过他,穿着商人服,气质非凡,若不是那个人渣说他是个太监,她还真看不出来,那丝隐藏的中性气质让他看起来犹如不沾尘世的星光,也像今日她见到的檀木匣上几欲飞天的白鹤,乍一看不出彩,细看却别具洞天。

齐西雨真没料到会遇见他,想了想果断退下手上的镯子交给雾儿,连带着红包一起给了他。

品易微微一愣,但并没有抬头失礼,不管贵人送什么,都是贵人的意思:“徐夫人这边请。”

齐西雨心中了然,他现在恐怕还不得势。

品易?徳淑皇后身边第一红人,未来凤梧宫第一大太监,手握宫中半壁江山,就是大内第一总管也不敢触其锋芒,处理着徳淑皇后名下所有产业。为人阴狠毒辣,南方商业秩序几乎是他一手整顿,其雷霆手段甚至曾激怒过镇西王,可依镇西王那样的熊脾气都没能把他弄死,可见这人远不像表面上那样谦和。

“夫人,这边请。”

齐西雨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多谢公公。”

……

齐西雨对徳淑皇后有一种隐隐的倾慕的情结,就像同样身为后宅夫人,同样身为家族主母,皇后的位置不比她的更复杂。

可徳淑皇后却做的很好,尽管她每年大半时间均在外为皇家祈福,明明在宫中时间不多,但却依旧受人爱戴。

哪怕遇到危险,不是她所出的皇子也会挺身相救,相比自己连个家都保不住……

齐西雨打起精神,越过殿中层层摆设,恭敬下跪:“臣妾参见……娘娘,娘娘万福。”这是齐西雨第二次见到徳淑皇后,比第一次更惊艳,更耀眼,说不出的绝色风华,让人臣服。

她——值得在这个春天、这个百废待兴的截点,这个未来无比繁荣强胜的国度里顺利封后。

------题外话------

自己瞪自己几秒钟,为什么还没有封后。

答:一文一武都表态了,风向也该到了。

053机智

端木徳淑嘴角带笑,亦不能免俗的打量了打量这位传闻中的徐夫人,她今日的风光可是把雁京城里当年没有闹着嫁给徐子智牌位的夫人们得罪完了,这一方面,她当年捡到徐相玉佩时深有体会过。

“徐夫人快请起。”人却没有向前,谁还没有点别样的小心思,眼前的人嫁的可是当初她求而不得的人,那个眼睛长在天上无欲无求的大圣人,她花了整个年少时光都骗不来的人,想想还真是伤心呢。

端木徳淑嘴角的笑容扩大,想着往事便觉得心也跟着年轻起来,不自觉更温和几分:“徐夫人坐。”

齐西雨起身,察觉到娘娘心情好,心里更觉得皇后娘娘谦和大度、端庄贤淑几分,赶紧送上赔罪的礼单:“娘娘,这是臣妾和相爷的一点心意,相爷前些时日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雾儿上前恭敬的把礼单递上。

戏珠上前,双手接过,放在娘娘手里。

端木徳淑不慎在意的放在桌上:“徐夫人客气,什么事本宫都不记得了,快坐,说起来,本宫可是听闻徐夫人大名久已,就连家母昨日还夸赞夫人通达有度呢,要知道,本宫的家母可不是经常夸人的,当时本宫就想着本宫一定要见见这位妙人,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可是解了本宫相思之苦了。”

齐西雨急忙起身行礼:“臣妾不敢当,不敢当……”

“坐,坐,又没有外人,在本宫这里不用客气,徐夫人能来本宫这里坐坐,也算帮本宫解解闷,难得徐相肯放人。”

齐西雨腼腆一笑:“娘娘不嫌弃臣妇愚钝,是臣妾添福才是。”心里顿时松口气,看娘娘的态度,想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齐西雨的心放了一半:“相爷为前几日的事心中万分愧疚,一直寝食难安,特意来让臣妾向娘娘道歉,相爷那日如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请娘娘责罚……”

“夫人说什么呢,这也值得相爷和你放在心上。”徐子智辜负了她多少次也没见他诚惶诚恐,现在演的哪出?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忽然福如心至,不禁拿起桌上的礼单看了一眼,心中惊讶,雷冥九竟然说动了徐子智不成:“相爷有心了。”

“哪里,是娘娘大人大量。”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个愿意捧,一个愿意听,一个恭顺,一个也没有为难,场面其乐融融,温馨惬意,聊聊茶,谈谈天时间过得飞快。

临走时,端木徳淑执起齐西雨的手,把手腕上最爱的中空雕花金镯退下来戴到了徐夫人手上。

徐夫人顿时推辞。

端木徳淑拍拍她的手:“拿着,算本宫的回礼,徐夫人不会是嫌本宫的回礼轻了吧。”

“臣妾不敢,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端木徳淑看着齐西雨离开,她心里那点早已不存在的旖旎,此刻完全落定,她眼里,那个让她想象不出什么样子的未来徐夫人,如今住进了齐西雨的影子,一个温和沉稳、进退有度的女子。

……

“娘娘真是一位非常非常……怎么说呢,虽然同为女人,但总觉得看了之后还想看,怎么也看不够一样。重要的是,娘娘非常细心,您知道吗?娘娘今日还注意到妾身穿的布料是今年的新品,袖口用的花样娘娘也看到了,想不到娘娘这样温和,您知道吗,在我们女人聊天中,如果她愿意注意到你的小细节,就说明她有心看你,相爷,被娘娘认真看了一遍,妾身竟然觉得很开心。”

齐西雨身上这款布料,今春没有进贡多少,前几日估计皇上高兴过头全赏了下来,后宫没有女主人,自然不会有东西流入内库,她手里就算有,恐怕也只够做一件短甲。

“娘娘性格也好,还有,我发现娘娘的眼睛很好看,看多了就让人想一直看着娘娘呢。”

徐知乎放下茶杯:她的眼睛当然好看,小时候看人的样子、现在看人的样子,都如站在你心上,一个不高兴就要把心踩裂了才行。

“娘娘还提起相爷了呢,说起不少相爷以前的事。”

“我以前有什么事。”徐子智老辣的心神不禁有丝紧张。

辞诡注意到放在桌上的茶杯被相爷捏紧了不少。

“娘娘说,以前相爷是国子监最优秀的学子,端木大少爷非常欣赏您,娘娘小时候还见过大少爷偷拿你的策论珍藏呢。”齐西雨说的毫无保留还有点添油加醋,欣赏是相互的,也好让相爷对端木家有好印象:“娘娘说有一次她不小心动了,大少爷还急了呢。”

哪一篇策论?她拿了,看过吗?他有没有好好写?字迹是不是工整?有没有发挥失常?徐子智迫切的想知道端木徳禹拿过他哪篇策论。

“娘娘还说当年相爷可是雁京城里……”齐西雨眼嘴一笑,想说些什么逗逗趣,但见相爷兴致不高,而且闺中这种事,好似说了男人也不爱听,不禁收回思绪,停了八卦的心思,干脆绕过这个话题:“娘娘让妾身谢谢相爷对大皇子的惦记说相爷有心了。”

辞诡扼腕,你到是说呀,娘娘说当年相爷是什么?当年娘娘暗示相爷的时候方式之多招式之奇葩,至今让他们爷记忆幽深,现在还陷进去出不来呢,她敢说这些才怪,所以,您转什么话题,该说的为什么不说,您管相爷摆什么脸色,内心绝对一万个想听!

齐西雨不是辞诡心里的虫子,对接不上他的暗号,邀功般的伸出手臂:“相爷您看,娘娘还送了妾身一枚镯子,好看吗?”

徐知乎、辞诡闻言目光瞬间落在齐西雨的手臂上!

一枚镂空缂丝金线手镯。

一枚属于娘娘的可以让镇西王节操都不要、谎话如喝水一般乱说极力争取过,也没有如愿的属于娘娘身上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夫人带了回来!而且还是被娘娘常年戴在手上的,更贴身款!夫人,容小的为您的机智先跪一次!

辞诡咽口口水,相爷想要的吧。上次那样不如身份的诋毁镇西王还不是因为镇西王差点如愿了。

054如愿

很快,徐知乎神色没有任何异样的移开目光,声音如常:“还行。”

辞诡却死死地盯着不放……

雾儿拿过一个盒子。

齐西雨退下镯子放进去,没有为徐相的不在意介怀,这枚镯子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但将来这可就是皇后娘娘戴过的,完全可以入徐家库房了。

齐西雨想到这里,把盒子往徐相身边推推:“相爷,您不会怪妾身自作主张带走的红瑚树吧……”

徐知乎唯恐别人看出什么:“不过是一株树,送了就送了,这枚镯子你若喜欢就留着,她……娘娘的东西,又不是宝物,不过是做工上取巧了而已!”说完直接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西雨急忙起身:“恭送相爷。”总感觉哪里不对,徐家说宫里的娘娘都是她、她的形容吗?

不过想到徐家的身份和徳淑皇后还没有封后的现状,徐家放肆些也说的过去,所以也因此有些开罪后宫吧?

辞诡傻眼的急忙跟着往外走!为什么不要!那可是娘娘不怎么离身的东西!莫非真的不想要?但可能吗?如果可能,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让宫里那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辞诡想了又想,突然停下脚步:“相爷,奴才想到还有些要办……”

“滚!”

……

辞诡立即让人去找几年前高仿的娘娘身上的所有东西,他记得有这枚手镯!

果然,东西很快找来。

辞诡放入袖笼里,整理好情绪,姿态恭敬,不急不缓的出现在夫人面前。

雾儿神色激动,是不是相爷要回来了?!哼,刚才竟然还走,让府里人怎么看她们夫人。

辞诡万分愧疚,又有些难以启齿,‘扭扭捏捏’的表示想送母亲一件寿礼,想了很久了,今日看到夫人得的这件首饰用料不贵重,却做工精湛,样子新颖,所以想观看一二,为母亲尽一点孝心:“奴才知道让夫人为难了,奴才的要求也不合理,要不夫人让雾儿拿着,奴才只看一……”

“不用。”齐西雨把盒子拿出来,辞诡的生母是老夫人身边的大管家,这个面子她还是愿意卖的:“你拿去让匠师看看吧,不过小心些。”她也相信辞诡的办事能力,若不然也不能成为相爷的得力属下。

“不用,不用,奴才看一眼就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辞诡拿起来好似细细的看了一眼,又恭敬的放了回去。曾经练出的一身本事,这时候用起来也轻车熟路。

辞诡把东西放下,恭敬的向夫人告辞。

一刻钟后。

辞诡把真品放在静静地书房的桌子上,他没有邀功也没有请赏,这种事,说了就是打相爷的脸。

但,就算这样,也够打徐子智的脸的,让他觉得自己蠢透了,一个镯子!也需要属下去偷!

辞诡退出去后,徐子智扔下笔怒火冲天走过来,拿起镯子,顺着窗户直接扔了出去!噗通一声传来镯子落水的声音,徐子智心里的怒火才平息一二。他不屑于她任何东西!以前不屑!心中更不屑!

一盏茶的功夫后。

徐子智的手搭在衣扣上,目光空洞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一颗一颗的解开衣服的扣子,衣衫退下,徐子智从窗前跳了下去。

躲在假山外的辞诡,瞬间撇开头,确定听到游动的声音,沉默的转身离开!继而一巴掌狠狠甩在自己脸上!没用!

一道身影翻墙而入,诫谄来不及放下包袱,骤然看到这一幕,急忙抓住辞诡的手:“你干什么!红成这样!你一会还要不要当差了!”

辞诡看眼风尘仆仆的兄弟:“回来了?”

“嗯。”

辞诡放下手:“事情办妥了。”

“妥了,但毕竟在宫里不如外面行事方便,想要人不知怎么也得一个月后才能断那个女人一条腿!”

辞诡目光阴狠:“杀了她都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她……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

辞诡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兄弟两人脸色凝重的靠着墙,神情萧瑟,是啊,这么多年了……相爷为了一枚镯子还如此执着……

……

端木徳淑打开这个奇怪的大匣子,一件件似珍如幻的物品散发着淡淡的梨木香静静的躺在匣子里。

它不是红珊瑚,没有一眼能看到底的名贵。也不是红漆屏,需要一气呵成的手感爆发。

它像一个蒙纱的宝藏,需要你一件件的取出来,一件件的观赏,一件件的体会匠师的用心,一件件的惊叹它们的记忆,重要的是,如此匠心独运的东西,又被随意的放置在一个匣子里,融合在一起。

好像能看到一名技艺精湛的老匠师在放下一天的工作之余,坐在夕阳余晖里,赏着二三好景,慢慢的雕那一瞬间福如心至的东西,所以件件用心却绝不普通。

端木徳淑非常喜欢这一匣子东西,无论是做成钗環的梨木枝,还是做成雕饰的十二生肖,还是无缘无故只是两枚能放在手心把玩的木球,还有做成项圈的木环,不伦不类,却深得她心。

端木徳淑神色愉悦的取了一枚手环戴在手上,远看它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木纹都不可见,近看却是顺着木纹而下的滔滔江河,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时而弯曲时而笔挺,无论哪个细节都能吸引你的眼睛,无论哪道线条都那样完美。

端木德淑抬起手腕,难得孩子气的炫耀:“好看吗?”

戏珠赶紧点点头:“好看,好看,娘娘的眼光最是精准。”

“就你鬼灵精。”

跪在一旁为娘娘整理脚下衣裙的品易也看了一眼,又垂下头,理顺刚刚娘娘踩到的金线:的确好看。

055各异

不过,为什么以这样的形式送礼。

品易把东西依次放入首饰盒,种类繁多,零零碎碎,虽然东西质量上乘,但也摆放随意,徐夫人不是该把每样东西分类后重新包装整齐吗?

如此随意,倒像是非常亲近的人送的随手礼。

……

“皇上,立后之事关乎国本,端木大小姐贤惠端庄,明理通达,微臣认为是立后的不二人选。”

“皇上,臣复议,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帝后和谐乃是国运之本。”

“臣等复议。”

“臣等等复议。”

宗之毅看着下面变了风向的臣子,没有任何情绪,这些人前些日子脑子进水,支持一些有没有的,这几日就会为了一些风向赶紧弥补前几日的过失,虽然不是人人如此,但这些没有立场的人,或者说容易被立场左右的人,站在这里还是一样浪费地方:“孟爱卿。”

刚刚提议封后的孟爱卿急忙上前:“皇上。”

“通政使的事情你处理干净了?”

“微臣……”

“三天之内朕看不到一个章程,爱卿就看看谁合适接你的班,回乡养老去吧。”

“微臣不敢,微臣——”

宗之毅不等他废话,挥挥手让他站回去:“在场的众位爱卿谁都一样,该你们做的事情做好,不该你们管的事少参与,落井下石的事既然做了,就别想着锦上添花,今天一个观点明天一个观点,朕会觉得爱卿们缺乏主见,会忍不住想让摇头摆尾的爱卿们回去重新做人的。”

“臣等不敢,臣等罪该万死,臣等——”

“行了。”一个个现在出来邀功,徳淑也是你们这些人想举荐就举荐不想举荐就不举荐,真把自己当回事!不自量力!

雷冥九见状,刚想出列。

徐子智上前一步:“皇上,立后关乎国本,雁国百废待兴,正是调和阴阳、休养生息之际,历年来皇后对织造业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钦天监有云,紫薇宫盛,伴星环伺,立后乃是天地之势,是民之本也,皇上正是当年,当安后宫,皇上还是早日决定人选才是——”

宗之毅看徐知乎一眼,跟着雷冥九胡闹,不过,将相和的局面到底是国之大兴:“丞相说的是,朕也已有定夺,散朝镇西王、相爷和纪大人到御书房,具体的事情再商议。”

“皇上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也没有拖的打算,封后,便是他们第二次大婚了,很多事是不是便能重新开始了……

雷冥九见状欲要上前。

徐知乎手里芴牌动了一下。

雷冥九止住脚步,微丝不动。

徐知乎神色淡淡:必要的过程还是要走,能不能重新开始,可不是谁都能做主。

……

静夫人最近头疼的厉害,宫里没有什么秘密,尤其不制止的情况下,很多事是摆在台面上的。

静夫人心思忧烦,皇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立后这种事能和娘娘逆着来吗,还有现在前殿伺候皇上起居的妖女,娘娘怎么想皇上的口味……

“夫人,您的参汤。”璇儿小心的端进来,她们现在虽然只有两间厢房,但她一点也不担心,以她们主子和娘娘的关系,将来怎么也是能平安养老的。

静夫人哪有心情喝,皇上是越走越偏了,留一个伺候的解闷也没什么,可您也先立了后,女人没有那么多心跟岁月耗的。

“夫人,汤要凉了!”

“放着,娘娘呢?今日用了几口饭?”

“夫人,您不要乱担心了,娘娘好着呢,从正殿端出来的饭菜都有动过,娘娘大人大量,定然心里有数的。”

身为女子遇到这种事心里再有数也是不平的,娘娘吃的下饭更不是什么好预兆,皇上这次实在是……

静夫人不忍说皇上的不是,可看着帝后关系越来越冷淡,她又为皇上心疼不以,虽然她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但,想到以前皇上和娘娘恩爱时,皇上真正开怀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皇上一直那样开心。

她从小服侍皇上长大,从外侍到内侍到通房,直到封为夫人,她一生的忠诚和喜怒哀乐都是为了皇上,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主子顺意幸福,为此,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璇儿见夫人忧虑,忍不住道:“要不奴婢再……”问问皇上?

“不用了。”皇上想不起她来的,但有救娘娘的情谊,皇上也不会烦了她才是。

她本来想着或许皇上看在她和娘娘的情分上听得进她几句劝,必定男人心宽想不到女子的心思。但又想着皇上怎么会封赏别的女人,到底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说不定等封赏的旨意下来,娘娘心里的不甘能少些,两人又能和好了:“娘娘用完膳了?”

“回夫人,用完了啊。”

“走吧,我们去给娘娘请安。”

“夫人您药还没喝呢,这可是娘娘亲自嘱咐御膳房给夫人熬得,娘娘若是知道夫人没有喝……”

静夫人反身回来,一口喝了下去:可不能让娘娘多想。

……

昏暗的月光照在宫廷的台阶上,露水收起了一天的喧嚣,清心殿的灯亮起,又熄灭,正殿因为皇上的到来一阵忙碌。

偏殿的小主子们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的事。若是没有召见就要睡了。

静夫人洗了妆,笼着胸前的长发,真心因为皇上高兴而高兴。

静夫人拿起梳子。

璇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夫人,夫人,皇上过来了!”

静夫人怔了一下,立即放下木梳,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为什么从正殿出来:“快,沏茶。”

“夫人,奴婢先为你换衣——”

“不用。”皇上此刻必定心情不好,留宿不太可能。这样想着已经带人迎了出去,这里只是偏殿,门口到卧房没有多少距离:“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

宗之毅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满目寒霜,衣袍烈烈生风,直接甩袖走了过去!

静夫人恭敬的请完安,起身,急忙跟上,余光扫见皇上火冒三丈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一下更加谨慎,这是跟娘娘置了什么气?

赞清亦心惊胆战的,都没有功夫注意碍眼的品易,皇上不知道发哪门子邪火,本来好好的就和娘娘莫名其妙冲起来,也不知道娘娘冒哪门子火,直接和皇上呛上!结果,成这样了!

赞清心里真是佩服这位娘娘,这可是能与开国大帝媲美的武战帝王,跟他能用呛吗,要哄的!哄!

静夫人接过璇儿手里的茶放在桌子上,谨慎开口:“皇上喝茶。”

宗之毅大袖一扫噼里啪啦全摔在地上!

赞清心里咯噔一下!

静夫人注意到有些茶水溅到皇上手背上,急忙上前欲擦皇上的手。

宗之毅一把挥开她:“放肆!凭你也配碰朕!”什么心悦他,跟一个五大三粗,长的奇丑无比的太监笑什么笑,他心里不痛快,不过说了几句茶水不好,她便让他去别处坐坐,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她是不想应付他,知道他不愿意听还惹恼他!

本来想和她谈封后的事,以为今天两人至少会真心相待,她却对他爱答不理的,既然连应付他几句都懒得费事,还谈什么封后!谈什么!

宗之毅觉得不解气,拿过一旁的水壶砸在地上!

房间里的丫头吓了一跳,急忙收拾。

静夫人担忧的捏着手帕看着他慢慢泛红的手,又不敢上前,心里努力想着各种可能,皇上是自己生娘娘的闷气,还是娘娘哪句话得罪了皇上,还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哪一种?

静夫人心里着急,看着皇上这样,无意于挖她心肺。

静夫人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先赌了再说,为娘娘开脱总不会错,呵呵:“……皇上今日脾气也不好呢,真是赶上了,说起来娘娘今日月信第一天,脾气也压不住呢,奴婢去请安的时候,娘娘还把新收的小公公打了,看着怪可怜的,不过是不小心开了一扇窗,打了二十手板呢,今晚皇上又是这般,都要吓到奴婢了。”

宗之毅闻言脸色莫名的缓和了一些,挨打了!那个五大三粗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厌烦,怪不得“进取”的跪妩墨脚边一脸哈巴狗样!用什么人不好用那么个货色,害他第一眼竟然没看出那么个东西是个太监!

“第一天?”又没有准时,从那以后,她月信不顺,脾气真是大,为此她喝过不少药,看样子也没有顶事的,刚才不想应付他估计就是有些难受了。

静夫人见皇上面色缓和,悄悄上前,取了手帕,跪下身,处理皇上的手背。

宗之毅没有再动,刚才他脾气也有些不好,以为她又……:“你今日去娘娘那了?”

静夫人接过璇儿手里的药膏:“回皇上,奴婢去过,本来中午还好好的,下午娘娘便觉得不舒服,皇上是知道娘娘的,这种事不喜欢多说,也不让太医瞧,医女也不让请,只让戏珠煮了一些红枣汤,这哪行,结果还不是越不舒服越没有耐心,把戏珠也臭骂了一顿呢。”

“……”他算着时间不到,所以没想到这点。

“说起来,娘娘也是,这皇宫是皇上的还不就是娘娘的,别说传个太医、用些药品,什么不是应该的,娘娘啊就是太重规矩。”不能明着说皇上不封后的不是,希望皇上能听懂吧。

------题外话------

不出幺蛾子,顺利封后中。

我的天啊,这个情节要过,竟然要用这么多字,又超公共文的纲了,超纲了。

056看你

宗之毅神色更正常了一些,有了一丝愧疚,她这人重规矩要面子,不是皇后自然不会胡乱开口要东要西,免得以后落下把柄让人笑话,她呀,无论活多大年岁,都那么死犟。

赞清看着皇上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看向静夫人的目光若有所思。

宗之毅心里的结症有了去处,自然没了在别处坐坐的必要,收回手:“你先歇着,朕还有事,先走一步。”

静夫人急忙让路:“奴婢恭送皇上。”

“行了,你歇着吧。”

静夫人突然抬头:“皇上——”

宗之毅顿时有些不耐烦,莫不是还想留人!

静夫人苦笑怎么会不明白皇上想什么,快速道:“娘娘这几日脾气不好,但心里是念着您的,您让着点她……”

宗之毅抬步就走,他们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静夫人起身,松了一口气。

璇儿看着夫人手里的药,为夫人湿了毛巾:“夫人擦擦手。”

……

宗之毅大马金刀的折回来。

品易正跪在地上收拾摔落的茶杯,见到皇上,立即恭敬的请安。

清心殿正殿内紧张的跪了一片。

宗之毅看看地上的东西,再看看老实做杂役的太监,突然心情更好,觉得他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也怪他第一眼时候没有准备,郡王府没有用太监的规制,妩墨身边都是侍女,猛然出现这么个东西,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也属自然。

宗之毅再看看地上的茶杯,想到茶杯怎么落在地上,更觉得心情舒畅,定然是他走了她心情不好拿茶杯出气了。

不想他走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真走了怪谁!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冷淡的撇开头,也不起身请安。杯子是她摔的,没有什么原因,纯碎是因为他用过,脏了这套茶具,不想再看第二眼!

戏珠慢慢的、谨慎的福身请安,悄悄的看主子一眼,又垂下头,主子刚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她也骂了。

戏珠知道娘娘心里不好受,今日早朝相爷都说话了,皇上也没有当场应下来,娘娘怎么会不觉得心凉,她现在看皇上也心凉。

赞清同样恭顺的向这位比千微殿气场更强大的娘娘行礼,其实自始至终这位娘娘也没有做什么,刚才的一切却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端木徳淑的手搭在木榻上,冷着脸当没有看到殿内所有能出气的生物。

宗之毅咳嗽一声。

端木徳淑依然不动,一进门就挑东捡西的,不想来直接出去,早朝上那么大的事她都忍了,他还嫌她脾气好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如果他觉得没有必要,自己纯碎就是热脸往上贴还不能有好结果的糟糠,她不贴了行不行!

她现在有些累,没有心情跟他吵架,也不想跟他分辨喝惯了顶级香茶的他是不是还能喝惯她这里的粗茶淡饭,谁那里好东西多,找谁去!

她这里简陋以后还会越来越简陋!伺候不起还就不伺候了!

宗之毅见状叹口气,如果是手里没有能让她高兴的东西,他也没信心能哄好她,定然是离开,等她心情好些了能聊了再聊。

不过,他手里有东西,总是能哄上一二的,何况这种时候并不是她最不好沟通的时候。

宗之毅挥挥手让房里的人出去。

赞清阴沉着脸看着品易站在戏珠等人身后离开,脚步紧跟而上。

宗之毅摆正情绪,帝王之势已练就的炉火纯青,掀起衣袍坐下来,一派高高在上:“摔了杯子?”

“……”端木徳淑不想看见他,也不会叫丫鬟们回来看两人的笑话。

宗之毅认准了这点才敢让人离开:“朕不过说了一句茶不好,你看看你。”

“如果皇上只是说这些,臣妾已经知道了,皇上可以走了。”

宗之毅看着她的冷脸,心里也升了几分怒意,谁现在还敢这样跟他甩脸色,也就是她了,还不知足!

不过念在她身体不适,宗之毅到底忍了:“好了,不过是一杯茶,回头朕让内务府把所有的好茶都送过来。”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嫌她这里的东西不好了:“皇上留着自己喝吧。”

“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好了,是朕不好,不该无缘无故发脾气。”

“……”端木徳淑也不知怎么了,觉得很累,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回来说这些有没有的。

“妩墨……”

“……”

宗之毅看着她越来越冷淡的样子,也不拿乔了,冷着脸道:“朕今日本想跟你谈谈封后的事宜,你先跟我发上脾气了,朕仔细想过了,你我夫妻多年,关系一直融洽,你又治家有方,后宅之事你向来用心,封后是天理所归,你要是没有什么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

端木徳淑骤然看向宗之毅。

宗之毅被看的心神一动,但依旧拿捏着态度,端坐如斯:“朕今日来就想跟你说这些,你倒好,没有几句话就闹脾气,这么晚了让朕出去,这要让人看见了,回头每个人都学你后宫还像什么样子。”

057心结

端木徳淑目光空空的看着他:他说什么?

宗之毅久久得不到回应,心里微微有些没底,转头,见她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开始想刚才哪里做的不对:“妩墨?墨儿……墨儿……”

端木徳淑嘴角轻颤,想扯出一抹笑意,想说她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可眼里明明激动的蓄积了泪水,却说不出话来。

宗之毅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墨儿怎么了?墨儿!传太医快传——”

端木徳淑摇摇头,嘴角勉强漏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没事……”就是没想到消息来得如此随便,随便的好像前一刻的担心都是笑话,她就是太高兴了,真的……

宗之毅被她眼里的泪光闪了眼,握着她手的动作更紧了些,有些话不禁脱口而出:“你我夫妻,除了你还能有谁……”何须你如此感慨……

除了我,你能有的人多了,京城一代人换过一代人,我身份固然高贵,可也不到尊贵的地位,曾经的施加在我身上的光环,如今早被新一代的京城女子替代,家中尊贵的更不知繁几。你能看中的人何其多。

在我觉得要更细心谋划时,你突然答应,轻易的让我觉得先前的不安和努力就像一场笑话,而你这句话,好似证明了我的确是一个心胸狭窄,急功近利的人。

“这几日……委屈你了……”

端木徳淑回握着他的手,突然不敢问‘你什么时候决定是我的’‘你真的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是夫妻,一定会封我为后吗’‘除了我那个位置你真的没有想过别人吗’?

端木徳淑什么都不能问,问了她不一定信;信了,又怕自己荒谬,承认自己的辜负。

“今日早朝的事我以为……谢谢。”

宗之毅不想听这句,这也不是一开始他想要的,他们是夫妻,是夫妻!宗之毅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迫不及待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得来的却是这句话:“你我夫妻,谢什么……”

是啊,你我夫妻……端木徳淑垂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执子之手,许以忠诚。是我的错……

是我先耐不住心性。

当她前脚刚进京,满怀期待享受得之不易的和平和心安时,当她被带到郡王府,等着你来看她时,却是嫡亲姐妹急急忙忙的找到她,唯恐她坐不上皇后的位置,让端木嫡系在夫家难做。

她们并没有埋怨她,只是不懂、不明白怎么回事,想安慰她,又想让她们心目中最漂亮的姐姐妹妹争气。

她懂,所以后来一系列的事才让她乱了阵脚。

不过,不管怎么样,是她先走出了那一步:“我……”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滴在两人的手上。

宗之毅见状心如刀割,前一刻的意见统统不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谢谢你是因为我只是先皇封的郡王妃,断没有一定让你封我为后的道理,国公府、异性王府,哪一家没有正直适龄的皇后人选,谢谢……”

宗之毅帮她擦擦眼泪:“是我不好……”

“不是,你已经很好了,是我不好。”没有耐心再等一等,没有做好本分,让你难堪了。

“是我,我总想着你那样懂事,忽略了你的感受,妩墨你记住了,你是我妻子,现在是、未来是,永远都是,没有人能越的过你去。”

端木徳淑闻言笑着哭出了颜色,脸颊在他手掌上蹭蹭:“我心里也一直只有你。”

宗之毅的手顿了一下,几乎就要脱口问出:六皇子呢?他当年亲眼看见……

可宗之毅抚摸着她柔软的脸,他如珍宝的妻子,当年也伤的他措手不及。

宗之毅看着她的眼睛,威严的脸颊近在咫尺,眼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妩墨……我信你。”再信你一次!

端木徳淑看着他过分认真的样子,突然有些不解,继而脸上的苍白一闪而逝,极力稳定住情绪。雷冥九的事……

宗之毅急忙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彼此……”真正触及敏感,他又问不出来了,总觉问了,两人便永远回不到以前。她也曾一再强调过,她爱他,可是那里又有几分是愧疚和对他的施舍,是不能违抗旨意的逼于无奈。

不过现在不会了,碍眼的人都死了,她的世界从此只有他。

宗之毅把她沾湿的发丝别回耳后。

端木徳淑扯动嘴角笑笑。

“钦天监选了好日子,封后大典定在一个月后,这些天凤印、朝服、仪仗、大殿都会收拾出来,旨意明天会正式颁发,想要什么、想用什么、想挪哪些人,现在就动起来,别到时候慌了手脚。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我的家更是你的家,高位不是束缚我们的工具,它是我们该得的奖励,朕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虚无的权势勉强自己,把它送到你面前是为了让你高兴,而不是成为你的负担。所以,凤印只能是你我的工具,永远不要让它占据你所有的顺心和快乐,记住,万事后面还有朕,不要勉强自己,记住了吗?”

宗之毅把手放在她腹部:“还疼吗?”

端木徳淑沉默的摇摇头。

宗之毅将她的头靠在肩上:我们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端木徳淑靠在他呼吸包围的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心一点点的安宁:她会用至高无上的礼遇弥补雷冥九,若是他还执迷不悟,便也只能——找人杀了他!

端木徳淑眼里的狠辣一闪而逝,柔软的靠在宗之毅肩上……

------题外话------

你!你!你坏成这个样子!会害咱家掉收视率的!(苍天啊!大地啊!给我个别恩将仇报的女主吧!)

还有,徳淑你过来,你这样,咱家粉丝会脱粉的!脱粉的!(多严重你知道吗!抓脑揪羽毛中……)

这文没法写了!弃坑!

058喜庆和开始

封后旨意下来的很快。

浑浊的后宫气氛仿佛一瞬间清明开来,原本游荡在各处仿佛行尸走肉般混日子的宫女太监,顷刻间精神开来。低眉顺目,脚步都比往日快了几分,打扫偏远宫殿角落的侍从也认真了三分。

各个岗位上的大管事小头目小跟班仿佛一瞬间套上了加锁,每个人都谨慎开来。

清心殿从上到下的宫女太监随着圣旨落下,全都换了面貌。

老府邸出来的一改先前的小心谨慎,恢复成往日惜字如金,轻易不与人搭话的高冷。

前些日子偷奸耍滑的宫人,立即开始积极钻营,谨慎伺候,使出十八般武艺企图入了高级管事的眼,能随着娘娘搬入凤梧宫。

在你争我赶的表现下,清心殿内一派欣欣向荣。

此时,一排排不起眼的六人间下人偏房内。

品易身穿深绿色斜襟太监长袍,领圈、袖口、下摆、胸口各有一章款的浅绿色飞燕云纹图案,衬的他鲜嫩欲滴,气度更甚。

品易跪在桌前,滚烫的水一遍遍浇过干洁的花瓣,花瓣在热水过后一点点的舒展,重新焕发出新鲜的颜色和淡化的香气。

房间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

品易抬头看了一眼,又不做声的换了另一种干花,晒干的花瓣从鼻息下走过,飘入洗涤的水中……

来人赶紧让人把新得的新鲜蜂蜜太进来,眼睛嘴角都带着和善的笑,但并不谄媚,广撒网、结众缘,品易现在也不过是区区绿领七品,将来能不能得到皇后娘娘重用还是两说,可这不影响他的师父烧烧灶,万一成了呢,就算不成也不损失什么:“品公公真是不同凡响,这个时候了还能沉得住气。”

品易拿起筛露,过滤了加了香精的兰花瓣,放在一旁干净的宣纸上控水:“主子的喜事,哪有做下人的先沉不住气的。”

来人笑笑,现在清心殿水涨船高,攀香火情的数不胜数,突然抖擞起来的人多的是,他观品易却看不出他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甚至今天这样讨赏的好日子,他竟然没有在殿内伺候,但是这份气度,也不枉费师父出手便是重礼。

来人恭敬的把拇指高的黑色曼陀罗精油瓶放在品公公旁边的桌沿上:“师父的一点点心意,上次的事,他老人家也尽力了,实在是东西不好拿,还请品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品易抬首,看眼烧制讲究的陶瓷小瓶,再看向来人,态度平和:“哪里,是月公公太客气,东西本就难弄,当时品某便说了,是品某为难月公公,还请月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家师一直很愧疚当时没能帮到公公,品公公的话小的一定传到,小的就不打扰公公品茗了,小的告辞。”

“不送。”

半盏茶后,珠圆玉润中的欣玉气急败坏的找到他,以往不穿的正粉色五品女官服,今天明晃晃的穿在身上,这叫名正言顺,为什么还留着压箱底:“你倒是躲清净了,知道本姑娘找你多久了!快点快点!明珠姑姑找你去凤梧宫熏香。”

品易立即起身,长跪后的动作没有一点停滞,态度卑谦恭敬:“是,是,奴才马上去。”他此刻低的不是品级,而是跟在娘娘身边的时间,他远不是同阶同僚的对手,仰仗的无非就是她们的举荐。

“快点,别墨迹!”

“来了,来了。”

……

端木徳淑今晨收到了各式各样的问候书信,信中恭敬之情溢于言表,母亲的家书尤其简短客气,但她看的时间最久。

端木徳淑站在书桌上,执起笔,明明觉得胸口涌动非凡,真沾染了墨汁,除了心神放松后的安宁,竟然无从落笔。

戏珠、明珠热火朝天的忙里忙外,高兴的都忘了主子在书房还没人添热茶。

端木徳淑也难得没有抱怨,放下笔,站在书桌前,看着外面开的如火如荼的花,心境更加安稳。

这一刻,这片拥有一座正殿,十二座偏殿,三十多座院落,无数房屋、园林、戏台、走廊、庭院、湖泊的地方才真正是她的家,她私人掌控的独有领域,属于她的地方。

她希望未来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能最大限度的养有所依、食有所感、心生怡然;

希望这里的每片景色,能得到最好的养护、修正、增添,未来见过它们的人都觉得居有所养。

希望未来这片领地内出生的每一位子嗣,都能平安成长,无病无灾,教有所类,礼而有序,争有所据。

端木徳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片现在枯败待兴的宫殿院落群,未来定繁华盛开,拥有它们自己的无双姿色、演绎它们各自的故事。

而这里也会为雁国养育出优秀的、文雅的、睿智的、或许小时候还非常调皮难带的所有王子、公主。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启蒙,一个个丰富后宫最让人期待的颜色。

明珠忙里偷闲,路过书房,看到主子站在窗前,没来得及沉迷于自家主子的颜色,猛然想起有一个时辰没给娘娘换茶,赶紧上前,急急忙忙提上茶壶走,哦:“对了,各院的小主子们来给娘娘道喜了。”

端木徳淑惊了一下,继而无奈的摇头失笑。

“娘娘,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啊,是啊,娘娘不千岁谁千岁,我们菩萨一样的皇后娘娘实至名归。”

“娘娘,人家今天晚上可要吃一碗燕窝,皇后娘娘要是不赏,妾身可要坐在门前不走了。”

莺莺燕燕,都是昔日逃亡路上共同睡过一张简陋床铺的姐妹。

端木徳淑看着一起进来卖宝的众妾室,柔软的应承:“好,好,都赏,赏的你们一个个多长几两肉,看看皇上依不依。”

众女笑笑,都没有把皇后最后一句放在心上,她们什么姿色、家中什么品级心里都有数,这后宫以后除了依靠皇后娘娘的照顾,根本没有其它地方给她们依靠,她们自然知道自己该讨好的是谁。

……

------题外话------

怼我亲,哈哈哈哈!这叫华丽罢更几小时!(股不服!)

059格调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被默不作声的唱衰。

端木蔷薇一早起来就发现所有人都躲躲闪闪的,虽然早晚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封后的旨意和凤印随着升起的太阳一起送入清心殿时,一切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虽然不至于有人明着不好好伺候,上赶着落井下石,但是那种无声的梳理和恪尽职守不再多表现一点的工作风格还是很容易被人感觉出来,连今天的早餐都没有附赠的花束。

但首次冲击到她的是悦儿今天没有穿橘黄色的宫裙。

如果只是没穿平时的裙子,她也许不会很快发现,但岳悦今天穿的是浅青色的没有任何宫廷女官品级标志的襦裙,这却是岳悦从没有犯过的错误。

而且品级是悦儿的荣耀,她从来没有不显与人前过,以她的品级在见到嫡姐时都是可以不行跪拜大礼的,向来注重品级的她怎么会忘了这样的大事。

而她还注意到,品路今天和悦儿穿的一样,都是浅青色却不属于任何品级定位的着装。

端木蔷薇突然不敢再看,她……或许都没有怀孕……他们跟着她……有什么前途:“为什么不走?”橘色位列三品,在后宫中只能伺候皇后和太后的无上殊荣品级,即便是诰命夫人,也不过才三品。

悦儿闻言怔了一下,继而调皮的笑笑:“回主子,奴婢笨手笨脚的怕去了别处也伺候不好,反而招了埋怨,奴婢自然是觉得主子这里好混日子,才厚着脸皮麻烦娘娘的,还望主子别嫌弃奴婢笨手笨脚才好……”

三品啊,监宫司是觉得她品级不够,要求悦儿和品路离开了吧,而她们不肯,自然就要降级,降到什么级别则取决于她未来的地位,若是她地位不高,她们便会沦落到见到一个打扫头目也要行李的地步了吧。

端木蔷薇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她凭什么让他们如此牺牲,而她当初真是害人不浅:“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的……”什么也没有,连好的家世也没有。

“娘娘……”您就很好了,虽然好不能当饭吃……但忘恩负义的事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端木蔷薇看着长相干净,恭敬守礼的悦儿,印象中,从第一眼见到她,她就这个样子,低眉顺目,说话温柔,每天都在劝她这个劝她那个,从来没有摆过一天三品女官的架子,没有想过上位一点,为她的臭脾气操碎了心。

端木蔷薇想伸手摸摸她温润的脸,却又紧紧的握住,品级对一个宫女何等重要,九嫔之末这样的高位,也才是区区四品,而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人垂怜:“我还不起的。”

“您再这样说话,就折煞奴婢了,奴婢只能以死谢罪……”

端木蔷薇看着现在也倔强的低着头的悦儿,撇开头,她们是宫中当初最优秀的宫女太监,衷心、稳重、基本功扎实、人品正直,会为主子着想,虽然是本着伺候皇后的殊荣来的,但这些日子,悦儿是不是真心为她好,她感觉的出来。

以前她觉得悦儿没骨气的话语,如今也证明了是自己矫情;悦儿劝说过她的话,如今想来很多都是为她好,是她一次次的错过了稳步求进的机会。

如果外面的人都只等着离开重新分殿了,她们却留了下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留下,端木蔷薇心知,自己一辈子或许都报答不了她们的恩情。

但她承诺,今后只要她有的,她们都有,她没有的,她们也值得有!

可是她有什么……现在嫡姐封后在即,宫中会依照身份品级快速分宫规整,她连这座千微宫或许都保不住,以后何谈护住失去品级的她们。

端木蔷薇看看桌上精美的水杯,以前品路说过,这是先朝哪位娘娘最珍爱的瓷具,以后她是不是也不能用了:“悦儿,……我还能挽回皇上的心吗?”皇上的心是个什么东西!她如今也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过的更好。

岳悦闻言激动的看向娘娘:“娘娘,您说真的!您要见皇上……”真的要见皇上?不再和皇上怄气,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端木蔷薇目光坚定的点点头,她会去试的,既然不能离开这里,就算知道宗之毅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可是情谊这个东西,又有几分必须是真的呢,只要做到听话懂事,他又怎么会计较你是不是真心的。

她更知道,虽然不见得见的到,但悦儿说的对,趁宫里人少,她应该尽量争取,最好是真的有孕,才能在论功行‘赏’时,看在为数不多的孕育下一代的份上,提升一下地位,否则这宫里……

“奴婢一定为娘娘想想办法……”只要娘娘开窍了,皇上定然不会亏待娘娘的。

“让你们为难了……”端木蔷薇更加惭愧,她想告诉他们,没用的,皇上对她的情分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深,你们还是走吧,可……她说不出口,没有了她们,她才是什么都没有了的傻瓜!

……

入夜,清心殿躁动的欢喜不得不降下几分热度,就算装也要装出几分深沉的稳重。

明珠坐在脚踏边上,兴致勃勃的缝制着一件宽大的里衣:“皇后娘娘,您说奴婢要不要把隔壁殿那位扔到偏僻院落去,没有分封又没有名分,占着一个千微殿,够碍眼的。”

戏珠绣着手里的龙纹,这是明日里衣的袖扣要用的图形:“你也值当的,区区一个千微殿,值得你上品后第一个出手,以后回想起来也不怕丢人。”

“我怎么丢人了,我还需要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超正义的事提升我的品格吗!才不要。”

“所以你是承认你没有格调了。”

“是,是,你大气,你有追求,那你别往凤梧宫跑呀,看什么将来的住处,乱激动什么,一直在清心殿修你的天下大同。”

品易跪在两人脚边,垂着头,不时帮两人整理手边的丝线,不参与也不露出多余的表情,本分的忙着手边的工作。

端木徳淑随意的坐在上位,紫色繁花束腰长裙少了腰带的束缚,松散的垂在榻上,铺了一层紫色的花。

060湖馨远

“你们说把湖馨苑空出来给静夫人她们如何?”端木徳淑看着湖馨苑建筑架构分布图,越看越满意。

“湖馨苑?”明珠一时想起不这座宅院,后宫十二座大殿,三十多座院落,更别提其它的星散状别苑走完都要两三天,真没注意湖馨苑。

不过能被娘娘看上眼,应该是不错的,明珠起身,凑上前,就着主子的手,看清湖馨苑的布局后,惊讶的看着主子!

“怎么样?”

您说呢!湖馨苑,虽然是苑,可布局绝对不亚于十二座主轴线上的大殿,甚至可以说是一样的,若不是为了建筑整体风水考虑,她怀疑都要是十三座大殿了,湖馨苑正中有一座主殿,两边各有两座偏殿,偏殿周围八座四合院落,仅比正殿少一个倍数。

重要的是,它频临水岸湖,有一座独有的船舶停靠码头,还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后花园,可以说无论布局、风景都非常好了。

明珠撇撇嘴:“娘娘,就算您心里偏向她们,可这也不符合规制吧,除了依夫人孕有大皇子,勉强能住进偏殿,静夫人她们无论出身和地位可是完全没有资格住在正殿的?”

戏珠不这样认为:“静夫人救过咱们娘娘,单凭这一功绩,静夫人就当得起湖馨苑的一苑之主的殊荣,难道救咱们娘娘不是大事?”

“那她身份也太低了,何况以后身份过低的嫔妃为了效仿,是不是都上赶着救咱们娘娘,影响也不好啊。”

端木徳淑看着明珠据理力争的小样子,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本宫是说安排阿静、伊依、钟玲、瑞新她们住湖馨苑的四座偏院,以后呢,湖馨苑不进主位,侧殿也不添人,这样既符合她们的身份,以后她们也住的舒心宽敞些。”

明珠闻言撇撇嘴,娘娘都想好了,还问她们做什么。正院不进主位,便没有天天给她们立规矩、管她们吃喝的顶头上司,以后她们便是湖馨苑最大的人,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向皇后娘娘请安,平日关起门来,就是她们最大,游游湖看看花,数数皇后娘娘给的封赏,使唤使唤宫女太监,还有什么不舒心的,能不好吗?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没见主子也这么为她想。不就是救过主子,护主还不是她们应该做的,若是真让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看她们会不会跟着一块陪葬!

戏珠看着揪针线的明珠,忍不住笑了:“还跟静夫人她们吃上醋了?要不姐姐我求娘娘做个主找个黄道吉日给您开了脸,让娘娘也赏您一座千挑万选的院落?”

“你才开脸!你怎么不开脸!”

“我又没羡慕静夫人她们,我看你羡慕的很。”

“你才羡慕,你开脸。”

“这种好事姐姐不跟妹妹抢。”

“这种好事妹妹也不跟姐姐抢,你的,你的。”

“没完了是不是,越说越没规矩了。”端木徳淑沉下声音。开脸是你们的荣幸,就算是因为开脸身份降等,也得给本宫感恩戴徳!何况她会自断双臂到给她们开脸吗!荒谬!

戏珠、明珠立即垂下头。

就你话多。

你先提的。

你非回嘴。

端木徳淑撇两人一眼,把湖馨苑的结构图纸放在左手边:“上次的一斛珠还没封住你们的嘴!”

戏珠、明珠闻言顿时连眼神交流都没了,中规中矩的拿起手里的活计,认真忙着。

端木徳淑把近五年大修过的宫殿图本拿出来放在一旁,厚厚的一摞,抱都抱不过来,因为一个宫殿除了布局图还跟着这个宫殿里的所有摆设挂件,基本一个宫殿就足足要纪录一本厚厚的册子,写的密密麻麻。

大到顶梁柱体用料的多少重量、顶层的图案形态,小到宫里的针线种类、长短程度;粗略到宫殿里的门扇纱幔,细到桌角磨损的级别,都一一在册,可以说,后宫哪个殿多了一只苍蝇都要列在上面,少了一个杯子都要赔偿消档。

当然属于嫔妃的私人物品虽然也纪录在案,但是损毁后消档即可,不用赔偿。

赔偿也不是每个嫔妃都会照做,仗着得宠只消档的宫妃多不胜数,只要不过线,皇后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失宠后自会有曾经替那些嫔妃们补档的宫女太监去逼债。

这些细致到一毛一线的制度虽然繁琐,但为了保障皇上的安全,为了方便皇后监管后宫,必须每个月排查两次,都是十分必要的细致活。

在这样密集的监管制度下,皇后还不能寿终正寝的,只能说时运不济了。

端木徳淑从不觉得自己是时运不济的一个。

“娘娘,请用茶。”明珠乖顺的又退下去缝衣服。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摇摇头,装傻。视线又重新回到面前堆积如山的资料上。

无疑,这五座宫殿,居住的都是先帝在位时,地位不俗的宠妃,内部摆设、应用,都是数一数二的精品,虽然隐隐超出规制,但都在可允许的范围之内。

端木徳淑自然不会去看这些细节,宫物司的人自然会把超纲的东西封库。

端木徳淑再把十年内休整过的再放到一旁,又是厚厚一叠。

还有一些三十年没有整修过,但不影响居住的,为大多数。

剩下的便是一些,常年无人居住,漏雨或杂草丛生的破败院落。

后宫宫殿众多,无论帝王荒淫到什么地步,也没有把各个宫殿填满的,一些距离凤梧宫非常远的院落,便依照规定封了起来,经过几十年上几百的变动有虫蛀、结网、内湖干枯的现象很正常。

这样的院落有十几座,均是皇上眼瞎也不会走过的地方,历代都用来放逐和圈禁犯错的嫔妃。

------题外话------

鸟你罗里吧嗦的写这些干嘛!我们要看小仙弄死小九!要看徐十!看小九!看徐十!看小仙给小九生包子!看小仙给小徐生包子!

鸟曰:什么包子!低调点,咱家堂堂一篇恢宏严谨的恶搞文,全成了金瓶梅的既视感!

基调、地基还是要有的,楼那么高,地基太薄会榻的!(你再打地基现在就给你推塌了)

o(n_n)o本文不出问题是本月十七号v,到时候上大餐。

061难寻

虽然是不可能住人,但端木徳淑不能接受自己住的地方有这样的院落存在,回头都要收拾出来,具体交给谁办?

端木徳淑想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端木徳淑看向另一旁的人事名册,后宫所有的宫女太监依照品级分别登名造册。

这些东西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随便从上层拿了一些重要的有自己能力的宫人手册,剩下的全让人拿了下去。

在雁国后宫之中的宫女太监必须是终身死契,只有部分能力不俗的女官是活动合约契,医女、公主的教习、追踪记录重大事件的女官,大多如此,但即便这样的,也多是口风严谨,办事牢靠之辈。

只有边关外族当政时,为了自族的人口融合繁衍,和所在族人的尊贵身份考虑,才会考虑用到年契的宫女,这些宫女往往会要求多大年纪后出宫婚嫁。

雁国没有这方面的考虑,除非大赦天下,否则终身老死这里。

端木徳淑自然不会降尊纡贵的关心每一个奴才在想什么。

下面的这些人将来若不犯大错或者不立大功,大多数是见不到她的。

如果因为某些事,见到了,还需要知道对方是谁,自然是下面人的工作,比如……

端木徳淑看眼跪在明珠、珍珠脚边,连续一个多时辰犹如透明人一般的品易。

他必须背完上面所有的人物职位,个人特点,并在以后的人事变动中,反复记忆新的面孔,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提供有用的信息。

虽然皇后的位置看着繁琐,其实真到了她每个环节都有张可寻,并不用太操劳。主要的位置上是她的人就行,以后各个宫殿也有每位主位娘娘管理,她无需接触烦心的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她封后大殿之前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

端木徳淑脑海里盘算着雁京城所有名门望族未出格的贵女,雷冥九年纪一大把了,是该成婚了,虽然他自身缺点不少,但镇西王的位置,足以弥补他所有不足,现今雁京城内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也只多不少。

虽然他说过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男儿生在世间,第一要务是保家卫国,然后兴家照拂子孙,哪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何况一个软软的小姑娘送到他面前,哪有不动心的,还能记得多少曾经不过脑子时说过的不切实际的话。

端木徳淑第一个想到了宁国侯府的孙小姐,嘴角不禁带了一抹宠溺的笑容,小姑娘今年也有十六了吧,连年战乱到底是耽误了这批好女儿的婚嫁。

她记得小时候见过她多次,文静漂亮的像她画中的小娃娃,软软的一团,看着你的时候,眼睛像会说话一样,想必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像她姑姑一样是远近闻名的小美女了。

想想时间过的真快,曾经牵在手里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也要婚嫁了,便宜雷冥九那个粗汉子了。

端木徳淑摊开纸笔,想了想写了一封信:“戏珠,明天让人送去尚书府。”

“是”

……

言势倾打仗那是没的说,镇西王手下第一猛将,深得镇西王看重,是镇西王一手带出来的悍将。

这人该严肃的时候是真严肃,但不是东西的时候那也真玩的不是东西,至少男女关系上从来都是荤素不忌,水路汗路都走,但凡顺眼的定然要弄到身下把玩几番,直到玩腻了为止。

镇西王的粗犷至少有点儒的根基,也是在国子监熏陶过几年的‘文人’,言势倾粗犷则是真粗。

草莽出身,土匪入武,没有镇西王就没有他的今天,混不吝的一个主,闯入皇城第一件事就是满城找老皇帝的女人,一定要尝到鲜。

至于京城那一套纲常礼法对他来说就是狗屁,他只关心名门淑女和香脂楼姐睡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当然了,他还怕镇西王的拳头和长矛,那是真怕,想起来都能从梦里吓醒肃然起敬!

他这人敢睡天下任何女人,但绝不多看端木大小姐一眼,眼神都不往她身上飘!绝对硬汉!意淫都没有过!

那就是女神,是她妈祖宗,废话吗!老大用生命罩着的女老大,他不想混了去找死!

但别的方面那可是完全放飞自我。

凭澜苑内,言势倾醉眼熏熏的搂着可信的人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不时奸笑的蹭蹭他的脸,贴着对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男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忍着巨大的羞辱,承受着眼前男人的一切。

言势倾眯着眼看着怀中小猫不时想挣扎的样子,笑的更加畅快!

世家公子又如何,站错了队,还不是满门抄斩,被扔到这种地方,千人睡万人尝。遇到他,是这小子幸运,否则还不被外面那群等着试试鲜的真豺狼撕的渣都不剩。

男孩摸到了不该摸的,骤然反感的撇开头!眼里一阵厌恶。

言势倾见状一口喝完手里的酒,拍拍小嫩雏的脸:“小东西!差不多就行了,过了,就令人反感了。小爷怎么说也是你能钓到的最大的鱼了,如今真钓来了反而给爷摆谱了,怎么,没想过爷怎么对你,还是没想过要这样伺候爷。”

男孩倔强的不转头,刚才碰过晦物的手握的死紧。

言势倾也不着急,靠在座椅上,一派轻松:“小爷我从不强迫人,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出这道门,我倒要看看,出了这个门,你今晚会不会让人弄死在床上。哈哈哈哈!”

少年的身影僵了一下,脸色煞白,但神情依旧倔强,他时运不济,堂堂国公府小公子沦落在这种地步。

“行了,看你那倔强的小样子,勾的爷现在就想办了你。想活着又不是什么大错,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当初吓的还给镇西王跪了呢!贪生怕死很正常,不用一副苟且的活着对不起祖宗的样子,哪有那么多祖宗搭理你:“过来,让小爷抱抱。”

少年不动,是!他是为了避免接下来悲惨的命运,想给自己找一个永久的靠山,但真到了这一步,他……

言势倾见状好脾气用尽,抬起一脚飞踢过去,直接把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踢到两丈之外:“md你没完了是吧!”

少年痛苦的捂着胸口,疼的撕心裂肺。

“给脸不要脸!爷可没有耐心跟你玩情真意切那一套,要办就给老子麻利点,脱完,给爷躺好了,要是爷脾气上来!伤了你那脆弱的小身板可就不美了——”说着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

少年顿时发出凄惨的叫声!

——嘭!——房门突然打开,徐子智清冷若冰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言势倾见状,不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的提防着门边的人:“怎么,相爷也好这口!”嘴里说着调侃的话,浑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却都在他身上,随时准备扑杀反击,别看此人一副文质彬彬与世无争的样子,他亲眼见他对打雷冥九,雷冥九几乎不是他的对手,这人之阴险和装腔作势,天下难寻!

062有病!

徐子智看眼他脚下的人,才抬头看向他。

言势倾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徐子智神色纹丝不动,手掩在宽大的袖笼中,指腹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里的镯子,细致小心,手法温柔,声音不急不缓,亦没有上前一步的打算:“言将军可否行个方便,当给本相个面子,这个人我要了。”

“你要——”言势倾撑着所有的精神气想冷笑两声,说点讽刺他的话,但看着他明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眼,满腹的讥讽却硬生生吞了下去!憋气的只能把不爽发泄在脚下的人身上:“既然相爷喜欢——”言势倾一脚踢过去:“给你又何妨!”

少年滚了好几圈,头险些撞到门槛上,疼的全身缩卷扭曲,呼吸粗重,脸色发白。他才不会求他!绝对不!以前跟他哥称兄道弟的,结果看他家落魄了还不是见死不救!

更多是他没脸往徐相面前移动一步,他堂堂国公府小少爷……现在却落得……他不想让任何人见到他现在丢人的样子,他没有骨气,他是个懦夫!

徐子智没有看地上的少年,看向言势倾:“既然如此言将军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莫非对本相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言势倾几乎是跳窗逃走的!总觉的走的慢了,就会被这人弄死!还是死了都白死的那种!

靠tnngj的,一个文臣比tm镇西王还吓人!

……

哐当!

言势倾怒火冲天的踹开冲军务处的门,骂骂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嗓门冲天:“抢老子的男人!他还想上不成!他能上吗!徐子智就是脑子有病!自己禁欲就见不得别人好!练的哪门子的童子功!婆娘早晚跟人跑了!”

雷冥九抬头,浓烈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亮了他手上的书,他不紧不慢的合上,很自然的放在兵器册的最下面:“怎么回事?”

言势倾嗓门更高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男的女的他睡过谁!他就是有病!见不得别人痛快!”

雷冥九闻言目光微沉,他当然有病,而且从来不治:“那个男孩怎么样?”

“你还看重那位少年?你该关心的是老子——”

雷冥九目光看过去。

言势倾顿时怂了:“能什么样!当然是极品了!皇亲贵胄养出来的公子哥,通身的气度就不是胭脂俗粉能模仿的,更别提那身硬骨头和那张脸了,那可是玄国公府公子们的脸,迷倒众生也不为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这种人落难后,他们那种老子定要出淤泥而不染,老子品格依然清高的那种劲儿最带感,尤其他年纪小,鲜嫩鲜嫩的,md老子现在想想都能火了——诶?我说了这么久,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雷冥九的思绪被打断了:“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靠!极品啊,你不想试试!以前你也早火了,你看看你现在无动于衷的样子——”

雷冥九目光一厉!

言势倾脖子一缩,立即转移话题:“老大,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还救他们!他以为他是谁!真当自己是圣人了!这些祸害当初挡了咱们多少路,现在这下场就是活该!徐子智竟然要捞他兄弟的弟弟!老子的兄弟们当初的牺牲都喂狗了!”

雷冥九看言势倾一眼,他要是知道,他还是把徐子智想的太好了,以后见了徐子智绝对有多远躲多远!

造反可是徐子智提出的,雁京城一半落势的子弟可以说有他大半的功劳,见他对谁心怀愧疚了,这些人中可不少是他昔日的同窗,他跟谁通过气,恐怕皇上都不知道,这场内战一开始就是被人策划好的。

言势倾口中所谓的救兄弟的兄弟,只有别人会信,徐子智绝对是物尽其用的人,能让徐子智看重,想必那位少年那样的男孩不好找吧。

雷冥九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这么多年以来,凡是徐子智看中的人,哪个没有给小仙添过堵,这些堵,不是说宗之毅纳了谁,而是以什么方式纳的。

比如端木蔷薇的事,正常情况下,如果皇上看上了,跟小仙说一声,小仙回娘家考校一下端木蔷薇的品行、出身,如果没有问题,便帮皇上纳了,小仙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反而会觉得皇上明事理,还会因为同宗的原因对端木蔷薇照顾一二。

可端木蔷薇是怎么上位的,是苟合,并且被堂而皇之的带回家中,打的就是原配嫡妻的脸,显得嫡妻不容人,没有被基本的尊重。

这跟普通人家是一样的,丈夫不在家好好的睡小妾,却在面前养个戏子,还闹的满城皆知,也会让原配夫人没脸一样。

他这次的送人方式,想必一定也是别出心裁的,比如皇上出宫偶遇,然后玩个新鲜的。正新鲜的时候难免出宫就会频繁,而皇后有劝解皇上的责任。

小仙若是知道了,名里暗里定会暗示皇上几句不该太放纵,可皇上这次玩的是男人,被自己在意的女人戳破,脸面能过的去?到时候恼羞成怒的火气定然是冲小仙去了。

小仙无缘无故受了一肚子火,以她后位稳固的现状和骨子里的脾气,定然跟皇上只有表面上的客气、多余的关心劝解和浓厚情谊肯定淡下去。

而以后只要皇上不耽误政务,小仙恐怕对皇上的私事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宗之毅在小仙那里找不到应有的在乎,肯定一肚子火,这时候如果有温柔小意善良可爱的红颜知己出面安慰,顺心顺意的伺候他,皇上便会心烦之余寻个乐子。

这个乐子……

不得不说,徐子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并且心无畏惧,少有怜悯、从不回头、心狠手辣。

063启

雷冥九不知道徐家那样标榜风范的人家,怎么会养出徐子智这样的人!简直是徐家千百年来突然翻转出的一只厉鬼。国公府落败了,面对昔日好友的弟弟,看到也是所剩不多的利用价值!

雷冥九冷笑,放在腿上的手青筋爆出,目光狠厉,如果徐子智知道他动了小仙,一定会不计任何成败的让大家一起死!他不会怜悯小仙,他会把小仙血骨都碾碎了给徐知乎自己的棺木上盖土!

雷冥九目寒如冰,怎样才能弄死徐知乎,他的变数太多了,即使他不是威胁,他也再经不起一点超出他预期的东西,这样的人对小仙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老大!老大!老大——你吓死人了!”

雷冥九回神,目光如常:“怎么?”

“你说怎么了!你刚才像要烧死我一样!你应该烧的是他们!”言势倾猛一拍桌子:“他们文臣那么欺负咱们!就该让皇上弄死他们!”

雷冥九看着兄弟的样子,想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信不信弄死他之前,你坟头的草都跟本王一样高了!”

言势倾不服气,可又无力反驳:“可他这回总归是让咱们抓住了把柄吧,那是前朝余孽!他维护前朝余孽就是居心叵测!是让皇上没脸!”

“你想怎样?”雷冥九问的漫不经心。

“联合几个老不死的死谏他!”

雷冥九点点头,随意的拿起一部兵书:“那你去吧。”

言势倾闻言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老大!

雷冥九肯定的颔首:“真的,去吧。”他等的就是你们的下一步举动,要不然皇上怎么能因为想施恩徐子智去跟徐子智深聊,继而‘无意中’遇到安排好的人。

雷冥九觉得自己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小仙什么时候会向他施恩……他的心是不是真的已经痛的麻木……

……

徐子智看眼重新坐下的玄理,仿佛丝毫没有看到他的狼狈,亦不觉得他今日的处境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从容轻缓的摩擦着手里的镯子,声音温和有力:“我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徐子智声音如旧,语调不急不慢:“我为什么同情你?我们跟着不同的主子,主子们给我们各自的结果,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该知道的,何况我们的今天,也不过是主子们之间的得失罢了,你我不过是这个轴线上微不足道的棋子,至于是脏污还是洁白,对于不懂棋局的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是取你家族老小几代人的凶手,可,又有什么不同?刀必然会落下,为各自的道义殉节有什么让人同情的,也许哪天我也殉道了,都是一样的人而已。

只是,好在你那些免于被杀的子侄还小,不记得曾经的风光,以后也能在这些地方坦然处之,你照不照拂他们都是个人的宿命,你是不是赴你兄长的后尘也不重要,生于一姓,便做好了为之生死的准备,为了追随的信念去生去死,就是遮天闭幕的繁华,无惧结果弃之生死。”

玄理垂下头,眼泪滑过眼角楚楚风情。

徐子智目光平静的转身。

玄理突然扭过头:“等一下……”他没有怨他!他们是跟了不同的主子!成王败寇!“谢谢……”

“说了,跟我无关,言势倾是你很好的选择,你做的很好。”徐子智重新抬步,握紧手里的镯子。玄家历来出俊雅男子,无论是长成的还是没有长成的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玄理尤甚。

徐子智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端木徳淑只有永生的折磨才适合你……

……

宫殿巍峨,覆压百里,以雁京皇城为中间,辐射出一座巍峨延绵、万年兴衰的巨大城池。

这里有连接南北贸易的盛大运河,有成千上万的优异学子,有撼动命脉的阴阳仙手,有脚踩世界的高官厚爵。

这里有集世间灵气的古物河川,这里有人文鼎盛的盛大建筑,这里有象征荣辱的南城北城、这里有繁华迷眼的无尽珠宝,这里有人人追逐的东城西城。

这里有的太多太多,多到万万人追捧,多到这里刀戟永不坠的威严,多到这里重重屏障依然挡不住众人追逐的热情。

今日全城皆寂,在某个点突然旌旗盛开、鼓声奇震,钦天监算出的圣人天相的日子里,雁京四城全城戒严,各区管制,万民停市,百业禁鸣,威严的队伍护送长长的八台皇盖仪仗,丑时末从皇城出发,前往祭天台,告知天地国母当立。

端木徳淑身穿明红色皇后大妆,头上戴着九凤飞天衔玉套饰,微丝不动的坐在八辆马车带动的凤鸾车架内,四面的纱幔全部掀起,四角瑞兽吐珠,盘卧在边缘的凤凰徐徐向上,在车顶组成拱卫天星的气势,庄重肃穆。

里面的人更是风华无双,端木徳淑却目不斜视,仿佛身外都是虚无,有的只是此时手里的凤印,她稳稳的坐在马车内,身前是威威禁卫,身后是文武百官,同行的是一身明红盛装的九五之尊,宫里跪等的是京中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封君太君,耳畔的呼声永远是震耳欲聋的娘娘千岁,再听不见一丝杂音。

饶是端木徳淑自认历经生死的心,亲身经历这一场举城为她朝拜的盛世,也不禁心生涟漪。

宗之毅微微转头,看向并行的人,她端坐着,手指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发丝没有丝毫偏差,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只剩端庄贤淑、震慑四方的气度。

她是今天的主角,是今日最瞩目的风采,从今往后,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掌母性之徳、握世人生死,与他并肩在这权势的巅峰,杀一切不逊之人,赏一切随心之事。

妩墨,如果幼儿还在多好,朕便为他举办第三场盛宴——太子大典!

宗之毅移开目光,看向前方的神色涣散,手指微微发颤。

064

祭天台高耸入天,共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只有帝王元后才可以和皇上一起完全走完象征祈福的九百九十九步。

端木徳淑伸出手。

品易垂首已然接住,这样盛大的场合不许女子接近,侍女也不可。

徐子智站在第一首位,看着她从轿撵上下来,从容的走到宗之毅身旁,面上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雷冥九死死的盯着她,希望她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与徐相的位置并排,除了徐知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失礼。

端木徳淑与宗之毅同时回头。

雷冥九立即垂下头。

徐子智嘴角的鄙视一闪而过,依旧如常的看着帝后交握的手。

端木徳淑的目光从覆压百里的众臣身上扫过,自然也一视同仁的包含了雷冥九等人。

宗之毅转身。

雷冥九立即抬头。

端木徳淑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在他突然崩裂焦灼的急躁里,险些失礼人前。

徐子智立即看向雷冥九,心里莫名冒起一团怒火!就像有一个豺狗不自量力的盯着你眼前的猎物,当真是让人看了便不顺眼。

雷冥九心中一喜,立即收了目光。

端木徳淑转过身,心中惊涛骇浪,不能再等了,实在是心腹之患。

祭天殿内,品易摆上香烛,为主子受完九十八道戒礼,点燃手里的香烛,恭敬的交于娘娘手中。

香烛袅袅,呼声震天。

徐子智跪在台阶上,百官之首,口中却一声不出。

雷冥九头磕在青石上,紧抿双唇,头磕的咚咚作响,同样一声不吭。

徐子智率先起身,手背上一丝灰尘不见。

雷冥九不知道跟谁较劲,握着拳,直愣愣的还跪着。

徐子智脸色顿冷,声音低沉威严:“起来!”让人看了笑话。

雷冥九当然不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让人看了笑话去,目光倔强的看着高台上相携的身影,死死的盯着进在眼前的巨大石雕龙须。

回城的队伍依旧盛世巨大,以后即便封赏太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空前的盛况。

皇城的大门重新关闭时,圣京各处堪堪鲜活起来,各处又开始传出为了生活忙碌的声音。

雷冥九就是挤的再近也没有让臣子扶皇后娘娘下撵的道理,不管他多想伸出手,也只能在保和殿叩拜完皇后后,跪送其离开。

……

凤梧宫早已焕然一新,正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除了接受朝拜的青石场地,巨大的柱体支撑起的巍巍大殿,和正中央除了够品级的夫人能坐的二十多张巨大沉重的紫檀木座椅,便是一些基本的香炉和屏风摆件。

以后这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和喜庆的节日,接见重要人物,其它时间是用不到的。

端木徳淑换了简单的凤装,头上的头饰不变,来此接受命妇的第三次朝拜。

看着下面跪着的老封君、老太君还有往日见了,她都要施礼的长辈,还有位高权重的命妇,方觉得此时的真实。

“起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一眼望去,除了长辈,只有两三位与她年龄相仿的昔日熟悉面孔,也是,若不是有大造化大智慧,这个年纪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做到四品以上,想走到能站在这个大殿的分位,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开外,那两位熟悉的也是角落靠后的位置。

端木徳淑拿起女子《德训》依照天生万物、阴阳平衡,孝德于亲,教养子女、纺耕农桑示意宣读了女子之劳,又依靠书训,宣读女子之徳,均是帝后登位都要宣告天下的东西。

端木徳淑放下最后一本训诫,刚要示意众人散了,殿外传来清澈遥远的钟声,这是前朝为皇后登基发布大赦天下的信号,是千喜之事,足以惊动圣钟。

端木徳淑心中微微感动,虽然是历制,但能鸣钟自然又是不同,这证明皇上因她的关系宣布了一项利国利民的仁政,并功记在她的德行谱上,即便百年后,人们说起某项制度的实施建立,也会提起她的恩德,燃她的香火慈悲。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心中淡淡,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机会修来世今生,但,他有心了,她看到了。

“众位也累了一天了,散了吧。”

……

端木徳淑心情是真好,看着淡黄色的余晖染红眼前的景色,仿佛从心底都安静下来,斜靠在宽大紫檀软榻上,腰背上枕着戏珠昨日刚赶工出的双色靠枕,看着精致的小几上最喜欢的一套茶具,突然觉得茶不够解腻:“拿酒来。”

戏珠一惊:“娘娘……”但想到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不能扫了娘娘的幸,立即忍着心中的忐忑让人去取酒。

凤梧宫的内殿奢华大气,梁顶就比清心殿高了一倍有余,进贡的纱幔从梁桥上垂下落在地上,在黄昏的余光中像一条悬挂天际的巨幅图画,素密相间,雅致天成,多宝格上随意的放置着几件东西,甚至没有放全,但无论是哪一件送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明珠说的对,这凤梧宫就连针线都是雁国千挑万选的,怎么会不令人向往,不令人心安。

果酒很快呈上。

戏珠为娘娘斟了一杯。

端木徳淑执起杯,看着杯身上饱满的釉色,轻放在嘴边,浅酌一口。

戏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品易恭敬的站在一旁,感觉到戏珠不同以往的紧张,心里有些不解。

戏珠看着娘娘饮下一杯,立即露出生无可恋的面容,声音都带了破罐子破摔的无力:“娘娘要不要再上些酒菜。”

“不必了。”

“娘娘,您不常喝的。”

“无碍。”

还无碍,您是不记得您多有碍:“娘娘喝着,奴婢去看看明珠那里忙完了没有。”让明珠一会找个借口把殿里的人叫走,也省的娘娘第一天登位,就传出不好的话语。

一炷香后,端木徳淑放松身心放松的靠在榻上,手边的一壶杏酒已经见底,眉眼璀璨,清明如旧。

——皇上驾到——

戏珠莫名的松口气,还好殿里的人已经清完了。

品易完全不懂,娘娘看起来很好啊。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闻着殿内淡淡的酒香,再看看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笑容仿佛吸进天地灵气的妖精,无奈的叹口气:“下去吧。”

“是。”

戏珠积极的往外走。

品易见状立即跟上。

赞清带着人退的如常,他刚欲带上门时,见皇上坐到了娘娘身侧,娘娘一巴掌就甩在了皇上脸上,赞清顿时吓的手里险些失了力道发出关门的声响,好在技术够硬,关的悄无声息。

宗之毅握住她的手,爱怜的好声好语:“手疼不疼。”

端木徳淑眼中金光奕奕带着睥睨众生的不以为然,说话不急不缓,却又轻蔑十足,有着天生贵气:“谁准你坐过来的——”

“我该死——”

“跪下——”

宗之毅无奈的起身,单膝跪在榻旁,看着她重新目光缱眷的看向窗外,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宗之毅跪着陪她看窗外的暮色,浅浅淡淡,就像他们彼此想要的生活。

065酒后

“好美……”

端木徳淑闻言,慢慢的转过头,平静的看向他,眼中凝着浅浅的光,似乎似梦似幻的笑了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轻抬手慢慢的拿起茶几上的茶杯。

宗之毅心骤然一紧。

眨眼间水杯结结实实的砸在宗之毅额头上!

端木徳淑又淡淡的转过头,声音像窗外的余晖一般散漫温暖:“本宫让你开口了吗。”

宗之毅捂着头,疼痛瞬间蔓延,血滴从指缝中漏出,他此刻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不长记性!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不记打!

宗之毅忍着痛看看手上的血,咬咬牙,直接用袖子擦擦,低下头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免得她一会心血来潮突然下榻。

宗之毅匆匆整理好后,又急忙跪回来,随便抹把额头上的血,痴迷的陪着她看夕阳西落。

端木徳淑嘴角含笑,脸颊上笼罩了一层浅浅的黄韵,她把手放在宗之毅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宗之毅像被安抚的巨大宠物,仿佛头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只是额头的血滴依然慢慢凝聚,重量足够后落在地上、肩膀上,晕开出一朵朵小小的花。

“喜欢吗……”

你吗?还是窗外的夜景?“喜欢……”这样陪着你看完人生中所有的起起落落,哪怕你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

“喜欢就好……”端木徳淑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腹部,顺着他的发丝。

宗之毅寂静的相依,她看着光,他就看着她,她酒后脾气很大,看谁都是奴才,这也是她平时为什么滴酒不沾,虽然她不记酒后的事,但端木夫人肯定严厉警告过她。

他也是两人成婚一年多后才知道她酒品不好,第一次也吃足了苦头,因为不能喊人弄的人尽皆知,他险些被她拿鞭子抽废了。

宗之毅握住她放在另一侧的手,嘴角慢慢融化,这是她的妻子,生死相随的人。

端木徳淑突然看看自己的手。

宗之毅心顿时一紧,完了!完了!

端木徳淑俯下身,吻上他的额头,手顺着衣襟划入他的胸膛,缱眷的停留在唇上,犹如初绽的晨光刚刚笼罩大地,轻轻浅浅的温柔相对。

端木徳淑喝醉后是不容反抗的,就算清醒着,宗之毅也不会反抗,即便被放在身下也不觉得是扫了颜面的事情,何况唯一能把他光明正大放在身下的人不就是他的妻子吗,屈居人下又如何,反正她醒了又不会记得。

反抗的下场才是惨烈的,企图反攻也是不明智的,虽然房间里的利器被收了起来,但如果她搬起椅子砸他的头怎么办,所以他不能反抗,是的,是现实迫于他不能反抗。

过程十足的磨人,但也十足的心神舒畅,尤其她愿意照顾你的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觉得可以腻死在她的温柔里,只要有她引路,即便前方是深渊荆棘、奈何曼陀他也愿意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端木徳淑披着散乱的里衣长发下榻,青丝垂在肩膀,目光还没有清明。

宗之毅没有时间伤怀她因为奔波剪短的长发,立即整理整理衣服,急忙下来把挡在她前面的杌凳搬开,因为起的太急,刚才又不合时宜的运动过,伤口失血有些多,一阵阵发黑。

端木徳淑向凤香炉走去,一只金色镶玉的半人高凤凰,栖息在梧桐树上,姿态娴雅,气质尊贵。

端木徳淑看着看着,突然把凤凰盖打开,一头向香灰炉扎去。

宗之毅见状,头晕目眩什么的瞬间治愈,急忙冲上去抱住她的腰往外拖。

端木徳淑头发散落的披在额前,不明所以:“你敢违逆本宫——”拿在手里的凤凰首瞬间又砸在宗之毅脑袋上。

宗之毅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血流如注。

端木徳淑捍卫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后,表示满意,松了手里的凤凰,心情不错的起身,拖着曳地的里衣,向窗口走去。

066酒

宗之毅哪里还有工夫管自己的头,急急忙忙追上去。

端木徳淑突然停住脚步,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回头看他一眼,继而柔柔一笑。

宗之毅顿时泄力的蹲在地上,不跳就好,尽管她现在披头散发,脸颊沾灰,笑的也够让人心力交瘁的。

宗之毅慢慢的从地上起来,企图帮她拢拢身上的衣服,顺便把额前散乱的头发抚开。

端木徳淑后退一步。

宗之毅的手落在半空,无奈的收回来擦擦额头上的血,继续等她的破绽,这个样子让人看到,她非羞愧的以后不出宫门不可。

“你是谁?”端木徳淑歪着头,眼中充满了疑惑,目光清澈绝不清纯,星星点点的总是妖妖娆娆。

“七郎,您的相公。”不是你相公,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头疼啊。

“相公?”端木徳淑思索的想着,眼睛里盛满了夜幕下银河月盘,轻轻一眨,能星光璀璨宙光满宇,也能万籁俱静,星河归于虚无。

宗之毅呼吸一滞,急忙错开目光看向自己袖子上的血企图冷静一点:“嗯。”

端木徳淑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眼睛瞬间清亮明媚:“我竟然成婚了?成婚了?可我才十三啊?”

宗之毅莫名的冤枉,刚才砸他的时候还是本宫,现在就不认账了:“今天是咱们的新婚夜,你看周围的布置,还有我,是不是红通通的……”

“对呀,脸上都是红的呢,好认真。”

宗之毅闻言竟无力反驳,看着她天真无邪实则妖孽纵横的样子,既喜欢又心疼。

端木徳淑看着周围,再看看他,突然羞涩的笑了:“你好好看。”说完快速垂下头腼腆的抠自己的指甲,还不时要偷偷看他。

宗之毅觉得自己新婚夜都没有这么心情愉悦过,想伸出手摸摸她可爱的脸,把她揉进怀里,告诉她,她们夫妻八年,相许相知。

宗之毅还没有采取行动。

端木徳淑突然又开始解衣扣。

宗之毅整个人都懵了:“那个新婚夜也可以纯聊天的……”刚才做过,头又挨了一下,他也不是圣人。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看向她,眼中温柔小意瞬间退去,顷刻间阴云密布、目光锋利如刀,嘴角一侧邪魅的微微上扬,肃杀冷冽:“你说什么!”

宗之毅顿时眼前一片死寂!他算是彻底踩到雷区了。

一刻钟后。

宗之毅躺在地上。

端木徳淑从他身上踩过去,又转身踩过来,再转身踩过去,又踩回来,这似乎是一件什么必须执着完成的事,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端木徳淑无比郑重的踩着,神情肃穆,虔诚无比。

宗之毅也忍着一下又一下踩在肚子上的疼,唯恐她又想起什么其它主意。

虽然房间里的利器都被收了起来,茶壶和花瓶也所剩不多,她举起百斤吨的木榻不太现实,可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摘下耳钉找到什么灵感。

事实证明,宗之毅到底小看了他家夫人,她家夫人还养了一只拖着四条小短腿,喜欢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小松狮。

你说没有,宗之毅呵呵一笑,她说有就必须有……

待端木徳淑玩累了,倒在软塌上睡过去。

宗之毅额头上的伤口越来越疼,膝盖淤青,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压在青石板上疼的钻心,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先缓解身体各处的不适,等着适应。

宗之毅又在她身边跪了很久,才扶着桌椅起身,披上散落在地的衣袍,刚起步,膝盖上的伤牵动腿部,钻心的疼。

宗之毅撑着桌椅适应了片刻,忍着疼,抱起徳淑,穿过里间长廊,把人放到床上,不敢休息,取了一旁的毛巾和水,沾湿后一点一点的帮她擦脸上的灰,干净后便拿起梳子,整理她弄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确定每根都服服帖帖的保持了妩墨平日的样子,才又捂着膝盖起身,找来干净的里衣把她扶起来,帮她换上,确定她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睡着了,醒来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贵女的形象,才心满意足的靠着床沿疲惫的蹲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动也不想动,额头上的血也不想擦。

宗之毅打了个盹,又急忙醒了,疼痛全部苏醒,眼前恍恍惚惚,他扶着床榻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神色骤然温柔,想伸出手摸摸她,看着干涸的血迹又缩了回来,佝偻着身躯穿过走廊,绕到前厅,打开门。

戏珠愧疚的垂着头,恨不得给姑爷跪了,表示自家小姐真的是好夫人,真的能当好皇后娘娘,真的!

赞清震惊的看着皇上满脸血,准备好自我掌掴五十下,以平复自己昨晚没有服侍好皇上的错,虽然他昨晚连服侍的机会都没有,急忙扶住皇上,就要喊人传太医。

宗之毅挥挥手,虚弱无力,唇色发白:“不……用,不要声张……小点声,不要吵……醒娘娘……”

戏珠更加愧疚,眼泪凝聚在眼睛里,噗通给皇上跪下重重叩首,谢谢姑爷,姑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赞清看着戏珠一点不惊讶的样子,心中认知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宗之毅没有看戏珠,让赞清扶着他进去处理伤口。

戏珠带着明珠和品易急忙轻手轻脚的进去打扫残存的痕迹。

品易跪蹲在地上,看着散溅在地上的血迹,想想一进门时候看到的皇上额头上的伤,某种想法还不敢成行又急忙被自己打散。若真是帝后情重,为什么皇后娘娘初进宫时会落得那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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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没写过入v感言了,这篇写两句,实在是因为咱家的几只不吸粉o(n_n)o,只能靠我本人的魅力吸了,哈哈!谢谢所有会跟v的,真的,没有追更,就不会有这样任性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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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本来的样子

可若是帝后关系冷淡,可看皇上此刻的样子……

莫非……娘娘伤的更重?但看戏珠、明珠的反应又不像,若是娘娘受伤,她们两人不会对皇上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

可若是皇上真做了这样的牺牲,又是什么让戏珠和明珠从没有认为过娘娘没有一点登上后位的可能。

品易把绢帕浸入水中,顺着水中的涟漪默默的看了看已闭目养神的皇上一眼,又静静的忙碌。

赞清为皇上处理好伤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想想皇后娘娘进宫那日皇上冒雨一直站在千微宫外,等的就是他那句去‘清心殿看看吧’,不过不是看大皇子而是看皇后娘娘。

赞清急忙客气的接过戏珠手里的冰袋,小心的贴在皇上额头上,不忘看眼在不远处擦地的品易,目光复杂难辨,却又忍不住开始梳理自己哪里开罪过皇后娘娘。

最终,无望的叹口气,品路的事,就是他不认也逃不了干系,不禁细细的从下面的人中筛选堪匹凤梧宫的自己人……

早更声响起。

端木徳淑习惯性的睁开眼。

宗之毅已戴好冠帽遮盖住了额头上的伤,里衣已经换过,膝盖上的伤完全掩饰在内,提前喝了一碗莲子羹,也小睡了一下,醒来后又让下面人在脸上涂抹了一点裸色胭脂,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又吵醒你了。”

端木徳淑笑笑,淑雅端方,她不是会容忍自己赖床,错过服侍他早起的人,见他已梳洗一半,不禁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满,顺势起床。

赞清挨娘娘最近,急忙为娘娘穿鞋。

明珠瞥了他一眼,就没有再上前。

端木徳淑接过宫女手里的动作为他系上腰带,声音轻柔贤惠:“今天也早朝吗?”

宗之毅看着她,神情放松:“不用,就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约见了几位大臣。”

“那还这么急起来,也不说多休息一会。”

“习惯了,反正也睡不着,就起来了。”

端木徳淑从托盘中选了一块玉佩,帮他系上:“平日注意些身体,太医配的汤药也要适当的喝一些,别总是怕麻烦,赞清也别什么事都依着皇上,看你今天脸色差的,胭脂都盖不住你的倦色。”

赞清赶紧应道:“娘娘,奴才一定谨记,就是最近皇上有些惦记封后大典的事操劳了一些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端木徳淑撇宗之毅一眼:就你的人会说话。

宗之毅被瞥的心神荡漾,瞬间有些不想走一起吃早饭的意动,他还没有上前一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不禁嘲弄自己养尊处优了一段时日,这点伤都不习惯了:因为是真的操心。

……

宗之毅是真的有事,恩科在即,江南、海西降雨频繁,他们都不是科班做上来的人,自然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虽然河道已经在加紧整修但总要有个过程。

救灾物资从国库是清不出来的,宗之毅决定动他一路抢掠的私库,但怎么动,动多少,由谁执行都要有一系列的章程。

徐子智很快发现宗之毅不对劲,或者说从一进尚书房便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宗之毅说起笔试加开两场也没有昨天那样坚持,好像开不开都无所谓的样子,下面的人看到契机又开始争取殿试的庄重性,只开一场。

宗之毅也没有说话,靠在座椅上,连看一眼下面人的耐心都没有,整个人感觉都不对,好像无精打采的?

徐子智思维散开了一瞬又很快凝聚,因为不可能是某些方面不节制的原因,更像是受伤后体质方面不容精神支撑的下降。

徐子智拧眉,扫向皇上身旁的赞清。

赞清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身姿笔直。

徐子智微不可查的扫向雷冥九,怎么回事?宗之毅昨天绝不可能在乾心殿胡来,他定是去了端木徳淑那里,可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疲惫,血腥味怎么回事?他不喜欢事情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

雷冥九自然有感觉,尤其对血腥味敏感,但赞清一开始的站姿不对,明显是用过杖行,他觉得是他。

可徐子智刚才的一眼,让他立即打起精神私下观望,有时候他的确不细心,也因为如此,从来不忽略徐子智的细节。

雷冥九立即惊觉的开始寻找周围的异样,可不是他不敏锐,他觉得周围很正常,但肯定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宗之毅抬手揉揉头,玄色的冠帽上晕开一点深色。

只有一点,但徐子智和雷冥九很快就注意到了。

两人不禁皱眉,皇上受伤了?同一时间冒出一个词:刺客?!

但又很快否认,宫里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可,为什么?

不是雷冥九吹,以小仙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折腾,就是皇上想折腾也不行,莫非他在凤梧殿乱来,想想在小仙眼皮子低下,小仙就算送了女人,也不准许他如此不知分寸。

如果都不是?还剩什么,总不能是皇上自己磕的吧?

徐子智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但赞清的反应又让他不自信自己的揣测,毕竟赞清服侍不周挨了板子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摔了一下,能精神不济?

雷冥九觉得宗之毅这点也太背了,竟然自己摔了,莫非徐老贼担心他昨晚忘乎所以,所以做了手脚,那恐怕要死几个打扫太监了,就为了这么一天,也能狠下心死几个钉子,徐子智下手越来越急切了,要知道现在宫中规矩越来越完善,再想塞人钻空子难上加难,死一个自己人可就是死了一双眼睛。

徐子智还真是舍得,这一摔,从上往下,少说死十几名侍从,反正只要是人为,再不可能是别人做的。

徐子智没有任何往端木徳淑身上想的意思,因为不可能所以不用想。就算宗之毅床品不佳,端木徳淑名门出身也不会作践了自己。所以,只能是宗之毅特别倒霉,碰的伤口过重,失血有点过多。

徐子智分析完,继续垂下头聆听众人分析利弊的理由。

宗之毅并不在乎他们为殿试争论出什么结果,主要还是想知道他拨动多少私库,若是平常他自己算算,给个数,下面的事自然有人安排,也不有花这闲功夫听这些人打嘴仗。

但现在脑子不时一绷一绷的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端木瑞身为当朝户部尚书,虽然因为女婿叛变,下来了几年,但是现今已官复原职,有身兼国丈身份,因为女儿登位,端木家的公爵之位指日可待,皇上且没有第一时间赐个承恩公应付了事,就意味着皇上十分看重他这位国丈,绝对不会沿袭历制肯定会给个实爵,可以说是目前京中最风光无量的人。

虽然解除了心头大患——庶女与嫡姐相争之事,但他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尤其看着皇上此刻的状态更是没了想飘的意思。

他女儿的问题他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夫人严谨她碰酒,她平时也算听话,可昨天小仙想必心情不错浅酌了两杯。

所以端木瑞被同僚各种暗示都没有抢功接下这个好差事的意思,他现在只祈祷皇上别因为看到他迁怒到女儿就好。

众人不禁感叹国丈老人家的好气量,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不为大儿子回京争取一二,怪不得能教养出一国之母,还能培养出一位得宠的庶女。

宗之毅听着头大,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头疼的嗡嗡作响,丝毫不想再费神一下:“好了!都散了!”

“皇上……”

“朕说都散了!”头又绷了!宗之毅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大有谁再腻歪一句废话就把谁废了的意思。

徐子智率先带头:“微臣告退。”

众臣见状,心里纵然有一座山要说,但也没人跟自己的职业生涯过不去,立即跟上:“微臣告退。”

……

走出皇城门外,端木瑞看眼一直走在身侧的徐相叹口气,多优秀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成就,这雁京城内也是头一份了,他家那两个孩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徐子智矜持如初,掩盖在袖笼中的手不管握着什么也不卑不亢,面对端木瑞也没有失了自己的气度,更不曾心里有鬼而紧张半分:“国丈叹什么气?可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端木瑞惊了一下,震惊徐相的敏锐,但很快恢复如初:“为什么这么说?”

徐子智声音不急不慢,仿佛并没有一丝探听的意思,只是就是论事,但端木瑞刚才一闪而逝的神情让他瞬间推翻了在上书房所有的推测,端木瑞一定知道或者怀疑皇上的伤的来处,能让端木瑞知道的,肯定和端木徳淑有关!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徐子智全幅心神瞬间都放在端木瑞身上,面上更加的波澜不惊:“我后来进去问了皇上点事,皇上行动似乎不便,脸色也更白了几分,所以我以为端木大人也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最近忙于操持国务也是辛苦。”

端木瑞眉头微皱,这个死丫头都做了什么,也亏得皇上愿意帮她瞒着一二:“是啊,百废待兴,皇上当真辛苦,你我臣子,也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皇上且要注意身体啊。”

徐子智如常的收回放在端木瑞身上的目光,没有一丝窥探的停滞:“端木大人说的对,你我也只能尽力为皇上分忧。”

端木瑞心里惦记着事,没有多跟徐相闲聊,简单告辞之后上了回去的马车。

徐子智看眼身后的诫谄。

诫谄心领神会,点头后离去。

辞诡不明所以。

徐相登上马车:“走吧。”

雷冥九打马从不远处走来,给了一旦一个眼色。

一旦觉得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太显眼了:“王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和老爷还在府里等着呢。”

雷冥九闻言又看向一旦。

一旦点点头:“奴才记着呢。”可不能这么急:“王爷,勿关心而乱。”

雷冥九冷哼一声,打马而去。

……

“你回头管管她,滴酒都不许沾!我就说当时就该告诉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喝,你非得给她瞒着,她难免就有自我放纵的时候,你看看今早弄的这事,你知道今天要商量多严重的问题……”

端木夫人合上账本,不耐烦的看向他:“你差不多就行了,从回来到现在你住嘴了吗,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再说,是说谁不能因为结果就剥夺了仙儿的乐趣,是谁不让说的,说她喝点酒也挺可爱的,是不是你说的,现在在这里埋怨我做什么。”

端木老爷子哑口无言,可:“我不是担心闹出事来,现在七皇子是当今皇上,难保有不受着小仙的时候。”

“咱们小仙还不经常喝呢。”

“你——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端木老爷子急的心里焦躁,以前小仙闹个酒疯无非是冲丫鬟发发脾气,可——端木老爷子是真急。

端木夫人也心疼老爷子操劳一天还要担心孩子:“好了,这不是没有出事吗,小仙有分寸的,虽然脾气坏了点,不违逆她不就好了,戏珠明珠有分寸的。”

端木老爷子看眼夫人,脱口想说你家姑娘可能把皇上打了,还打的不轻,但又怕她着急,没忍心说:“总之你下次进宫严令戏珠不能再让皇后喝酒,一口也不行!”

“知道了,一定记得,记得妥妥的,好了,别着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没有收到不好的消息相信皇后能处理的,你也别总为孩子们操心,看看你头发又白了几根,我看着就不心疼了。”

端木老爷子虽然心中惦记着事又年纪一大把了,但还是被夫人哄的心情微安。

端木夫人看看沙漏的时辰:“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文苑刚生完孩子,这两天情况不太好,你一会带着大夫过去看看,陪她说说话,也让她换换心情,我看着心里怪不落忍的。”

端木老爷子现在满脑子都是皇上苍白的脸色,哪有功夫哄人:“你去看看就行了,就在这里吃了,吃完了前院还有事,没有功夫,你多费点心。”

“我看跟你看能一样吗,瘦成那个样子,让你关心一下怎么了——”

“行了,一个奴才秧子也让你反复挂在嘴边说,你要没时间给我准备饭,我去娘那里吃。”

端木夫人瞪他一眼:“坐着你的!能少你一口吃的!”转身吩咐厨房备饭,脑海里还是二十出头的水灵小姑娘瘦骨如柴的样子,想想自己家的子女和儿媳妇,谁不盼望自家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哎,年纪大了,看谁都心疼的慌,她也是见不得人可怜的,还是让张姑姑去看看吧。

……

徐府的书房内。

诫谄探听到的并不多,但能原句复述的都原句复述了,包括端木府刚生产完的妾室身体不好的话。

徐子智抚摸着手里的镯子,皱着眉,思索着前后的关系?继而眉头皱的更紧,他一点不想把皇上今天晨会的情况和端木徳淑联系起来,丝毫不想!

徐子智紧抿薄唇,握紧手里的金镯,这种别人知道他却一点不知道的关于她的重要的事情的感觉,让他仿佛又回忆起她刚刚被赐婚时的不安焦躁。

诫谄垂着头,不敢打扰主子。

徐子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其中的关系,尽量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能知道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她,他一定比宗之毅知道的更多,宗之毅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而已!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不会再让他看到当初让他不敢想像的画面。

徐子智汇总着诫谄说过的所有话,脑海里是端木瑞惊慌的样子,徳淑应该酒品不佳,可能脾气还有些,迁就着她一般不会出问题,否则端木夫人不会那么放心还没有给她忌酒。

可皇上今早的状态,徐子智觉得就算宗之毅不想迁就,以徳淑的性子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今早宗之毅好像吊了一口气马上就要死过去的样子,宗之毅绝对不会那么迁就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但如果不是如此,又是因为什么!

徐子智嘭的一声摔了手里的镯子!脸色阴沉恐怖!

诫谄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声。

金色的缂丝镂空金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欢脱的在地板上打转,转成一道道虚影,然后叮叮当当的停下,微微有所不规整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出去!”

诫谄立即退出。

徐子智慢慢的上前两步俯下身拿起地上的镯子,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好好的长长眼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总是企图从他掌控中离开!让他一次次觉得这个身份无能又可笑!

徐子智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不安涌动瞬间归于平静,神色恢复如初,尽管恨不得想把她抓过来灌下十两酒让她涨涨记性,但这些焦躁不过都是证明他无能罢了!

他无能!

徐知乎握紧镯子转身就走。

站在门外的诫谄见状,立即跟了上去:“相爷,相爷,您要去哪里?相爷?”

徐知乎接过缰绳,他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该他知道的他一定要知道!他凭什么不知道!

诫谄看着自家相爷去的是皇宫方向,心里一阵焦急:“快去通知辞诡,我先追上去!”

“是。”

相爷千万不能乱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自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徐知乎赶到宫外时人已经冷静很多,但依旧毫不犹豫的下马,递了自己的腰牌去后宫。

……

“你把这些拿下去,算算修缮整理这些宫殿需要多少银子,后天报给本宫。”

顺圆恭敬叩首,她今年四十多岁,神色严肃,装扮整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恭敬的跪在皇后面前接过娘娘递来的东西:“是,娘娘。”

她在皇后登位前接替顺圆的名字,成为圆字辈第一人,

她原是宫物司六品记挡女官,虽然是平级调配,但是从内务府名不经传的大局调到皇后娘娘身边掌管后宫宫闱所有公物,权利要广泛的多,而且后宫之地皇后娘娘说了算,自然也就是皇后手下的这些人说了算,她自己会好好表现,不会令娘娘失望。

“下去吧。”

顺圆恭顺的行礼,余光看眼站在一旁的品易,默默的退了下去。

她与品易不熟悉,但品易却推荐了她,只要在无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她自然是会还这份人情的。

端木徳淑拿起选秀名册,刚要看。

欣玉拿着腰牌进来:“回禀皇后娘娘,相爷在外求见大皇子。”

“相爷?”端木徳淑放下名册,后宫有主后,前朝给后宫的所有拜帖会第一时间送到她这里,以后妃嫔的亲眷进宫也是会先送到她这里来,可以由她直接决定见或者不见,不必经过前庭内务府。

端木徳淑看向执扇的品易:“前面有什么动静吗?”

“回娘娘,不曾听说。”

既然不是皇上提议,他见大皇子做什么:“请他进来吧,戏珠,去把大皇子带来。”

“是。”

端木徳淑不明白徐子智为什么对大皇子如此执着,莫非大皇子身上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闪光点?

但不是端木徳淑自谦自家孩子,她带了宗礼多年,宗礼绝对不能算是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乖巧听话,是个孝顺、心思重的小孩,并不出彩。

何况宗礼身体还不好,尽管占着长位,将来的分位也能一眼看到头,那他为什么频频想见大皇子。

端木徳淑自认自家这类凡夫俗子的脑子,想不透天才的思维,说不定他眼里的宗礼是不一样的,不过他们前庭不是有事吗?这么快就散了?

不知道小七身体好些了没有:“欣玉。”

“娘娘。”

“让御膳房加份补血养气的膳食给皇上送去,嘱咐皇上多注意休息。”

“是,娘娘。”

——相爷到——

端木徳淑喝到嘴边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这么快!?也太快了?端木徳淑怀疑他是从凤梧宫门口走进来的,而不是从几里外的福寿门。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徐子智直接掀袍行了大礼。

端木徳淑神色温和,气质恬静:“相爷请起,相爷稍坐片刻,礼儿一会便到。”

徐子智抬首间,余光扫到她头上的梨木钗,想往她脑子里塞几吨酒的暴躁瞬间平复了下来,人也和顺很多,一直紧攥的双手放松下来,才发现指甲抠染了手心的血迹。

徐子智瞬间把握在手间里的镯子卡在手腕处,神色恢复如常躁动慢慢平歇。那只是一棵不名贵的树种,简单的梨木簪子,谈不上名贵,也不是名家,与此时殿里的所有东西比,它不起眼的容易被忽略,但她却从众多名贵的饰品中选了它……

“……相爷可是忙完了。”

徐知乎瞬间回神,但完全不知道她前面说了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处变不惊的掌控力:“多是皇上操劳,臣等不过是尽绵薄之力,上次的事,微臣和镇西王多有得罪,还请皇后娘娘……”

“不必,镇西王不看场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宫知道他是无心的,反而是相爷客气了,相爷也是为了大皇子好,本宫怎么会责怪相爷。”

是吗,不怪吗,徐知乎心中深吸一口气,仿佛才想起他这次进宫的大事,放下心里那些会让他失去判断力的不入流的心思,目光斟酌的扫过她的一举一动。

她今天没有穿明红,装扮简单,眼角微微上扬,说话的时候带着浅浅的笑,好似无时无刻不看着你,其实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今天配色的耳坠不好看,她肤色白粉,这枚耳坠看似精巧但缀着玉滴还是太重了。

他也不知道白粉跟太重之间有什么关系,好像今天异常的不能好好思考,明明静下来了,还会不明所以的莫名其妙的走神。

端木徳淑突然勾唇一笑,万千风情,一份柔弱。

徐子智顿时警觉!绝对不会答应她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小礼快来,可用早膳了。”这孩子,这些天搬宫可叨扰他了。

徐子智神色冷了很多。

宗礼见了礼,又向一旁的相爷问了好,才克制的走到母后身边,也没有敢不顾尊卑的黏上去撒娇:“孩儿用过了,多谢母后惦记。”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头:“还是瘦了,回头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给你做,若是不满意了跟母后说,母后再给你请几个吃个惯的厨子。”

“多谢母后惦记。”

“哪里是母后惦记你,相爷也惦记着你呢,相爷想从明天起给你开马术课,你一会跟相爷熟悉熟悉马场,身体不舒服了就跟……”

徐子智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颈项的位置,偶然一个提起,囊括她所有动作,又慢慢的收回来,没有丝毫越礼的守在她的位置,脑海中不断播放刚才的画面。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殿中没有任何酒气,香炉里熏了新香,也没有任何血腥气。

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了,皇上昨晚一直在凤梧宫没有出去,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是帝后二人昨晚没有让人值夜,也是后半夜才叫了贴身伺候的人进去。

那么,皇上从正常的进来,在殿里没有任何宫人伺候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徐子智看向大皇子的时候,仿佛不经意的把目光移向戏珠,又落回大皇子身上。

刚才,戏珠看着皇后叮嘱大皇子,神色自然,她并不紧张,甚至没有愧疚的痕迹,是不是说他们两个这样不是第一次了,戏珠甚至不用把这个结果放在心里,把皇上伤成那样依旧无动于衷……

徐子智又想捏手里的镯子,但他老僧入定般的站着,没有动。

端木徳淑为大儿子整理整理衣襟:“去吧,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说话不能逞强知不知道。”

“嗯,母后放心,孩儿心里有数的。”

“母后相信你。”

“孩儿告退。”

“嗯。”

“微臣告退。”徐子智转身没有再抬头看一眼的意思,他莫名的后悔前一刻的不理智让他出现在这里。

宗礼异常兴奋,他怎么会不喜欢骑马:“相爷,谢谢你,要不是你母后一定不放心我去校场的。”

徐子智认真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因为他是孩子而敷衍情绪的意思,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只是想教导一个身体不佳的孩子,为皇上的子嗣操碎了心。

凤梧宫内。

戏珠重新给娘娘换杯茶,真心觉得:“相爷对大皇子好用心,跟以前比也和善很多了呢。”

品易分着手里的香:多久的以前?

而且相爷和善吗?他觉得……说不出来,看着非常温和的人,但是戏珠没有发现,相爷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吗?

端木徳淑与戏珠相视一眼,仿佛都想起他‘不和善’时的样子,当真是油盐不进,怎么攻都让你无从下手:“欣玉回来了吗?”

“回娘娘,回来了,赞公公说皇上身体有些不适,用了膳后已经睡下了。”

“身体不适?”端木徳淑想到小七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何况这个时间就睡下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禁有心担心:“算了,你陪本宫过去看看。”

“是,娘娘。”

……

乾心宫内。

端木徳淑没有让人问礼,带着人直接进去,看眼屏风隔断外守着的赞清免了他请安:“太医可否看过了?”

赞清摇摇头,眼里含了泪水,委委屈屈的:“回娘娘,皇上不准传太医,娘娘可怎么办呀,皇上睡前就喝了半碗粥,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奴才跪下来求了,皇上也不松口气,刚才奴才摸了摸皇上的手臂,还有些烫,奴才也不敢私自做主,刚打算叫人请娘娘——”

端木徳淑没空听他说完,抬脚进了里面。

品易看眼哽咽的赞清。

赞清冷漠的扫他一眼,立即跟了进去,眼里的红晕还没有消失,声音压的非常低:“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啊……”

品易站在门外,吩咐殿前小太监去传太医。

小太监和品易是认识的,以前都在一起当值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可皇上……”他站在外面都是听见了的,皇上不准赞公公传太医。

“放心去吧。”

小太监不太确定的看眼昔日眼里的偶像。

品易点点头。

小太监咬咬牙,转身去了。

不一会,戏珠出来吩咐品易:“传太医。”又急急忙忙的进去了。

品易端立着,地板上那些血迹可不是小磕碰,又熬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忙于朝政没有请太医,这时候不发热都不太可能。

太医很快就到了。

端木徳淑让开些位置。

太医立即紧张的上前。

进进出出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宗之毅。

宗之毅迷迷糊糊的看到叩住他手腕的太医刚想发怒。

端木徳淑已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怎么样,好些了吗?病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看太医,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宗之毅的怒火瞬间掩熄,看着她接过宫女手里的毛巾覆在他头上:“你说说,昨晚在哪里吹风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宗之毅抬起另一只手。

端木徳淑握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赞清见太医号完脉,冒着被皇上赐死的危险硬着头皮提醒:“鲁太医,皇上额头有伤……”说完立即缩了回去。

宗之毅如果能动,眼里的凶光能杀死他!

宗之毅拒绝让太医检查额头的伤势,也坚决不摘抹额。

端木徳淑看着他发着烧,虚弱成这样还不合作的样子,立即让戏珠压住他,强行拆了他的抹额,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气的端木徳淑又心疼又想给他点厉害看看,都什么样子了!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伤成这样还不让太医上药,像什么样子!拿自己当一国之君看了吗!想过他如果受伤了她们会着急吗!

端木徳淑眼眶中立即浮现出一抹红晕。

宗之毅立即不动了,安静的躺回床上。

端木徳淑坐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看着太医小心的检查他的伤势,那些处理不专业的伤口粘连在一起,看起来严重不已。

宗之毅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端木徳淑握的更紧:疼就不要忍着,她能笑话他不成,他什么狼狈的样子她没有见过,这时候知道没脸了。

这是外伤,鲁太医不敢自专,更不敢自己做主,依照惯例,必须几位太医同时会诊。

一刻钟后太医院当值的几位外科圣手都去了,几位太医一起商定了方案,急忙给皇上清洗清洗伤口,两处重伤进行了缝合,然后煎药服药,忙忙碌碌半个多时辰才告于段落。

宗之毅让徳淑先走。

端木徳淑就不走,怕人看呀,怕人看不要受伤!

……

训牧苑内,徐子智听完下人‘不经意’间漏出的消息,心思不属,她去了?她去做什么?

“相爷?”宗礼牵着小红马,刚刚绕场半圈回来,相爷并没有让他骑,只是前者走。

徐子智回神,示意他以后每天坚持,想了想,又让人送走了大皇子,直接去了乾心宫。

……

——相爷到——

“皇上,相爷在外求见。”

宗之毅闻言,挥开还想再给他包扎一圈额头的太医,就要坐起来。

端木徳淑见状,立即上前让他躺回去,可别再牵动了伤口。

“我没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头上的伤口不痛了,人也不晕了是不是,都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说话,早上问你,还跟我说没事,这是没事吗?你到底在哪里磕的,还能磕两下?”端木徳淑又心疼又觉得他好笑:“自己摔了就没脸说了,还不让请太医。”孩子性子。

宗之毅看着徳淑真关心的样子,心里服服帖贴的,觉得做什么都值了,就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也心之所愿。

端木徳淑让他躺好,取下他头上的毛巾,替他换上新的:“躺着吧,他还能嫌你病着就不请安了。”然后垂下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我不说,谁知道你自己摔的。”

宗之毅耳唇微红,都忘了反驳她自己摔的这个话题:“传他进来吧。”

徐子智走进来,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床边的人身上,又立即移开,她真的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染病吗:“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免了,不必虚礼,爱卿可是有什么要事?”

端木徳淑端了水杯放在他唇边,袖笼落下,漏出一截戴了指腹宽的白玉镯手腕。

徐子智的余光看着宗之毅就着徳淑的手浅浅的酌了一口,徳淑却没有顺势把杯子拿开而是固执的举着,宗之毅没有办法的又喝了一口。

徐子智握紧袖笼中的手,心口顿时针扎一般的刺痛,与当年几乎不二的情形出现在眼前,一样让他难以接受:“回皇上,微臣本在校场教导大皇子骑马,见太医院方向行迹匆忙,问过后有些担心皇上,便来看看,请皇上勿怪微臣窥探之罪。”

端木徳淑满意的收了杯子,下意识的掏出自己的手帕为他擦擦嘴角。

徐子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直觉反应就是:皇上不是用着水沫儿当侍女,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不知道上前!想被处死在皇陵吗!既然有人伺候!皇上又何必一副深情不受的样子!

端木徳淑端庄一笑,道:“相爷记挂着大皇子又记挂着皇上,何来窥探之罪,太医已经看过了,皇上身体并无恙,反到让相爷担心了。”

徐子智目光闪过,看到她头上的梨木钗,又移开目光,犹如当年抱着无限希望去见她,她却生活和睦一样,让他像被人打了一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下一刻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应该做的。

就如此刻向来注意言行的他竟然忘了自己是该接话的。

只不停的想,她明明戴了,明明失望了,明明……为什么转眼间又能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丈夫!无论他做过什么,只要还愿意看你一眼!为你付出一些力所能及的权利,就够了吗!

如果那样!我呢!我当年一样付出了!一样争取过!谁给了我时间!

“相爷?”端木徳淑看着徐子智。

眼眸清润,肤如凝脂,不笑与笑都踩在心里刚好的位置,单听她说话,无论多客套多无聊都能安安静静的听一个下午……

徐知乎立即恭手,神色苍白却也温文尔雅、不急不缓:“微臣失礼,太医脚步匆忙,臣便乱了方寸,既然皇上无恙,微臣就放心了,皇上好好养伤,微臣不敢打扰,微臣告退。”

徐知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了,这么多年了,前前后后十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等待什么总是棋差一步,宗之毅占据着那个位置,重要他不休,就能得到的徳淑轻易的原谅和放在心上认同,不过是受个伤!不过是发烧,也值得她在床前忙进忙出!

他生病的时候呢!她曾经也想过为他送一颗柠檬的忘了吗!就因为那一旨赐婚!就因为宗之毅是丈夫!就因为你认定他才是相濡以沫的人!

辞诡、诫谄急忙冲上前:“相爷!相爷——”

徐子智握紧双拳,拳头贴近墙面时又生生停下,他不能认输,以前他放弃了,以后就永远不会放弃!

“相爷……”

“我没事,走吧。”

……

乾心殿内。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压低身形,眨巴着明月皎洁的眼睛,脸颊几乎贴上宗之毅的鼻尖,好奇的看着宗之毅,充满了求知欲:“你到底在哪里摔得,偷偷说,我保证不说出去——真的,不说出去——”

“……”

“我们是不是夫妻。”

“前殿的台阶上。”

“……”

“你笑了……”

“我没有。”

“笑了!”

“好,我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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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活着出来

镇西王府内。

雷冥九听完一旦的汇报,眼帘掀了一瞬,放下毛笔,闲适的松松手腕,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新练的字体,觉得比较满意后才拉开高背椅子起身。

高大的身材瞬间遮住了部分窗外的光线,好在这座以精致小巧著称的府邸归他后,就大肆扩建了一番,如今也算生生涨了一倍有余,总体都大气恢宏起来,也免得让那帮文人骚客惦记,附庸一些风雅闲适:“他也是有意思,竟然真去了?”

一旦深表同意,恭手:“回王爷,奴才还继续打探吗?”

雷冥九冷笑一声:“看看他的表现就能猜出一二,还盯着干什么!给本王添堵吗!”

一旦立即垂下头。

雷冥九觉得老徐还真是抗压,平日看到的还不够堵心,上赶去人家家里给自己找不痛快,人家夫妻,好不好的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脸面,还好巧不巧的遇到小仙去探病,他能活着出来,可见忍功又见涨了,回头再气出好歹来,他就直接可以给他吊丧了!

可:“王爷……您不好奇吗?”

雷冥九看他一眼!

一旦很有压力的低下头。

雷冥九挥挥手让他出去,他当然想知道,关于小仙的事他都想知道,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把小仙拢到跟前,光明正大的问她怎么回事。

但小仙不会说的,在她心里宗之毅是一个有些小毛病的丈夫,但那也是她的人她的家,他就是把嘴问干了,她也不会泄露她家的事。

既然如此,何必问一个戳自己心窝的答案,让自己生不如死一会,像徐老智一样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就这样当不知道就好,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

雷冥九眼里的势在必得一闪而逝,重新站在比普通人家大两倍的书桌前,翻开字帖,执起重笔,一别刚才一般的字体,写出一手漂亮的徐氏冰体。

他就是知道,小仙曾经异常喜欢过某人的字。

雷冥九看着写下的‘仙’,不得不承认用徐老智的笔锋走势写出来的字就是漂亮,无形中都透着字体该给人的灵动飘逸。

雷冥九伸出手,粗糙宽厚的指腹落在仙子的最后一笔处反复不去,目光痴迷,似笑似痴,他等着小仙出招,等着她再次想抛弃他的事实。

……

“皇上,尚昭仪娘娘来看您了。”

宗之毅从书案中抬起头,有些回不过神来,尚昭仪?谁?才想起后宫现在已经规制整齐,前天妩墨给了他一份分位清单让他过目,他忘了放哪里,所以还有些对不上号:“让她回去。”说完又伏案忙碌,头上的伤好了大半,挤压的公务急需处理。

赞清恭敬的恭手:“是。”默默的退出去。

尚颂心长相并不凸出,若是脱去华服放在人群里并不会被人认出来,但胜在自有一股安静无争的气质。

她听到赞清的回答,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继而又在意料之中的恢复如常,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认真的交给赞公公:“请公公帮本宫交给皇上,让皇上多注意身体。”

精明干练透着一股机灵劲的侍女立即递了一份荷包,漂亮的双眸和主子一样安静干练,并不妖气、亦不自命不凡。

赞清看了她一眼,依照规矩收下了,没想到尚衣局的小徒弟竟然进了昭仪宫,想来是能更进一步了。

“奴才谨记尚娘娘吩咐。”皇上府邸的老人中,两位原侧妃都封了一宫主位,位列九嫔之中,尤以眼前这位娘娘身份最为尊贵,位列九嫔之首,仅次于四妃。依她们的身份自然是不够封高位的,但皇后念在都是皇上府邸的老人特意给了恩典,也算是这些人的造化。

尚颂心笑笑,也没有为其容貌添彩:“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娘娘。”

尚颂心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苦涩的笑笑没有久留,久留又有什么意义,带着丫头落寞去凤梧宫向皇后娘娘谢恩。

端木徳淑看到她回来的如此快,不禁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口气,颂心哪里都好,人温柔、性子好、懂规矩就是太木讷,这不,去了才两刻钟就回来了,想来也只够走过去走回来的时间,指望她开枝散叶,得操碎了心。

尚颂心立即垂着头,羞愧的不敢看皇后娘娘一眼。

现在宫里还没有进新人,但储秀宫里已经住进了一百三十多秀女,皇后娘娘还不是担心以后她们这些人老珠黄的没了机会,想着趁新人还没有出头能伺候好皇上为雁国诞下一儿半女,好巩固她们的地位。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

尚颂心下意识的就认错:“妾身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说完又后悔不已,哪有把这些话放在明面上说的。

端木徳淑也没有办法了:“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做的醋溜丸子连本宫都惦记,皇上也好久没尝尝了估计也惦记着呢,行了,你现在也是一宫之主了,拿出宫主的气量来,否则以后怎么压自己宫里的人。”

尚颂羞愧的点点头,娘娘把娘娘自己住过的清心宫赏给她做昭仪宫,要的不过是她能管好九嫔规矩,以后不要给娘娘添麻烦,可她也是够不争气的:“妾身去给娘娘盛,厨房里还有一份……”

“好了,一会明珠去就行,你回宫去歇着吧。”

尚颂心更胆怯了,她肯定又不够灵光惹娘娘不快了,如果是钟玲妹妹一定能八面玲珑一些。

至少……至少皇后娘娘昨个同样给了钟玲机会,钟玲可是去了一个时辰才出来的,都是自己没用:“妾……妾身告退。”

端木徳淑点点头,看着她慢慢退走,这口气终是叹了出来,颂心这性子啊几时是个头。

明珠也为她着急,尚昭仪的性子,真不适合作为一宫之主,绝对压不住下面会起心思的小人,而她还给自己挑了一个宫中有一定资历,又容貌不俗的丫头上来,难道还想靠丫鬟顾宠不成,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端木徳淑想着,回头昭仪殿侧宫若再进人,就挑些脾气好的吧,省的出现侧位压主的闲事。

明珠挺喜欢尚昭仪的,脾气软化,耳根子更软乎,可惜这种软乎没有配一张好脸,否则也软萌软的让人疼到心里。

但事情交到她手上办砸时,真是让人无语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也难怪让丫头抢了宫里的话语权:“娘娘,您不处理一下?喧宾夺主可不是好事,她那个丫鬟,看着就是厉害的。”

“怎么,比你还厉害吗?”

“娘娘——”

端木徳淑知道明珠偏喜颂心一些,不吝惜的解释道:“她性子软,不是身边的丫鬟也会是以后入住昭仪宫其她人,宫女总比下面有分位的秀女好掌控,如果那丫鬟命好,能得一儿半女,颂心也能一心教养,也是颂心的福气。”

“可……奴婢就是看不管她那个丫鬟说话算话的样子,哼!讨厌死了!”

“你在本宫这里不说话算话了,那丫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反而会护颂心一二,毕竟若是换了宫主,谁知道是不是一个脾气好拿捏的,放心吧,颂心性子软又不是没有性子,若真被威胁了地位,谁还没有几分脾气。”

明珠叹口气,别闹大了才好,闹大了还不是要娘娘出手处理,娘娘天天为府邸这些小主子们操不完的心。

不管她们吧,几乎每个都有香火情分,每个都要照顾一二,这若是新人,娘娘才懒得管她们死活。

端木徳淑突然抬头:“管的,在本宫的地方,小心思可以有,上进心可以有,人笨点没什么,聪明也无不可,就是魑魅魍魉的计量最好给本宫收起来,若是不懂分寸,污了本宫的地方——”

端木徳淑没有说下去,神色看起来也很平静。

明珠却缩缩脖子,她家主子心狠手辣起来,从不手软的。那种自家的地方就要如她心意的霸道,多少年也没有变过。、

要不然也不会把根本不会住人的十三个院落打扫的整整齐齐、收拾的妥妥贴贴,简直半个强迫症了。

“你有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看看下面人的规矩都学好了没有,若是再出现值夜撞时辰这种事,本宫就先把你换了。”

“是,奴婢的娘娘。”奴婢这不是想看看品易和吉梧那小太监会不会打起来吗,想不到都挺有气量的。

……

凤梧宫的一等下人房内。

珍珠不当职缩卷在被子里咬着拳头无声的哭泣,被放出宫的宝珠姐姐死了,不单宝珠姐姐,还死了很多以往的好姐妹,前些日子只是零星的打听出一些噩耗,她以为是意外,可这几日,那些被放出宫的姐姐妹妹都去了。

珍珠再傻再小也知道顺圆姐姐的事,肯定犯了皇后娘娘的忌讳,她明白,若不是这些人起了心思,平日好说话的娘娘不会下此狠手。

可想着昔日的姐妹就这样没了,她还是忍不住伤心,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想哭……

戏珠今天不当职,路过珍珠的房间听到里面隐若于无的哭声,站了一会,就无声的离开了,若是珍珠知道,皇后娘娘根本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真有罪……

戏珠叹口气,珍珠还是太小了。

……

一株株百年生长的紫檀树在葳蕤茂盛的潮湿森林中伴随着毒虫、瘴气、腐烂的堆积到大腿根的枝叶和动物尸体,自由的呼吸。

一队上百人的伐木对,压着五名大夫、带着驱虫药剂、装着丛林车,有十几位丛林生存好手探路,带着所有器具,穿过层层大山、躲过猛兽突袭,损失了二十多人后,终于抵达这片人迹罕至的紫檀树栖息地。

阴暗潮湿的丛林里鸟兽虫鸣,光照在遮天蔽日的枝干上,透出零星的光亮,精神疲惫的人们坐在大腿粗的藤蔓上喘息一路的坚信、平息即将见到收获的喜悦。

一棵棵紫檀仿佛这一区的王者,高耸入云的撑起自己一方的天地,一条花蛇盘卧在灰色的枝干上,俯视着下方突然闯入打破这一片平衡的五中。

年迈的材料大师惊叹的抚摸着每颗粗壮的紫檀书,对它们的根茎枝蔓年份进行细致分析,从阳光到雨水,从高度到腰围,惊喜的仿佛看到了自家的大胖孙子,不,比孙子更亲,这是他们招远木材行今后十年的财富!

老者和三位同行商量后,最终选定了靠近边缘区的第三棵,经分析测量,百年以上,中空有气,直接绝对超过四十厘米,是一棵上佳紫檀,出高屏、墙柜的不二之选。

商定结束后。

采木队、镖师立即展开行动。

镖师就地放下驱兽药丸,放置捕兽夹,快速挖陷阱,这里是丛林深处,野兽凶猛毒虫繁多,什么不快一步,就可能多死一些人。就是这样每次他们从深山老林出去也要折损一半人手。

不消一天,经过细密侦测的百年大树轰然倒塌,散发着紫檀特有的青木想起,周围几米内的常见昆虫瞬间退散。

“大家注意节奏,不要脱离队伍,更不能放松,不出森林都不能放松警惕!”

六天后,倒下的紫檀数周围混杂着浓重的血腥,经验老道的开采这知道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招来的猛兽越来越多,他们的死伤的人就会越多,谁也不想拿生命冒险,更不想带不走这批木头。

清点完所剩不多的五十人,指挥者忍痛告别一棵棵财神爷,挥手回程。

运输对沉默的快速支起一辆辆独臂车,已经没了刚发现宝藏的欢喜,这六天他们一共损失了二十多人,这是多大的伤亡。

老油条们神情要淡然的多,进入大山哪次不是九死一生,但东家给的报酬丰厚,怎么会没人心动!这次老手比较多,死的已经算少的了。

分散在各地的众多小队回归,大量紫檀木瞬间充斥了招远木材库,等着大师父再次进行挑选。

上百颗紫檀被一一检测,次品的用作富贵之家的木材选择,中品的进入官家大户,上品的进入达官贵胄府邸,最优质的被挑选出来优先挪作皇后大殿的贡品。

众多木材商在皇后娘娘登位前半个月,运达到京的材料高达上千种,经过内务府一道道手续,有的在工匠的巧手下有幸成为凤梧宫的一道屏风,有的被做成桌椅,有的做了脚蹬,有的做成风屏悬挂在窗脚,有的干脆没有机会露面被处理殆尽。

这也紧紧是木材一种,皇后登基大典前,举国涌入雁京城供凤梧宫挑选的好东西,只比皇上勤俭登基时多,不比当时少。

一大早,厚重的床幔掀起,宽大的紫檀木床上锦被未掀。

品易捧着盆里清澈的泉水,紫檀盆底按照木纹的纹路刻画出山峦起伏的奇景,质朴的景色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云纹标记,标记底层托起更不起眼的招远商行两字。

戏珠蹲在床边湿了薄薄的毛巾,盖在娘娘假寐的眼上,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玉珠,绕着眼部的轮廓,为娘娘走珠,助娘娘醒目。

品易脑海中闪过师父说过的这家商行的所有信息,这是皇家经常合作的一家木材行,匠师、做工、选材都被业界称道是师父财产‘贡单’中,为师父输送大半财力的一家,现在想必在赞清手里了。

珠面滚过眼帘,配以柱面的熏香,可让眼睛保持不糊,年过六十依旧光明如初。

品易盯着那小小的两行字,想到前两日赞清送来的三位太监,此刻就候在外间打扫大殿,心境更加平顺。

哪一条路都不是顺达的,更何况三四品太监的职务,学子十年寒窗,他们依旧是十年苦学。

不出意外赞清是指望三个人中有一人能留下分薄了他在凤梧殿的立足根基。

而这次赞清也的确会选人,送来都不是他自己的人,这三个人在宫中没有投靠任何权势,为人均比较低调,能力更是不错,人脉一样广,甚至并不比自己差多少,都是宫中最优秀的一辈内务府之才。

品易稳稳的端着木盆,戏珠为娘娘做了多长时间的滚珠,他就端了多久,手臂都没有颤一下。

戏珠放下玉珠,取了纱丝,扶娘娘起身。

端木徳淑的长发垂落在床幔上,紫色的里衣穿在身上,仅在肩线的位置绣了一串淡紫色的葡萄,晨光穿过纱幔照亮暗红的床间,朦胧了室内的晨香。

端木徳淑睁开眼,清如月辉的眼眸带着丝丝晨起慵懒,看人也软绵绵的不愿意花费力气,像挠在心尖上的羽毛,流水无意。

品易更低垂了几分视线,态度更谦三分。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坐在梳妆镜前,随手旋转着挂满层层饰品的玉树,从上百套眼花缭乱的耳饰中挑了一件。

戏珠为娘娘戴上,长发盘起,梳妆整齐,换了纱衣,看着自己手中装扮出的娘娘满脸骄傲,这才叫日子。

一道修长的身影轻易的穿过戏珠,立即为皇后娘娘送来漱口水。

戏珠给他让个道,反正已经不止一次了。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这孩子是内务府送来的执礼太监,长的甚是漂亮,如果品路是那种天然可爱到让人想捏一捏的类型,吉梧就是明玉珍珠,因为年纪小这种漂亮带了雌雄莫辨的美,一颦一笑都钻入心里的让人想疼爱几分,重要的是人勤快有眼色。

端木徳淑对他印象不错,确切的说对这次内务府送来的三个太监感觉都不错,像现在在门外值岗的吉利,是他们中最年长的,本该是三个人中最急着出头的,却选择了那么远的位置,可该表现的又奇迹般的没有落下,当真是秒人一个。

不得不说,三个人都是会来事的,还有一个品易,这四个人他都喜欢。

可惜……

品易听到微不可查的叹息便懂了,可惜她是不是年已归隐的皇太后,不能一眼就给吉梧这孩子想要的。

内务府又送来了一批秀女名录,这也是最后一批了。

端木徳淑拿起秀女书册,顺便摊开一张张画像,京中贵族适龄的女子并不多,但加起来也不少。

端木徳淑率先看了宁侯府的女儿,宁侯府虽然这几年在朝中虽然没有任职的中坚力量,但毕竟是百年侯府,重要的是宁侯府的女儿她熟悉,性格是真好,女儿家也漂亮。

端木徳淑摊开一旁宁侯府送来的画像,画中的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凉亭中,眉目娇柔一片娴静,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怎么看怎么娇嫩的好年岁,有侯府熏陶,文笔才学都堪称不俗,配镇西王可是便宜他了。

端木徳淑低头,看到下面陆国公府的卷宗疑惑了一顺,陆国公府家里还有女儿家吗,她记得除了与她同岁的池晴就没有了吧,下面的孙女辈也还小吧,最大的也才十一二才对,那送什么卷宗?

端木徳淑打开陆国公府的书册,视线在女儿家名下下方的画像上过了一眼,刚打算移开,又不自觉的移了回来,多看了一眼,又一眼,不得不感慨一句好漂亮的女儿家,不是传统意义上好看,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号,就是觉得好看,特别想让人看了又看的好看。

才艺一行,写的不多,可越是不多,越觉得她是一位安静知礼又懂事的好姑娘。

但却是一位庶女,端木徳淑没有看不起庶女的意思,如果她在最下面的一览,看到这位姑娘,绝对也给这样的评价,但这是贵女手册。

端木徳淑顺手把她的书册扔到了第三级。

但私心里忍不住想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送给镇西王为妾,就怕国公府不是冲着镇西王去的。

端木徳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陆国公几次不愉快的交流,她和池晴都是京城贵女,陆家出身不凡,而她权利和出身都不凡。

可明明两人没有为明确的事情争吵过,但就是气场不对。

池晴是嫁入了沛国公府吧,到是符合他们家挑三拣四想出彩又想求稳的套路,这次竟然送了如此漂亮的女儿进宫,想来是有所图谋了。

成恩侯府也送女儿过来了?

成恩候是她的外祖家,当初祖父救驾先帝有功,便封了成恩候,封了母亲郡主的殊荣。

可也因为母亲封了郡主,无形中分薄了某些人的好处。

端木徳淑对舅舅家印象因为某些事并不好,尤其这些年两家几乎断了联系,小七造反后,更更是不联系了,如今倒是扒上来了。

端木徳淑没有兴趣看他家送来了谁,尤其大舅妈一家人。

不过到底是自己舅妈家,大哥家的孩子都快十岁了,她没事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端木徳淑拿起来便看了一眼,竟然是二舅舅家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四岁,放在一列位的秀女中。

成恩侯府还送来一位庶女,放在第三顺位的名册中。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端木徳淑不用看,第三顺位的肯定是大舅母送来的庶出子女,她那个人,有点什么蝇头小利都要上,若不然当年也不会那样不顾约定给大表姐定亲,害的哥哥还被人议论了很久,不过大哥现在也不错就是了。

京中的子女多多少少端木徳淑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长成的这些姑娘,她们的姐姐、姑姑总是一起办过茶会的。

还真有些时过境迁后看到老面孔的感觉。

端木徳淑翻完第一顺位的名册,都没有看到镇西王府的标志,不禁奇怪镇西王府怎么没有送女儿进宫?

徐家也没有?

她记得徐家二房明明有位姑娘年龄合适才对?当初徐知慢才情便不俗,二房这位姑娘也应该很不错。

莫非是遗漏了?不应该才对?不想攀附权贵?倒是有可能,徐家人清高起来,当真是清高的不得了。

端木徳淑把一等分位的女子放在一旁,这些没什么好看,就等着按照身份给与分位或者赐给要臣为正妻。

端木徳淑随便翻看了一下二等位,大多是五品地方官员的女儿。

端木徳淑没有翻看这些姑娘的画像,因为依照她们的出身,现在不用在她们身上费功夫。

最下面的一层更不用看了,多是各地进贡的美貌女子,依照规矩选中了也是从最末尾的秀女做起,更谈不上别的。

“都安排在储秀宫了?”

“回娘娘,都安排好了,一共一百三十六人,听内务府的意思,如果没有大的问题,应该都会留下。”

端木徳淑点点头,后宫虚设,是该多留一些,碍于皇上要求,这次亦没有大选,只有区区一百认三十六人是少了一些。

“行了,带下去吧,让下面的人尽点心,不要亏待了这些姑娘。”

“是,娘娘。”

戏珠见人走后,上前为娘娘捶捶肩:“娘娘,您这些日子可辛苦了,以后等四妃充盈了,宫里热闹了,娘娘就不用太费神了。”

“是啊,各宫没有主位,总是要多看顾些,本宫让你跟阿静说的事说了吗?”

戏珠手法不停:“回娘娘,奴婢说了,静夫人说她不善于俗物,怕管理不好,没有答应奴婢。”

“什么管好管不好的,烦心事自有下人操持,她只要看管一二就可,何况只要用心什么不能学会,你也别问她了,回头把针线这块交给她管,就当打发时间了。”

“娘娘真是照顾静夫人,就怕静夫人是觉得做不好让娘娘失望,或者做错了什么,娘娘不好说教,让娘娘为难,娘娘何必非静夫人不可。”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

戏珠不太懂这些,她知道自己不太灵光的,平日也不如明珠机灵,她能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不过是仗着资历深一些而已,所以难免经常问一些傻问题,问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端木徳淑笑笑:“去给本宫泡杯花茶来。”

“娘娘又嫌我,奴婢去泡还不行吗,免得又问些傻话,污了娘娘的耳朵。”

端木徳淑摇摇头,她能有什么安排,单纯怕阿静无聊而已,难道她还需要用一个位置回报一个人,或者怕自己出事没有人陪她连坐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位置,她是看阿静做事细腻,人也有耐心,觉得那个位置适合她所以便给了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品易……”

“奴才在。”

端木徳淑指指肩头,戏珠上了上手,还真觉得肩膀不舒服了。

品易立即上前,手指落在皇后娘娘单薄的肩上,十根指腹搭在上面,指腹静立了一瞬后,轻缓的转动,并不急着用力。

品易手指圆润,指甲依照惯例不会超过指腹,品易的手法是专业练过的,是宫里的祖传手艺,拇指扣在穴位上不加力度,其余八根手指腹顺着肩膀的穴位线从中经向后。

讲究聚拢了浊气后缓缓从末颈空穴放出,郁结的僵硬部分就像凝滞的小水珠,一点点的推开融化,让颈项重新焕发生机,细胞重新自主多次呼吸,达到自我给氧,肩膀舒适,头脑清晰的目的。

品易不能算最精通这项指法,但是也是从师父那学来的伺候过几代皇上的手艺,自然也深的真传,聚拢、疏散的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一股暖流随着品易拇指抬起从左肩膀顺着穴位线瞬间疏放到手指尖,仿佛被瞬间的轻灵取代。

端木徳淑惯会享受,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半依靠在他腹部,专心享受此刻的舒适时光。

戏珠泡了花茶进来,看了娘娘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品易,放下茶水后,便搬了板凳坐在末尾做未完成的针线。

一时间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各自忙碌的声音,和娘娘越来越轻的呼吸。

一盏茶的功夫猴。

戏珠做完手里的里衣袖子,抬头看眼没有动作的娘娘。

品易手法非常轻,几乎已经卸了全部力道,不敢饶了娘娘睡眠。他不是贴身奴才,没有自主违逆主子命令的特权,如果娘娘能睡到天黑,那他便要站到天黑。

戏珠起身为娘娘批上一件薄薄春毯,继续坐回去忙手里的针线。

明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看眼戏珠手里的活,与自己做的另一只袖子正好配对,差不多过两天这套里衣就要做好了。

然后才看向睡的香甜的娘娘,轻声问道:“睡多久了?”

戏珠声音也很低:“有一会了,娘娘这些天伺候皇上有些累,让娘娘多睡会吧。”

明珠上前两步,看了看品易后面,又看看靠枕的位置,见没有能支撑娘娘的枕被,何况移动娘娘,难免打扰娘娘睡眠,还是让品易这么站着吧。

戏珠观察完又回来看戏珠手里的衣服:“我把剩下的半边取来,你一起缝上。”

“嗯,去吧。”

……

乾心宫内,水沫儿打扫完偏远的庭院,坐在石阶上神色忧虑,与她同期被送到这里的人昨天突然死了两个,是不是皇上想起处理她们了,或者皇后想处理了她们,毕竟她们这样的出身看了总让人腻歪。

水沫儿握着手里的扫帚,微微害怕,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不行吗,必须要死吗?她真的不想的。

水沫儿垂着头盯着脚下的石阶,她不可以就这样的认输,她还不想死,她还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

水沫儿起身,摸摸怀中仅剩的一枚镯子,成败在此一举。

黄昏时,天青色的雾霭中,亭台楼阁掩饰其中,影影绰绰边边角角消失在雾气渐浓的笼罩中,零零星星的更鼓声从仿佛隐隐传来,皇宫大内的灯火灯火熄了一半,只有主干路上的烛光在浓雾中明暗闪烁。

水沫儿换了一身薄纱,春夜的寒气落在她身上,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僵直着单薄的身体靠在寒颤的孤灯下,发尾凝成了水滴,裙摆上都是露气。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她那枚珍藏了又珍藏的镯子并不能给她带来多详尽的消息,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假消息,皇上根本就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更不会经过这里。

她过了今夜将会一无所有,甚至不用担心生病吃药被赶出宫的风险,她这样的人早该死了,是她贪图生死,摇尾乞怜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怨天尤人,也不自认凉薄,只是时不待她,她只能如此存活。

水沫儿握紧手里的长笛,其实长笛怎么吹她都要忘完了,多年不用的技艺,现在才发现它是唯一能让她心安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马上就到熄灯的时间了,皇上不出来便不出来。

云雾见依稀漏出一丝明月,洒下零星月光。

水沫儿仰着头,比月光还洁白的肌肤在夜幕中反复散发着淡淡的光,绒毛上细细的雾气笼罩着她如梦似幻的脸,好似被偏爱的仙子。

死之前能见见这月色也好,她荣辱办生也该知足了……

突然,穿过仿佛结成网的丝丝雾气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净鞭声,皇上会走这条路吗?

水沫儿觉得自己脑子明明转着,人却呆滞的靠着墙给不出一点脑海中的回应。

江山已经改了,把往昔种种牵挂随着她的生死归于尘土又怎么了,何必执着,何须执着?为什么执着?

烛光汇集的长龙一点点靠近,硬生生驱散了雾气的阴霾,仿佛这一刻老天是偏爱她的,给了她再一次挣扎的机会,谁知道这一次的宽限期又有多久呢?

水沫儿手指已经僵硬,突然不想出去了,可肢体此刻仿佛先于意识动了,脚步随着多年的记忆起舞,再现她曾颠倒众生的一舞。

水沫儿心中苦笑:看吧,她还是贪心怕死的,即便托着人一起下地狱可以求得长生,她也是下手的,她就是刽子手,根本不是她年幼时心无旁骛的跳出来的月光曲,不是翩翩而飞的羽化双翼。

她的追求早变了,怎还能跳出当年的神韵。

水沫的动作渐渐的慢下来,直至彻底停下,站在月光下的凉亭中,握着先帝因为一见赠与她的木笛,等着被拖出去的命运。

宗之毅看着凉亭中的身影渐渐停下来,像水州上浸水新出的娇荷,在开满各色牡丹的庭院里溶晕了月色,她依旧是美丽的,可她更像从枕上醒来的人,明明春意还在,梦境却仿佛再找不回来的清醒,所以连最后的甜蜜不想挣扎了。

宗之毅叹口气,伸出手。

水沫儿还呆呆的站着。

赞清现在真不想参与这些破事,尤其皇上跟皇后以外的女人,谁知道这些女人能活多久,而这个还和其她的不一样,这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啊,宠妃都危险,实在是……

不过,他首先是皇上的心腹。

赞清给身后的人使个眼色,回头让他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瞎说话,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这里何等偏远,皇上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看看生母曾经住的地方,这样没有条理的事,竟然半路能碰到先帝宠妃,打死他都不相信是巧合。

水沫儿经人提醒抬头,触碰到皇上的视线时,仿佛冰封了万年的冷雨突然融化,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流出,重新温暖了她冰冷的神经。

木笛掉在地上,她提起裙摆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宗之毅拍拍她的肩:“好了……多大的事……”

水沫儿声音天生纯柔:“对皇上来说当然不是大事,可对奴婢来说……”水沫儿努力让自己微笑,抬着头看着能护她周全的男人:“皇上就是奴婢的全部……”

宗之毅任她靠回怀里,只是觉得今天的雾霭浓重的让人心头都阴郁起来……

宗之毅从外殿回来,临近乾心殿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眼赞清。

赞清迷茫的垂着头等着吩咐。

宗之毅考虑再三,还是开口道:“给她换个身份,放储秀宫慢慢熬资历吧。”免得这样不清不楚乱了后宫规矩,让妩墨难做:“尤其给她换个名字!”

“是,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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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秀女进宫,肯定涉及到很多人家,大家记不住就记不住了。为了让大家有一个相对明白的认识,一会再更一张小仙十三岁的暗恋和茶话会,哈哈哈

001蒹葭

丝丝浅浅的雨线把刚成叶的杨柳笼罩在一片青烟中,暮光西沉的不远处碧波起伏,亭台青绿,

小仙一身淡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对襟收腰罗裙,腰间束着深粉色垂地蝴蝶结,头上梳着少女髻,团着粉色珍珠花蕊钗,一簇簇的开在她墨色的长发中。

女孩犹如天地雨幕中最亮的光,散发着万物妖生想吞噬的果香。

少女浑然不觉,名贵的葡萄花色绢扇上熏着沁人心脾的果香,小姑娘故作大人态的敲击扇子,歪着头,眼角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意。

她最喜欢她的阁楼了,推开窗便是端木府最美的庭中湖,她已经及笄是大姑娘了,不能说这么幼稚的话,长大小姑娘要怎么说话呢?

端木徳淑摆正身姿,蒲风弱柳下还撑不起的妩媚风情,却故意拿捏着强调,学着长辈的样子,叹口气:“戏珠,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庄子里的收成可怎么办。”

小小的娇嫩的如同一朵花一样,性格更娇嫩的戏珠看自家小姐一眼,当没看见,庄子跟小姐有什么关系。

端木徳淑仿佛也觉得自己作态过了,拿出自己名门千金的气势,起了范,便强硬的要赋诗一首挽回自己的失态:“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嗯……“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趁景。”

戏珠都要睡着了:“小姐念的真好!真好!”小姐做什么都好!

小仙闻言眼睛都亮了,像天边唯一的光,驱散晚间所有黑暗,天地间唯有她的姝色:“真的好吗?”眼珠一转:“我要念给大哥。”小仙跳下榻,向榉木院而去。

戏珠吓的一个激灵,急忙拿伞跟了出去,

听雨楼听到声响,全全出动,一片忙碌。

长廊天桥,重重院落,灯光次第亮起,照亮端木府半阙繁华,为端木府长房大姑娘的突发奇想,开路。

而她芳龄娇嫩,人如初见,像盛雨而结的花苞,绽放着璀璨柔和的圣光。

端木徳禹一袭银袍,长巾冠羽,姿容绝丽丝毫不落端木夫人的风采,更见温文尔雅,想一把抱起妹妹,才发现妹妹已经长大到抱不住了,前天还行了及笄礼,也是大姑娘了:“下着雨还乱跑,小心娘知道了罚你。”

端木小仙拉住哥哥的手,得意洋洋的把偶的的新作念给大哥听。

端木徳禹捏捏她娇嫩欲滴,如上好鲜果的小脸,宠溺又无奈:“闺中之作,难登大雅。”

“哥哥——”端木徳淑甩开他的袖子立即不干了,别人说她,她或许故作大度的拿捏着闺中规矩作态一番,但是自家大哥,当然要把脾气发到了,让他知道厉害。

端木德禹笑着点点她额头:“小东西还不服气。”

“不要点我,我已经长大了,是大孩子了。”

“好好,给大孩子看样东西,让你知道什么是君子天下锦绣文章。”端木徳禹转身走到书架、

端木徳淑疑惑的看着他。

“给,策论,只比你大一岁,人家已经开始写策论了,你呢,还在摆弄你的泥球呢。”

“哥哥——”那些字像突然活了过来,就像……就像吹过雪山的风,洋洋洒洒,漫天飞舞,瞬间冻结在她的心底,包裹着春天的种子,毫无预兆的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什么是长大?不是梳起了少女髻,不是简单的一个仪式,而是心里突然有了一道光,它是秘密,藏进了心里,小女孩便成了少女,懂了自己的小秘密。端木德辉蹬蹬从阁楼上下来,瞬间抽走妹妹手里的策论,对大哥怒目而视:“哥,你做什么,外男的东西你给妹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怕脏了妹妹的手!”说着拿出手帕就给小仙的手一顿擦。

端木徳禹看着二人,潇洒俊逸的脑袋,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不过一篇策论。”

“那也不能让妹妹——”

“行,行,不看行了吧,听你的。”端木徳禹把策论放回去。

端木徳淑首次没有向哥哥们要回自己喜欢的东西,任二哥擦着自己的手心,脑海里白茫茫一片。怎么说呢?

那种感觉很那形容,就像……就像突然明白了雨露鲜花,看懂了菩提落叶,读懂了春生冬藏,明明不会被发现,却要藏了又藏的装作不在意。

“别擦了,子智的文章通透练达,给她看那是洗她的脑子,免得回填几几首诗就忘了她自己是谁。”

子智……

“你还说!”端木德辉脑子都要炸了,他妹妹这样冰清玉骨的小姑娘,恨不得吃的都是花露吸的都是天地灵气,他摸一下都怕她不舒服,拿什么外面臭男人的东西。

端木徳禹摇摇头,但满心期待,说起师弟,就是他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期许,未来的他们定能携手为国家会大展宏图,为雁国缔造更广博的江山,更富饶的土地。

端木徳淑青丝微垂,心底浅漾:是他……

……

像人间五月,最最美好的年华,和煦的风带来紫藤花香,轻轻浅浅,却又萦绕鼻端。

紫藤花架下,端木徳淑坐在秋千上,手腕上的珊瑚珠散发着润红的光,衬的她皓腕如雪,将只是金钗之年的女孩的稚气推散,添出几抹长大的妩媚。

她坐在那里,长发顺着五色缕垂下,目光深远,自成一幅画,让行至此处的人都忍不住的躬身静离。

端木德淑突然站起来。

戏珠、明珠立即上前:“小姐。”

端木徳淑黑亮如同宝石的眼镜散发着皎洁的光:“走,我们去国子监给大哥送东西。”说完提着裙子向外跑去。

送什么东西啊!大少爷每天都回来!

端木徳淑又匆匆忙忙跑回来:换件衣服。

……

端木夫人不同意:“你这个丫头,外面街上人多嘈杂的,冲撞了你怎么办,不行。”

“不要吗娘,哥哥们读书很辛苦的,我们就去给哥哥送些冰果吗,娘——”

“国子监什么没有,就你事多,是不是又想出去玩了,你要是想出去就给纹袖写封信找你的小姐妹去,别打你哥哥们的主意。”

“娘,皇上新赏赐的桃子呢,不一样的,我们去给哥哥送嘛,送嘛。”

“送什么送,回来不能吃。”

“回来吃就不是妹妹的新意了。”

端木夫人被粘人精缠的没法,手里的账本也晃的都是星星:“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是不是,再晃娘的头都晕了。”

“娘答应了,谢谢娘!娘最好了,女儿最爱你了。”

“这句话当着你祖母的面说去。”

……

端木夫人怎么会放心让女儿自己出来,赶了自己的马车出来,带着她‘千里’传递兄妹情去。

端木徳淑反复确定着每颗散发着香气的桃子没有坏没有色泽不均,才松口气。

心里忍不住想:他会吃到吗?她亲自挑选的亲手为他冰镇的桃子。

国子监,雁国最高行政首府、最高教育机构,掌管雁国所有学府事宜,是天子开学之地,是诸侯公卿就学之处,最近百年刚刚允许各地选拔的优秀学子进学的学子向往之处。

它并不是区区几个院落简单组成的学院,而是一座庞大的宫殿,拥有千年光辉的盛大正堂,天人合一的布局讲究,外圆内方的教育理念,无论从大殿构造,恢宏程度,象征意义,都是仅次于京城皇宫的神圣殿堂,四面环水,仅有三条主大道通往殿内,轻易不得进入。

午休时,安静的国子监北门有了出出入入的学子,一眼望去,人文荟萃。

端木夫人等着传话的人回禀。

端木徳淑悄悄的掀开一条缝。

被母亲快速拍下。

端木徳淑端庄一笑:徐知乎……

一身冰蓝罗衣的端木徳禹从学院出来,芝兰玉树,君子风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他身后的少年漏出身形时,让以君子如玉闻名京城的端木徳禹也有些相形失色。

少年一袭青衫,身形不高,但站在十七八的端木徳禹身旁,虽小小年纪依然有一股倾轧众人的风采。

端木徳禹很无奈,他都多大了还给他送东西,国子监什么没有,就是国子监里面没有,往前走一些就是闹事,他什么东西都不缺。

“徳禹。”端木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端木徳禹、徐子智立即上前见礼。

端木夫人看到徐子智脸上本就温和的笑容更加温和:“子智今天也参加科考吗?”

徐子智再次恭敬的见礼,小小年纪,一点没有让人觉得效仿大人的痕迹:“回夫人,家父要求子智明年再下场,多跟徳禹兄学学,踏实求学。”

这话端木夫人爱听,整个人都舒缓开来:“吃桃子,冰镇过的一起吃。”

端木徳淑背着轻轻掀开帘角,红润的脸颊半遮半掩的漏出一缕,她故作无意的向外窥视,正好对上徐子智抬头的目光,随即不卑不亢的退光一寸颔首,慢慢的放下车帘。

一套动作下来端木徳淑觉得浑身湿透,低声向身旁的丫头求证:“我有没有失礼?脸颊脏不脏?眉毛有没有掉?哎呀,不知道他有没有觉的我不淑女,竟然大街上掀帘子,还是在外男如此多的地方,你也不阻止我,你怎么就不阻止我呢,讨厌死了。”

戏珠看着自家小姐一个人把戏演足了,话也说完了,看看车壁,不说话了。

徐子智神色如常,一派温润的与夫人对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却收紧了手里的桃子,她果然一起来了。

端木徳淑突然看向戏珠:“你去看看,他有什么不一样?”

“小姐……”

端木徳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就一眼,就一眼,好戏珠,就一眼嘛。”虽然家里人都夸她漂亮,可是她就是突然很不自信,只有漂亮的这一个有点的她,怎么能和他比呢。

戏珠放下帘子。

端木徳淑期待的看着她。

戏珠摇摇头:“他在和夫人说话,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奇怪?竟然一点不同的感觉都没有,连向这里看一眼都没有,莫非她们小姐不好看了?

戏珠忍不住看眼自家小姐,觉得还好啊?

端木徳淑失望的怂下肩,揪着手里的绣帕,心都要跟着搅在一起了。

哼。

……

雁京城最附庸风雅的,端木徳淑觉得不是胸无半两墨却摇扇纶巾的纨绔子弟,而是她这种,既不觉得文章好用,又偏偏加入着女子诗社,没事好要写两首酸诗,发几本诗集,让进不来的女子扼腕,让身份不够的女子羡慕的自己这种伪才女最是矫揉造作、附庸风雅。

端木徳淑倒是不想参加的,无奈她家世不俗,又读了几本闲书,家中教导的先生又很上心,长的也不是太难看,最重要的是,她家世够好,各方面也够出彩,综合到她不参加都显得诗社沽名钓誉的地步,所以不得不跟着小姐妹们过几次家家。

这类聚会一开始还好,就怕时间久了生了派系,那才是灾难的开始。

端木徳淑这才参加茶会第一次没有自我嫌弃,无聊到想早点回家,小姐妹聚在一起时,向来散漫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徐知慢身上,然后又状似无意的移开。

不一会又不自觉的移动回来,仿佛从她身上能看到她哥哥影子,就是没有也能给她挖出来。

端木徳淑不禁有些失落。

她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愿意和知慢做朋友了。

心里小肚鸡肠的升起小小的醋意,好似别人窥视了她的私人物品一样,就是越来越不舒服,徐子智是她的,这些人抢什么抢。

宁侯府的纹袖摇着手里的折扇走来,娇嫩的青葱一般的小姑娘,穿着百褶裙,梳着姑娘的发髻,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摇着折扇偏偏稚气未脱,看着便让人觉得喜庆。

在坐的姑娘家,谁不是这样最娇嫩有趣的年华。

纹袖坐在徳淑身边,故作叹息的用扇面盖盖茶杯,伤风悲秋的幽怨:“好无趣。”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笑容娇艳动人:“敢问袖儿妹妹怎么样就有趣了。”

“对对子怎么样?”

端木徳淑看看茶杯,她还是喝茶好了:“大才女们都在那里等着你呢,去吧。”端木徳淑孩子气的努努嘴,看着包围着知慢坐的一众‘才女’,她们绝对是为了打探徐子智的消息,她就是知道的。

“我才不要。”纹袖说着让徳淑凑近,扇面掩着口,小声道:“她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知慢的哥哥进国子监了。”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收敛散漫的神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前一刻还懒洋洋的小丫头,此刻莫名的多了股少女的风采神韵:“是吗?哪位哥哥?”心里紧张的要死,她自然知道是哪位哥哥,但嘴上还不饶人:“能进国子监的公子贵人多了,也值得她们如此。”

纹袖小姑娘叹口气:“哪里像你家,两个哥哥都在国子监。”纹袖说到两位哥哥时脸微微红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住:“就算在国子监也分很多种的,知慢哥哥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听你哥哥们提起吗?徐家嫡出公子小小年纪便是才学了得的名人,是最近才随师父游历回来入学的。”

端木徳淑稍稍坐正:“有那么厉害,他可和咱们差不多大的。”

“能一样吗,就像你我一样大,我能长成你那样吗!”

“我哪样了?”

“妖里妖气的不的我母亲大人待见。”

“哼——”端木徳淑心里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以前好友这么样,她绝对诋毁她一百句嫉妒她,然后继续享受自己灿烂的人生,此时,端木徳淑有些在意自己是不是得夫人们喜欢了,忍不住更端庄几分,低声问:“你母亲真的不喜欢我呀?”

纹袖见她这样笑的不行,京城贵公子谁不喜欢徳淑这张脸,就连京城贵女嘴里说着妖气大半也恨不得跟徳淑缓缓容貌才好:“怎么可能,我母亲最喜欢你了。”

“讨厌死了。”吓人,她就说吗,她这样懂礼,听话。

端木徳淑忍不住羞涩一笑,更添几分端庄,可惜本身容貌太艳,反而像刚成精的精灵学着人类的模样般可人。

“你们两人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陆池晴的目光从端木徳淑脸上扫过,巧笑嫣然的看着她们,自认有一种傲视苍生的矜贵。

端木徳淑立即回以微笑,不知道她的自命不凡来自哪里,若有人天生不对盘,大概说的就是她和陆池晴这种人,只要一眼,就知道不合自己的口味,明明都是小孩子故作大人的妩媚,陆池晴就是做的最讨厌。

端木徳淑目光皎皎故意比刚才还艳丽三分:“池晴姐姐,知慢姐姐那里没事了吗。”

陆池晴也笑笑:“什么说完说不完的,不都是一起坐坐,难得节气里我们这么多人能聚在一起。”

好假“是啊,知慢叫你了。”

陆池晴回头:“你不一起听听?”她和知慢关系最好,而且知慢的哥哥回京了,她不相信端木徳淑能不羡慕自己跟知慢走的近。

端木徳淑谦逊的笑笑:“我对绣品没有研究。”

“还是要会欣赏的,你什么都好,就是人太懒散。”

端木徳淑嘴角动动,这幅长辈的口吻为什么拿捏的如此自然:“我觉得还好吧,不如姐姐您懂得欣赏。”

“你把花在采花堆草上的时间腾出一半,也会懂得欣赏的,你就是太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眼,悻悻然的散了。

端木徳淑连些心思都懒得给她——‘陆痴情’。

端木得输——什么名字。

宁纹袖见陆小姐走了,终于松口气:“你说你们两个怎么就……”

“你何必怕她,她也比你高不到哪里去,她家里这些年也没有出几个出息的,要不然她眼睛能长在天上吗,你看知慢,对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徐家的人就是教养好。

宁纹袖疑惑道:“说来也是哦,知慢脾气很好的你脾气也不错,却从来没有见你们两人说过话啊?”

端木徳淑看了好友一眼,突然发现,是耶,虽然她们很多场合都会见到,但真的很少交流,就是走碰头了也只是点头打过招呼,从来没有要彼此认识的意思。

不应该呀?

宁纹袖总结道:“大概你们气场都太强了。”

端木徳淑闻言哭的心都有了,强吗?她很温柔的。

可……现在认识是不是又显得太刻意了……

……

端木徳淑很少做出格的事,可回府的马车上,端木徳淑一直安静的心总是蠢蠢欲动,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个让她心动的计划,一直躁动不安。

端木徳淑明亮的眼睛骤然看向戏珠、明珠:“让车夫改道去国子监。”

“小姐?”

“今日是哥哥们休慕的日子,本小姐去接他们一下怎么了——放心,我不下车。”

“可——”

端木徳淑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怎么了?本小姐的要求过分吗?不过是接接少爷?”

戏珠与明珠对视一眼,不过分?尤其还顺路,而且小姐说了不下车,她们又带了侍从。

戏珠、明珠还是很信任小姐的,毕竟小姐这么多年也没有做过多出个的事,上次也没有失礼的地方。

戏珠咬咬牙:“奴婢去说。”

马车很快转向,标有端木府标志的马车,向车流主见密集的国子监授课堂行去。

端木徳淑去的比较早,还有好位置可以一眼看到出来的各家主子。

停在外的马车、马匹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标志,刻着家族的徽章,装饰着相应身份的珠宝花纹、锦缎琉璃。

端木徳淑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嫌帘子,她微微倾身,按动车壁上一个登台的按钮,车壁前一扇木板应声而开,足足半人高的仿真绢丝车墙外,出现了等待的身影。

戏珠、明珠神色如常,这样的绢丝屏风,端木家有三扇,客厅一扇,专供老爷考校学生定力和品证客人心性,第二扇在内庭,供夫人们肯定姑爷之用,第三扇便在这马车上,供小姐私人取乐,从内里可以看清外面的轮廓,外面的人看不进里面的情景,这项技艺造价极高,至今也只是只有名门望族酌情消费,而她们小姐足足占了一扇。

很快,外面喧闹起来。

端木徳淑闲散的心瞬间提起。

她不关心形形色色的学士,儿也不好奇为什么有些人并不是鲜衣怒马,亦不关心地方学子和勋贵学子的不同,她想见的只有一个。

只有他一个……

人人都暗示她可以随意选择京城大半青年才俊,让她安心待嫁,不要操之过急,她知道,这个‘大半’里没有他。

徐家世代公卿勋贵,既有公府的超然地位,又有清贵之流的学识底蕴,无论是门第还是才学都远高于端木家,不是她能随意选择的。

在正值女子天真无畏的年纪,在认为拥有可以为未来努力的容貌之前,端木徳淑也难得出格的想为自己争取,哪怕是最不耻的以颜取悦人之目。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整整胸前的发丝。

门前的马车已经少了一半,陆陆续续出来的学子渐渐减少,端木徳淑天真无垢的目光越加紧张几分你,大哥他们被缠住的步伐也该解放了。

紫藤花沿的车幕下,夕阳的余晖洒在车身上,四角的瑞兽安详夺目,边角的金线流苏熠熠生辉,仿佛为车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微光,带着非富即贵的傲气,又有一丝别让的柔和。

端木徳淑捏紧手里的丝帕,忘了自己一贯自傲的容颜,仿佛是万千人中思慕心上人的普通人,唯恐对方不肯注意她一眼。

如果是他,一定能看出她马车的不同,如果是他,一定懂瑞兽分女眷和男眷,如果是他一定能推测出马车里的人是谁。

端木徳淑倔强的就是这样认为,认为被她看中的人,能看出所有她的小心思,然后心照不宣的装在心底。

“少爷出来了!”

端木徳禹一眼认出妹妹的马车,急忙抛下好友,向马车走去,神色严厉:“胡闹。”

端木徳淑的目光在大哥的二三好友上,可是并没有看到最想见的人,不禁有些失望:“顺路想来接你吗,就训人家,以后都不理你了。”他不在吗?

端木徳禹闻言,不禁怪自己大惊小怪,小仙向来懂事,段不会乱来:“好了,大哥说话重了,不生气。”

知道就好。

“你等一下,我让人去叫德辉。”立即离开。

“哦。”没见到想见的人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学问那样好,说不定被同窗缠的时间更长,夫子召见的更多,怎么可能和哥哥一起吗,是她傻了。

端木徳淑刚想关上夹层。

一道身影从门内走出来,瞬间没有了聒噪、没有了失望、没有了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他就像他的字,卓尔不凡,引人目光。

徐知乎瞬间看过来。

端木徳淑觉得呼吸一滞,瞬间撇开头,后又觉得自己很傻,他又看不见她。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立即要带骨气的看回去,他已经收回了目光,让她无法分辨刚才他看的是她的方向还是大哥的方向。

但见大哥已经走了过去,想必是大哥的方向多一些。

端木徳淑垂着头,揪着手里的丝怕,一时间不知道是想承认他智商不高没有发现她,还是承认他发现了她却没有看她第二眼。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往日够用的脑袋,此时有些打结。

端木徳淑心情不佳的抬头。

猛然一张人脸出现在车外,高大的身形结结实实的罩住了她前方所有的视线,刚毅的脸上说不上好看那看,但莫名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此刻正睁着凶戾的眼睛向盯住猎物的豹,瞪着她发方向。

端木徳淑短时用手捂住嘴,快速触碰刚才的开光,咔的一声,木板归位,外面犹如幼熊的身影骤然消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她骤然害怕的心神。

戏珠和明珠也吓的够呛,他怎么会在这里?!完了,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夫人还不拔了她们的皮。

雷冥九听到声音,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喜悦,她在里面,这是她的马车,他就是知道。

雷冥九刚要伸手。

端木徳禹骤然搭上他的肩,猛然向后。

雷冥九轻易制住身后的手,轻轻一拎,把身后的障碍物拎起向空中摔去,听到惨叫声,雷冥九立即收敛心神,用了巧劲把人送回地上,非常不好意思又憨厚的笑着:他不知道是她哥哥,他就想着她了,没注意身后的人:“对……对不起……”雷冥九挠挠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是故意打她哥哥的,她会不会生气了。

端木徳禹忍着怒火,面上一派风流的整整衣衫,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为了妹妹的名誉,他今天非让这个一窍不通的熊好看不可:“原来是雷兄弟,大家都在那边,请。”要不是子智提醒,因为眼前人的鲁莽,岂不是要成全京城的笑话!

雷冥九看看不远处,他谁也不认识,他要看她。

雷冥九说着就要伸手:“我想——”

“住手!”端木徳禹的好脾气荡然无存,雷小兄弟而已不叫了,平日温文尔雅,说话留三分的礼节也扔在一边:“你干什么!请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还是你想跟我端木家为敌!”

“不是!我——”

“我不想听到你说话!还请你转告令尊,管好他的儿子,不要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请——”

雷冥九脸上有一丝难看,这当然不是端木大哥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讨厌他,以前的他如果不太理解被人笑话他的理由,现在大了,也懂了。

他不过是京中区区七品官员的儿子,又是尚文的雁京城最看不起的武夫,他们家不过在城西有套小宅子,祖上厉害的一支也不是他们家,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也懂了他和她的差距。

可今日见到了,想到她可能就在马车里,就忍不住想看看她,说不定她也想见他呢。

端木徳禹不容反抗的看着他!禁止他靠近妹妹一步!

雷冥九神色僵硬的动了动:“我——”

“请你认清你的身份!请——”

雷冥九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无法做到像小时候一样,被端木家丁追着打,还厚颜无耻的要爬墙见她,回去后让父亲没有颜面,让母亲被众人嘲笑,让妹妹们不敢出门。

他长大了,知道以他的身份连爱慕端木大小姐的资格都没有,他的喜欢只会玷污了大小姐的名誉。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他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一眼!

雷冥九刚想动。

几个五大三粗的武夫顿时上前按住他:“少爷,老爷找你。”说着不容拒绝的把人往外托。

雷冥九怎么会让人拖动,脾气上来一手一个,统统扔了出去。

端木徳禹看的头皮发麻,想着那样的力道摔在自己身上,身上的骨头都能碎了。

端木徳淑握着明珠的手,后悔不已,只希望不要给大哥添了麻烦才好,这个人别不管不顾的闹的她哥成了笑话才是。

“雷冥九!”

雷冥九转身,神色怏怏:“陈叔。”

来人身量不高,精瘦,眼睛有神,是武备司的执笔文官,官职不高,在京城连个小芝麻都算不上,他和雷父却是至交好友,因为有学识,在低阶武官中,威望很高。

雷冥九可以不给别人面子,不能不给陈叔面子,恋恋不舍的看眼好看的马车内,低垂着头,像被打败的大块头,跟在陈叔的身后。

陈名荣歉意的向端木大少爷恭手施以歉礼,虽然他已为官,但面对端木家的嫡长子,他尚不够资格自荐。

端木徳禹看也没看!实在是雷冥九的所作所为让他连客气都维持不出。

陈名荣瞪眼同僚的儿子,拽着他赶紧离开!枉同僚一直规规矩矩,恪尽职守,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打也打过了!关也关过了!明明也能读几本书!怎么就一根筋的非要追着端木家的大小姐跑,那也是他能看一眼的!

同僚的脸都让这个蠢货丢尽了!这才从边关回来又要闯祸,他忘了苦寒之地受的苦了是不是!

可这孩子又确确实实是武将的料,这么多年,无论把他仍到哪里都能长的更加雄壮,现在年纪轻轻已经能单手挑他父亲!好友怎么不骄傲,可偏偏……真是让人又怜又恨!

“看你怎么向你爹交差!”

“陈叔,我什么都没有做!”

“闭嘴吧!你往国子监门口走做什么!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你长长脑子吧,别在给你爹添麻烦了!”

雷冥九怂拉着脑袋,几分垂头丧气,像被放气的超级大熊,瞬间少了活力。

陈名荣见了又有些于心不忍,可谁让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喜欢端木府的大小姐,哎。

端木德辉匆匆跑出来,哪里都没有看到‘闹事’的人,才堪堪放心手里的粗重的棍子:岂有此理!再赶来,非打死他不可。

端木徳禹赶紧拉住他:“行了,先走,别在这里闹事,被人看到不好。”

“知道。”端木德辉直接跳上马上:“你去跟他们说我们有事心走一步,我去看看妹妹。”端木德辉说着已经钻入马车。

端木徳禹见状向跟着二弟出来的友人走去。

端木德辉看着故作镇定的妹妹,心里有事埋怨有事心疼,怎么就招了那么个苍蝇:“没事吧。”

端木徳淑歉疚的垂下头:“没事。”

端木德辉冷哼一声,咔的一声打开暗格,硬挤到妹妹的位置向外看了看。

端木徳淑一阵心虚。

端木德辉没发现什么不一样,无非正对着门口方便看到他们从里面出来,口气不禁柔和了一些:“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任性知不知道。”

端木徳淑赶紧点点头。

端木德辉见状又有些为妹妹心疼:“不关你的事,是那个人太讨厌,以后出门必须有人跟着知不知道!”

“嗯。”端木徳淑趁机向外看去,见大哥正在和他说话,不禁快速移开目光,唯恐被二哥看到,自从发生按个讨厌鬼的事情后,二哥就极其担心她的一举一动。

端木徳淑想到二哥的好,撒娇的覆上二哥的手:“二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端木德辉点点妹妹的小脑瓜:“是他们不好。”

端木徳禹翻身上车:“走吧,享受享受妹妹对哥哥们的关心。”

“人家哪有不关心过你们。”说着趁大哥关闭暗格前向外看了一眼,看着他在小厮的拥簇下离开,没有一丝转来的视线,心里一阵失落。

……

端木府的春宴随着十二律玉管中的音律热热闹闹的开场。

微风轻柔,日光淡薄,百花掠过墙头,人声渐渐嘈杂。

端木府大公子到了年纪,今年端木借着大大小小的由头办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春宴。

今日便是做后一场了,京中闺秀多金贵,谁愿意让人一遍一遍的相看,传出去,也显得端木府托大。

端木夫人断不会让人拿了这个把柄,几场春宴都在规制之内,不显山不漏水,张罗的井井有条。

端木徳淑逗着两岁的妹妹,有些提不起精神。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陪你祖母,今日西府的几位表哥也会来,别让人看了好似你不懂事一般。”

“不要。”

端木夫人当没听见,对大女儿她放心,她今天事多,没工夫哄闹小姐脾气的大女儿:“快点啊,不要失了礼数。”

端木徳淑看着娘亲离开,揉揉妹妹的头:“又见不到想见的人,还要对着人笑。”尤其繁多的表哥羞涩的脸都红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还该不该笑,不笑不礼貌,笑多了又传她是非,讨厌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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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正文部分公布楼层结果。

呜呜呜,就是番外丢了十万字,我现在就还剩五万,我本来想二十万发完,不占正文时,让大家对京城人物也有一个大概了解。

啊啊啊啊啊,我的字!还给我1!

069三大主位

水沫儿坐在凌乱的床上,明明想笑又觉得心里发苦,不知道这次成了,下次的不安又要什么时候开始。

有人送来温热的汤药。

水沫儿没有一丝犹豫,几口喝了下去,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别说生了皇子公主,就是生下来没有人看顾又有什么好下场。

水沫儿把药碗放回去,心神空落落的,真不自己执着什么,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里。

来人并没有离开,站在她面前道:“赞公公给你新安排的身份,一会了看看,别说错了嘴,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水沫儿瞬间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楚楚可怜,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你说……”激动的拿起一旁的文书,看完后,破涕为笑,她就知道……

不是,不是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没有放弃她就好,皇上还愿意费这份心就好……

……

明珠一早起,便小心翼翼的观察的娘娘的脸色,内务府突然送来的两份秀女名册其中一个根本经不起一点推敲,皇后娘娘就一点不生气?!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还不带坏了储秀宫的风气,弄些这种人进来,看着碍不碍眼。

端木徳淑不急不慢的用完善。

品易立即上前为娘娘拉开座椅。

站在一旁的吉利看他一眼,见他腿已经没事了,昨晚感觉的出来,品易僵立了很久,有用艾草泡了半夜疏通经络,看他现在这样,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明珠为娘娘拿起漱口杯,小眼睛不停的向娘娘扫射:娘娘,你倒是管管呀!

端木徳淑简单漱洗一二起身,趁着天气好,准备去院子里散散步,然后回来练会字,临近中午时再回来处理俗物,这些天,有些日子没有好好走走了。

端木徳淑抬起手。

吉梧立即在旁撑着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看明珠一眼。

明珠就不动:娘娘就该把那些狐媚住上的小人处理干净,免得带坏宫里的风气。

端木徳淑叹口气,只能自己去溜达了。

明珠见状急忙把杯子塞给品易,快速跟上:娘娘,您到底有没有看见啊,还是根本就是故意让她着急。

端木徳淑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见明珠还嘟着嘴:“这么好的早景,慢一点都不看?”

“没心情。”

“多大的事,如果皇上不把人送过来,你还不是受着,不要要求太多,何况皇上不是把人送到你眼皮字底下了,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可她什么身份——而且,奴婢可打听清楚,她昨晚……昨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奴婢是怕她以后给宫里添麻烦,让人知道了她以前的出身,多难看。”

“能有多难看,不就是多一个少一个人,多谁不是多。”

“奴婢是嫌多人了吗,徐家多出的那位,奴婢说什了,奴婢就是怕她恶心到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你看着恶心的人多了,恶心的人不在你面前就行了,别没事给自己找些没有必要的气性,人家又没有碍了你的路。”

“她敢碍了奴婢的路!”

行,你厉害。

明珠扶住娘娘的手臂:“娘娘,您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是,可是伺候过……”反正看着别扭。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没什么感觉,不踏入她十米范围的人她都懒得想她们在想什么,触及不到她的利益,谁都有谁的逼不得已,只要依规矩办事,这位先帝宠妃也没有什么不可:“人本宫见过,看着是位老实的,没什么坏心思。”

“老实的为什么不给先帝殉葬,娘娘,您就是太好说话了!”

“不是还有你这位不好说话的吗。”从郡王府走进皇宫时,就不觉得有什么是不好说话的了,脸面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给自己贴的加锁,你不在意了,其实也就没有多少人在意。

端木徳淑走到路口,突然一笑,见手边的花开的漂亮,碗口大小,姹紫嫣红,不禁玩心渐起心情不错掐了一朵花,转手插在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吉梧鬓间。

吉梧顿时回神,朦胧的狭长双眼无辜无知的看着皇后娘娘,傻兮兮的抬抬手摸摸鬓间的花,既而傻傻的笑了,声音如清泉过镜般好听:“奴才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心想,真是好看,趁着他花容月貌的小模样更加招人疼。

吉梧羞涩的摸摸鬓间的芍药,故意遥遥脑袋:“皇后娘娘,奴才好看吗?”

“本宫的眼光你说呢?”

“好看,皇后娘娘选的都好看。”

明珠撇他一眼:“马屁精。”

吉梧甜甜一笑,晃的明珠眼睛疼:“别笑了,哪有男孩子酒窝这么深的。”

吉梧委屈的垂下头。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活宝:“别逗了,去看看本宫要的账册搬回来没有。”

“是娘娘。”

临近中午,端木徳淑看着手边厚厚的账本,除了几家重要的店铺、连成片的良田和几个没有战乱的山头,还有完整的出息纪录,其它的早已几年没有动过,有的已经三四年没有再上报过消息。

连年战乱有的商铺受到冲击也在所难免,甚至有的已经找不到现在在谁的手里。

不过,端木徳淑并不着急寻回,她如今贵为皇后,不用她找上门,当年‘不小心’占了她地方的人家自然会想办法还回来,并不用她费神。她所有的资产会重新回到它该有的样子。

她要找的是她养在庄子上的人,这些人才是她为数不多的不惊动任何人可动用的力量。也是这次给镇西王说亲不成后,最后能出的底牌。

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端木徳淑不想走到那一步,雷冥九能一路封王,启事那么好杀的。

先不说会不会一次刺杀成功,万一不成功,岂不是得罪了一个劲敌,平白惹来一个大麻烦,后续就是填补不完的沟壑。

端木徳淑叹口气,但总要做两手准备,只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吧,所以明珠提起什么先帝宠妃她并不在意,镇西王这件事和什么宠妃比起来,后者无害的简直让人不忍欺负。

“皇后娘娘,要不要拿原始的嫁妆单子和这些年的上缴的商铺、产出对一对。”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顺便指指地上的箱子:“都拿去核对吧,核对好了给本宫一个清单。”

明珠闻言,顿时睁大眼睛嘴角抽搐的看着一个个大箱子,再想想这其中大半产业六七年都没有核对过数据,这要看到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您午膳您想吃什么?”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你当本宫逗你呢,这些交给你处理,午膳让御膳房看着做,皇上哪里再加一份补血汤,一定要盯着皇上喝完了才准撤席,明白了吗。”

明珠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暗下去,她明白她有事情做了:“回娘娘……夫人新让人送来的新鲜莲藕,咱们吃点清淡的就做个莲藕汤怎么样……”

“不怎么样,清炒了吧,给皇上也送去一份。”

明珠看着地上的箱子,有气无力:“是,娘娘。”

品易静静的上前:“奴才先帮姑姑安置下去吧。”

明珠眼前一亮,这小子管了娘娘几天妆枢挺不错了,都给你了,拿去吧,这些东西惯烦人的。

端木徳淑站在书桌前,带上绣腕,拿开桌案上的夹板,摊开纸。

吉梧立即上前研磨……

……

储秀宫内:

徐知若坐在储秀宫的床铺上,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对不对。

上辈子,她拒绝进宫,不愿服侍一位乱臣贼子,家中除了父母几次三番劝说,别人都支持她的决定,她当时傲气不已,更觉得自己做的对。

她堂堂徐家二房嫡出小姐,学的是礼义廉耻,养的是金尊玉贵,怎么会允许自己伺候一位竖子,还不是正妻。

为此她不惜一身搏命,誓死不嫁。

父母见状便没有再为难她,徐家盛名在外又有堂哥在朝,家中给她选了一户清贵人家,便依她的意愿嫁了。

可嫁人后又如何,清贵人家?果真是清贵不已人家,只顾抱怨世道艰难,抱怨皇上重用寒门,抱怨皇上不尊先制,要求贵胄子弟也要经过考校恩赏爵位。

怎么不看看贵胄考校的题目与科举比起来多么简单,这跟恩裳还有什么区别!皇上那是重用寒门吗!皇上只是取有才之士上位,名门望族中得皇上重用的亦不在少数!自己不想想自己的缺陷在哪里,稍有不如意便一味抱怨,最后竟然想让堂哥帮他们走爵位!

是!她没有伺候竖子!

但看着他们家那些自命清高的子弟,最后还不如一个竖子,她真觉得自己坚持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就因为一个人出身,年轻气盛的自己就否认了他的全部!

看不到打江山的不易,看不到他施政之初便不大肆选秀,看不到他一系列的仁政施为,看不到他的努力,只是盯着上位者的一点不是,大肆抨击,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小时候绝对自己很有骨气的事,人生重来一遍绝对那样可笑,宗之毅是庶子又如何!他为政多年,国泰民安,四海称臣!

他前期暴政又如何,国度太长,早已腐朽,她也是成婚后才发现,多少名门贵胄已经形成毒瘤,此种行为不治,必将泱及国本。

她醒来时,母亲眼眶通红:说依了她不送她进宫了。

而她,点头了。

徐家的傲骨自有徐家的男儿撑着,她就走原原本本的路,哪怕深宫大内,哪怕最后还是不如意,最不济还能像上一世那样窝囊吗。

明帝睿达,虽然有多幢风流韵事,但也不曾荒废了政绩,也没有做出过太出格的事情,何况他政绩卓越,风流有度,也算不错的依靠了,何况朝中有堂哥照拂一二,怎么样她也是能过的。

至于那层或许还有的别的心思,有什么重要的,就这样吧。

“小姐,您今天学了一天的规矩,早点睡吧。”

三品以上官员之女可以带一位用惯的丫头进宫,徐知若也不例外:“嗯。”她来的晚,身份

又高,自然有人多加揣测,私下里也议论徐家托大,若自己真实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定是要心中委屈的。

但现在觉得还好吧,日子是自己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别人开口吗。

与此同时,与之相隔不远的房间内,烛灯下,陆玉裳垂着头安静的绣着手里的荷包,明明暗暗的烛火映在她脸上,比画像的自己还要吸引人,即便是这样普通的举动,也让人忍不住想看了又看。

与她同寝的小姑娘,爬出棉被,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派天真:“陆姐姐,你真好看。”

陆玉裳抬头看她一眼,她身在二阶秀女之列,便和官员人家的女儿分在一起,微微一笑:“谢谢。”并没有谦逊的解释,容貌摆在这里说多了难免虚伪。

小姑娘也笑笑:“你笑起来也好看,比今天新来的两位姐姐都好看。”

这话陆玉裳没有接,也不敢保证这些养尊处优的嫡出小姐是不是也真如表面看起来这样无害,她并无害人之心,但防备心够重。

陆家的后宅不像京中大户那样管制严格,规矩有度,陆国公府看似风光,内里倾轧之事繁多,在不确定对方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时,她就当有,小心应付总是不会错的。

两人隔壁房间的人也还没有睡,其中一位小姑娘特别真诚的对另一位小姑娘低声道:“我姑姑说,皇后娘娘当初是因为风评不好才指婚给皇上的。”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是我姑姑说的,我祖母她们说起皇后娘娘也忌讳莫深的。”其实是说皇后娘娘不自重,活该皇上不封她做皇后什么,以前说的最多了,最近才少了一些,但是那意思错不了,皇后娘娘挺不招长辈喜欢的,对她的风评都一般。

进宫前她还偷偷问父亲了,可惜父亲什么都没说,还让她小心处事不要得罪了人,她哪里有得罪人吗,再说了,皇后娘娘就是命好,当初得以赐婚皇上才有了今天的风光,皇上也是念旧才封了她当皇后,有什么嘛,她爹就是谨慎惯了,谁也不得罪。

雷家都封王了,她们家还是小小的侍郎,还不是要靠她进宫给家里的男子涨涨脸,将来她得宠了好拉扯家里人一二。

另一个小姑娘莞尔一笑,乖乖巧巧的秀气样子:“你知道的好多,我父亲在西北为官,京城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在我们西北参战时好厉害的,皇后娘娘的消息听的到不多,皇上不是有位红颜知己吗?”

“这个我也听说过。”秦可晨知道不少,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最疼的就是她,很多事情都不瞒她的,而且就算她不是京城贵族名贵,那也是官宦女儿,家里也是有好几位出仕的,自有自己的傲气,不把所谓的红颜看在眼里:“不过是位红颜罢了,平日打发打发时间,皇上还这能怎么样她,就是皇后娘娘,你说,皇后娘娘现在会不会觉得特别得意,毕竟以前狼狈的嫁出京,又是不得宠的皇子,现在确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梦还不得笑醒了。”

许素雅笑笑不说话,可想了想,还是委婉的劝道:“以后这种还是别说了。”

“我当然知道,你当我傻呀,皇后娘娘的是非是那样好说的,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还不吃不完兜着走,我们怎么说也相处好几天了,我是相信你才说的,如果传出去就是你说的,咱们谁都好不了,好了睡吧。”

许素雅难以置信的看眼一直以来看似没心没肺的同舍友人,一时间不知道她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

深春时节,早起便下了一阵急雨,井边海棠低垂,栏外百松萧条,虽换洗一新,但也新的带着凉意。

戏珠找出厚一些的春衫给皇后娘娘换上,提起今晨储秀宫的趣事:“娘娘,您是不知道,有位秀女今早一口气吃了三个窝头,两碗饭,哭着说前些日子为了过选快要饿死了,今天实在饿的要命,哪怕是赶她走,她也要吃碗饱饭,可把储秀宫的姑姑们逗乐了,娘娘,这么能吃的姑娘,您见过吗?”

“哦,哪家的姑娘?”

“奴婢打听过了,不是咱们京城,是南疆那边的,姑姑们,小姑娘长得也不胖,但就是特别能吃,一个人能吃四位秀女的饭,体态上也是顺利过关的,就是这吃的东西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端木徳淑笑笑:“能吃是福,想你我以前连跑几步都气喘,现在跑一圈都心不慌气不喘的,能吃便能吃了,让储秀宫多照顾一些饭食就好。”

戏珠想到她们以前狼狈的样子,可不是‘闺秀’二字惹的祸:“娘娘宅心仁厚。”

端木徳淑撩开发丝。

戏珠为娘娘聚拢起来:“今日娘娘左右也无事,奴婢为娘娘通通发可好。”

“随意吧,今日的香不错,把你昨打好的金叶子赏了他吧。”

“是,品公公这一手可是得了娘娘的心了,明珠说他整账的功力也不错,娘娘交给明珠的任务,她都扔给品易了,品易也梳理的头头是道的,奴婢看品公公挺不错的,就是跟着明珠那么难伺候的都不见抱怨,也是难得了。”

端木徳淑靠在椅背上,梳密穿过发丝让她微微的眯了眼:“难得你也喜欢一个人。”

“瞧娘娘说的,只要能为娘娘分忧的,奴婢都喜欢。”

叮铃的帘子掀开欣圆躬身请安:“娘娘,静贵人求见。”

“让她在外候着,本宫稍后就来。”

“是,娘娘。”

戏珠看着镜中的娘娘:“梳个团花好了,一会也好打散了继续通发,品公公说配着这香通发最能清明头脑了。”

“随意吧。”不过一个发饰。

戏珠闻言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觉得娘娘最近对什么事情也是无精打采的,不知是不是做到如今的位置,心神闲了下来,什么事也不太在意,连穿着都不太讲究了。

不过内务府里都是上好的料的,尚衣局做的又是最新的款式,娘娘就是闭着眼睛选,也选不到不如意的,焉有需要用心的意思。

可戏珠就是觉得娘娘懒洋洋的,戏珠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现在也确实没有事用得着娘娘操心,娘娘歇歇神还不好吗,她也是少见多怪。

“好了娘娘。”

“手越来越巧了。”

“哪里,和宫里的老手艺差远了,奴婢也就是见娘娘今天无事才敢献丑,否则可不敢班门弄斧的。”

端木徳淑嘴角敷衍的动了一下,又歇了歇才起身向外走去。

静贵人站在内殿内,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带了以为遍体鳞伤的宫女,宫女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上还残存着挨打后的血迹,整个人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太好,缩卷在柱子旁边,浑身颤抖不已。

静贵人见她如此,不禁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事是错是对,这宫女是乐礼司的姑娘,她本意去挑几个曲目,回头和姐妹们一起解闷,谁知道碰到这种事。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唱了几首‘淫词艳曲’,什么‘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的’应该就是这类。

乐礼司的掌事宫女听了,要把人拉出去打死,看谁以后还敢在宫里乱弹胡唱,正打着板子呢,她刚好路过,想起这宫女很会讲笑话,变什么魔术的,总之还算新颖,因为一首词曲就打死了也可惜。

便把人领来看看娘娘是不是要带在身边解个闷。

此刻静贵人看着她快要把自己所在凳子下面的惊恐样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就这个样子还解闷,别冲撞了皇后娘娘都是好的。

欣圆掀开珠帘。

静贵人立即见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还自称奴婢,都是有位分的认了。”端木徳淑松开戏珠的手坐上榻,便看到了房内突兀的人:“怎么回事?”

惊吓过度的人闻言,立即更怕死的往桌子低下钻来钻。

静贵人闻言立即请罪,随后看向她带来的人:“不得放肆,这位是当朝皇后娘娘,可决定你生死的人,你若是再这样没有规矩,本贵人看也不用为你求情了,直接让人拉出去打死了事!”

凳子下的人闻言,被惊吓的神经微微回神,求生欲让她尽量平复刚才所受的死亡惊吓,慢慢的爬出来,依照这半年来学的规矩,恭敬的叩拜行礼:“奴婢参见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叫甜甜,其实叫什么并不重要,从她穿来之初,她就知道古代不好混,也没有想出人头地、一飞冲天人人都爱的乱想法,只想着本本分分的保住命就好。

尤其见识了宫变和上位者一个如意便可以随便打傻弹错音节的乐师后,她更是小心翼翼,这里哪里是在当明星卖唱,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用生命唱歌,不对是谱乐。

所以她谨言慎行不敢有跟身边的人有一丝不同,表演个段子也不敢太出彩,更不敢把自己会的那些曲目搬这里瞎唱。

想不到,想不到她就是一时疏忽,明明同僚已经离开,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还带着掌司逮住她唱女儿情,她也是傻乐疯了,唱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唱和尚美女,她平时的谨慎哪里去了,简直是找死!

板子打在身上,她才明白,这些人真的因为她唱错了一首歌要活活打死她,就这样活活打死她呀!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就这样被人活活打死——

阿静看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为她着急,不禁上前一步代劳道:“娘娘,奴婢来说吧,奴婢见这乐师很擅逗趣,还会变戏法,唱的曲子也新颖,便穿过她几次,这次去乐礼司看曲目,这好见这丫头犯事,奴婢觉得这丫头放在身边也能解个闷,便带来给皇后娘娘看看,娘娘若是若是觉得入眼,变留着听个新鲜的曲子也好。”

甜甜闻言顿时磕头求饶:“皇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会的,不是,奴婢会的可多了,奴婢一定能给娘娘解闷的,奴婢除了会变戏法,说相声,奴婢还会说书呢,什么有意思的书都会,还会唱曲,新鲜的曲子,皇后娘娘求求您网开一面救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会的,皇后娘娘求求您开恩,奴婢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求皇后娘娘开恩,娘娘开恩——”

端木徳淑好笑的看着阿静,真是什么东西都惦记她,大活人也送到她这里来。

阿静也自我嫌弃的笑笑:“奴婢就是觉得这丫头挺好玩的你……”

“本宫可看不出她哪里好玩来。”

甜甜想答话,又猛然闭嘴,主子说话嫣有她插嘴的份。

阿静看向甜甜:“还不给皇后娘娘表演个绝活,若是皇后娘娘不满意,不用娘娘动手,本贵人就先把人拖出去继续打死。”

“奴婢演!”甜甜刚才是被吓坏了,谁要被打死不吓坏了,如今缓过气后已经好多了,神情也恢复一些,她不要被打死,而且她真的会的很多,她就是这个专业毕业的:“奴婢为娘娘表演隔空取物,不过奴婢要有奴婢制作的道具才行,奴婢——”

“要什么道具,就现在演!”还要道具,皇后娘娘有闲时间等你的道具。

端木徳淑没让阿静为难:“去拿道具吧。”

位面立即有宫人退了出去。

阿静顿时有些羞愧,本来是想给皇后娘娘送个玩具,现在却要让娘娘看在她的面子上浪费时间等什么道具:“就没有什么现在能表演的!”

“有,有,奴婢先给皇后娘娘说段单口,就是讲个笑话。”甜甜整个人精气神都活了,跟刚才吓坏的样子判若两人,说起自己的拿手绝活,就像街头卖艺的艺人、视频里的主播,节凑也是杠杠的。

阿静脸一正:“快点,别卖关子!”

“是,是。”甜甜摆正自己的条,起的范很高,擦擦手上的泥,一副天下她最靓的好风范:“我宣布,我的原则是客观的看待事物,主观的看待自己,比如,我主观上觉得自己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对,我很好看!

你说不好看,不,不,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看我,如果用心看,那我确实不太不好看。

实话说,我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未来,就是一眨眼我来到了十年后。自我满十岁后,起码有四五年没有梦过这样不靠谱的好事了,今天这样的邂逅,让我激动不已。

为啥激动,你想啊,一眨眼我不用说亲不用成婚,不用生宝宝,竟然已经是一位娘了。

我想我一定嫁了一位帅帅的小哥哥,唇红齿白,长发上挽,银裙飘飞,弄不好还是一位官家夫人。

然后我一回头。

‘孩子她爹!你踩住我的裙子了。’”

一丝尴尬的气氛从大殿内飘过,甜甜嘴角扯了扯又扯了扯,给领导表演节目是这样的,二十一世界的领导如果还意思意思的鼓个掌,二十一世纪以前的领导都是让演员尬演的,别说尖叫了,能赏赐你一眼就该感恩戴德了。

可今日事关生死,甜甜想从余光中看到皇后娘娘的表情,哪怕笑话不好听了,她立即改啊,可她发现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一个表情。

呵呵:“回皇后娘娘,奴婢再说……”

正巧,甜甜的道具拿来了,东西不大也不多,都是方便携带的东西。

表演本身没有什么新意,但表演的方式可以确保观众入不入戏。

甜甜在这方面很有见地,何况她用高科技表演魔术,这些人看的懂才怪,最后无不惊叹在她神乎其神的表演下,只要皇后娘娘也被自己惊叹到,还怕她会杀自己吗!

甜甜眼睛一眨,佯装作一个第一次上街的小精灵,好奇的看到了铺子里的点神灯,小精灵觉得灯好漂亮呀,便玩心大起,调皮的挥挥梦幻般的小手,点神灯嗖的一声向外移动;

小精灵又调皮的勾勾手指,点神灯瞬间向她走来,小精灵高兴坏了,不停的拍手笑着。

戏珠惊讶的睁大眼睛,她怎么办到的好神奇,戏珠震惊的看眼娘娘,想娘娘跟她一样惊讶,这样近的距离她没有看到任何暗格呢。

戏珠发现娘娘稳稳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禁也老老实实的站好,不敢再有任何情绪。

小甜甜反反复复展示了几个自己的仙术后,终于玩累了,挥挥手,谢幕了这场华丽的魔术表演。

小甜甜心里骄傲的等着‘观众’问她魔术的原理,那样她就可以用正负极、悬磁浮、折射论,好好的震慑一下古人。

可小甜甜等了很久,上面的人一点下来摸摸她道具的心思都没有。

阿静看眼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欢杀了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让皇后娘娘为难了才好。

端木徳淑抬首没让阿静说话:“礼乐司为什么要杀你?”

小甜甜顿时觉得一股压力四面八方的袭来,明明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但突然觉得很紧张很害怕,刚才的自我感觉良好统统散了,语气也变得恭敬小心:“回娘娘,因为奴婢唱了违制的曲子。”

“什么曲子,唱来听听。”

小甜甜顿时更加紧张,皇后娘娘明明看起来非常和善,甚至一个冷脸都没有,但却莫名的紧张。

甜甜不安的看看周围的人,心想:唱了不太好吧,万一传出去……

“你唱,这里没人会把你唱了什么唱出去的。”

“是,是。

鸳鸯双息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长相随——”

阿静不自觉的垂着头,都没脸听,唱什么淫词,楼里的姑娘都不见得唱的出来,她还敢唱的脸不红气不喘。

阿静都要后悔自己的莽撞了,她要是知道她……

甜甜似乎而已知道这种和尚美人太超纲,但欺君更是死罪,掌司肯定还能想起她的唱词,若是不对,她才是真是没了活路,好在,好在皇后娘娘不但看她变戏法没有表情,听她唱歌也没有表现出厌恶。

甜甜还不想死啊,虽然这里挺憋屈的,弄不好还要死在这里,但谁没个梦想呢,万一,万一她就混出头了,万一有主子就看重她这手绝活了呢:“娘娘,皇后娘娘,奴婢还会唱很多不淫的歌!真的,娘娘!奴婢唱给您听,您听——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

跨过……”

端木徳淑看眼旁边的吉利:“把她带下去洗洗,交给明珠教导着。”

“是,娘娘。”

“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奴婢今生今世——”

吉利已经掩了她的嘴,脱了下去。

阿静看着她临走还踢蹬腿的挣扎无奈的对皇后娘娘苦笑:“是奴婢鲁莽了。”

“哪有,挺有意思的小姑娘,挺活泼开朗的,逗个趣罢了。”

“奴婢传召过她几次,确实挺有意思的,喜欢不要打扰了娘娘清净才好。”

“正好你也过来了,储秀宫刚送来一些秀女的绣品,你跟本宫一起看看,也帮本宫参谋参谋谁的绣工更好一些。”

“奴婢不敢,娘娘还是请两宫的娘娘一起选才是。”

“已经让人去请了,别那么拘谨,宫里又没有别人,就你们三位主子,谁看多一眼少一眼的难道还计较吗,这规矩呀,本宫不是不让你讲究,也不急于这一时罢了。”

“是,娘娘,奴婢愚钝了。”

“欣圆,把储秀宫呈上来的绣品摆出来。一会你看看哪个好,也好给……”

“娘娘,也好给针线局填个掌司不成。”锦瑟说完自己笑的不行。

尚颂心无奈的看锦瑟一眼,跟娘娘说话也没大没小的。

两人同时在娘娘几步外站定,施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对上锦瑟不着调的态度,嗔她一眼:“就你话多,针线好自然是给你添个妹妹,也好多替你给皇上做几件能穿的里衣,免得像你一样又把针落里面,让人检出来,以为你要弑君了。”

端木徳淑说完,殿里的几位主子忍不住都笑了,不禁想起来以前鸡飞狗跳的日子,所性伺候皇后的小厮心细,否则那针可不就扎到皇上了。

锦瑟板着脸捶一旁的尚颂心:“你还笑,还笑,我不就是忘了吗。”

锦瑟与尚颂心一样,是皇上府邸时两位侧妃之一,若不是身份不够,怎么着也是要封妃的,若是这段时间有谁怀了龙裔,封妃也是指日可待。先不说皇上如何,端木徳淑就会为她们请封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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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同志还是很重要的,以后承包皇后娘娘百分之五十多的娱乐项目

070赐婚!

70

储秀宫送上来的荷包被一一摆开,一百多个荷包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刺绣是最讲究耐心的手艺,起针的针脚是不是有犹豫,最后的针脚有没有心思烦乱,擅于此道的人能从作品中看出一个人当时的心境,用线的粗细,配线的多寡,枝蔓的延伸、花草的走向,更能看出绣人的格局手法。

虽然不会全中,但都是人精时走过来的,多少能看出不少东西,比如用线犹豫的,最后急着收尾偏离了起针手法的,纯碎前面绣的太密,后面为了赶时间的。

五花八门样样都有,但也有补救的漂亮的,要不说最后几针最能体现绣者心性。

尚颂心非常认真,点了几个自己看着喜欢的,虽然最后的份位要皇后娘娘和皇上最后定夺,但几场考核下来成绩佳的女孩子也会适当的上提一些。

所以尚颂心想认真一些,毕竟关乎别人的前途。

锦瑟随意的多,她这辈子只要不开罪皇后娘娘,最次也就这样了,怎么也是一宫主位,关起门来后,除了皇后娘娘的脸色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挑绣品的时候就近点了几个顺眼的,总之没有敷衍的都打回去,显的她好像嫉妒她们一样。

锦瑟心知怎么会不嫉妒呢,瞧瞧新进宫的女孩子们,小小年纪花容月貌,虽然不是大选上来的,容貌上也定是经过千挑万选,不是家世最好就是才学最好,更别提容貌也好的。

听下面的人说,储秀宫可不缺好看的小姑娘,她都这个年纪了,皇上该看的已经看腻了,还管别人做什么,别人愿意什么位分什么位分。

端木徳淑看向阿静:“阿静,你呢,觉得哪个好?”

尚颂心、锦瑟闻言立即看向静贵人:“是啊,静妹妹,喜欢哪个?”

“对呀,静妹妹不要总不说话,这里又没有外人。”人家出身更不好又怎么样,人家跟皇后娘娘那是铁石的情分,不捧着就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阿静就怕成为众人的焦点,推脱只会让劝说更多,急忙看向绣品区,把自己刚刚看重的几枚荷包选了出来:“也不知道眼光什么样,就是看着挺舒服的,皇后娘娘和两位姐姐别见怪才好。”

端木徳淑看眼三人选出的荷包,有重合的,有不一样的,对应的人名都在荷包里:“自己打开看看吧。”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着三人拆荷包:“明天还要画考,没事也都来看看,也免得本宫看花了眼。”

“哪里,娘娘才情了的,别说画了,就是折子都能批的。”

端木徳淑真是服了:“锦瑟,你那张嘴啊——”

“最得娘娘喜欢了是不是。”

“是,是。”

尚颂心看着也想说点什么逗皇后娘娘开心,可绞尽脑汁什么都想不出来,不禁气自己不争气。

……

夜色渐浓,凤梧宫的灯已经熄了大半。

端木徳淑拿来昨天新做好的衣服给皇上试试:“皇上有打算给镇西王指哪家的姑娘吗?”

宗之毅看眼做工便知道是两个丫鬟的手法,徳淑不做也好,免得伤眼睛。

宗之毅脱了外衫,套上去:“这几日你也看了一些,觉得可有合适的?”

“姑娘们都挺好的,还是要皇上亲自拿主意才好,也不单镇西王,文臣武将中耽误了婚配的也不少。”

“别人都好说,只是雷冥九的事你上点心,挑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京中各家你也熟悉,选一个不那么迂腐的,朕的臣子还是希望他们各自家庭都能和顺。”

端木徳淑松开手,目光平静:“那皇上觉得宁侯府怎么样,家世尚可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姑娘教养的也活泼懂事,臣妾以前也见过宁姑娘,哦,皇上可能不知道,在闺中时候,臣妾和她大堂姐关系不错,也见过她几面,是个漂亮可人的孩子。”

“既然你觉得好便和雷老夫人谈谈,看看镇西王的意思,若是不喜欢,就让他先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端木徳淑松口气:“皇上对镇西王可真厚爱有佳了。”

“总归是跟朕一起走过来的人,如果不是徐相家里早早给娶了一个寡妻,朕也一并给他赏赐几个。”

端木徳淑笑笑,徐府就是没有娶寡妻,想嫁进去的人也绝对很多。

“那明日我找雷老夫人进宫问问。衣服挺合身的,穿着吧。”

宗之毅回身,看着她:“这几日辛苦你了。”还有水沫的事,委屈你了。

“你我还说什么辛不辛苦。”

宗之毅闻言,伸出手把人揽进怀里:“妩墨……”

“嗯……”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头不疼了。”

“看到你就不疼了。”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油嘴滑舌。”

“那也是说给你听的……”

……

雷老夫人心里别提多满意了,虽然昔日的仇敌人家女儿做了皇后娘娘,他们家还要继续看她家的脸色。

但到底是不一样了,她儿子也不是能让人随便追着打的人了,当年看不起她儿子,如今还不是要给她儿子指婚。

雷老夫人从宫里出来,当真是心情舒畅,前几十年她们一家怎么过来的,几乎在京中无法立足,若不是皇后娘娘远嫁,她们家为了一劳永逸说不定就要杀了冥九。

所幸那些憋屈的无处宣泄的过往,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她儿子贵为镇西王,位高权重,京城的贵女还不是可以随便挑!曾经看不起他们家的人家,连媒人都不让进的人家,现在想嫁进来她还不愿意呢。

宁侯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府邸,可也是不错的人家,总之先让冥九成婚才是大事,她前些天跟冥九提,冥九直接转身走人了。

雷夫人真怕儿子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事,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点麻烦了,而是可以直接满门抄斩了。

雷老夫人想到这里,刚才的得意全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儿子快点成婚,赶紧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

雷冥九不等母亲说完,转身要走。

雷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想抗旨不成。”

雷冥九猛然转身:“皇后娘娘的意思。”

雷老夫人顿时有种自己扬眉吐气的气势:“对!你听好了,皇后娘娘亲自给你赐婚宁侯府的女儿,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雷冥九神色僵了一下,立即冷笑:“我为什么要愿意。”

“你——”雷老夫人知道这时候不能跟这孩子犟着来:“冥九,你也不小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要想了,咱家现在这样就挺好,如今她……她更不是你能想的了,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不好,何况你要心里真想,逢年过节你还能进宫看到她不是吗,冥九,这么多年了,不要再让娘和你爹跟着你操心了行不行!”

雷冥九看着母亲,这么多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让他们着急,让他们被人白眼,还因为他使父亲仕途不顺,官位一降再降,都是他的错。

雷冥九看着母亲恳求的样子,心里怎么会不心疼,她也曾是能拿着笤帚追着他几条街的母亲,如今变成了如此年迈的样子,好不容易儿女长大了,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自己这个不孝子又——

雷冥九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抚上母亲两鬓的白发。

雷老夫人心中顿感大慰,虽然孩子总是办些错事,有时候忍不住让人想打死他了事,免得总给家里闯祸,但心里哪有不爱他的,老爷子更是又心疼又恨他不争气,怎么就总是追着端木府的小姑娘跑,那也是咱们能追的人家。

现在好了,她当她的皇后,她儿子成她儿子的婚,真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了。

雷老夫人握住儿子的手:“好,好,只要你应下,就是好孩子。”

“娘——”雷冥九看着生母,他不是一个好儿子:“让父亲逐我出宗吧。”

雷夫人震惊的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我不会成婚的,你知道我的,只要不是她我是不会成婚的!”

“你胡说什么!你不要命了!你——”雷母紧张不已,焦急的四下看看,唯恐这话被听了去,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没有人会听见的,我让人都下去了,娘,以前你们不能打改我,现在就能了吗,娘,还是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参与叛军是因为什么——”

雷夫人闻言整个人都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你傻了吗!你是傻了吗!”雷老夫人不顾自己如今的身份,抬起手使劲打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像以前他又跑去了端木府,她拿着笤帚满院子追他一样!

雷老夫人的拳头落在雷冥九身上。

雷冥九静静的受着,母亲年纪大了,不借助任何东西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不痛不痒,却依旧让他愧疚心疼,都是他的错,自始至终让父母操碎了心。

雷老夫人觉得活着的希望都要没有了:“你知道这话让你爹听见,你爹会被你气死的吗!你知道吗!”

雷冥九垂着头,看着老母亲声泪俱下。

雷老夫人捶着他的肩:“你怎么忍心!你说说你怎么忍心——我们年纪这么大了,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好不容易啊——”

“孩儿……不孝……”

雷老夫人怒道:“你何止不孝!你该死!你断不该没有死在战场上给我个牌位回来!”

雷冥九低着头杵在母亲面前,忍着心里的疼,一声不吭。

“我真恨不得没有生过你!恨不得一出生就掐死你——”

“我让母亲失望了……”

“你这是不懂事吗!你这是把全家往死路上逼啊!她现在什么身份!皇上什么身份!岂会容你胡来!”

“所以,逐我出宗吧!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与雷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雷老夫人暴怒的看着她!气的吼声撕破音线,比曾经被人指着脊梁骨还痛苦!她真是给别人家养了个好儿子啊!

雷冥九不忍再刺激母亲,看了母亲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雷老夫人气的左右找找,沉重的凳子搬不动!高大椅子搬不动,抄起茶壶砸在门框上,气的潸然泪下:不争气的东西!不争气啊——

……

端木徳淑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手里的茶杯都放了下来:“他不同意?他为什么不同意?!他嫌宁小姐的身份低还是宁小姐不合他的心意?”

宗之毅也是愁,什么理由也不想跟妩墨说,这个雷冥九真是让他头疼,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京城的闲话多,当年自己闹出来的那些没脑子的事自己不知道吗,竟然还不想成婚,跟他说什么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成婚。

他是这辈子都想着不该想的吧!宗之毅想想便一肚子气,自己几斤几两没有照照镜子,这么大的人了,还做这么没脑子的事!还嫌他自己的闲话不够多。

也不听听现今官圈怎么说他,说他当年义无反顾的参军就居心叵测!他要是再不成婚,成什么样子了!还想坐实了这些传言是不是!不像话!

端木徳淑不解的看着宗之毅:“你到是说话啊,有不合适的我再帮他挑几个。”

宗之毅看眼徳淑,想着雷冥九那人可能满脑子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就莫名火大:“这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朕亲自赐婚,没有他不答应的道理!”

端木徳淑闻言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担心,又想着皇上亲自赐婚他那人再轴也不敢抗旨吧。

等他成了婚,牵挂的人多了,可谈条件的地方也就宽裕了,赐婚也好,再好不过了。

什么只有你一人,什么非你不可,什么永远的执念,面对生死大事,面对这么好的姻缘,又是那样乖巧可爱的丫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宗之毅突然道:“你以后少跟他说话。”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回嘴:“我哪里有跟他说话,我见过他吗?你什么意思!”

宗之毅觉得自己简直了,雷冥九这件事他以往匆匆来京的几次又不是没有听说过,那就是一个混不吝,怪不到徳淑身上:“我……我就是嘴误……”

端木徳淑心里有鬼,面上却纹风不动,委屈万分的看宗之毅一眼,转身进了里屋。

宗之毅想追上去解释,想想这种事解释个什么劲,不是越描越黑,他也是,为这件事莫名其妙跟妩墨发什么脾气,妩墨知道什么,被这么一个人喜欢着,她以前也没少因为这受罪。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赐婚!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

赐婚的旨意来的万分突然,镇西王府内顿时一片骚乱,忙着找王爷,忙着去各院喊老夫人老爷接旨的。

目山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王爷昨天才拒绝了宫里的指婚,今日皇上就强行赐婚,何况王爷怎么可能答应:“王爷呢!快去找王爷!快!”

雷管家知道是喜讯心里颇为高兴,皇上赐婚多大的荣耀,镇西王府皇恩厚重,实乃幸事。

雷老夫人和雷老爷子听到赐婚儿子,边往王府正厅赶,心里边打鼓,怎么就突然赐婚了。

雷老爷子怎么会不了解自家死犟死犟的儿子,那是几头野马也拉不回来的执拗性子了,否则还轮到皇上赐婚,他当年早把他打改了!

雷老爷子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不安的害怕儿子抗旨不尊,这才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他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日子稍微好过些,又闹这种事!

雷老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又期盼着儿子迫于圣旨的压力成了婚,哪怕娶回来放着看着。心里又清楚儿子是绝对不会接这圣旨的。

雷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殿前传旨小太监看到雷老爷子、雷老夫人心里万分恭敬,京中武将之尊镇西王的父母,风头正盛的皇上亲信,谁敢对其父母不敬:“奴才见过雷老爷、雷夫人。”

雷老爷子可不敢受,先不说对方是宫里人,就看对方头上的顶戴,也与他平级,怎敢受了公公如此大礼:“不敢当不敢当。”

传旨太监也是明理的:“那雷老爷和雷夫人现在就接旨?”

雷老爷子立即拦住要跪的夫人,亲手递了个荷包过去后,小声的道:“不等犬子回来吗?”

传旨公公道:“雷老爷,我给你透个底,这是好事,皇上赐婚无上殊荣,您犹豫什么,也就是您,奴才才破例跟你说了旨意,接旨吧,保证镇西王对赐婚的姑娘家世满意。”

就是猜到是赐婚的旨意才不接的,家世满意?除非把皇后娘娘赐婚给他,他才满意,别人根本不可能。

雷老爷子讨好的笑笑:“还是等等吧,毕竟是给犬子的旨意。”

传旨太监就不懂了,等什么,虽然旨意最好是传到当事人手中,但这又不是军令,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事,何况婚姻乃家族大事,家族自然是要父母认同媒妁相约,不必非要是镇西王接旨。

雷老爷子不接,他倒是想接,但接了肯定会抗旨!不抗旨他把这么多年打那不孝子的手剁下来下酒!

传旨太监看着雷老爷子嘿嘿对他笑的样子就不明白了,不累吗,接个赐婚的旨意而已。

不行,不行,会出人命的。

“雷老爷子,就一刻钟的事。”

“再等等吧,犬子说不定过会就回来了,来人,给公公看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到了日头正中,雷老爷子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儿子回府的鼓声,整个人顿时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雷老夫人见状,急忙对上传旨的小公公,陪着笑赶紧又递了一个红包。

雷冥九大刀阔斧的走进来,看也不看母亲暗示的目光,直接向传旨的小公公走去。

小公公顿时觉得压力扑面而来,他甚至不用说话,不用看你,单是身形就给人无形的压力。

小公公觉得腿脚有些发颤,不愧是大战中走出来的镇西王,威慑力绝对不一般。

雷冥九径自向他走去,目光如炬:“就是你传旨的。”

小公公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好——好——摄人的压迫力:“是……是奴才……”

“赐婚?”

小公公僵硬的点点头。

雷冥九一把把他倒过来,抖了两下,把人扔在一旁,捡起地上的圣旨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立即冲上前,拽住他欲走出去的手臂:“你要做什么!雷冥九我告诉你!你如果敢踏出这个门!我和你爹就死给你看!”

雷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一拳捶到门上:几时是个头啊!

传旨小太监躲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镇西王好吓人。

雷冥九转头,戾气陡升的眼眸里有丝丝红痕,执着坚定的看着母亲:“娘,你知道没用的!”

“没用我也要用!你不能再任性了!冥九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不闹了好不好!咱不闹了好不好!”

雷冥九看向外面,任母亲抓着手臂不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只要雷老夫人放手,他立即就会带着圣旨冲进皇宫。

一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说实在的他已经习惯了,老爷、夫人为此打了王爷多少回,有用吗,如果有用,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明白的一旦急忙上前:“老夫人放手吧,王爷有分寸的……”

“他有什么分寸!这么些年的羞辱都忘了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迷她迷到不认我这个娘吗!”

一旦小心的看眼已经站起来的小公公:“老夫人,您小点声……”

“我小点声!全圣都谁不知道用我小点声!他现在要是跑出去了,不用我小声,全雁京城都要看他笑话!”

一旦无力反驳的看眼王爷,又想劝劝王爷,可觉得如果王爷能劝好,老爷老夫人又何必出此下策。

雷老夫人抓着儿子的手臂不放!她是不止一个儿子,当没生过他不要紧!可她不许他如此丢人!不行就是不行!

雷冥九犟着不动,这个旨他不会接!他答应过她的事一定会办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雷老爷子在一旁唉声叹气。

传旨小公公嘴角僵硬的动动,想上前,又怕被殃及池鱼,可……他要回宫复旨的,都这个时辰了,再耽误下去……

一旦突然灵机一动:“老夫人,您先放手,别激动,圣旨还没有打开,您看圣旨还是完整的,王爷就是把圣旨还回去,不算抗旨的……老夫人,您就放手吧……”

“雷冥九!你也要这么说糊弄你娘!”

“不!我不会接旨,以后也不会,无需糊弄!”

“好!好!你个不孝子!”雷老夫人放开雷冥九的手臂:“你走!你现在就走!你如果敢走出去你回来就是给我收尸!”

雷冥九看了母亲一眼!毅然走了出去!

一旦急忙跟上去。

雷冥九脚步未停,速度很快:“你去看着老夫人,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一切等本王回来再说。”

“是。”

传旨小公公越过一旦,急忙跟上,他的圣旨!圣旨!

雷冥九上马,绝尘而去!

……

御书房内。

宗之毅冷着脸看着举着圣旨跪在下面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你想做什么!在这里跪给谁看!”岂有此理!

“微臣没有想跪给谁看!”雷冥九声音洪亮,目光坚定,神情倔强的盯着眼前的地面:“微臣只是做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就是抗旨!”

“君要臣抗旨臣不得不抗旨!”雷冥九接的毫无压力!

宗之毅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雷冥九收起圣旨,看向皇上:“知道!臣再知道不过!但臣必须做!”

“放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抗旨!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凭什么抗旨!抗旨给谁看!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你有什么资格做出这幅样子!不过是一个莽夫!装什么无怨无悔!装什么一切皆可放弃!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宗之毅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好似要跟全世界作对的英雄就义敢就觉得烦心!他也配!也配!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微臣是雁国的子民!”

谁让你回答这个了!宗之毅恨不得赐死他,看他还敢不敢摆出这幅深情不悔的脸在这里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宗之毅没脸说他的心思,都污染他的嘴!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看他一眼!哈哈!那他该去换张脸:“你给朕闭嘴!朕给你赐婚是天大的荣耀,是——”

雷冥九不等皇上说完,倔强的直接开口:“这样的荣耀微臣领受不起!请皇上收回成命!”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朕说赐婚就是赐婚!你以为你把圣旨拿回来朕就会收回成命,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必须给朕接旨谢恩!”

雷冥九抬起头,神色坦荡一字一句道:“微臣没有想到多简单,微臣知道皇上不悦微臣什么,但以前微臣有的心思光明正大,皇上管不着,以后微臣有的心思依旧光明正大皇上也管不着——”

“你——”一副与天下为敌的态度想感动谁!还想踩着朕的头,让全世界看看你的心吗!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雷冥九一点不急:“皇上何必生气,微臣的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现在生气是不是晚了些,何况这么多年,微臣可否改变过,皇上又何必浪费力气在微臣身上。以前微臣的爹娘因此要跟微臣断绝关心,微臣不一样故我吗,既然如此,现在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皇上凭什么一句话就认为微臣会改变这么多年初衷!”

宗之毅第一次发现雷冥九能把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有脸!他小瞧这个愣头青了呀!“你还有理了!”

“不是有理,只是微臣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微臣自己的心思,天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多了,皇上何必跟微臣计较。”

宗之毅被他狡辩的功力气笑了:“你行呀!都会说教了!什么叫以前有朕管不着!以后也就管不着!雷冥九朕告诉你!你想都不能想!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能想的!”

“那皇上可以把微臣的脑袋摘了,臣才能不想!”

“你以为朕不敢!”

“不!皇上当然敢!微臣盼着那么那么做!”说完大义凌然的看着宗之毅。

宗之毅第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你算老几!老几!尽然敢窥视她!还如此理直气壮的闹到朕面前!“雷冥九那种心思你就不该有!”

“皇上也是爱过的!有没有的不是微臣能控制的,如果微臣能控制,也不用跪在这里跟皇上说话,也不会跟皇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你还敢提你出生入死!”你想说什么证明什么!没有她!你还不跟着朕打仗了!你简直疯了!

雷冥九却很坦然,他本也没有太大的抱负:“没什么不能提的,微臣的心思光明正大,微臣的行为也一样光明正大,以前事无不可对人言,以后也一样!若是皇上对微臣不满意,觉得微臣碍眼,皇上大可以依微臣心思龌龊为由罪处死微臣!”

“你就不怕朕诛你九族!”

雷冥九立即叩头:“求皇上看在微臣一心辅佐的份上绕臣的家人不死!”

宗之毅气的脑子发懵!看着他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一肚子火窝在心里要顶死自己。

采桑、蒹葭人人有之,少年思慕亦无不可,闹成他这个样子的,还口口声声喊的这样义正言辞,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的简直仅此一个:“男儿志在四方,你兢兢业业为了谁!”

“为了皇上的皇位!”

宗之毅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硬生生吐口气:“然后呢?男儿雄心,君子抱负,恩封子女呢。”

雷冥九坚定道:“没有然后,毕竟皇上也不可能把皇后娘娘赐给微臣,微臣哪里有的然后,哪里来的恩封子——”

宗之毅身体快于大脑毫无犹豫的一脚踢过去,嘭的一声,直接把雷冥九踢出两丈开外:“你竟敢说这种胡话!以下犯上!欺君罔上!朕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雷冥九捂住胸口,痛苦的起身,慢慢的跪回原地,刚才宗之毅的一脚没有手下留情,看似不轻不重的一脚,却让他觉得内里翻江倒海的疼,但他不后悔!他就是要说!他为什么不能说!他就是爱她!他就要说还要当着宗之毅的面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根本就不懂!我们三个人中你是爱的最浅薄的!浅薄!

雷冥九突然懂徐老不死的为什么见不得宗之毅好了!明明宗之毅遇到的最晚,明明他什么都不是!明明轮也轮不到他!凭什么最后是他!

雷冥九苦涩一笑,跪的依旧比值:“微臣……只是要皇上知道,微臣从小一根筋,认定的事绝对不会变,皇上若是当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了,皇上若是觉得微臣碍眼,便直接把微臣杀了!”

“杀人!成全你一片痴心,让人说起来还能生一段香艳的野史是不是!你这幅恶心的样子做给谁看!想激起什么浪花!”

雷冥九自嘲一笑:“皇上想的真多,微臣能激起什么浪花——”

“你不能……”宗之毅盯着他,心里膈应又不得不认同雷冥九说的一点没错,以前他不配站在妩墨身后,现在依旧不配!有他在,雷冥九就永远是臣子!他那些心思也只能心思!

狗屁都不会是!

杀他!呵呵,宗之毅不屑一顾又满心火气!虽然他那些越格的想法的确可以死一万遍,可因为不可能又显得那么可笑,可笑的让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就像麻雀想学雄鹰抓蛇,也不怕笑破了天!

何况他宗之毅岂是那样不容人的人,他还镇不住这位魑魅鬼魅!他就让他看看!谁才是徳淑选定的人!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雷冥九这些年为他立下赫赫战功,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杀了他未免让人觉得寒心。

而且他的那些事更是让人嚼烂了舌根,如今拿出来翻都觉得不新鲜,要说他多在意,他在感情上真不把这么个东西看在眼里,妩墨又不是瞎了眼!

可就这么认了,宗之毅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自己还在他就敢有这么龌龊的心思!还一副大义凌然的在这里侃侃而谈!简直不知所谓!

雷冥九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宗之毅心里憋屈,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打他几十大板,岂不是成全了他,回头京中乱说,镇西王府丢人不要紧,平白让人联想到妩墨,妩墨的名字跟这种人放在一起都辱没了徳淑。

可不罚他又气难平:“给我滚!立即滚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府,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雷冥九闻言恭敬的拱手:“是皇上!谢皇上成全!”说完恭恭敬敬的磕完三个头,起身离开!

宗之毅看着他大步离开,硬生生的憋的胃疼。

赞清自始至终站在角落里,手都要抖出风了,头都没有抬一下:镇……镇西王真敢说……

……

“你说什么……”端木徳淑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株开的正盛的牡丹,声音都有些轻微抬高,平日不动声色的脸,有些轻微的波动。

品易垂着头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御书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打听可能发生了什么并不难,毕竟很多殿内小太监都知道有人去镇西王传旨赐婚之事,而镇西王下午就带着未动的圣旨闯宫,皇上就再没提过赐婚的事,各种意思不言而喻。

殿外太监还听到里面发出过很大的动静,最后镇西王应该是带着伤走的,可见是惹恼了皇上。

品易只是不知道皇上具体怒镇西王什么,若是抗旨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是该严惩不贷吗,可明明惹急了皇上,皇上最近竟没有明着发落他,品易推测不出,便也不敢胡乱揣测。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修剪知慢的刀具,神色已恢复如常,镇定的把刚刚处理偏颇的枝丫又修剪回来。

端木徳淑心里却微微颤动,他竟然拒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的一些话,这一刻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仿佛印在脑海中一样,开始重新塑造每个字的含义,那份付诸笔尖的坚定好似透过纸面向她席卷而来。

不断的告诉她,那些话都是真的,他说的事情也是真的,他以前如此以后也定能如此!

端木徳淑停下手里的剪刀,看向窗外千姿百态的盆景林,感动吗?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只会觉得恐惧,不确定这种人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会不会超出控制。

端木徳淑心神不禁有慌,难道自己以后要受制于他,每年还要去祈什么香不成!那她成了什么!这个皇后之位做的也位面太过荒谬!

端木徳淑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决定,此人不除,恐成祸患!

……

徐子智对雷冥九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意外,跟一个看破自己是疯子的疯子计较,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就赖在那里,任你怎么说!他也一副死咬住不放的德性!时间久了反而让跟他计较的人成了泥古不化的一方!

徐子智以前烦他,现在依旧烦他,对徳淑来说,雷冥九是跗骨之蛆也不为过,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毫无顾忌的释放他所谓的热情,平白给徳淑添了麻烦而不自知!

这种人你越折腾他,他越来劲!皇上若是跟他为此斤斤计较,他敢说雷冥九能闹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来!

辞诡进来不是单为汇报这件小事的:“相爷,皇上给了水沫儿新的身份,娘娘对水沫儿的事也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是不是这件事……”

徐子智突然抬头前一刻温文尔雅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剑:“以后这种事,别让我听见。”

“是,相爷,奴才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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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各方打算

辞诡从明心堂出来,心里一阵无力,靠在外面走廊的柱子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诫谄正好提着茶壶走来,停下:“怎么了?”

辞诡眼神放空的看着外面的蓝天:“没什么,就是觉得相爷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越来越不好猜透了,刚才还嫌我报备了先帝宠妃的事。”

“后宫的是你拿来烦相爷,相爷当然不高兴。”相爷那种人断然不喜欢把心思都用在后宫女人身上的朝臣,如今他自己做了,不定多恼恨他自己,兄弟还上赶着报,不是戳相爷的痛脚吗。

可……不报又不可能:“回头这种事,心里有数就行了,少说。”

“知道,我不是怕耽误相爷的事吗?”

诫谄闻言突然把手里的茶壶放在廊椅上,凑近辞诡小声道:“你说,咱们私下里偷偷让皇后娘娘和相爷见一面怎么样?”

辞诡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下一刻立即机警的四下看看也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想做什么!小心弄巧成拙!到时候相爷更难堪!”他们两人是看的最多的,皇后娘娘对相爷到底怎么样,他心里没点数吗?皇后娘娘闺中时是喜欢相爷,如果两人独处,一定会制造点什么动静引起相爷注意,可如今能一样吗,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不是平白惹相爷生气。

“我说的不是那种见面,比如制造点意外,路遇个刺客什么,相爷总该去保护娘娘了吧,娘娘就是再端着寻求庇护总不会那么讲究关系,要不然总是这样,不觉得相爷也太……”

辞诡想想相爷每次把他自己气个半死,皇后娘娘无动于衷的样子,想想确实不甘心:“能行吗……”

“总要试试,哪怕不行,也要让娘娘知道咱们相爷是把她放在心上,遇到事情是会为他着想的。”没道理他们主子如此痛快,她却不痛不痒,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辞诡看诫谄一眼,诫谄鬼主意向来多:真的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就算相爷知道了罚你我一顿也总比相爷看起来如此可笑强!

辞诡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怎么安排……”

诫谄让他把脑袋递过来:“现在国局已定,皇上和皇后肯定回去国安寺为先殿下点长明灯——”

“你疯了皇上在定有大批侍卫——”

“你傻呀!我们不会等皇上和皇后分开了在寺内行动,你听着——”

……

御书房内。

宗之毅看眼到现在还不敢动一下的赞清,冷哼一声。

赞清顿时心神一颤。

宗之毅移开目光,神情阴郁,他是没有必要杀他,但也绝对不允许雷冥九碍他的眼,抗旨不尊?彰显多年不变的坚持?非让你的坚持成为笑话不可!看你还敢不敢自命不凡,一副比谁都坚守初心的死样子:“赞清。”

“奴才在。”赞清声音低沉,但好在不颤不抖。

“从现在起私下放出消息,谁能给镇西王生下一儿半女,朕赏她黄金万两、田地百倾,顺便赐婚做主为她晋升镇西王妃,子女恩封为世子、郡主。”

“是。”

宗之毅扫他一眼:“事情给朕办好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朕要你跟着风言风语陪葬!”

“是。”赞清立即跪下:“奴才谨遵圣命。”

……

端木徳淑觉得还是要再劝一劝,因为没有信心一击拿下,弄巧成拙的后果又是她不愿意想的,只能想软着来。

端木徳淑看着摊开的宣纸,拿起毛笔,隆起衣袖——君之心意……

端木徳淑看眼写好的四个字,放下笔,揉成一扔在一旁,继续提笔——你的心意本宫已经收到,本宫感念至深,心有所悟,但你我君臣有别,实不能顾念一二,还盼有位姑娘能照顾其左右,宁府小姐芝兰玉慧,是本宫亲眼见过的,配王爷也算金玉良缘,望王爷考虑一二,若有人长伴身侧,也好安本宫惦念之心。

端木徳淑收起笔,看着上面每一个字,忍不住又想揉碎了扔的远远的,跟他费什么话,给他说亲还像求他一样。

端木徳淑最终没有揉成团,只是放下笔,把信装在信封中,依旧没有封口,叫过站在门扣的品易:“交给乾心宫,殿前大领事离公公。”

“是。”

端木徳淑看着他退走,心里的焦躁莫名的平复一些,他想她知道的,她已告知收到,希望这件事能这样结束……

“禀皇后娘娘,储秀宫把众位主子的画作送来了。”

“放在外面吧,传众位娘娘。”

“是。”

端木徳淑把这件事抛在一旁,起身去忙。

……

雷冥九收到信冷厉的气场莫名的柔和一些,不禁挥退商议换防的将领,高大的身躯坐在扩建一倍有余的座椅里,雄壮的身躯、深邃的眼眸,无比温柔的看着桌子上的信件,仿佛她的人就坐在这里,像这封信一样包裹着糖衣对着她微笑,其实坐在桌子上的心上人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是她,什么样都是好的生动的,得到太轻易的人们,怎么会明白他的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介意,凡是她的都想接受,都想拿来看看。

徐知乎自始至终什么都有,皇上一开始就是她的丈夫,他呢——

所以,小仙里面写了什么都是蜜汁,至少她肯为他写些什么。

雷冥九看着开启的启封,不自觉的笑笑,她学他。

雷冥九迫不及待的想拆开,看看她写了什么,又舍不得怕打开了一会就看完了,不如这样有期待性。

所以雷冥九就这样看着,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缠绵的看着山脚下经过的形形色色人生。

不过,雷冥九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信从信封中取出来,淡淡的香气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轻轻浅浅的萦绕在他鼻尖,选用的宣纸也是宫中的贡品,相比墨汁也是她常用的上好墨石,该说她故意的,还是自信到他这条线不会出问题。

她如果在他面前,他一定抱抱她,谢谢她的信任,不过就快了,他很快又能抱到她了。

雷冥九打开信纸,墨香越加浓郁,冲淡了一些她沾染在纸上的室香。

雷冥九看着她的字迹,月余不见,甚是想念,想念的连纸上隐忍、努力的安抚都真诚无比。

纸上的字迹并不多,一目扫过去就能看完。

雷冥九还是摊着多看了几遍,把一些不顺心的字去掉,剩下的就当她的真心,或者把不顺心的捡起来,再反复换换位置又是舒心的词句。

总之,只要是她写的,就是最好的,不好的也是好的。

雷冥九突然拿起笔,摊开纸——永不悔、永不弃、绝无不忠——力透纸背,直入人心,钢如玄铁,字如其人!

雷冥九写完,心满意足的放下笔,又温和的看这封信,她肯定会生气的,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她生气,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不想俗物,不尊俗务,可他知道他做不到,因为她不喜欢他。

——对不起——

雷冥九把信纸重新折起来放入信奉,反复摩擦几许,才叫来一旦,让他把信送出去。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已经要睡了,长发散下,人已经坐在床边,刚要熄灯,品易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端木徳淑看眼信奉,瞳孔立即有些紧缩,但眼帘一眨,已经恢复如初:“呈上来吧。”

品易上前几步,一双凝如白脂的手,指尖点着一缕丹青,骨节分明、纤细柔亮,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接过手里的信件。

品易垂首,退回刚才的位置。

戏珠抱着被子走进来,见娘娘在看信,也不惊讶,镇定的把薄被放在床边的脚踏上,继续忙手边的事。

端木徳淑看完狂妄霸道的几个字,气的不顾形象的把信甩在地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戏珠看看房间里就她和品易,叹口气,上前把信件捡起来。

端木徳淑都要气死了,绝无不忠!他以为他是谁!论的到他为她衷心!他简直是在羞辱她:“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端木徳淑被气的脸色通红,眼圈都红了三分!被人这样调戏,她没有上前甩他两巴掌都是自己心中有愧,只能认下!

品易垂着头,一丝眼帘不敢抬。

戏珠上前顺顺主子的手背:“皇后娘娘您消消气,您跟这种人计较平白惹自己不开心,娘娘就当没有看到就好。”

端木徳淑气的夺过戏珠手里的信,撕吧撕吧扔回地上:“他休想得逞!”

品易心头微震,从盛怒中透出的些许孩子气,让平时高高在上的主子此时听起来像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孩子,声音凝重又婉转,挠的听到的人都恨不得为她出一口气。

但感觉一瞬而逝,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戏珠为娘娘调整好靠背,柔声安抚:“他得逞不了得!娘娘动动手指就能掐死他!娘娘睡吧,量他也不敢,娘娘切勿着了她的道,为他费了神。”

品易第一次有违规矩的想知道主子的事,娘娘给谁写的信?谁惹的娘娘如此不快?这样想着,眼帘不自觉的掀起,眼珠微动,从撕的粉粹的几块纸张里隐隐拼凑出一些……

品易眉头微皱,又垂下眼帘恢复如此。

戏珠服侍娘娘躺下后,转身把地上的纸张收起来,心疼的看眼不小心把眼泪滴在她手背上的娘娘,这个镇西王不定又写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话,知道娘娘接受能力低,委婉点怎么了,非得戳娘娘的心!

戏珠路过品易身旁,低声道:“照顾下娘娘。”转身去处理手里的信件。

品易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封需要这样谨慎处理掉的信件,还有信上零星的内容,就算他想否认也是自欺欺人。

可也不能就此往最坏的方面想,但想想,就算最坏了又如何,他们跟着主子便是一荣俱荣易损及孙,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继续走下去。

不过,殿前大领事是谁的人吗?还真没看出来,能收买这么一位老好人一般的太监,想必身份不低。

而朝中,有机会有能力让离公公甘心卖命的,不外乎区区几个,会是谁?

“戏珠。”

品易上前一步,声音低缓:“娘娘……”声音出口他才猛然惊觉太过轻了,想再应一声,帐内已经传来声响:“不用了。”

品易闻言,又慢慢的退回原位:还是不行吗?资历尚浅……

端木徳淑悄悄用衣袖擦擦眼,翻个身,闭上,可还是忍不住想:他凭什么喜欢我!她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以前如此,现在还这样!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喜欢她!她成什么了!

不过想想自己走投无路时做过的事,想想他伸出手的,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是有心了的。不禁不知道该气谁的把被子蒙过头顶!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戏珠去了多久品易已经忘了,大殿内静悄悄的,房内的烛火发出一声嗞响,品易才惊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腿都有些麻了。

品易悄声把烛心剪短,看着重新柔和的光亮,慢慢的把灯罩盖上去,转身看眼垂下的床幔有一片银角没有压实,走过去想把床幔整理好,不经意间瞥见娘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禁怔了一下。

下意识的掀起床幔,俯下身,为娘娘把被子拉下来,盖在娘娘颈项的位置,陡然收回手,急忙整理好床幔,悄然退回原位,平复刚刚一瞬突然纷乱的心神。

戏珠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些水果给品易:“下去吃吧,辛苦你帮我守了半个晚上。”

品易立即后退一步,声音恭敬如常:“不敢当,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哪有那么多规矩。”把果盘塞入品易手里:“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执岗。”

“多谢姑姑,品易告退……”

……

后宫的消息总是慢一些,主要是没人太关注外面的消息,宫里的一举一动可能有人在意,外面人的事情,全看心情。

但镇西王府这么大的事情,应为档次够,即便不打听也有人送到人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镇西王的母亲自杀了。”

“自杀!?为什么?”小宫女拿着扫帚,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小姐妹。

“听说是把家里一个丫头杀了,雷老夫人气不过才要自杀的。”

“不会吧,一个丫头和老夫人有什么直接关系?雷老夫人死了吗?”

“没死成,被救下来了,具体谁知道,可能是雷老夫人想让镇西王帮忙做什么事情,镇西王不合作,所以雷母以此要挟镇西王吧,毕竟镇西王家里还有一个闯祸的弟弟和一个远嫁的姐姐。”

“说起镇西王的姐姐,听说本来在京中有位未婚夫,但是因为镇西王的原因退婚了的,所以才嫁了那么远,生活也不太如意……”

小丫头急忙点点头,但因为什么忌讳莫深的没有说,说了会出事的,何况都这么多年了,再说谁现在还敢说主子们的是非:“喜欢雷老夫人没事……”

“对呀,镇西王府现在多风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

端木徳淑听完明珠的话,要笑不笑的放下画笔,神色可笑的看着明珠:“就这样明着闹自杀?”

明珠点点头:“奴婢派人打听过了,掉在自己院子里的树上,很多人都看见了。”

端木徳淑这样修养的人都想说一声:泥腿之家,难登大雅,堂堂镇西王母亲,竟然在自家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还嫌事情传的不够难听!

端木徳淑立即没了作画的心情,有心的人定然能打听出雷冥九刚拒了婚,雷老夫人今天就在自家自杀,为什么!又是想威胁谁!

虽然碍于他们如今的形式,明着不敢议论,背地里不定怎么笑死她加了,别家都唯恐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他们家到好,上赶着往前送!

端木徳淑尤其或许会有人想到以往雷冥九为什么在家里被追着打,就心里一阵扭曲,简直了——

“娘娘……”

“叫我干什么!人家的家事!”

明珠立即缩回脖子,皇后娘娘被气的不轻,这雷母也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就是不能说,你也不能闹这样,一位超品大员的娘亲,不敢说一举一动都又人注意着,但你闹自杀,别人不想看都难吧。

另一边的镇西王府内。

别人说的容易,她不应该自杀!不应该让全圣都看了笑话!可也不看看她为什么自杀!她何止想自杀!她现在就想死了,免得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努力帮他!她倒霉修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她就想把他搬回正规又错吗!?

别说让她死了,就是让她死的惨烈一些,她也是愿意用自己换儿子规规矩矩的平安一生!

雷老夫人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官家夫人,家里被逼的凄苦的时候那也是卖过力气,能提着刀在胡同里过招的厉害媳妇。

可现在哭的像个无助的老人。

雷冥九跪在母亲床前。

雷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下面跪着的儿子。

三小子站在母亲床边,没什么感觉的看着下面的哥哥,这样的场景以前见的太多了,多的在哥哥凯旋归来时都不是事了,他哥现在可是镇西王,谁还敢给他们家穿小鞋不成!他娘就是瞎操心。

他哥不成婚就不成婚呗,从他的儿女过过继一个过去不就好了,反正他孩子多的事。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好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多事!

他就觉得他哥挺好啊,他大姐夫也不敢嚣张了,像个孙子一样趴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自杀,害的他这把都没有开急急忙忙的被人脱回来,困死了!赶紧闹完他好去睡觉。

雷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我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愿意让人看你笑话!我要是当什么都没看见一心享我的福,再给你过继个孩子,安心当我的老夫人,你还有什么!你这个孩子还有什么啊!”

“……”雷冥九愧疚的把头磕在床上。

雷老夫人打熟了儿子的,拿起拐杖就往他头上敲,震的手臂发疼:“是不是我真死了!你还要跟我的尸体犟下去!你说你说——”

雷三困的不行:“我说娘你差不多就行了,真把我哥打死了谁养你,看娘打人这么利索,那就是没事了,我去睡觉了,你们继续。”说着打个哈欠,伸伸腰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顿时气的两元发昏:“你个……你个不孝子!不孝子!”

雷冥九急忙扶住母亲:“娘,娘,您别生气,你冷静一点,大夫说你不能激动!”

“你还知道我不能激动!都给我滚!滚!都滚!”

“娘——”

“出去!”

房间里的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叹口气。

雷老夫人也累了,躺在床上,看着锦缎华裘的床帐,凭什么,他端木家的女儿生来就清贵高尚,生来就高人一等,生来就不能让她儿子这种泥腿子喜欢!凭什么啊!

她儿子哪里不好!哪里不尽人意!他儿子那也是十二岁被扔到边关就能砍敌人脑袋好儿郎!也是十岁能顶缸的小牛犊,不就是出身不好,不就是没有投身到勋贵之家,否则她儿子那身力气,你端木家的女儿还不一定陪的上!

还嫌弃她的儿子,她还嫌弃端木家的女儿除了长的好看,手不提肩不能抗呢!还不如娶个母猪回来能肥田有用。

可这些话不能说,谁让人家生而贵重,如今亦不是她儿子能肖想的,她也只能认。

……

端木老太君都没脸跟儿媳妇提雷母那些事,自杀,哎呦,她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这样的门第也能出这样的老太君,可真是开眼喽,丢人。

“老太君您别生气,他家闹他家的,这都多好年了还能把他家那点破事硬塞到咱们皇后娘娘身上。”

“是啊,七八年都过去了。”再不是雷家一追着孩子打,四方邻居就怀疑他家老二又对端木小姐做出什么不尊重的事情的时候:“当年那小子可把我仙儿害的够呛,每天都不敢随意出门的。”

老姑姑笑笑:“可不是,老爷子和少爷们那时候看小姐看的多紧,到哪都家丁开道的。”

“不提了,不提了,现在说着轻松,当时可是气死我了,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东西。”

“如今这么个东西也封王拜相了。”

“世事弄人啊……”

老姑姑给老太君梳着头:“说到世事弄人,谁能想到咱们大小姐能成为皇后娘娘,当年大小姐远嫁的时候可把老太君心疼坏了。”

老太君闻言脸上立即笑出了深深的痕迹:“可不是,现在想想我还心疼呢,还好啊……熬出来了,以后这辈子都平平顺顺的,都合她的心意才好。”

“一定的,咱们小姐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

夜色初上,黄昏的余韵笼罩着隐匿在树木中的亭台楼阁。

端木徳淑放下钦天监送来的天气表,淡蓝的广仙裙没有任何束缚,雾蒙蒙的罩在她身上,仿佛羽化而下的仙灵缥缈从容。

端木徳淑起身。

品易立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

端木徳淑搭上去,长袖交叠在他的衣袖下,垂落在空中。

端木徳淑神思微飘的看着远方,橘色半天,百花收蕊,春天也快要过完了吧,端木徳淑抬脚向前,踏出了内门,走在橘光铺路的小路上。

品易陪着娘娘向钱,今日当值的珍珠忙娘娘的交代的事,明珠和戏珠姑姑休沐,仅有几位内侍跟着。

端木徳淑踩在凋零的花瓣上,衣裙落在石子路上,圈出小小的一方天地,端木徳淑停下脚步,抬起头,才发现这棵白兰树,遮天蔽日,原来这一路的树荫都来自这些花树。

端木徳淑突然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坐会吧……”

“是,娘娘。”

桌椅立即摆放整齐,几盘茶点也相继上桌。

端木徳淑坐在藤椅上,看着晚光穿过郁郁葱葱的花树在地上落点斑斑点点的光亮。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为娘娘斟杯茶。

“你说,这里的景色好不好看……”

“回皇后娘娘,凤梧宫一共一百多出奇景、二百多处风景、六处湖景,都是当年杰出的明经一代一代的修缮的园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轻轻划着杯面,眼睛还停在不远处的光点中,是啊,哪有不好的,一路走来就没有重样的廊画、廊窗,更别提它建在皇城的中轴线上,仅比皇上的太和殿低了几层台阶:“你几岁进宫的。”

“回娘娘,奴才六岁进宫,家里闹灾,家里孩子又多吃不上饭,奴才就想把自己卖了让爹娘不那么辛苦一些,所幸遇到宫里选人,奴才便有幸进宫了。”

“现在和家人还有联系吗?”

“每年依制会见一次,以前跟着师傅出宫,采买如果有机会也会见到。”

端木徳淑喝口茶,团纱似雾的料子搭在椅臂,心里一直没来由的心慌也抓不准是因为什么,自从听说雷老夫人自杀后,便一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憋的脑子都不太清明。

端木徳淑抬起茶杯刚要喝一口,突然瞥见明珠往这边过来心里就是一惊,直觉就是雷家是不是又出幺蛾子了!会不会牵连到她!她若是身居这样的位置还被人拿来嚼舌根非气死她不可。

明珠开心的走过来请安:“娘娘,御膳房新作的桃酥饼,您尝尝。”

端木徳淑看眼她手里的盘子好气又好笑:“你就为了让本宫吃这个特意过来的?”

明珠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娘娘吃到第一口不知最重要的事吗。

端木徳淑忽然展颜一笑,是她疑神疑鬼了,别说明珠、戏珠是不是休沐,她们哪天不在自家身边绕一圈,她想什么呢。

端木徳淑拿起一块桃酥,心里坚定了最初的主意,不能等了,与其成天胡思乱想的乱了自己的心神,不如一劳永逸!忘恩负义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总要有个结果!

端木徳淑瞬间觉得心神开阔,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烟消云散,目光重新点燃她的果决坚定。

诛杀雷冥九的消息是端木徳淑回房后让戏珠送出去,成不成在此一举!

明珠见娘娘在走神,便开心的到:“娘娘,皇上今晚去了……”

“皇上去了哪里这种小事不用向本宫汇报!”

明珠撇撇嘴,她不是为了逗娘娘开心吗,竟然凶她。

端木徳淑抬头:“皇上去了哪里?”

“忘了。”

端木徳淑看着明珠,一双别开生面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星光璀璨、众生百相。

明珠顶不住一双翦水秋瞳的压力,妥协道:“哎呀,皇上去了昭仪宫,是那个小贱蹄子想办法请过去的。”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有手段的。

端木徳淑闻言声音平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注意些,什么词都往外用,小心下面的人学你没个规矩。”

“谁敢学奴婢,品易你吗?还是珍珠?说,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回明珠姐姐(姑姑)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明珠拍拍珍珠的肩:“上道,好了,下去吧,几万姐姐我替你守夜。”

珍珠也想守夜啊:“明珠姐姐不太好吧,昨晚也是姐姐守夜的。”

“没事姐姐年级大了觉少,反而是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肉的时候,去吧。”

珍珠才不想走呢,根本就是明珠姐姐抢她活计吗:“哼,明珠姐姐最会欺负人了。”

明珠挥挥手,快走,然后指指品易:“你也走!都愣在这里做什么,都走,都走。”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明珠心里的不安才冒出来,看向坐在梳妆镜前拆发的娘娘,心里一阵后怕!

刺杀镇西王呀!那可是镇西王!不是她自贬自家的杀手队伍,那可是镇西王!几次生生死死里的人物!就算明珠看不上他,也不得不说此人在舞刀弄枪上有高人一等的天赋!

端木徳淑静静的拆着发钗,从铜镜中看着久久不愿搭把手的人笑了:“还想等本宫自己拆完?”

明珠立即上前,接过手:“娘娘,您不担心吗?”

“已经做了还想那些做什么,放心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想也无用。”

明珠真是佩服死自家娘娘了:“娘娘就不担心他狗急跳墙,真的什么都闹出来……”

“闹哪样……”他不信他敢闹到宗之毅面前,弄的人人皆知,他自己的前程他不要,他的九族也不要了!信了他的邪!

明珠看着娘娘坚定的样子,突然心里也好像有了底气,对呀,还能怎么糟糕呢,最次也不过如此了,他还这能闹出来,让皇上诛了彼此九族。

端木徳淑摘下手上的戒指,活动活动手指的关节,心中平静如初,甚至越加镇定,好似前面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畏惧。

她宁愿出击,也不愿等待别人给她的宣判!

……

半夜三更,明珠值夜,睡的本来就浅,刚去了恭房回来,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着,便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

宗之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明珠松口气,她真实魔怔了,竟然觉得是刺杀失败,镇西王恼羞成怒闯进皇宫要与她家小姐同归于尽。

明珠收起细软,悄然退开值夜的软塌。

宗之毅穿着常服,头上的发冠一丝不乱,也没有沐浴的痕迹,明珠猜着他是没有在昭仪宫洗涑,莫非没有留住人?

宗之毅站在床幔前,探身看了一眼,暗红色的团花床帐上层层叠叠,边角追着压银,并不能看到内里的光景。

但闻着室内属于她的倾向,想着她就在里面睡着香熟,心便安了几分。

宗之毅退后几步,选了靠床最近的椅子坐下,看着室内的摆设,桌子上的首饰,她平时喜欢的颜色,挂在窗户上的熟悉纱帘,刚才躁动的心渐渐地汇恢复如常。

好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情了,宗之毅觉得异常疲惫,雷冥九的事多少让他受了影响,再次让他想起来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刚才不过在昭仪殿打了个盹,便梦到许久没有再想起过的六皇子,见他只身向妩墨的住处走去,他怎么喊六皇兄也不回头,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宗之毅直接惊醒后,惊醒后便怎么也不安心,想过来看看她……

宗之毅看着不远处的纱帐,不禁想起曾经,想起镇西王昨天说过的话,她从来都是吸引人的,就像他那年进京为父皇贺寿,她就算远远的站在角落里,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她。

宗之毅想到那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她当时一定觉得自己躲得的特别好,殊不知想看的她的人,就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她,她就是跟着她母亲躲在最后面也不行。

宗之毅叹口气,是啊,他差点忘了,京城一半子弟谁没有爱慕过她,也就是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到四品大员的位置。

但谁又不能说未来的二十年后,站在朝中的大员是不是都能想起曾经年少时爱慕过的姑娘。

宗之毅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旁凉了的茶。

明珠见状,急忙上前——

宗之毅摆摆手,并不在意,喝了一口凉茶:清清头脑也好。

明珠莫名其妙的不明所以,大半夜的过来坐着做什么?不休吗?不过,皇上不想吵醒主子,她也不会上赶着帮忙。

宗之毅今晚哪里也想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亦不敢上前打扰她的清净。

宗之毅自嘲一笑,莫非他还被雷冥九那个莽夫气糊涂了不成,可,不可否认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她总能让人前赴后继,即便现在也让人惦记,又觉得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晨光几番照亮窗楣,窗台上盆景的影子一点点的拉长。

品易进来看过几次,见娘娘的帐子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如果皇上不在,娘娘是甚少早起的。

不过,室内残留的龙涎香虽然散了一些,但还是有它独有的余香留下。皇上昨晚来过了?却没有惊动娘娘吗?

……

一大早,雷冥九巡视完城门,打马回来,扫过街角的一个乞丐,懒惰的眼眸顿时寒光乍起,但想到某个可能,又无奈的失笑,是不是她的人一试便知。

雷冥九在闹市区的小吃街下马,他出门除了小厮向来不带多余的人,此刻没有穿官服停在这里,除了身形高大点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雷冥九示意身边的一旦:“去买张饼。”

“老爷,加大葱吗?”

“让你去买张饼!你干脆问问送你店铺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旦闻言心里腹诽不已,不问说他办事不利,问了又说他废话多了,那到底是加还是不加!

不一会,一旦垂着头老实巴交的走过来,恭敬无比:“老爷,奴才忘了带铜板。”

雷冥九掏出一个钱袋,顺便带出一个两倍铜板大小的黑铁玄纹薄片,雷冥九没有把薄片收回来一起扔给了一旦。

一旦也没有觉得接过来有什么不对,揣着东西挤入人群又跑远了。

072一口气

雷冥九站在原地不动,过了片刻,估量的视线还在他的身上:虎符都吸引不了敌方的视线就不是大敌。

雷冥九嘴角扬起又渐渐的落回原位,不知道该为自己等来期盼已经的铡刀有尘埃落定之感,还是伤怀自己的为人。

雷冥九牵着缰绳。

战马喷出的鼻息亲昵的蹭在他肩上,似乎觉得不够又蹭了一会才转向它处。

雷冥九心中苦涩,他的爱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多余,以前是现在也是,自己家人认为是她也家人也认为是。

该放弃的,自然该放弃,雷冥九也想放弃,谁愿意成为心上人心里想处置后快的一根刺,俺不是爱她,那是给她添麻烦。好好的爱就会本末倒置成了恨。

雷冥九神情不禁落寞了几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身后的人让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或许自己不存在才是很多安心的期盼。

雷冥九不等一旦回来,牵着马走出闹区。

身后紧跟的人远远的后缀而出。

雷冥九的刀挂在马背上,手牵着缰绳,对于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没有一点拔高的意思。

人群渐渐退去,半早的胡同里正是人数不显的时候,雷冥九有意为他们创造机会,走的都是方便刺客下手的路。

不是对方手法低劣容易被发现,相反,小仙这批人养的不错,以后有她的身份地位财力加持这些人会养的更不错,平日帮她处理些烦心的事没有一点问题。

何况,她的后位从来无需人帮忙的,以后宗之毅可能会偶然惹小仙不痛快,但心里是不忍她受大委屈的,就算以后宗之毅老了混不吝,徐子智应该也不会允许宗之毅太过分。

所以……他为什么不成全她呢……

突然!身后刀光剑起!寒光凌厉!直逼他的要害!

雷冥九条件反射的踢飞一侧的竹竿,飞起身形,雷利反击,竹竿打中身后人的手臂,刀身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训练有速的刺客对视一眼,五人快速向他攻去。

雷冥九脚步微丝不乱,手掌略过刀鞘,触碰到刀身的一刻又收住手拿起一旁的软鞭向来人功去。

他雷冥九可以死!但绝对不接受暗杀这种死法!

雷冥九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刀锋剑影狂扫而去,软鞭亦如铁石般坚硬,区区几个回合后,雷冥九已一脚一个按在地上。

剩下的三人见大事不好,快速撤退,瞬间消失在胡同内。

雷冥九也不追,迅速低手卸掉了两人的下巴,高大的身躯踩着脚下的蚂蚁,不说处置也不说让人带走。

雷冥九看着两人挣扎够刀要寻死的样子,无奈的一笑,可能因为是她的人的缘故,这些找死的动作做出来也不令他反感。

雷冥九突然收回脚:“你们走吧。”

地上的两位刺客怔了一瞬,眼里全是不明所以的震惊,他们是刺客呀!不抓回去放入地牢狠狠审问,让他们痛不欲生把什么都交代了吗?!

雷冥九看眼重新跑回来的马,抚着它的颈项:“告诉她,养些能用的不容易,别把你们浪费在我的身上,不就是取我性命吗,没有那么难,走吧——”

两位刺客对视一眼,觉得这次的目标可能疯的不清,两人急速后退,发现目标没有追过来身后也没有追兵时,快速撤离这危险地带。

雷冥九拍拍马身:“走了。”

骄战从鼻子里喷出一团浊气,高大的马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借着庄子里送来的果蔬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时已经是两天后。

戏珠心情焦虑的拿着手里的果蔬单子,失败了?怎么办?镇西王那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愿意去死了?怎么可能?镇西王现在什么身份,前半生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大好前程他会愿意去死?!

端木徳淑声线平和,好似没有听到刺杀失败的消息,依旧温和端庄:“给各宫都送点过去,都是自家庄子上的产出也让大家先尝尝鲜。”

“是娘娘。”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手里的单子。

戏珠急忙把单子递给娘娘,担忧不已,镇西王会不会报复?!他要是报复怎么办?

端木徳淑看完单子上罗列的青菜、水果,春日刚过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鲜果更是少的可怜,不过是有几处温房送来的东西能入眼。

端木徳淑看着礼单上平稳舒缓的字迹,心里便明了几分,至少现在镇西王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京中也没有传出镇西王遇到刺客的消息,那就是说雷冥九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戏珠担心的是,镇西王猜到是她们出动的杀手,会不会因爱生恨?!想报复娘娘?!

端木徳淑合上礼单,从容的放下,不急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酌了一口。

戏珠想上前问话,见品易进来添香,神色又立即回复如初,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陪着皇后娘娘聊庄子里送来的水果蔬菜。

品易添完香,默默的退出去。

戏珠忍不住就要开口。

端木徳淑先一步道:“急什么,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他都不急你先乱什么方寸,他不是说要成全本宫,本宫等着他成全便是。”

戏珠闻言又惊讶又佩服的看着自家娘娘:“您信他的鬼话!?”

“不信。”

那咱们还不采取点行动自保!?这可是刺杀失败,是要命的事。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她有什么办法,她不想再安排第二次刺杀吗,但现在是她不杀吗,是杀不了,五个出去,几下就折损了三个,最后还别人放回来,镇西王摆明了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再派出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当然了,等着镇西王自己死这样的鬼话她也是不信的,还是要从长计议:“收起你那副死了主子一样的表情,本宫在宫里,他在外面,他能把本宫怎么样,看把你吓的!”

您怎么好意思说‘死了主子一样的表情’会吓死她的,戏珠刚想抗议。

品易又急急忙忙的进来:“禀皇后娘娘,储秀宫来报,陆国公府陆秀女昨早起了高热,储秀宫请医女熬了药,本以为是普通风寒,今早就能退下去,但今天医女看了依旧不见好转,储秀宫怕陆秀女的病情影响其她秀女,申请把陆秀女调出储秀宫,请娘娘定夺。”

端木徳淑闻言看向戏珠。

戏珠神色如常:她又不知道?

端木徳淑看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看,又移向品易:“既然如此就先移到储秀宫后面的敏华苑,多派两位有经验的默默跟着,医女也要全天候在侧,顺便去昭仪宫让尚昭仪带着太医去敏华苑看看陆秀女,另外你带慎刑司擅长痕检的公公去储秀宫走一趟,有什么结果回来禀报。”

“是,娘娘。”品易恭敬的退了下去。

戏珠心想陆秀女这事如果是她自己吹了风身体不好也就罢了,可别是有人学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这里显摆自己能耐你,简直是不知所谓:“娘娘,要不要留意留意镇西王府的动静……”

“不用了,你把我昨天没有打完的络子拿来,我再配配色。”

您老还有心情配色,不过,还是蔫蔫的叫来宫女守着,自己去取了。

……

储秀宫内。

趁着众位主子学规矩的空档,品易带着慎刑司一位退了掌司职务的老公公出现在陆家庶小姐居住的寝房内。

储秀宫的大太监、掌权姑姑亲自陪在一旁,有说有笑,一部分是因为品易以前便身居高位,另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以品易的能力,重新在凤梧宫崭露头角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不会只拿他七品小太监看待。

“品公公请——金公公请——”

慎刑司是监宫司的一个分支。监宫司掌内宫职位升迁,人员惩罚。慎刑司便是赏罚之最,它拥有,尸检部,迹象部、推理部、行刑部多个部门,自有一套不输大理寺、地方衙门的体系。

里面人的手艺也是代代相传,上下学习,出外历练总结出的多年经验,对作奸犯科、投毒害人、宫内蜚语有自己监察手段。

说白了是流言起始句和杀人焚尸、沉井都能找到凶手的死刑部门。

金公公带着人观察室内所有的摆设、吃食。

储秀宫大太监坐在一旁陪品易聊天,不时问些他的近况,大有两人还是相交莫逆的样子。

金公公打开窗户,窗户并没有对着床,这几天没有下雨,窗户有经常开合留下的印记。

金公公伸出手,指腹沿着窗户的边缘轻轻的滑过去,如果光滑平整,各处因为每天开合呈现出的磨损一样,基本可以排除窗扇的问题。

金公公在一处不明显的凹陷处顿住手指,又因为太过不明显,用从开始的位置再次触碰一遍。

检查完毕后,他并不会说话,后面的人员也会跟着检查一遍,各自汇总自己的观点,各自查找让凶手无话可说的证据。

因为多名检查人员不会隶属同一个掌司大人,各自的答案送达主子手里,偏差出的太多,证据链过于不足,是会影响升迁的。

同理如果足够杰出有天分,入了主子的眼,升迁自己会比熬资历快多。

所以,房间里除了掌宫大太监和品易说话的声音,几个人都各自分作小团体静静的忙碌着。

“不是我说,陆秀女平时是一位非常安静的主子,做事认真、对下人和善,这两次的考核都得了娘娘圈的甲等,谁知道临近面选了,陆秀女却染了风寒,怪可惜的。”

品易声音平静:“不过是染了风寒,几天就好了而已,有什么可可惜的。”

“品易说的对,你看看我,老糊涂了,陆秀女不过是得了风寒有娘娘派太医照料着,还不是一两天的事,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专门请了太医下来。”

“娘娘慈善,对人宽厚,现在虽然临近初夏但毕竟春末晚凉,还是让大家多注意休息,另外娘娘嘱咐了御膳房为大家煮了小参汤,为储秀宫布置了日诊,辛苦掌公公操劳一些,别在出现偶感风寒的问题。”

“皇后娘娘大慈大悲,奴才一定谨记皇后娘娘安排。”

……

敏华苑内。

尚颂心看着床上躺着的病美人,心里没来由的跟着一阵痛,好虐心的一张容貌,连生病都可以这样漂亮。

尚颂心心里不想承认自己不是沾了府邸年限的光都不行,就连她此时看着太医小心诊脉的样子都唯恐太医用力重了伤了她。

虽然她们平时没少被皇后娘娘的容貌刺激一下,当年皇后娘娘嫁入郡王府时,她们也揪烂过无数帕子。

可怎么说呢……即便是皇后娘娘当初也是在府邸里,有的也不过是方寸之地,郡王爷也没有如今的盛世地位。

但看看人家,生而逢时,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皇上最好的时候,这就是对了时间对了机遇,让人不嫉妒一二都难。

虫绣看着床上双目紧闭,楚楚可人的姑娘,神色平平,只一心伺候的自家娘娘,并外事似乎并不上心,就像那晚皇上半夜离开昭仪宫,她亦是不骄不躁,时间还长着,她并不着急。

太医收回手,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尚昭仪立即心神一紧:“人没事吧?”

“回昭仪娘娘,人没事,只是风寒入体,需多休息几天多吃几天药而已。”

尚昭仪松口气,没事就好,这是皇后娘娘派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不想搞砸了:“那太医现在开药吧,虫绣,你去陪太医拿药,拿了药亲自看着煎,不用来伺候了,我在这里等你。”

尚昭仪以前没少听后宫倾轧的手段,如果陆秀女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和娘娘交代。

虫绣笑笑,看向太医:“昭仪娘娘只是太担心陆秀女了而已。”

“属下明白,虫绣姑娘这边请。”

“您请。”

……

“陆小姐倒是因祸得福了,昭仪宫的娘娘亲自去看了不说,还因为她皇后娘娘也赏下了这么多东西,咱们赵姐姐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呢,都没有她排场大。”

赵家小姐淡淡一笑:“哪里,陆姐姐病了吗,看护一二也是好的,大选在即,皇后娘娘也是担心陆姐姐赶不上这些大选。”

“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还请了太医来位她诊脉,陆姐姐真是好福气——”

掌习姑姑见众人都聚在一起,咳嗽一声微微屈礼:“请众位主子进宫入席,晚上还要练习晚课,还请众位主子注意时辰。”

众人闻言立即屈膝回礼,互相看一眼,立即散了。

掌习姑姑看着人都走完后,看眼身后的徒弟:“你说陆秀女的事,是人为还是体质不好?”

“回姑姑,看慎刑司几人的样子,应该不是陆主子一个人的事,陆秀女这几天考核表现都非常不错,人也长的漂亮,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在所难免。”

“按你说的,谁嫌疑最大。”

“不好说。”当朝皇后娘娘是尚书府所出的嫡出千金,母亲是有封地的郡主名门,两位兄长均不是纨绔之辈,所以尽管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也没有传召储秀宫的人联络感情的意思。

即便对自己祖母家的两位秀女也一视同仁,这种情况下陆秀女入了各种主位的眼,自然有人为了前程想除掉她。

可如今下手的人,反而让陆秀女更入了娘娘的眼,不知道肠子是不是都悔青了。

而且若真是人为,简直是大胆包天,不知道后宫的分量,在这个人员复杂宫殿众多的地方,说它干净它还这能干净如初,说它复杂,它也能乱如泥潭,端看坐在上面的人是什么态度。

看今天这阵势,皇后娘娘是不打算在自己的后宫,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往后的秀女可以说有福了,也可以说想出头也更难了。

希望下手的人在知道慎刑司来过人后,还能吃的下睡的着吧……

……

轻微的暖风徘徊在初夏的尾巴上,熏染着忙忙碌碌的人,中午刚过,御膳房撤走了不用的饭菜,刚刚打蔫的枝叶懒洋洋的不想随风而动。

凤梧宫静悄悄的一片安逸,站岗的宫女太监仿佛殿内的柱子所化,无声无息。

端木徳淑用完膳,懒洋洋的半躺在靠窗的地榻上养神。

戏珠跪在娘娘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

端木徳淑靠着软枕,衣衫的前襟上简单的绣了两朵柔软的牡丹花,赤着脚落在锦缎银纹铺成的缎面,白皙若瓷。

珍珠跪在娘娘脚边,沾染了铜盆里的花香,摩擦着手心,确认水汽消散后,熏染了热气的双手慢慢的护着娘娘的脚心缓缓的按瞬时针旋转。

积累了一春的湿气会随着脚心温暖的旋转,慢慢的消散,化雾,还能放松娘娘忙碌了半天的精神。

香烟袅袅,震神定痛的香料在大殿内扩散,珍珠昨晚一个循环,默默的重新湿手,旁边复杂加香精的小宫女手法熟练,取物无声。

戏珠打着扇子,偶然帮娘娘翻一下书页,静谧的氛围在懒洋洋的氛围里悄然蔓延……

端木徳淑抬起眼皮看眼戏珠。

戏珠见状,为娘娘再翻过一页。

端木徳淑看了书页一眼又懒洋洋的看向戏珠,懒惰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戏珠疑惑的看着娘娘,眨眨眼:喝水?

端木徳淑从鼻子里哼一声:谁要喝水。

戏珠:睡觉?你睡呗?我们在这里不是伺候您老午睡的,镇神香点的是假的吗?

品易起身,轻声缓步,神色不急不慢,停在娘娘头侧的位置,掀袍,跪下,伸出手,宽大的手掌稳稳的托住娘娘的颈项,轻轻的把娘娘从软塌上移到他的双膝上。

珍珠看了品易一眼,顺势调整了娘娘双腿的方向,继续为娘娘按摩。

戏珠送主子一个不屑的眼神,就算奴婢知道奴婢也拖不动好不好,您老头那么重。

品易手法轻柔的取下娘娘头上的发钗,小心的摘下一颗颗定珠,最后一个木钗从发丝中抽离时,长发如锦缎般铺落下来。

品易心神宁静的捧起娘娘的长发,置在腿侧,双手放在娘娘两鬓,轻柔的开始使力。

端木徳淑给了戏珠一个白眼,闭上了眼睛。

品易轻轻的按压,手指穿过手心清凉的发丝,落在娘娘的发顶,绸缎般的长发犹如此刻安详的主子,清冷高贵、不容冒犯……

戏珠摇着扇,熏香未燃一半,不禁叫来身旁的小宫女顶替自己的位置,手臂酸了。

珍珠在净水里洗了手,拿过一旁的薄纱棉巾盖在娘娘的脚上,起身退下。

大殿内更加安静了,窗外的虫鸣鸟叫早已消迹,大殿内柠檬茉莉的香气代替了镇神香,值守的宫女太监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端木徳淑枕着品易的腿,颈项上垫着软枕,安静的睡在地榻上,手腕垂在榻边,在褐色梵纹锦缎上漏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戏珠小眯了一刻进来,见品易还在给娘娘按摩,不禁上前一步轻声道:“行了,跪着就够辛苦了,让手指歇歇。”

品易微微恭头向戏珠谢恩,收了手,笔直的跪着下身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这一觉睡的很沉,醒了也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想动便不动,就这样躺着。

戏珠看主子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吩咐当值的人取来水湿了毛巾,蹲在娘娘身边为娘娘醒目。

“你挡住本宫阳光了……”端木徳淑声音软软的像撒娇一样把戏珠扫开。

戏珠无语马就她家娘娘事多,醒来的时候醒目可以,但绝对不能有一滴水落在她老人家脸上让她觉得不舒服,更不能在她魂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打扰她的懒惰,最最不能的就是,她老人家不想动的时候让她老人家动。

总之都是富贵命养出来的富贵病,病起来要人命,尤其还会用软软的小声音,迷死人不偿命的小样子,冲奴才撒娇。

戏珠自然吃自家主子委屈的都不行的这一套,立即让开娘娘一尺范围之内,给她充足的阳光。

品易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刚才不要威严的对忠婢撒糖。

戏珠起身,重新把毛巾放入水中:“娘娘,奴婢可告诉您,现在已经申时了,慎刑司已经把储秀宫的文案送来了,就您,现在眼睛还没有睁全呢?”

端木徳淑目光呆呆的望着椅子腿,脑海中雾蒙蒙的一团,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

“娘娘,您有没有听到奴婢说话……”

端木徳淑心想:天都要黑了,要不继续睡吧……

戏珠看着主子眼帘动动又想合上的样子,急忙道:“娘娘,您不累您也为您身后的小公公想想吧,人家让你压了一下午了。”

打扇的欣圆噗嗤一声笑了。

戏珠立即扫过去:“笑什么笑。”

欣圆嘟嘟嘴。

戏珠乘胜追击她的主子:“还有欣圆,胳膊都要酸了。”

欣圆立即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刚换班,还没有为娘娘打扇一百次呢,奴婢不累。”

“不累是吧,从现在开始这个光荣的任务全交给你了,我看你还敢不敢……”顶嘴!

净鞭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传报太监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皇上驾到——

戏珠闻言也不管娘娘的贵女病了,拿起毛巾,直接往娘娘脸上来:“您都睡到‘晚上’还赖着。”

“哎呀,你别使劲,起来了,起来了——”

欣圆戏珠两人把娘娘扶起来,戏珠往前走的时候脚边的水盆绊倒了戏珠一下,不小心拉了主子一下。

端木徳淑整个人向品易靠去。

品易刚刚起身,已经跪了一个下午的他功底再好这时候也毫无平衡感可言,只觉得两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但皇后娘娘靠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用上半身承接了娘娘的一半重量,自己整个人被压在下面,平时对他来说绝对不算重的重量,此刻就像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胸膛的疼也比不上双腿无力的沉重。

品易手扶着娘娘的肩膀,想动动双腿,扶娘娘起来,但腿依旧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

欣圆急忙去扶娘娘。

宗之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品易半抱着妩墨,欣圆、戏珠正在搀她起来,脸颊上睡眠给刚起的红痕还没有退去,整个散发软绵绵的娇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宗之毅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冒了上来。

但他知道这股无名火毫无道理,甚至说都说不出口,一个太监!?他跟一个太监讲男女之别都觉得可笑,更何况把心里现在的恼怒说出来,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笑话吗!

可无名火压在心里,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戏珠扶着娘娘站定,对着不长眼的小宫女就怼了过去,盆子都不会放的吗。

欣圆赶紧拉拉戏珠姐姐:皇上在呢。

戏珠见状,急忙和欣圆见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赞清也急忙带着己方的人向娘娘问安:“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寿康泰。”

品易撑着动一下仿佛拆筋动骨的腿,亦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宗之毅净鞭响的迟,不能怪她还衣衫不整,若是他从凤梧殿外开始净鞭,走进大殿一刻钟正好够她梳妆。

端木徳淑也不觉得对着宗之毅时衣衫不整有什么:“怎么这么早?”

早才能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太监和宫妃**后宫的还少吗!

但宗之毅喊不出来!因为就算别人会,皇后也不会!他冷落谁也不会冷落到让皇后多看太监一眼!可就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吃饭了吗?”端木徳淑拢拢长发。

戏珠立即接过来为娘娘整理乱了的青丝。

宗之毅看着她衣襟微斜,头发散乱的样子,再想想刚刚地上那团脏东西的手就放在她肩上,恨不得给她把衣服扯下来换件信的:“没呢,朕自己传膳,你赶紧去梳妆,看看脸上的折痕。”说着伸出指头擦了擦,但压出红痕怎么擦的掉。

端木徳淑被摩擦的痒痒,笑着多了一下:“不跟你说了,我进去洗漱。”

宗之毅神色平和的看着徳淑离开后,目光顿时阴森的落在品易身上。

品易双腿还没有恢复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宗之毅看着他,眼角在他下袍的纹路上停了一下,眼里的怒火陡盛,口气阴森:“怎么,还跪着做什么朕没让你们起来吗!”

品易闻言急忙叩首:“回皇上,不敢。”说完扶着桌椅就要起身。

一直站在殿外的吉利看见了,冲进来想扶他一下,还没有等他迈步。

皇上陡然怒道:“赞清!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不尊主子命令的奴才还活着做什么拉出去打死!”

吉利脚步立即顿住,皱着眉,悄然退回去。

赞清猛然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还有点回不过味来,要把人打死吗!?

宗之毅赐死一个小小的七品太监毫无压力,又不是徳淑的近侍,远没有顺圆当时那么麻烦:“还愣着做什么!”

赞清立即虎躯一震,急忙令人捂了嘴拖下去立即乱棍打死!

品易觉得赞清完全多此一举,他就是不掩嘴,品易也不会说话,有什么好说的,生生死死的不过一个结局。

只是他现在不方便移动,可能真要拖一下。

赞清激动的难以形容此时的感受,在他以为此生无望时,如此美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怎么能不激动。

赞清还是放心,这次一定要除了他,绝不能出一点意外,示意身后的人看顾好皇上,自己亲自下去督促行刑。

说实话吉利觉得品易完全是无妄之灾,也可能是赶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这种事就是这样,奴才们生生死死在主子的眼里就跟儿戏一样,遇到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伸冤的地方也没有。

吉利心态平和,因为本身也不会伸冤,主子让死的时候,自然就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庭院里,高壮的行刑太监手里握着厚重的长板重重的搭在品易的肩上。

品易咬着衣角,脸上立即露出痛苦万分的深色,冷汗瞬间从额头落下。

赞清嘴角漏出狰狞的笑意:“这一天终于到了,你可怪不到我身上,给我打……”

“住手。”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火气,淡淡的音量也不像在命令人,就像路过时说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在场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地请安。

赞清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端木徳淑整整刚穿好的袖笼,安详端庄的站在很远的长廊内,甚至因为太远,她说了什么都不是很清晰。

“该做什么做什么,都在这里聚着做什么,品易,一会给本宫泡杯茶进来。”说完带着戏珠不紧不慢的向正殿走去。

庭院内的人跪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板子还打不打?最后目光齐齐落在赞清身上。

赞清亦满脸纠结,若是打了无疑是跟皇后娘娘结仇,而且皇后娘娘刚才说了一会让品易进去,说白了就是会帮他向皇上请求。

可若是不打死这个宿敌他又不甘心,但若是他仗着皇上口谕打杀了品易,皇后娘娘下一个会不会杀了他!

最近被皇后娘娘放出宫的那一批丫鬟死的可足够‘意外’,赞清完全相信皇后娘娘远不上看起来那么面善的人。

“赞公公,还打不打?”

“赞公公,你倒是说话呀!?”

“还说什么说!把人放了!”赞清心里憋闷不已,突然看向品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有一天你还会落在我手上!

品易突然扬唇一笑,邪气暴虐:那可不一定!

赞清见状,突然要上千现在就弄死他,看他还怎么狂妄。

吉利带着人立即上前,向赞清陪着不是,急忙把人带了下去。

赞清一拳打在椅凳上,气的脸色铁青,这么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就该一开始扭断他的脖子还等什么直接打死!

……

端木徳淑走进来看眼上桌的晚膳,没什么食欲,也不太明白品易怎么得罪了他,又要在她这里打打杀杀,刚才戏珠汇报的理由就像儿戏一般可笑,所以她都懒得问一下。

可能就是碰到小七那一刻心情不好,想杀人了吧,过了那一会就好了。

宗之毅看她一眼,二十多岁的年级,他亦看了七八年,却一点没有觉得看腻或者她不好看,好像每一天每一个不同的时刻见到,她都是不一样的,都有不同的一面让你想看了又看。

端木徳淑摸摸脸:“装没有上好吗?”

“没有,坐,都是你喜欢吃的。”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陪着他便坐下了:“前面不忙吗?今天回这样早?”

“还行。”

“储秀宫的事……”

“你看着办,京城里没有婚配的世家子弟看着合适的就指了婚。”

端木徳淑想说说陆家小姐的事,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嗯,皇上尝尝这道鱼,是我庄子上送过来的,好久没有吃过自己庄子上送的鱼了。”

说起庄子,宗之毅想起来了:“内务府把皇后名下所属的庄子、田地和一些司库都整理出来了,我觉得少了些,从几座皇家庄园里又给你添了两个,回头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秋猎唱,也划几个到你的名下。”

“在谁的名下不是在,既然皇上说了,我回头看看吧。”

宗之毅尝了一口徳淑夹的鱼:“很好吃,清淡。”

“是吧,那就多吃些。”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再开口。

宗之毅净完手后,心情更平稳了一些,觉得自己刚才给一个太监较真挺莫名其妙的,不过死都死了下次注意便是。

宗之毅正这样想着。

品易端着果茶,垂着头,脚步稳健的把茶放到娘娘手边,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宗之毅刚才降下去的火气腾又冒了出来:怎么回事!立即看向赞清!

赞清急忙垂下头。

端木徳淑不急不慢的喝口茶,茶水清淡香甜,很对她的心意。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口气和缓的对上宗之毅:“你跟一个小太监发什么脾气,我拥着还算顺手就留下了,你看看宫外的谁合适,拉出去补给你出气了。”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委屈,他为什么杀一个太监!?

好像原因却是拿不出手,可既然只是一个太监为什么不能杀!用着顺手?用着什么顺手了!是靠着舒服还是摸起来有肉!

“你怎么了?”端木徳淑抬着头懵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对一个见过两面的太监哪来那么大火气。

宗之毅对着她无辜不解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火气全憋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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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问问大家连留言都不想给我了吗(眨眨眼睛,都去看女鬼出道了吗。)

073如果牵了,就不能再放开(一)

端木徳淑目光清亮、神色真诚,等待宗之毅的答案中还有些隐隐的担忧,眼里、心里都是对他的关心和在意。

宗之毅更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明明这股火快要爆出来,却又不得不吞回肚子里,烧的自己五脏六腑翻滚不已!都快要炸了!

端木徳淑重新端起茶杯:“要不,你喝口茶?”清净一下。

宗之毅看着刚才的人端来的茶杯,犹如被点燃的油火,猛然窜出冲天火焰,宗之毅担心下一秒说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话,忍着怒气,压抑着声音:“朕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忙着吧。”说完还是没有忍住,甩了衣袖愤而离去。

戏珠急忙恭身,下意识的想去送,但竟见皇后坐在位置起身的动作没有一下,眼看着皇上走出殿门,连最后一位宫侍的尾巴都要看不见了,不禁着急的看向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

端木徳淑的脸直接冷下来把茶杯哐当一声扔在桌上。

戏珠吓的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龌龊!”端木徳淑盯着宗之毅刚才站过的地方:“给本宫把这张毯子拖出去烧了。”免得污了她眼睛。

戏珠急忙应是,不明白帝后两人这又怎么了?刚才两人不是还好好的?饭也吃了,话也聊的投机,怎么一会就成这样了……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静了片刻脾气后开口:“一会带些伤药,你亲自去看看品易。”看他刚才走路的样子,想必伤的不轻,还能撑着走过来也算毅力惊人了。

“是,娘娘。”

“告诉下面的人,以后皇上到了凤梧宫外必须鸣鞭,如果皇上不让,让他们立即通报,如果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也不用在前殿当值了。”

“是,是。”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声音更加和缓几分,刚才因为宗之毅起的脾气已经不见了:“明日让尚昭仪和阿静去储秀宫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

戏珠指挥着宫女轻点撤,闻言看向娘娘:“娘娘不看看慎刑司送来的结案陈述吗?”

“不看了。”端木徳淑端起茶杯,慢慢的喝口茶,看了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没事好奇阿猫阿狗的事情做什么!下一刻,端木徳淑不知想到什么,又把茶杯哐当一声扔在桌面上,这次生生在平滑的木面上滑出一道刺痕。

扯毯子的几名宫女立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戏珠呆呆的看着杯子在桌面上打了三个转,最后摇摇欲坠的悬在桌子边缘,不禁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手轻脚的把茶杯放好,用手帕擦擦翻到的茶水,悄悄的退回一旁,垂首静立……

宗之毅回到乾心殿,一脚踢翻了挡路的八扇屏风。

巨大的屏风晃了晃,因其一级的用材,庄重的实用性,晃了晃后依旧稳稳的立足了。

宗之毅瞬间折返回来,照着中间支撑定性的机构就踹了过去:他就不信了——

这回绘着奔马秋猎图的八扇连接屏风晃了晃哐当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宗之毅才满意了,转身向里面走去。

赞清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名品,万分紧张的急忙跟上,虽然心里吓的要死。可不得不说:皇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虽然他也看不上品易,但品易和娘娘的醋吃的着吗?品易是谁?那是先帝宠妃脱光了也能目光不闪的伺候沐浴的主,也不是说品易没有心思,而是同为一等大太监调教出的得意门生,他们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何况品易才进凤梧宫多久,在娘娘那里还不过只是一名七品小太监,跟前得宠的都算不上,皇上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奴才秧子计较……这不是没事找事平白降低自己的身价……

再说了,近身伺候的……这种事……反正皇上今天闹出的这出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依皇上今天的态度,是不是以后他们这些太监都不用伺候主子了?

所以,皇上今儿这事放哪都说不过去的,要不然也不会气的没脸的跑回来那扇屏风撒野,屏风得罪谁了。

“让你打死个人都能活着出来!要你个东西有什么用!”

赞清噗通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宗之毅握着双拳,一拳砸在了桌面上:不省心的——

……

一大早,戏珠坐在床边喂娘娘喝着天泉水,怕娘娘还惦记着昨晚的不愉快,尽量在一旁逗娘娘开心,丝毫不提皇上昨夜去了昭仪宫幸了尚昭仪身边宫女虫绣的事。

“娘娘,要说这水真是神了。”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早起口干她偶然会喝,大多时候她并不遵这些规矩。

戏珠笑笑,她明白,说是天泉水,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至少娘娘是这样认为的,可这也确实是在凤梧宫的火凤脉经过钦天监两位主宫经过反复计算点出的坎穴,后妃起居录上,每位娘娘都会饮用的,据说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所以也便有了每日一饮的惯例。

“娘娘,您还记得静贵人带来的那位要被处死的小乐师吗?”

“嗯。”不想喝了,端木徳淑推开戏珠的手。

戏珠怎敢勉强娘娘,拿手帕为娘娘擦擦嘴角:“她说呀,娘娘每天饮用的这水,里面的什么p呀酸呀的含量是最均衡,她说她们家乡最富有的人家也有一口这样的泉水,但是因为养生价值太高,水位降低严重,已经压了厚厚的钢板封住了,都不准从里面提水呢,如果要开封还要很多衙门和官员的手续呢,您说好不好玩。”

“她的家乡都有的东西更没什么好稀奇的了。”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急忙扶着,想想也对呀,她一个奴才,穷乡僻壤的,就算来的地方稍微大一些也定然不是出身富贵的地方,那最富有的人家能有多富有,可不是没有什么了不起吗:“娘娘今晨看起来气色真好。”

端木徳淑对她们日行一夸的行为早已免疫,都懒得把此当回事:“今天几号呢?”

“还有半个月就要立夏了。”戏珠接过衣衫给娘娘披上。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可把话传到了。”

“回娘娘,传到了。”

“颂心身居高位,阿静做事稳妥,定能把这件事办的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端木徳淑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恍惚。

戏珠让梳头的姑姑轻一些,看着主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娘娘问她日期时候她便知道娘娘恐怕有几天又要落寞神伤了,殿下周年百祭,可不是快到了吗……

戏珠细心的让人扯了宫殿里偏红的摆设,桌面上也全上了素菜,香料亦放入了库房,虽然没人提,但这些日子,凤梧宫里比往日消寂很多,也没人敢说说笑笑,大声喧哗,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唯恐触碰了娘娘的心事。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这么多年了也正好借着他的日子,为先去的皇子公主们一起点上一盏长明灯,虽说这些事是皇家的私事,端木徳淑还是依照规矩报了内务府。

虽说一长明灯只是一个慰藉,但确实后宫失去子女的母亲心安之处,战乱纷争中,本就脆弱的他们曾经带来过欢乐,也带走了欢乐。

端木徳淑用了膳,坐在榻上,挑着箩筐中的彩线,沉默的编着手里的长生结,不去想曾经有个小小的身影绕在他身旁,奶声奶气的话语,也不想他每次调皮捣蛋后低头认错下还不忘突然抬头对着她笑。看不到你长大,是多么大的遗憾啊……

戏珠为娘娘斟了参茶,退回一侧,只有这时候她才会忍不住想,若是娘娘能再孕就好了,哪怕只是移情的寄托呢,也能让娘娘好受些。每年到了这几天,皇上是不会来了,听说这几日除了政事,也在斋戒,估计会陪着娘娘一起去点灯吧。

端木徳淑忽然停下的手里的动作,怎么编都编不下去……

戏珠心里针扎一般的钝痛。

端木徳淑又拿起线缕,尽量让手指动着。

戏珠看向一旁的宫侍:“去湖馨苑请大皇子过来。”

“是。”

小宫侍刚走,明珠进来道:“娘娘,内务府刚刚回话说,除了皇后娘娘的銮驾,皇上不允许后宫宫妃随从。”

端木徳淑闻言抬起头,平静眼眸中的厉色一闪而逝,声音平和:“皇上说的。”

“回娘娘,是,皇上口谕,估计是嫌人太多吧……”明珠见娘娘神色不对,立即闭嘴。

端木徳淑嘴角的讽刺淡去,后宫之中的嫔妃就不是母亲了,除了是他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她们自己真心相待的身份了吗。她们也是从听要在皇家寺庙为先去的皇子点长明灯气就感恩戴徳盼着的,她们不求你让她们身居高位,你去你天天看顾,就为故去的子女点一盏长明灯,就‘嫌人多了’!

端木徳淑垂下头,尽量平复着心中的情绪,尽管他们身为庶子庶女,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但在生母眼里,他们都是独一无二,惋惜心疼或许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可不见得没有住进她们的心底!

戏珠看着手指越来越急的娘娘,轻声唤道:“娘娘……”

端木徳淑闻言不禁回神,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色也好了不少,尽量周正的完成手里的长生结后,放回筐子里,轻声道:“摆驾上书房。”

明珠一看就知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可:“娘娘……何必呢,奴婢知道您是好意,可也许皇上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万一出了意外……”

端木徳淑下榻,直接让人准备轿撵:“出了意外我担着!”如果这点担当都没有!要我坐在这个位置做什么!要我这统摄后宫的的主母做什么!

更何况只是一盏她们心心念念的,想亲自为子女点亮的长明灯……

戏珠垂下头,立即吩咐人准备。

……

御书房内,宗之毅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端木徳淑看眼他桌案上摆着的用朱砂抄写了一半的经文,那天因为品易生出的些不愉快不禁散了很多,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了:“听下面的人说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夜里挺凉的,也别太操劳。”

“嗯。”宗之毅没有看她,只是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她看向桌面的视线,没脸也没有资格说愧疚,如果他那天没有坚持走那条险路,如果他一直护他在怀里,或许他们现在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

端木徳淑起身:“你忙着,我先走了。”

“赞清,送送娘娘。”

“是。”

端木徳淑刚出御书房,就见宗礼小小的人影站在轿撵旁不停的向这里张望,见到她出来,脸上立即漏出一抹惨白但灿烂的笑意。

端木徳淑指责看戏珠一眼,温柔的走了过去:“怎么出来了,在凤梧宫等母后不就好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儿臣想母后了,想快点看到母后。”

端木徳淑抚摸着他的头,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戏珠、明珠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还是大殿下管用啊。

……

月光清澈,天宇显得都更近了一些,寂静的夜空除了星光,一片静谧。

徐府的书房外,诫谄路过门口对值岗的兄弟比个准备妥当的手势。

辞诡点点头,这次皇上携宫眷去皇福寺为先去的皇子公主们点长明灯,一共三天,皇后会多待一阵,做完七七四十九场法事才会回宫,他们的机会就在七七四十九场法事结束后。

不成功便成仁。

……

镇西王府内。

雷冥九一个人坐在书房内,高大的身影在窗户上影出分量足够的影子,粗糙的外面下却神色郑重的抄着手里的经书,不抄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没有他,她以后会开心很多吧……

……

今日后宫静悄悄的,明日便是钦天监选出的祭日,并不是为苍生祈福的大事,所以也没有必要昭告天下,宫里面里里外外的自己忙碌着。

内务府准备了六辆车架,禁卫军出了一半人手,驻军也跟去五千精兵。

明珠正在整体娘娘的衣服看眼执意撑着伤也要在她面前站的笔直的品易,就不懂了:“你去不去也不会影响什么,娘娘也不是非要让你伺候,你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养伤不好吗,非跟着去做什么。”

他已经晚了,再不快,几时有他的位置:“求姑姑成全……”

“是我不成全你吗!你看看你自己,你——”好像站的也挺直的:“说你还不愿意听了,你才躺了几天,骨头长好了吗?也不怕断了,好了,你放心,你不跟着娘娘去,娘娘身边也不会突然多出一个可心的太监来。”

品易依旧挺直的站着,目光安静:“奴才没事,既然没事当然要伺候娘娘。”

“你没事?”明珠闻言上前站定,闻了闻,竟然没有闻到一点药味:“你疯了?!”

“奴才已无大碍。”

“腰都要断了还没有大碍!?”

品易闻言倔强的看着明珠姑姑:“奴才没有大碍。”

明珠看着他无语又觉得也只能如此的人,以后才有可能和她们并肩站在一起,当年谁又是轻轻松松被选上的今天的位置的,哪个没有付出:“行了,你行,你躺着吧,明天跟着一起走。”

“奴才谢明珠姑姑成全。”

“赶紧上药去,真废了看你怎么办。”

明珠摇摇头,那么远的路,跟着马车走下来不死也掉层皮,还是给他安排个坐车的活儿吧,免得主子没有伺候上,人先完了。

端木徳淑轻点着做法事的东西,整理经文的时候看到有一份用纸不对,拿起来,看到上面熟悉的自己,气的把经文甩在了地上:岂有此理!

戏珠急忙跑进来,看眼地上摊开的经文,慌忙收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镇西王的字,谁来过?明明她没有离开过,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份经文:“娘娘……”

“查查今天谁进来过,统统给本宫拉出去砍了!”

“娘娘……”

端木徳淑气的坐下来,揉揉头,她真是气糊涂,竟想在这样的日子杀生,可想想他竟然把经文送进来,他竟然敢在这样的日子给……他以为他是谁,有什么资格给她的孩子抄经文。

端木徳淑气的头都要炸了,也不怕脏了世子的眼。

戏珠急忙上前,揉着娘娘的太阳穴:“娘娘别气,为了他不值得,娘娘吸气,千万别动怒,别动怒……”

“胡闹!”

“是,是……胡闹……”

“本宫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还真以为本宫没脾气了,他不是要死吗,怎么还不死了了事!”

“娘娘息怒,息怒……”

……

皇福寺是皇族私家寺庙,位于雁京城西北郊外的一座风景宜人的山上,平日也是皇后、后妃和皇太后避暑、悠闲的常去之地,不对外开放,也没有香客,只接受皇家供奉。

这次因为需要做法事的缘故,皇上特意召集了皇城周边所有没有游历的大师颂长生经,现今也是高僧云集,紫烟缭绕。

翌日,天色阴暗,云层中压着厚厚的乌云拖着沉甸甸的湿气,寒气穿过云雾带着冰凉的寒意,雷冥九穿着厚重的铠甲牵着缰缰,犹如高山神邸一般出现在护送帝后的队伍中。

“王爷!整装整齐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雷冥九看向不远处,披着披风在众宫侍的拥簇下走来的她,可能因为这些年没有睡好,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她看起来憔悴很多,眼睛的星光仿佛都暗淡下来,但浮动间依然深邃夺目。

雷冥九就是想再看看她,多看两眼,他就可以了无遗憾的走了,看过她,便什么都可以了。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臂上车,看也没有看不远处的人一眼。

雷冥九贪婪着注视着她脚下的马镫,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直到她上车才收回视线,看似平静的命人出发。

一旦赶紧拉拉他,轻声道:“皇上还没上马呢。”

雷冥九看一旦一眼,等了一会,命人出发。

皇家车道上畅通无阻。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向郊外的西北山行去。

队伍靠后的马车内,钟馨看眼阿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说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母是她们三生有幸:“这次难为皇后娘娘了……”

阿静握住她的手,知道她能跟来是因为娘娘想让她出来散散心,她本就是伤了身子的,不能生育,按说断没有来的道理,皇后娘娘却还惦记着让她出来走走,在皇福寺住两天。

阿静有时候想想那一次下意识的搭救,她其实获得的反馈已经很多了,娘娘并不欠她什么,不用事事照顾着她:“是啊,娘娘宅心仁厚。”

钟馨看着阿静,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羡慕多一些,阿静虽然不能生育又是婢女出身,但以皇后娘娘对她的看顾,若是她想养育一位皇子公主想必娘娘也是允许的。

或者娘娘早已为她想好了,只是碍于现在宫中子嗣不多,没有开口提罢了,有时候想想,有皇后娘娘的照拂阿静可比她们过的好多了,想想自己上个月有伺候过圣体,不知道能不能再有一份依靠,也好有个念想……

雨淅沥沥的落下,割裂了天幕中小小的缺口。

雷冥九行走在雨幕中,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这样的天气对行军多年的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丝毫不影响行军的速度,马蹄铿锵频率有序,都是训练有速的精兵。

“王爷,前面路边停了两辆马车,看着像是徐府的标记,下官不敢自作主张,请王爷示下。”

雷冥九闻言让言势倾注意这点的动静,打马向前飞驰而去,马蹄溅起层层雨滴,快如水雾。

言势倾忍不住对部下道:“骄战是越来越有范了。”

“马如其主吗。”

言势倾哈哈一笑:“你这形容——”

雷冥九在一里外的徐子智马车旁停下,连车帘都不用掀,就能闻到徐家名门贵胄的一股书墨香:“请示过了吗?”没有请示过,他不能随便放行。

辞诡打开车帘。

徐子智把手里皇上颁布的随性文书拿出来,整个人青衣儒衫,精若松竹的坐在马车中,神色平静:“本来该与皇上同行,但今早本相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迟了一些,便在这里等候,王爷行个方便。”

雷冥九看眼文书扔给他,他就说这样的日子怎么会少了徐子智,果然跟来了,跟来了也好,以后都跟着总不会真看着小仙落入不可说的境地:“那就请相爷跟在队伍的后面。”雷冥九说完勒转码头,转身离开。

徐子智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也不看撑帘的辞诡。

辞诡默默的放下帘幕,有什么比坏事还没有做成被相爷当场抓包更令他们相爷难堪的。

皇福寺早已做好了接驾的准备,进山一里外设置关卡,禁止通行,主持亲自相迎。

队伍在山脚下停下。

宗之毅下马,亲自接过赞清手里的伞举国徳淑头顶。

戏珠立即退到一旁。

“下着雨,天气又寒,你身体不好,先坐轿子上去吧,这里我来。”九百多阶祈愿台,徳淑受不住的。

“无碍,我要是觉得撑不住会停下的你。”

“你可记住你说的话。”

“嗯,他也不想看我难受。”

宗之毅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嗯了一声,嘱咐戏珠拿大的雨伞,照顾好皇后,把伞放在一旁,掀袍跪下,一级一级向上。

雷冥九看着相携相依的两道身影,想移开目光又焦灼在两人身上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多看一眼就少一眼,就让他贪恋一次也好。

雷冥九苦涩的看着主阶上的两道人影,不管如何不管怎么变化,他们始终才是相互搀扶的一家人,如果没有他们,他们的前路或许不通畅,但也会走到这一步吧,或者一起死了谋反的路上。

即便走到了殉国的那一步,只要他和徐子智不存在,两人也是交握着彼此的情谊坦然无愧的赴死吧。

毕竟他第一次到封地的时,他们的感情那样好,就像文人书里写的样子,宗之毅虽然权势不大,但对妻儿尽心尽力;小仙虽然不再是京中人人称羡的闺中千金但婚姻幸福、丈夫敬重。

可,谁又说的准,也许没有他们,五皇子、六皇子会晚几年出现在封地,更或者直接是五皇子登基之后又重新打小仙的注意,到时候或许结局更悲惨而已。

徐知乎走过来,站在雷冥九身上,声线像雨幕一般透着冰凉的寒意:“看什么?”

“雨天路滑,担心皇上摔着。”

徐子智冷哼一声。

雷冥九觉得可笑:“在看她,已经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走不出来,如果能再有个孩子就好了。”

徐知乎闻言,神色不禁恍惚一分,声音缓慢:“这么些年也看了不少大夫,游医也有不少,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雷冥九看着她背影,看着她磕头,恨不得那天自己在场,可想想就算自己在难道就能比徐子智做的更好:“就没有再找找,毕竟没有见到尸体……”

“这个下游我们封锁了三个月,从下游一路往上,周边的村庄,镇县一无所获……”

辞诡悄悄的出现在两人身后,为两人撑起伞。

徐子智看他一眼。

辞诡又收起来,神色沉重的退下。

“走吧,他们上了一阶了,去前面等。”

雷冥九没有动:“我想再站会。”再看看她的背影,如果到了前面就不能这样的看了,要不让这样的日子,她看到他看她会生气的。

雷冥九看他一眼,又看看前方的人,神情有些恍惚,他和雷冥九的不同在哪里?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他自认高雷冥九一等,这一等在哪里?界限何其模糊;他觉得雷冥九庸俗无力,可他呢,让辞诡、诫谄担心她是不是不知道他曾经有反馈过他。

他又凭什么自命不凡,至少雷冥九的心意是看的到的,他的呢?

他昨夜想了一晚上,他的心意呢,她知道几分,那年送出的药膏,紧张到想看看他心,她还知道多少。

可他就是他,做不到雷冥九那么肆无忌惮,也更不会在这里干等,徳淑撑不了多久的,到了三百阶就会停下来休息,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去温一杯热茶……

徐子智的茶刚泡好,戏珠、明珠扶着娘娘停在了阶台外的凉亭里。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奴才)见过相爷,相爷万福金安。”

徐子智起身,恭手问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

端木徳淑摆摆手,气息有些微弱:“不必了,辛苦相爷跟着一起过来。”

徐子智听着她的声音,下意识的想抬头看看她还好不好,但多年矜持,他只是慢慢的抬首,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的停了一下,已惯性的移开,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快过思考,转身提起水壶要为她斟茶。

想想不对,这是下人的事,但提都提起来了,放下未免刻意,便也没有再多此一举,慢慢的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娘娘,天寒,喝一杯茶。”

端木徳淑看眼茶,微微一笑:“多谢相爷。”接了过来,轻尝了一口,捧在手里驱散寒意。

徐子智看着她的被雨水打湿的衣裙,单薄的肩上披上的新的外衫,戏珠正拿着毛巾为她擦拭额头沾染的雨水,虽然挡着伞,但多少还是弄湿了她的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可欺。

徐子智不禁移开目光,反复快速的摩擦着手里的镯子,平复自己的心虚。

端木徳淑觉得手掌有了些温度,浅浅的喝完了手里的茶水。

明珠立即上前为娘娘斟上。

端木徳淑捧在手里,觉得才有了些温度,身上也不再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再次看向徐相的目光总算有了些方向感:“徐夫人还好吗?”

“家母尚好。”徐子智瞬间回神,又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内人还好。”

端木徳淑笑笑点头,突然觉得徐夫人也挺不容易的,提到徐夫人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的母亲,怪不得娘当时说,嫁进徐家的女儿以后必定不好过,非被徐家教成刻板无趣的女儿而已。

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年少时想嫁的人,很久之后也许你会觉得也许他并不适合做丈夫。

徐子智看着她白皙的手指反复摩擦着翠绿的杯柄,就像曾经,一无聊了她就在一旁自己这样玩,装作认真听长辈讲话的样子,其实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偏偏又喜欢彰显自己的认真,便对着总是没来由的笑,一副她什么都明白了且很认真的样子。

她和以前其实是没有变化的……都是那么的你心思浅显,容易看懂。

远远的台阶上,雷冥九看着这一幕,心里说没有看不起自己都是假的,他只会傻傻的在下面等着,而徐子智已经想到她一定会冷,温好了茶,这就是他和徐子智的差距。

而徐子智给的关心才是最适合她的。

雷冥九突然不想过去了,直接蹲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看眼还在雨中继续叩首向上的宗之毅,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多余,他有什么?甚至还碍眼……

凉亭内。

徐子智把镯子扣在手腕上,神色如常的道:“看着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娘娘纵然思子心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会还是让人直接送娘娘上去,后面还有四十九天的法事需要娘娘到场,娘娘切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端木徳淑莞尔,这么多年了,不公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话,她没有那么犟的:“已经让人去准备轿撵了。”

“是微臣多嘴了。”

“不会,当年的事本宫后来也听说为了一些,一直没有机会谢谢相爷,今日替小世子谢谢你了。”

徐子智看着她的笑容,还有三分憔悴的容貌,一时间心中钝痛,他担不起这个谢字:“微臣不敢,魏晨无地自容。”

端木徳淑也不想再提,免得一会失礼:“相爷坐,喝了相爷的茶是本宫多有打扰,相爷不必如此拘谨。”

“娘娘客气。”你要喝随时都可以为你温,前提是你离开宗之毅,我们不是不能回到当初,你我初见的时候。

端木徳淑抬头。

徐子智快速移开目光。

“轿撵来了,本宫先走一步,相爷慢用。”

“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徐子智目送她离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放在桌沿上的茶杯上,杯中的茶水还散发着袅袅热气,执杯的人已经松手,空留它自己等着外寒侵入,无能为力的冷却。

徐子智突然开口,声音低缓,仿佛无声:“你们真的觉得本相需要做些什么让她知道……”可她当年明明……

辞诡看眼诫谄。

诫谄示意他赶紧开口。

辞诡却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说,说多了唯恐惹相爷不快,毕竟相爷那样骄傲的人,

徐子智好像也没有要得到答案,是什么有什么要紧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算了,把茶具收了吧。”

“是,相爷。”

“让雷冥九进来,在那里坐着舒服是不是!”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雨到中午的时候便停了,天空泛了一丝白又密密的被乌云遮上。

主子们吃了斋饭,正在大殿商量明日做法事的事。

一旦看着还在吃的目山突然踢他一脚:“你觉不觉得王爷最近怪怪的。”

目山扒着饭,这斋饭没什么油水,总是吃不饱:“哪里怪?”

一旦说不上来,总觉得王爷最近不正常,王爷以前遇到娘娘的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这些天听到娘娘的消息都心事重重的,一点不像平日的主子:“那天王爷从早市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你打听出来了吗?”

“王爷不想咱们知道的事,再打听也没用。”

“总之我觉得王爷肯定有事,这些天你看紧王爷,尤其皇上还在,别让王爷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拜托,如今是什么日子,王爷再想王妃想的丧心病狂也不会真丧心病狂的,可能最近娘娘不高兴,王爷也跟着伤心了吧,你别成天胡思乱想,吃啊。”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昨晚见王爷整理很久不动的按那个箱子了,就是那个箱子——”

目山吃饭的动作顿时停下,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你说真的。”

“嗯,王爷都好多年没动过了。”都是王爷以前偷藏的娘娘小时候的东西,砸碎的琴弦木块,树上掉下的果子,就算是娘娘多碰过一个指头的花,王爷事后也会摘下来,压干了放进箱子里。

那时候真是傻呀,被端木府的下人追着打,也乐此不疲的这样做,好像打的不是他一样,得到了就笑的像个大傻子。不明白王爷突然翻那些做什么,多少年不动了。

074若是牵了,就不能再放开(二)

074

“最近跟紧王爷。”目山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你也觉得王爷不正常?”

“先跟紧再说,这几天应该没事,毕竟是这样的日子……”

……

商量完明日的事宜,宗之毅扶着徳淑走出禅房,心里有些担心:“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淋雨了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逞强偏偏不听……”

端木徳淑见徐子智和言势倾都在后面跟着,小心的拿开宗之毅覆在她手面上的手:“我又没事,反而是你,淋了半天的雨也没有宣太医,还直接过来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孩子,哪有让你如此费心的道理,也不怕他泉下有知不得安宁。”

宗之毅没有接这句话,对他来说做的再多、再出格也是不够的:“让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也喝了姜汤,有戏珠照看着没事的。”

宗之毅又扶起徳淑的手:“山上露水重,切不可贪凉,也别想太多,让明珠和戏珠一起守夜,早点睡,别着凉了。”

言势倾悄悄后退几步想到兄弟说说帝后腻歪的相处心得,但找了半天只有一个徐相,顿觉没趣,他懂个屁!

端木徳淑无奈的看小七一眼,都让属下看笑话了,多不庄重:“嗯……”

徐子智看着两人相携的身影,不管前一刻做了多少准备,此刻都觉得刺眼无比,明知道皇寺重地两人不会做什么,但看着也一样碍眼。

不过是毫不相知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却一副相爱相守的样子出现在人前,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却好像从娘胎里就指腹为婚了一样!虚伪!

徐子智移开目光,眼里本驱散大半的寒意,如今又重新蔓延。

品易落在帝后队伍的最后面,忽觉不对,下意识的回头。

徐子智神色无恙的看着廊外阴云密布的天色,又慢慢的转过头,跟上帝后的脚步。

言势倾一本正经的跟在后面,大将军的气量展现无遗。

品易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转过头,跟上前面的队伍。

……

夜间露水深重,刚过了一场雨水,室内清凉,戏珠关上门窗,端木徳淑让明珠再检查一遍明日要用的东西,自己没有上手,免得心有所伤明日不能打起精神。

“你们也早点睡,别熬夜了。”有禁卫军和军兵守着能有什么事。

两人伺候娘娘歇下,又确认了一遍门窗,检查了烛火,便在外间歇下了。

夜深雾重的深夜,靠近西崖的门窗忽然动了一下,声音不重,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不一会一个人影从窗户里跳进来,高大的身影立即遮住了窗外朦胧到几乎消散的光亮。

雷冥九背着烛火的暗影,来到放下的床幔前,缩卷着高大的身体坐在一旁的木榻上,他来也不想做什么就是想多陪陪她看看她。

但想了想又不想看了,免得看多了舍不得,免得看的入神惊醒了她,她明天还有繁重的法事需要主持。

雷冥九坐了一会,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绢花,指甲大小的一团,并不完整,一看便是从整套的头饰上掉下来的一株小花。

雷冥九看着手里粉色的绢花,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是她自己贪玩,把小脑袋挂在了桃枝上,明明是她自己不注意,却恼了无辜的桃树,硬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硬扯,扯落了枝丫也扯疼了她的头发,看她当时凶巴巴的样子,是恨不得把那株桃树连根拔起,剁了烧火去。

但徐子智带人正巧从另一排桃树后走来,她便好像变了一个人,坚决不承认刚才凶巴巴的要砍树的人是她。

这朵团在主绢花上的小朵,便是她当时扯落的一枚,与地上的桃花混在一起被侍女遗落的一朵。

雷冥九看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托着放在旁边的踏台上。

过了一会,又收了起来,如果她知道他来过,而自己后来又不在了,会伤心吧,哪怕只有一点点。

雷冥九坐了很长时间,深夜的雾气散了,月色冒出了头,才起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木床上,端木徳淑睁开眼又重新闭上才睡了过去。

……

香烟袅袅,一大早端木徳淑带领众女眷在大堂里诵经,殿外钟声七响,帆帛晃动,几丈高的锦帛在初绽的晨光中翻动。

一百零八位高僧分坐两侧,诵经声汇成动听的旋律在密林中回响。

宗之毅站在最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阵势,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是不敬鬼神,亦没有看轻佛祖,即便他谋朝篡位、弑父杀兄,他心中一样有所敬仰。

但此刻他却不觉得这样的阵势能安一个父亲的心,仿佛这只是一场法事,而他该在哪里还会在哪里。

徐子智看眼宗之毅。

宗之毅望着一眼望不到人烟的山木丛林。

徐子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浮现那个孩子的音容相貌,他应该……像宗之毅多一些。

也许那一刻他也曾痛彻心扉,救不上来时也曾自责,但毕竟是宗之毅的子嗣,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心中其实没有任何想法,说句不敬的话,看不到那个孩子,他不觉得有任何遗憾。

本来就不是宗之毅该拥有的,何必强求。

“子智……”

徐子智恭手:“皇上。”

“如果他要还在多好……”

“……”不觉得。

“你呢,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听到消息。”

“顺其自然吧。”

“还是你好。”

“……”你好。

法事结束后,端木徳淑带着女眷去点香,一天下来跪拜的时间、次数都不少。

回到房间后,戏珠准备了热水毛巾为娘娘敷膝盖。

品易添了艾草为娘娘泡脚。

明珠端了参茶,让娘娘补补气血。

“本宫没事,不用你们忙来忙去的,去给各位娘娘也送些去,让大家多注意休息,如果身体不适的明天就不用参加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是。”

端木徳淑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晚想着昨天雷冥九的失礼,本想撑着不睡,谁知道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木榻上还是温的。

端木徳淑脸又冷了下来,趁着职务之便,他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就不能让人安静一些!

端木徳淑觉得烦躁不已,早晚被他气出病来。

端木徳淑没空理他,今日还有早课,等事情过了,她非再派人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国不可一日无君,宗之毅的行程有限,处理完最繁重的三天仪式后,打算带徐子智离开,但想想还在镇守的雷冥九,便让徐子智留了下来,虽然雷冥九不会做什么,但还是不想让雷冥九得意!

宗之毅离开后,皇寺的气氛一瞬间轻松了许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不必每次亲眷都要到场,端木徳淑便让下面的人可以随意走走,但即便有士兵守护,也要带上侍卫才可以出门。

端木徳淑坐在山上的凉亭里,看着满山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晨升起的薄雾,整个人心神都舒畅很多:“还是外面好啊……”

品易端了茶点过来。

端木徳淑吃了一口花生酥,觉得味道不错:“宫里的厨子也带出来了。”

“回娘娘,皇上担心娘娘吃不惯寺里的吃食,专门吩咐内务府准备的。”

端木徳淑看眼花生酥,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远处明珠兴奋的跑过来:“娘娘,娘娘,恭喜娘娘大喜。”

“你先把气喘匀了,多大的人了,也不怕闪了腰。”

“人家还年轻。”

“……”端木徳淑不跟她争没有意义的问题。

明珠含笑的恭身:“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湖馨苑的钟美人有孕了,宫里要添一位小皇子了!”

端木徳淑闻言激动的站起来:“真的?!”

品易立即上前扶住娘娘。

明珠点头:“真的,真的,太医已经确诊了,是孕脉无疑。”

端木徳淑立即双手合十:“苍天保佑,我雁国终于迎来新生。”家国天下,天道人伦,一切才是真的开始了:“快跟本宫说说,怎么回事。”说着已经向寺内而去,她要去看看钟玲,顺便让太医再给看看,这些天如此操劳可别动了胎气。

“说是早晨起来钟美人有些身体不适,静贵人觉得她迹象有异,便请了女医,女医说有了身孕,静贵人怕出错,用自己的名义请了太医,太医确诊后,静贵人就立即让人来给娘娘您报喜了。”

端木徳淑嗔明珠一眼。

品易立即垂下头。

“阿静就是太小心,什么事都要个完全才会说话,我估计呀,她前些天就觉得钟玲不对劲了,要不然也不会总是让钟玲休息,非要等确诊了才说,她呀,真是一百年都不会变,迂腐……”

“静贵人还不是怕娘娘空欢喜一场。”

端木徳淑赶到钟玲的住所,立即扶住了要行礼的钟玲,握着她的手,神色激动。

钟玲也心有感触,不禁失礼的回握了一下娘娘的手,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是她仅有的不多的机会,终于盼来了。

端木徳淑也替她高兴,有了子嗣就有了上升的空间,趁现在位置多,宫中子嗣少,进两个位分也许都不是难事:“躺着,下床行什么礼,早发现一刻就好了,也好跟着皇上回去,宫里照看的更周到些,你说你这些天磕磕拜拜的多不小心,安心养着,切勿再劳神,一切都会好的。”

钟玲比皇后娘娘还大,这真是她最重要的转机,不管是皇子公主,总还是有个念想:“娘娘……”

端木徳淑懂她的心伤,安抚的把她送到床上:“品易,宫里的厨子先给钟美人用上。”

“是。”

静贵人含笑的站在一旁,为姐妹高兴。

端木徳淑道:“阿静先去我那里住,你自己也清净点,一会本宫让太医再给你看看,安安胎,过两天你就先回去。”

“不要,娘娘,妾身想等法事结束再走。”钟美人抚摸着肚子:“也许是她听到了妾身的祈愿,愿意重新回来了呢,娘娘,妾身想等完四十九天。”

静贵人闻言立即道:“胡闹,哪个更重要心里没数了吗,你肚子里极有可能怀的是雁国的二皇子,万一有个闪失你担的起吗?”

钟美人立即有些紧张,知道自己任性了。

端木徳淑本来第一想法也是不愿意,就算阿静不接话她说的也会差不多,但看着钟玲的样子,突然改了主意:“好,你留下,本宫再向宫里要两位擅长妇医的太医过来,回头跟本宫一起回去。”

“娘娘——”

“多谢娘娘成全,娘娘千岁千岁千千——”

端木徳淑赶紧扶住她:“好了,又忘了,本宫说你现在免了礼数就是免了,再让本宫看到你乱行礼,可是要挨罚了,行了,本宫就不在这里待着了,免得你房里的人不自在伺候的不仔细,当心一些,可不能任性,多休息,这些天就不要去前殿了,本宫先走一步。”

“恭送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心情尚好的从侧房出来:“这宫里以后可热闹喽。”

“可不是,一群小皇子小公主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可不是要吵得娘娘头都疼了。”

“吵的疼了本宫也愿意。”四五年了,后院都没有传出过喜讯,虽然明面上没有人说什么,但私底下免不了有人说皇上行大逆之事遭了天谴,如今总算好了:“差点忘了,快去让人通知皇上,也让他高兴高兴。”这些天他也辛苦了。

……

宗之毅听到消息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甚至都没有让人说话,直接轰了出去。在他为爱子行法事的日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只觉得头疼。

赞清见势不妙,急忙出去给了传消息的一袋碎银子,还不忘偷偷的拉他过来:“皇后娘娘态度如何?”

“皇后娘娘很高兴,娘娘特意嘱咐奴才来送消息,没想到皇上……”

“皇上心里也高兴,就是这些天太忙了,回去跟娘娘怎么复命知道吗?”

“赞公公,奴才知道,奴才不会乱说的。”

“好孩子,去吧。”

赞清看着人走远,不禁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对皇上爱护小世子的心又有了重新的认识,想必以后后宫谁有了子嗣,也和今天的局面差不离,高兴谈不上,不发脾气就是好的了。

……

雷冥九靠在寺后面的香炉上,看眼坐在一旁抚琴的徐子智,这样好的天气你抚的哪门子的琴,打一套拳不是正好:“诶,钟美人有孕了听说没有。”

徐子智抚着琴弦,轻扬幽静的乐曲像山间风吹过树梢的声响:“听说了。”

“没有什么想说的?”又不是不会打拳,挽弓射鹰也行啊,明明有更野蛮的方式敬仰山水,偏偏摆弄你的琴!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皇后娘娘有孕了。”琴音尚没有颤抖一下,潺潺流水,延绵不绝。

雷冥九都差点忘了,徐子智也是世家公子之列,对出身和身份低下的人断不会看在眼里,即便表现的再温和,也在某些事情上对有些人和事不屑于顾。

雷冥九讽刺一笑:“你就没想过,万一大皇子出了意外,她生出一位大皇子来。”徐子智你不能小看小人物,你和小仙都太自视清高,难保有你们吃亏的时候,我不在了,你以后更不能小看任何人知不知道。

徐子智抚着手下的琴:“那也是二皇子。”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没有的时候觉得有了就好,有了就会觉得越多越好,多了就会想要更高的变化,成就另一个自己。”

“你说的是谁?你吗?她动一下试试,看看她会怎么死。佛家之地不说这些有没有的。”说着手指付诸指间,便是一曲新的征曲。

雷冥九听着声响,自嘲一下,他忘了,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谁跳出某个圈子后不管是敌是友都要拍死谁,他与其为他们担心,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你对西北战局有什么看法。”

“为时尚早。”

“几年?”

“最不济要五年后,扩张版图这种事,徐徐图之比一腔热情更有保障。”

雷冥九看着巍巍山涧:五年的休养生息便是雁国将士重新出征之日吗,他看不到了,但雁国二十多位能将,十多位大将,帅才不下五之数,没有了他,也一定是广博的天下。

就是他娘的不是死在战场上有点憋屈!雷冥九起身,转身向内走去。

徐子智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指法更见精妙。

戏珠扶着娘娘在院子里看花,听着铮铮琴音,不禁笑道:“肯定是徐相在抚琴,徐相好雅兴。”

端木徳淑笑笑,的确是他的手法,随心所欲不讲章法,每一节仿佛都拨错了音节,合在一起又让人移不开耳朵。

“以前娘娘还说相爷不知所云呢。”

端木徳淑莞尔:“是本宫孤陋寡闻。”

品易站在一旁,垂着头数着脚下的打落的枝叶,镇西王从小爱慕皇后娘娘,爱慕的还有些过于过分,京中喜欢过娘娘的少年公子不在少数,唯独镇西王最不忌世俗眼光。

可听刚才戏珠的意思,娘娘对徐相也是不陌生的,但并没有听说过两人有什么,徐家家风严谨,端木家族也不逞多让,估计只是以前春宴秋猎中听过吧,毕竟都是世家子弟,遇见过也不稀奇。

端木徳淑摘了一朵碗口大的月季:“皇福寺的花养的真好。”

“可不是,奴婢都要分不清楚是月季还是牡丹了。”

端木徳淑敲她一下:“哪有那么夸张,品易,伤好些了吗?”端木徳淑声音轻轻的,又摘了一朵,弹着里面的花瓣,嗅了嗅清甜的香气。

“回娘娘,已无大碍。”

“还是要少站着,旁边不就有个石阶,去坐着,伤没好之前,别总是弯着腰,长不好了以后可就只能弯着了,岂不是可惜了你。”

“奴才……”

“坐着去,本宫不喜欢什么话都说第二遍,不喜欢属下违逆本宫,本宫说什么不管对不对,不管你愿不愿意照着做就对了。”端木徳淑说着明眸无波的扫他一眼,又没有任何情绪的移开,仿佛对着无关痛痒的人,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品易恭手,顺势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才觉得腰有些酸疼。

戏珠看了品易一眼笑笑:“亏的娘娘这两天心情好,要不然有他受的。”

端木徳淑掰下一颗刺,轻轻在自己胳膊上扎了一下。

“娘娘——”

“又不疼,大惊小怪的。”

万一疼了呢:“娘娘要不要去后山走走,想来现在后山景色正好。”

“不了。”琴声未停,想来都在后山歇着,虽然地方够大,万一走重了还要客气两句,怪无聊的,尤其万一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岂不是扰了自己的好心情:“去拿棋盘,咱们摆上一局。”

……

日暮夕垂,风声渐歇,沙沙的山林风夹着淡淡的草木香寂静下来。

山中比皇城早半个时辰点灯,端木徳淑用了晚膳,在灯下看书,边看还不忘嘱咐,不要让人扰了钟美人清净,也不许借着道贺的名义没完没了的出入。

“膳食用了没有,吃的可好?”

“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明早再加一些?”

“寺里可有梅果什么的好果子吗,没有的话就派人去山下买一些,让钟玲打打牙祭?”

“也不知道会不会冷,一会再给她们送一床被子去,阿静也是,非说怕扰了我,要跟大家一起挤,她多呼吸一下,我还能听不见声音了,她就是规矩多?”

“对了,热水可是随时备着的,你一会去看看,让大家都尽心些,若是伺候不周到了,可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明珠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娘娘您厉害行了吧,你就别念叨了,人家钟美人好着呢,说不定比你还省心,你这是还没有老就把自己弄得唠唠叨叨的,这要是老了还了得。”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胡言乱语,本宫若是唠叨,你就是神叨,品易,本宫唠叨吗?”

坐在脚踏上为娘娘温水的品易摇摇头:“回皇后娘娘,娘娘不唠叨。”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明珠撇他一眼:“忘恩负义,忘了是谁一手调教你的了。”

端木徳淑笑了:“你还别说,真不是你调教的。”

“娘娘——”

“好了,好了,伺候本宫歇了吧,切记一会去钟玲那里看看。”

“知道了,奴婢的好娘娘。”

明珠和品易前前后后忙碌了半个时辰,伺候娘娘睡下后,明珠让品易在跟前伺候着,依着她们唠叨的娘娘的吩咐去看看。

明珠用心不假但谈不上上心,既然钟玲有了,估计这些天陆陆续续应该也有几个好消息传出来,虽然是好事,但对凤梧宫来说也不是多么天大的事,娘娘上心,那是第一个新鲜,过几天一下听七八个,看娘娘还有没有耐心都好好伺候着了,到时候肯定扔给各宫主位养着。

如果她揣测错了算她输。

夜色初晴,正值绚丽,青云单薄高远,山林寂静虫鸣,正是夜色最好,沉眠最香的时候。

明珠回来后,品易便去了外间,如今也朦朦胧胧的睡下。

明珠睡了一觉醒来,披着单衣起身检查烛火,骤然在烛台边看到一张纸,明晃晃的写着——后山见。

明珠立即被几个字吓的彻底醒来,急忙想去找娘娘汇报,后来一想,凭什么啊,大半夜的,娘娘正睡的好,谁有功夫理镇西王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到时候就说没有收到。

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真是没有分寸。

明珠抬起手,就要把纸烧了。

“你在做什么?”端木徳淑掀起床幔,人还没有醒彻底,声音懒洋洋的。

明珠吓了一跳慌忙把纸放下,又突然想到不能惊动人,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样子,前一刻还懒惰的睡意,顷刻间荡然无存,目光锐利:“拿来。”

“娘娘……”

“让你拿来。”

明珠不敢违逆,捡起落在地上的纸,脚步犹豫的向床榻走去。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把纸拽过来,刚才的一瞬她便想到是谁,真是没想到真的是他,宗之毅刚走,这皇福寺就装不下他了是吗!

明珠见娘娘脸色不对,急忙道:“娘娘,您别生气,或许……或许是有人开玩笑呢……”

是不是有人开玩笑她心里清楚,前两天的事还没有跟他计较,今天就变本加厉了是吗,她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端木徳淑下床。

明珠急忙上前,估计着门外有人守着又不敢大声,只能低声的劝慰:“娘娘,您别冲动,外面天寒露重的,奴婢去看看就好,娘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没你的事。”端木徳淑拿起衣服,穿在身上,心态已经平复很多:“本宫心里有数,放心,替本宫挽发。”

“娘娘……”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墨迹。”

“是娘娘。”

端木徳淑趁明珠不注意,把盖在袖笼里的簪子放在了袖子里,雷冥九若敢乱来,她一定让他好看!

端木徳淑想想又突然笑了,她干嘛要生气,这不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端木徳淑心里已然有了盘算,整个人都好了起来,她自己的事还是自己看着亲自解决了才好。

明珠放下梳子,还是不放心:“娘娘,还是让奴婢去吧,奴婢……”

“无碍,你在这里守着,本宫去去就来。”

明珠不放心,这怎么行:“奴婢跟您一起去。”

端木徳淑闻言冷漠的看她一眼。

明珠立即不敢说话了,可……可她不放心,上次还有戏珠跟着,顶着娘娘给的压力,硬着头皮开口道:“娘娘,要不让戏珠……娘娘,品易守在外面。”

端木徳淑从门边折回来,打开窗户,掀起衣袍直接跳了出去。

明珠急忙追过去,想喊又不敢,心里把镇西王骂了一万遍,没事找事!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娘娘这几日心情才好一些,见不得娘娘好是不是!

明珠想出去找戏珠,但想想外面杵着的品易,心里一阵焦急,只能慌慌张张的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反复看了两遍,就像娘娘在熟睡的样子,打开门。

品易垂首站在门边,吓了明珠一跳。

明珠怎么说也是百炼成精的人物,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会被人看出什么,她早不在这个位置上混了:“你在这里守着,不准任何人和事打扰娘娘休息,我去看看你戏珠姑姑,一会就回,交给你了。”

“是。”

明珠步伐轻快的向戏珠的住处走去,绕过走廊后方加快了脚步。

……

雷冥九坐在后山的大石柱后,这是他这几天看的不错的位置,能看全对面整个山峦起伏的高山,这里风景也好,可惜晚上什么也看不清。

雷冥九把玩着手里的杂草,看着天边的夜色,没有指望小仙会来,或者也不希望她这么早就看到那几个字,毕竟他也有很多想做还没有做成的事。

雷冥九深吸一口气,靠在石柱上,伸开腿,仿佛再使点劲就能把背后的石头靠下山涧去。

雷冥九正无聊的听着山涧的虫鸣,突然听到背后有沙沙的脚步声,顿时后背紧绷,瞬间站了起来,惊停了几只虫鸣,继而又更欢快的叫起来。

雷冥九回头。

端木徳淑披着暗蓝色的披风,头发挽起,头上没有任何饰品,手腕上也不见重量,她慢慢的向这边走来,看似没有任何不同却在雷冥九心里绽放出最明媚的光,整个黑夜中好似只有她的容貌如幻化的仙魅,不轻不重的向他走来。

雷冥九一瞬间忘记了想说的话,忘记了所有遗憾,眼里、脑子里都是她的样子,别说为她去死,就是做任何事都是愿意的,从来都是……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

端木徳淑的脸色顿时冷下来,不管来的路上给自己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告诉自己徐徐图之不要急,看到他像个二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就一阵反感,什么良好修养都不想有了。

甚至不愿意想起,不久前她多么希望他依旧是迷恋她的,人呀,总在得到后忘了最初的心意,还自我标榜拿得起放的下。

端木徳淑一边自己看不起自己,一边不想看对面的人,按说现在的雷冥九并没有多么糟糕,可不合心意就是不合心意:“你找本宫。”

雷冥九不自觉的伸出手,宽厚的手指搭在她单薄的肩上,声音不符合外在的温柔:“冷不冷。”

端木徳淑不动声色的向前几步离开他的手,握了握手里的簪子,气息平和:“还好。”才发现自己也是大胆,刺杀过他后还敢只身一人过来。

或许……潜意识她就相信他不敢把她怎么样,以前不会,在她派人刺杀他后也不会。

雷冥九对小仙多细腻的心思,她一个动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来从今以后是不想他再碰她:“恭喜了。”

“谢谢,王爷这么晚了找本宫就为了道谢?”

“如果我说我是想抱你,你答应我吗!”雷冥九突然锐利的看着她,口气坚定不容敷衍。

端木徳淑突然愣了一下,莫名让她想到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不太好说话的样子,让她心里没有底气,莫名的紧张,但现在她一点也不紧张,心中无所求,当然更硬气:“放肆!”端木徳淑压抑着声音但力度依旧足够。

雷冥九讽刺一笑,可能早想到会这样所以也谈不上失望:“小仙,我们认识多久了?”

端木徳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阵不快。

雷冥九看着夜幕下的山涧:“二十年了。”

“……”端木徳淑握紧手里的簪子,他要敢胡说……

雷冥九看着她,抬起头摸摸她挽起的发:你看不起本王是对的,本王不是大英雄也不是心有天下之辈,甚至在你心里,本王都不算是一个有责任担当能侍奉双亲终老的好儿子。

可又能怎么样呢!本王只要看到你就想摸你想抱你,想对你做任何本王想过无数次都没有做的事情。

不管我心里前一刻多么正经,可能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对你做出出格的事,所以我若不死,对你真没有什么好处——

端木徳淑侧开头,不想让他碰。

雷冥九这次没有那么好说话,宽大的手掌毫无费力的捞回她的小脑袋,稳稳的控制在自己手心,摩擦着她柔软的发丝:真好看,披散下来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现在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端木徳淑没能躲开,心里突然异常焦躁,伸手去挥他的手,结果像打在石头上一丝反应都没有。

端木徳淑不甘心,倔强的翻过身两手扯他的手臂。

雷冥九看着她炸毛的小猫样,忍不住笑了:真好看。

端木徳淑气的松了手,转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口气不善:“你想怎么样!”声音也懒得控制了,他敢约自己来这里,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再不然她还不能说雷冥九挟持她吗!

雷冥九看眼她脚边的裙子,沾了露水和泥土,不禁蹲下身,为她弹衣袍上的污渍。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避开两步。

雷冥九见状,便空着手,抬头锐利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又站回原来的地方,心里恼怒更甚!

雷冥九慢慢的为她弹着衣袍上的污渍,声音重新温柔下来:“山路难行,外面露重,以后就是我叫你,你也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出来知道吗,多危险。”

我这是为了谁!

“你还要记住,不管是谁,其实你来不来都没有人会怪你的,你有任性的资本,很多很多的资本。”

端木徳淑觉得他莫名其妙,当了王爷是不是当傻了,还是最近病的不轻!端木徳淑突然瑟缩了一下,见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没有一点动的意思,不禁急了:“雷冥九!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我——”

“我知道。”我也没有心情,我再不懂事也不会挑这样的日子,但前两天刚下过雨,我若失足还是尽快的好,过两天就没有说服力了,虽然现在也没什么说服力。

雷冥九站起来。

端木徳淑硬着头皮才没有被横在自己面前遮天蔽日的身影弄的后退一步。

“我想抱抱你……”雷冥九伸出手,不容拒绝的把面前的人圈入自己怀里。

端木徳淑立即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手,放手!”

雷冥九没有听话,紧紧的抱着她,手臂越缩越紧,仿佛要用完最后一点力气把她记忆在脑海里。

“你放手——”快不能呼吸了:“放……手……”端木徳淑挣扎的用力,叮当一声簪子落在了地上。

端木徳淑身体僵了一下,不再动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雷冥九见她不动了,不禁放松了双臂的力道,静静的把她揽在怀里,仿佛没有听到凶器落地的声音。

有什么关系呢?如果那样,岂不是更好。

雷冥九抱着她,小小的一团连点重量都没有,他觉得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提起这个曾经对他张牙舞爪,让他进退不得的小人儿。

其实抛弃身份,她真的弱小的可怜,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拨动一样,再使点劲,估计都能撵成肉馅。

雷冥九自己想着,自己把自己逗乐了:“我给你写的信你是不是都没有看过。”

“佛门重地请王爷自重!”

我很自重了,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我的心意你也不看一眼。”说着握住她的手,抬高,放在自己胸口。

端木徳淑想抽却抽不回来,干脆恼怒的任他握着一动不动!

075若是牵了,就不能再放开(三)

雷冥九笑笑,静静的抱着她,抱着抱着又些伤感,两个人的动作,只有一个人觉得好的时候,还挺他娘的不是事的,尤其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还一味的这样做,不是欺负她是什么。

可……:“不要再伤心了,你有谁没有谁都会很顺达的,让在乎的人看到你落寞,会很担心的。”

端木徳淑撇开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说的轻松!

雷冥九把她往怀里带带,天寒露重,别着凉了,小世子的事……知道你心伤很重所以不想你再想起来:“这里也不要再来了,他若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

与你何干!端木徳淑抽抽手,依然难以挣脱。

雷冥九眷恋的握着,心里明白,只要他不放手,她是挣脱不开的,她怎么能挣的开他。

果然,不一会,便没了动静。雷冥九笑笑,她从来不做无畏的挣扎,让人为她高兴也担心。

雷冥九抚着她耳鬓的发丝,指腹慢慢的顺着脉络停在她白皙羸弱的耳唇上反复摩擦……真好看,嘴角慢慢的扬起,想着这只是两人相守中,一个再不普通不过的夜晚,一次缱眷的花前月下……

端木徳淑心中顿时惊恐,他想做什么……可越是惊恐脸上越没有情绪!

雷冥九慢慢的有些笑不出来,力气上赢了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可骄傲的:“你知道吗,我所有威胁你的话都是骗你的……”

端木徳淑脸挤在他胸口,眼睛倔强的看着远处的黑暗。

“我怎么舍得你身败名裂,我那么喜欢你,喜欢了那么久……”你肯定不愿意听,不过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说了:“我好像从有记忆起就是追着你跑,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候我爹还是你家的武侍,我偷跑到后花园看到你带着丫头捞水里的鱼……”

雷冥九说着目光也温柔下来,无限怀念:“你说你捞什么不好,捞不能吃的鱼,你的丫鬟再三劝你不可以,你偏偏趾高气扬的让所有人都满足你——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也挺莫名其妙的,明明那么不可爱,脾气大,还欺负奴才,又不懂事……”缺点那么多的大家小姐,见了虫子都要瑟瑟发抖的官家千金,一条蛇都能歪了脚踝,矫揉造作、自我抬升身价,看谁都低她们一等,除了认定的人,觉得跟下人说话都脏了她们的眼睛。

明明那么不好,明明那么难养,为什么没有看到,只记得你捞到鱼后的那一笑,仿佛整个心都涌动起来,热血炙烤,犹如解除了封印的大魔王一样。

可如今的你,经历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磨难,却越变越让人不放心,越变越让人想把你从心尖上放在通往心头的小路上,小心珍藏,生死交付:“我娘……前几天又生我的气了……”

端木徳淑心里冷哼一声:自杀!何必粉饰的那么好听,身为人子竟然让长者做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大不孝!

“哎……”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遭人嫌弃:“我就是告诉你,我爱你,以前爱,以后爱,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想你,你讨厌我是对的,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得到你,拥有你还能做什么!”

你疯了!端木徳淑使劲挣扎!

雷冥九紧紧禁锢着她不放!想着这样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要看不见了,雷冥九觉得像被人挖了心一样痛,痛的有些脾气都要对着她使出来了,又舍不得的按耐着:“我想吻你——现在——”

你疯了!你已经疯——“唔……”

雷冥九不容拒绝的贴了上去,贴了又不满足,想长驱直入——

端木徳淑奋力挣扎!整个人挣扎的悬空,手动不得,腿又踢不疼他,还在被人钳制着侵犯,挣扎无望的悲哀恐惧让端木徳淑眼里立即蓄积了泪水,不知是不是伤心的落下来。

雷冥九立即停止了动作,手臂上的灼热看的清晰。

雷冥九呼吸急促的看着她哭,头发乱了,嘴角有些不正常的红,她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也不反击了,垂着头,没有声音,就是不停的掉泪。

雷冥九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最后的最后还不让她好过,现在好了,别说回忆,不骂自己死的好都不可能。

雷冥九小心翼翼的碰碰她的肩膀。

端木徳淑立即瑟缩了一下。

雷冥九高大粗犷的脸上立即崩裂一丝情绪,慢慢的蹲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银钗,起身,抱起她。

端木徳淑挣扎!

雷冥九轻易把她制住,目光恶劣的盯着她,直到她识时务的瑟缩的停下动作,才把她放在一旁平摊的石头上,拉着她的手,把簪子放在她手上,举起来,锋利的簪尖对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站在石头上你能够到哪里:“可以了……”给你撒气。

端木徳淑眼睛布满戾气的看着他!你欺人太甚!这样的日子、寺庙重地你还不忘逞你的兽欲:“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小瞧你自己了!雷冥九看着她,还嫌她勇气不够似的,低下头吻了上去。

端木徳淑直接把簪子戳进他肉里,目光狠厉!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别人不成全你!

雷冥九顿时用力抱紧她,簪子又往心头扎入三分,吻着她的唇,侵略十足!

端木徳淑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牙齿被撬开的时候,气的拔出再不能前进一分的簪子,照着他身上乱扎!臂臂用力绝不含糊!

雷冥九抱着不放!吻的投入!

端木徳淑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手上的血迹也不能激起她一丁点的恻隐之心,真的恨不得他现在就死了!看他还能不能侵犯她!

雷冥九的手向下。

端木徳淑顿时精神紧绷,抬起脚踹他,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两人向前时,石块仿佛撼动了一个指点,晃动两下后,突然向山涧下滚去。

端木徳淑整个人跟着向下,身体陡然失重,滚下石块后跟着快速向后滚去,身后是万丈悬崖断壁!

雷冥九吓的整个人都懵了,什么都来不及想,一心向她扑去!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小仙已经悬在悬崖下,他亦半挂在外面。

端木徳淑被抓住的一刻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死亡的恐惧第二次袭向她!害怕!也有一丝坦然!

可手臂被抓住的一刻,生的希望被瞬间点燃,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迸发出想活着的贪念,不禁瞬间抬起头,心心念念的看着拉住她的人:“我不恨你,真的——我——”

雷冥九闻言,生死关头忍不住就笑了,端木徳淑呀端木徳淑,你那些小心思随时不忘发挥作用。

端木徳淑被笑的禁声,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干脆扭开头,才不向他讨饶。

雷冥九往身侧看看,半个身子都在悬崖外,如果是平时,别说半个身子,就是脚趾头勾着石头,他都能把小仙甩上来,自己再跳上去。

但刚才小仙用簪子乱戳,他单手臂上就有两个血洞,更别提心口上被扎进去又拔出来的两下,觉得身上所有的洞口都在往外淌血,胳膊可能伤到了筋脉,虽然抓着她但使不上力气,自己也不能往后移。

雷冥九看准一片空地,嘴角笑了笑,低头看她:“你刚才想说什么……爱我是吗……”

端木徳淑看也不看他一眼,可也不敢动,她知道现在情况很危险,不是挣扎显示自己抵触的时候。

“你说我就救你!”

端木徳淑想到什么瞬间抬头:“你不许叫人!你若是叫人不如现在就松手!”死也不能让人知道她们两个半夜出来乱说话,她死了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你放手!我死了你不准掉下来!”

雷冥九嘴角苦涩的扬起又落下,死也没有资格跟她一起的。

雷冥九手臂突然用力。

端木徳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向上腾空。

雷冥九用力的时候身体支点坍塌,整个向下冲去,借着最后一点反作用力,把端木徳淑推向他刚刚挑好的地方,那里地势平整,不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雷冥九看了她最后一眼,整个人向下跌去,再见了!以后要好好的——

端木徳淑背脊传来大面积的擦疼,地上的小石子擦破了手臂上的春衫,皮肤上蹭了一片带着泥土的伤口。

端木徳淑忍着痛苦,坐起来,四下看看,不敢发出声响,确定自己安全后向后看看,早已没了刚才还给她无限压迫感的男人。

端木徳淑踉跄的起身,抬步想赶紧离开,万一有人发现雷冥九死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若是发现她这个样子在这里,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端木徳淑捂着伤口,走了两步,想到他最后看自己的一眼,不甘心的停下,也不知道跟谁生气,走回来趴在崖边向下看去。

崖下黑压压一片,看不见底,隐约可见石壁上山石林立:“摔死了吧……”

端木徳淑起身,不是本宫不救你,本宫就是有心也无力。

端木徳淑最后看了山崖一眼,转身,刚要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泉下有知恨我就是……”

端木徳淑向来时的路走去,走了几步,脑海里却不停回放他最后看过来的目光。是!他很讨厌,他非常讨厌!

可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她躲在他大后方时没有受到过一丝战乱之苦,没有一次逃亡。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他被调走,换了守卫的将军。

其实……他是有护着她的吧。

包括这次封后,他趁人之危不假,她也没安好心啊,何况她都勾引了,还能让雷冥九微丝不动吗,她的脸往哪里搁,如果被拒绝了,说不定她出来后就可以撞墙自杀了!

“再看最后一眼……反正也救不了……就是看看……”安安自己的心,端木徳淑转身,看到不远处的位置上有一段斜坡与几米外的崖身相通。

端木徳淑心里一阵烦躁,为什么要看见!提起裙摆,撕开,向上绑起来,方便行动,手臂上的袖笼卷起来盖住手臂上的伤口,确定自己行动无碍后,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一定要死了……死了……

端木徳淑滑了片刻便发现地势突然平坦,在断臂般的悬崖下有一段三丈宽的平台,端木徳淑转身就想往上走。

最终挡不住良心的谴责,找了跟树杈,摸索的往雷冥九掉落的位置走去。

不一会,端木徳淑撑着树枝,盛气凌人的站在‘尸体’不远处,冷漠的看着地上比她大了几倍的人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尸体’也一动不动,或者说,偶然动动,但并不是要起身,好似是方便血流的更快。

端木徳淑在黑暗中站着,鼻息间都是血腥的味道,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月光下,他周身的迹象好似都比旁边要深,应该都染了血迹。

端木徳淑冷漠的看着,等着他自己起来呼救,估算着时间自己也该回到住处了,他可以放心喊人了,虽然可能会让人怀疑,但总比死在这里的好。

端木徳淑等着他起身的一刻嘲弄他的自以为是的深情,不管嘴上说着多漂亮的话,也是舍不得死的!什么爱她,都不过是不伤害他自己的前提下随便说说的话!

她端木徳淑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哪个男人从一而终的,听都没听说过好不好!

端木徳淑站了很久,站的腿都麻了,寒气越来越重,渐渐的身体发冷,地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有些疑惑?不会死了吧?摔到了骨头不能动了?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可刚才他还动了?

不过刚才是刚才,这么长时间又流了很多血,估计昏过去了?

端木徳淑上前几步,在他周身两丈停下,看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禁用树枝戳戳他的胳膊。

地上人还是不动。

死了?!

端木徳淑用了些力气,又戳了戳。

地上的人仿佛被打扰了一般,皱着眉嗯了一声,转过头,睁开眼,看到她的一刻仿佛整个人都抖擞了,有不可置信!又有不明所以!还有份压抑不住的惊醒!

雷冥九突然坐起来:“我死了——”

端木徳淑瞬间想把树枝甩他脸上,恨不得自己就没有来过,她真是傻了疯了担心他!觉得他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端木徳淑转身就走!

雷冥九又躺了回去,苦涩的笑笑:“我就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是做梦,这样才对。”又闭上眼,躺着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气的一跺脚,返回来:“既然没有死,还不走!在这里等着招狼吗!”

雷冥九睁开眼,看着眼前狼狈不已,衣服被她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依然难掩其绝代风华的女孩,眼里的不可思议渐渐的凝聚,焦灼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真的是你?”

“走啊……”

雷冥九笑了,看着她不耐烦的眉宇,烦躁的口气,她一定十分后悔下来看看,他刚掉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不够高,摔不死人:“你走吧……”

端木徳淑觉得他简直得寸进尺:“你干什么!这里好,环境美你还要看一个晚上的月亮是不是!”

“我等着血流完……你走吧……”摔不死也能失血过多的,等人发现就差不多了。

端木徳淑觉得雷冥九是不是不正常:“你是不是疯了。”

雷冥九神色坚定,语气狂妄,看向她的目光更是疯狂锐利:“早疯了!看到你的一刻就疯了!我劝你一句!我死了你才能清净!赶紧走!否则我不知道,我回去会不会拉着你从这里再跳下去!”

端木徳淑望着不远处的崖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本宫疯了才下来找你!”说完扭头就走!

端木徳淑走了几步,又恨铁不成钢的回来,伸出手:“走,上去。”

雷冥九闻言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我让你起来!走!”

雷冥九觉得眼前的端木徳淑是幻觉,肯定是幻觉,如果不是幻觉才不会跟他多说两句话。

雷冥九闭上眼,转过头。

端木徳淑见状,收回手,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你还真想死在这里……”

“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习惯了吧。”

“只爱我,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包括死在这里。”

明知故问。

端木徳淑伸出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走不走,我……扶着你……”

雷冥九转过头。

端木徳淑看着他。

月光下两人互相看着,只有眼睛是亮的,月色是凉的。

雷冥九觉得这一刻小仙的眼睛尤其漂亮,比天上的月亮都漂亮,好似被什么蛊惑了一样,不自觉的伸出手,手掌绵小的根本撑不起他的重量,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会跌落下来扑进他怀里……

“你确定……”

“……”端木徳淑手心不动,就这么看着他,好似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去。

她从小到大,想为她生为她死的人很多,她的心腹丫鬟,企图得到她重用的人,企图让她庇护的人,她以前的家丁,照顾过她的嚒嚒,她的父母亲人、家中小厮侍女,多不胜数。雷冥九绝对不算绝无仅有的一个,也不算最令她动容的一个。

只是刚好,这一刻她不那么想让他死了,也没有强烈的想弄死他的感觉,甚至不觉得他非常讨厌了。

他是出身不好,但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也挺好的;他是比较野蛮,可也保护过她不受伤害,如果高大能撑起一片天,用力能撮死她也能翻江倒海,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儒雅非凡。

也可能是最后的那一眼,让她微微触动,虽然短暂,但他推她上去的时候他落在她背后的目光,她感觉到了。

虽然她不太懂其中浓重过度的热烈,但挺新鲜的,不讨厌了。

雷冥九看着她的目光迷迷糊糊的自己站起来,又迷迷糊糊的倒下去。

端木徳淑立即上前:“怎么了……”

雷冥九握着她的手,嘴角荡出一抹笑容,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上被戳了这么多洞,流了这么多血,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他还能一点事没有。

但雷冥九就是觉得自己一点事都没有,能牵着她的手,她还没有骂他没有挣开,他觉得什么都值了,傻兮兮的抱在怀里,就想这样一直躺到死为止。

端木徳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怀疑自己以前觉得他慎人都是自己眼睛不好,瞧瞧这傻愣愣的样子。

雷冥九笑的二乎乎的看着她,脸色苍白还不忘推销自己:“其实本王不死是对的……”

“哪里对?”端木徳淑摸摸他心脏位置的伤口,想掀开看看。

雷冥九痒痒的止住她的动作,看着她:“万一皇上以后老糊涂了,你还有我给你撑腰……刚才我就在想,现在他虽然看着还好,但万一老糊涂了呢,很多帝王老了以后都脑子不清楚,喜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他那时候惹你生气了,还要欺负你,我又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担心不着的问题也操心,别说本宫还没有老,老了也轮不到你为本宫撑腰。”

“也是,你那么凶,连我都要杀……”

端木徳淑看准他胳膊上的伤口拧了一下。

雷冥九不痛不痒的笑,没有知觉了,而且她觉得她力气很大,其实还不如他自己拧的疼。

端木徳淑四下看看,黑乎乎的好像还有猛兽的叫声:“走了,这里不能待了……”端木徳淑想扶他起来,可根本拽不动,不禁急了:“你自己动呀!”

雷冥九傻呵呵的看着她,觉得她好可爱,怎么能这么可爱的呢:“你第一次关心我……”

“你要再不起来,你信不信我还能第一次给你吊丧……”

雷冥九试探着爬起来,一阵眩晕又跌了回去:“你先上去……我再躺一会……”

端木徳淑也知道自己搬不动他,别说搬了能撑起他一只胳膊一条腿就不错:“你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雷冥九笑笑,觉得此生无憾:“你第一次关心我……”

“谁说的,我以前在后方还关心你能不能赢。”

“你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敌方抓走,挂在城门外威胁皇上吧。”

“……”

雷冥九恨不得戳烂自己的嘴,不会说话,提皇上做什么。

“怎么办,要不我去叫你的人,你信得过谁?”

雷冥九看看她的样子,她若在外走一圈,还不得自我厌弃的把气全撒他头上:“谁也不信,你自己走,我一会就跟上,不骗你,走……”

端木徳淑不信任的看着他。

雷冥九笑了:“我还舍得死吗……”

端木徳淑左右看看,怎么办?

雷冥九突然惊觉的看向端木徳淑刚才来的方向:“谁!出来!”

端木徳淑几乎瞬间躲在雷冥九身后,确保他宽阔的身体严实的挡住了自己。

雷冥九不跟她计较这些,不讨厌他,他已经很高兴了,不能指望她突然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

品易从黑暗中走过里,好似没有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没有看到镇西王现在狼狈的样子,恭敬的上前两步,掀袍,叩拜:“奴才参见镇西王,镇西王千岁千岁——”

“行了,没那么多规矩。”雷冥九把端木徳淑从背后捞出来,扯动了手臂上的伤,一阵剧痛,但他除了面色更白一些,一声未吭:“把你家主子带走。”

端木徳淑踹死他的心都有,但丝毫没有乱了仪态,虽然衣服杂乱,可气度依然高高在上:“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人。”

“你身边有谁是本王没有查过的——咳咳咳——”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指指品易:“扶他上去。”

品易神色自然,语气平稳,就好像自家主子不是全身狼狈的跟一个外男在外面弄的狼狈不堪,而是出来散步踏月一样自然:“是,娘娘。”

品易上前几步,撑起镇西王的手臂,他虽然不如镇西王高,但也有一把力气,属于背起主子也能跑十多里的得用太监,更何况他以前还练过拳脚,扶起镇西王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品易觉得靠的进了才能感受到镇西王给人的压迫感,即便伤成这样,看起来没有反抗之力的样子,好似只要他想也能随时掐死企图背主的奴才。

雷冥九看眼扶起他的品易,又移开目光,看似没有任何在意,他从山崖上摔下来,腰背碎裂一般的疼,刚才坐起来的两下全靠毅力撑着,但若是察觉身边的人有一丝紧张,他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粉身碎骨!

品易搀扶着镇西王向前。

端木徳淑在后面跟着,突然开口问:“你怎么过来的?”如果能被人轻易的进来,还轮到他们两人在这里废话这么久!

品易不敢隐瞒,边走边道:“奴才和戏珠要了娘娘的手谕,过来的时候见王爷的小厮守在外面,奴才出示了信物,他便没有拦奴才,奴才觉得王爷的人可能也是担心王爷和娘娘,所以才放奴才进来看看情况。”

端木徳淑看着他,默默的向前,品易这一次才算入了她的眼,不是什么好印象,只是在想他值得信任多少,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不愧是给皇帝储备的太监,那是看到什么场景都会眉头不皱一下的存在们。

品易扶着镇西王上来,把人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默默的退回主子身边,垂下头,恭敬的站着。

端木徳淑上前:“还在石头上坐。”

雷冥九忍不住咧嘴傻笑,坐到了地上:“我想抱抱你——”

品易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垂着头,姿势如初。

端木徳淑瞪他一眼:“再说吧,最近没心情,你赶紧叫你的人看看你这一身伤,本宫先走了,还有!少笑,不适合你。”傻乎乎的,端木徳淑转身带着品易离开。

雷冥九靠在大石头上,突然觉得二十多年来,今晚的月色尤其漂亮,清凉又温柔,好像对明天、以后都有了盼头,有了继续的动力,有了挥霍不尽的雄心壮志。

……

端木徳淑脚步踉跄了一下。

品易立即上前扶住娘娘的手。

端木徳淑倒抽一口凉气。

品易才发现娘娘手臂上的伤,立即要扯自己的衣袖。

“不用,回去再处理吧。”

明珠、戏珠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说说你怎么放心让品易去了,万一——我看咱们怎么死!”

戏珠也后悔了,不该三言两语听了品易的话让他去看看娘娘的情况:“当时我不是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有品易在娘娘也吃不了什么亏吗。”

“就镇西王那架势,别说一个品易,你觉得就是十个品易能管用吗?”

“不管用也比我强吧。”

“倒也是。”

戏珠也豁出去了:“反正他人已经去了,如果他敢背主,我火烤了他!”

门吱呀一声响起。

明珠、戏珠立即上前:“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你受伤了?”

品易越过三人,又点了一台烛火,立即去箱格里拿药。

戏珠明珠围着主子,心里心疼的不得了:“镇西王他疯了吗!”看看娘娘现在像什么样子,身上还有这么多血迹。

明珠慌忙在娘娘身上找伤口:“娘娘,您哪里疼……哪里疼……”

戏珠急忙去提热水、酒精。

品易刚打算把药膏拿过去,闻了闻药膏的味道,又从箱子里拿了一些檀香和龙涎香,打开药匙把三种东西重新配比。

明珠湿了湿毛巾小心翼翼的为娘娘扫手臂上的泥沙。

戏珠上前解娘娘乱成一团的衣服,眼里都是泪光,想问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娘娘疲倦的样子又不忍心再问。

明珠手脚麻利的处理娘娘身上的伤口。

戏珠为主子脱下外衣,见里衣也有血迹泥沙,急忙伸手给娘娘除下里衣,让人看到可怎么好。

品易回头,又急忙垂下目光,脚下的脚步却不停,把被香料压下去药味的药膏放在一旁,视线里刚好是娘娘脚裸上蹭上的大片血迹。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娘娘处理伤口!”

品易立即拿起药刷,跪在娘娘脚边,小心的轻扫娘娘腿上的沙粒。

戏珠扶着主子坐下。

品易跪行两步上前,眼不斜视,瞳孔里只有娘娘小腿上的擦痕,仿佛不见刚才惊鸿一瞥的背脊盛颜。

明珠是个急性子,更看不了下面的人手脚太慢:“你快点!现在就是讲究快!”万一有人发现不对,过来找娘娘商讨大局怎么办,现在是慢慢绣花的时候吗!

品易只是潜意识里怕弄痛了娘娘,明珠一吼,立即回神,手下动作立即快了三分,一会便处理好娘娘腿上的擦痕。

明珠也快速处理了一遍娘娘身上其它的伤口。

戏珠为娘娘披上一件干净的里衣。

品易快速收拾了房间里看上去一切不合理的东西。

月色依旧亮眼,品易吹灭了燃起的灯,仅仅一个出恭的时间,端木徳淑又端庄和善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从容优雅。

戏珠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娘娘,您再休息会……”现在深更半夜也不好要水清洗,娘娘还是要忍一忍。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是不是就不该下去,看现在闹的,算了,反正下都下去了,多想无益。

端木徳淑躺下来。

戏珠上前,为娘娘盖好薄被,放下床幔,心疼的又站了片刻,立即看向一旁的品易。

明珠对戏珠使个眼色。

两人拉着品易去了外间:“怎么回事?”

品易配合的把自己看到的给两位姑姑讲了一遍,论资历两人最长,论整件事的发言权,她们更多,恐怕两人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看今天的样子,镇西王对皇后娘娘的心昭然若揭。

品易不是有意说什么,只是镇西王能在皇上一人当政百官禁言的情况下还敢如此张扬,也是够狂了,就不怕皇上若是知道了,诛了他九族。

戏珠无神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事重重:这次是没有酿成大祸,以后呢……

明珠更气:“怎么就没有摔死他!”

品易只是听听,看两人很不喜欢镇西王的样子,但看娘娘刚刚的态度,谈不上多恨镇西王,但是想到镇西王胸口处明显的伤,心里不禁有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娘娘下的手吧。

“他肯定是怀恨在心,不悦娘娘派人刺杀他。”

娘娘还刺杀过镇西王!?品易心神微动,这可是……所幸没有出事,看来那伤口的确是娘娘留下的,王爷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对皇后娘娘和颜悦色,也的确像曾经外面传的一样魔怔了。

不过,娘娘这样的名门千金,吸引镇西王如此一点也不奇怪……

明珠看向品易:“你总低着头做什么?对于今晚的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品易抬头:说什么?主子的事几时有让奴才商惴的道理?

“你不怕!?”娘娘可是跟镇西王不清不楚的,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整个凤梧宫都要跟着陪葬!谁都难逃一死。

品易神色恭敬:“如果没有娘娘,奴才亦是死路一条,都是一样的。”

“差点忘了,你也竖敌挺多的,品易,姑姑是很信任你的,不要让姑姑失望好吗?”明珠硬的来过了,不禁放软态度:“如果不懂事不听话,我保证娘娘没事,你会死的很惨很惨的。”

品易怎么不懂养奴才这一套,恩威并施、敲打给希望都是必要的手段,品易点头。

明珠点点头,从心里她是信任品易的,若不然戏珠也不会下意识的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她潜意识里应该也是信任他的,这种信任莫名其妙,但就是觉得他不会办砸交给他的事:“行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你戏珠姑姑值夜。”

品易没有逞能:“是,奴才告退。”

戏珠看着关上的门,看眼明珠:要不要跟着。

明珠没心情,跟着有什么用,看看娘娘醒来杀不杀吧,不杀问题应该不大,何况这里是皇福寺皇上不在,周围都是镇西王的人,品易若是敢作妖,大不了就是多杀几个的问题:“也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受委屈。”

“品易不是说了吗,看起来应该没有。”

“他一个太监看的出什么!”

戏珠张张嘴,竟无言以对。

……

一旦看着伤痕累累的主子,人也就在崖石旁的不远处站着,也不上前,执着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一旦冷笑一声,他倒是想上前,但主子不让,从他来到现在,主子就这样一个人流着血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天。

一旦看到伤痕累累的主子心里是怒的,但身为奴才他不能表现出一点不敬,若是老夫人在,恐怕已经恨铁不成钢的先跳下去了。

他们一心相护的主子,竟然今天想过这样弃他们而去。更令他自责的是,他现在才发现主子有这样的想法。

一旦撇开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属下……

雷冥九看着远处墨色的天,心里很安静,这多年来第一次这样心中安定,好似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值得了。

她肯下来看他,肯让他上来,不是必须要他死,不是非死不可……

雷冥九想仰天大喊发泄心中的舒畅,到头来只是嘴角上扬,按捺心绪……她那柄簪子有他巴掌大吗?再锋利也不是刀剑,扎进去了也伤不到心脉,若是她不下来,他估计过一会觉得血流的慢了就翻身再摔一次算了。

但她下来了……

下来了呀……

所以。他不着急,想再坐一会,也许又能想起她关心的样子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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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勤奋的鸟呀。

076无事生非

076

目山远远的找过来,见一主一仆莫名其妙的在这里看星星:“你干什么,在这里等着王爷血流干吗!”

一旦看看地上的王爷,冷哼一声看看目山:“王爷让动吗!”

“不让动你不会先为王爷止血。”这时候跟王爷闹什么脾气!目山立即上前蹲下身取出药为王爷处理伤口……

晨光如沁人的春兰花心,轻轻的站在芳草艾艾的草地上、叶子上,山后的小动物发出欢快的叫声,丛林山涧一派祥和的晚春初景。

戏珠悄悄的走进来,在床边停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又慢慢的走了出去,轻声道:“还睡着,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品易推门进来。

戏珠、明珠看他一眼,见他如常的候在一旁,又移开目光,戏珠继续道:“品易也来了,这里有我们在,你快去休息,都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明珠想想也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品易去叫我。”

“知道了。”

戏珠看向品易:“准备些热水,一会娘娘醒了先沐浴……”

“是。”

……

辞诡看眼诫谄:“你有没有觉得昨晚的守备非常严?”

诫谄摆弄着手里的匕首:“镇西王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皇上带着人离开了,他唯恐哪里有个空缺,还不把皇后娘娘围的像铁通一样。”

辞诡赶紧四下看看:“你小点声,别让相爷听见了……”

“我们在这里说话,相爷能在山那边听见?一大早就去舞剑了,这样好的山林景色,又有皇后娘娘在侧,相爷心情好在所难免。”

辞诡叹口气:“总觉得咱们相爷心里挺不好受的。”

好受了,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你说镇西王也是,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疯魔了!”

“身份低下,到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诫谄想想或许也是。

“我昨晚出来看看月亮,外面不断有人经过值岗,我看他是唯恐在自己手边皇后出了什么问题。”

“镇西王历来谨慎。”

“相爷的事呢,我们还做吗?万一再被相爷发现了我们……”

诫谄神色严肃几分:“我心里有数。”

徐子智舞完一套剑,坐在山绵相间的凉亭中,温一壶茶,谈一首曲,当真是心情疏阔,天高水长。

徐子智闲适的拨弄着手里的琴弦,松松散散,不成曲调,却又曲境高远,闲适自然。

阴画大师穿着歪扭的鬙袍,拄着许久没有打理过的禅杖行经于此,停下脚步,好似永远没有睡醒的眼,凉淡淡的看向不远处凉亭中的非凡的背影。

小童诧异的看眼自家大师:“师父,怎么不走了。”师父不是说一群和尚聚在这里很是无聊要偷溜下山吗!虽然师父不是说偷溜说是远行,但说白了不就是不喜欢皇家大张旗鼓的把所有在京的大师都找来为先去的小世子祈福吗。

阴画缕缕花白的胡须:“不走了,我们去凉亭坐坐。”

为什么又不走了?

阴画是神隐寺的住持掌寺,擅长观人相面,更兼学识渊博行走过名山大川,在雁国很有声望。

但声望也看对谁来说,也许雁京很多名门世家奉他为上宾,很多人不远万里也只为求他这位不羁和尚一卦。

但徐子智看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也就是更精通五行术数,阴阳八卦而已。

阳卦奇,阴卦耦,阳一君而二民,君指阳画;民指阴画。阴画大师也的确当得起这个称谓,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坎天坎地坎人世间他的造诣无人能比。

徐子智一不看天,二不看地,三不看世间百态,不求生死,不慕浮华,不好奇前世亦不讲究来生,面对阴画,就如面对一位普通老人家,心无波澜。

阴画不是讲究的老和尚,白胡子搅和在一起都是常事,不等人请先坐了下来:“相爷果真好气量。”

徐子智抚着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对这位人人称道的玄学大师因为坐在这里一点也不好奇。

“素闻老夫擅长古今堪舆,更擅断人前世及今,相爷明明是心有凡思之人,就一点不好奇自己的所求能否圆满……”

徐子智指腹间的琴音丝毫不乱,他的前世今生都握在他手里,生生死死全凭他心意。何况说中他心意又如何,他不认就是不存在,他不听就是世间无声。

琴音渺渺,自是豁达自大,天地一色。

阴画听着他的琴音,不禁也缕缕胡须点点头,有世外高人的气魄也有入世烟火的随和:“老夫免费为相爷算一卦如何,虽然相爷不信天地,但难道也不信自己,或许知道后有所转机呢?”此人面向无垢,自是心有乾坤之人,眉宇疏朗却自有一点朱砂,定会有为情所困之苦,朱砂凝结在识海,聚实不散,当是祸相。

徐子智看他一眼,这位世外高人话很多呀。

阴画也不是追着人算卦的人,但面向奇特成徐相这样的人,难免让他手痒,明明面有丘壑心声宽广,为何眉宇间有很重的腐气,腐气凝实与周身气度相合却不融,这是很奇怪的面向。

阴画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自然也有阅尽万人的胸襟:“相爷,如何——”

徐子智笑笑:“大师请用茶,初日早路,喝完好下山。”

阴画见他没有神色起伏,缕缕胡须也高看了他几眼,只是突然开口:“你命中应有一子……”

徐子智神色不动。

阴画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但你也将终身为此子所……苦……”眉目散聚,说明子嗣缘分淡薄,但散聚中有一缓生,按命数应该是有一子,可这一子……

阴画掐指算着,眉头微皱,找不到契机:“相爷可否给本僧写下一字。”

徐子智不急不缓的起身,当然不可以,他的事他自己不探,也无需任何人探听,还有,至于一子是不可能的:“世事无常,有的会无,无的或许也会有,大师何必拘泥于一个答案。”

阴画从不虚言,从不百里取一,他说有自然是有,也一定是有,只是这一子在哪一个点让他有些找不出来,他眉峰散聚按说,这一子的情况在手上?“可否让老衲……”

徐子智负手而立:“师父该下山了。”

阴画自顾自拿起刚才徐子智喝过的茶杯,捡起地上两三石块直接起卦。

徐子智微微蹙眉。

辞诡几步上前,取走了桌上的茶杯,扔入山亭下的深渊:“大师切勿执着,凡事都有因果。”

“老衲从不信无缘由的因果,而且老衲字字铿锵,从不妄言——”阴画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又立即垂下头,看还没有完成的卦象:“不对啊……”虽然卦象未全成,但已初露端倪,可初露头的子嗣缘分却为何更加疏远?

以徐相此人胸襟,就算遇到不孝子也不是会怨天尤地的人,可为何此线如此深,却有成仇之兆!“相爷,老衲从不打诳语,相爷就不想化化自己的子女缘薄之憾——”

“本相还有事忙,阴画大师自己琢磨吧,徐某告辞——”

阴画立即上前:“看一眼就看一眼,徐子智你有子成仇之凶兆,为何不让老衲——”

辞诡站在阴画大师面前,心中虽对这位令人头疼却也实力不俗的老人心有敬意,但也不会让对方如此不合时宜的骚扰自家主子,相爷心里还不够苦的,上赶着跟相爷说什么子嗣缘分。

相爷这辈子会给他们生一个小主子就稀罕了:“大师快走吧,若是错过了时辰,大师无法下山可就得不偿失了。”

阴画这人死犟,认准了一件事没有答案就睡不着觉,尤其当事人还在面前,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此人身上,此人还遮遮掩掩不愿合作,他忍不住有挠脑袋的冲动:“不行,不行,我得再找他谈谈——”他老东西白送人卦相还遭嫌弃了,他就不信了。

辞诡立即挡住他的去路:“求大师别让小的为难。”还有大师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平时不是达官贵人求着你,你还要摆谱的躲的远远的,你这上赶着给不需要的人算什么命:“要不大师给我看看……”

阴画寻找着缝隙:“你有什么好看的,一脸劳碌命,忙完老的忙小的,一辈子就这样了!”说完戳准机会向外冲去。

辞诡顺手把人捞回面前,大师呀你有点大师的样吧:“您老真该下山了,再不走小心镇西王封山了,想溜可就溜不走了。”

“谁说我要溜了。”阴画又不打算走了,他要不算出徐子智这一卦,不撕下他这张万事不过心的画皮就不信邪,明明聚实的朱砂,他倒要看看什么人,什么子能够牵绊住这样凉性的人!

小童满脸苦涩,师父毛病又犯了,可惜这次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师父的能力,真是稀罕,师父平时走到谁家门前谁家不是感恩戴徳,祈祷家中能有人入了大师的眼,得以让师父算上一卦,此人竟然如此不屑于顾?“师父咱们还走不走?”您已经好些天没有喝酒了,你说你快馋死了。

“走什么走,去给先去的世子爷念经去!”说着还想偷刚才徐子智拂过的琴。

辞诡稳稳的压住了。

阴画无所谓,他就不信了,他真能不在乎!

徐子智走到山林小路上,发带随风飞扬,心情尚算不错,阴老半仙的话没有撬动他一分情绪,他便是一个鼓动人心之人,对这些事自是驾轻就熟。

命中有子?徐子智不屑于顾的抛回悬崖深处,不可能!

……

品易为娘娘穿好鞋,声音和缓,神色平和,就像每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清晨,他在服侍娘娘早起:“钟美人那边传话说,谢谢皇后娘娘送去的野果,静贵人也说了,钟美人一切安好,请娘娘勿太操心,让娘娘保重好身体。”

端木徳淑扯动了一下手臂,有些疼,起身的动作僵了一下,唇色有一丝苍白。

品易立即上前托住娘娘的手,不敢触碰一下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握紧他的手,等着疼痛过去才放松了力道,昨晚不觉得什么,今天便疼成这样。

品易不曾把神志放在手掌上,那是逾越:“娘娘,水好了,先洗漱吧。”

戏珠也拿了十几条毛巾进来,寺里不比宫里条件好,这里沐浴只能用水桶。

戏珠扶住娘娘,让品易去试水温。为娘娘更衣。

端木徳淑身上没有大的伤口,都是一些擦伤,擦伤连成片也非常触目惊心,虽然都是皮外伤,可伤在冰洁玉骨的肌肤上,看着便是心心念念的痛。

品易往水中加了一些迷迭香和紫色草,可镇痛消炎,抑制伤口化脓。

品易背过身。

端木徳淑已经沐浴在水中,刺破肌肤的疼痛,让她瞬间皱眉,把雷冥九骂了七八遍。

品易取了些药膏,混在水中,沾湿了毛巾,走过来为娘娘处理伤口。

伺候主子沐浴是非常私密的事,一般除了专职伺候主子沐浴的奴才,便是主子非常亲近的人,贴身伺候的丫鬟奴才才有此殊荣,视为让你分享主子最的事情,便能得主子一份庇护。

品易心中又忐忑又有些不确定,万一主子只是因为昨晚的事……

戏珠看着娘娘手臂上的伤:“他怎么可以——”

“行了,过去了就不要提了,端些糕点过来,饿了。”

戏珠立即放下毛巾:“奴婢这就去。”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垂着头默默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端木徳淑声音温和:“怕吗?”

品易没有逃避,但也不敢抬头:“娘娘是指昨晚的事吗?那奴才怕,这件事若被皇上发现,娘娘定万劫不复。”

端木徳淑闻言看了他一会又移开目光,看向虚无之处,知道怕就好:“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镇西王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奴才知道,奴才从未想过昨晚的事,这是事关娘娘生死之事,娘娘定然不会自己开玩笑,所以奴才并不担心自己。”

端木徳淑笑笑,抬起头摸摸他的头:真会说话。又把手臂放下来。

品易稳稳的接住,慢慢的擦药,发丝根部泛着酥酥麻麻的痒。

戏珠拿来了吃的,都是厨房刚做好寺中叫得上名字的点心。

端木徳淑吃了一点便放下了。

戏珠见状,又心疼又想叹气,她家娘娘呀,就是这样,条件允许时,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品位降下来,这会了还嫌弃寺中的食材不好。既然如此还把她们带来的东西都赏给钟美人,连厨子都赏了,活该你吃不下去。

“奴婢去给娘娘做一些。”

“不用。”又不是手法问题:“早膳少备些吧。”

“是。”

一个时辰后,端木徳淑像往常一般出现在大殿之中,点了香念了半个时辰的经文便出来了。

虽然已经到了晚春,但山中空气清凉,正是舒适的时候,走在寺间后山的园林里,心情都跟着舒畅起来:“常来这么坐坐也挺好的。”

“娘娘若是喜欢,以后便可常来这里走走。”

“哪有那么简单,马上要到夏忙的时候,本宫还要陪皇上去皇田督做,更别提秋宴了,哪有那么自由。”

“娘娘说的也是。”

“诶,刚才是不是有一只兔子跑过去了。”

“山上也就这些小东西多,长的又肥硕,奴才前些天还听那些官兵说要抓来烤着吃呢。”

“可别被住持知道,否则可有他们受了。”

雷冥九带着一队人从此巡视经过,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远远的恭手施礼。

戏珠脸色难看。

端木徳淑对他的方向点点头。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雷冥九带人走开。

戏珠立即满脸不忿,看他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哪里有品易说的那么严重,不禁瞪向品易。

品易无奈的点点头,王爷真的伤的很重,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戏珠才不相信,何况他皮糙肉厚的就是受些伤怎么了,娘娘就不同了,万一留下疤怎么办,难道对皇上说是滚下山崖摔的。

雷冥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回应他了,虽然仅仅只是一眼,但她回应他了,这种感觉……

雷冥九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失态,脚下更加虎虎生风。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看他不是那么讨厌了,此时也便觉得他非常懂事的,至少没有忘乎所以的死缠烂打:“本宫听说后山有一片菜园的,在哪里?”

品易道:“回娘娘,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走,去看看。”

一旦瞥眼主子,前几天冷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今天怎么看像能量获取过多,闲不住的焦躁。

雷冥九确实燥,一刻都不想闲着:“本王去打套拳!”

一旦心里冷哼一声,随后跟上。

……

端木徳淑坐在绿油油的菜地旁,听着风吹过薄薄的菜梗,看着偶然爬过的各种小虫,心情宁静。

戏珠和品易在不远处摘着青菜,摘到了好看的还不时向主子炫耀。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看着,以前她们在外的时候也这样,虽然自己动手的时候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兵荒马乱的,但现在想起来也挺有意思。

端木徳淑掐了一根菜梗,放在手里把玩。

不远处一位袈裟反穿的僧人,手中拿着看不出是烧火棍还是武生棍的物件,总之看起来不论不类的也不知道怎样推测。

阴画缕缕胡须,慢慢的走过来:“老衲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福。”

端木徳淑没有动,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起他是哪位和尚,主要是做法事的时候不会有人穿成这个样子:“免了。”目光又放回菜拢中,嘴角含笑的看着忙碌的两人。

品易发现这边的情况,目光在来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猜到此人是谁,这人在先帝在时名声更加响亮,有阴仙之称,被先帝誉为阴阳术第一人。

品易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站在主子身后。

戏珠也发现有位莫名其妙的老和尚站在主子周围,也立即走了过来。

阴画丝毫不惧,皇后娘娘又如何,他以前还给先帝讲过学,跟他说他会死于非命他还不相信,结果如何:“皇后娘娘可信老衲的话?”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师傅说话了吗?”

阴画哈哈一笑,这个小丫头他喜欢,就像很多年前他见过的一个小丫头,不过这个丫头更像徐相一些,都冷里冷气,不过不要紧,他有办法让她们表现该表现的情绪:“皇后娘娘信不信您命中有子。”

“本宫当然有子。”

“贫僧不是说先世子,而是娘娘以后命中有子——”

戏珠立即看向此人,谁?!

品易皱皱眉,阴仙一言断生死姻缘,他的话几乎从无落空,就连当初气的先帝要杀了他的话,都应验了,当初若不是此人跑的快,恐怕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他断娘娘以后命中有子,定然就是有了。

端木徳淑却神色无恙,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这位糟蹋一些的老和尚,指指他身后的井台:“大师请坐,给本宫讲讲本宫未来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呗。”

戏珠闻言瞬间心中一阵抽搐,完了,娘娘一这个样子说话,就表示她有些不开心了,也是,在这时候跟娘娘提子嗣,娘娘对此人有好印象才奇怪。

阴画被问的胡子抖了一下,他怎得不知道他还能算出孩子长什么样子!要不要算算孩子几岁学会说话,生下来是大哭还是小声哭:“娘娘不必生恼,贫僧法号阴画。”

端木徳淑闻言愣了一下,继而转头看向它处,不打算再逗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自己散了吧。

“贫僧观娘娘面向甚奇,不知娘娘有无兴趣让贫僧测个字?”

“辛苦大师了,大师看看想吃什么,本宫让婢女给大师取来,也好不耽误大师的事。”

阴画皱眉,今天是怎么了,流年不顺,他看中的两个人都不想求他一卦,他真该给自己起一卦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他想看的人还没有看不到的,看像这种事,没有外人说的那么厉害,如果对方不合作就不能观的那样细,而他是一个看人必须看到的人。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红尘未断,过于执着,但没办法,改不了,如不是师父临死前非把这该死的住持位给他,他都懒得坐镇京中,非观完世间奇人异闻不可。

他就不信,不能如愿一观:“如果娘娘有红颜之祸呢?”

端木徳淑闻言抬头看看他,如果,对方不是一本正经的出家人,她非得说一句,本宫已经红颜过了,祸事也经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请您来念经,所以您老指的哪一桩,可到底是得道高僧,她也不好太过分:“随缘罢了,本宫不强求,大师是不是迷路了,不如让戏珠送送您。”

“娘娘不想测个字吗?”

“命运无常,本宫不打算窥视天机,因缘际会都是福禄,本宫不强求。”所以不测字。

“贫僧劝娘娘还是算上一卦,世事无常人却有常。”

你缺客人吗!对着大好河山就想到测字,看来说的太复杂了,他一个出家人可能不太懂,所以端木徳淑开口道:“不必了。”

阴画刚想拿出五色石的手顿了一下,这个小丫头非要他把话说难听了才行是吧:“娘娘珠中玉泽不假,却有乱国祸水之相,娘娘——”

端木徳淑瞬间站起身:“放肆!”

品易立即握住娘娘的手,震惊不已,阴画疯了,敢说皇后娘娘有乱国之相,这是多大的指责,简直是想让娘娘以死谢天下了!简直岂有此理!

戏珠吓的四下看看,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老和尚,你才祸国!你这个乌鸦嘴才祸国!

阴画不以为意,先帝死相他亦敢说,还怕一个刚登位的小丫头片子,他云游四海多年,从不打诳语,门下拥护者众多,他又没有说错话为何不说。

阴画缕缕胡须,很满意小丫头变脸的反应:“娘娘不必恼怒!以娘娘之容貌,娘娘就应该懂得老衲说的什么——”

端木徳淑气的不轻,五皇子的死是她心头的祸源,她一个小小女子乐意看江山更迭吗!她受得起死在战场上的英灵和无辜吗!她背负了多少才走过来!一度认为世子的死都是自己贪生怕死没有谢罪天下的报应,这个老不死的还敢提,还说她祸国!

阴画趾高气昂的站立在端木徳淑面前:“娘娘心性豁达,对此何必不让人说,娘娘生而颜魅,人不留情自有情,便随娘娘而来的有无尚的荣耀也有战乱纷争,娘娘一生为情所累,现在也不过才是一个开始,娘娘何必不愿意承认——”

端木徳淑搭着品易的手,直接转身就走。

阴画赶紧追两步:“娘娘,娘娘,你还没有测字呢——”眉目双聚,子嗣昌兴,情路坎坷不假,怎么还有生事之兆,应验在哪里?到底应验在哪里:“娘娘,皇后娘娘,不测字,说点什么也行,娘娘生辰八字几——”

雷冥九突然从另一旁的路上走来,冷着脸拦住他的路:“放肆,焉可对娘娘无理!”

走开走开,你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一眼看到底:死于非命的主,那丝生机太薄,恐怕比那老皇帝好不到哪里去:“皇后娘娘,皇——”

雷冥九用力一把把人推开,什么袈裟大师统统不认识。

阴画瞬间被推在地上,老骨头险些碎了一地,他云游四海多地,出入皇宫多年,第一次被人这样颜面无存的扔地上:“你——”非画个符把你最后一丝生机磨平了让你彻底死于非命才好!“让开!——”莽夫而已。

雷冥九示意后面的人:“关进柴房里看好了,若是让这老东西跑出来,本王仗行伺候。”

“是,王爷!”

“镇西王你知道我是谁吗!镇西王你敢关我!你会倒大霉的——”可恶——老子生生死死多少回,不中听的话说的太多了,逃跑的本事可不是只能看的!你给我等着!

雷冥九加快脚步向小仙离开的方向走去,刚才看小仙眼角通红,看来是受了这老和尚的委屈,真是嫌他自己命长了。

雷冥九快行几步,没一会就追上了前面的三人,担心的上前几步:“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立即停下来,眼里都是火气,本宫看他是活够了,直接对上雷冥九,语气坚定:“刚才那个老家伙看到没有!”

雷冥九神色不禁郑重几分:“看到了。”

端木徳淑眼中寒光一现:“杀了他!”

雷冥九毫无犹豫:“是!”

品易立即拦住他:“娘娘,不可,阴画此人在玄学界地位很高,其在文人中影响亦是不凡,若是让人知道他突然死在这里,定要牵扯上娘娘。”到时候给娘娘安一个迫害高僧的罪名,可是会遗臭万年,留千古骂名的,史书上这样的皇帝更是不少,哪一个不是坑害了一方大儒就要大书特书几百年的。

雷冥九才不管那些:“就说是本王杀的!还能让他嚣张了!”

端木徳淑怎么不懂,但说她祸国殃民,等于说妖姬乱世,她堂堂皇后受他那份气:“本宫就是杀他了怎么了!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本宫怕他!敢污本宫耳朵!本宫就让他死无全尸!镇西王!”

“微臣在!”

“给本宫现在就割了他舌头,本宫看他以后如何胡言乱语!”说完转身就走!

品易心中焦急,阴画杀了当然不足为惧,就怕不明所以的人胡乱拥憝,到时候娘娘才是百口莫辩:“娘娘,娘娘——”

雷冥九大步向前就要把那个老和尚弄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品易!”

品易看眼怒而离开的娘娘,再看看镇西王,心里焦急不已,这件事真不能一气之下下令,对娘娘伤害很大,但让他这样胡言乱语当然更不行,祸国之说,多大的控诉:“王爷……”

“你跟本王说说,怎么回事?”

品易一字一句把阴画嚣张的言语重复了一遍,没有说子嗣的事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言娘娘的大不敬之言:“王爷,此人要除,但绝对不能冲动,否则对娘娘有害无利,王爷一定不能——”

“本王知道了,你去照看娘娘,别让他把你们娘娘气出心病来,那老和尚就是胡言乱语——”

品易急忙离开。

雷冥九走了几步,停下来,他当然知道文人之间那乱七八糟的事,皇帝杀一个谏臣都那么麻烦,就是宗之毅前些时间杀的那些,也够他晚年定是非的时候喝一壶了。

雷冥九翻身向徐子智的住处走去,还不忘叫过一旁值岗的兄弟:“去通知一旦,让他看紧今天关柴房的人!必须看紧,听懂了吗,告诉他,必须看紧!”

“是,王爷!”

雷冥九直接向徐子智的住所走去。

……

徐子智一身藏青色儒袍,神色闲适的摆弄着棋局,仿佛手里残谱的棋谱只是摆设,他手下的棋局在他手中渐渐丰满。

“相爷!相爷!镇西王来了,他闯进来的,奴才没有拦住——”

雷冥九直接一掌把他推出去:“看门去。”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我有事找你。”

徐子智看他一眼,手中落下一子,神色悠然,他今日心情不错,无国事繁忙无俗物分心,所居之地尚合心意,正是最悠闲的时候,可以大度的听很多人废话:“说。”

“你知道那个阴阳画的吗!杀了他有没有问题!”主要是怎么杀不影响小仙!

“怎么了?他追着你非要算命,那你可有福了,入了他老人家的眼。”

雷冥九心里一颤,这样有名望,那岂不是会很麻烦。

“怎么了?说你有无妄之灾了?你可不像会听信这些的人。”

雷冥九本来不想说,谁稀罕向他求助,但儒道上的事他又不可否认徐子智最后发言权,而他又绝对不会真正的害小仙。

雷冥九考虑再三,破罐子破摔的把这件事说了,小仙最要紧!万一耽误了事岂不是后悔都晚了!

徐子智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向外走去,神色严肃:“他真这么说。”

雷冥九急忙起身跟上:“嗯,皇后娘娘现在气的要处决了他,但是品易说直接杀不太好所以我——”

“他人在哪里?”

雷冥九快追几步,才发现他走到很快:“关在柴房。”雷冥九不禁感觉大事不妙,莫非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立即提速,为他带路。

徐子智目光阴冷:“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包括看到你把人关起来的人。”

雷冥九细数了一遍人名:“怎么了?需要都处理了?”

徐子智踹开柴房的门,见一旦正压着今天早上刚见过的人,徐子智直接上前,撕了撕他脸皮,确定人没有错,直接抽出雷冥九腰间的刀,毫无犹豫的刺了过去,血瞬间溅了一旦一身。

一旦震惊的看着一派从容优雅的徐相大人!

阴画目光渐渐涣散,难以置信的看着提刀的人……

雷冥九震惊的看着徐子智,他疯了吗?会很麻烦!很麻烦!

徐子智看着他倒下去,提起一旦的衣角擦擦手,方松了一口气:他不死才会很麻烦,此人喜酒,酒后更擅乱言,偏偏世人又知他断人很准,若是说端木徳淑的几句话传出去,端木徳淑就不做人了!这种人不当场杀了留着过年吗!

徐子智把衣袍扔下,又是一派从容:“所有看到你抓了人的通通处理了——”说着徐子智看地上的人一眼:“贴个面具对你来说不难吧!”

就这么简单?!

“等做完法事,找个深山老林让他失足了。”徐子智松口气,这人必须死!却不能死在这里不假:“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当然不用,他就是关心则乱!

但雷冥九还是不敢向相信这人就这样死了!忍不住上前摸摸地上躺着的人,确然断气了才收回手。

徐子智看雷冥九一眼,确定人死了,转身离开。

一旦看着徐相翩翩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打个寒战,不禁觉得王爷从来不触相爷的锋芒是对的。相爷不动手时当真是浊世佳公子,可若是出手,只能怪你倒了八辈子霉。

雷冥九让一旦把人处理了,抬步向外追去。

徐子智站在柴房外:觉得这个石墩不错。

雷冥九上前:“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徐子智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你以为有几分真?”

“……”

“我换一句,你会叛变?”

“自然不会。”前提是宗之毅不开罪小仙!就算开罪,他的胜算也不太大就是了。

“那你问这种自己就能决绝的问题做什么,徒增烦恼?”徐子智转身,这块石墩他要了,回头摆去明心堂。

雷冥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优柔寡断还是关心则乱。

徐子智突然回头:“那老东西还有一个徒弟,一并处理了。”

“嗯。”

“做事不用瞻前顾后的,他敢口出狂言就肯定是他活腻了!”跟这种人不用讲方式方法,弄死了再想解决之道!

077怀念

端木徳淑坐在窗前,神色安静温柔却无神的望着窗外的核桃树……细细的光落在她脸颊上,漂亮的像上好的千年瓷胚,仿佛一切都该这样美好。

可八年前的记忆却在脑海里不停的反复重复,那天五皇子突然闯进来,醉的一塌糊涂……她顿时惊慌不安,接下来简直毫无反抗之力,摸到那把刀是意外,捅进去的一刻毫不后悔!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回过神来后便是自责,自责怎么跟端木府交代,自责会让郡王府受到牵连,自责不能看着小世子长大,自责她要怎么向皇家谢罪……

接下来八年便是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她见过大批南迁的战乱子民;见过一路上的龌龊;见过失去儿子丈夫爹爹的哭喊;见过大水灌溉无人处理,饿殍遍野的天灾,见过一地枯黄天灾人无食的凄惨场景……

八年,人们把战争之苦的怨恨全撒在宗之毅身上,说他弑杀,说他暴虐,说他未来必定是个暴君!

他也从不争辩,不为反叛正名,不找任何正义的名号出兵!‘讨逆’还是胜利在望后,徐相提出来的,总算是有了一个看的过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经的起什么推敲……又经得起她几斤良心……

祸国?那是一句话吗?那是压在任何人心头最沉重的负担?那并不是证明一个女人活着证明,更不是一代皇后标榜自我认可度的尺码,那是失败,是不能护一方水土,兴一方人伦的失败!

时至今日,她不允许这个词再次出现!哪里都不可以!

戏珠担心的看眼娘娘,想说,阴画怎能随便杀?但看着皇后娘娘消气后还没有收回口谕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娘娘可不是会听到进劝的人,甚至有时候颇有昏君唯有独尊的认知。

戏珠不禁焦急的看眼一旁的品易。

品易反而神色平稳,他担心的不过是阴画是皇后娘娘所杀这个结果,并不在乎阴画这个人是生是死,世外高人又如何,先帝当年没有杀死他不过是他跑的快,并不是这个人就不能被杀。

如今该说的已经说了,镇西王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娘娘……品易抬起头,看着一直坐在窗边看似安详的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话了吗?

端木徳淑眨眨眼,眼中温光如酒。

品易觉得窗外的阳光也跟着柔媚起来……

端木徳淑支起手臂,难得不顾坐姿的微微撑住下巴,精致的脸颊望着窗外……因为怎么可能呢?雷冥九吗?一个昨晚还想晾死他自己的人,会有家国野心?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所以何必不给人留活路,何必仗着一生才学给别人不痛快,怎么说也是一代高僧,你看这样死了多可惜!还让别人为难,可惜了呀……

戏珠硬着头皮走上前,轻轻的把茶杯放下:“娘娘,喝口茶……”张嘴想谈谈阴画大师的事。

端木徳淑无声的转过头,没有目的的笑笑,抬起手,轻若无力的揉揉额头:刚好一些,又觉得疼了。

戏珠见状立即闭嘴。

品易上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娘娘的鬓角上,轻轻旋转……

戏珠故作轻松的笑笑,没话找话道:“品易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是啊……贴心话又不多。”

戏珠立即嘟嘴,她话多是因为什么。

帘子微动,外院侍女道:“禀皇后娘娘,镇西王身边的小厮求见。”

戏珠:“快让人进来。”

端木徳淑抬头看她一眼。

戏珠立即退回去,搅自己的手帕

一旦弓着身,一身明紫长跑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正气凌然颇有乃主之风:“奴才参见皇——”

端木徳淑抬抬手指:“说吧。”

一旦余光不经意瞄到娘娘身后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他领口七品太监双镰袍上留意了一瞬,眼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逝,急忙恭手道:“王爷请娘娘放心安枕。”

端木徳淑静了一会,心里这口气才算放下来:“知道了,下去吧。”

“是,娘娘。”一旦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皇后娘娘身后的太监一眼……怎么说呢?若不是他穿着双镰服,真看不出他是以为太监,这气质换上一身常服说是谁家的少年也不为过……宫中这样的太监一般不是伺候皇后的吗?后宫的太监不能说有什么同意定制,但很少有这样气质出众的,多为清秀讨喜的类型吧。

戏珠高兴的看眼自家娘娘:这回不生气了吧?不担心了吧?不会有人知道的,就是……死了真的没事妈……镇西王那人看起来粗心大意的,会不会……

品易手指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

端木徳淑无所觉的闭上眼。

品易蹙眉,神郁之症?回宫后该换一种熏香了。

……

雷冥九冷着脸看完阴画的手札,又回去郑重的确认了一遍他的尸体,叫来一旦询问了整个看管过程,确定没有问题后,雷冥九才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手札。

这个老家伙有每天给他自己起一卦的习惯,若是大凶便会异常激动,这从他手记上突然疯狂的字迹便能看出,他很享受这种说中人命数让人杀而不得的感觉。当年先帝为表大度,没能第一时间杀了他,回过神来想杀时他已经逃脱。

难怪徐子智根本不跟阴画废话,这种人挑衅到皇家头上,不是找死是沈!

雷冥九并不担心此人会什么邪术,徐子智学富五车,既然他亲自动手,他就是会飞天,徐子智也能把他拉下来,何况此人只是卦象一脉了得:“跟娘娘说了。”

“回王爷,说了。”没提相爷。最后一句不用报的那样详细。

……

清晨伊始,荷叶未显出接天连日的风采,山涧还有春的影子,潺潺流水,鸟语花香,夏初只是冒了一个尖,透出早果拇指大小的轮廓。

徐子智坐在山涧的石台上,两岸芮芮绿植,无路、无天、无心事,只有天的一色的初晨,雨露的风吟,徐子智一身同色长跑,发带迎风而动,手指修长有力,快如飞鹰,慢如细雨,拨动出的琴音与山林万物的簌簌风声回响,浑然天成、天地一色。

辞诡坐在很远的石头上,靠着背后的大树,神色难得的放松:“你觉不觉得相爷这些天心情很好,有种每天遛鸟撵狗的闲适。”

诫谄撇他一眼,也靠在一旁的树上:“相爷是看书抚琴。”什么遛鸟撵狗,那是纨绔子弟做的事情,会不会说话。

辞诡笑笑,随手揪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我这不是形容相爷心神放松的感觉,以前相爷哪有这等闲情,就是有,琴声又何曾这样洒脱欢快,而且,你不觉得相爷这几天出其的好伺候,像是……像是功德圆满了一样。”

诫谄看着不远处琴音飒然甚是随心的相爷,也不禁心有感触:是啊,相爷很久不曾这样柔光四射了,不同时平时演绎出来的温和,而是真正的公子无双。

是因为娘娘在吧,没有杂事烦忧,想见的人就住在院落隔壁,虽然不能常常见到,但那人那么近,好似他每天出外转一圈回头就有人等着回家,相爷心情自然是好了……这么一点距离,便觉得够了吗……

辞诡也想到了什么,前一刻的好心情此刻不禁打了折扣,生出一丝烦躁:“你说的事到底——”

“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辞诡有些担心:“我看算了吧,相爷现在心情不错,别到时候成事不足惹恼了相爷,恐怕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保不了你。”相爷在娘娘事情上的多变又不是不知道。

诫谄闻言拍拍他的肩,重新看向林间:天气真好……

另一边,雷冥九在小仙门外面徘徊了两圈,他这人是他的功劳他领,不是他的给他他也不要,虽然不想给徐子智在小仙心里加分,但那又如何,小仙又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而且小仙应该知道。

雷冥九想到这里站定:“去传话,就说镇西王求见。”

端木徳淑正在抄写经文,袖笼挽在纤细的指间,品易在一旁磨墨,紫草的香气混着墨香,在书房间萦绕。端木徳淑闻言看了戏珠一眼:他来做什么?

戏珠:奴婢怎么知道?继而皱眉:难道是觉得娘娘放过了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哼,岂有此理!

端木徳淑放下笔,起身:“让他在大厅等。”

“是。”

品易拿着温毛巾上前。

端木徳淑伸出手。

品易细细的一点点的擦拭,确保所过之处十指莹润,哪怕没有沾到一点墨迹。

端木徳淑若有所思,眨眨眼,实在想不出他来做什么?

端木徳淑收回手。

品易立即退后站到一旁。

端木徳淑抖抖衣袖向外走去。

雷冥九立即单膝下跪,犹如一座山突然削下去半截,太阳豁然照进来一般:“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无论见他多少次,都有种他填满了整个空间的错觉,但还不至于因为光线强弱的变化失礼,慢慢的坐到主位上,看向雷冥九的目光庄重自然,丝毫看不出前天晚上还有过亲密的接触:“起来吧。”

“微臣谢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端起茶,抿了一口:“坐吧,镇西王有事?”

雷冥九没有坐,也像两人没有任何过往,态度诚恳的恭手道:“回皇后娘娘,微臣想了想有件事想跟娘娘说一说。”

端木徳淑看眼雷冥九,心里叹口气,看向品易。

品易挥挥手带着值岗的宫女退下。

雷冥九方抬起头,看向小仙,有些难以启齿但却是事实:“昨天的事是徐相处理的……”

然后呢?端木徳淑眨眨眼神色自然的等待着下文,可等了好久没有听见,不禁看他一眼:“然后呢?”

雷冥九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吃醋,他承认只有一点点,真的不多:“娘娘不担心相爷说出去——或者,相爷向皇上告发这件事,毕竟徐家最是迂腐不化,礼仪教条多如牛毛。”再不然他自己为民除害怎么办!

端木徳淑闻言平静的喝口茶,眼睛落在下面的人身上一眼,又移开:“相爷宅心仁厚,并不是标榜天下之责之人,知道了也便知道了,无碍的。”

可“……”算了,本来就是自己私心,何况徐子智的确不会害她。

但雷冥九还是不知道说小仙对徐相人品盲目相信,还是因为喜欢过所以总把好的一面加在他身上……可能都有吧,毕竟徐子智天生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好了,本宫是想着既然你交给徐相处理自然是信得过徐相的,你与他共事这么多年,既然信任了本宫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雷冥九闻言猛然看向她,眼里散发着足以吞噬猛兽的光——灿烂灼热,仿佛有岩浆要从他此刻的你动容中溢出来。

端木徳淑掩饰尴尬的放下茶杯,这种炽热的感觉她不太习惯。

雷冥九赶紧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人也开阔不少。本来就没想过跟谁比,输不输的无所谓,可突然被认可,反而……不习惯了。

雷冥九高大的身形像个憨厚的大野兽一般,无措的挠挠头,又觉得不雅赶紧放下来:“娘娘回头遇到合适的机会谢谢相爷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还有事吗?”

“没了。”镇西王说完,心情尚还动容的站在原地不愿意动。

端木徳淑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他处,亦没有催促。

雷冥九就这样站着,目光没有敢放在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只是落在她脚边的椅角旁,想着有她的地方,和刚才那一刻认可的话,便觉得此生足矣。

一刻钟后,端木徳淑嘴角轻轻的挑了一下:“好了,下去吧,皇福寺的安危还要你费心。”

“是,微臣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抬起头又憨厚不好意思的道:“嗯……你注意休息……”

端木徳淑点点头。

雷冥九说完再次恭敬的跪下行礼,磕的咚咚作响,虔诚的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伦不类的礼节,无奈的失笑。

戏珠走进来,看主子一眼,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些事绝对不可以的!

端木徳淑端庄的起身,神色如常,经书还没有抄完。

戏珠不禁松了一口气,是她多心了,毕竟镇西王那个人真没什么让人一眼心动的东西。

……

端木徳淑再见到徐子智是三天后,七天小节的日子,她点完香从大殿出来,他正在殿外的台阶上和方丈说着什么。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青竹长衫,金丝玉缕,腰间的玉佩还是少年时的颜色,却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看似没有任何繁琐的条纹样式,却是最内敛的无双公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敛芒后大开大合的世间万象,明明还算青年当志,却已有归翁白发的沉静。

他曾经是最优秀的雁城公子,如今亦然。

端木徳淑移开目光,扶着戏珠的手向回走去。她确信徐子智不会说出去,这种相信来自对他品行的信任和对他出身的认识,他绝对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或者……即便相信,也更相信人定胜天。

这份气度曾让多少京中女子动容,如今依旧让京中适龄儿女不惜为妾为奴。端木徳淑笑笑,看着自己曾经欣赏的人,如今让下一代也如此趋之若鹜,真有种,吾家有子的情怀。

“娘娘笑什么?”

“笑你长得好看。”

“娘娘才是最好看的。”

徐子智回头,便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转角处,刚才的一瞬,仿佛让想起当初总有一道视线带着十足的骄傲落在他身上,让他激动也让他不安的手足无措。

徐知乎谢绝了方丈的邀请,嘴角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被一个不成体统的老和尚气成那个样子,今天还能这样安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可不是长大了吗?

以前被抢了吃了,都能跟端木德辉冷战三天的小丫头性子。

徐子智想起曾经端木德辉在国子监,每天就算不想听,也能听到端木德辉碎碎念他的妹妹,不是在家里闯祸了无人敢管,就是发脾气时候摔碎了他心爱的什么东西,又舍不得训斥一二。

端木德辉也许不知道,那时候多少少年会盯着他突然多出来的小姑娘绣的发袋和扇袋,每每见了新了,好事者便要装作不经意的上前问问是谁做的,哪里是真想知道出处,不过是想听她一点消息。

端木德辉这时候就会出其的精明,每次都说是针线房给的,但回头又会不停的对他炫耀,好似他一定不会对他妹妹有什么想法一般。

事实上呢……

一转眼,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了,她不再是娇俏的少女时光,不在骄纵傻气,甚至都忘了她也是说过‘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千金。

“相爷,您看什么呢?”

徐子智转身:“没什么,回去吧。”

……

初夏的星河闪耀,月光如昼。

端木徳淑梦中醒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起身,打开床幔。

雷冥九坐在脚踏旁,抬着头目光灼灼的静静的看她。

端木徳淑见状,并不意外,微微偏头也看着他。

雷冥九立即收回目光,看向它处。

端木徳淑声音懒洋洋的,毫无修饰:“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你认为不会有人发现就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吗,去给我倒杯水。”

雷冥九立即起身,走了两步又尴尬的停下来:“用叫醒戏珠吗?茶已经凉了……”说完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

雷冥九倒了茶放到她面前。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茶杯,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喝完,把杯子放进他手里,又转身上了床。

雷冥九帮她把床幔整理好,看了一会合上的帷幔,又慢慢的坐下,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他换完岗过来的。

前两天在这里坐着总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看自己一眼,现在哪怕她不看自己,都觉得是满足的,这样就好,一直这样就好了……

和风煦煦,阳光正好,端木徳淑带着阿静出来走走,皇福寺后山有一座小丘,种了成片的果树和花草,风景甚是不错。

“整日跟着我们也不得闲,还不如别让你跟来,委屈你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娘娘肯让阿静来,是阿静三生有幸。”

“我想让你过两天带钟玲回去,皇福寺戒荤,钟玲这段时间一直精神不太好,又跪了几天诵经,虽然有人照顾着但到底多有不便,本宫明日让镇西王护送你们回去,你帮本宫多照顾一二。”

阿静想了想点点头,七日已过,而且钟玲前些日子思虑过重,确实需要静养:“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嗯,知道你是懂事的。”端木徳淑停下脚步看眼不远处前行的小路上突然多出的守备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品易很快就回来了:“回娘娘,是相爷在上面。”

端木徳淑点点头:“我们去别处走走吧别打扰了相爷的雅兴。”

阿静点点头,怎么敢给相爷带去不便,她与皇后只是四下走走,去哪里不是去。

镇西王不愿意去,言势倾去有什么不可以!但这话他没胆跟小仙抱怨:“知道了,知道了,让她们整理行装,本王亲自送他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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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九点是正常更新哦,七点那是因为我爱你。

078意外?

一旦被莫名其妙的冷脸赶了出来:您老意见找皇后娘娘去,跟他们这些负责传话的小人物及计较什么!

目山站在门外看他一眼。

一旦立即咧嘴笑笑:他这不是看王爷最近心情好,腹诽两句话。

翌日,镇西王整装出发,一身铠甲,盯着马鞍反复的看。

端木徳淑扶着钟玲,嘱咐她一路小心,切不可贪路,若不舒服了一定要说,要以皇嗣为重。

钟玲俯身。

端木徳淑立即拦住他,说了不虚礼就是不虚礼:“快上车吧,有镇西王在,一路上本宫也安心些。”

“娘娘,您的安危——”

“这不是还有言将军也在,快走吧,免得回城晚了。”

“娘娘,保重。”

“嗯,走吧。”端木徳淑看着两人上车。

雷冥九回头,想起徐子智在,有硬贴回马上。

端木徳淑挥挥手,看着长长的队伍离开,静静的看了一回,收回目光:“不知道太医能不能照看好钟玲。”

“娘娘,您担心您着急就好,钟美人有那么多人看着还能少了一根头发呀。”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雷冥九在呢,肯定能把人护好。

戏珠扶着娘娘的手转身。

徐子智退后两步让她先走。

辞诡看着娘娘走远,回头看了诫谄一眼。

诫谄神色自然。

辞诡又转回目光想想也对,谁会这么快就下手,又没有任何准备,周围都是人,他真是想多了。

端木徳淑慢慢的往回走。

徐子智依照礼数跟在很远的身后。

端木徳淑进入内院时,徐子智远远的行了一个礼。

辞诡就算知道一定会这样但看向诫谄时还是有一些小失望。

诫谄瞪辞诡一眼:知道想的不对,还睁着眼睛乱想。

辞诡冤枉呀,你瞪我干嘛,我也是期待一下。

辞诡发现自己何止期待一下,自从镇西王走后,无时无刻不在想诫谄会做什么,到了晚上,只有听到一点动静就快速起身:是不是走水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半夜又突然坐起来:刺客吗?!窗外依旧安安静静。

辞诡因为心里惦记,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眼圈周围一片铁青。

诫谄神清气爽的打完一套拳,见他还在磨磨唧唧的晨漱:“你就不能快点,相爷都晨练回来了。”

辞诡无精打采的漱漱口吐掉:“我找了人代班,不行了我要再睡会,你要有时间你今天照顾相爷吧。”说完转身又回去睡了。

诫谄遥遥头,整整礼服,向相爷每日行径的山路走去。

皇福寺的后山是整个皇家领地,山峦相扰,景色怡人,除了偶然有山下的村民壮着胆子在山脚下开垦并不允许杀生,整个后山都静悄悄的充满自然气息。

诫谄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娘娘每天早上用了膳也会出来走走,但多是另一个山头,跟相爷是碰不上见。

诫谄叹口气,机会哪里那么容易找到,皇后娘娘避嫌,相爷又不是趁虚而入的小人,更做不出淫ren妻妾的事,而本来安排好的场景都别相爷发现了,相爷当时脸色多难看,别说辞诡担心相爷会赶他出府,就连他也不敢让自己冒险后没有任何收获。

还是再等等吧,诫谄上山找相爷。

端木徳淑坐在后山的凉亭中,闲了便看眼品易煮茶。

戏珠非常有危险意识的看着品易,首次有些嫉妒宫中调教出的奴才,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宫中确实有很多被推崇到极致的手艺,更别提各家族为了讨好皇上进项的各种独家秘术,这些秘术传入他们之手用来供皇家休闲响了,但是茶道一项,宫中就收录了七八个朝代中,一千多种茶艺手法,品易竟然能演绎出百种之多,怎么能看了不让人嫉妒:“你到是会的多。”

品易不敢受下:“回姑姑,只是略略看过一丝而已,宫中最善于茶道的当属内务府监茶司的公公们,每个都能演绎五百种茶道之多。”先帝最奢侈的一场茶话会便是全权由监茶司负责,曾在京中兴起一阵热潮,他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戏珠看他一眼,干脆看向他处,事事不精事事都会,谁知道你是不是真不精通,反正现有的就够你显摆了。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哎,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会承认,贵族的家的奴婢和皇家的奴婢是差出几个等级的:“我们戏珠最会吹曲了,去给本宫吹的曲子。”

“又没有笛子。”

“山野小调就行,树叶多的事,快点让品易也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娘娘您又逗奴婢。”

“不是,是你吹的真不错,快点把让品易自卑一下。”

戏珠见娘娘如此,就知道娘娘不会放过她了,但是谁怕谁,不就是逗娘娘开心,她也深喑此道的。

品易跪在软塌上调着茶,戏珠吹着手里的山野小调,端木徳淑支着胳膊闲适的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享受着山风吹过耳畔的声音,这里少了一半的人,心里都觉得清净多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听听风声多好……

端木徳淑贪图这份清净,便坐的久了一些,手臂支撑的累了,往后动动想靠在支撑凉亭的柱子上。

品易已经端着茶杯上前,背对着主子跪在长椅上。

端木徳淑端过茶,慢慢的靠在他背上看着满山的翠绿……

戏珠觉得自己做了主子这么多年的丫头,不敢说多懂娘娘的心,但对娘娘绝对忠臣不二,嘘寒问暖从未落在,但谄媚到品易这种程度的……

戏珠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就是撑破脑子想,也想不出娘娘下车前他要用手先擦擦娘娘鞋底的,宫里都调教出了怎样一群能屈能伸能谄媚的太监宫女!

戏珠恨得都不得不检讨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端木徳淑喝完茶伸出手。

戏珠立即上前接过放下,还顺便不可置信的看了腰上刚好便跪的有模有样的品易,您老膝盖不疼吗?

品易恭敬的对戏珠俯首。

戏珠立即撇开头,算了还是一个单纯的想讨主子高兴的孩子。

端木徳淑到底顾念品易伤势,不一会便起身了。

品易心中有愧,站在一旁不辩解不言语,默默的收拾茶具。

戏珠扶着娘娘的手往回走:“娘娘,尚昭仪来信,宫中选秀还等着娘娘主持大局,娘娘看要不要回去两天。”

品易提着篮子默默地跟着。

端木徳淑想想:“不回去了,让她把几位世家姑娘的评测送来,我看着勾选几位,再让她看看,回头如果没问题就这么定了,以后有好的了,该升的自然会升上来。”

“也好,娘娘小心。”

诫谄猝不及防的看到对面走来的皇后娘娘,一阵百花盛开的芳香仿佛扑鼻而来,顿时垂下头。

徐子智也有些惊讶,没料到她今天回去晚了,不禁后退一步为娘娘让路。

端木徳淑也看到徐相,嘴角挂了一抹端庄的笑意,上次事还没有跟她说谢谢。

徐子智见她挺下,瞬间把手里的镯子扣回手腕上,精神紧绷的站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她。

诫谄立即单膝跪地:“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戏珠微微俯身。

品易品级不够,跪地。

“奴才(奴婢)见过相爷,相爷万福金安。”

“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端木徳淑看眼他来的路,那边太远她一直没有去过,这些天到是经常见他过去,有时候能听到他抚琴,更多的时候并听不到,想来是走的远了,琴音传不出来:“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谢相爷。”

徐子智闻言没有接话,眉头微锁,好似有些严厉,此刻锁的更紧,他刚刚明明有听她说什么,可偏偏就是没有听清,这种感觉让他不安。

端木徳淑见状,心里笑笑,想来他是不愿意提的:“相爷慢慢赏景,本宫便先走了。”端木徳淑抬步。

诫谄顺手拦下品易:“这位小公公,可否告知灵鹤殿可不可以——”诫谄手里的两颗石子顿时向走过几步的皇后娘娘和戏珠的膝盖打去,一只野兔正好从不远处逃窜而去!

徐子智瞬间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身形不稳的向前栽去。

品易下意识的冲过去。

诫谄绊了他一脚。

品易轻易躲过。

徐子智拉住端木徳淑的胳膊向后。

端木徳淑依照惯性被拉进泛着檀香的怀抱,又被突然放开。

端木徳淑顿时觉得头昏脑涨。

徐子智压抑着心头突然窜起的冲动,手掌中绵软的触感,她扑进怀里时大脑短暂的的片空白,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所有的想法,掐着自己的手掌,毫无眷恋的推开她,恭手:“微臣失礼……”字迹清晰,声声有力。

品易见娘娘站定,急忙扶起摔在地上的戏珠。

端木徳淑哪里有功夫看徐相,膝盖好疼,站立不及,一个弯腰。

品易立即伸手。

徐子智已稳稳的接住了她的手臂。

不是品易落后没有看到主子的狼狈,而是徐子智站的高比他更快一步,就是徐相不出手,娘娘的手臂也会落在他手里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品易不禁垂下头。

徐知乎立即松开端木徳淑的手臂。

品易顺势接过来:“娘娘……”

端木徳淑觉得头有点晕,胳膊可能扯到了旧伤口,泛着针扎一般恼人的刺痛。

徐子智冷下脸:“是微臣管教无方。”

端木徳淑皱着眉,何止管教无方,皇寺重地,野鸡野兔子能随便打!简直——

诫谄似乎才从惊吓中回神,噗通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

戏珠闻言立即抢着开口:“冲撞皇后娘娘乃是重罪!你何止该死!简直放肆!品易!把他拉出去砍了!”

端木徳淑见状,头一阵痛,脾气反而没那么大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没有肚量是不是。

何况她不是也没有摔着吗,皮都没有破了:“好了,就显出你来了,想来诫谄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就是了。”

品易心神一惊,娘娘竟然能叫出相爷身边小厮的名字?

戏珠闻言松了一口气,娘娘这脾气若没有人发在前面,她是想不起她的大度和宽厚的,诫谄……算还他一个人情了,下次再这样莽撞,若还碰到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谁也救不到他!

徐子智一辈子积累的脸面都被人扫完了:“微臣该死,微臣定给娘娘一个交——”

“都说了本宫没事。”

戏珠在心里翻个白眼,娘娘上位后这两个月别的没想起来,以前的脾气到捡起来不少。

徐子智也微微有些耳熟,张张嘴,硬没有说出话来。

端木徳淑叹口气,看眼脸色难看的相爷,再看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诫谄,想必一会这孩子一会会很难受,相爷这人,断是不会让人扫了他面子的,他让徐相丢了这么大的人,徐相能过得去,算了:“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小心一点,山路石子多,注意脚下,相爷也看在他不是有意的份上,原谅他这次。”说着风度怡人的起身:“本宫先走了。”

徐子智立即恭手:“恭送娘娘。”

端木徳淑点点头。

品易立即扶着皇后娘娘的手臂走远,转弯时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若是打石子不是有意的,那么企图绊倒他呢?

诫谄跪在地上,感受到娘娘离开后相爷突然冰冷的气场,额头立即磕在地上:“奴才愿以死谢罪!”

徐子智冷笑一声,以死谢罪:“她已经替你求情了,你死给谁看。”地上的石子?不小心?兔子?端木徳淑说的时候想必她自己都未必信。

“奴才该死,奴才只是——”

“想成全本相——”徐子智语气阴森,像看蠢驴一样看着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想成全本相,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失败了,还需要别人成全——

“奴才不敢,奴才……”

“行了,命已经保护了,自己下去领罚。”

“相爷……”

“想让本相反悔?”

诫谄不敢,硬收回要说的话,想抬头看了相爷一眼,但相爷背对着他看着娘娘离开的方向,他什么都看不见,不禁有一丝担心,他……

“还让本相送送你——”

“诫谄不敢。”说完垂首退了下去。

徐子智站在原地,手掌慢慢的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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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十二点更新哦,(^。^)

079为什么

额角青筋一点点凸起!任何一丝刚才的感觉他也不愿意回想!也绝不想起!

……

诫谄伤痕累累的被抬回来。

辞诡整个混沌的灵魂都被惊醒了,立即冲过去:“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那些人不想活了吗!”

诫谄等来人都退下来,才精神放松的趴在床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辞诡闻言惊讶的看向诫谄:“你做了!”

诫谄点点头。

“成果?!”

诫谄苦涩一笑:“能有什么成果,相爷连娘娘的手都没有碰一下,直接把人推开了……”一丝营造暧昧氛围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旖旎都让人想不出来。

辞诡短时有些失望:“那你还……”伤成这样。

诫谄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辞诡皱眉:“你也太莽撞了。”

诫谄平静的趴在床上,神色无波:“什么时候才是机会……对相爷来说无论我们计算多么周密恐怕都不会有效果,相爷从心里就不相信……会有结果……”

或者说,在娘娘成婚的一刻,相爷的骄傲就不允许两人再越雷池一步,可偏偏相爷最后还是追去了封地,若是两人婚姻不幸,相爷拼了命抛弃他自己的骄傲也要争一争的吧,结果……人家夫妻琴瑟和鸣对相爷是多大的打击,继而因爱生恨,又恨的不甚纯粹,相爷心里如今在想什么,承受什么,谁还能说的清……

辞诡想到什么,情绪也有些低落,诫谄挨打没什么,挨打后还没有结果……辞诡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上药了吗?”

“没。”

“我给你拿药。”

……

品易为娘娘换好药,挽起袖子,在水槽边清洗换下来的纱布。

戏珠拿着茶壶出来,看他一眼,笑笑:“不愧是在浣洗院待过,手法很熟练。”

品易笑笑,乖巧的道:“多谢姑姑夸赞。”看着她把茶叶放在花盆中:“今天徐相身边的小斯太鲁莽了,幸好娘娘没事。”

戏珠闻言放茶的动作停了一下,又一下一下的慢慢摆着,鲁莽吗?徐家的人做事都不鲁莽的,尤以相爷最甚,诫谄、辞诡也向来以自己的名字为训,从来都是严于律己的,戏珠也有些不明白诫谄今天怎么会如此失礼?

戏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放下茶壶:“你一会收拾了。”急忙向房间走去。

端木徳淑放下书,闲适的看着满脸疑问的戏珠:“你问本宫?”

戏珠努力的点点头:“娘娘也算是知道诫谄和辞诡,他们两人跟在相爷身边多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不清楚吗,今日怎么会如此失礼!?”

端木徳淑本不在意的神色突然定住,眉头慢慢皱起,看向戏珠:“你是说……”

“……”

“相爷其实对阴画的话……”

戏珠闻言整张脸都青了,怎么办!怎么办!若是相爷要为民除害!呸呸!她用的什么词:“娘娘怎么办?镇西王不再,相爷会不会突然发难!”戏珠首次如此期盼镇西王不要走,虽然他很讨厌,但是镇西王是向着娘娘的:“娘娘……”

“闭嘴!慌什么!”端木徳淑放下书,颜面了眼里同样一丝慌乱,若是徐相真的要替天下讨个公道,她怎么做都是错的:“他……他不是把阴画……”

“也许相爷只是怕事情恶化呢。”

端木徳淑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的缩起,平时舒展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可是……石子并没有……”端木徳淑立即放弃自己天真的想法,徐相是不拘小节,可若是为了天下苍生,难保他不你可错杀也不放过。

戏珠紧张坏了:“娘娘,不然咱们现在走吧,有言将军护着咱们一定能平安下山。”

端木徳淑眼里立即被坚毅代替:“然后呢,担惊受怕的担心他什么时候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那……怎么办……”

“既然如此,说什么都没有用,若是相爷真有心那么做,本宫还要受他威胁不成,何况这只是你的猜想,是不是还要问过相爷!”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惊讶的看着娘娘:“娘娘,您做什么,娘娘……”

“去找徐子智!”端木徳淑抬起头,拢拢衣袖直接向外走去。

戏珠见状急忙跟上:“娘娘,娘娘,您不能去呀,娘娘——”

品易进来按拿着水壶进来,便看见戏珠拽着娘娘,死活不让娘娘出去,立即放下手里的水壶,恭手:“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快拦着娘娘,娘娘要找相爷理论!这若是触怒了相爷可怎么是好!”

品易急忙上前扶住娘娘的手,怎么就到了要找相爷理论的地步?

“娘娘怀疑相爷为阴画的事……”

“你放开!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治你的大不敬之罪!”端木徳淑可不是好脾气的,她倒要看看徐知乎像怎样可天下苍生出气!

品易拦住气势不弱的娘娘,几乎不用用力,整儿挡在她面前,便是她的拦路石,品易声音柔和:“娘娘咱不气,问肯定是要问的,可您也不能这样气势汹汹的过去不是吗,让人看到了还不定怎想,就是没有事也成了有事了。”

“……”

“娘娘,先冷静冷静……”品易双手放在娘娘肩上,并没有用力但坚定的推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跪在娘娘脚边,手一下没一下的为娘娘捏着腿:“奴才不知道娘娘怎么会想到相爷可能对您有意见,但今天的事奴才也在场,依奴才薄见,那粒小石子打在哪里也伤不了人的,何况相爷什么人,若是相爷真想做什么,奴才认为他不会给对方反噬的机会,所以娘娘,您先冷静下来,就是要去和相爷谈,也是娘娘您以帝后的身份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分明,是不是娘娘……”

戏珠擦擦汗,不断点头,赶紧也跪在另一边为娘娘疏散火气:“娘娘,相爷就是有二心,咱也不是对上去啊。”会死的更快的。

品易看戏珠一眼。

戏珠:你看我做什么?

品易温和的看着娘娘:“奴才觉得相爷既然出手处理了阴画,并且做的这样周密便是不想事情有所泄露,而且相爷怎么看也不是回信天命之说的人。”

080私心

戏珠急忙点头,也不敢乱说话了,万一娘娘恼了闹出什么动静来,镇西王又不在,娘娘又打不过相爷的,岂不是当场被恼羞成怒的你相爷……

最……最不济也要等王爷回来,再算今天这笔账呀!就是不知道相爷给不给她们准备的时间:“娘娘……要不然咱们还是请言将军加强守备吧……”

品易皱眉:“娘娘,相爷不是表态了,娘娘何必……”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暂时安抚娘娘!”

品易不知道戏珠为什么会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但这也不影响他下一步,甚至更附和他的要求,只要他借着这件事问:为什么娘娘突然怀疑相爷?是觉得诫谄有什么不妥?诫谄哪里不妥?

但品易硬生生忍住了,垂着头,逼着自己咽下急功近利的心。

是,他只要问,问的再含蓄一些,这种情况下既合情合理又能套出一部分他想知道的事情。

但品易冷笑一声自己的用心,已经后悔自己刚刚的莽撞,在主子面前卖弄智商最是愚蠢,主子这一刻没有想到他,难保下一刻不会想到什么。

何况……是他操之过急了,他不知道娘娘的私事,那是他自己品级不够,他应该从他身上找原因,而不出急功近利的自己出手!

信任是一点点建立的,相处也要慢慢来,切不可再乱了阵脚,更不可以像今日一样莽撞。

品易静下心来。慢慢的为娘娘捶着腿,为今天没来由的急功近利悔恨不已。

端木徳淑一时的冲动也散去了一些,她是问过的,再说……端木徳淑皱着眉,诫谄的行为又怎么说?

端木徳淑看着唯唯诺诺不知道该怂恿主子小心还劝解主子的戏珠,火气便更淡了一些,神情却依旧严肃:“你真的那样想?”

戏珠张张嘴,她……:“奴婢……奴婢……”她也不知道了,诫谄她是接触过的,丝毫不逊于相爷的冷淡难接近,可……她……

端木徳淑摸摸她的头:“不好说就算了。”她是信任徐相的,可也因为信任,这时候也更明白诫谄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当时出去对徐相的信任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可现在来看,却经不起推敲。

诫谄对她出手是对她心有不满?端木徳淑停下手,这种不满可能是因为阴画的批字、也可能恼她拖相爷下水,可不管是哪一种,他竟然敢把这种不满对着她使出来是何居心!

端木徳淑茫茫的端起茶杯。

戏珠立即拦住:“娘娘……”凉。

端木徳淑抖开她的手,冷静冷静也好,抿了一口,放在手里,神色渐渐平稳,也恢复了三分思考,神色见见冷硬,诫谄对她不满又如何,别说诫谄不可以对她出手,就是徐相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给她下绊子!以皇上的执政力,她还需要看一个相爷的脸色:“行了,别捏了本宫无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戏珠怯怯的看着主子:“娘娘……”她不该多嘴的。

“本宫心里有数。”这件事她会亲自确认,她倒要听听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如此放纵属下行如此之事。

……

翌日,端木徳淑起身,她昨天确实生气,谁的脸面被无事都会有些脾气,可她又不同,与其说完全生气还不如说有些心虚的慌张,所以便连这份慌张一起算到了徐相的头上,才会连一刻都不想考虑就去给自己争个辩白的机会。

早晨醒来也就没那么大气性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端木徳淑坐在床头,接过品易手中温湿的手帕。

品易愣了一下,立即收手。

戏珠看他一眼,心想以后就习惯了,小姐有时候不是非要让人伺候的。

端木徳淑慢慢的擦着手指:是不是的,有什么意义,即便要问,也不必失了自己的度量。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起身。

戏珠立即为娘娘穿上素淡的外衫,系好五缕腰带。

品易向前几步,挽起娘娘一侧的袖子整理着袖痕,看娘娘今日气色尚佳,心里不禁松口气。

“娘娘一会用了膳还出去走走吗……”戏珠为娘娘挽起发。

品易选了一根雕着层层叠叠萝串花的梨木簪。

戏珠为娘娘没入发间。

品易转动百宝轴为娘娘选耳饰。

端木徳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一张脸看的久了哪里都是缺点,看着看着自己都能厌了,只求端庄便好了:“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卯时了。”

“摆膳吧。”

戏珠看品易一眼,娘没说走也没说不走,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是。”

品易在娘娘看不见的地方摇摇头,他认为没有。

没有就好。

“别在后面眉来眼去的。”端木徳淑坐下来。

戏珠、品易一个激灵急忙上去伺候。

端木徳淑吃的很慢。

品易夹了平时她喜欢吃的菜放在碟子里。

端木徳淑微不可查的皱皱眉,略微拨弄了两下,没什么胃口。

戏珠心里翻个白眼。

品易见状立即为主子盛了汤放在手边。

端木徳淑吃了两口也放下了,皇福寺的厨子因为不招待香客,所以没有什么出众的吃食,虽然因为是皇家寺庙每种膳食也可圈可点,可是吃多了难免也了。

品易见状,立即为娘娘添了茶点。

戏珠斜眼看着主子:当年饿的时候什么不吃,现在又矫情上了。

端木徳淑给她一眼。

戏珠立即灿烂的笑了:娘娘您对,您什么都对。

品易见娘娘吃了半饱后,让人把膳食扯了,又准备了些水果。

惯的她。

品易笑笑,觉得娘娘真的很宠两位姑姑,这种宠是要经过多年的默契和信任才能建立。

端木徳淑百无聊赖的吃着细碎的桃子,手里的海棠画了一半,又把笔放下了,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银针没入桃子送到她嘴里。

端木徳淑闲闲的嚼了两口便不用了。

戏珠看娘娘一样,继续整理明日要赏赐的碎银子。

品易见状,放下银针,退后两步,顺便看了一眼沙漏。

不一会,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娘娘您要出去走走?”

“品易陪本宫走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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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十二点哦,这两天有点事,随后马上回复正常。满脑海都是字和情节,就是这两天忙国家大事去了,哈哈哈!

081我说

品易愣了一下?这个时间?相爷平时下山的时候?他去?品易心里的震惊一闪而逝?

戏珠委屈的看着娘娘,她也可以打的过相爷的,好像……不太可能。

端木徳淑路过戏珠身旁,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品易急忙跟上。

郁郁葱葱的山林小路绵延向前,送走了春天,却更得初夏的偏爱,芳草连天,遮天蔽日般隔绝初显魅力的阳光,让人陡然想起,春天来时柳絮来时在山门外四三飘飞的场景,如今它们以有所收获,葳蕤高深。

端木徳淑慢慢的走着,昨日的徘徊就像过眼云烟,带着此刻不真实的所有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沉稳也飘忽。

端木徳淑两指随意的捏着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偶然看到自己喜欢的山景便会停下来看看天,一看便是好长时间,似乎并不着急能不能碰到要碰到的人:“品易……”

“奴才在……”品易声音压低,不敢叨扰了娘娘赏景的心情。

端木徳淑转着绢扇,扇尾的流苏散发着金丝玉缕的微光,与倒映下的斑驳互相交映:“你……以前跟在你师父身边,觉得徐家是怎样的人家?”

品易想了想,漆黑的眼镜在娘娘把玩折扇手部停了一下,又静静移开:“回娘娘,奴才不敢妄言……”

端木徳淑闻言莞尔一笑,犹如少女依着窗,踏着明月的光影吸精筏髓,悄然承露……

品易顿时心神微敛,垂下视线。

端木徳淑百无聊赖的翻转着手里的团扇,自有所感的叹口气:“本宫问你做什么……”还真以为会有一个答案,端木徳淑重新抬步。

两人安静的走着。

品易安静的跟在主子身后不敢说话。

端木徳淑停在走到昨天出事的路口,忽闪着故作无知的眼睛看眼品易。

品易腰背立即又弯了几度,唯恐被叫到问话回答不好。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歪着头,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来了,岂不是落了下乘,端木徳淑仰起头,目光冷厉,下一刻又慢慢的恢复温和,到底还是相信他的,就问一问吧,毕竟也是自己研究过两年的男子,虽然时过境迁,人都会变,但徐家终究是不一样的,这可是一位怎么撩都撩不动的一块木头,她走怀疑徐夫人平日怎么样跟这样一位刻板到极致的人相处。

品易见状,立即在一旁的石头上垫了丝绢。

端木徳淑坐在,转着手里的扇柄,笑意盈盈:“本宫手里的扇子好看吗?”

“回娘娘,好看。”

“这是很早以前冠子坊的作品,最近明珠又做来讨人欢心了,雪晴池馆如画,玉楼金缕,一片笙箫,琉璃光射,不是暗沉生……”

品易知道,冠子坊是娘娘的嫁妆产业之一,要把丝缕制作到精良如金玉的地步方可问世。

他细看过娘娘所有的嫁妆,明面上符合郡王妃的定制,私下里端木夫人还给了娘娘不少,冠子坊虽然不是娘娘产业中最赚钱的一家,但却是京中精致作坊之一,在京中贵族女子丝织品中占有很高的地步,现在亦然。

但是这首词……

徐知乎一袭淡蓝色长袍,发带随风而动,步履微慢,如世间美好,带着凉意缠绕着复杂让人移不开眼的沉厚,远远的走来。

端木徳淑看着他,莫名想到一个词:君子端方。

徐知乎视线微凝,丝丝龙涎紫草香穿梭丛林阳光淡淡的在空气中飘散,他下意识的寻找其他的路。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已经看到了他,礼貌颔首,眼中柔光璀璨。

徐子智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向前两步,猛然回神,再想退回来已显得刻意,不禁在脑海里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了一瞬睁开,仿若什么都如往常一般,却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端木德叔视线更加温和,笑意礼貌客气。

徐子智不看她,走过去,骄傲如初、气质如墨,俯身恭手:“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品易亦急忙见礼:“奴才见过相爷。”相爷身边没有带人?

端木徳淑看到他,好像焦躁的心瞬间被安放了舒适的凉意,夏日的烈阳被风雨取代,所有的疑虑和猜测都平静下来,只有他带来的岁月静好,人生安稳。

端木徳淑便觉得自己不用问了,虽然不知道诫谄为何失礼,但一定不是前言的人授意的。可一切都是有欺骗性的不是吗?犹如自己……

徐知乎微丝不动,神色清凉如常,等着她开口,心里又有些不知道所以然的紧张恼怒,不喜她这样突然闯入,更不喜她如此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更不喜欢她带给他的影响,昨日的事他已经忘了,忘了便是忘了,用不想再想起!

端木徳淑眼中的苦笑一闪而逝,因为自己不好,总怀疑所有人都别有居心,她变的好多:“诫谄还好吗?”

徐子智皱眉,她要是怀疑什么‘不可能’的事!那是不存在的,他不会在原地等她,也不会容忍她背叛,他爱的人不会因为琐事被判初心,更不是付出的随随便便轻易就能收回,她早已经不配。

端木徳淑没有注意徐子智的深色,目光看着不远处茁长生长的杂草,心中戚戚,他今日没有带小厮,想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相爷没有纵容诫谄犯错:“就是想问问,相爷对阴画的话有什么看法。”

徐子智反映了一瞬,才正常的推测出她今日在这里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满身疲惫:“微臣昨日已经说过了。”

端木徳淑抬头,水盈盈的眼睛寒星戴月的看着他,锐利也温柔。

徐子智慌忙垂下头,心头微震。

“昨天诫谄为何失手。”端木徳淑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威仪。

因为可笑的理由?你要知道?徐子智收回神志,心里异常不悦,她想说什么?是他授意要为民除害?还是害她性命,端木徳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怀疑本相!

品易立即警觉的看向徐相,心神莫名紧绷。

徐子智声音阴冷,三分自嘲六分瞧不起,轻蔑冷淡中还有一丝冷静到极致的平静:“如果我说,他是看不惯皇后娘娘随意弃之若履的态度,轻易改变初衷的心里,皇后娘娘是不是心里会安定一些,至少他不是因为阴画的话非要皇后娘娘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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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和昨天一样的时间二更滴

082回应过

端木徳淑闻言疑惑的看着徐子智,眼里全是懵懂的不解,不解自然就要问出来:“什么弃之若履、改变初衷?”

品易也不懂的垂着头,不是因为阴画?那娘娘什么事让诫谄如此介怀甚至不惜动手的地步?

徐子智看着端木徳淑一无所知的神态,心中冷笑,他是不想招惹她,但不代表她可以装的如此无知:“娘娘真的不记得。”

“本宫该记得什么?”

本宫?!徐子智看向她的目光危险、邪气还有更多的不耻:“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端木徳淑闻言便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抓不住,下意识的就要探求个结果。

徐子智让她盯着,目光首次没有回避,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她,十年了,从你热情满怀的开始,到现在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十年了,端木徳淑!如果真的没有,当初何必要开始!如果真的用心了,又为什么收回的那样轻易!徐子智盯着她,目光冷硬无情。

端木徳淑眼里的神采一点点的凝聚,凝聚成一团浓雾,全是怀疑和不可置信,眉头越皱越紧,她改变初衷的事还事关诫谄的……

端木徳淑脑海中精光一闪,下意识的想脱口问出什么,但现在的她毕竟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也远不是认为什么都说通了才是最好的状况,而且,那种可能……怎么说呢:“很多年前的事了……”

“……”

端木徳淑移开目光,语气讽刺:“难为诫谄还记得,现在还在不高兴,不过,本宫自认恪守礼教,没有过于失礼与相爷之前,现在想想,可能本宫做的什么让他觉得冒犯了相爷,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这也就是他,若是换做别人,也就不用活着了,相爷说是不是。”

徐子智看着她,盯着她不以为然的脸、冷漠的语气,字里行间否定一切的说法,徐子智现在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看看她那蛊惑人心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戳心的话!

端木徳淑笑笑,她真的没想到诫谄还在意,都很多年前的事,而自己当初为了见他确实做过很多失礼的事情。

元宵节上装作没看到他走在前面,故意跟姐妹打闹的撞上他后背,‘慌忙’后退,一脸歉意,他回头,她笑笑,羞涩埋怨小姐妹打闹太过,转身跑开。

借着踏春的时机故意用船撞他的书坊,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当时诫谄在船头是直接栽进了水里了,她当事还惊慌的跟他道歉来着,却连累那天书坊上的人都出来看他,好好的活动被她打扰了。她才知道他邀请了很有同窗出来游湖,碍于人太多,她没有敢再露面,躲回了船内;

有点傻的事情挺多的,当时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现在想想就是小孩子的自作聪明,但凡长点眼睛的都看出她什么心思。

诫谄是埋怨她没有坚持到底吗?“当年本宫给相爷添了不少麻烦,小孩子心性怪不懂事的。”

不懂事……你把这一切看作是不懂事!徐子智嘴角轻蔑的扬起,端木徳淑你凭什么诱惑了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给你的药呢;你无理取闹的评判我的策论后,我心急火燎的修改呢;你说不好看,我接连画了一个月的盛夏荷塘,挑出最好的放在画坊,你可满意了;你掉的手帕因为我晚了一步让雷冥九拿到嚷嚷开来后惹的你哭着回家,为表示歉意,我心心念念的盼着你们的聚会,不惜失礼的出现后院,放在路旁的玉佩是什么!都是什么!

端木徳淑!你把我的付出当什么!一句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吗!徐子智冷嘲热讽的开口:“的确够不懂事,你在所有能看到我的场合靠近,却在我靠近时离开,是不是唯恐你当年雁京第一绝色的容貌浪费了,少个人追捧你就哪里都不舒服。”

“放肆!”你——

品易恨不得把头钻到土里,但更担心娘娘的安危。相爷?徐子智啊?怎么可能?

徐子智目光清冷的盯着她,高高在上、不容亵渎,他当时就告诉自己,永远再不给她再次得逞的机会,更不允许她在如此清高的跟他说话,今后都不可以!

所以你凭什么说只是不懂事,你有什么资格,端木徳淑!俞生本相若让你好过了,本相枉为人!

徐子智退后一步,克制隐忍,压下所有的不甘情绪:“微臣失礼了,若是皇后娘娘不介意微臣自会严加管教,若是娘娘心中不忿,微臣立即让人把诫谄带到娘娘面前,任娘娘处置。”

端木徳淑看着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冲他使出来是她失礼,可看着他故意颠倒黑白,为了诋毁他不惜说出如此有辱斯文的话,他心里得多看不起自己:“徐子智,君子尚有窈窕诗经,我身为女子有爱慕之时并不失礼,反而是相爷今日恐怕吹多了山风,有些神志不清才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徐子智看着她微带怒火的眼镜,心里的火气散了一些,理智回炉,风度依旧:“是微臣了,都是成年旧事罢了,惹娘娘心烦了。”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凭什么信口雌黄后一副畜生无害的样子。当初母亲为她暗示了多少家的婚事,地位高的人家哪个不是挑剔她的容貌,他竟然还戳她的痛脚!

她简直瞎了眼,他哪里好,竟然这样的说她,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针对自己!偏偏两人今时今日的地位,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都知道没有任何意义,可他诋毁完人后立即撤退的姿态实在让她心中有气,亏她当年……

品易忍着压力上前,弯下身,抬起手臂托起娘娘气的颤抖的手。

徐子智看他一眼,轻蔑的移开目光,心中微定,因为什么答案都比‘制造机会’更令他容易接受,他绝对不会再喜欢她,绝地不。

徐知乎声音温和,又是偏偏如玉不争不议的一国之相,愿意给她一个能下台的答案:“娘娘无需介怀,诫谄也只是几日没吃肉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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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最后一次12点更新,开不开森。

083析

他这个台阶给的可满意,徐知乎弹弹衣袖,只是她不会领情罢了:“若是皇后没有什么问题,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目光锋利的瞪着他!现在就滚!算本宫以前看错了你!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徐子智看着她生气的眼睛,投递出星光璀璨万千星河,瞪着人的时候……尤其没有说服力,反而妖邪的动人心魄。

徐子智轻蔑的扬起唇角,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擅长蛊惑人心,她是不是特别骄傲,后位、皇上的敬重、握在手里的权势、一心宠你的长者,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缺啊,所以从来不用心经营,坚持初心对吗,那你等着,本相倒要看看你一无所有时,拿什么肆意拾起又丢弃:“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心里不痛快,可也不是不想与人和平相处的刁蛮人,她有身为高位者的劣根性,不容下面的人反驳,但不代表她会随意开罪没必要开罪的人,相反,她很快缓和下来:“相爷……”微微俯身,气质如兰:“若是以前有所得罪,还请相爷勿要怪罪。”

徐子智回头,眼中的停滞和贪恋一闪而逝,又很快平静,想起端木德辉想跳脚又无奈的话,明明是她错了,恨不得想凑她,可她随后便对你撒娇,再不然就可怜兮兮的看着你,倒不是她有意为之,想得到什么结果,就是被宠惯了,认错变的微不足道所以次次信手拈来,把你气的牙痒痒却又偏偏吃她那一套。

就像现在,她站在那里,目光真诚,诚意十足,就算有了年纪依旧想让人上前,安抚她的诚意谅解她的过错,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但他……不会,徳淑,不是所有的过错多能得到谅解,你——就是被原谅的太轻易了:“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僵硬的动了动,神色不尴不尬的看眼品易。

品易垂着头。

端木徳淑直到徐子智离开了很久都想不到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还有……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了,是,她喜欢过他,然后呢……

品易恭手:“娘娘,该回去了。”

端木徳淑还是不理解,他在怨她?可是怨的原因呢?她与徐子智不敢说青梅竹马,但也认识了多年,徐子智为人清冷,生性通达,真的不是谁几句话能挑拨或者动摇坚持的人,可他在怨什么?

端木徳淑慢慢的走着,脑海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太荒谬了,而且根本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她的目光,更没有多看过她一眼,甚至不曾给过她一丝希望。

而且,都这么多年了……

品易看着娘娘踌躇的脚步,想开口说什么分散娘娘的注意力,又怕打扰到娘娘,便又闭了嘴,摸摸的跟着。

端木徳淑忽然讽刺一笑:“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

品易抬头,见娘娘并未回头,顿觉压力不是那么大了,想了想,平和的开口:“有句话奴才不知当问不当问?”

“……”

品易等了好一会没有等来回答,嘴角僵硬的动动,又垂下头。

端木徳淑转着手里的扇子:“以后有话就说,本宫还能因为一句话把你怎么样。”

品易怔了一下,眼里的激动一闪而,神态平静自然:“娘娘曾经挽过丝缕?”

端木徳淑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品易说话真有意思:“本宫年少时确实思慕过相爷。”不必说的那样含蓄。

品易汗颜:“奴才别无它意,相爷谦谦君子、名门之后、学识渊博,据奴才所知,皇室女子亦多有爱慕,娘娘当年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实属平常。”

端木徳淑经品易一说,好似有那么一点自觉了:“本宫当年可不止爱慕他那样简单,还……是做过一些失礼的事情的……”

失礼?能有多失礼?公主殿下当街拦过相爷的马车,被相爷无视后,便让人以藐视皇室的罪名还相爷抓进顺天府,随后进宫求先帝赐婚,除了公主带你下做过的事,没有听说过什么人思慕相爷如此张扬呀?“失礼的事情是指……”

端木徳淑笑笑,想想以往,她的确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接近他的意思,以为他也会和别人一样,多看她一眼,结果并没有:“很多,背着父母让戏珠偷偷买过他抄的书,打探过他的行踪,撞过他的画舫、故意在路上偶遇、还惊过他的马车……”

那次是意外,结果也惊心动魄,马车险些撞上陆池晴,他出手救了陆国公千金,那段时间陆国公夫人可没少去徐府答谢徐相的救命之恩,不过,陆池晴到底也没嫁入徐府就是了:“估计是让他不悦了……”还真是够古板的,思慕都不许。

品易微微蹙眉,虽然他接触娘娘的时日不多,但娘娘并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而且娘娘生性高傲,并不是会放下尊严做什么事情的人,向来做的不会太过分,弱了她的气性。

何况,他也没听说过端木小姐和徐公子的什么传闻:“娘娘,次数多吗……”

“不多,本宫当年能出去的次数本就不多。”端木徳淑叹口气,手里的团扇转快了一下,觉得她品行不端虽然很令她不高兴,但总比觉得她祸国殃民要好的多了,两害取一轻,这样想想,也便没有什么好不悦的了。

品易觉得不会这样简单,皇上嫌公主丢了皇室的脸面,没有把事情公开,但公主们绝对做的比娘娘过分,何曾听徐相抱怨过一句,恐怕都不知道每次拦他的人是哪一位公主。

而相爷却记住了娘娘?

品易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皇后娘娘,他是太监不假,可不代表他不会用男人的眼光欣赏女子,宫中女子千千万万,不敢说个个顶尖,但一多半也是各地献上来的绝色女子,而皇后娘娘,即便在这些顶尖女子中,容貌也是一眼就让人看中的。

品易垂下头,这样的皇后娘娘,在十三四岁时又是怎样的可爱灵动,十五岁出嫁时已是娉婷国色,既然镇西王都会喜欢,相爷为什么就不可能会喜欢娘娘呢?毕竟娘娘还曾经主动过?

被娘娘这双眼睛认真的看着,曾经年少的徐相就没有一刻动过真心,若是没有,他的属下为何现在还会记得娘娘曾经爱慕过相爷,定然是相爷的某些举动让护主心切的人狗急跳墙了吧……

品易想到这里,神色不禁微凛,相爷心里有过娘娘……或者说相爷心里依旧还有娘娘……

品易突然想到阴画那寥寥几句,心里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镇西王一个人是不能做出什么?但,如果加上相爷呢?!

品易立即驱散脑海里大逆不道的想法,额头一阵冷汗,顿时虔诚的垂着头,不会的?

却又忽然惊醒,不是,是肯定不会!相爷性情高傲,如果相爷心里真有娘娘,娘娘当年迫于圣旨的压力下嫁郡王爷,那是逼不得已。

可若是知道娘娘现在和镇西王有什么,以相爷眼里不容沙的性情,不定怎么看不起皇后娘娘!这还只是相爷仅仅心里早已没有娘娘的情况下,若是还有,相爷不一气之下弄死娘娘奈和镇西王这对辱没他眼睛的人才奇怪!

品易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眼前面的娘娘,她穿着随意,脚步轻盈,虽然生育过子嗣,可依旧体态婀娜,甚至因为年龄正好,开的浓艳又羞涩……

品易立即垂下头,相爷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皇后娘娘吗……相爷和镇西王真是一把双刃剑啊。

品易心中瞬间已构架出多种可能,用的好,皇后娘娘便是古往今来第一权后,个人势力定不容小视,身后子女完全不用看任何皇室子弟脸色,是毫无疑问的储君之选。

这样的大权在最是养人,皇后娘娘便可一生无忧,豁达从容,别说将来会不会有人受宠到需要皇后娘娘退避三舍,就是有谁敢冒头她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而他,不用徐相真不一只眼闭一只眼,有镇西王在,皇家内务府有何不可染指。说不定到时候后宫府衙还不见得看得上前朝内务府的供给。

品易心里立即有了构想,娘娘手下的产业也该动一动。

品易不管心中怎样惊涛骇浪,面上从不会失了分寸:“恕奴才大胆,相爷恐怕心中是有微许不痛快的,毕竟娘娘天人之姿,相爷有所失礼在所难免,但相爷已有发妻,如今国泰民安,以后渐渐的也就会忘了吧。”

端木徳淑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品易:“你的意思是——”

品易眨眨眼,满脸无辜,很难理解吗?

084安静

端木徳淑看着品易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容矜持端庄,不见少女时的含羞带怯,也没有被这样说的异样感觉:“难得有人认为他心里还是有过本宫的。”

品易汗颜:“皇后娘娘过谦了……”

端木徳淑摇着扇子往回走,或许吧,可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没有喜欢过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了,生气也好,不在意也罢,诫谄也算给他出口气了。

品易看着娘娘恢复如初的样子,心中微微欣慰,他不怕跟着‘惹是生非’的主子,相反娘娘是心中有数,是足以担当她分位的人。

品易神色凛然,他倒要看看以后这宫中是他的天下还是赞清一个人的舞台!

……

戏珠笑盈盈的迎上去,为主子擦擦汗。

端木徳淑无奈的把毛巾接过来:“行了行了,又不热。”擦擦手,今天的经书还没有抄:“备笔墨吧。”

……

皇城角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进进出出异常热闹,外城的集市人流攒动,车水马龙,推动着一国商品的快速兴起。

皇城内肃穆安静,难得今日略显热闹,太医院、尚寝司经过记挡过脉喜盈盈的确定宫中将迎来第一位新皇嗣。

尚颂心守在湖馨苑内,大气的赏了宫里宫外所有伺候的人,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妹妹好生将养身体,早日为皇上诞下龙裔。”

钟玲躺在床上,微微俯首,带着避让的笑容:“多谢昭仪娘娘。”她回宫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该报上去的行程都已经走完,皇上想必也都知道了,可是并没有过来看她一眼。

钟玲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怎么也是登基后第一位皇嗣,为何连看都不曾来看看她。

尚颂心虽然笑着,但心里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虽然都是府邸的老人,但也分亲疏远近的,她不过是碍于娘娘的嘱咐,多看护钟玲一二,若是不然,她便只让下面的人送些礼物,来都是不会来的:“钟妹妹注意休息,皇后娘娘来信时说了,御膳房这两天都依着妹妹的口味做,宫里的人也为你多添置了一些,切要让妹妹养的舒心了,所以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本宫说,可不能照顾不好自己。”

伊依站在一旁陪着,不善交际的她只是站在一旁点头,为同住一个宫的姐妹高兴,又尴尬自家宗礼以后就要有弟弟妹妹,再不是宫里唯一一个了,皇后娘娘也会把注意力放在新生的皇子公主身上,忘了她的宗礼吧。

伊依不禁有些伤感,宗礼身体不适,她又不是地位多高的人,宗礼没了皇后娘娘照拂,也不过是一位没有任何出彩地方的皇子,以后虽然碍于皇后娘娘的照拂,不会受什么委屈,但多好也不可能的。

尚颂心看向伊依。

伊依急忙上前。

“有什么不懂的问依妹妹,阿静也是细心的,本宫就先走了……不用起来,皇后娘娘免了你所有的礼数,你还跟本宫客气什么,妹妹注意休息便是。”

钟玲哪里敢托大,还是送到了卧室外。

尚颂心回去的路上看眼虫绣。

虫绣笑笑,有没有还要看缘分,何况才几天,昭仪娘娘操之过急了。

尚颂心怎么能不急,但也认命,不能是第一个,总可以盼着是位皇子啊,是位皇子就好了:“这几天你也多注意休息。”

“伺候娘娘是虫绣的荣幸。”

尚颂心看着她懂事知礼的样子,也没有再为难:“储秀宫最近可还太平。”

“回昭仪娘娘,出了陆姑娘的事后,一切都好,陆姑娘病情稳定,估计能赶上大选了。”

尚颂心冷哼一声:“知道安分就好,小小年纪真以为自己能手眼通天了,学什么不好,带一些龌龊的手段进宫,当皇后娘娘是好糊弄的,还是当宫里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最终还不是要牵连家人,毁了自身!”

虫绣听着,垂着头没有说话,昭仪娘娘这些话若没有敲打她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没有想过跟娘娘夺权,就算有了孩子,她也清楚的知道,不会是她的。

只是若是怀孕,她便可以多选择一条宫妃的路,可宫妃岂是那样好做的。她现在还在犹豫,若是真怀了龙子,要不要接受惯例的升位?

……

锦瑟挑着眉,心里冷哼一声,到不是多嫉妒,她堂堂一宫主位,身份比钟玲尊贵的多,将来的子嗣自然也比她尊贵。

她就是有一点不高兴,这第一个有孕的好运气竟然落到钟玲头上,但想想,总比落在储秀宫那帮让人嫉妒的小蹄子身上好,算了算了,一般吧,反正不是自己。

……

储秀宫内。

秦可晨穿着统一定制的浅粉色宫服,目光机灵的看眼四下活动的秀女,不禁也放下手里的绣针凑到同舍姐妹面前,眼睛神秘又灵动的问:“你知道吗?听说有娘娘怀了龙裔?”

许素雅捏着手里的绣针,绣针穿过绢面,完成了一笔顺畅的卷纹枝干,她看眼舍友,笑笑没有说话,秦可晨是京中人,行为做事她想不透她的目的,就像上次那样轻易的说出威胁,平时看似大大咧咧却从来没有吃过亏。

许素雅觉得自己家乡天高地远,不愿与她碰上:“这是好事……”

秦可晨撇撇嘴,年纪一大把了还霸着皇上不放,不知羞耻,她这样想,脸上也这样表露出来,带着轻蔑和骄傲,心疼的努努鼻子:“委屈皇上了。”

许素雅觉得这话不好接,认真的绣着手里的绣品,笑都没敢笑。

秦可晨也不觉得扫兴,突然想到什么羞涩的开心道:“我们马上就要大选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皇上。”

许素雅看看她,见到了又如何,见不到又如何。

“你觉得咱们当众谁会第一个被皇上看中。”

许素雅笑笑,这还用猜吗,当然是几位身份尊贵的希望最大。

“好紧张啊。”

许素雅可感觉不出她紧张,在她心里,储秀宫这一批秀女一定会成为皇上心里的白月光,可不是说还有位皇后的庶妹,定然也是长相不俗的,就算皇后娘娘年纪大了,这位庶妹的年纪可不大吧,她哪里来的自信。

秦可晨歪着头看眼一旁的许素雅,见许素雅头垂的更低了,还调皮的垂下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你心里不嗤我。”

“怎么会。”

秦可晨灿烂一笑:“不过没事,我相信我们是最好的,你也是最好的。”

许素雅看着她笑容万丈的眼睛,突然觉得她说的对,她是最好的,虽然她看似没有礼貌,大大咧咧,第一眼甚至不会让人注意到她身上的优点,但刚才那一瞬,她好似真的看到了她眼中坠落人间精灵般的天真无垢、飒然灵动。

……

端木徳淑提起写字的手腕,嗤笑的看眼回来复命的镇西王,声音带着不走心的轻斥:“你回来的到是快?”

镇西王闻言咧嘴一笑,她没有生气,就是笑话他溜回来的太早:“我去洗涑,一会过来见礼。”说完风风火火的掀起帘子又出去了。

端木徳淑挥挥空气中没有的烟尘,继续抄写经书。

过了一会,镇西王梳妆整齐,退了铠甲穿着常服大刀阔步的进来,声音洪亮:“微臣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沾沾墨,没有看他:“起来吧,现在知道礼数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忘了要行个礼。

镇西王看眼研磨的品易,房间再没有别人,走过去,挤开品易,接过磨条,本来大小合适的磨条,瞬间显得短了一截细了一圈的样子,尤其被他握在手里,仿佛下一刻就能碾成沫,全碎在桌子上。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看眼‘生命垂危’的墨条,又安心的继续抄经。

雷冥九看眼她写的字,与有荣焉的觉得好看。

“有话就说,待的久了也不怕脑袋搬家。”

雷冥九笑笑:“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皇上挺忙的,京中加试明天开始,又是第一次恩科,考生不限门第,京中来了很多学子,今天还有很多排队进京的人,听皇上的意思准备加试两场,要宣相爷回去主持大局呢。”

“宣了吗?”

雷冥九眼睛突然瞪大,急忙放下不称手的墨条,他忘了:“微臣告退。”说完急寥寥的出去了。

端木徳淑摇摇头:“这都能忘。”

着急见娘娘而已,品易张张嘴硬吞了下去。

雷冥九这日真是痛快,碍眼的人都走了,徐子智也走了,这山大水长就是他的天下,虽然时机挑的不好,但那也是高兴,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百次,呼喊心中的舒畅。

一旦斜眼看眼王爷,抱着干柴又走了回去,懒得在他身边伺候。

雷冥九心情好,属下有些不懂事的他也不计较,在山中跑马走鹰,就是不能时时见到她也高兴。

当然了,晚上他是不会错过的,必须窝在端木徳淑床榻旁的脚榻上才能眯一觉。

戏珠虽然对镇西王有些意见,但想想上次相爷的事,好似镇西王也不是处处无用的,至少总有用到的时候。

端木徳淑晚上起来,迷迷糊糊的忘了脚踏上的人,踩着雷冥九铁柱般的腿往外栽去。

雷冥九猛然惊醒,手臂一捞,轻轻松松的单手把她捞回来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压抑着声音道:“你没事吧!”

你试试会不会有事!端木徳淑恼怒的瞪他一眼。

雷冥九也知道是自己不对,惹她生气:“对不起……”

端木徳淑狠狠地瞪着他:你都把腿伸哪来了!让不让走路了!

雷冥九赶紧把她放下,往角落缩缩:我错了,我不对,给你让路,让路——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起身,忍不住回头踢了他一脚,觉得脚趾尖顶的生疼。

雷冥九顿感歉意,不禁下意识的上前给她吹:“不疼吧……不……”

端木徳淑赶紧收回自己的脚,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出去!”

雷冥九察觉自己的莽撞,收回手,往角落缩了缩,抱着双膝,当一个巨大的装饰不说话了。

端木徳淑回来,见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再看看床下狭窄的脚踏,想来他这几天睡的一点也不舒服,开口道:“衣柜里有棉被,铺在地上睡,免得腰疼。”

雷冥九摇摇头:我不疼。

端木徳淑顿时皱眉:“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用本宫教你不成。”

“嗯,嗯。”

端木徳淑懒得看他,免得被他气出一肚子气,掀开床幔躺了进去。

雷冥九躺在铺了床被的地板上,闻着她惯用的干花香,安静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床幔掀开,端木徳淑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人,散漫的打量着他的身形,她没有仔细看过他,小时候觉得他讨厌,长大了觉得他龌龊,想不到时至今日看久了,竟然发现,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目。

甚至他的身形很流畅,宽肩,肌肉结实,一只手臂就能捞起她,五官不算突出,但也算不上难看,甚至他的眉毛很漂亮,浓黑如墨、剑眉入鬓,剩下的好似就没有可以入眼的了,勉强还有一份执着吧。

这么多年来都喜欢自己吗?端木徳淑嘴角温和,喜欢她的人也很多,亦不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办?端木徳淑嘴角扬了一下,又落下,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

雁京城继登位大典和封后大典后,又迎来文人的盛况‘学无门第,识为基本’,雁国上下这些年积累的空缺,将从这批加试的学子中产生,这是时代赋予文士的机会,也是有志青年实现抱负的机会。

今日为期三天的第一场选试在京中拉开序幕,有徐相坐镇,率领国子监一众大儒名贤、检司祭酒把关,誓要为雁国选出最杰出的一代能臣大将。

考试开始后,京中加强巡视,各个城门审核越加严格,大街小巷的车马少了很多,茶馆里为数不多的人也在讨论这次具有重大意义的国试。

这是一次一飞冲天的机会,更是可以越过秀才举人,得道升天的机会,新帝登基,百废待兴,这是所有文人的机会。

青楼小巷里不营业的姑娘们,也难得依着窗台,为心上的文人雅客多一份期许。

禁卫军加强了各地的巡逻,从今起开始宵禁,一切都要为国考让路。

任京中如何庄严肃穆,此举多么惊天动地,此项政策对不得志的文人墨客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皇福寺中都是清幽安静的,端木徳淑每天起来呼吸呼吸清晨的空气,出去散散步,回来便抄抄经书,下午去佛前念念经,便是没有风波的一天。

任外面风生云起、人生精彩纷呈,她这里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悠悠闲闲,无声无浪。

雷冥九除了打拳、拉军,便是潜入有她的地方,她抄经书,他便在一旁研究兵器谱;她诵经他就靠在大殿的柱子上熏香;她散步,他就远远的为她舞剑一曲,打的大开大合野趣横生。

端木徳淑挽起手里的玉兰色披帛,轻纱落在石椅上,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观今日日落。

明珠为娘娘沏壶白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雾霭沉沉,落日不显:“看天气明日要下雨了,天方石也凝了水珠,看来雨势不会小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夏日雨水多,这两日又闷了许久,也该下一场了,可有让山下的村民注意安全。”

“回娘娘,王爷交代一旦去了,想来通知到了。”

“哎,通不通知到的,也不过是提个醒,每年这个时候告书下去,也不过是做个参考,还能真不为生活奔波了吗。”

明珠把水杯放在娘娘手边:“娘娘宅心仁厚。”

“也就这点能拿来说说了。”

日暮不见落山,便没了一点光亮,天暗了下来,风在山林中簌簌作响,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浓。

明珠看天色不对,提醒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端木徳淑看着山脚下黑如幽狱的深林,目光里都是山林中跳跃的昏暗飞急,这样混沌的天色中,原来如此波涛涌汹,枝丫阵阵,一声二鸣连成一片,轰然大作,风声如鼓,排山倒海。

明珠看眼娘娘。

端木徳淑凝视着山下疾风催雨的山林一动不动。

明珠叹口气,看看不远处,见不远处一排灯光渐渐靠近,心里松了一口气。

雷冥九带着人,立即分列两侧,保护主子安全。

品易带着伺候的人,轻手轻脚的在凉亭周围搭上透明的雨帘,隔风绝雨。

明珠接过侍女手里的衣服,若是风再大了就要给娘娘披上。

一切悄然开始,快速结束。

端木徳淑依旧望着山林不远处,风声猎猎越来越急,树梢随风倾斜枝干咔咔作响,不一会便暗无天日,雷电轰鸣。

偶然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周围伫立的人,又随着闪电的消失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雷冥九借着刚才的一点光,确定避雷柱已经安置到位,又重新看向凉亭中,任豆大的雨点打在肩上。雷冥九挥挥手。

守岗的将士立即穿好雨衣,下一刻又重新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电光打下,甚是渗人。

明珠坐在一旁的水炉旁,为娘娘凉了的水杯添了一抹暖意。

品易取过一旁的篮子,上面摆放着娘娘喜欢用的茶点。

凉亭内烛光熠熠,没有一丝风雨透进来,安静祥和。

端木徳淑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没什么目的的把手腕上垂下来的部分披帛放在石桌上,手指下意识的一点点缕平,松手时又突然卷起,她再缕平,又卷起。

品易悄悄上前,把茶杯里的温水倒掉,倒入刚沸腾的热水,放在娘娘手边。

端木徳淑曲起手指,捏着杯子不烫的边缘,把它放在石桌上的披帛上,细心的慢慢熨烫。

明珠觉得娘娘甚是无聊,主子这条丝帛便是卷罗花的,您多此一举的把它熨平做什么,不是闲着无事给自己找事是什么。

雷冥九的视线在品易身上停了一下,又移开,到是一个心思细致的。

品易跪着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温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彩的,明珠姑姑定也是看出娘娘无聊了,只是跟着娘娘时间久了,不想惯着娘娘的小毛病罢了。

雨势越来越急,敲打在凉亭的雨帘上,发出密集的声响,风声呼啸如万鬼过境,瘆人也庄严!

端木徳淑放弃披帛,重新看向漆黑一片的山林,雨声浩浩,裂天动日——

雷冥九不太能理解贵族一派赏风赏雨赏大雪的雅趣,不过若是换成小仙他便懂了,小仙便是天地间最圣灵的雨露风雪,她眼中的一切都是宏大而有爱的,她眼中的雨幕也一定是不一样的,是水神倾泻而下的霓裳羽衣,是雷神风神铿锵有力的曲歌,这一切都是值得欣赏、值得沉迷的。

端木徳淑回头,看不清雨幕外的任何人景。

雷冥九嘴角轻扬,他看得见她,她在光幕中,天地间只有她的颜色,她也是最好的颜色……

雨幕停歇,地上水流依旧很急,轿撵停在凉亭外,恭候主子大驾。

明珠回到寮房,忍不住抱怨开来:“幸好没有下一夜,否则若是淋了雨多大的罪过。”

品易点了除湿的香,看着香炉内烟雾稀薄后,退出去安置娘娘的笔墨。

“这不是没事,就你话多,你还是别伺候了,让戏珠过来的好。”

“戏珠就不会说娘娘了吗?”说着试试木桶里的水温,上前为娘娘解下衣扣:“这场雨下的正解暑,娘娘今晚不可贪凉。”

衣衫落下,端木徳淑舒适的没入水中。

明珠和欣圆上前,伺候娘娘沐浴。

另一边,雷冥九解下铠甲,鼻翼间窜入一股异样的香气,雷冥九脸色一暗,目光冷厉的盯着放下的床帐:“出来!”

床上的人吓的一个激灵!

雷冥九嘴角讽刺的扬起,抽出腰间的刀剑:“若是不出来,修怪本王刀剑无眼!”

床帐内立即传出女孩怯怯的声音:“不要……不要……”女孩纤细的手臂颤抖的掀开床幔,身上穿着艳红的dudou,衬托的她肌肤赛雪,女孩小小的,柔弱可欺的样子,长发垂落在床上,眼睛里泛着委屈的光点,害怕又无力反抗的攥着床幔,怕的小身板瑟缩的躲在床幔后,脑袋垂的低低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害怕,不敢抬头。

雷冥九心中嗤笑,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第二次了,妖艳如鬼的不管用,上了清丽脱俗的是不是,果真是利益当前,前仆后继的人永远不嫌少啊:“来人!”

小姑娘吓的急忙遮好床幔,瑟缩的蜷缩了进去。

雷冥九眼中厉芒一闪。

“王爷属下在。”

雷冥九用刀尖指指床铺里的人:“赏你了,带的远点办事,别脏了这里的地界。”

床上的小人闻言,立即惊慌的开口:“镇西王您不可以这样,我爹爹是太常寺左侍,您不可以这样对我……”

雷冥九语气更冷:“原来是太常寺的人,掌宗庙礼仪,难怪能次次摸到这里来,忠良,既然是太常寺家的千金也算配的上你,你看看是做个妾还是做个侍都随你的意,带下去!”

床内的人闻言,吓的要死:“不!王爷您不能这样,我身份——”

忠良掩了她的口,一把把人扛在肩上,直接带走!别说您是太常寺的人,就是皇亲国戚,犯到王爷手里也活该你们倒霉。

雷冥九长刀入鞘,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翻身从窗户出去向里院摸去。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镜子前挽过微湿的长发。

明珠手里拿着散发着何首乌香的镂空百花手炉刚要为娘娘熏发。

雷冥九接过明珠手里的热炉,裹了毛巾,大手揽过她所有的发丝散在背后,一点点的为她干发。

端木徳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雷冥九手指粗糙,但穿过她的头发,却没有带起一根发丝,鼻息间闻着她沐浴过后的香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上襟的扣子好似有一个没有扣紧,漏出一点点雪白的颈项,美丽如光。

雷冥九手里的动作越发温柔,细致的梳理她每一缕头发,就像呵护她一样,不忍伤了她一丝一毫。

明珠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的样子,看的烦了,扔下毛巾出去,嘱咐品易照顾着些,直接走了。

戏珠刚要睡了见她回来,不禁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明珠看戏珠一眼,拿起桌上的桃子啃了一颗:“碍眼的在里面。”

戏珠叹口气:“您不能这样说,镇西王对娘娘也算有心了,何况难保娘娘有再用的着他的时候,宽容一些吧。”

明珠把桃子放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明珠也不知道怎么说:“看到他就不高兴,娘娘最近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对镇西王和颜悦色了。”

戏珠看眼明珠,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和颜悦色没什么,她就怕……哎,应该不会的,娘娘和镇西王在一起的时间必定少,只能说娘娘不讨厌镇西王就是了,但喜欢上是很难的,毕竟从徐相的审美变成镇西王的审美也差的太多了些。

“往里面些,我也要睡。”

“你不回去了。”

“回去了也进不去,有人愿意睡地板,我何必去抢,有品易在外照看着呢。”

这倒也是:“宫里那边有消息了吗?”戏珠躺下,听着外面又起了风,想来一会还要下。

明珠关了窗,躺在床上:“嗯,尚昭仪一天一封,倒是挺积极了,想来是她身边那位能干的出的主意,说是皇上最近在忙国试,腾不出时间理会后宫的事,让尚昭仪看着拿主意,她今日便把名册送来了,让皇后娘娘指了人送回去,她直接宣布,等咱们回宫了,宫里的人就热闹喽。”

戏珠熄了灯:“热不热闹的有什么,也碍不到娘娘的路。”

明珠在黑暗中点点头,这话不假:“你知道娘娘今天怎么选的吗?”

“还能怎么选,肯定看也不看,家世好的你团一起封个贵人,家世一般的封到下位,就是,娘娘有点妃位吗?”

“你猜?”

“别闹,快说,说完睡觉了。”

“点了。”

戏珠虽然不在意,可还是上心了,毕竟第一个妃位呢,再生出一位小皇子来,也是值得她们家娘娘多看两眼的正主了:“谁家?”

“沛国公府的嫡出孙女沛桑儿。”

“什么名字。”

“你别管人家什么名字,人家身份在那呢,真论起门第贵贱,咱们家主子还出身上还不见得是人家的对手嗯。”

戏珠立即坐起来:“那又怎么样,咱们小姐综合实力强,至少要实权有实权要皇亲身份有皇亲身份,要银子还有银子——”

“是,是,咱们主子最好,睡吧,睡吧,明明有场重要的法事要站一天呢。”

……

翌日,太阳高照,万里无云,清澈的天空如洗过一般没有一丝瑕渍。

因为昨日降雨,徐子智巡视高场时见到了荀故风,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消息显示他能扛起九十公斤的麻袋,他明明不起眼,但坐在一众考生中,他应该是最吸引人的一个,眉目沉稳,自成强坤,从他的判断看,是一个可塑之才,难为雷冥九要处处护着他。

徐子智心里冷哼一声,他的确是无辜的,文章凝实为人知礼,他当初而已没想把他怎么样,如今见了,也没有什么大仇大怨,他将来能不能更他妹妹相认,顺便在身份上给她妹妹一份助力,谁说的清呢,希望他还能有点用作。

徐子智想到她那天的话,猛然合上折扇。

在安静的考场内,引起大部分考生注意。

徐子智面色如常,犀利的目光扫过去,众人顿时垂下头,无人敢与其对视。徐子智从荀故风的位置上扫过,心中轻笑,定力不错,看来是个能用的。

……

寮房里,戏珠帮娘娘捏着腿,跪了半天,娘娘早受不住了,她们这些天天练的跪上两个时辰也够呛,何况是娘娘:“娘娘要不要休息一会。”

“这不是没事。”

都青了,还说没事。

“最后一场法事了,想多留一会。”

“皇上派人催了,想娘娘快些回去。”

回去也没什么事,再等等吧,等诵经结束了,哪有做什么做一半的道理:“这腿越来越不好使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老太君的腿还好使着,您这里才哪里到哪里。”

端木徳淑笑笑:“也是。”

……

宫外热闹,宫内更热闹,储秀宫的面选,不单皇上没有到,皇后因为在皇寺祁父也没有到,只有尚昭仪宣布了外嫁的秀女名单和留任的名单,就结束了,结束的让众人根本无从招架。

既觉得太简单,又不奢望太复杂,非常矛盾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明明皇后娘娘不在,皇上不该出来看看吗,怎么能如此草率的结束了。

尚昭仪安抚的对众人笑笑,体贴的握住沛桑儿的手:“沛妃娘娘好福气,娘娘有事不能回来,让妹妹代皇后娘娘说声恭喜。”

沛桑儿是还是一位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心里的喜悦还没有漾起立即被紧张取代:“臣女不敢,自然是皇后娘娘的事情比较重要,臣女不过……不过……”

“诶,怎么还自称臣女,您以后可是半个主子了,娘娘让妾身把晚晴殿收拾出来给沛妃娘娘居住,随后娘娘拿到印信的时候再改一个喜欢的名字,娘娘这边请,妾身带您去晚晴殿。”

沛桑儿长的不算绝色,但绝对比尚颂心要面容尊贵婉约,礼数也周到:“多谢姐姐。”

尚颂心笑笑,不敢托大,谁让对方位分在那。

两人离开后,储秀殿的人才三三两两的说到开来,入选的自然高兴,外嫁的也多是高门子弟,亦心中欢心。

秦可晨自然凭借甜美的容貌选上了,又神秘兮兮的凑到许素雅,眼睛不笑而笑:“看这位昭仪娘娘,长成这样都能封昭仪,皇上还真是怪可怜的。”

许素雅皱眉:“可晨,以后这种话断不能乱说。”

秦可晨嘟嘟嘴:“你以前都不说我的。”

“今非昔比,你我身份不同了,切不可再胡言乱语,身在后宫,祸从口出的道理您总该懂吧。”

秦可晨立即挽住她的手臂:“我就跟姐姐说了,姐姐可是不会出卖我的对吗。”说的撒娇般的嘟嘟嘴:“姐姐瞒的我好苦,伯父的官职还比我父亲高呢。”

许素雅无奈:“只不过高了一级,我们西北之地,哪里比的上盛京。”

秦可晨当然知道,只是因为这一级,许素雅封了六品美人,她只是一个七品才人,虽然看似只差了一级,其实何止一级,以后若是事事差这一级,可就差的多了。

秦可晨笑着挽住许素雅的手:“我们不说那个,不是我说,尚昭仪这样,我都怀疑皇后娘娘的容貌也夸大其词了呢。”

许素雅心里叹口气,万分高兴终于能跟她分开了。

秦可晨神秘兮兮的凑近许素雅:“姐姐,我觉得你比陆姐姐看着让人喜欢多了,皇上也会喜欢你的安静又温柔。”

许素雅笑不动的扯扯嘴角,她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猜便是了;不知道是敌是友,以后少来往就是,她实在欣赏不了秦可晨的幽默灵动。

秦可晨看眼没有回话的许素雅,心里撇撇嘴,这个也不能说那个也不能问的,活着累不累呀,会憋出病来的,想到这里又追了上去:“那个水未才是一个末品采女,不过长的那么漂亮早晚也会出头的吧,不知道皇上今晚会……”

许素雅自动屏蔽她的话,默默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皇上去拿来还用说吗,当然是沛妃娘娘那里,人家的家世在那里,皇上怎么会不给几分尊重。

同一时间的端木府中,温柔端庄的端木夫人收起小女儿的衣服,心中叹口气,从今天起宫中又添了新人,不知道小仙以后应付不应付的来,现在君臣有别,以后能帮孩子的就少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端木徳心跑进来,梳着双丫髻,脖子里挂着金项圈,眼睛亮亮的,虽然不如其姐姐夺目,也是以为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了:“娘,你又叹什么气?”说着捏了一颗葡萄,普丢嗞进嘴里。

端木夫人看眼小女儿,嫌弃的都不忍看她,谁家的女孩子像她一样皮:“我能叹什么气,你少给我惹些祸事我就满足了。”

端木德心眼睛一眯,高傲的仰着头,她才不听,姐姐说了,皇城之大任她横行,她听姐姐的,才不听母亲的,哼。

端木夫人看她一眼,也懒得管了,一来年级大了,越来越不忍心苛责孩子,二来,大女儿贵为皇后,还能让德心受了委屈去。当年小仙受的气,可不要让这个捣祸精报复回来,看谁还敢无事道她仙儿的是非!“你少吃点,小心生寒。”

……

端木徳淑脸色难看的拿过雷冥九手里的梳子态度坚定:“哪有你给我梳头的道理,不像话。”堂堂男子,整日流连后宅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

品易垂着头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雷冥九坚持,品易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他可以。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无奈的叹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还没玩了是不是。”

“我能做好的。”

“能做好也不让你弄。”也不怕落了你镇西王的颜面。

雷冥九坚持,看眼站的很远的品易,垂下头,小声的在小仙耳畔道:“我想了很多年了,也练过的,你就让我试试,就试一次,如果弄疼了立即放手行不行。”

“不行。”

雷冥九闻言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挽发我肯定是要做的,就在于是您老亲自把梳子更本王,还是本王上前去抢。”

“你有意思吗。”

雷冥九垂下头,对她灿然一笑:“有,我所有的意思都是你,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只要是你的都又意思。”

端木徳淑快速撇开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这些话不要脸的话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是在是不堪入耳。

端木徳淑懒得跟他较劲,把梳子扔在桌子上。

雷冥九见状,脸上抚开一抹温柔,看着她生气时容光熠熠的脸,心里像挠痒痒一般,但时机不对,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雷冥九拿起梳子,虔诚的挽起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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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说什么了,—_—||,第一天就掉链子,求个票的信心都没有,明天也晚,估计下午六点,但一定有万更,火力全开的更新中

085纯静

端木徳淑诧异他的手艺竟然是可以的?

梳头这种事没有练过很容易扯伤头发。她祖母小的时候因为疼爱她,好多次偷偷的要为她梳头,结果可想而知,梳理松了缠不住,紧了勒她头皮,更别提有时候发尾还会打结,扯落她几根头发,她可没少哭给祖母看。

端木徳淑碰碰自己梳挽整齐的发丝,雷冥九却没有,虽然梳的样式老套,但并没有扯痛她一丁点,很难想像他这么大的块头提刀的粗人竟然有堪比地主家丫头的手艺?

雷冥九神色温柔的看着为她梳起来的发丝,他想过很多次的……为她挽发为她梳妆……雷冥九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为她挽发了,她静静的坐着,就像照耀他的光,他能触碰的温暖,他唯一的信仰,让他靠近,容他放肆。

雷冥九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深色,整个心更加柔软,慢慢的伸出手臂,从后面环住她单薄的肩:“我爱你……”

端木徳淑怔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人,脑海中有什么轰然而起,惊的她快速挣扎。

雷冥九立即松开,蹲下身,声音温润:“好看吗?”

端木徳淑心慌意乱,呼吸有些不稳:“出去!”

“……”

“我说让你出去!”端木徳淑脸色难看,刚才的一瞬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推开。

端木徳淑皱着眉,心神震荡,万分不适。

雷冥九被喊的莫名其妙:“我……”

“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端木徳淑眉头皱的更紧。

雷冥九急忙起身:“好,好,我走,我走,你别生气。”雷冥九嘱咐品易好好看着主子,有什么事让人通知他,将你出去了:“又怎么了……”

端木徳淑脸色难看,盯着镜子里的人,整个人都不痛快,像什么样子!

品易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看娘娘几次举起来想砸镜子又放下,心里叹口气,站的更加没有存在感。

端木徳淑沉下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以来她心思不大,自小出身高贵,生活无忧,烦恼的是闺中小事,接触的是雪月文章,胸有梅露脑中风花,都是女孩子的花拳绣腿,锦上之花。

最出格的事,不过是年少时思慕的少年,偷偷的藏起来的笔墨文章。

可现在呢?端木徳淑难以想象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竟然会容忍一个不是她夫君的男子为她束发,端木徳淑自嘲一笑,她的礼义廉耻读到哪里去了,她的夫妻和睦儿孙满堂都不用管了吗……

端木徳淑猛一拍桌子:“告诉镇西王,以后让他恪守规矩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品易急忙恭手:“是。”

……

飞花落,葳蕤生,翻云动雨几度昼夜平。

雷冥九就不懂了,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这样了:“为什么!”雷冥九屏退所有人挡在她面前,拦住她向前的路:“我做错了什么!”你把窗户封死,房门不准他进,还不准他出现,他做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雷冥九委屈又不解的看着她,他既没有越雷池一步,也没有做出格的事,甚至没有打扰她,为什么她又生气了。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见他明明要火冒三丈却不曾暴怒的样子,莞尔一笑,把手里的扇子递给他。

雷冥九见状被她眼里的星光闪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接过来,恍然忘了刚才怎么回事。

端木徳淑弹弹他手里的扇子,配着这柄女气十足的扇子,还真是不伦不类的:“镇西王今天不用当值吗?”笑意浅浅,无怨无怒。

雷冥九心还停留在被她波动的扇子上,纤细的手指,像掐在他的心头,柔软甜美。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形容,就是觉得哪哪都好,可是不对吧,她明明好几天没有理他了?

这是……又不生气了?前两天明明还……

端木徳淑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雷冥九一瞬间忘了前一刻抱怨什么:“啊……嗯,不当职。”

“那跟本宫去山里走走。”平时碍于安全,还没有去那些很偏僻的小路上转过,今日看着这山涧流水,茂林丛生,突然想进去看一看。

雷冥九顺着她的目光看尽山林深处,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猛兽毒虫出入,这不是闹吗,不过,如果她喜欢的话:“驱虫草带了吗?”

“没有呀。”

“这身衣服也不合适,丝纱最容易勾连,走不了多远的要换。”

端木徳淑闻言眼里迸发出一丝光彩:“如果换了就可以进去走走了?”

“干嘛像孩子一样,当然。”雷冥九点点头:“去换身衣服,我让人准备点吃的和药草,一会这里见。”

端木徳淑笑着点点头,开心的走了。

雷冥九看着小仙走了,突然回头看向一旦:“你觉不觉得娘娘今天怪怪的?”

难得镇西王有觉得皇后娘娘奇怪的一天,娘娘刚才是在逗你,也可以说勾你,但这种勾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逗你玩,看看你能有多好玩,事实证明可能你停不好玩,毕竟你害羞没有看点,脸红没有看点,手足无措又欠缺一份丰神俊朗的可爱,总之娘娘不会多有兴趣的。

不过优点是实用价值高,这不是就答应娘娘去深山老林玩了吗!

别玩了命就好!

一旦一本正经的恭手:“王爷多虑了,娘娘今日大概心情比较好吧。”

雷冥九想想也是。

……

戏珠一肚子不高兴,边整理东西边劝娘娘:“娘娘,您又任性,深山多危险,岂能学猎户、采石者一样轻装进山,少说也要让王爷带一对人马为您开路才行,着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然后她周围几米都是人,动一下也有上百双眼睛盯着:“本宫不会走多远的。”端木徳淑看着品易帮她把脚踝系好:“何况人多了破坏气氛,山林之所以有吸引力,不是人多的护在你左右,而是自己走进去,深呼吸,体味它的呼唤……”她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玩,可是爹爹和哥哥都不允许,甚至不许她去河边玩,一举一动都管着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她难得想动一下,

“奴婢一点都不放心!镇西王太胡闹了。”这个要求都答应娘娘,万一出了事呢。

端木徳淑笑笑:“看着那么美的山林,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

……

皇福寺的后山,绵延百里,山峦起伏,上百年来,栖息着多种植背兽类,因为独属皇家,保护得当,丛林中植被茂盛,虫兽众多,置身其上,有种林海都在脚下的威凛之气,可若置身其内,百年腐气夹杂着新鲜的草香扑鼻而来,又如滚滚新世,好似另一个人间。

层层叠叠的枝叶完全把阳光遮挡在外,平时看着低矮的山木,此刻高耸如天,脚下手臂粗的枝干延绵繁多,草木疯长入腰际,遮住眼帘的都不算最高的。

端木徳淑穿着干净利落的红色马装,停在深山的第一个岔道口,说实在的,进深山方知人渺,她心里已经有些怯了,若不是雷冥九一直在前面开路,她估计走进来第一步就惜命的往回走了。

端木徳淑觉得戏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里鸟兽四面八方的传来,山坳、泥坑很多,脚下弄不好还有陷阱,若是只是这样走当然没什么,万一一脚踩空滚出去,这样茂盛的植被,岂不是找到后人都被猛兽叼走了。

端木徳淑是很惜命了,虽然偶然叛逆的想冒险,但那是人生安全受不到威胁的时候,现在吗?

端木徳淑四下看看,虽然还没有进入山林复地,但已人迹罕至,她们的身后只有雷冥九用刀劈开的一条枝丫折断的小路。

端木徳淑松口气,看眼脚下的树根,转身坐了上去,不走了,这里就挺好,高山大树,荒芜人烟,自带归隐者的潇洒,远离尘世的宁静。

雷冥九见她不走了也松了一口气,一路砍伐过来,刀都顿了,真怕再走下去有什么意外。

戏珠、品易也停下来,精神一放松,才觉得异常疲惫,镇西王真是的,一句话都不说,这若是再让娘娘走下去,她们还活不活了。

品易立即,打扫出一块空地,放下带来的东西。

一旦整理着筐里的东西,一番不要紧,看完后简直毁了他对镇西王所有的认识,这些没有一点使用价值的玩意都是什么,锦缎、团扇、钗環,镇西王是怕皇后娘娘中途换衣服找不到配件吗!

王爷最近越来越放飞他自己,一旦冷着脸拿出几样点心。

端木徳淑突然向后,躺在密集的树根上,抬头望着看不见的天,星星点点的光透着一丝丝的蓝,刚刚好的光线。

雷冥九高大的身材走过坐在他身边,身下粗大的树根被他压的向下一些,他拿起一旦扔出来的扇子,为她驱赶偶然飞过的小虫:“累不累。”

品易把驱蛇粉撒出去,又加了些驱兽剂。

“不累。”山沈树长,让人心灵都安静下来。

雷冥九看着她笑笑,喜欢就好:“听一旦说,宫里催你回去了?什么时候走。”雷冥九捏了她头上的叶子。

端木徳淑望着天,眨眨眼。

雷冥九觉得她哪里都好看,眼形漂亮,眉目好看,怎么都好。

“过一段时间吧,寺庙清幽,安静。”

雷冥九点点头,扇着风,心神都在她身上,他也觉得这里好,但:“我明天要回去了,皇上派了他的人来接替我,你自己小心点,以后别总往危险的地方走,注意安全。”

端木徳淑点点头,过了片刻,微微侧头看着他:“其实你不用这样……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去后安心结婚生子。”不会怪你的。

雷冥九豁达的笑笑:“我一个大老粗谁看的上我,与其跟着我受委屈,不如嫁个门当户对又顺心的过日子。”

“在你成为镇西王的一刻你就不是大老粗了,何况又不是没有人爱慕你,前段时间不止一户人家让本宫暗示想把女儿嫁给你,就没有一位看着动心的。”

“没有。”雷冥九说的毫不犹豫,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宁静,没有前些日子的焦躁,他听的出来小仙跟他说的是真心话,而他也不是意气用事的回答:“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我若是愿意自然是我心里所想,若是不愿意谁也动不得我分毫。你记得玄理吗?有印象吗?”

端木徳淑知道他有意岔开话题,可是岔到玄家?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记得,玄寻还是有些印象的,跟我大哥差不多大,怎么了?”

品易把木管送入娘娘口中。

雷冥九道:“前段时间言势倾在男馆见过他。”

端木徳淑闻言看他一眼。

雷冥九重申:“他回来跟我说的。”

端木徳淑不是那个意思,玄家?曾经也是京中一等一的贵族,门风严谨,儿女领袖,若是又哪一门的儿女长相最为出彩当属玄家,就连她外祖母也是出身玄家的一个小分支,但玄家贵在稳重,从未出过媚上的不良人,就算是嫁入先帝后宫的也不曾。

想不到……造化弄人吧,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怎么突然提到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能和玄家小姐认识,跟你说说。”

认识是认识,不过她和长的好看的女孩子处不来,没怎么说过话:“若是有可能让言势倾多照顾着点他。”

“嗯。”人早已被相爷赎身,虽然不能脱离男馆,但也相对自由的多,目前只是陪客人谈情赋诗的清倌,没人能给了他委屈受。

雷冥九薄好了葡萄放在她嘴边。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喜欢吃。

雷冥九自己吞进嘴里,看着她吃了一口糕点,开口道:“……我觉得皇上处理国家大事看似随意,但心中自有计量,不是会放任自己肆意挥霍所得的人,虽然处理的几场大事都颇受老一派的诟病,但微臣看来,实属无奈,而且经过验证,皇上的做法是可圈可点的,最近雁国的秩序也有目共睹,甚至皇上还跟我谈了未来五年的计划,皇上心里是有野心,并会坚守的人,我觉得……”

“你想说什么?”

品易也不解镇西王想说什么,夸皇上?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夸另一个男人,镇西王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没有什么,就是觉得皇上在大事上心里有数,小事上如果有一些不讲究的地方,娘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嗯,就是这个意思。

端木徳淑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随后突然坐起来:“你不会是说他和玄理有什么吧?!”

“没有!我没有,你想什么,皇上怎么可能认识他,怎么可能——”他说的很明显吗?雷冥九局促的多开小仙的目光,他觉得他没有说什么呀……

端木徳淑看着他,随手冷哼一声,又躺了下去,笃定的道:“没有什么你提他做什么,还说那么说他的好话,怕我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他不痛快?”

“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和玄理真的不认识。”

“就算不是玄理也是别人是吗?”

“我——”雷冥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你别听信别人皇上荒废政绩什么的话跟皇上吵起来,若果皇上真有问题我会跟你说的,没说,就是一些生活作风上的小事,印象不了朝局。”他就是这个意思,雷冥九拿了两颗葡萄扔进嘴里,三两下没有了。

端木徳淑等了半天,忍不住了问:“皮呢?”

“什么?”

“没什么,吃吧。”心思又回到雷冥九的话上,雷冥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难道皇上喜欢上宫外的女子了?还是身份难以启齿的?甚至影响皇上名声的?

端木徳淑把双手枕在脑后,她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是几天前,她大概会问问宗之毅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这个样子,问什么,宗之毅什么没有经历过,用的着她费心,就算真的跟外面的人想有什么便有什么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扛了这么多年,区区一个女子男子还能让他不如意了吗。

端木徳淑就是好笑宗之毅把这话说开的样子,担心什么?还怕她冲过去跟宗之毅闹,把后位弄丢了不成。

雷冥九看着她神色无恙,心有有些为她担心:“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我没有觉得你多事,我就是觉得他不用……担心……”

“嗯,懂的,走了一路了,吃些东西吧。”

品易也收回耳朵,看来娘娘也认为镇西王不是无的放矢,那就是真的有不合适的人吸引了皇上的视线。

但品易不怎么担心,外面的人怎么能和与皇上荣辱一体的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何况就是真的喜欢的脑子浆糊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镇西王吗:“娘娘,喝茶。”

端木徳淑接过来:“对了,我看了一下图纸,我有一片皇庄和我的嫁妆田差一个山头没有连在一起,你回头帮我看看是谁家,买过来。”

镇西王点点头:“没问题,打算做什么用?”

“还没想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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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家

品易看眼娘娘再看看镇西王,两个人好似都没发现他们说的是寸金寸土的京城地界,即便是他们这样的身份,也得靠镇西王用权势压人才行。

何况娘娘,您要那么大面积的良田做什么,屯兵粮吗?品易摇摇头,剥着手里的薄纸,把一块块核桃酥放在盘子里,端给娘娘。

端木徳淑望着碧绿的天空,眼睫毛轻轻的眨动。

风吹过山涧,耳畔不远处是潺潺的流水,阳光悠悠的照下,天地安详……

……

皇福寺最后一炷香燃完,长明灯亮起,上百名僧侣的诵经声庄重肃穆的响起,端木徳淑穿着深紫色暗纹长衫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

我不求你没有痛苦踌躇、不求你来世安好、不求你升登极了,我甚至不知道点这一盏灯意味着什么,而你始终是你,来过,永远在我的心里……你走了,就是你走了……

端木徳淑放下双手。

戏珠上前扶起娘娘。

端木徳淑留下一室经声,转身走了出去,望着殿外的天,一回头,依旧什么都没有:“走吧。”

……

“都机灵点!皇后娘娘申时回宫,不可有一丝让娘娘不满意的地方,边边角角的娘娘不在你们偷懒也就罢了,现在可仔细你们的皮——你们干什么!犯忌讳是不是!搬出去!”

小宫女闻言立即瑟缩的有些不敢说话,可,可:“金姑姑,可……皇后娘娘喜欢团球花啊……”

“你还敢顶嘴了是不是!”金姑姑扬起手里的竹条。

“啊——”

“干什么!”珍珠冷着脸走过来:“都清闲了是不是,皇后娘娘的车架已经进了城门,还不抓紧时间再检查一遍,所有的菱纱、摆设都换新了吗?香炉里的香有没有点够时辰!没有的还不赶紧去添风!”

众人立即禁声,低头快速忙碌。

珍珠看眼挨了打的小宫女,和地上放着的团球花,吩咐到:“让人摆到窗台的位置。”

金姑姑闻言立即上前:“珍珠姑娘,这……”不合适吧,前些天皇上刚为了团球花训斥了沛妃娘娘,她……她也是为娘娘好,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厌恶团球花。

再说,皇后娘娘出去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皇上肯定是要来看看的你,到时候一眼看到不喜欢的,她是担心,所以才。

珍珠看她一眼,知她也是好意:“行了,忙你的去。”

“可姑娘……”

“不过是一盆花,皇上还能跟一盆花过不去,既然娘娘喜欢,搬出来就是。”说完转身离开。

金姑姑叹口气,想想也是,皇后到底是不一样的,又不指望皇上的恩宠过活,皇上若是少看娘娘两眼,以皇后娘娘的出身,娘娘还能受什么影响不成,是她担心多余了:“还不快点把花搬上去。”

……

御书房内,宗之毅穿着玄色银纹暗条常服,低头批了几份折子后又抬起头,目光坚定,神色威严,应该到内城了,想完又垂下头继续忙。

赞清看看时辰,又垂下头,想来娘娘的车架也快到城外了,后宫没有娘娘在感觉不出什么不一样,可这娘娘快回来了吧,倒是能感觉出皇上的几分焦躁。

不久前求贤若渴时,也没见皇上如此在意,哎,说起落幕的两场殿试,他现在想想还有些激动,保和殿内,群英汇聚,辩才天下锦绣文章,他都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一腔热情洒国土。

“赞清。”

“奴才在。”

宗之毅想想又算了,垂下头继续忙碌。

……

端木徳淑的车架从正南门入,经福寿大道,遥望前朝巍峨建筑,直接向后宫而去。

福寿大门正门侧门角门,八门起开,皇后娘娘的车架从正中央而入,车马分流,一一归位。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才(奴婢)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身穿正红色抹胸长裙,梳着高天髻,头上的流苏发誓从发髻上穿过,在后面盘城一个圈落在颈项处,流苏从颈项而下,散落在肩上,金光奕奕唯美精致:“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恩典。”

众人起身。

端木徳淑回头,看眼带头的‘新人’,这就是沛国公家的桑儿姑娘了,不禁温柔一笑:“辛苦你了,等久了吧,路上耽搁了一会,想必站的累了。”

沛桑儿睁着微微泛红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人,说美人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收到的冲击。

眼前的人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那双眼睛那么漂亮,眉毛弯弯的不是成线,甚至不是固有的眉形。

但就是觉都好漂亮,还有她笑起来的样子,这是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怎么会是仙女。

端木徳淑看眼傻呆呆的孩子,被她眼里的呆傻逗乐了,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累了?”

沛桑儿立即回神,顿时羞红了脸:“妾身……妾身失礼……”沛桑儿突然觉得宫里跟自己想的很不一样,都说皇后娘娘端庄,可怎么能这样好看。

、还有她的头饰,她都没有见过呢,这样美?好美,比她们进宫的这些人都好看,好看的让她们觉得自己渺小了好多,连年龄都不是优势了。

端木徳淑笑笑:“好了,带她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本宫就不留你们了,明日正好是十五,一早再来请安便是。”

沛桑儿下意识的点头。

端木徳淑颔首,转身上了另一个藤轿,进了凤梧宫。

沛桑儿在皇后娘娘进去很久后还回不过神来,不禁有些失落,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们还何谈宠冠后宫,简直想笑话一样。

尚颂心叹口气,到底是年龄小啊,皇后娘娘让不跟就不跟,她本来还想着伺候娘娘用晚膳,跟娘娘说些事,看来只能等明日了:“妾身告退。”

沛桑儿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些‘老人’对着她们这些‘新人’态度冷淡,甚至没想过跟她们打好关系了。

是觉得有皇后娘娘在,就是她们中容貌最好的陆玉裳额也不过如此吗?想想一国之后的气质,再想想陆玉裳,玉裳纵然温柔可亲,可身上断没有刚才那让的从容雍雅,那是一种……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少女感有、庄重感也有,让人想看了又看的一国之后。

沛桑儿怂拉下肩膀,她偏偏还得罪了皇上,皇上以后恐怕都不想看到她了吧。

葚儿拉拉自家主子,该走了,‘老人’都走完了,虽然她没资格说什么,但皇上一怒之下从晚晴殿离开的事到底让下面人对娘娘的威严有些不以为意,这些‘老人’们是一点面子也额没有给娘娘留,直接走了的。

沛桑儿嘴角僵硬的笑笑,扶住葚儿的手:“走吧。”

陆玉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刚才那便是皇后娘娘吗?虽然只是人群中惊鸿一瞥,可……

“玉裳,发什么呆,走了。”

陆玉裳看眼同宫的好友,下意识的忍不住开口:“你刚才看到皇后娘娘了吗?”

“没有啊,这么多人,我刚才都没有敢抬头呢?”

陆玉裳颔首,她也是不经意的看到了一眼,皇后娘娘给她的感觉已经失去了美丽的定义,是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竟然,竟然真的有女子可以如此让人动容,怪不得当年嫡姐那样不喜端木家小姐了,恐怕谁与她生在一个时代也会被掩去了光芒吧。

“走了。”

“嗯。”

秦可晨站的靠后,并没有机会看到皇后娘娘的容貌,但不代表她没有感觉到今日的阵势,八门齐开,所有宫人在这里待命,各宫主子齐出,只为了能第一时间讨好皇后娘娘送上一句问候。

还有刚才的依仗,皇后娘娘和沛妃说话的功夫,抬进去的众多东西,络绎不绝的车马单回训畜苑就过了一刻钟,更别提现在还抬着东西往里走的宫女太监。

秦可晨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嘲笑她幼稚不懂事一样,她瞧不起的人,觉得年龄大的‘老人’日常前簇后拥,掌后宫大权,握有一方印信。

她首次感觉到在这样的权势面前,她所谓的年龄、所谓的容貌,原来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还很好笑。

许素雅默默的疾步从她身后走过,见她竟然没有拉着自己跟她说话,不禁松了口气,没有缠着她就好,还是赶紧走,少惹是非的好。

……

戏珠伺候娘娘解了发髻,换了常服,递上温湿的毛巾。

宫侍忙的进进出出把娘娘用过的东西又一一般出去,内侍恢复了满室整洁的清香。

端木徳淑勾完菜品放回跪在一旁,一直捧着的托盘上。

小太监立即跪着退了下去。

端木徳淑看向珍珠:“沛妃怎么了?本宫看她怎么精神不好的样子?钟玲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我看你说皇上宫里伺候的通人有孕了,现在也可还好?”

珍珠嘟嘟嘴:“皇后娘娘,您一回来不问奴婢们好不好,就问外人,奴婢可是要不高兴的?再说娘娘一次问这多,让奴婢先回答哪一个?”

端木徳淑笑笑:“还是回来好呀,能听到你这个小丫头说俏皮话,再说这点事还能难住咱们嘴皮子利索的珍珠姑姑。”

“皇后娘娘又取笑人。”珍珠接过戏珠手里的茶,亲自送到娘娘身边,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娘娘,她有些想主子了:“娘娘用茶,钟美人身体很好,尚昭仪每天都会召太医询问钟美人的脉象,现在也三个月了胎像很稳,钟美人最近也愿意吃了,御膳房也是变着法的给美人加餐。”

“还是要注意些,别贪嘴。”

“奴婢知道的。乾心殿那位是脱了皇后娘娘的洪福才有机会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自从娘娘您主宫以来,不是停了所有等级低的通房侍女的避子汤吗,皇上身边的通人便是那之后一个月查出来的,尚昭仪已经把人安排到昭仪殿,细心照顾着,就等娘娘回来再发了,至于沛妃……”珍珠看眼娘娘。

“怎么了?”端木徳淑放下茶杯。

珍珠摇摇头:“不太好,依照惯例,皇上应去沛妃娘娘那里三日,可最后一日不知怎么了,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丝毫没有避着人,半夜直接从晚晴殿走了!听说沛妃娘娘哭了一晚,这些天都不敢出宫呢。”

端木徳淑不解,这……宗之毅脑子里的筋打错了嘛,跟自己的妃嫔闹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回事?”

“奴婢也没有多问,好似是皇上不喜欢沛妃娘娘殿里摆放的团球花,当晚还让人砸了晚晴殿所有盆景团花。”

端木徳淑苦笑:“怎么可能,这些团花随处可见,装饰宫殿稀松平常,皇上跟一盆花过不去还闹的一宫之主没有颜面。”

珍珠也不太清楚:“奴婢就听说这么多,沛妃娘娘御下也挺严的,多余的没有问出来,主要娘娘不再,奴婢也懒得问。”

端木徳淑叹口气:“看她哭的眼睛肿成那样,看来被吓的不轻,这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珍珠不知道不予评说。

端木徳淑:“戏珠挑些从山上带回来的零嘴,给晚晴殿送去,就说本宫怜她今日辛苦,让她早早休息。”

戏珠明白,这是皇后娘娘给沛妃做脸了,刚入宫就得罪皇上,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的心,下面的人难保不会心中没有想法:“是。”

端木徳淑看向珍珠:“你传话下去,以后身份不够的通人依旧按照惯例用避子汤。”

“是。”

她当时停用,是急于后宫增添新的子嗣,便不论母亲的出身,只要有皇嗣诞生便可,现在后宫充实,又有钟美人有孕在先,向来以后子嗣不难,既然不难,断不能让奴人混淆天家血脉。

珍惜蹲下身:“娘娘做了一天轿子辛苦了吧,奴婢给娘娘揉揉腿。”

“还是你贴心。”

“娘娘这话可千万别人戏珠姐姐和明珠姐姐听到,否则奴婢可有的受了。”

“说什么呢?奴婢可听到了。”明珠掀帘进来,后面跟着乖巧的吉梧。

吉梧乖巧的凑到娘娘面前,满眼濡慕:“皇后娘娘可算回来,奴才两月没有见到娘娘,都想了呢。”

端木徳淑要被他的小样子逗笑了,这个小家伙:“这不是回来了。”

明珠把珠帘拢起来,抚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欣赏不来男孩子,不对,是小太监这种撒娇的美,她还是欣赏品易那样的,只少看着正常:“娘娘,晚膳好了,先用些膳吧。”

“好。”吃了两个月斋饭,她都要成青菜了。

——皇上驾到!——

端木徳淑笑笑,她早听通传的人报过了,算算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宗之毅迎光而入,平日刚毅的脸颊两月不见微微有些凹陷,连着几日处理加试,脸色也有些不好,但依旧难掩他通身气度,反而还多了凌厉的卓尔不凡,更像一位握有天下指点江山的帝王了。

端木徳淑上前俯身:“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奴婢(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被他看笑了:“起吧。”她有什么好看的,每次还不是一样。

宗之毅忍不住上前,抬起头摸摸她的脸颊:“瘦了。”也想她了,一去就是两个月,若是他再不催,她是不是还要再待两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有一段时间不见她,她好像都是新的一样,让他想看了又看,看看到底哪里又不一样了:“太医你还送回来,没有人在身边,朕能不担心。”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拿下来:“哪有,寺里也有懂医术的婆子,皇上用膳了吗?”

“还没,朕见你赶饭点回来,放下公事就过来了。”

“那臣妾可是与有荣焉了。”

帝后用膳静悄悄的,除了穿梭在旁伺候的人,两人吃的都很安静。

宗之毅看她胃口破好了多吃了两口盐水虾,便亲自为她剥了一只。

端木徳淑笑笑,放进了嘴里。

宗之毅顿时觉得心情大好,餐桌上的菜也觉得软糯几分……

戏珠让人把剩下的餐食撤下去,换上了柠檬茶和山楂汁。

宗之毅坐在一旁的软塌上,饮了一口放下,金色边绣龙锦袍平整威仪:“朕想给端木尚书题书——慕国公皇后觉得怎么样?”

端木徳淑端起的茶杯又放下:“皇上与议事院商议过了?”

“不过是一个封号,还要商量什么。”宗之毅最烦那些老家伙,最近只等一个时机废了他们。

端木徳淑点点头,议事院早已形同虚设,她问也不过是遵从礼教问一问,便起身,退一步,跪——

宗之毅急忙要拦他:“你干什么!”

端木徳淑不许他拦,强硬的把她按回去,眼睛亮亮的,霸道又有些小撒娇:“礼不可废,不许动。”说完笑笑,依照规矩,双手置于额前,叩首:“妾身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抬气头,看着他灿烂的笑。

宗之毅心里一阵震荡,再没有人比她跪在他面前这样看着他让方寸大乱心血澎湃,宗之毅顿时捧住她的脸,呼吸急促的吻了上去。

------题外话------

开车好吗?(没脸看)

087一更

品易看眼戏珠。

戏珠瞬间回神:哦。俯身退了出去。

赞清瞥两人一眼,也恭身退了出去。

赞清站在大殿外,皱眉微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戏珠、明珠两人从不以他的举动马首是瞻,比如刚才避退的事,也没有让他带头,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赞清看眼周围退出来的人,心思沉重,不是他非争皇宫首席大太监的位置,而是按照惯例,即便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宫女太监,也会依照惯例对他客气三分,看来明珠、戏珠总来没有想过了……真以为他不会在帝后两人之间下绊子,还是觉得下了也没用?

赞清深吸一口气,不禁有些不悦,只因他现在还真不敢,可不代表他不能给戏珠、明珠一些麻烦!

……

夜深月高,千微殿的牌匾早已换回了原来的样子,正殿的门廊上除了照明的烛火都熄着,端木蔷薇从正殿搬入了偏殿,一座独属于她的四合小院。

岳悦铺好床看眼主子,主子最近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但今日远远的见过皇后娘娘后,不知怎么了,看似心情有些不好:“主子,夜深了,该休息了。”

端木蔷薇点点头,任悦儿扶着她上床,她以前怎么会觉得皇后之位只是一个称呼,以前的影视剧中的女子可以甘心平凡、无欲无求,等着皇上祈求般的爱呢!

真的置身其中,才知道即便只是宫殿的不同,你的待遇也会不同,你拿到的一针一线也会不一样。

任谁见了封后大典,见了皇后今日的排场,见了主位对于整个后宫的意义,有几人能把自己的‘平凡’‘不起眼’看成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在她一个接受过各种教育的人看来,她们这些人以后自认过的再如意,也只是皇后养在自家后院精心栽培的花花草草罢了,即便到了妃位,也顶多是长的好看些观赏性强一些罢了。

历史上的后宫中不乏能与皇后抗衡的宠妃、姬妾,可到头来争的也是至高的后位。

福寿门八扇齐开,单正门一扇的分量就需要十六人齐推,更别提八扇大门为一人而开,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便没有皇上,也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想在最好的年华,做到一定的位置,免于被人随意安置的命运。

端木蔷薇躺在床上,闭上眼,让自己冷静,她心浮了,不敬便容易生是非,她吃了太多这样哭,她一定要冷静,评估自己的斤两,做合理的努力,一宫主位太远,不如就先想办从六品升为五品吧……

凤梧宫共有三大殿,前殿逢年节、中秋皇后带领众嫔妃接待国之命妇太君,中殿平日初一十五皇后在此见后宫嫔妃。若不是这两个日子,除非皇后抽检,一般只要在中殿外磕头便可。

凤梧殿忙碌了起来,一盆盆水、一件件衣服、一套套首饰、一盒盒胭脂、一件件珠宝,被送进去,在被挑选后又快速退出来,归案记挡。

戏珠点点头,示意为娘娘梳头配钗的宫人们可以下去了。

戏珠接过新调的豆蔻颜色,把因为等待娘娘起床放置时间过长已经微显凝固的汁液去掉,把太早,还未粘稠不好上色的捡出来,挑了刚刚好的三个颜色让皇后娘娘选。

端木徳淑随便指了一个,昨晚睡的有些累,好似还吹了一些风,腰有些不舒服。

品易蹲下身,接过蔻色,为娘娘浸手。

戏珠上前,顺着娘娘的腰,轻声道:“娘娘还不舒服吗,要不让她们再等等,奴婢先让太医给您看看。”

“哪有那么多事,不过是吹了些风。”又不是第一次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戏珠起身,挥挥手,让整理衣裙的人收拾快些,嘱咐吉梧去请医女过来:“总是要先看看。”

端木徳淑闻言脸色顿时难看:“看什么看!又不是伤筋动骨!”另一只手猛然拍在桌子上,震的镜子都颤了颤,喊完深吸一口气又觉得无理取闹,低着头看指甲上的颜色,结果越看越烦:“行了,涂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不耐烦的抽回手,起身向外走去。

品易完全回不过神来,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手里拿着小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戏珠,中指只上了一半的色,怎么办?

戏珠哪有功夫管他,急忙跟了出去,娘娘这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痛快。

戏珠也不着急,她伺候娘娘多年,主子每个月不来个七八次,也有三四次,谁没有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娘娘相对是好伺候的,总之,别惹她,顺着来,一会主子自己就想开了。

戏珠没敢上前凑趣,任娘娘一个人在正厅坐着对着地板发呆,闲了就收拾多宝格,让值岗的宫女站远一些,别碍了心情不好的主子的眼,有事忙了就走开一会,马上就会回来。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端木徳淑看看指甲上的颜色,声音不高不低:“品易。”伸出手。

身边伺候的人立即备水。

品易停下一直搅拌的豆蔻香脂,拿着手帕垫着接过娘娘的手,把未涂完的第二根指头为娘娘把色泽上平,弄好后,见娘娘没有伸出第三面指甲的意思,让人把染色的物品全都撤了出去,站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的手指,昨晚出于见不得人的愧疚,放纵了一些,早上起来,反而更心烦了,就像今天干干净净的三面指甲和染了红色的两面,顿时觉得没趣,也怪恶心的:“什么时辰了?”

“沛妃娘娘已经带人在前殿等着了。”

端木徳淑抬起手。

品易扶起来。

“走吧……”

……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端木徳淑坐在高背繁凤大椅上,下面分类四排放着六十多张座椅茶几,高耸的十二根柱子上盘龙飞凤,两扇巨大的屏风的分裂两侧,一扇是八凤落凡漆器红木屏风图,有七人之高,十三个小朋友手拉手的长度。

此图耗时五年,并不是漆画需要反复打磨,而是漆画要求画师在红漆未干时一气呵成,绝不能落第二笔,绝没有第二次机会,这等工程并不能有一位画师完成,多位画师同时执笔有怕没又无缝衔接的美感,此画便是有有十三位名家漆器大师互相揣摩对方的笔法五年后,一气呵成的作品,堪称史上漆器之最,目前雁国再没有比凤梧殿更大的漆器珍藏。

另一扇是同高同宽的红色四时屏风图,同为红色打底,但却能八面同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红运四时屏风图,虽然不如对面的漆器珍贵,但也是世间为数不多的珍品。

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摆设,高大的宫殿,空旷肃穆的氛围,莫名的给人肃穆庄严之感!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

“坐。”

“谢皇后娘娘赏赐。”众嫔妃姹紫嫣红的起身,依照品级宫室,慢慢的坐了椅子的一角,恭敬的垂着头没人答话。

‘老人’是故意的,为了就是给‘新人’下马威,后宫突然进来这么一群莺莺燕燕数量庞大的小东西,天天吵吵闹闹的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以为你们自己多么了不起了,且,也不看看你们住的那些小地方,我们也是有带头人的,皇后娘娘回来了哪里有你们狗眼看人低的道理。

新人则是摸不清情况,又是第一次进入凤梧殿的三大主殿之一,单看高度,就很有压力了,心里的那丝优越感,和对一国之后小小的好奇,都小心翼翼的收着,还不敢过多放肆。

端木徳淑没有理会她们的小心思,一眼扫过去还没有看全家里新进的人,便看到钟玲拘谨的坐在座位上。不禁沉下脸:“本宫说过什么,你倒好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新人”被清冷明脆的声音震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抬头看看说话人的容貌。

钟玲急忙起身,知道娘娘不是真的生气,娘娘只是担心她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而她只是想过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妾身该死,辜负了娘娘的嘱托,可妾身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妾身身体没有大碍,可以适当的出来走走,正巧皇后娘娘回宫,小殿下小公主也想娘娘了非要过来看看,妾身便依了,哪里知道娘娘还生妾身娘俩的气了……”最后一句说的颇为小声。

端木徳淑叹口气,毕竟也三个月了出来走走也好:“以后切不可逞强,湖馨苑距离凤梧宫多远,你走过来本宫也不放心,这样,以后让人备了轿子——先别推辞,等以后小皇子生下来,你就是想坐本宫也不给你机会。”

钟玲含蓄的笑笑:“妾身多谢娘娘恩赏。”

成恩候府二房嫡女赵双萤,今天刚好十六岁,因为祖父救过先帝,册封成恩候,表示先帝会记住赵家的恩情,也承认赵家对先帝的救助之恩。

当时封的多豪爽,后面忘的也多彻底,纯碎靠先帝恩赏上位的赵家,出了一个侯爷,出了一位郡主。

侯爷便是现在赵家大老爷,成恩候;郡主便是当朝皇后娘娘的生母,离县郡主。

赵双萤眨眨眼睛,对着表姐笑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大表姐在她进宫这两月没有对她特殊照顾的不讲情面之情。

端木徳淑看着她,反应淡淡,何况本来情分就淡。

她十三随后因为大哥和大表姐的婚事无疾而终后,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赵双萤那时候还是一个七岁的毛头丫头,她出嫁在外八年,有什么情分。

赵双萤歪着头偷偷的对表姐笑笑。

端木徳淑颔首,算是全了祖母的脸面:“桑儿进宫也有几日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沛桑儿急忙起身。

赵双萤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表姐太托大了,当初有错的是大伯母跟她家有什么关系,何况她才是她的亲人,以后也会跟她站在一条线上,表姐不笼络自己,跟沛国公家的女儿说什么话。

徐知若趁沛妃说这话,抬头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心神一震又垂下头,好容貌,不愧是当年让京中一干子弟为止倾倒的端木大小姐,如今二十有三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徐知若心中苦笑,当年她不屑进宫,如今进来才发现,宫内的人何须她的不屑,恐怕当年皇上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是不是少她一个‘迂腐’之女,就如选秀时他也腾不出时间看她们一眼。

是她浅薄了。

可和一群正直年龄的小姑娘坐在一起,她也同样披着十几岁的皮囊,可还是融入不进去一般,微微的不自在。

端木徳淑听桑儿说完笑笑:“习惯就好,有什么用不惯心爱物跟内务府中,让他们去你家里取来,总要你开心了才好。”

沛桑儿多日离家,又遭皇上莫名其妙训斥,正是心里委屈的时候,见皇后娘娘突然这样说,莫名的有些想哭,她好委屈。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已经闹了一次笑话,断不能让人看了第一次笑话,强忍下眼泪,恭敬的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妾身感激之至。”

端木徳淑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强说什么:“嗯,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客套虚礼。大家都试试宫里几年新酿的苦杏茶,口感还是不错的。”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趁着众人喝茶的空隙,目光大概扫所有女孩一眼。因为年纪小,多少能看出点每个人的小心思,好在也是心思,过几日懂事了也就稳当了。

只是目光落在从三品徐修仪身上时停了一下,徐家二房出身,即便这样那也是顶级书香之家了,端木徳淑点点头,这位修仪的做派在一众女孩中最稳,不愧是徐家出来的,教养和定力都值得肯定。

端木徳淑莫名想到徐子智那天的话,又放回到脑后。

目光从陆玉裳身上扫过,点点头,人比画像上要好看的多,重要的是,人也很安静,从进来到现在,眼神没有乱看,人也不见不自在,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的位置,一看便是一个能讲理的人。

至于赵双萤,她这位表的年龄有点远的表妹,看着也没有那么讨厌,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她的表姐,想受到点特殊的待遇,让下面的人羡慕羡慕,并不是什么大错,只是有些不懂事罢了。

总体来说这一届的秀女都看着挺不错,都不像有什么压不住性格的人,能压住,能在最初守规矩,就是不错。

剩下的,自然是等以后再说。

许素雅坐在徐修仪后面,霜叶殿现在虽然还没有主位,但如果不出意外,徐修仪若是有孕后便是霜叶殿的主位,她坐在徐修仪后面,无论是现在,还会以后都是如此了。

许素雅也有好奇心,即便她生在西北也听过不少皇后娘娘的消息,虽然不是秦可晨在京城听到的那些雪月之事,但也传奇惊心。

皇后娘娘曾在战乱时带领城中平民避难,曾经一人骗过路过边界的异国,还曾经拿起兵刃与战士一同作战,关于娘娘的传闻多是传闻,没有人传颂也没有得到过承认,反而不如端木蔷薇的名声响。

她想看看是怎样一位京中女子从闺阁千金,走到了今天封后的殊荣,更想知道,曾经不受宠的郡王爷如今登顶帝王位,她也曾人人嘲笑的远嫁女,成了如今的皇后,她可否觉得这一块切都是老天欠她的,可否迷失在突然得到的权利里。

许素雅抬头。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

许素雅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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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六点就是七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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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二更

快速垂下头,不是陆玉裳那种悠悠绽放的好看,是从心灵上的震惊,就如现在留在脑海里散不去的平和绝美容颜,明明如此好看却如此安静平和,明明很有攻击性的容貌却如何宽容和顺。

许素雅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见美的如此温柔的女性,如果这是许素雅口中的年老色衰,那么她们算什么,根本就没有开过的残花败柳吗?

许素雅紧张的捏着手里的丝帕,突然不那么自信了,有娘娘的容色在前,她们这样的,也只能占个新鲜的光了,新鲜感过了呢?还是安分守己些,趁还有几分新鲜感在,拼一些能拼的了。

端木徳淑没有久留她们,坐了一会便让人散了。

戏珠私下里追上沛妃娘娘:“娘娘,皇后娘娘请你进去坐坐。”

沛妃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继而便是紧张,是不是皇上的事娘娘要责怪她,在她的宫里发生这种事,皇后娘娘会问罪也在情理之中。

沛妃垂下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很轻:“本宫知道了,现在就去……”

戏珠看着她走远,又去请了赵双萤,怎么说也是娘娘的表妹,以前没有见还可以说初等后位有些忙,后来又去皇福寺祈福一直没有在宫中,现在再不见,宫中的人该怀疑皇后和外租家的关系了。

赵双萤闻言,立即对身边的姐妹扬起了下巴,哼,看吧,她表姐还是会照顾她的,神情愉快的转身:“戏珠,我们走吧,戏珠你比以前长高了很多呢?”

戏珠笑笑,呵呵在心里,不说话。

端木徳淑在内殿召见了沛桑儿,见她一进来便红了眼眶,叹口气:“坐吧。”

沛桑儿哪里敢,噗通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责怪臣妾就是,臣妾做事鲁莽多有不妥,让皇上败兴,求皇后娘娘开恩。”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那晚也是依照管理服侍,谁知道……

端木徳淑没有让人扶她,严肃的看着她道:“抬起头来。”

“娘娘……”

“你真的觉得你错了?”

沛桑儿眼睛通红神色不解的看着皇后娘娘,不知道是娘娘眼中毫无责备之色,还是心理莫名的信任,下意识的摇摇头,她那天什么都没有做,而且皇上发脾气发的很突然。

她原本还在内室洗涑,出来的时候,皇上突然发火,整个都变的恐怖,一点不似前两天一样好说话,不知是不是皇上的凶名起了作用,她觉得皇上当时随时会诛她九族一样!

然后……然后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皇上可怕,太可拍了,她甚至不记得皇上喊了什么,她耳朵里嗡嗡直响,吓的缩卷在屏风旁不敢动一下。

后来便让人把她殿里的团球盆栽全砸了,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宫里所有人都开始说她错了,她不懂事,她见通人有孕了心生嫉妒,她哪里有,她才刚刚侍寝,和皇上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就算想抱怨想撒娇,她对着以擅杀出名的帝王也是不敢的,却莫名其妙成了善妒的人,像个笑话一样,被人指邸。

端木徳淑叹口气,起身,走下去,把她扶起来:“快别哭了,都把小脸哭花了,昨晚本宫问过皇上了,当时加送急报戳了他的心肺,牛脾气就上来了,皇上心里知道让你受了委屈,只是拉不下脸跟你说。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一国之君,有时候难免只图他自己一时痛快,却不知道给你带来了多不好的影响,回头本宫说说他,你可别再往心里去,多好的姑娘呀,受了这么多委屈也一声不吭,你就该到处说皇上喜怒无常,也免得你受了这么多日的不公平待遇。”

沛桑儿闻言,泪水突然控制不住的往外涌,她也不是非要怎么着……就是发现有人肯理解肯为她说话时,就突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端木徳淑帮她擦着眼泪:“好了,不哭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刚到陌生的环境,又遭了这么一下,心理痛快了才有鬼。

沛桑儿抬起头,眼里脸上都是泪,她真的冤枉的:“娘娘……”

端木徳淑摸摸她的头。

沛桑儿把脑袋埋在皇后娘娘肩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这几日受的委屈,忍的惊吓都发泄出来,她进宫的时候她母亲就说过,皇上当政,手中兵权开路,她就是受了什么委屈,想得到父亲的支持也很难,更何况是这种说不出口的小憋屈,无处发泄的压力,让她好累好累。

今日突然被皇后娘娘因为,突然便觉得好想哭,停不下来的哭……

端木徳淑任她哭着,拍拍她的背,神色平静。

另一边,赵双萤有些不高兴的放下茶杯,她已经喝了两杯了,为什么表姐还不过来:“戏珠,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

戏珠笑笑:“大概娘娘有事耽搁了,婕妤娘娘稍安勿躁。”

赵双萤嘟嘟嘴,每次都稍安勿躁,表姐有什么大事吗。

戏珠看她一眼:不懂事,皇后娘娘让你等着就等着,若不是仗着皇后娘娘是您的表姐,您敢表现的如此急切,早安安分分的坐着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端木徳淑换了一身走进来。

赵双萤立接笑意盈盈的起身,脸上都是调皮的笑意:“萤儿见过表姐,表姐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被她叫的一阵闹心,大概就是不喜欢了,看她做什么都讨厌的样子:“起来吧。”

“谢表姐。”

“二舅母可还好。”

赵双萤见有人端了茶来,嘴巴都要撅到天生了:“表姐,我都喝了三杯了,再喝都要撑了。”

“胡闹,什么我呀我的,宫里没有规矩了,还是你以为你还是在家时的小姑娘。”

赵双萤闻言不情不愿的起身,恭礼;“臣妾失礼,请皇后娘娘勿怪。”

端木徳淑点点头:“进了宫就是大姑娘了,以后切勿不可再淘气,宫里姐妹众多,要和众人好好相处,吃穿上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本宫提,本宫这里新得了一批料子,一会你拿回去,给自己再添几身衣服,听二舅母说你喜欢吃酸甜口,本宫已经嘱咐了御膳房中午给你送过去,你切记,戒骄戒躁,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记住了吗。”

赵双萤立即点头:“臣妾知道。”表姐到底对她是不一样的,除了沛妃娘娘,谁得到皇后娘娘赏赐了,她还不是拿到了,皇后娘娘到底是偏爱自家人的,她就知道。

“下去吧,平日多听宫里姑姑的教导,切不可闯祸。”

赵双萤立即附身:“妾身知道……”就是:“表姐……”

端木徳淑从眼睑里瞥她一眼:“还有事?”

赵双萤闻言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帕的边角,扭扭捏捏的有些难以启齿。

端木徳淑不等她开口直接道:“本宫从来不干涉皇上的私事,各宫都有各宫的规矩,讨皇上喜欢的事还是要你自己想办法,还有事吗?”

赵双萤脸色立即通红:“我……我……”哪有说……

“好了,下去吧,有时候,让你身边的人通知戏珠,戏珠能帮你的一定不推辞。”

赵双萤立即又开心了几分:“多谢表姐,不是,多谢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看着赵双萤笑逐颜开的离开,放下茶杯,叹口气,真是个孩子。

“娘娘腰还疼吗?”

端木徳淑猛然看戏珠一眼。

戏珠立即压力倍曾的咽口吐沫,嘿嘿一笑:“娘娘您看……今日天气如此好,要不要去后院的天波处听个曲儿……”

端木徳淑正脑仁疼,她这人平日也没什么耐心,沛桑儿的身份也只能她安慰,总不能成天愁眉苦脸的,还没有什么样,就被皇上吓出三长两短来了,说出去不好看,也影响自己的你名声:“走吧。”

戏珠立即乐了:“诶。”能哄就行:“摆驾天波处。”

天波处不大,是建在内殿后院一处能容乃十几人休闲娱乐的小台子,主位是一座大的亭子,庭是一米深的假山流水,假山上有一处开阔啊的平台,便是乐礼戏曲表演之处,不是凤梧宫的大型表演台,仅仅是供皇后娘娘或者娘娘的好友独娱的地方。

天波处已经整理妥当,三五个宫女在外分裂两侧恭手站着,亭子里有七八位宫女正在拢亭上垂下的纱帘,正中的桌子上摆放着瓜果鲜蔬。

舞台上乐师已经就位,吊嗓子的是礼乐司的甲科般的台柱子,一开嗓便声音嘹亮,气息不凡。

端木徳淑带着人远远的走来。

品易迈上台阶:“娘娘,您小心。”

在场的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见着备礼:“奴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端木徳淑抬抬手,坐到了主位的软塌上。

戏珠立即拿来迎枕为娘娘垫在腰间吗:“娘娘可要试试御膳房新出的蒸糕。”

端木徳淑摇摇头,早饭刚用过,吃什么吃。

这已经是戏珠今天碰的第三个软钉子了,这说话娘娘心里的不痛快还没有下去,少惹就对了。

品易垂首站在一旁也不吭声,他首次伺候情绪不佳的主子,不如戏珠姑姑得心应手,现在都要看着学着,免得若有一日自己伺候时,应付不来。

戏珠起身,示意乐师可以开始了。

宫廷乐师不敢说一定是全雁国最好名角,但个人水平绝对可圈可点,戏目也不比外面的少,甚至因为乐师众多,供给不缺,竞争激烈,也培养出很多在雁国也数一数二的名角。

候命皇后的乐师,便是宫廷乐师中名角中的明角。宫中的角们也依照唱功水平的不同,登基不同,分别候命皇上召见、皇后召见,妃嫔召见,剩下的需要打磨的乐师供下面的主子召见。

琴声起,二胡奏,一曲《状元公》咿咿呀呀的拉开了序幕。

端木徳淑闻耳,快速看戏珠一眼,可当听到唱的是最精彩的部分时,又把目光垂下,手指放在榻臂上,随着曲调动着。

戏珠松口气……

御书房内,宗之毅冷笑的看眼企图跟他讲道理的沛国公,觉得他当真可笑,跟他玩这一套,他早玩剩下了,是不是觉得那些御史名声不好,他杀就杀了,不敢动他们这些有铁卷丹书压阵的大族!

他宗之毅活了大半辈子,还不知道谁是不能动的:“朕让你带银子带人去固堤,你给朕弄这么一个烂摊子!”宗之毅手里的折子甩在刷刷作响,几乎碾在人已中年的沛国公脸上。

沛国公冤枉啊,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不是没有出事,南方、西南一一滴雨还没有下,也没有人员伤亡,皇上没道理凭一份折子就要把他怎么样,抵死不承认就对了:“皇上,臣——”

“闭嘴!”

沛国公被吼的没有颜面,心里还是不以为然。

宗之毅冷笑一声,都以为他不会把这些百年大族的当家人怎样是吗。

宗之毅心情反而平静了,把折子扔到桌子上:“好!现在朕给你两条路——”

徐子智的目光从宗之毅刚才因为甩动动作太大,耳后露出的红晕上快速移开目光,眼中冷光冰寒,瞬间闭上眼,睁开,眼中寒气依然不散!

昨天谁回来了?皇上宿在哪里一目了然!况且谁敢在龙体上留下痕迹!徐子智握紧右手,难怪宗之毅在这样的天气还穿了高领朝服!恐怕是放纵过多!没脸面对满朝文武了!

宗之毅向看死人一样看着沛国公:“第一,你把头伸出来让朕砍了——”

沛国公闻言普通一声跪下了,吓的脸色苍白:“皇上,皇上,微臣——”

“第二,你现在立即带人砍两个贪的多的官员的脑袋来见朕!”

沛国公顿时懵了!

宗之毅突然一笑,伸出脚踩踩在他的手上。

沛国公吓的脸色苍白,手掌直颤,他才刚接位三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女儿又刚刚进宫封妃,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官员之间牵一发动全身,他能杀谁,若是杀了,不是绝了他以后派系的路,能从他手里贪的,还都是他的人啊:“皇上——皇上——”

“不准备动手是不是!好——”宗之毅突然向后几步,抄起墙上的刀,刷的一声拔出来,御书房内顿时寒光大作。

徐子智烦躁的让开两步路,垂着头,呼吸沉重!

沛国公吓的连滚带爬:“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杀——微……微臣现在就去杀……杀……”杀。

懦夫!“还不滚!别忘了你时间可不多!”

沛国公闻言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冠发都来不及打理,快速出了御书房,裤子都没空换,点了人提着刀去找人赎命!什么派系,什么以后!他活命最要紧!

御书房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宗之毅把刀扔在案上的声音。

周围的人吓都不敢做声,皇上这……可是一点面子没有给沛公国留。

宗之毅看眼一个个不吭声的‘国之栋梁’,还一个个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叫默认!一百万两,到地方的两万两,好大的胃口!

他今日心情本是不错,硬生生的让这些混账气出三分火气!今天的好心情全喂了狗!

吏部尚书见气氛不对,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恭手:“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宗之毅立即冷艳扫过去,肃杀之气未散,眼神狂妄阴冷:“朕需要息怒!”

吏部尚书顿时觉得双腿颤颤,垂着头,再不敢说话。

徐子智心烦,不想在这里多待:“杀了也好——”有能耐把在场的人都杀了,乐的清净。

相爷疯了?

徐子智到底是徐子智,冷静永远比反应来的要快:“蛀国之辈,人人得而诛之,皇上开恩饶沛国公一命,当属皇上仁德,吾皇一心为民,堪称国之百年明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相爷带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跪下表忠心:“皇上盛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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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在晚七点左右。

089三更

……

戏珠看看时辰,这一曲也唱了一会了,娘娘从刚才的还算满意,到现在已经好一会没有动了,看来是腻了。

戏珠挥挥手。

台上的人见状,把口里的这一段唱腔收尾,恭身退了出去。

甜甜看着陆续上台的古筝、琵琶、羌管、笛子,深吸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能不能入皇后娘娘的眼,让娘娘一眼注意到就看这一次了。

甜甜穿着飞天乐袍,拿着指挥棒,看眼到位的乐师,再看眼到位的大合唱团体,微笑的点点头,手上的指挥棒动: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

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带来远处的饥荒

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

品易快速看了娘娘一眼,见娘娘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便也垂下头。

“玉山白雪飘零

燃烧少年的心

使真情熔化成音符

倾诉遥远的祝福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的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

甜甜不自觉的松口气,还好,皇后娘娘果然没有‘那个’地方向她发难,这也是她琢磨了好久那天的见面的事推测出来的结果。

歌词不能太浪,天知道浪过来头,皇后娘娘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咔嚓了,但也不能不够有力度,所以她选择这首群星演唱歌曲,这种曲目的优点之多根本不用她一一列举: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

抛开记忆中的画面

谁能忍心看他昨日的腐朽

带走我们的从容

曾经不解前景

战火不曾宁停

让久违不见的加锁

挣扎出一条光明

……

日出唤醒清晨

大地光彩重生

让和风拂出的音符

谱成生命的乐章

……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甜甜从石台上跳下来,恭敬的向凉亭出叩首。

台上的人起身,退开一步,恭敬个的行礼。

端木徳淑瞧着带头的姑娘,看品易一眼。

品易立即上前:“这位是两个月前静贵人为娘娘找的乐师甜甜姑娘,静贵人说她惯会逗趣,新奇的东西又多,胆子也大,便送来给娘娘解解闷。”

端木徳淑想起来:“到时一个又意思的你,赏吧——”

“是娘娘——”

传话小太监扯着嗓子,嘹亮的声线一点不比台上的名角次:“皇后娘娘赐赏——”

甜甜心里顿时激动万分,成功了成功了!她就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没有那么迂腐,更不会被轻易下去:“奴婢叩谢皇后娘娘额的,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甜甜抬头,眼里都是明灿的光,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宫中乐师也是可以在营生的,等她以后多表演一些显本事的东西,笼络住了皇后娘娘,她就可以背后娘娘好乘凉的在雁国各地推广她的歌剧明星事业,哪怕和皇后娘娘三七分账,当然是娘娘七,她三了,虽然银子少了点,但后台硬啊!

哈哈哈!甜甜觉得美好的日子已经在向她挥手了,她怎么能这么有才呢!歌词都能改的这么好,感谢老妈让她报考影视音乐双学院,感谢老妈,感谢老妈!

甜甜带着自己的人激动万分退下去,首开得胜,让她激情万分,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做一代明后啊,可不能因为下面的人一点小错就喊打喊杀的啊!皇后娘娘,奴婢以后左手有银子右手抱美男的日子就靠您老了!

甜甜还没有走两步立即怂下来,恭敬的对领班点头哈腰的笑。

诗乐班大领事看她一眼,再想想她刚得到的赏赐,毕竟是得了皇后娘娘认可的一首词,虽然有些犯忌讳的地方,可也不能落了娘娘的面子:“还行,以后正经点。”

小甜甜立即谄媚的点头:“诶,诶。”大领事好酷,瞧着一身乐师袍外加一架古筝,拖拖的古装美男子啊,又是乐师世家出身,若是放在现在,就是郎朗啊,即便在雁国宫廷乐师大领事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哎,什么时候才能一亲芳泽啊,还是一步步慢慢来吧,讨好皇后娘娘要紧。

小甜甜开开心心的跑了。

诗乐般大领事摇摇头,安排纯乐登场,这位甜甜姑娘他是听过的,在曲艺班就很能找事,什么乐器到了她手里总要变七八个样子,天赋很高,但也胆子太大。

现今是皇后娘娘豁达,若是遇到一个吹毛求疵的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甜甜若知道大帅哥想什么,一定顶回去,她很小心的好不好,当初若不是被人嫉妒带着掌司来抓她,她也不会差点被弄死。

何况她确定皇后娘娘很不一样才唱的,她又不是嫌命长了。

诗乐般的纯乐《水塘春》是徐子智在泾水泮所创,传播度很高,曲调纯粹干净,就像他的人曲高和寡时不带一丝杂质。

端木徳淑听着这首《水塘春》,想起他在山上那段时间随意拨出的琴音……徐子智的东西还是听他本人现场更有意境啊……

诗乐班大领事站在山石后,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班子的人下台后,他虽然不敢说《水塘春》演奏的最好的是他们,可艺伎水平绝对首屈一指,前段时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皇后娘娘竟然没有听进去……

“师父……”

诗乐班大领事抬手:什么都不用说,主子不喜自然是他们的音色不够好,意境传达不到位。他曾经有幸听相爷弹过一次,他们的意境是很那追上的,那才是世间第一曲,可惜他不是乐师,轻易也不露琴音,想拜听一曲,何其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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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赏吧(一更)

……

辞诡见相爷早朝回来后,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日娘娘回京,皇上肯定是去了凤梧宫,不定又惹了什么腥气,惹的相爷不快!、

诫谄下手就是太轻了,要不然让她在床上养个一年半载看她拿什么气相爷!红颜祸水!阴画死的冤枉!

徐家后宅的正房内,徐老夫人严厉的看着儿媳妇,谈不上对儿媳妇满不满意,只是她老人家从嫁入徐府起便是这样的性子,在徐家生活多年性子更严厉了。

齐西雨笑笑:“娘说的对,我看轻梦也挺好的,儿媳嫁入徐家多年,一直没有身孕,未能给徐家添丁,若是有轻梦妹妹为儿媳分担,儿媳肩上的担子也轻一些。”

徐老夫人看她一眼,颇为不满意她混不在意的态度:“庶子终究是庶子,你怎可说你肩上没有担子。”

“儿媳愚钝。”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平时看着乖巧听话,在大是大非面前就没了主意任人捏圆捏扁的走,怎么能支撑起徐家的家门。当年那个只会跟人攀比的小丫头片子都成皇后了,她徐家的儿媳还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若不是怕有乱家之相,她早就把比主母门第高的妾室抬进来了,结果她还弄不清自己的劣势,还有功夫在这里大度贤惠!

齐西雨陪着笑,对徐家的老太太笑就对了,她和徐相怎么生孩子,徐相日理万机,能回几次后院,回了也是忙到天亮。

齐西雨不在意徐相这些,但老夫人在意啊,她除了依照老夫人的话去说,有什么办法,何况相爷前段时间还帮她卸了齐家布在京城的棋子,没道理不帮着相爷说话。

其实她这段时间有个大胆的揣测,是不是相爷不能……要不然,说不过去轻梦和无思为什么也没有身孕啊。

这话不能无的放矢,就算是事实,她也不会露一丝口风出去。

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我递折子进了宫,让皇后娘娘请宫里的妇科圣手给你把把脉,你好好的将养身子。”

“是。”

“下去吧,轻梦的事情你准备准备。”

“是,儿媳告退。”

……

翌日一大早,明珠脚步踉跄的进到内殿,胆战心惊的看着还在醒目的娘娘,整个人都不太好。

戏珠诧异的看她一眼。

明珠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又不是什么坏事,她急什么,平白给娘娘招惹是非:“呵呵,娘娘,您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又起晚了是不是。”

品易看眼明珠,心里已经明白她要报核实了,但明珠担心多余了。

戏珠嗔她什么:“乱说什么,娘娘寅时起来送的皇上。”

“还不是又躺回去睡了。”

走珠的人推下。

品易抚娘娘起来,退到一旁。

戏珠在角落里盯着明珠,想从她眼中看到什么。

明珠不让她看。

宫侍服侍娘娘净面,梳头,穿衣,一系列的事情忙完等人退下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品易看眼房内值岗的人,挥挥手,把人带了下去。

端木徳淑叉着腰,活动活动腿脚,打了一式虎戏:“说吧,脸上都要憋不住了。”

“娘娘,奴婢可说了,您要挺住。”

端木徳淑没有回话,有什么挺不住的。

“镇西王把冷员外家的女儿剁碎了,脑袋放在肉上给冷员外抬过去了——”

端木徳淑手里的动作顿住,看着明珠。

明珠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件事在圣都闹的很大,员外家已经告到顺天府了,可人是在镇西王府出的事,镇西王咬定是在帮冷家清理门风,而且现在冷家闹的挺没脸的,都说他们家不择手段的想攀镇西王的高枝,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端木徳淑把玩着手里的披帛:“准备早膳吧。”

“娘娘——”

端木徳淑说话慢悠悠的:“以后这种事没必要就不要说,好了,用膳吧。”

“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您还吃的下去……”

端木徳淑闻言踌躇了一步,想想还真是吃不下去:“备些粥吧,是。”

端木徳淑拿着汤勺划着碗里的清粥,眼睛放在粥面上,却觉得眼前有很多小颗粒在不停的碰撞:

你看他说到做到,虽然手法极端,但有意。

他真的什么都不怕的,这种影响名声的事都做的出来,他是认真的。

还有还有,真的有一个男子十几年多一日的喜欢你,还要为你守身如玉呢。

嘿嘿嘿,好不好笑,男人呀守身如玉,都要笑岔气了。

你笑什么!笑的那么难看!

当然是嘲笑镇西王了,身为一位男子,心无家国天下,却标榜什么只为女子而活,不可笑吗!

端木徳淑垂着头,碧绿色的碗中,泛开一圈圈均匀的涟漪,她盯着中间的点,好似有魔力一般一点点的深陷一点点的你变小。

突然有一滴溅了出来,不烫,落在她手背上,呈现金黄的麦色。

品易拿手帕,小心的执气娘娘的手,为娘娘擦去。

端木徳淑视线移回来,重新看向小米粥,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换份莲子羹过来。”

“是。”

端木徳淑对生活是满意的,相敬相守的相公,把她放在心上会为她考量的宗之毅,一国之母的身份,不是傀儡的丈夫,她挑不出一点生活的不如意之处。

曾经小的时候也看过才子佳人的小说,说句惭愧的话,她挺不耻的,她是生在高门的女儿,不是有一份闲职父亲家的小姐,更不是商界千姐,荒野妖怪,她一点也不思慕穷苦书生,或者拥有无尚才华却一贫如洗坚持初心的少年,真的,尤其有徐子智珠玉在前,谁的风姿和气度能盖过他去。

更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她记得先帝在位时闹的最出名的一场风流韵事,是侯府的公子和一名商女的故事,当时长辈说的含蓄,但是她知道,最后商女嫁入了侯门,至今侯爷也只有她一个妻子。、

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感动,反而觉得那位落魄侯爷在如今门第光鲜娶妾才是让人不耻,他的夫人自从嫁给他后一心持家。

那个以前连修葺大门都没有银子的侯府,一跃成为多金撒银的能看的侯门家族,那位夫人付出了多少?可歌可泣吗?他反而觉得是女子有了与候府世子相等求取条件。

如果这位夫人嫁人后能力力但凡有一点削弱,她不认为这份以爱情为基础的婚事能撑多久,还是两人拥有彼此契合的目的,加上两人人品都不差罢了。

其他的她真没看出来?

所以她从小不感动雷冥九的付出,觉得他讨厌,是真的觉得他讨厌,喜欢她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他反而是身份最低,最拿不出手的讨厌鬼,若是徐子智思慕她,她或许会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得意的翘起尾巴。

如果是十五岁之前的她,如果雷冥九做什么,就是当着她的面跳海了,她也会嫌他污了她的眼睛,回去后要不高兴很久。

可能……是年龄大了吧,也可能她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份傲气的单纯了,时至今日的她,好似能看懂雷冥九心里的那份坚持了,甚至不觉得他可笑,能理解他拼劲一切的努力,却无望的等待。

如果现在让她回到十三四岁,她会接受雷冥九这份执着的爱意吗?经历岁月而不失的感情?

端木徳淑想了一碗莲子羹的时间,却是没有答案……

因为她不知道她若是伸出了手,再次面对五皇子六皇子的逼迫打压,会成为什么样子,会不会两人已经死在殉情的路上,他会不会撕心裂肺的抱着她尸体哭完,报仇未遂后一起死!

难以想象,所以不想。

但他这份她不理解但炙热的感情她看到了,虽然烫手,哎……

书房内。

戏珠戳戳明珠,低声在她耳边道:“娘娘是不是不太对?”

明珠凑近她:“多少被镇西王吓到了。”

戏珠苦笑一声,镇西王真是,这样较真,万一真惹的娘娘有了什么心思……戏珠不知道怎么说,就像小姐当初为了徐子智那也是什么鬼主意都想的出来的。

现在娘娘是不在意镇西王,万一以后在意了吗?感情的事不理智的时候真的让人很不理智,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多少知道女子对感情的冲动,她一点不乐见那样的局面。

戏珠觉得娘娘现在就挺好,生活随性,日子随心,身边有很多得用的人,外面有为她打理后宫的各司掌事,最大的烦恼是皇上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最看不惯的是有人惹她心烦。

其他的就不要考虑了。

端木徳淑落笔,前些天吵多了经书,这几天字迹又见好了,字这种事,还是要靠练的,几日不练便没了风骨,好在她也能欣赏自己没有风骨的字。

端木徳淑心境慢慢的平静下来,脑海中没有答案,也不算烦心的人驱之脑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品易走进来,微微对明珠、戏珠两位姑姑行礼,转向窗前如新柳拂风的娘娘:“禀娘娘,十二务司的人到了。”

端木徳淑疑惑的抬头,才恍然想起今日十六,是半月巡册的日子。端木徳淑提笔沾墨:“你和明珠去听吧,有什么问题再过来说话。”

“是娘娘。”

明珠嗔眼眼睛在笑的品易:“看把你美的,十二务司啊,分你掌六司你岂不是更高兴。”

戏珠闻言也调侃道:“人家的目标是十二司,后宫一把手,我们都要让贤的。”

品易被打趣的十分不好意思:“没有没有,两位姑姑又说笑。”

明珠笑笑。

后宫十二务司,分为——监宫司,掌宫内太监宫女升迁、刑罚,名下有赫赫有名的慎刑部。

宫物司——掌后宫财务记挡,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盆一景、一水一潭,稍微大一些的石块位置都会每五天核对一次。

礼乐司——分执礼司,掌传唤,皇后出行,旨意下达;礼乐部,掌后宫所有演出。

文房四宝阁——诗书宝劵,笔墨纸砚,历代珍藏。每个月清查一次。

崇宝阁——珍珠玉器,珊瑚玛瑙、香料古玩,一切后宫珍品,每半个月维护一次。

尚衣属——掌宫内所有衣物、绢帕、团扇。

工务房——打造金银珍宝;制作、修缮各类宝物。一般宫内手艺师父都对外营业,看历代皇后对其的态度。

御兽司——掌宫内一切动物;必要时飞虫也算在其内。

浣洗局:一切需要清洗的东西。

园艺司——掌宫内园艺。

御膳房——吃

相冲突的部门之间有互相约束的作用,后六司多为上六司分支,对其监管审查。

品易是挺高兴的,司部会议是后宫核心,是后宫真正的掌权所在,娘娘把尚衣属的针线房交给静贵人是终身的荣耀,可以说只要静贵人不犯错不犯浑,她在宫里的日子得到的实惠不会比宫妃差,甚至私生活会更优越。

品易第一次听十二司会,心情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赞清手底下也有十二司会,掌握的权势更大,能组织的事情更多。后宫十二司虽然独立存在,但和赞清手里的资源是没法比的,甚至很多采购大方向都要参照他手里的资源。

品易嘴角突然一笑,又很快落下,后宫十二司真的没有机会独立存在吗,他看不见得,只要皇后立得住,他就是拒绝招远商行的一切东西,赞清能把他怎么样。

品易整整自己身上蓝边斜襟双镰服,从四品,这是从皇福寺回来后新升的品级,与赞清还差三个台阶,赞清你可等好了——

端木徳淑欣赏的放下毛笔,看眼戏珠笑了:“字越来越不好看了。”

戏珠走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哪有,娘娘写的字永远好看。”

端木徳淑笑笑,突然道:“以后镇西王送来的信件,你看完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直接处理了,不必向本宫回报。”

“娘娘……”

“怎么,真那么丑,腕力跟不上了。”

“是,娘娘。”

“去叫那个小甜甜过来,本宫听她解解闷。”

“是——”戏珠刚走到门口,收到禀告又进来:“娘娘,尚昭仪求见。”

端木徳淑眉毛一挑,端的邪气张扬:“尚颂心……”昨天可没见她身边的虫绣……“让她进来。”

“是娘娘。”

端木徳淑看眼带着新侍女含笑走来的尚颂心,免了她的礼数:“有事?”

“臣妾想娘娘了,所以……”

端木徳淑叹口气,尚颂心这人能自己待着绝对不会出来,比较避世的一种性格:“你想跟本宫提虫绣有孕的事,还有把通人青玉送到其他殿的事吧。”

“娘娘,臣妾……”

“本宫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小心,虫绣替你伺候皇上,是她的荣幸,也是你的造化,何况停了她们的汤药是本宫亲自下的命令,本宫没有怪你治下不严的意思,怎么说也没有违了规矩,你的难处本宫也明白,只是若是小公主你也要养在名下吗?”

尚颂心闻言立即点点头:“小公主臣妾也喜欢。”

“既然如此,本宫随后让青玉搬去敏华苑派几位老姑姑给她,你专心照顾虫绣。”

“多谢皇后娘娘成全,多——”

“起来吧,你和本宫之间谈什么这些,你以后也是有子嗣的人了,切忌对孩子用心,不要心生杂念,本宫信任你,把养育皇家子嗣这等大事交给你,希望你认真对待他,圆你心里做母亲的梦的时候,也想到他还是他。”

尚颂心点点头:“娘娘,臣妾懂的,娘娘肯在皇宫子嗣不丰的时候把虫绣交给臣妾照看,臣妾感激不尽,一定为娘娘马首是——”

端木徳淑赶紧制止她,越说越不像话,她又不打天下,用的着一个个的表忠心:“领位女医回去吧,你也注意身体,最近都瘦了。”

尚颂心点点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遇到皇后这样的主母都是她的福气,虽然皇后初嫁入郡王府时简直分薄了所有人的宠爱,但就算不是皇后未来也会是别人,还不如是皇后娘娘,至少娘娘,名正言顺:“臣妾告退。”

“嗯。”

小甜甜笑起来真的甜,弯弯的眉毛,活跃到停不下来的肢体动作,超有感染力的表演,把《倩女幽魂》第一集讲的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就是在她都觉得自己的是飘飘欲仙的聂小倩时,皇后娘娘连点观众该有的观看表情也没有回馈她。

不应该呀,她讲的多么生动,而且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啊,雁国也有鬼故事,狐狸精、蜘蛛精,什么精都有,而且她还加了笑点捏去呢,您老好歹回应一个吧。

“采臣……采臣……你快走……姥姥要来了……”

端木徳淑抬头看她一样。

小甜甜顿时觉得一怔。

“状态不好了?”气息跟不上了。

“没……没有……就是被……”您的观感弄的有些不在状态:“奴婢这里还有个唱段……

虚掩窗,细雨沥

薄雾散去青丝语

红烛尽谁相对

愁落碎花花满地

云游人长伴鬼

一曲琴瑟留余音

欲伴君入轮回

月下花间醉青衣——”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

笑的唱的投入的小甜甜莫名其妙,她又没有讲笑话,但好歹撑住了,要不然练过,非被领导视察般的‘观众’整疯:“哪里有美景和良辰

哪里有有我的良人

今生一语难道破

那来世向谁说

这人心——

一念恶业障终难过……”

戏珠见娘娘心情好,忍不住府首问:“娘娘,您笑什么。”

端木徳淑凑近戏珠耳边道:“刚才跳闹的像个猴子,突然来这么一曲半戏曲半唱腔的词,觉得逗趣的。”

戏珠闻言,想想甜甜刚才一个人分演好几个绝色的跳脱劲,再看看她现在唱曲的样子可不是好笑吗。

小甜甜见戏珠都笑了,前一刻还唱的很投入的小姑娘立即袖子一甩,噗通盘腿坐在地上了:“不演了,不演了,都嘲笑我了。”

戏珠被她的举动弄傻了:“你——你——”好大的你胆子。

小甜甜不等戏珠说,突然跳起来,噗通跪在地上,跪的特别响,眼睛亮晶晶开口:“皇后娘娘,奴婢给您表演个有意思的吧,欢快些的。”

端木徳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哦,什么有意思的。”

小甜甜立即起范,掐着嗓子立即开唱:“您听好了!——

小女子初来雁国,新学了一个词,但一直不解其意,不知在座哪位贤才能解答一二。”小甜甜眉眼一抛活脱脱一个风流卖笑女子。

端木徳淑被她逗的笑了一下。

戏珠颇为不悦,什么腔调,像什么样子。

小甜甜才不管她,她要征服的事这位不好搞到手的皇后娘娘,小甜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位上的人,目光挑衅柔美:“这个词就是:风、花、雪、月。”说完长袖一抛,如梦似幻的披帛落到了主位人纤弱的肩膀上。

端木徳淑顺手勾住她的媚意,目光如京城走马公子遇到了青楼艳色:“哦,怎解。”

小甜甜快速把手里的披帛抽回,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客官,您听好了——”

小甜甜甜美有力的声音突然在她漫天凌波飞起的丝缕中爆出,不同于原唱的铿锵而是夹杂着侵略性的硬上,底蕴深厚气息绵长: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

花是零落沉溺常开不败

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

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高山之巅,远极偕游

来者泛泛,无阻而往

……

风是自息自生扰袖弄摆

花是摇乱玉彩沾衣未摘

雪是眉心微凉华发皑皑

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

风是清歌不歇吹彻高台

花是折枝粉黛绽诗三百

雪是积帐饰晴雕弓懒开

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

天下为公我为妇

山河洞房天星烛

来年妆成万骨枯

癫色深浅入时无——”

小甜甜一个旋身,半扑入她怀中,百丈丝缕绕她颈间,媚眼如勾:“风花雪月,就是我想跟你谈个恋爱。”

戏珠简直要气死了!她!她!她!她!——

品易掀帘进来正好看到让他震在原地的一幕,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小甜甜媚色一笑,旋转而出,丝缕如烟,勾自天成又蛊惑若妖:“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

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

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

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

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

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

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小甜甜双脚微卧,丝萝垂下,气息旖旎,声音动听,念词清晰:“风花雪月,就是我想和天下谈几场恋爱。”念完,小甜甜眼睛带着千年的老辣,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如诗如画的女子,真他娘的漂亮,不祸国殃民整它个山河颠覆都对不住她那张脸!

怎么样!皇后娘娘,咱们令百官倾倒万物倾覆可好!小甜甜骄傲的看着位上高高在上的美人。

品易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她念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竟有种皇后娘娘定该是这样的美人,而不是坐在庙堂之上,刻板尊贵的皇后娘娘,她该像唱词里一样是孤魅的、无惧的,天下之大,就该任她肆意绝尘!

端木徳淑起身。

小甜甜盘卧在地,目光清澈。

端木徳淑一步步的靠近她,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突然展颜一笑。

小甜甜当场傻了,觉得她刚才所有唱过的词排山倒海而来,撞的她脸上的勾都要带不住土崩瓦解的丢盔弃甲。

端木徳淑看着她终于老实下来的眼眸,拍拍孩子的肩:“别有点本事,就当人人可臣服在你的脚下。”风花雪月的恋爱,谈不好可是要死人的。端木徳淑一根指头压着她的肩起身。

品易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递上手帕。

端木徳淑居高临下的接过来,擦擦手指,手帕飘飘落落的落在小甜甜的头上。

小甜甜还傻愣愣的看着一瞬间攻击力十足的美人,太她妈的攻了,她都想死在她这份骄傲里。

端木徳淑看她不知怕,还傻乎乎的样子,突然真的笑了,还是一个无所畏惧认为一切都好玩的孩子:“行了,赏吧。”

------题外话------

说点废话吧。大家可能不知道咱家这篇文数据一般,别人不退出新文榜,咱家基本上都上不去。

连载的时候很多人找我,说人设不讨喜,竟然还有妾。结果上架后果然创咱家新低。

很多人就开始找我,让我放弃她,我都拒绝了。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操和坚守什么的,就是我写了这么多年文,已经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甚至别人说我扑街我也能扑的坦荡。

昨晚和大家要票,我真的没有抱一点希望,毕竟粉丝基数就不大,再怎么喊也是有数的,何况因为数据太不好,我已经不看数据了,红包也放的不多,但我今早一打开……超出了我的预计了。

那感觉,说不清楚,厨妃数据吊打十个《皇后》我都没像今天这样感慨过。

总之,我在,我就能让她高质量的在。

重要事,我没有改错字。

091大礼(二更)

小甜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凤梧宫的,发现身边有人叫她的时候,脑海中还是皇后娘娘最后对她笑的样子。

山河褪色唯她着状,万帆千落独她似星如河,那一笑,浮屠万千、罪恶深重也不为过。

小甜甜不禁怀疑,她真不知道自己漂亮吗?她真不明白只要她想,她可以引动怎样的情结吗?她挑起她下巴时,眼里一闪而逝侵略性真的只是错觉吗?

她真的可以永远穿着象征皇后的一身‘袈裟’扮演好她的角色吗?

她——骨子里其实很难驯吧!甚至叛逆!对什么事情都跃跃欲试,只是身份所限,她不是放纵本心的人而已,久而久之,也便觉得她是该是别人眼里的样子了。

小甜甜说不出心里的那份感觉,就像她今天那么信任的唱出这首歌,就是觉得坐在上面像一尊菩萨一样的人绝对可以接受,甚至不会……生气,或者根本不会把她的挑衅看在眼里。

小甜甜接过舍友递来的笛子,发现自己穿越个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都是没用的,智商和境界这种东西,在哪来都分高低贵贱。

……

端木徳淑心情不错的浇着眼前的爱松,潘云卧龙,琼枝劲节,看着便是讨喜。

品易用眼角看眼心情不错的你皇后娘娘,心里松口气,垂着头,他此时还没有从娘娘刚才逗甜乐师的神态中回神,一直不敢看娘娘的手指,现在也恍恍惚惚的,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在袖笼中没有交出去清洗的丝帕。

娘娘的东西当然不会随意不见,始终是要送出去的,但却鬼使神差的放进衣袖里,品易自嘲一笑,一会还是放回该放的地方,他在后宫沉寂多年,本分二字和抵挡心智蛊惑的训练自然不少。

待他冷静后也的确起了作用,现在便平静多了。

戏珠和明珠在外间休息,里面交给了值岗的宫女太监。

戏珠磕着瓜子,磕了没两颗又烦躁的扔了回去:“娘娘最近真是越来越……”

明珠喜欢西瓜子,圆圆的挑战她嗑子的手艺:“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还能管的了。”

戏珠不认同:“总是要规劝一二的吧。”她就说镇西王的事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可不就印证了,添乐师今天唱的都是些什么!还有那不三不四的举动,这若是让被人看见了,非议娘娘一个不小的罪名不可。

明珠点点头,她认同戏珠的话,要她们做什么的,不就是必要的时候规劝主子:“你劝吧。”咔嚓——好吃,这次进宫的瓜子好吃,新味道也对她的胃口,不错,继续保持。

“哎呀,你别吃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的下,你我一起劝。”要不然早晚出事!皇后娘娘要是哪一天真的和镇西王情意相通了,大家都别活!

明珠把盘子拉回来:“不去,你自己去。”娘娘想怎么样就怎样,她就是助纣为虐不讨喜的丫鬟:“说的好像娘娘一定会犯错一样,就算错了怎么了,府邸时皇上给咱们娘娘多大的难堪。”明珠都懒得说。

戏珠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下来,那段时间确实挺为娘娘不值的,本来娘娘和皇上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不敢说蜜里调油吧但彼此交付肯定是有的,要不然娘娘不会爱上皇上,从事事拿腔拿调到事事为他着想。

可他却那样打娘娘的脸,娘娘当时哭的,她都想回京城告状,非跟这个该死的郡王爷合理了不可,结果娘娘一次又一次退让,还想办法跟皇上聊天,试着解开心结,他倒好,弄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娘娘房外胡来,当着全府的面给娘娘难堪。

娘娘就坐在室内枯坐了一夜也听了一夜,如果不是发生五皇子的事,估计两人的感情也走不长了,反而是五皇子的事,解开了皇上的心结一样,总算让他正常了些,也不胡来了。

后来两人慢慢沟通磨合,又有皇上的恩情在,两人才算用重新好上了,往日的伤疤也不提了,都是想尽心尽力过日子的人。

“那是以前,何况……我觉得是皇上误会了什么,才……”

明珠笑笑,呵呵,你说的都对,要不然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呢,你深明大义,为人正直,规劝的都是对的;我不行,我狭隘,看法也片面,要不然当初夫人也不会立了你为大丫鬟呀:“哎呀,你怎么又拿我瓜子。”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着呢,听着呢,耳朵都长茧了。”

“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劝劝娘娘。”

明珠点头:“好,好。”给我吃的什么都行滴,何况她虽然不愤,但也知道戏珠的做法是对的,反正她也不喜欢镇西王,戳锅了就戳了。

……

徐子智一袭紫衣,腰间束着八宝腰带,身姿笔直的落下长长的一笔,收尾收尾的甚是随性随心,最后一笔甚至与第一笔相交,弄的整个字乱七八糟,让外人根本看不懂他写的什么字。

徐子智甚是满意,铺开另一张纸,重新提笔。

辞诡看相爷一眼,相爷今天称病没有早朝,今早前来探望的人排满了半条街,却一个没让进府,想来不久后京中就要流出相爷高风亮节的话了。

“镇西王真的那么说。”

辞诡立即恭手:“回相爷是的,镇西王说,但凡以后敢往他身边送女人的家族,他遇到一个杀一族,谁家要是觉得族人多不怕死尽管来。这事已经闹到皇上那里了。”

徐子智突然心情不错:“皇上怎么说。”

“不知道,镇西王已经被压到宫里两个时辰了至今没有出来。”

看来是触了龙颜了,也是啊,这么一个碍眼的偏偏又除不了的眼中钉在眼前天天标榜忠其一生,可不是肉中刺:“递帖子,本相去给王爷求求情。”

辞诡瞬间抬头:“相爷?!”这浑水咱们不用淌的!

徐子智目光阴冷,他今晚还准备了大礼给他!看他以后知不知道收敛!徐子智咔嚓一声捏断了手里的笔。

辞诡立即禁声:“是,相爷。”

------题外话------

有三。

还有,忘了我!哈哈哈哈!别煽情!我糙汉!

众:滚粗,是你先煽情的

092三更

御书房内。

徐子智神色淡然的咳嗽一声,脸色有些苍白,大病初愈的样子,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似乎因为镇咳,有些力虚,说话更加轻缓:“皇上多忌了……”

宗之毅看他这个样子,忍着他来求情的不悦,让赞清给他堪坐。

徐子智没有推辞,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这件事本来谁也不必知道,冷员外的女儿出现在镇王府说好听了是思慕王爷说难听还可以是窃听朝务,冷家女儿去了也就去了,也省的牵连冷家,这边是一件私下里就能处理好的事,结果闹的满城风雨,现在可好,皇上还把镇西王扣在皇宫想问出所以然来,岂不是平白给人增了谈资,本来没有的事反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皇上又何必。”

问题是冷家的女儿怎么回事朕清楚,他摆明了就是跟朕对着干!朕怎么能咽下心里这口气。

徐子智叹口气,似乎气顺了不少:“皇上只要不盯着镇西王,镇西王就是什么事都没有,皇上还是要自行想开——”

宗之毅想说他已经想的够开了是雷冥九拿恩典不当恩典,但冷静下来也明白徐子智的意思,徐子智是在说,是他给雷冥九做了脸,捧得雷冥九像个情圣一样!

也是,如果他今天不过问,如果镇西王就这样处理,谁能没事记的他哪点破事!到头来,自己反而成全他了,真是气的牙痒痒的你:“行了,你把人带回去,冷家的那些事处理好了,别再让朕听到一点风声。”

徐子智起身:“皇上圣明。”徐知乎说完,一刻都没有多待,一眼也没有看宗之毅,转身就走!他没时间看宗之毅今天的衣领是不是又高了两寸。

徐子智把雷冥九带出来,不等雷冥九说话,直接上了马车,走了。

雷冥九莫名其妙的看眼一旦,徐子智最近吃耗子药了!

一旦担心的看着自家王爷:“王爷,您有没有怎么样?皇上有没有为难您。”

“徐子智怎么了?”

怎么了?“奴才不知道啊?”

雷冥九抖抖身上的土:“觉得他这两天很奇怪,今天竟然还称病没有早朝,你看他像生病的样子?”

王爷,您就别管别人了,看看您今天闹出的事吧,都快要把老夫人气出病来了:“相爷脸色差成那样,是病了吧……”

雷冥九认真道:“他如果真病了,就不会让人看出来,你派人打听打听辞诡、诫谄这两日有没有做什么,顺便看看玄理还在不在蓝馆。”

一旦神色瞬间认真:“王爷是怀疑——是,奴才立即去办!”

雷冥九看着徐子智离开的方向,皱着眉,想不透他为什么突然告假,徐知乎这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痛快的事才能这样的情绪外放,阴翳的好像要把谁吞了,除了小仙应该没谁有这样找死的本事。

可——最近小仙没怎么样啊?更没有得罪她,而且前些天看徐神经病心情还不错。

但他今天很反常,反常的甚至不屑于在他面前掩饰他的情绪。

雷冥九想不透,便只能盯着他,但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徐子智理智崩溃,什么无耻的事都做的出来,往小仙身上泼脏水都考虑小仙颜面的,弄的小仙和宗之毅几年感情毁于一旦。

雷冥九觉得现在宗之毅恐怕都以为那天见到厮混在一起的男女是小仙本人吧,毕竟当初徐子智年少气盛,做事当不考虑后果,是真的要毁了小仙一辈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收敛了些,却也更趋向于软刀子割肉了。

不知道这次,他老人家又哪里不痛快了,想想小仙到了八辈子霉,碰上他们两个。

一旦打听的很快,就像相爷知道他们宫里有人,大概的线是什么,他们也大概知道相爷的线。

其实打听了也是白打听,只能推测出相爷确实要对什么人动手,具体的根本问不出来:“玄理没有问题,在男馆。”

雷冥九不解:“皇上今天出宫?”

“没有听到消息,应该不会。”

雷冥九也不觉得不会,莫名是徐子智有办法让宗之毅出来?

“王爷,要不咱们再等等?”

不等还能做什么,打开徐老不死的脑壳问问吗:“准备笔墨。”他要给小仙写封预警信。

……

端木徳淑顿时抬起头看向欣玉:“你说什么!”随后不等欣玉回答,立即放下碗筷,用了一半的晚膳也不吃了,急忙向湖馨苑而去。

戏珠、明珠、品易见状。带着众人急忙追了出去。

欣玉也追了出去,知道皇后娘娘着急剩下的部分只能边走边说,可欣玉明知道娘娘会赶,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小跑着也几乎追不上娘娘的脚步:“娘娘,娘娘……听璇儿的意思,静贵人和钟美人一起在后院散步……”

欣玉喘口气:“钟美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了向前跌了过去,静贵人应该是吓住了,下意识的就去拉美人,结果自己却摔了下去,头磕在了石头上,石头并不尖锐是后院里常用的卵石,但贵人偏偏倒霉撞了头,奴婢来的时候,医女已经过去了,娘娘不用紧张。”

什么叫不用紧张!端木徳淑急了:“医女!医女有什么用!去传太医!等等,湖馨苑不是就有一个太医,品易你快点,让王太医先给看,要是敢不尽心,本宫拿他是问!”

“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拘泥于礼仪,阿静是贵人怎么就不能第一时间请太医!

“娘娘,您小心脚下!”

“娘娘,您慢点!”戏珠跑的都要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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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会特别晚,大家不要刷,估计得晚上12点左右了

093

湖馨苑中。

钟美人吓的脸色苍白靠着侍女的手臂现在还心有余悸,刚开始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回过神来后就是怕静姐姐出事。

虽然皇后娘娘不说,但谁都看到出来皇后娘娘是把静姐当恩人看的,若是静姐有个三长两短,她简直不敢想像皇后娘娘以后看到她的子嗣该是什么表情,即便是一个不想睹人思人的自我保护,她们就会少很多机会,阿静千万不能出事,说她这时候还想着自己的孩子也好,说她没有第一时间关心阿静也好,但她知道静姐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皇后娘娘驾——

端木徳淑已经进来了,看到太医在没有说话,扶着品易站在门口,禁止所有人请安,先顾皇上的人。

端木徳淑冷着脸制止住钟玲:“不要跪,照顾好自己,子嗣要紧,给你们钟主子赐坐。”

钟玲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娘娘,您怪臣妾吧,都是臣妾——”

端木徳淑上前几步,看眼被太医围在床上,看不见容貌的人,声音平静的开口:“不要哭,对身体不好,何况阿静也是为了龙裔,你忍心让她看到你哭伤身体。”

“娘娘,如果妾身小心一些……”

端木徳淑已经反应过来,她和阿静不知救命之恩,那段时间周围都是追兵,两人相依为命是多日才等来救兵,她若说对阿静没有偏爱是不可能,端木徳淑心里不耐烦,面上平静到极致:“若是静贵人没有这样做,本宫也饶不了她,你要是担心她,就在外面坐一会,千万注意身体。”

钟玲垂下头,不敢再说话,更不敢添乱,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一刻钟后,两位为首的太医转身向皇后娘娘请安。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他: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静贵人除了脑部有出血,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还要看今晚的情况,若是静贵人晚上醒来,即便有发热应该问题也不大。”

“若是没有醒来呢?”

两位太医互相看一眼,开口道;“即便一时没有醒来,明日再加大药量,选用其它手段,要等三日后,微臣才能说到底贵人有没有危险。”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操之过急了,哪有这么快能断出子丑寅卯的:“两位太医辛苦了,为防止静贵人生变,还请两位太医晚上辛劳一些,就在这里住下了,来人,带两位太医下去休息。”

两人再次互看一眼,恭身谢恩,带人下去抓药。

“皇后娘娘对人真是和善。”

“是啊。”

“端木府出来的姑娘呀。”

“别说了,赶紧抓药吧,我看皇后娘娘挺上心的,咱们今晚盯紧些,希望贵人明早能醒来吧。”

“应该问题不大,我看伤口不深,眼皮也有反映。”

“希望吧。”

……

戏珠见所有能忙的事已经忙完,贵人血也止住了,药也灌了,贵人脸色看起来还行,没有发烧的迹象。

戏珠俯身:“娘娘,要不奴婢在这里盯着,等着静贵人醒了立即让人去通知您?”您还没有用晚膳呢。

端木徳淑没有回头,转身看向眼睛哭红的钟玲,走过去:“先回去吧,都在这里也不是事,而且阿静又是病气,别过给了你,违背了她最初的意思,有消息了本宫让人通知你,小眯,送你们主子回去。”

小眯急忙扶住主子的手臂:“主子……”美人哭了这么久,她担心主子身体。

“回去吧。”

钟玲不想走,但想想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皇后娘娘可能不想看到她仗着孩子卖惨,犹豫再三,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恭身告退。

端木徳淑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希望她吉人天相,大吉大利,日子刚刚平稳,好的生活还在后面,老天不应该如此薄带你的。

戏珠再次上前:“娘娘……”

端木徳淑语气温和:“本宫在这里将就一夜。”她走了,湖馨苑也没有一个压重的人,面包下面人不会阳奉阴违。

戏珠闻言,没有在劝,退后一步与明珠对视一眼:本来想晚上跟娘娘谈镇西王的事呢……

明珠不急,什么时候不能谈,不知道静贵人能不能熬过去,看刚才太医那意思,应该没有大碍,希望老天保佑,否则娘娘伤心是肯定的了。

……

镇西王府内。

雷冥九苦着眉,大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想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明白:“难道徐子智的动作是对付一个……”虽然他不想用这个词,但在徐子智和小仙心里那个连姓都没有的所谓贵人,再贵也是:“奴才秧子。”

还是他们最不在意的丫鬟出身,徐子智脑壳坏了对一个奴才动手?还是——他的主要目的是谋害皇嗣?只是被连姓都没有的什么贵人搅了局?

雷冥九看向一旦。

一旦摇头,他很肯定,徐相的目标就是静贵人。虽然做的隐秘,但主要事情发生了,他们又大概知道一些徐相的人脉,就不能分析出这个结果。

何况皇后一个时辰前也多疑的让慎刑司的人去看过了,推论出的结果是意外,没有任何认为的痕迹。

他们从明知道有问题出发,分析了慎刑司的结果,直接目标应该是静贵人,因为就算钟美人摔下去,依靠当时在场人提供个位置分析,钟美人不会摔到那块石头上,甚至没有绝对的几率一定会摔倒腹部,也就是说,不是百分百流到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对方的目标绝对不是钟美人,因为徐相若是想用皇上子嗣不长久的留言膈应皇后娘娘,就会确保这个孩子万无一失的消息,后面的两位有孕嫔妃也不会逃过这个下场。

但没有……没有一丝迹象表明相爷会这样做,反而,他们的人在那块不起眼的石头上发现了潮湿性的致病常见腐蚀。

他们发现了,慎刑司和太医自然也会有所获你,所以半夜时,太医院又给静贵人加了一味药,主要是预防这种致病因素通过大脑传入人身,引起高热,若是高热静贵人的情况就危险了。

雷冥九因此才不明白:“一个奴才,即便对端木小姐有救命之恩,那也是一个奴才,就算死了,她伤心不假,可也只是伤心呀?”

有什么用?!徐子智发一通脾气就为了弄死一个奴才?静贵人可以笑傲阴间了!

一旦也想不透,何止想不透,他甚至觉得说不通,宫中看似到处是空子,好似什么事都能办成,其实什么事也办不成,只要成了必能揪出一部分主谋,徐相不太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制造这场没有任何理由的意外才对。

雷冥九突然恍然大悟:“莫非他是记恨当初那个什么贵人救了小——端木小姐。”

一旦对自家王爷十年如一坚持对端木小姐用敬称已经习惯了:“这反应也太迟缓了吧……”

雷冥九皱眉,这时候难免怪自己脑子不如天生玩阴谋的人灵光:“莫非是分散皇后娘娘的注意力?好让皇上和玄理……”

一旦闻言,同样疑惑的看向王爷……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绕的远了些,好吧不是普通的远,但有用啊。

两人互相看了很久,又同事挫败的移开目光。

他们现在分析什么都没用,可用的消息太少,还是往后面看看。

“盯紧了!”

“是。”

雷冥九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弄死宫里所有未出世的孩子,小仙肩上的压力就不会太大,剩下的事便都可以随机应变。

雷冥九想到这里,还是不放心,急忙走到书案前,谈开纸——

湖馨苑内:

戏珠一个激灵的站定,从打盹儿的疲惫中回神,看眼即将天亮的沙漏,再看眼依然坚持坐在床边,盯着下人伺候的皇后娘娘,叹口气。

品易走过来,光明正大的递给戏珠姑姑一封信:“我来吧,姑姑休息一会。”

戏珠捏着信:“也好,我去让厨房给娘娘备些吃的,这也快天亮了,贵人没有发热,看样子是熬过去了,熬过去就好……”戏珠说完,出去准备。

一天写两封信,她烧都烧不过来,也不过,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哎,镇西王啊。

……

“不好了,贵人发热了!”

“贵人发热了!”

端木徳淑瞬间起身:“怎么发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你?”说着就要上前摸阿静的额头。

品易快一步出售,比娘娘的手早一步摸到贵人的额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带回娘娘的手,神色紧张,好似刚才一点没有阻拦娘娘的意思:“回娘娘,的确发热了!”

“那还冷着做什么,快请太医!”

品易这时候绝对不会离开皇后娘娘半步,谁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情之所至,看着房里的人慌忙去叫太医:“娘娘,您让开一些,别挡了太医的路耽误了救治。”

端木徳淑立即后退两步,神色难看,她已经听人慎刑司的人报过了,常在河边居住的人都知道,常年在湿润之地的石块下发会滋生很多致命的‘腐草’,若是不小心划伤,伤口就会溃乱,引发高热,不易医治。

端木徳淑神色有些苦涩,她给她挑了湖馨苑,看中这里有山有水,想不到却害了她性命吗?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没有上前抚一下的意思,不是他觉得上位者的怜悯有限,更不是看不起她们一时的同情心。

而是……好吧,是有一些,她们会伤心会感情用事,但发泄出来就好了。

太医来的很快,给消息也很快,摆明的事情,托着能怎么样,何况只是一位皇上府邸的老贵人了——

年龄最长的太医起身:“禀皇后娘娘……”随后停了一下,各种意思不用名言了:“为了宫里其他主子的安全,还是让静贵人移宫安置吧……”

说好不说不好,好不好,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经发热,又有治病的源头,什么结果不必说的太明。

品易急忙扶住皇后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平稳的道:“把静贵人转至凤梧宫,请王太医务必尽力——”

王太医急忙抬头:“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声音肯定:“凤梧宫只有本宫一人,清净,也不会过给其她嫔妃,这段时间就免了各宫的见礼,太医尽力就是。”

品易垂着头,眉头微微的皱起,这种潮怔弄不好可是会……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一定会过人,只要处理妥当,注意卫生,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娘娘身为一宫之后,这个决定冒险了,但娘娘担心静贵人被移出去下面的人不会再尽心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半个不治之症,众人抱着这个想法伺候,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主要是,他不觉得有谁能说服娘娘不参与此事,既然无法说服,何必给娘娘添这个赌。

……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沉默的把静贵人移进了凤梧宫。

明珠脸都气青了,静贵人救皇后娘娘的时候她是感激,可不代表她成为麻烦时,明珠还看她会顺眼!

戏珠安抚的看她一眼:算了,注意点就事了,何况当初静夫人没有抛弃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心里多少存了些回报的意思。

这些年回报的少了!

这次不一样!“好了,好了,折腾了半天娘娘还没有用膳呢,刚才准备的已经凉了,再去取一些去,听话。”

……

端木蔷薇神色惊讶的听完悦儿的话,早膳也不忘了吃了,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重新刷新了一遍。

尽管嫡姐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认识,也没有这次来的有冲击力!对老公的小妾、自己的情敌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标榜贤惠了好不好!是真的——真的——

端木蔷薇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自己果然见识浅薄被情情爱爱的限定了自己的胸襟,认知。

嫡姐恐怕是真的把静贵人当自己人看的吧,甚至前两还给晚晴殿送了厚礼,瞬间压下了后宫的闲言碎语。

端木蔷薇脑子秀逗的喝口汤,她以现代人的思维绝对g不到嫡姐的境界,但是多少敬重了嫡姐的人品,不是会至她们不顾的人,有她在上面,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瞬间觉得后宫熬人的日子都会有盼头很多,至少不用担心会死于非命什么的你!

……

晚晴殿内。

沛桑儿心里涩涩,想到皇后娘娘前两天刚回来,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今日对老人也如此厚爱:“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陆玉裳的委屈也给讨了回来,不难看出,娘娘是一位该心慈时心慈,该硬气时绝对硬气的主子,不好糊弄却也不阴沉,又长的如此雍容华贵,是她们这些人的福气。

……

陆玉裳漂亮到精致的小脸怔了一下,挥挥手让报信的人出去了,心中有一些羡慕:皇后娘娘对府邸的人到底比她们多一丝情分。

那次的事,她也一直感怀在心,若是有朝一日皇后娘娘需要,她也一定报答,愿皇后娘娘善有善报,不要出事才好。

……

昭容宫里气氛异常紧张。

锦瑟一身明粉的精致宫装,气皇后娘娘太过鲁莽:“静妹妹若是醒了知道皇后娘娘这样做,还不得再死过去一次!”

“娘娘,您别气了,戏珠姑姑肯定是劝过的,皇后娘娘向来有分寸,娘娘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哼!若是皇后娘娘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再上来一个尖嘴猴腮、面慈心狠的正宫,看她会不会挖端木徳淑的坟:“不行,我去伺候静贵人去,我还不信!”

“娘娘,奴婢的好娘娘,您就别去添乱了,皇后娘娘说了,静贵人养病期间免所有觐见,您就是去了也进不去的!”

……

秦可晨觉得皇后娘娘是不是傻了!“照顾一个贵人!呵呵……”标榜自己善良吗?

旁边伺候的老姑姑闻言,不动神色的躬身道,声音刻板但为主子好的心丝毫不打折扣:“回才人,才人大概不知道,皇后娘娘对静贵人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什么救命之恩?!你给我讲讲。”

老姑姑看她一眼,这位小主在这届秀女中长相不算最出彩,但贵在性格有趣,如果得宠也是有自己特色的一种。

但她回头还是另谋一个出路吧:“是这样的……”

……

镇西王府,雷冥九没有二话直接往门外冲。

一旦、目山明智的扑上去:“王爷,您就是冲出了王府,您还能进宫去替皇后娘娘伺候静贵人!”冷静冷静吧!

雷冥九当然不是蠢货,但还是心中焦急不已,一脚踢翻了一人高的盆景向书房走去!

一旦、目山急忙跟上。

“我看他是想趁机害死皇后娘娘。”

一旦和目山也认为不排除这种可能:“戏珠、明珠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娘娘亲自照看,何况奴才觉得,皇后娘娘应该只是担心下面的人不尽心,并不是会因为救命之恩冲昏头脑的人。”

目山也认为不会,还是觉得只是想让太医院和伺候静贵人的人知道有皇后娘娘坐镇,必须尽全力一直为主。王爷是关心则乱。

雷冥九回头:“万一别人有心呢!”如果想让小仙死,这么好的机那些人怎么会等着小仙上前,他们自己就会凑过去!

一旦、目山也无话可说。

但:“相爷会那么做吗……”毕竟相爷也……

“他那人若是疯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旦急忙道:“奴才这几日让人盯着相爷,相爷看起来一切正常,身体也‘好多了’估计明天就回上朝,想来是气过了吧……”

雷冥九闻言,心里更有气了!什么时候小仙有没有危险要看徐知乎是不是高兴了!想想就他娘的来气!

一旦、目山见王爷走路都带了火气,纷纷垂下头,不敢再触虎须。

……

端木徳淑自然不会胡来,她这么大的人了,会心生感慨、会有最初,会多愁善感,但不会没脑子。

她给与阿静她目前能给的你最好的安排,不是不顾一切的搭上自己,昨晚守了一晚上,她也不是铁打的,现在已经睡下,珍珠在静贵人那里伺候着。

珍珠是娘娘在府邸时的老人,又是面前得宠的丫头,在凤梧殿声望很高,有她伺候着,端木徳淑放心,下面的人也不敢阳奉阴违。

品易看眼进来的戏珠,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娘娘刚睡下。

戏珠点点头,从尾系中看了一眼床上的娘娘,确定娘娘一切安好,走到品易身边:“你也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品易压低声音:“戏珠姑姑去休息吧,奴才一会在踏边眯一下,晚上姑姑好要职业呢。”

戏珠看眼床帏转回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一切伺候主子,不必过于自谦,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结果你看回宫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哎……”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姑姑的心思奴……我懂的,还望姑姑多多指教。”

“你在这里收着吧,我和明珠在耳房睡一会。”

“姑姑慢走。”

……

宗之毅脸色铁青,简直胡闹,奏折也不批了,直接大步摆驾凤梧宫!

品易听到净鞭声,整个人顿时清醒,下意识的想叫醒娘娘,但想到娘娘刚刚睡下没一会,下意识的不想吵醒,急忙起身向耳房而去。

明珠、戏珠也已经醒了正要往这边来。

品易下意识的想问:叫醒主子吗?皇上大到了。

戏珠、明珠似乎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急忙带着他往外走:“快,接驾。”

品易便懂了,不用叫。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冷着脸环视一圈,面上没有带出来,直接越过众人坐上主位。

赞清站在一旁,额角有些汗渍,刚才皇上一路走过来,轿子都没有坐,他追了一路,现在还有些气息不稳。

宗之毅看似无恙的开口:“皇后呢?”

戏珠上前一步。

品易注意到戏珠神色并无异样。

“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夜担心静贵人没有休息好,刚刚睡下来了,请问皇上可是要叫醒娘娘。”

宗之毅冷眼扫这愚忠的蠢材两眼,除了会耍些小聪明,什么时候得用过:“来人!把静贵人身边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是。”

“你们都听挺好了,听清楚为了!即刻起把静贵人移去新雨宫,封静贵人为静妃,享从一品待遇,若是静妃有个三长两短,朕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吾皇息怒!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行了,还跪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走!”

品易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好的看向戏珠。

戏珠皱着眉,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明珠见事情不对,跟着大部队退出去,紧忙从侧门进,向内侍跑去,虽然皇上处理的很好,但人毕竟是娘娘接过来的,皇上就这样弄出去,难保娘娘事后不会不高兴。

戏珠想了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皇上。”

宗之毅猛然抬头看向她!还有脸说话!主子任性妄为!你们一个个也没有脑子!万一妩墨有个三长两短,全凤梧宫跟着陪葬他也不稀罕!亏平日一个个忠心护主的样子!关键时刻一二群饭桶!

让主子为了一个奴才背负危险,静贵人好大的脸!不知劝阻,谄媚主上!实则当诛!

戏珠吓的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冒冷汗,但有不得不说:“皇上,这件事还是跟皇后娘娘商量商量吧……”戏珠在皇上阴冷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理,最后直接无声。

宗之毅见她还没有蠢死,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冷着脸等静贵人移除凤梧宫!

他知道阿静对妩墨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地,这恩情怎么不能报,妃嫔之位行了吧,区区一个奴才,能爬到妃的位置,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此等荣耀她可满足了!不再胡来了!

端木徳淑穿了浅紫色的图文外套,头发没有梳,俏生生的又有三分娇弱的站在那里,对坐在主位上散发冷气的宗之毅笑眯眯的招招手,让他过来。

宗之毅看到她身后的明珠立即皱眉!这帮奴才不治是不行了,人却起身,看着她略显疲惫,唇色微淡,笑语晏晏的看着她,觉得整个凤梧宫都因为她没了吸引人的眼色。

端木徳淑笑笑,牵着他的走往室内走。进去说,外面人多。

品易、赞清见状立即跟上,两人在过道处站成一旁,各自冷笑一声,垂着头跟上。

戏珠守在门外,心中坠坠。

端木徳淑拉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开口道:“我让他们先停了——”

宗之毅立即急了:“你——”

“你听我说,我知道轻重,我知道我有些私心,但静贵人的情况太医知会过了,本宫是想,静贵人此次毕竟是为了皇嗣,不能寒了人心。”

端木徳淑说着,温柔的笑了,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心中欣慰,为自己前两日胡思乱想愧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很高兴,你能过来,这次信我好不好,我心里有数的。”

宗之毅皱眉,手背滚烫,心中慰贴,可:“妩墨,朕不放心,她的情况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先别说话,朕知道突然把人移出去会让你难做,朕刚才已经下旨封了她做静妃,此等殊荣没人会说话的,听我的,把她移出去。”

端木徳淑笑笑,你刚才怎么下旨的,当听着的人都是傻子,明显一副赶人的口吻,即便封了妃,一个没命享受荣耀的妃子,谁又会尽心。

端木徳淑欲收回手。

宗之毅握紧,看着她,目光坚定:这次必须听我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手,试着再次开口:“皇上,您也看到了,静贵人没有在正殿,臣妾也免了众嫔妃的请安,臣妾也断不会接近,不过一份安抚人心的殊荣,皇上就给了吧……”最后一句说的软绵绵的,尾音带着哀求又甜软的糯音。

宗之毅太清楚她这一套,但这不是儿戏,更不是徳淑平时耍的心眼,他依了就依了:“不行!人——必须移走,你是不进去,万一处理处的血迹、绷带、膳食混淆了怎么办,人必须移走!”

端木徳淑退一步:“人移到后面的偏殿行不行,距离内殿远一些。”

“徳淑,不要跟朕讲条件!”

端木徳淑见宗之毅态度强硬,脸色也正了一分,收回手:“皇上,阿静毕竟死臣妾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她——”

宗之毅不等她说完,强硬的开口:“她是奴才!护主是她应尽的本分!更是她的殊荣!”休想他会妥协!

“话不是这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你还要因为一个奴才跟朕好好说说!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你刚才也把话说的太难听了,什么叫封了静妃立即移出去!皇上让跪在下面的太医听了怎么想!”端木徳淑神色硬气三分,不想跟他讲道理!“何况静贵人这些年对皇上怎么样,皇上心里没数吗!”

“你什么意思!指责朕!”他是为谁好!那种疾病会通用血液传给下一个人!她就一点不在乎她自己的安全!

端木徳淑冷着脸:“臣妾没有!”

“那你摆脸色给谁看!”

品易、赞清头垂的低低的。

明珠盯着脚尖神色如常。

端木徳淑一时心中焦躁,是,她摆脸色给谁看,给宗之毅看企图他看在自己生气的份上改变注意?,随即放低声音:“臣妾保证不出正殿,而且三日后,本宫依照皇上的旨意让阿静移宫。”

这样总可以了吧,给她个时间让人忘了皇上今日不耐烦的话,那句砍头,恐怕谁也没有放在心上,都以为皇上在甩包袱而已。

“不行!一刻都不能多等!赞清!你现在亲自对盯着务必让人现在就移出去!”

端木徳淑顿时闹了,口气顷刻间冷了三分:“本宫看谁敢!”说完又和声细语的转向宗之毅:“明日就移,总要让人时间收拾一下新雨宫吧。”

“端木徳淑你不知道朕是为谁好是不是!”说完看向赞清:“你是谁的奴才!”

赞清闻言一刻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见大势已去,也懒得再压抑脾气:“一天之内搬两次宫,知道的是皇上您给静贵人封了妃,不知道还以为你跟阿静有仇,她怎么说也伺候了你二十年之久!”

宗之毅瞬间拍桌而起,他这么做为了谁!她竟然能说出这些戳心窝的话!

端木徳淑不想看见她,反正人已经像抬动物一样从这个宫移到那个宫,又从那个宫移到另一个宫,抬呗!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不领情的态度,更来气,自己如此心急的赶过来,就是看她摆脸色的!

宗之毅一气之下甩袖就走!不识好歹!

端木徳淑也懒得看他第二眼,但又没有立场指责,平白惹了一肚子气!顿时觉得头昏脑涨,一阵微眩。

品易立即上前,手掌轻轻托过娘娘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扶正,让娘娘的后脑贴在他腹部,从袖笼里取出薄荷膏手指放在娘娘太阳穴上,慢慢旋转。

明珠端来柠檬茶,用勺子一点点的喂娘娘喝:“娘娘,放宽心,静贵——静妃会没事的,静妃娘娘好了,知道自己被封了妃一定特别开心,到时候少不了要来叨扰娘娘打叶子牌呢……”

“……”

明珠心里叹口气,这是不想听了,哎,皇上也是为了娘娘好,她心里也是怪担心的,皇上的做法虽然极端了些,可出发点也是为娘娘啊。

端木徳淑可不是知道他为她好,所以火气直往肚子里咽,咽的她现在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憋屈,恨不得扣一块肉下来扔宗之毅脸上,看他能不能称出斤两:“别喂了,你去盯着些,免得有人不尽心。”

明珠看眼品易。

品易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娘娘。

“那娘娘注意休息,奴婢去盯着。”

端木徳淑头更疼了,闹人一崩一崩的天旋地转一般。

“娘娘还是躺回吧……”

“点个安神香吧,加点柠檬香进去。”

“是,娘娘。”

……

徐知乎一身浅绿长衫,头上金簪挽发,丝缕垂腰,风度非凡,丝毫不见前两日病恹恹的神态。

辞诡心情因为相爷不错,自己也不错,帝后两位心气高的来这么一场,可会有好几个月不能给相爷添堵的。

什么叫润物无声的手段,每个人的性格都考虑进去,不是事的事也能是事!

何况皇上还忘了一点,他可是直接从凤梧宫把人‘赶’出去的,以皇后娘娘的‘领地意识’,无疑是被侵犯了私人领域。

以她老人家现在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地位,跟皇上冷下来就是世间的问题,心冷下来更是轻而易举,毕竟静贵人——现在改叫静妃了,还没死,皇后娘娘若是不放心的每日去看两人,皇上岂不是以为皇后娘娘故意再打他的脸。

“起轿——”再说了,他们相爷大病初愈,焉有神色不润的道理。

……

雷冥九静静的站在早朝上,心中五味参杂,他旁边的徐子智称病三日后第一次上朝,看起来脸色无恙,神色淡然,又是一派再儒雅不过的儒相形象。

而今日坐在上面的皇上明显火气很重,就连今日沛工作惩戒贪污,收齐银子,再次派人南下后的好消息接踵而至,他也一副随时准备找人开火的驾驶。

小仙呢?她现在心里是不是非常不好受,虽然让静妃入住凤梧宫确实让人担心了一点,但皇上这样强硬的把人从她宫里带走,就算是为她好,她也恼了吧。

然后呢?小仙和皇上有没有顶起来,小仙可是输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开始否定自己,觉得自己没用连想护着人都护不好,好不容易坐上后位,还是有不趁心意的地方?

雷冥九心里叹口气,应该一点都没有。小仙现在一定在说服她自己没有立场生气,甚至也明白宗之毅是为她好,虽然手段激进些出发点是对的。总之这样想,还不把自己想疯了,明日让端木夫人进宫看看她吧……

“镇西王!镇西王——”

雷冥九如梦如醒:“诶!有事!”

宗之毅火冲着他就去了:“这是里早朝!没睡够回家接着睡去!朝上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雷冥九一脸茫然,眼角还带着大梦正酣的赖散。

徐知乎看他一眼,移开目光,任耳畔响着帝王和战将震耳欲聋的吼声——

果然这样正常多了——

……

临近中午,戏珠嘱咐完御膳房过来的小太监,站在书房外,看眼辰时起来后,一直在书房练字的皇后娘娘,和守在一旁一直摆弄香的品易。

再看眼手里收到的第三封信,想了想,没有拿回去烧了,走过去,放在了书桌一旁的角落上,退到外面守着门。

端木徳淑抬起头,看了没有落款的蜡黄信奉一眼,虽然没有落款但没有封口她便知道是谁。

只是,不是说过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的信不许再送进来。

那——就是有事了?

端木徳淑放下笔,拿起信,打开,两枚压平的牡丹花瓣从里面掉出来,慢慢悠悠的落在书桌上,浅浅的淡粉色,是牡丹中的粉黛。

端木徳淑伸出手指,下意识的捏起一瓣,不是很干,色泽很好,凑到鼻尖还有淡淡的牡丹香,看着便像让人看到牡丹盛开和风徐徐的季节。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笑,松开手指让花瓣落下,打开里面的信——

送给您的,两座牡丹苑,那次在皇福寺,您说想要的那座山头。

您说巧不巧,竟然是两座牡丹苑,满山的牡丹四季常开,真该让您看看,虽然不如你好看,但也很好看了。

是不是生气了?他现在就是唯他独尊的猛兽兽领,拽的二五八万的!世界都想踩在脚下震三震!早朝上把所有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孔雀开屏都没他那么大杀伤力!还从你宫里抢人!他还要不要他的老脸了!

说白了就是臭显摆他自己!也就是您好脾气处处牵就他!

辛苦了!生气了就把茶杯叩你身边皮糙肉厚的太监头上。是叫品易是吧,我看他挺经打的。

最后我想说——想你,不要往心里去,静妃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怪你的。

每天都想你的我。

敬上!

端木徳淑把信件放下,神色如常的拿起笔,继续练字,写着写着不自觉的笑了,还敬上,你当写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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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十二点更新

094一更

笑完了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放在心里的,招招手让品易把信拿下去。

……

端木蔷薇看眼内务府新送来的绸缎,不同于前段时间后宫所有好东西都往她这里送,如今只是依照规制送了属于她发分例,不是好和不好,而是当例她已经不能拿到最好的了。

端木蔷薇挥挥手让人抬下去,感慨的坐在窗前,摆弄着桌上新做的摇摆铜球,声音宁静的开口:“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好。”从静贵人,如今已经是静妃抬到凤梧宫到抬出来竟然不足一个时辰,若说皇上不顾念皇后都不可能。

岳悦见状,小心的开口:“皇上……担心静妃娘娘……”

端木蔷薇笑笑:“你不用替我说话,这些天你跟着我想必也发现了,皇上对我并不是很有情分,他有时间的时候或许不介意容我一些事情,但绝对不没有对皇后娘娘如此上心。”

岳悦闻言低下头,她确实发现了:“可皇上当初对主子……”

“没事,我早想开了,我以后就像以前一样乖顺一点,而且上次皇上不是来过了吗,我会慢慢努力的,不用替我担心。”

岳悦见状笑了,使劲点点头,只要主子努力,一会他让品路去赞公公那里打听打听,希望皇上今晚会到。

想到皇上晚上可能回来,岳悦便替自家主子高兴,但这件事不能跟主子说,还是要等办成了才好……

……

叶子打起卷,懒洋洋的不愿舒展,湖光粼粼的水面翻着刺眼的波光,稍微一动便是一身汗。

夏日终于踏着缓慢的脚步,铺天盖地的来了。

御书房内,赞清盯着自己的鞋尖,帝后从上次吵架后,皇上已经半个月没有去过凤梧宫,皇后娘娘也没有去新雨宫探望过静妃娘娘,只是每天会让明珠询问太医的紧张情况,好似已经不在意新雨宫的事了。

皇上也不问,或者说听说皇后娘娘没有去看过静妃后,这些天以来更难伺候了,他听皇上吼过一句‘犟上了!我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赞清想着应该是帝后之间的问题,估计皇后娘娘不高兴后,干脆管也不管了,皇后娘娘没有让人往乾心殿送过汤汤水水,皇上也没有过问过皇后娘娘的事。

赞清叹口气,心里想着不过问才好。可皇上这些天可问过好几次日子了,初一、十五皇上临驾凤梧宫是惯例,赞清再迟钝也猜出皇上是什么意思。

可猜出来归才出来,不到初一就是不到,他能有什么办法。

宗之毅心烦,甩了折子一眼也看不下去:她还没玩了!

“皇上,翰林院执笔到了。”

宗之毅神色缓和了一些:“让他进来。”

赞清松口气,这位新进翰林是前不久殿试时皇上钦点的状元荀故风,荀侍讲,也是皇上力排众议,点的一地个寒门状元,是一个言之有物、并不死板但也不张扬的人,目前深的皇上重用,皇上见了他多少会给一点面子……

……

凤梧殿内。

小甜甜惊叹在清凉小筑跑来跑去,无不惊叹古人的智慧,这就是妥妥的皇家天然空调房呀!

清凉小筑位于凤梧宫仅有的一座湖上,四面环湖,说是小筑其实就是半个宫殿,清凉小筑没有门窗,到了晚上会放下卷起的纱幔,两座巨大的风车带动湖中的水一夏不歇,水力股风车在水幕后发力,丝丝凉意带着天然的凉爽从清凉小筑穿堂而过,好像随时置身深秋一般。

小甜甜来了这里都不想走了,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好舒服呀,比房间里放冰凉快多了。

不愧是皇家消暑的场所,比中央空调都好使,而且没有蚊虫,果然是帝王般的享受啊。

小甜甜舒服的让在地板上,又怕皇后娘娘突然出现,无法及时发现,便撑起上半身,手臂向后扬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深吸一口气,猛然闻到熟悉的香味,突然惊喜的睁开眼:“这个香为我认识,我认识耶!”

周围值岗的人看她一眼,又冷漠的移开目光。

“我真的认识!”

明珠嫌她聒噪看她一眼,摇摇头,真是跳脱,所幸皇后娘娘在的时候还收敛一些。怪不得险些被人杀了,就这性子,闯祸也是迟早的事。

小甜甜闭着眼沉醉在袅袅的香气中,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鼻子都扎进香炉里:天竺葵,玫瑰,胡萝卜籽、苦橙花、安息香、薰衣草,对他们习惯叫紫草。柠檬,丁香报,、丝柏、生姜、依兰草,檀香、肉豆蔻籽、茉莉。

真是太经典了,她现在还能背过这个方子。

这还是她活着的时候有幸参加一个富商的派对,一位顶级名媛点的一种香,只点了半分钟就小心巴拉的掐了。

当然了当时她是没看出这种香的好来,所以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怎么味道这么怪,名媛难道都用这种奇怪的爱好衬托她们的高雅。

现在想想,多亏她当时傻乎乎的问了,要不然就错过了这种好东西。

小甜甜不禁整个精气神都亮了,她来皇后娘娘这里多次,可不止闻过这一种香,其他时候的香说不定也很牛掰,只是她孤陋寡闻罢了。

“你们真是有福了。”她也想在这里值岗当侍女了,哪怕一站站一天呢:“你们知道这香多厉害吗!”

“你安静会。”明珠从她身边走过去,吵死了。

小甜甜丝毫不受影响,自我表现欲爆棚,小身板滚到香炉旁,抱着香炉不愿意撒手:“我跟你们说,你们现在大殿里染的这钟香,啧啧啧!说出来吓死人,牛掰到你们怀疑人生!”

“我现在就非常怀疑你!起来,一会娘娘出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

小甜甜不撒手:“知道女性最怕什么吗?告诉你们两癌!”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换个说法:“香薰疗法懂吗?”算了算了,肯定也不懂,没有共同语言的日子真是寂寞啊:“此香称谓安宫香,虽然不能治疗,但她妈的它能预防啊!比预防针都管用啊!”她活下去的希望啊。

小甜甜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香炉。

当然了,以上的配料不是她闻出来的,她不通香,她只是当时震惊于它的疗效,记住过这种香的味道。

这种香除了预防子宫癌变之外,小作用更多,什么缓解自宫紧张,安抚腹部痉挛啊,生育后缓解自宫辛劳啊,通经啊,总之它就相当于子宫天然清洁剂。

看吧看吧,什么医疗条件落后,什么疾病横行,什么不治之症,那是生活在古代的底层,瞧瞧人高层的香料,闻到没,可预防消灭百分之九七的子宫病变因素,达到提升机体免疫,终身清宫的功能。

所以人家不会治怎么了,人家根本不给病变得逞的机会,小甜甜突然觉得穿到古代挺好的,简直太好了。

因为香氛治疗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对香的天然型要求很高,基本上迪拜也不敢说玩得起这种香,可瞧瞧人家清凉小筑,点了一炉子啊一炉子!让她死了吧!死在这破天的富贵里!

呸,什么炉子,这是名家古董,就是现在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十几万俩的精品。小甜甜眯着眼爱怜的蹭蹭可爱的香炉。

明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没完了是吧。”

当然了,这是命呀,小甜甜抱着炉脚,嘴凑上前再吻吻,有病治病无病止痛!哎呀,她以后都要赖在娘娘身边,这样妈妈再也不担心她的健康了。

“你自己玩吧。”明珠懒得教训她。

品易穿着双镰服,垂着头,快速走过来,打开香炉。

“你做什么!”

品易冷静的看地上莫名其妙的人一眼,直接熄了香炉里的香,换上的清明香,提神、解压、唤气的功效。

小甜甜立即不干了,她的神奇疗法:“你干嘛!偷东西!”

品易轻易挣开他攥住衣袍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起剩余的香去处理,晚上这里点安宫香是因为晚上效果好,可这种香不容易配出好味道,即便他尽力了还是有一些涩,所以点的距离娘娘的寝宫要远一些。

现在早上了,当然要熄灭,否则早熏娘娘吗!

小甜甜见硬的不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真的想舔舐者一样飞速爬起,脸上换上美美的笑容,追着就去:“小公公,小公公,你也是凤梧宫当差的吗,好巧我也是,我还得过娘娘的赏呢,你得过吗,没有吧,所以,要不要我帮你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说话。”顺便把你手里的香分我一点呗。

明珠扯着她的领子顺手把她拖回来:“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品易,没看清吗!你上次的赏钱就是他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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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崩了一下,没有12点送上,汗,有二

095初一(二更)

小甜甜呵呵一笑,立即停下来,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太监,那肯定看不上她这点芝麻绿豆了。

小甜甜苦哈哈的看着品易走远,眨眨眼睛,可怜兮兮的望向明珠,撒着娇:“明珠姐姐……”

明珠不吃她那一套:“叫姑姑!”

小甜甜顿时苦笑,宫里的人太不好讨好了,卖萌撒娇都没用,人家电视上那些萌萌哒的小宫女、小女主为什么都那么受欢迎,果然还是不能对同性撒娇呀:“明珠姑姑,刚才的香是谁调的?”

明珠放开她脖颈,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懂香:“你也擅长品香?”到是小看她了。

“就懂一点点,一点点。”

明珠指指走远的品易:“他——你不要再乱动,免得娘娘出来找不到你。”说完去忙了。

小甜甜心生感慨,哎,本来认为自己挺多才多艺的,怎么着也能混个风生水起,随便唱首歌也能成经典。

可结果呢,身边随随便便一个人不是顶级音乐大师,就是顶级调香师,最不济也是一流家政人才,哪位放在二十一世纪不是年薪千万级别、众公司争抢的大神。

她这样的放人才济济的皇宫里,激不起一点浪花,还不如有性格的艺术家有性格。混到现在可以说连说个段子都没有优势,充其量就是一个解闷的,弄的她都要怀疑人生了。

最郁闷的是,连生活品质都不如古人强,她本来也想弄些小吃,弄些化妆品什么露一手时尚绝活,让宫中贵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结果现实像酷刑一样残忍的打了她的脸,只能说原身份不足,限制了她对皇权的想象力。

皇后娘娘的化妆品别说铅粉了,人家指甲油都不含甲醛的,单给皇后娘娘上妆的专业队伍就有五组,每一组为了赢得娘娘欢心,私下里每天能创新两套妆容面妆,贴金华、秀眉毛的技术是提着脑袋练出来的花样百出。

至于人家那一头不保养都乌黑的长发,是有钱有闲人才保养出来的,纯天然到根本不担心防腐剂和硅油的问题,她还怎么发挥?

她在现代看的那点小秘方,皇宫里藏了一书柜的美容密集!

呵呵,防腐剂是什么?皇后需要那件东西吗,人家每样东西颜色不对了都不用,只用最当下的,最新鲜的,用完就扔,从不留放——

哎,甜甜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些‘巧’,还有她有这把嗓子了,没有自卑到觉得前路昏暗,否则就要被这座虐的怀疑人生了。

“发什么呆呢?”端木徳淑一身清爽的走来,浅绿色广绣长裙薄如蝉翼的垂落在脚踝,头发随意挽起,用了一根梨花木簪子固定,肌肤如上好的粉珍珠,眼睛说不出的有味道,体态婀娜,透着女子正当年的清润爽口。

小甜甜不禁看的入神,再次晃了眼,每次都觉得见识到了皇后娘娘极致的美,每次又能被她身上新的东西打动,这样的皇后娘娘自然值得皇上妥善珍藏,难怪霸道的不准许皇后娘娘置身危险之中,就算是她,也恨不得小心呵护、细心珍藏她所有的好:“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静妃的的事多亏了你,本宫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小甜甜赶紧摇头:“不敢,不敢,主要是王太医的功劳,奴婢也就是很久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一些,想不到真的管用,呵呵,管用……”

小甜甜现在想起来都双腿打颤,王太医真敢啊,不是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他一把年纪了竟然说往静妃脑袋上动刀就动!一点犹豫都没有,她当事都要吓死了。

这可是古代啊,没有消毒设施,没有百白破,没有止血剂,没有无菌设施的古代,虽……虽然都说脑部因为血液流速过快,细菌滋生过慢,新石器时代开颅就跟剖腹产一样常见,但那是古书上说,她没有见过啊!

结果——她这下涨见识了!

太医院就是一帮疯子聚集地,什么保守疗法都是骗人的。

太医院里有巫术、阴阳术,蒙术,还都一本正经的有研究者,最让她意外的竟然还她妈有外科!外科啊!胸外还是脑外普及一下!

呵呵,果然四大医书都是古人写的,本草纲目也是人家玩剩的呀,虽然他们不知道青霉素、环丙沙星,但人家知道青蒿啊,就更别提每年的死囚犯为太医院经络院做出的杰出贡献了。

亏她接触的影视作品里,把太医们描述的中庸、谨慎,思前想后!

啊呸!这群人哪个进入太医院后没有解刨过七八具尸体,没有在顺天府天牢做过药物试验,太医院之所有是天下医者挖空脑子都想进来的地方,那就是这里出药方,这些药方都是用人命累积的绝世良方。

要说落后吧,大概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能研究出的方子知道有用,但无法说清缘由,所以医学发展相对比较缓慢,但无人权又无形中弥补了一些这个缺点。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小甜甜闻言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奴婢想服侍皇后娘娘,一辈子服侍皇后娘娘,求娘娘成全!”嘭!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板上,这是她唯一的、真心的诉求,见的越多越真诚。

端木徳淑笑了:“你这个实诚孩子,你不一直是本宫的人,换一个,只要本宫力所能及急的范围都满足你。”

小甜甜抬起头真诚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天仙,神色严肃:“皇后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奴婢想要的赏赐。”

端木徳淑看着她。

小甜甜下意识的垂下头,好像……刚才直视皇后娘娘了,她……真是这会没希望了!蠢!

“好了,本宫准了,等静妃身体再好转些,你再去谢恩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端木徳淑觉得这孩子倒是越看越顺眼了:“那咱们今天玩什么游戏?”

小甜甜闻言立即眼睛闪光的开口:“皇后娘娘,咱们斗地主怎么样?”皇后娘娘不就是图她能凑趣,她就好好凑趣认真凑趣,做个合格的弄臣。

“哦,什么是斗地主?”

小甜甜牌都准备好了:“来吧,让皇后娘娘见识见识风靡全球的你娱乐项目——”

一个时辰后。

明珠手里蝴蝶锦帕绣好了,抬头看看皇后娘娘、戏珠、小甜甜,起身把绣帕放到箩筐李,摇摇头,堵得不过是几粒花生米,还玩的挺逗趣。

不过皇后娘娘难得找个乐子,这位甜乐师倒是越来越可用了。

“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小甜甜兴奋的看着戏珠,来呀,看地主婆大杀四方,哈哈,两炸:“只是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独——”

“你兴奋了就唱歌的毛病可不可以改改。”

“no,no,no,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愿你挣脱爱的枷锁、爱的束缚、任意追逐!”来啊,放马过来!

戏珠手里的牌烂出新高度:“难怪你被打,看你唱的都是什么!3。”

端木徳淑出了一张四。

小甜甜啧啧有声的甚觉惋惜,这不是非要让她赢吗,都赢的不好意思了呢:“二!”哈哈哈哈!最小的单不好意思啊:“当我看到我深爱的男人,像孩子一样无助,这怎么不是一种领悟——三张七带k。”

端木徳淑看了看,睁着无辜的眼镜眨了眨:“三张二带五。”她最小的一张牌终于出去了。

小甜甜立即不唱了,忍不住想直面老大的眼镜,但碍于尊卑,看了看脖子,哇塞锁骨真漂亮:“您出!”

“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小甜甜抿着嘴扫眼戏珠。

戏珠神色无恙看着自己的牌。

小甜甜瞄眼娘娘手里的牌仅剩的两张牌:“炸。”

端木徳淑把牌扣下,神色雍容:“你出。”

走单:“十。”

戏珠摇摇头看向娘娘。

端木徳淑摇摇头。

小甜甜看看自己的牌:“六。”

戏珠摇摇头。

端木徳淑拿起牌,打出了一张七。

小甜甜想了一会,打出了:“a。”

两人同时摇头。

小甜甜纠结的看着手里牌,她有两张小单,最后怎么着也是要试的,可直到她把最后一张牌扔出去,皇后娘娘手里最后剩的那一张也没有出来。

她是在忍不住心里痒痒打开一看,靠,一张六,您老就一张六,你高深莫测的笑什么,笑的她背脊发凉,算的脑仁疼,阴险不阴险。

端木徳淑含笑不语,甜甜的小表情真逗趣,随时随地生动不已,但看她这张脸比打牌都有意思。

“娘娘,午膳好了。”玩了一上午也不嫌累。

“一起吃吧。”

小甜甜闻言看眼戏珠。

戏珠神色温和:“娘娘让你留下来,你留下来便是。”

“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赐。”

明珠点点头,还像个样子。

……

月上柳梢,天色渐深,暑气也消散了一些。

秦可晨开开心心的收拾着自己,搭配了一个耳坠又一个耳坠哪个都不是很喜欢,皇上马上就要来了,她连一枚可心的耳坠都没有,晦气死了。

老姑姑见状,心里叹口气,开口道:“才人,老奴看这对夜灯就不错,很趁才人的皮肤,再说皇后来这里还不是为了看才人,怎么会注意一枚小小的耳坠。”

秦可晨闻言,羞涩骄傲的一笑:“还是你会说话。”

月过树梢一寸,净鞭声响起。

秦可晨立即欢快的迎了出去了,她就像一只随时散发着热情的小蝴蝶,干净纯碎,眼里都是她英明神武的皇帝地上:“妾身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体还没有弯下就好动的起身,笑容灿烂的上前羞涩的站在皇上身边,她想他了,好想。

赞清在旁见状,心想若是凤梧宫那位也这样好看透就省事多了,不过这位秦才人也当真是人才,撒娇卖痴讨人欢心的本事不少,重要的是回来事。

秦可晨偷偷仰起头,羞涩的拉了一下皇上的衣袖,又赶紧松开,满面霞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伺候皇上,跟皇上之间也有了彼此的小秘密,她今日能见到他是真高兴,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欢心,就是想碰碰他。

宗之毅回头看她一眼。

秦可晨眼里都是思慕,见他看她,忍不住伸出手悄悄的放入他手心,又羞涩的垂下头。

赞清心中啧啧称奇,人才!这暧昧的小手段顺理成章的没有一点瑕疵,反而衬的才人单纯的赤子之心。

宗之毅握住她放在手心里的手。

秦可晨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光,知足又感动。

宗之毅心里顿时烦躁,松开她的手,向前走去。

秦可晨已然如愿,皇上就是害羞了一些,以后慢慢会习惯了,何况第一次在外牵她,也没有指望九五之尊的皇上会牵着她一起走,何况太容易征服的男人也没了挑战性吗,慢慢来,皇上的心早晚是她的。

纱帐放下,秦可晨柔软白皙的手臂攀上皇上的肩,眷恋魅惑的看着这个男人,手指滑过他的脸庞,俯身想给他来点不一样的。

宗之毅瞬间把她放在身上,声音低沉:“你的规矩该好好学学了——”

“人家情难自禁吗——嗯……”

寅时三刻,天边萌生一丝淡白,秦可晨被皇上起身的声音惊醒,立即睡意朦胧的卷着薄被往里面钻钻,不想动啦,还没有睡醒。

宗之毅起身。

灯光亮起,伺候洗涑的宫人太监,纷纷开始伺候皇上晨起。

床上,秦可晨偷偷睁开一点眼睛,见皇上果然没有让她起床伺候洗涑的意思,心里不禁甜甜的,看来皇上果然还是心疼她的,她偷懒不起来送他出门都不生气。

秦可晨心中甜蜜不已,她会让皇上一点点的记住她的不同,她的不一样,她笑笑的约矩、无伤大雅的偷懒,尽管她无法成为他后宫里最漂亮的,但她要做最与众不同的。

宗之毅收拾好自己,直接向外走去。

赞清急忙跟上,今天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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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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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三更

……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点点头,头上的发钗轻轻颤动,端庄温和,阿静今天能下床了,她心中宽慰,看着下面的人也高兴。

如今钟玲的肚子已经显怀,青玉的胎像很稳,虫绣被尚颂心照顾的也红光满面的,都好,都好:“起吧,坐。”

“谢皇后娘娘恩典。”

秦可晨跟在锦昭仪身后落座,心里一阵委屈,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她昨夜承宠难道是她能做主的吗!锦昭仪身为霜叶宫正宫却连看她承宠的气量都没有。

她一大早赶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却把她一通数落,说她脸色憔悴,体态做作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给谁看!

她哪里有,她甚至没有晚了给主宫请安的时辰,干嘛没事挑剔她的妆容,秦可晨委屈的要死,锦昭仪就是看不惯她昨晚得宠!竟然还让人重新给她上了装,她碍于身份比不过锦娘娘,一点办法都没有,锦娘娘欺人太甚了。

锦瑟笑容满面与尚颂心一唱一和的逗着皇后娘娘高兴,什么子嗣昌兴,大皇子文武全才的一通夸,总之皇后娘娘喜欢听什么她们就跟着说什么,静夫人奇迹般的躲过一劫也能说成皇后娘娘圣光护佑。

虽然锦瑟面上笑着,心里可来气了,身后坐了个不省心,以她的脾气她能有好脾气才怪,不就是承宠,好像谁没有承过一样。

你承宠就承宠了,走个路还扶着腰孱弱的像随时昏倒一样,她怎么不知道秦家的姑娘体格检查没有过关,有隐疾什么的,既然没有,走成那个样子给谁看,唯恐别人看不出你昨晚伺候了皇上是不是!

看看其它宫里的人,谁承宠了像她一样反应那么大,好有那张脸,知道今天初一皇后娘娘会见众嫔妃,给你那一脸春光满面和蹂躏后雨露都美的样子遮一下行不行,她不觉得丢人,她这个主宫都跟着没脸!

真是不省心,青玉怀着龙子住在尚颂心那时还不敢事事拿皇子说事,秦可晨倒好,不过是承宠,好似就要上天一样,后宫承宠的女人多了,就显出她与众不同来了!也不怕让其她宫的人见了笑话!

秦可晨在锦瑟身后搅着手帕,面上端庄不语:谄媚,对自己各种打压,对皇后娘娘近乎巴结的讨好,还长了一副不讨喜又年长了的脸,难怪皇上不喜欢她,她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打击她,没有容人之量!

许素雅挨可晨有些近,稍微一个侧眼便能看到她,前面主位说话,自然没有她们这些小人物的份,她觉得秦可晨今日安分很多,终究也是时间久了,长大了吧,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人,先这也能压下性子,安静的坐着了。

秦可晨目光移过来,正好与许素雅碰上,愣了一下,然后灿烂一笑,又是曾经无忧无虑的秦可晨。

许素雅微微点点头,也对她笑了笑,然后垂下头继续听主位闲话家常。

众人从凤梧殿退出的时候时辰还早。

有主位的人跟着主位娘娘走,没有主位的要等主位走完了才能走。

锦瑟趁机拉过颂心:“去看看静妃怎么样,听说她现在好多了,太医也说可以出来走走了。”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静姐姐了,如今她封了妃,也该去给姐姐道喜。”

“那你等我一下。”锦瑟说完冷着脸看向身后的人:“你回去吧,陇姑。”

“奴婢在。”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你们小主子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如果再让本宫看到她像见天这样失礼,休怪本宫禁你们才人的足!”

陇姑立即道:“奴婢谨遵昭容娘娘教会,奴婢一定不让娘娘失望。”

“下去吧。”

秦可晨忍着被诋毁的委屈,待锦昭容走远后,气的甩袖就走,锦昭容太过分了。

另一边,尚颂心不解的道:“看着挺懂事的小姑娘,你那么吓她做什么?”

锦瑟冷笑一声:“她懂事?她要是懂事,就不用我费心了,你没见她今天早上雨打芭蕉的样,若是被皇后娘娘看到了,可够皇后娘娘乐几天的了,全后宫都要看了她的笑话,到时候还不是丢我的脸,万一娘娘再怪我个治下不严,我冤不冤枉。”

“不会吧,那么不会来事。”

“可不是,跟曾经的的芳馨有一比。”

尚颂心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锦瑟忍不住也笑了,都想起曾经有趣的事,当时帝后关系不再的那段时间,府中出了位身份贱的芳馨舞姬,可不是每次承宠后都一副魅力魅气的样子在人前走动。

可她在哪里走不好,偏偏去王妃那里找存在感,娘娘可一点颜面也没有给她留,直接扔进池塘了吃了满嘴的泥才准许她上岸。

当时娘娘说,一个练跳舞的出身,这点体制都没有,怀疑她是人假扮混入王府,脸皮都差点给她掀了,皇上不也是丝毫没有计较。什么宠不宠的,心里没点数吗!

“我可是为了她好,就她那副样子,若是碰到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不死也得扒层皮。”“你有心了。”

“希望她领情吧。咱们皇后娘娘看着和善,可那出身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只要咱们下面的人别自作聪明挑她老人家的底线,皇后娘娘还是很容易相处的。若是上赶着显摆的,哼,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她。”

“走吧,对了,要不要叫上沛妃。”

“叫吧。”皇后娘娘都给她做脸了,她们也不能不懂事的抛下她,何况沛桑儿资历再浅也是妃,她们还是识相点的好。

“一起去请吧,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到人家的地方。”

“好——”反正也惹不起。

……

端木徳淑把信递给戏珠:“要避暑了吧?”虽然她还没有察觉出热,但冰已经发下去七八天了,想来是到时候了。

品易开口道:“回娘娘,快了,每年都是七月初,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

戏珠心中不以为然,把信塞回信封里,万分后悔那天自己鬼迷心窍的让皇后娘娘看了,镇西王心中提及避暑之行的急切她隔着纸都能看出来,她接他总结总结中心意思,无非是思念成灾他成鬼了,急切想见到娘娘。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一脸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吗,什么让人脸红的话都说得出口!一把年纪的智商都长到哪里去了!

戏珠转身,下去处理手里这封信。

端木徳淑并没有看完,她没事一字一句的看雷冥九啰嗦做什么,正好瞥见那句话,也想起避暑之行了,有孕的嫔妃都不去,她正思量着也留着下来照看她们,让沛妃和锦瑟带些鲜活的新人去,也早日为皇家添丁。

再看看吧,反正也不急。

……

宗之毅放下笔,忍不住问:“什么时辰了?”

赞清目不斜视:“回皇上,未时了。”

宗之毅眼里一阵不耐烦,都未时了为何天还如此亮,平时这个时辰天不是早暗了吗!他现在过去,岂不是给她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宗之毅冷着脸硬抽出一张奏折……

不一会,宗之毅抬起头:“什么时辰了?”

“回皇后桑未时三刻了。”您若是等时辰,时辰已经倒了,您若是等天黑,那您老还有的等。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看看外面的天,不早了吧:“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申时了。”

端木徳淑心想都申时了,看来他今日不过来了,不过来也好,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准备洗漱吧。”

戏珠闻言小心翼翼的开口:“不等皇上了吗?”

“他来不来本宫就不洗漱了吗。”

戏珠立即垂下头:“是。”

申时末,太阳终于舍得落山后,宗之毅扔下朱笔,不用赞清报时辰,直接向外走去!

赞清急忙跟上。

净鞭声响起时、

端木徳淑已经洗涑完毕,戏珠和欣玉正在为她熏发。听到净鞭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止了欣玉的动作向外走去。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

“都省了。”宗之毅看端木徳淑一眼,精神不错,红光满面,看来这段时间过的不错,宗之毅心里冷笑一声,她可什么时候都精神不错。

端木徳淑上前为他脱下外衫,声音平静:“皇上可用晚膳了。”

“皇后吃了?”

端木徳淑手停了一下,又顺势把外衫给了戏珠,声音依旧:“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不吃的道理,皇上有想吃的吗?臣妾让御膳房准备上。”

宗之毅听着她清冷的语调,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样子,是不是丝毫不在意他是不是今天过来,就连用个晚膳都不愿意费心想想他喜欢吃什么吗!

宗之毅想到这些脸立即冷了下来:“随意。”说完避开她递来的毛巾,直接坐到了榻上。

端木徳淑见状,又不是非要上千伺候他的,把毛巾放盆中让人端下去:“去看看御膳房有什么,端上些来。”既然他情绪不高,就安静会吧。

端木徳淑坐下来。

欣玉拿着热熏,开始一点点帮娘娘熏发。

端木徳淑翻着手边的书,静静的看着。

赞清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宗之毅冷着脸开口:“连份茶点也没有吗!戏珠!朕看你是越来越散漫了!”

戏珠被吼的莫名其妙:“奴婢这就去准备。”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书页上。脾气这么大,不定又怎么不痛快了,没事还是少人惹他的好。

宗之毅见她不痛不痒的移开目光,心里一团火硬生生的咔在嗓子口一阵不痛快:“静妃没事了。”

戏珠端了新鲜的糟糕、核桃酥、花生酥,规规矩矩的放在皇上手边。

端木徳淑放下书,点点头:“皇上照拂,已经没有大碍了。”

097谁傲

照拂?!既然是朕的照拂,为什么没有见到你一丁点诚意!

这半个月来,他可没有收到一句关心!甚至他来了也不冷不热的,糕点都是新备的,这是感谢人的诚意!

端木徳淑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重新拿起书。

宗之毅突然开口:“朕今天有些忙,大概会忙到很忙,一会你便先睡吧。”

端木徳淑放下书,点点头,本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就以为他朝时繁忙不过来了:“好,国事要紧,但皇上也要注意身体。”

宗之毅的脸色立即冷下来,若不是转身就走可能连这张阴奉阳违的脸也肯不见,他真懒得看她第二眼!脾气大,性子犟,听多了好话,什么不如意的也不想往耳朵里去,就是为她好的,也要揉碎了用词,用她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惯的你毛病!

端木徳淑突然抬起头看向他,轻轻的眨眨眼睛,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星星月亮的闪动,不解的文:“怎么了?”盯着她,她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宗之毅下意识的惊慌,但又瞬间回神,威严的坐定:“没什么,皇后看起来神色到是不错。”

赞清敏感的从皇上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嘲讽。

端木徳淑笑笑,她也听出来了,但是他才刚来,而且最近又没有发生什么,他哪里来的脾气。便也不想热脸贴了他的冷淡,而且阿静情况越来越好,确实很让人欣慰。

宗之毅见她端着不说话,心里那口气越来越冲!也不能对着她去,而且他刚才还说了睡外间!宗之毅满肚子脏话几乎呼之欲出:“都死了吗!为什么传个膳这么慢!”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诧异的看向他,吃呛药了:“戏珠,去看看,有什么先上什么吧。”

“是,娘娘。”

赞清似乎有点理解皇上的脾气了,皇后端的太稳了,皇上又有一肚子话,偏偏皇后一点上前谄媚的心思都没有,期待的心和毫无准备随意对待的人撞在一起,前者自然心中有怨。

何况皇上去了哪个宫不是被捧着的,别说膳食糕点,就是笔墨纸砚、琴棋笔墨都是备好的,随时供皇上消遣,更别提多余的晚膳和夜宵餐点了,皇后娘娘这里可不是让皇上觉得受了怠慢。

咱赞清觉得皇后到是没有,只是也不热情就是了,夫妻之间热情了又怎么样,不热情了又怎样,皇后也很正常啊,只是皇上要求的太多了一些,注定不满足的。

晚膳很快上桌。

端木徳淑依照惯例上前伺候。

宗之毅没有叫停,全程受了端木徳淑的伺候。

端木徳淑也没说什么,伺候用膳是该做的,何况她毕竟是主子,一个眼神过去,戏珠就会把她选的菜色递到她手里,连动一下的机会都很少。

宗之毅擦擦手,甩下绢帕,头也没回的直接去了书房。

端木徳淑见状,在原地站了一会,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转身回房休息。

隔壁书房内。

赞清看眼他不久前吩咐人送来的折子,再看看站在窗边没有‘为国操劳’意思的皇上,默默的站着没有吭声。

虽然不确定,但情分这种东西,耗一耗总会没有的吧。

品易今晚不当值,但习惯性的入睡前看一眼香炉里的香,他刚进主殿,便有私交甚少的友人更他说帝后态度很怪。

品易本不想多问,毕竟皇后娘娘可能有她的考虑,何况戏珠姑姑还在,可合上香炉后,心里惦念着,便去里间看了一眼,娘娘已经睡下了,皇上在书房批阅奏章,可据他收到的消息没听说皇上最近很忙?

品易想到帝后前段时间吵架后便没有接触,想了想,不禁碰碰准备冷果茶的戏珠:“姑姑,借一步说话。”

戏珠站在水廊上:“怎么了?”

“姑姑,请恕我失礼,皇上还没有休息,娘娘……就是不是不太好。”

戏珠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妥吗?皇上不是忙吗,当然是国事要紧,娘娘身体不好,娘娘自然要早些休息。”

品易突然发现戏珠姑姑明珠姑姑为什么可以把这句话说的这样随意,还有以前也一样,不管皇后娘娘和皇上闹的多尴尬,她们都丝毫不担心,就像现在,皇上还没有休息,皇后娘娘不但没有在里面伺候着,竟然已经睡了,而且所有皇后娘娘近身伺候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

品易在宫中多年,这样心大的宫女太监,而且把晾着皇上的事做的如此轻描淡写的确实仅此一家:“以前娘娘也这样吗?”

“什么样?”

品易服气了:“就是娘娘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形容的不确切:“嗯,不伺候着皇上……”

戏珠这话不爱听了:“娘娘还服侍皇上用膳了呢。”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这还不叫伺候。

品易被戏珠姑姑的话震惊了:“伺候皇上用膳不是娘娘……应……应该做的吗?”

戏珠一个白眼翻到空中,什么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反正娘娘伺候了,应该的不应该的吧,伺候不就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品易想了想,四下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道:“姑姑,您是不是觉得皇上配不上娘娘?”

戏珠顿时睁大眼睛,又很快恢复如常,但丝毫不慌:“我可没说。”

品易叹口气,结症就在这里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多少是很有优越感的,娘娘当初算是‘下嫁’郡王爷,当初在府中时,这种感觉想必更甚,而郡王府当初对皇后娘娘定也多有捧宠,轻易是不敢得罪这位要身份有身份要嫁妆有嫁妆,家中有实权在握的名门之女。

皇上当时不说,心里面对娘娘也多有谦让,更不敢轻易下重话,加上娘娘容貌性子虽然傲气,但都被礼教包裹住,喜欢展示自己温柔的一面,郡王爷面对这样的娘娘恐怕也是动过心的。

动过心便在身份的谦让上情感上也偏爱与她,定然是娘娘说花好看,皇上绝对不会看水的宠爱。

戏珠、明珠姑姑心中不显眼的傲气自然就会越来越傲,傲的眼里甚至容不下退让过多的皇上,总觉的皇上怎么照顾娘娘都是应该的,皇上怎么对娘娘好都是他应该做的。

这种想法甚至没有因为郡王变成天下之主有任何改变,甚至面对九五之尊也敢阳奉阴违,戏珠如今还敢这样,可见在郡王府时,是完全没有把这位郡王放在过眼里,他存在的意思就是哄她们主子开心也不为过。

可这里是皇宫,娘娘条件再得天独厚,也不再是‘下架’了郡王了京中贵女。

娘娘如今是高攀了,高攀了战功赫赫的帝王,整顿了西北局势的王者,肃清雁国百年沉垢的明君。

皇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事事要哄娘娘的郡王的,就算皇上还有心哄,可在繁重的国事后,也应付不来娘娘一次又一次的不回应,后宫有太多更新鲜的颜色安慰皇上。

皇后娘娘若是失了皇上这一份心,哪怕只是放在心里的敬重,对娘娘来说也不是好消息,后宫说简单就是简单,皇后大权再握,帝后关系和睦,宫中制度严谨,那么皇后便能好好的笑道最后。

可若是帝王的心偏了,皇后就算能笑道最后,路也会充满荆棘,既然可以顺当的走,为什么非往脚下放石头。

品易恭手道:“姑姑,据我说知,皇上最近并不忙,加试早已结束,各地官员上任,赈灾款项到位,各地河堤修建进度喜人,夏收再即,边疆无战事,什么折子,能让皇上看到半夜还不就寝。”

戏珠神色顿时不自然:“你是说皇上不想与皇后娘娘同寝!厉害的他!简直——”

“戏珠姑姑!”品易第一次拔高声音,目光冰冷!他是皇上!九五之尊!嫣是你我从骨子里就能嫌弃的!

戏珠顿时诧异的看向他,下意识的有些胆怯。

品易立即垂下头,声音放平,提醒:“姑姑是不是忘了,娘娘前段时间和皇上有争执,皇上是不是还抹不开面子。”

戏珠想说抹不开面子那也是皇上的事,等抹开了再谈,但想到刚才品易那一眼,恍惚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逝,而她还抓住了,可多年的习惯……

品易声音更柔了:“还是让娘娘起来去看看吧,咱们娘娘还年轻,将来的路还有很长,帝后关系和睦是国之福气,何必现在就耗尽了皇上的柔情,对以后小殿下小公主也不好不是吗。”

戏珠站在水廊上,看着品易走远,他虽然没有多说,但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一句指责都没有,可他觉得她们做的不妥了,否则不会越界的出来说话。

皇上吗?

戏珠想想,是吗?

另一边,品易关上房间的门,他从小在皇宫长大,看皇上登基后的做派不是要步他父皇后尘的,那么现在还没有活过神来的皇上,以后回过神来了还会吃戏珠和明珠那一套吗?皇上是不会对娘娘怎么样,但若是对戏珠明珠出手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哎,希望都好吧。

……

戏珠看书房里的灯还亮着,纠结的在娘娘床边走来走去,最后毅然转身掀开床幔,轻轻的推推娘娘:“娘娘,娘娘……”

“嗯……”

戏珠笑笑,声音放低,唯恐惊到了娘娘:“娘娘,皇上现在还没有休息,不如您去看看皇上吧。”

端木徳淑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看小七?朦胧的视线还没有聚上一个焦点,涣散的软甜。

戏珠耐心的抚娘娘起来:“奴婢想着皇上是不是生气了,刚刚奴婢问过了,前朝国事不忙,可皇上却没有过来,想着是因为上次的事还没有拉下面子,娘娘不如去看看皇上,免得皇上自己给自己怄气,怄出病来。”

端木徳淑被戏珠扶着披上外套,还没有从她新鲜的话中回神,知道被戏珠推出去,才发现戏珠是让她看宗之毅的?为什么要看宗之毅?

端木徳淑眨眨眼,人也精神了一些。

戏珠指指前面,去呀。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一声,拢拢衣襟,带着人向书房走去。

宗之毅一个人坐在案前发呆,从气呼呼的进来到不明所以的坐下,他扪心自问自己闹哪样,让一让她怎么了!

何况确实是他把人硬从凤梧宫带走了!知道她气性小,为什么不好声好语的跟她说!

宗之毅苦涩一笑,现在好了,可在这里坐一夜吧,宗之毅呀宗之毅!你何必!

端木徳淑推开门。

宗之毅头也不抬,声音瞬间冰冷:“出去!”

端木徳淑脚步顿了一下,第一次听到宗之毅这样说话,不同于平时跟她发火时的语气,好似……

赞清服了,怎么还不走!抬头,猛然垂下,恭敬的退了一个身位。

宗之毅察觉到赞清的动作,抬头,瞬间又无所适从的看向脚下,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端木徳淑披着睡袍走进来,长发垂在腰际,看眼桌上没有任何朱批的褶子,心里很平静,硬要说有什么,可能就是无奈。

她和宗之毅没有什么大矛盾,细细分析的话什么都没有,每次吵完,他也给她台阶上,但就是感觉不对,哪哪都吊了一根线,好似随时会崩溃,只是他强撑着为她好的不说,便把这种撑着的压力用其他方式转嫁,弄的人反而心烦。

端木徳淑问过他多次,他都不谈,即便她此刻问,他也是不会谈的,所以宗之毅偶然表示出来的这种小任性,对她来说就失去了被在乎的乐趣。

甚至刚才他那一瞬间的闪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让人心烦了,他构建在他的世界里欢欢喜喜,她也懒得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抽风的不受控制。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宗之毅没动。

端木徳淑把空着的奏章合上,也不拆穿,也不深入的为这份空章深情相聊,但还是会笑,也真心觉得他需要休息了:“再不睡就要早朝了。”

宗之毅冷着脸看她一眼:“怎么过来了——”语气已少了冷淡,余下很多可以谈‘条件’的空间。

端木徳淑看着桌上的奏章,听出来了,也谈不上高兴,就那样吧,但多少欣慰:“还不是担心你,睡吧。”说完伸出手。

宗之毅看她一眼,伸出手握上。

该骄傲吗?他还会为她生气,还会握住她伸出去的手,可本质的东西不一样了,表面再怎么样都是表面,宗之毅的心结他不说,也不准人碰。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转身。

宗之毅跟在她身后,从不计较她是不是超过了他几个身位。

赞清心里叹口气,不明白皇上折腾了半个月,自苦了半个晚上,涂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真是让人看不懂。

烛火重重,帷帐轻薄,清凉的湿气从窗外吹来感觉不到丝毫燥热。

宗之毅侧过身,手霸道的伸进她衣服里。

端木徳淑拍拍他急切的走,声音温和:“赶紧睡一会,要早朝了,再恼像什么样子。”说完把他的手放在腰间,让他抱着睡。

宗之毅也没有强求,他也有些累了,但就是忍不住想,探身亲了她的脸颊,抱着她睡了……

更声响过,端木徳淑便醒了,轻手轻脚的从他脚边下来,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让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品易、明珠、戏珠已经过来当值忙碌了。

端木徳淑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梨木钗。

品易在一旁不时看看时间,但见皇后娘娘不着急,也不敢上前叫醒皇上,可……已经快晚了呀……

品易越来越急,越急越紧张,皇上这若睡过了时辰,不会对娘娘怎样,可是会对他怎么样的!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梨木钗,起身,掀开床幔:“起来了,要早朝了。”

宗之毅抱住她的手臂,一翻身把她捞上床:“再睡会……”

端木徳淑笑笑:“赞清,告诉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宗之毅听完,腾的一身起身,不等平时时候的太监宫女慢悠悠的折腾,三下五除二的穿好朝服,喝了一口果茶,匆匆忙忙的走了。

端木徳淑重新躺回床上,补一个早觉。

戏珠看眼睡下的娘娘,想了想,把品易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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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

098二十四孝

品易垂着头,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戏珠停下来。

他也停下来。

戏珠才发现品易跟了娘娘,一直是这样的,不是捣鼓他的香,就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伺候,为数不多的两次无非就是皇福寺那天和昨晚。

戏珠看了他片刻,心里叹口气,是他就是他吧,总之是要有这么一个人,何况她没有给他压力的意思,开口道:“你觉得皇后娘娘是怎样的人?”

“皇后娘娘性子娴静——”

“不用说套话,你也跟了皇后娘娘一段时日了,觉得娘娘好相处吗?”

品易想了想,神色认真了一些,回道:“娘娘为人善良,心性豁达,处事有方,必要时够冷静果断,是一位能让下面的人放心的主子。”

戏珠摇摇头:“那都是娘娘让人看到的东西,皇后娘娘此人——生性多疑、自以为是、输不起又喜欢装个大度,性子强硬,脾气倔,错杀过的人不在少数,很多时候听不进人劝,别看娘娘昨晚去了书房,叫了皇上,你信不信,娘娘并没有把皇上放在心上。其实自从娘娘嫁给皇上起,她自己只放了七分好好过日子的心,这份心但凡遇到点波折,立即收回六分,这并不是好事,一个过分爱自己的人,说好听了是为自己负责,说实在了就是自私自利,跟谁也很难相处到一起,人这一辈子怎么能事事不受委屈,吃不得一点亏怎么行。

你也是知道的,娘娘闺阁的时候思慕过徐丞相,说思慕,呵呵,是我们给娘娘留面子,娘娘背着端木夫人可没少做出格的事,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也顺利出嫁。

这样便成了娘娘无法把全部感情放在皇上身上的结症,第二次了,不新鲜有经验受的住,娘娘也曾经很喜欢皇上,可如今呢!她愿意在皇上身上花几分纯碎的心思。

现在又有镇西王在,跟你说件事,皇后娘娘和镇西王之间不单纯。”戏珠说完慢悠悠的看着品易的眼镜。

品易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宫中说龌龊也真龌龊,如果帝王无道一些,后面能乱的百花齐放,先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戏珠点点头:“娘娘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因为输不起,甚至都不愿意等最后的结果,弄的最后想把镇西王杀了,也亏的镇西王是真容她,没有恼怒之下把娘娘剁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弄不好就会万劫不复。”

品易恭手:“即便不是娘娘,奴才也早已是贱命一条。”

“这个倒是看出来了,其实这些话早在皇福寺的时候就打算跟你说了,一直抽不出时间。其实我不告诉你,你也看出个差不多了。

皇上和娘娘的事,我到不是多放在心上,反而是镇西王的事。”

戏珠想想就头疼;“镇西王这么多年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娘娘身上,你是不知道,以前娘娘死活不在他大后方待着,无非就是恼他一把年纪不成婚,还没有通房,怕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后来军中就传镇西王生冷不忌,还有几个讨了他欢心的姬妾,娘娘心里的抵触才没有那么了。

我后来多余的打听过,但关于镇西王姬妾的说法什么落到实处的证据都没有,但那时候所有将领的后方,镇西王的最安全,我便没有多生是非的说给娘娘听。”

戏珠说完苦笑两声:“娘娘以前不在意还没有什么,可娘娘但凡有一点上心,看到的就会越来越多,而且镇西王那样子……”

戏珠嘴角难得讽刺的扬了扬,又很快平静的落下,不是看不起他,是他从小除了娘娘,就没又一个多余的追求,还有一个他带兵打仗的能力:“他这辈子能做出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娘娘甩他一巴掌都觉得与有荣焉的人,爱的过分浓烈,会燃烧另一个人的。

品易很快就懂了:“姑姑是担心,娘娘……”爱上镇西王……是麻烦,品易也皱着眉垂下头,皇后臣子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没什么,可若动了感情……

戏珠眼角怂拉下来,满脸愁苦:“娘娘现在和皇上这样没什么不好,虽然有心结……还没有跟你说过呢,皇后娘娘以前和皇上关系很好,皇上对娘娘百依百顺,娘娘也是把皇上放在了心上了,后来皇上就变了——”

戏珠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的很好,虽然远离浮华也略显贫瘠,娘娘开始还很不适应,娇气了很长时间,郡王便一点点的哄着,你说我和明珠脾气大——”

“奴才不敢。”

戏珠笑笑:“无碍,我想了一晚上,确实是姑爷从来不和我们计较,又总是放下身段,好像只要娘娘高兴,什么都无所谓,久而久之养成了我和明珠觉得他好拿捏的性子,甚至现在也没有反映过来他已经不一样了。”

戏珠苦笑。

品易想了想问:“皇后娘娘与皇上是什么时候关系不好的?”皇上既然如此在意皇后娘娘,为何娘娘第一天进宫便闹了不愉快?说不通不是吗?

“不知道,好似突然就不好了。”戏珠努力的回想:“要说实在有什么不一样,好似那段时间北地异常被重视,相爷、镇西王来过还不算,五皇子六皇子也来的比较频繁,这两位皇子你应该听过吧。”都是当时呼声最高的两位皇子。

“相爷也去过!?”

戏珠点点头,没有太在意:“好似是相爷曾经的一位老师召他有急事,路过北地,停留了两天便匆匆忙忙的走了,有问题的不是相爷,是两位皇子,五皇子是——”

“猜到了。”但他还是觉得相爷那里说不通,既然是急事?为什么停留两天?“相爷在北地有同门吗?”

“好像……有吧……”

“具体的呢?”

“没有见过。”所以不清楚,而且相爷的事,她没有可以打听过。

品易理解戏珠的想法,那样的人,恐怕有什么心思也该是光明正大的,可是谁心里没有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尤其那次皇福山上相爷的反应可不是有度量的人……

可这些事没有证据,但不表示就没有那种可能,同样是男人,脱离表面的你荣耀,放入最原始的想男人,徐相不是一点嫌疑都没有。

若是那样,相爷和镇西王又同时参与了反征,那么……真的只是机缘巧合吗?!

如果不是……

徐丞相又抱着什么态度看皇后娘娘的,镇西王依旧热烈想着法的引起皇后娘娘注意,徐丞相呢?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吗?如果没有他那天为何看起来会失礼。

如果有……他的表达方式是什么?隐忍?!隐忍……徐相是隐忍的人?

“你想什么呢?”

品易恭手:“姑姑信任,品易定更不会让姑姑失望。”

戏珠不太在意,从他带娘娘回来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知道了也好办事,反正若是失望了,也是他死的惨一些:“一家人不说这些,去当值吧,娘娘快醒了。”

“品易告退。”

戏珠看着他退去,笑着摇摇头:“板正过度的人。”哎,不知道前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霜叶宫内。

锦瑟吃着冰镇鲜果,顺便看眼一边伺候她捶腿一边打瞌睡的秦可晨,哼笑一声,觉得新鲜了:“怎么,昨晚承宠了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可晨闻言立即委屈的低下头,昨天初一,她怎么可能承宠,锦昭容又故意让人难堪。

锦瑟呵呵一笑,看着她的小样子,突然拿起一旁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跪了一上午香汗淋漓,容貌憔悴的样子,啧啧啧,小模样真令人心疼啊,可惜,人不懂事:“知道本宫今天为什么让你伺候吗?”

秦可晨心想,您不单让我伺候,还撤了殿里的冰,汗水落到眼睛里脖子里都不敢抬手擦一下,她现在觉得难受透了。

“告诉你,人一定要懂得收敛,有了好东西呢更要藏好,你看看和你一起进宫的宫人们,承宠的不再少数吧,比你承受次数多的更有不少吧,可你看看,只有你得了宠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怎么?觉得本宫老了,想本宫给你退位让贤?”

秦可晨闻言,立即退后一步,碰碰的磕头:“妾身不敢,妾身没有那个心啊,娘娘,求你明察秋毫——”

“你有没有那个心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前天敢那副姿态去见皇后娘娘,你想要个什么结果,让我想想——”锦瑟说着真的开始想:“继续磕,让你停了吗!”

秦可晨闻言,委屈的嘭嘭嘭继续磕,不一会已狼狈不堪。

锦瑟说话慢悠悠的,一点不着急:“你是不是想让皇后娘娘见了斥责你两句,好让皇上看看皇后娘娘的不慈有嫉,啧啧啧,你真是好心急啊——”

“锦娘娘,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啊——”

“磕!本宫说的是你心急找死,不是说你有心计,你玩的这些都是以前各种想谄媚郡王爷的女人玩剩下的,就你翘翘尾巴,本宫就知道你几个意思——”

秦可晨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胸口发闷。

锦瑟搅动着手里的冰果:“别以为就你有小心思,还做的天衣无缝,宫里的心思多了,说多吧,用来用去也无非那么几种,比如芳馨采女的妖气,你肯定不认识这个人,她呀也是王爷府邸的老人,别的本事没有,就跟你一样特别会用小心思卖惨,结果呢……哎,是真的惨呀,在湖里泡了一身泥,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哭到了皇上哪里,当时郡王也的皇上,说她不尊主母有给她一身泥。”

锦瑟说着,自己呵呵的笑了:“你说,你这样的甚至不如芳馨那小贱蹄子漂亮会作妖的,若是惹了皇后娘娘会有什么下场,能不能活完这个夏天——”

秦可晨心里一阵瑟缩。

锦瑟不以为然;“还有一点你聊错了,你那天若是肉不禁风的去了,信不信,皇后娘娘看也不会看你一眼,只会训斥本宫,因为你根本不值得娘娘开口。”

秦可晨脸皮撕裂一样的痛,放在地板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难看又卑微!

锦瑟冷声一声:“心气高,不是什么坏事,能引来皇上,更是你本事,为了得到皇上用些小手段是你知趣,但把这些手段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就叫忤逆!”

“妾身没有,妾身不敢……”说着又开始磕头,本来还完好的头发已经散乱,有的贴在额头上,有的落在肩上:“妾身不敢……臣妾……”

“本宫教你规矩呢,不是看你受宠,皇上来的多,本宫的赏赐也能多一些,但方式方法不能错了,错了便是给本宫丢脸,你若出事了,别人不会想到你人品怎么样,只会怨我教导无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可晨头埋在地上,羞愤不已,她那天不过是……不过是……

“不妨提醒你一句,你想跟皇后娘娘直接对上,还早的很,想做到九嫔的位置再想你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秦可晨哭的声泪俱下,眼泪汗水混合在一起跪在霜叶宫的正殿,可以说让她什么面子都没了,霜叶宫的人以后怎么看她……

锦瑟挥挥手:“去外面跪着去——”

秦可晨一愣,外面那么大的太阳?

锦瑟顿时看她一眼。

秦可晨立即垂下头,不敢有任何怨言,走出去,顶着闷热的太阳,跪在霜叶殿的台阶外,心中才发现悲苦茫然。

她以为她第一次受罚一定是因为得罪了皇后娘娘,她觉得她有很广阔的天地,她觉得……

想不到只是跪在四妃之下的昭容面前,就已狼狈的无法反击,这样的谈有什么资格谈野心、心机,有什么资格与她看不起的已经过气的雁京城第一美人计较,别说计较了,她连她的衣裙都够不上——

“昭容娘娘!昭容娘娘!秦才人晕倒了!”

“晕倒了找本宫做什么,本宫是女医吗,让女医去看看!以后都给本宫记住了!别动一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否则就是被皇后娘娘追问下来!本宫也担得起!”

众人见状,没人再敢吭声,慌慌忙忙的下去处理。

锦瑟毫不在意,就是出了人命,秦可晨也是让她抓了把柄,她顶多算过重出发,大不了禁足抄经!可若是她这次不让秦可晨懂得夹着尾巴做人,想她这样年龄大了又没有子嗣没有宠爱的主位,谁还把她放在眼里,总不能一出事就找皇后娘娘做主。

一次两次皇后娘娘可以忍得,次数多了,难保娘娘不会心烦,她必须要自己立起来!让以后的人清楚的知道谁才是霜叶宫的主位!该听说的命令!

……

霜叶宫出了东西没几分钟,事情已经报给了当值的品易公公。

品易听说后点点头,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没有把这点小事也报给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连这点事也要入皇后娘娘的耳朵,皇后娘娘也太闲了些。

虽然娘娘现在的确很闲。

品易拌好冰激凌鲜果,是叫这个名字吧,甜乐师说这么叫,再看眼打麻将的皇后娘娘,总觉得甜乐师把娘娘带的有些不对劲。

可……不就是一个消遣吗?有什么不对的。

品易上把其它鲜果交给旁边伺候的人,自己端了搅拌的最均匀、水果最好看的一盘站在娘娘身旁用银针喂了娘娘一颗。

小甜甜下意识的就看他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突然发现摆着不对,她就要退口而出:秀恩爱死得快了。

小甜甜发现后顿时一身冷汗,外面的风再凉爽她也有些感觉不到,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太h,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她的小脑袋啊,可知道,刚才差点搬家了。

端木徳淑笑眯眯的嚼完:“不错,不错,清甜爽口,冰激凌是吧,奶香味也很与众不同,原来牛奶还可以做出这种叫冰激凌的东西,你家乡的东西倒是不少。”

品易从袖笼上拿起丝怕,为娘娘擦擦嘴,又喂了娘娘一颗。

小甜甜顿时嘴角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翻江倒海般的转着《太监和嫔妃不得不说的故事》《古代太监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嫔妃若想获宠竟委身太监》。

小甜甜不想想着些,她脑子被驴蹄子跟自己小命过不去,但是不行,她控制不住。品易就站再那里,区别于大殿内所有太监,穿着蓝边绣蛇纹四品双镰服,发冠竖起,蓝色丝带从发圈上垂落耳侧,发圈在胸前的位置分别缀了一颗黑色的珍珠,小小的非常不起眼,但却是纯色黑珍珠,就那么夺人眼睛的站在那里。

尤其是他眼里,除了皇后娘娘好像什么都没有,忙前忙后的只为伺候她,周围的红颜都成了粪土,而且他还不娘气!她来过多次,就没有见他翘过兰花指!谁说太监翘兰花指的!这已经是她遇到过的第三个身上没有一点太监特征的人了!

呀的!这种男人站在身边,眼里、心里、行动上全是你,还空闺寂寞个屁!

戏珠打出一张三筒:“甜甜,娘娘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小甜甜立即从作死的边缘,再次硬生生把自己扯出来:“呵呵,呵呵,好吃,就是地方穷,什么东西都想办法琢磨着拿来吃,反而吃出花样来了,呵呵呵……”

端木徳淑表示不用了,太甜,她不怎么吃甜食。

品易闻言把手里的果盘交给身后伺候的人,拇指自然而然的放在娘娘的肩髃穴上,轻轻的转,顺便神色温和的看看娘娘手里的牌。

端木徳淑轻轻向后靠了一下:“怎么样?”

品易点头,笑:“好。”

小甜甜见状鼻血险些没有喷出来,这样的男朋友哪怕是太监也给她来一沓,她表示剩下的和谐问题,可以包下一个情趣店!

品易瞬间抬起头目光冷厉的盯了甜乐师一眼,又垂下来,神色一派温和,拇指慢慢的用力,缓解娘娘坐了一上午的疲惫。

099制衣

小甜甜顿时移开目光吓的不敢再看,她真的没有想什么……真的没有!没有的!

妈呀,天天和这种可man可乖的男人待在一起,真的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一点都……

哎,可能是她脑洞开的太大,古人也看不上这些身份低下的人吧。

小甜甜眼睛猛然一亮,对呀!古人看不上,她看的上啊,别人嫌弃品易是太监她不嫌弃啊!嫁给太监有什么不好,只要人好、体贴、温柔,懂得保护她,什么方式不能和谐大发展。

她决定了,她要追求品易,做皇后娘娘身边大太监背后的小姘头,这样她就有来自凤梧宫的双份守护了。

小甜甜想想都开心,自己真是会穿,穿在这优质男人堆里还没人稀罕,没人跟她抢,太美了。

小甜甜整理着麻将,边含情脉脉的偷偷给品易抛了个媚眼:小样,姐就选你了,不惜为你放弃一片森林是不是很感动,放心,接下来,姐会用姐的热情,让你感受到你男人的魅力,姐会用姐的温柔,让你相信你是完美的,感动的爱上姐后对姐不离不弃。

小甜甜想到品易这样的小傲娇,哼,还敢瞪她吗,小样,臣服在她独特的思想之下,臣服在她对他真心实意的没有任何异样的眼光,小甜甜便觉得自己突然找到了穿来的意义!

比如《第二大太监的贴心小棉袄》哈哈!优秀!就这么决定了,至于诗乐班的领事,小甜甜咬咬牙,人总要有取舍的!毕竟《宦海浮云》听起来更酷!

小甜甜故作纠结的看眼自己的牌面,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放在唇边,可爱又呆萌的开口:“好难啊,人家不知道要出哪一张啦,品公公,你快帮我看看。”

戏珠闻言觉得胳膊上起了一片小疙瘩:“哎呀。”这是甜甜的声音吗?太娇嫩了。然后看眼品易,瞬间恍然大悟,笑笑,故作不知道摆弄自己的牌面。

端木徳淑看旁边的欣玉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都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品易心里一片冷静,别人的不妥当从来不是他自我情绪失控的关键,手里的动作没有停,语气温和:“甜乐师,观棋不语。”

“我们又不是下棋,你过来帮我看看。”

品易垂下头,认真的忙着手里的事,不再开口,话说出去了,硬当没有听见,就是自己给自己没脸,与他何干。

小甜甜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最后尴尬的打出了一个八万。

“碰!”戏珠甜甜的对甜甜一笑:“谢谢甜乐师了。”

甜甜皮笑肉不笑的回怼:“不客气。”余光扫了品易一眼,品易掀起衣袍姿势从容的跪在地上,手托住了娘娘的腰。

小甜甜顿时有给他一个‘跪的容易’的冲动,地板多硬,不知道她疼不疼,还有这个姿势多考验功利,心疼她的品宝宝一百秒。

对了,回头她要发明一个大靠枕,这样她的居宝宝就可以解放啦,她真是太贴心了。

欣玉见甜甜又发呆,还笑的贼兮兮的,不禁看眼品易,随后心知肚明的笑笑:“甜乐师你快点吧,再这样我们可不等你喽。”算你有眼光,小甜心。

“来了,来了。”她的品宝宝,等着接招吧!让姐姐用百分之百的热情来温暖你!哈哈哈哈!

散场之后,小甜甜待品易扶着皇后娘娘离开,第一时间抓住欣玉:“我帮你一起收拾。”

戏珠摇摇头,跟着皇后娘娘的脚步去了里面,她可没时间跟她们胡闹。

欣玉调皮的看甜甜一眼:“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甜甜笑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甚至更开朗,满心满眼随时随地充满战斗的活力,边摆方块麻将,边蹭蹭欣玉的肩膀,小声又羞涩又开心的开口:“欣玉姐姐,问你个事呗。”

欣玉不用想也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也就是皇后娘娘脾气好,不介意这些,否则当着主子的面摆这些后宫私下里‘龌龊’的心思污染主子的眼睛就够甜甜喝一壶了:“我可不白回答问题的哦。”

小甜甜立即道:“请你吃饭,给你唱歌,欣玉姐姐,求你啦——”

“好吧,问吧。”

小甜甜两个手指羞涩的敲着,满脸羞红:“品公公他……”话到嘴边甜甜才发现挺羞涩的,一点不像在脑子里一样没羞没臊,她果然是一个有羞耻心的人:“多大啦?”哎呀,问的什么问题,应该问他有对家了没有!

不争气不争气!平时见了帅哥不是都恨不得往上扑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丢人丢人!

欣玉盖上装了玉麻将的檀木箱,歪着看着甜甜别有深意的笑。

小甜甜羞涩的撞撞她,哎呀,哎呀,心照不宣就了。

欣玉见她真上心了,凑近她小声道:“你可要努力了,喜欢品公公我不敢你们礼乐司的小宫女,就是我们凤梧宫也不在少数,更别提还有一些掌司了,尤其前些年——就是品易随师那些年,先帝未落的时候,很多商行都企图把爱女嫁给她,不惜为他在外面置产安家,我还听说曾经有一个官员,只是听说,差点把女儿塞给他,品易都没有答应,所以,你这样的……”身份不行、权利不行的:“基本可能性不大,所以,就不要做梦了,呵呵……”

小甜甜不敢相信的指指自己?做梦?她,她,她,她如今连嫁给太监都,都,都是做梦了?她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参加过很多大佬聚会的校花好不好,还配不上一个太监了!

欣玉被小甜甜震惊到不可思议的小表情逗笑了:“好了,那是以前。”以前呢昏君当道,内侍身份当然不同一般,有官员之女和商家之女抢着下架也有可能。

但现在不同了,品易的师父都退出舞台了,如今宫中最得势的大太监还是品易的仇家,往品易身上黏的人身份自然没有那么高了:“但就现在来说,你的希望也不大,你知道尚衣局的冯制衣吗?”

小甜甜摇摇头,一脸茫然!她跟本就没有想过太监都有人跟她抢好吧!

“她是尚衣局总领事的得意弟子。”欣玉特意咬重了总领事,也就是说,不出意外,冯制衣是要接她师父的班的,只是资历还不够,并不是能力不够。接了,便是一等三品,与诰命同级。

想想都……如今宫里低于这个五品的女官谁敢再出手:“你看到品公公身上那身衣服了吗?”

小甜甜点点头,豪华私人订制的感觉,纽扣都是宝石的,边缘压线应该是金银便混合,所以显得很有质感,衬的品易整个人气质非凡。时尚她是懂一些的。

欣玉小声道:“都是冯制衣亲手做的,再以尚衣局的名义同一发下来,但名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更用心,连双镰的纹路都与众不同,所以甜甜乐师啊,不是我看衰你,你的身份还是不够的,心思呢,也用的太浅了,瞧瞧人家,润物细无声,你呀,还是趁早放弃吧。”

欣玉说完打算走,想了想又调皮的回头;“不过也说不定品公公眼拙,就喜欢你这一款了呢,虽然希望不大。”

小甜甜抬脚追她。

两人笑着跑远。

小甜甜这一刻方对她刚才玩笑般的‘感情’,有了一丝郑重的尊重。

原来,优秀的男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有慧眼识珠的人喜欢。

她也让自己,先变的优秀吧,不过,怎么就没有小公公对她抛媚眼呢,难道她长的不可爱吗?小甜甜戳戳自己的脸,明明很可爱的,很可爱的呀——果然是不够优秀的错吗!呜呜呜!妈妈,快抱我回家。

……

荷花千中姿态万般娇艳的开在清凉小筑的湖面上,碧绿成片红粉为状,风车在湖面上卷动着湖水发出哗哗的声响,鼓风穿过水幕穿过清凉小筑的每个角落,带来一室凉爽。

端木徳淑一身淡蓝薄纱锦袍,肩胸处绣着青竹长纹,珍珠发簪团成一簇簇粉色的小球缀在耳畔,笑盈盈的坐在主位上,目光柔和慈软:“徐夫人每次来都如此客气。”礼单之长从不缩减,说完看向戏珠:“去,把若修仪叫来。”

“是。”

齐西雨急忙道:“不敢,若修仪由皇后娘娘照顾,臣妾已感激不尽。”

端木徳淑是真喜欢她:“哪里用你如此谨慎,既然来了,就见见吧,若修仪自进宫后身体一直不好,你看看她,也好安她的心,这次出去避暑,也多带她出去走走,哎,委屈她了。”

齐西雨急忙起身恭手:“皇后娘娘罪过,能选入皇家是知修仪的福分,知修仪也是高兴的。”

“跟本宫不必如此,坐,说起来这次避暑执行,还要麻烦你。”

齐西雨哪里敢当:“都是臣妾应尽的本分,皇后娘娘把后宫小主托福给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定当竭尽所能。”

端木徳淑点点头,对她放心:“后宫如今有子嗣的嫔妃众多,本宫放心不下,若不然也能一起去外面看看。”

“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宫中喜事不断,避暑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娘娘何愁。”齐西雨笑笑,抬首,注意到品易竟然升了四品,好快,上才见他还是一个无品小诗。

“还是你会说话。”

“禀皇后娘娘,若修仪来了。”

许知若一身淡素色抹胸长裙,因为要见皇后娘娘,外面罩了一层彩纱,但依然难掩她高贵的出身养育出的通身气质。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

“不必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坐,刚才本宫还跟你嫂嫂提起,让她多带你出去走走。”

许知若闻言,抬头温柔的看对面的华贵妇人一眼,点点头,见过礼,便垂下了目光,娴静的坐着。

她对这位嫂嫂没有印象,不过想想她都能重来一世,堂兄娶亲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100勾你,可成全

“全凭皇后娘娘做主。”徐知若恭敬有礼,眼中却平平。

徐知若不禁自嘲一笑,到底是徐家出身,就算吃过那么大的亏,骨子里也少不了徐家眼高于顶的本质。

虽然她当年很早便离开了圣都,对皇后娘娘的记忆不多,后来所思所想都是家中琐事,对后朝的事没有上心。

但很重要的大事,她还是知道的,比如她堂兄确实没有娶妻;比如皇后娘娘育有一对不省心的儿女。

皇后娘娘现在再看似风光,她的子女却没有一个能给她增色,甚至还连累了她一直以来的好名声。

尤其是她那一子,有还不如没有,反而让这位身上没有什么污点的皇后娘娘变的让人同情。

其一便是出生太晚,其次是生性顽劣,别说在早已长成的皇子面前没有什么优势,就是有也没人敢把江山交给一个残忍的孩子。

而她之所以对这位小皇子有印象,是因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那些年,硬着头皮回来,在徐家的明心堂见过这个孩子。

第一眼时不可否认她惊了一下,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惊讶,已经脱离了皇后娘娘能给人的美的范畴,而是彻彻底底的妖气邪性。他那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一身华贵到极致的装扮,精美绝伦的一张脸,明明该是天真无知的年纪,却好像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然后张开獠牙钻心挖肺!

最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踩在象征徐家至高无上的正位上,嘴角看着人笑,笑容中仿佛历经过无数苦难,如今从地狱之火中挣脱上来讨债。

他小小的手掌里散漫的端着徐家厚重的家训:“这就是你们徐家的立家之本?”漂亮的眼镜微微上挑,语气轻蔑随意:“这么看来,徐家也不怎么样嘛。”他说着突然看向门口,漂亮到妖艳的脸上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也有残暴狰狞的狂妄!

他才七八岁啊,他怎么能——她当时吓了一跳,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堂哥好像没看到他的失礼,平时绝不允许人污蔑徐家荣耀的他,好像没看出男孩的轻蔑,只是把他手上的教训取下来,甚至温和的开口:“你还小,不能拿重的东西。”说着要抱他下来。

小皇子似乎受了惊吓,前一刻还趾高气昂一副天下独尊的脸,下一刻总算有些孩子的样子,像被拔了老虎须的小兽奋力挣扎。

堂兄好像没感觉,就那样抱着他,没发现他的踢打,没感觉到他撕咬上来的牙齿。只是神色严肃的看向自己,问自己找来他有什么事?

小皇子在牙齿咬在他胳膊上,嘴里瞬间沾满鲜血。

她吓了一跳,想上前。

小皇子也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堂兄背着光身姿挺拔仿佛能背负一切的站着,小皇子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嘴角上扬,突然看向她,那一刻好似妖艳的带着粹着毒的曼陀罗猛然想她袭来,几乎令他窒息。

堂兄拍怕他的背,声音无比温柔:“不要吓人。”

但她还是没有撑住,吓的她落荒而逃。

她后来问过母亲才知道,原来那是皇后所出的小儿子,心肠歹毒,心狠手辣,小小年纪手里有很多人命,谁知堂兄却突然请旨,偏偏把这么一个魔头接到家中亲自教养。

皇后娘娘大概也是觉得没脸的吧。

记得他堂兄那样维护正统的人,甚至算教导过小皇子的恩师,都没有支持皇后所出的皇子为太子,皇后这一生在子嗣上算是输了的吧。

虽然她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可也难免因为皇后娘娘的不足,心中对她有所轻慢。

徐知若心中冷笑,徐家呀,看看教导出的她,重来一次都如此不记教训,她这些骨子里的高傲给谁看!醒醒吧,皇后娘娘比你拥有的东西可太多了,你可什么都不是——“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端木徳淑点点头:“你们姑嫂相间,肯定有话要说,知若,带你嫂嫂下去吧。”

徐知若起身:“多谢皇后娘娘。”

齐西雨跟徐知若没什么话可说,而且她觉得这位小姑子阴阳怪气的,以前虽然是夫君的堂兄妹又住在一个院里,但两人从没有交流过,她总觉得对方阴沉沉的。

不过,她今日受了二老夫人所托,确实给知若带了东西,便也起身行礼:“臣妾先行告退。”

端木徳淑点点头,端茶送客:“品易,去送送。”

“是,娘娘。”

齐西雨出了清凉小筑,热浪顿时滚滚而来,她立即转身,亲自娶了荷包,送到品公公手里,亲切的嘱咐:“品公公快回去吧,天气热,就不劳烦品公公了。”

品易恭敬手下,对丞相夫人第二次热情相待依旧波澜不惊:“夫人慢走,修仪娘娘慢走。”

齐西雨笑呵呵的,一边走,还不忘让他赶紧回去,别晒到了。

徐知若诧异的看眼近乎谄媚的堂嫂,她还是第一次在徐家人身上看到如此讨好人的笑容,堂嫂嫁入徐家也有几年了吧,她怎么怎么做到在徐家这样顶级世家还能如此低三下四的。

徐知若没有看不起堂嫂的意思,她是真的惊讶,虽然她一再克制,但徐家多年教导,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的带出来,就像刚才,受不住被皇后娘娘气势所压,就下意识的开始想娘娘身上污点,企图让自己好受。

而她还没有人情她嫁入了什么人家吗,不想自己一样是嫁出去,堂嫂是加进来,而堂兄现在又如此得势,说堂嫂是京中第一贵夫人也不为过,何须如此低三下四的讨好一个太监。

齐思雨见她看来,呵呵一笑:“他也挺辛苦的……”

徐知若能怎么样,点点头,除了点头她还能如何:“他是凤梧宫的红人,从皇福寺回来后提了三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所以你对他好些也是应该的。

齐西雨掩饰性的摸摸鬓发,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呵呵,下次注意就是……

齐西雨回到徐府后,没敢耽搁,诰命服也没有脱,便直接去了老夫人的住处,见到二老夫人在她一点也不惊讶,但竟然相爷也在,不禁立即恭身行礼。

徐老夫人率先开口:“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虚礼,你也坐。”

齐西雨挑了相公身边的位置坐下,见他慢慢的喝着茶,好似自己也凉快不少,至少比房里的冰要让人心安的多。

老夫人开口道:“皇后娘娘可还好。”

“回母亲,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因为宫中有身怀龙裔的嫔妃,这次恐怕不方便跟着皇上去避暑,把众臣家眷托给媳妇照顾而已。”

徐子智目色不动,端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没有注意齐西雨说了什么。

老夫人点点头:“既然是皇后娘娘嘱咐你的事,你记在心上好好操持,不要让娘娘失望。”

“是,母亲。”

老夫人旁边不说话的儿子一眼:“你也来了有一会了,去忙你的吧,我和西雨还有你婶婶再坐一会。”

徐子智闻言起身,没有一丝拖沓:“孩儿告退。”

徐老夫人看着他离开,心里有一丝欣慰,还有一丝怅然,或许是她多心了吧,可能子智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她,何况不是也没有问什么吗。

倒是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看西雨一眼,不禁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那时候只觉得子智还有很多路要走,为区区一位女子哀求多次成何体统,而且端木家姑娘那身段容貌,一看便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嫣能配得上她的儿子,别迷惑了他的心智才好!

可现在孩子长成了自己期待的样子,也撑起了家业,反而觉得曾经避如蛇蝎的容貌真的就能乱了他的心智吗?

若是当时成全他,这孩子会不会……哎,回头有机会纳一房他喜欢的妾吧,什么乱家不乱家的,西雨不是胡乱吃醋的人,子智还能为一副皮囊迷了心智不成。

……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端木徳淑把写着字条的纸交给身后的品易,神色如常:这么大的人了,经常说小孩子话,去不去的还是他能做主的,历来文武百官随从皇上避暑都是惯例。

尤其他身为武将不去保护皇上,还想做什么,胡闹。

端木徳淑坐在书桌旁,重新铺开宣纸,继续画手里的花样,大皇子的生辰快到了,她打算给大皇子做件秋衫,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先陆陆续续的准备起来,到时候哪里不足了也好补救。

……

徐家后宅内。

齐西雨吃了晚膳端坐在客厅的座位上不时看眼一旁看书的相公,有些不自在,说来惭愧。

他们成婚多年,她与相对的次数不多,所以偶然见了也生疏尴尬。

可两人从用膳开始到现在就一言不发也不太好,总要找些话说说,要不然一直这样做的多尴尬。

齐西雨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故作放松的试探着开口道:“相爷。”

徐子智闻言放下书,暗如旋涡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齐西雨紧张之余也松了一口气,相爷肯听就好,笑眯眯的开口道:“相爷上次选的梨木匣子里的首饰是不是也是梨木的?”

徐子智看她一眼。

齐西雨立即道:“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娘娘今天戴的头饰跟您选的梨木盒子上都有同样一个小标记,妾身便想着是不是同一家了。”

她戴着?即便在宫里也经常戴着吗?徐子智声音平和道:“我也不记得,回头问问辞诡,怎么了吗?”

“妾身是想着,既然皇后娘娘喜欢,有时间了便想去再选一些,等有机会一起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徐子智点点头:“我记下了,回头给辞诡说。”

“多谢相爷,让相爷费心了。”说完,两人便是某长的沉默。

徐子智便又拿起书,坐在榻上随意翻看。

齐西雨皱着眉,怎么又没话可说了,对了:“相爷,二夫人想为若修仪换位太医诊治,您看这事……”

“……”

齐西雨等了一会,见相爷好似没有听见的样子,想了想,又开口道:“相爷,二夫人说想为若修仪换位太医诊治一二,相爷您的意思是……”

徐子智翻过一页:“让二婶看着办就好。”

齐西雨看着他看着书没有聊天的意思,心里腹诽,二婶能怎么办,说给你听不就是想让您跟太医院提一提,她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她以前没有听说过徐家在宫里有什么受宠的姑娘,估计若修仪也只是普通的造化,哎,看起来气质样貌家世都不错的人,在宫中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齐西雨想到这里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不会是若修仪没有活多久就去了吧,所以她才没有听过说这位娘娘,要不然以徐家的声望,就算若修仪没有子嗣,只要在宫中时日久了封妃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齐西雨越想越有可能,说不定她就没有活过几年,便急切了几分:“相爷,您看看您有时间了能不能和太医院说说,妾身今天看若修仪的脸色非常不好,从凤舞宫出来也没有走几步路看起来就很累的样子,相爷还是让人看看吧。”

“……”

“相爷……”

“知道了。”

齐西雨张嘴还想再提醒,见相爷突然回话,声音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徐子智又做了一回,起身:“时间不早为了,夫人早些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齐西雨松口气,去前面看看只是借口,肯定是回明心堂了,终于走了,若不然两人对作者无话可说的样子还真让人不自在。

雾儿将相爷一行人送出去,转身后不禁气的跺脚:“夫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您为什么不让相爷留下,回头老夫人又要说您不知道笼络相爷了。”

齐西雨倒是想笼络:“你觉得相爷是可以笼络的人啊。”

“那也比便宜了别人想。”

齐西雨叹口气:“你随我来徐府也有几年了,虽然相爷才回京没有半载,但相爷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有数,你真觉得相爷与无思、轻梦之间有什么?”

“可……”

“相爷是不是不满意这场婚事我不知道,但相爷绝对不是一个好笼络的人,以后这样的傻话就别说了,准备热水,洗洗睡吧。”

雾儿皱眉,不情不愿的恭身:“是。”

明心堂内。

桌子上放着一新的梨木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有一些没有完成或者没有填色的小物件。

此时,徐子智坐在灯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刻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梨木方块,他似乎看了很久,最后又把东西收起来放了回去。

何必徒增烦恼,不问不听不看如何。

一旦看着书房里的灯熄灭,松了一口气,至少晚一天是一天也好。

……

炙热的太阳烧烤着大地,为等待秋收的果实注入着足够的营养、甜份,热热闹闹的催熟着秋收的热烈,轰轰烈烈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为一年中弥足珍贵的生长火热加力。

皇上前天已经率领众臣武将、家眷夫人赶赴皇家避暑之地,要等八月底才会归来。

明珠心情愉悦的在清凉小筑偷懒,虽然平时凤梧宫也只有娘娘一个人,可皇上走了就是不一样,觉得天也高了,水也清了,连火炉一般的太阳都看着可爱不少。

更何况皇后让宫中大半女眷随行,不单心清净了,人数上也真的是清净了。

明珠悠闲的靠在水廊上的栏杆上,安心惬意的享受美好的悠闲时光,像小甜甜说的,如果再来点糕点咖啡什么的,就是一次美好的上午茶了。

明珠见另一条水廊上,吉利快步向小筑外走去,不禁喊住他:“过来。”

吉利闻言,脚步不乱,快步想明珠姑姑而去,恭手:“姑姑。”

明珠看着比自己还大的人叫自己姑姑一点没有违和感:“你这些天成天这样急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若不是出于对吉利和品易的信任她都要怀疑他们要趁着皇上不在篡位了!主要还是他们是太监,篡位也没有用。

吉利道:“回明珠姑姑,内务府前段时间送来了一批不符合娘娘心意的东珠,虽然品相不错,但不和娘娘的心意,品公公这些天便选了几家东珠大小、颜色都合娘娘心意的东珠商行,今天是最终决定的日子,所以更急了些。”

“他还有认识的商行?”

吉利道:“品公公在宫中多年,一直跟随在六公公身边,自然是认识一些商行的。能凭借昔日的缘分为皇后娘娘分忧是奴才们的荣幸。”

“行了,什么好话都让你说完了,去吧,别耽误了事。”

“奴才告退。”

明珠看着吉利走远,摇摇头,赞清刚走,他便出手了,虽然说不过是一家东珠商行,但为皇后选用了自己的东珠供应渠道,等于说放弃了内务府每月的供应。

可别觉得这是便宜了内务府,内务府如果少了皇后娘娘的东珠分例,那他们选购的时候就要划出娘娘这部分的开销,直接把账目划分到娘娘目下,因为娘娘有自己的需求,要自己采购。

这等于是从内务府夺食了,想不到他还真敢做,就不怕赞清回来不认账?

不过,品易既然做了,应该就想到了后果,何况皇上八月底才回来,这不是还早呢。

说到皇上,明珠觉得也够让人不能立即的,皇上因为皇后不去,两人又冷上了,皇上走的时候也没有给皇后娘娘好脸色。

皇后娘娘也没有给他笑脸就是了,反正两人隔一段时间就要冷战一次,冷着就冷着吧。品易什么都好就是太把皇上当回事。戏珠已经跟她说过了,但在明珠看来,那有什么?情分淡了就淡了,郡王成为皇上了不起了!

他了不起在他的前朝了不起去呗,她们娘娘可不伺候。

戏珠找了明珠半天了,终于在这个角落里找到她老人家了,不禁挥挥手:“来啊,甜甜有节目。”

“不看。”正吹风呢。

“快点吗,凑个趣,甜甜说给我们表演些刺激的,还清场呢——”

更不去了,她受不得刺激。

“哎呀,你给她挑挑毛病还不行吗!”

明珠闻言,点点头,这个可以。

说清场是真清场了,偌大的清凉小筑大殿内,四面薄纱放下,当值的宫人退下,舞台一般宽广的清凉小筑内,除了四尊香炉,和正前方娘娘的做他,只有中间的一根儿童手臂粗的铁管。

小甜甜这次要彻底放飞自我,反正皇上不在,她要为皇后娘娘表演个狠的、刺激的,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妖艳jian货的妩媚手段!

为了演出效果,她并没有穿什么现代装,而是穿了菱纱裙,长长的袖带最能舞出古人妩媚的,凌空而去的仙人之姿,而且薄纱一件件飘落可比脱比基尼诱惑的多。

而且她也不会加抖臀和任何xing暗示的动作,不是她觉得尺度大,而是觉得皇后娘娘能欣赏的妩媚美,应该是含蓄而冶艳天性放纵下自然而然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妩媚,而不是靠狂野的动作,玷污妖媚这个在她心中被禁锢的词句。

明珠看眼站在中间做着奇怪动作热身的甜甜,随随便便一个开合,便能双腿平衡跳跃一米之高,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有本事的。

反而是品易,他不是在谈判什么东珠吗,为什么在这里,还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擦笛子。

他还会吹笛子?!也对,会一点点音律吗?万一皇上跟谁花前月下一下,让他点评个舞曲都不会,岂不是砸了饭碗。

戏珠瞥她一眼:“你没事总找品易不自在做什么?他一会给甜甜伴曲。”

“小甜甜要求的。”

“不是娘娘让我吹,你也知道我都好久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哪里还记得,便想到了品易,想不到他真会,可是救了你我一命了,否则非让你吹不可。”

明珠叹口气:“哎,觉不觉得品易这一身本事,没有养出一位昏君正好养出一份越来越沉迷吃喝玩乐的皇后娘娘,再这样下去,娘娘非让他带坏不可。”

“这跟品易有什么关系,是娘娘要找伴曲的去叫的人家,要怪也是娘娘本质就坏。”

“你行呀,翅膀硬了,你跟谁进。”

“我只是就事论事。”

端木徳淑坐在正位上,瞥两人一眼,闲闲的开口:“当本宫耳朵不好使呢。”

明珠说了就怕皇后娘娘听到,何况本来就没有收敛声音,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明珠坐在娘娘身边,看眼娘娘今天输的高高的马尾,心里一阵叹息。

自从皇上离宫后,娘娘让小甜甜带的越来越会完了,这梳的是什么发誓,一个长长的发辫,还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往发似中还缠了一些金银线。说不好看吧,不至于,主要还是娘娘长的漂亮,怎么弄都好看。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可以了吗?”品易刚刚说要找找感觉。

明珠给品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好好的产业为重的青年,本来正在忙主子的宏图大业,结果突然被叫来弹曲贺舞,怎么都有中——良臣遇到昏君的感觉。

品易点点头:“可以了。”

端木徳淑摆摆手:“开始吧。”

轻扬欢快的笛音如外面盛夏的凉风在烈日当空闷热躁躁的时节突然吹来沁人心脾,像此时田间地头看守麦场的人,突然吃了一大口冰泉水,又如酷暑之后的一场暴雨,淋漓尽致、清雅无比。

明珠这样喜欢挑剔的人,也不禁耳朵一亮。这已经不能算是一般般了,简直可以考乐师了。品易有什么不会的吗?

小甜甜也震惊于他的技艺,但脚下步伐丝毫不乱,手中如纱幻雾的菱纱舞出层层叠叠的团花,而她便是云雾飞腾中唯一的仙,踩云破月而来,带着如笛声一般最甘甜的舞姿。

戏珠不得不说,小甜甜的舞姿很有感染力,即便品易如此出色的笛音也没有压了她丝毫光彩,反而两项相合,更成全了她的轻灵之姿。

甜甜额中的花钿、勾人的眼睛在云纱雾绕间全对着皇后而去,突然她颈项向后,身体弯成一个圈,手里薄纱依然舞出凌云壮志之感,层层叠叠的美、丝丝雾雾的醉,她猛然起身,第一道纱从她身上脱落,如蚕蛹破碟,带着新生瑰丽的震慑之美。

这才是甜甜要表达的魅,不是肢体,是从灵魂深处的魅色动容,端木娘娘,您感觉到了吗?

甜甜眼睛刷的勾向皇后,又快速淹没在云袖的翻涌雾浪之中,一惊一瘾,想而含蓄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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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问时间了,现在一般是中午12点一更,下午一更。

101一更

戏珠暗咳一声,喝口茶,垂下头,甜甜太能折腾了,没眼看没眼看……

甜甜顺着海浪翻转,左手扶着铁柱身体瞬间腾而起,脚踝勾住管柱,身体漂亮的前倾,手中绫罗漫舞,一层层纱幔悄然落下,随着风、随着曲、随着心,落在地上、落在观者的眼睛里……

明珠看着她在管柱上弯成一个圈,又快速腾挪凌空而起,仿佛真的成了仙,在云雾中摇曳戏玩。

甜甜身上的薄纱一层层落下,最后只有一条长纱披在身上,舞动间轻盈的身体若隐若现,穿在里面的性感内衣隐隐绰绰。

明珠下意识的垂下头,多年的教养告诉她遇到这种事要避让,但想想这里有没有外人,又淡定的抬起头。

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品易。

品易背对着甜甜,目光轻柔的落在纱幕之外不甚清晰的湖面上,曲音悠扬,明珠一瞬间觉得看呆了一般,好似旁边冲击着她礼教的甜甜不在了一般。

甜甜的纱袖垂落在地上,完成了最后一个漂亮的收场,深情脉脉又神采奕奕的看着主位上演绎着天地媚骨的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和善又调皮的歪头一笑,轻轻为她鼓鼓掌。

小甜甜见状顿时耸拉下肩,觉得自己跳了半天,还不如皇后娘娘一个无意识的东座撩人,她不要活了。

端木徳淑不解:“怎么了,跳的很好了,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本宫当年也跳不出你这样的神韵的。”

品易看看时辰,他还有事,想……

“皇后娘娘还会跳舞?”小甜甜也不忙着加衣服,盘腿坐在地板上,眼睛亮的发光。

戏珠捡起地上散落的外衫披在她肩上,笑道:“当然会了,娘娘以前还领舞过花朝节的女神夜。”惊艳整个圣都呢,要不然娘娘为什么有京中第一贵女的称谓,那是因为娘娘不单文好,艺也好,颜更好,随随便便都能勾了人的魂。

“是吗?娘娘跳一个好吗?”

品易也看向娘娘,神色温和恭敬:“奴才给娘娘伴曲。”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行了,几年没有跳过了,不比你舞技好。”

明珠:“娘娘跳一个吗?奴婢也好久没有看过你跳舞了。”说起来可不是好多年了吗,想当年娘娘可是文能提笔写酸文,艺能下海坐画舫的能人,可把夫人气的不轻,嫌娘娘学些不入流的媚俗计量:“娘娘,你就跳着玩玩吗。”

“不行不行,都忘的差不多了。”

明珠上前拉着她:“娘娘啊,这里又没有外人,谁还能嫌弃你不成,娘娘你就跳一下吗,就一下。”

戏珠也过来凑趣,捡了一双丈许长的水袖搭娘娘手臂上:“娘娘,试试吗,真的很想看的。”

小甜甜也使劲点头,心想。这样漂亮的美人若是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品易嘴角含笑,玉嫡放在唇边吹了几个音节。

端木徳淑被迫站起来,可能因为气愤太放松,也没有什么外人,她现在也难得的笑的随意,多了一些放松的柔软:“本宫先申明,若是让本宫丢脸了,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是,是,我们逼的娘娘。”

端木徳淑玩性渐起,被明珠推到中央也没有生气,轻轻抖抖右手上的水袖,水袖如水一般飞泻而出,又随着她手势,乖巧的落回她的手上。

明珠眼里立即绽放出一丝光彩,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主子。

端木徳淑无奈的笑笑,竟然还能甩起来,也难为自己还记得:“跳一小段。”

明珠、戏珠立即点头助威。

品易口中一曲轻快的乐曲而出,视线柔和的落在中间本就该被万千荣耀包围的主子身上。

端木徳淑身体微侧,如天生地长一般行云流水,双袖轻轻柔柔的甩出,没有技巧不见高浪,仿佛只是薄纱轻飞,随风翻浪。

仅仅一个启势,小甜甜便看呆了,她就好像什么都不会,仿佛被风吹开的蒲公英,朦朦胧胧的开始,铺天盖地的散开,又想夏夜的萤火虫,明明在发光,却又在茫然的寻找,轻柔天地间,无需任何认可,无需谁为之喝彩,她从虚无中来,也必将归于虚无中去。

她什么没有勾眉,没有特意看向你散发她本就让人移不开的魅力,却叫你觉得可以甘愿为无常中茫然寻找的的灵魂去死,甚至不怕迷失在她的迷失中一起沉沦……

端木徳淑突然停下,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小脸皱成一团:“胳膊酸了……”撒娇又自然的坐在地板上,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花苞。

甜甜瞬间看傻了!这么萌是要犯规吗!

曲音顷刻间停落,品易已经上前,解下娘娘肩上的水袖,手掌覆在娘娘的胳膊上,目光落在娘娘身侧的地板上,轻轻的按着。

明珠也盘腿坐过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娘娘:“娘娘,您刚才真好看……”就像回到了以前,全身心的好看。

戏珠也坐过来,神色温柔的看着娘娘,娘娘终于又跳舞了呢,像回到小时候偷偷被着夫人也要学的机灵劲一样,充满了对一切的热情,仿佛只要她想,她便什么都能做到。

小甜甜也坐过来,看眼娘娘,又状似不经意的看眼目光始终落在娘娘衣裙上的品易。

是她多心了吧……毕竟戏珠、明珠目光狂热的多,说娘娘是她们的爱人都觉得力度不够,是她们的命一样守护者,品易也是一样吗。

一日为仆,终身为奴!毫不质疑的,奉献自己的身体、恭上自己的灵魂,永不背叛,永不离弃,生死置之度外!

小甜甜不懂,更看不明白,甚至不理解,她来的地方文明高度发达,主仆关系是什么她没有接触过,看过的也是电视剧里分分合合利益相合的两三个场景,充斥着背叛和利益。

可是她在凤梧宫的这些天,她觉得主仆更像是信仰,就像虔诚的佛徒对佛主的信仰,她们多数没有想过背叛,没有想过一人服侍二主,甚至看起来愚昧。

就像不久前的的岳悦,三品女官,因为不愿离开主子,自动降到无品,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她傻,反而觉得她只是时运不济,跟错了主子。

小甜甜从品易过分在意的手上移开目光,是因为皇后娘娘就是这个世界的神能给予服侍他的人佛祖一般的庇护吗?那么岳悦怎么说呢?还是她们就是被教育傻了呢?

小甜甜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微微含笑,品易,你看,你的主子都没有看你一眼哦,你还捏……还这样认真,真可爱呢,越看越可爱怎么办,你能让我喜欢你吗,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就像……就像你吹的曲子一样……与众不同的喜欢。

明珠突然想到什么:“品易!你是不是还有事。”

品易平静无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明珠挥挥手:“赶紧,赶紧快去。”第一枪就没有插中的话她们凤梧宫多丢人:“我来伺候祖宗。”

品易起身:“娘娘,奴才……”

“去吧,去吧。”

品易看眼娘娘脚踝脚踝的位置恭身:“奴才告退。”

明珠上前代替了品易的位置为娘娘捏着肩,继续刚才的闲话:“真的可以飞吗?飞过大海?”

小甜甜回神:“当然了,虽然咱们没有翅膀但是怎么可以借助外力啊——”

端木徳淑听着三个人天马行空的聊,拍拍明珠的手,仰身躺在地板上,看着天顶听她们乱讲。

小甜甜也跟着躺下来:“凭什么不可以,我就喜欢吃辣的还能因为我未来的夫家吃甜的不成!谬论。”

戏珠也跟着躺下来:“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是觉得是你太强调个性了,有种不该杠也要杠上的意思?”

“杠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你就跟我说杠!”

“总是是你……”

明珠盘着腿坐在娘娘身边,继续为娘娘疏松筋骨:“诶诶,我说你们换个话题吵行不行,已经反复说了七八遍了,不腻呀。”

正好小甜甜也不想跟她吵,不禁翻个身,抵着下巴,鬼灵精的问:“明珠姑姑,品易去做什么了?”

明珠歪着头看她,学她一样可爱的开口:“忙呀,凤梧宫这么多事,后宫这么多事,当然非常忙了。”

小甜甜闻言又仰身躺好,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品易了怎么办?真的要追吗?追一个心理永远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小甜甜想到这里不禁歪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眼一旁随意一躺也比自己有气质的漂亮姑娘,顿时怂拉下嘴角,羞恼的踢踢腿,这得多大的心,才能接受啊,总觉得自己分分钟会被绿。

但她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又只能自己想想,压在肚子里永生永世的自己想,说都不敢说出口,跟闺蜜吐糟都没有机会,会被憋死的,憋不死也抑郁。

她还是再想想吧,再想想……何况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戏珠突然凑近甜甜耳边,小声道:“以后不要当着主子的面提这些龌龊的事,污了主子的耳朵。”

小甜甜闻言,顿时有种自己一腔热情要被戳烂的错觉,那是她无比纠结的爱情,是她的心啊,怎么就污了主子的耳朵了。

还被自己认定的好朋友这样嫌弃的说出来,她觉得好扎心啊,她想珍重对待的爱情,她刚刚放在心里不知道往哪个角落藏的男子,在别人口中就是龌龊。

或者说,她们私下可以说,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调侃,但绝对不能当着主子提,在她们看来是爱情,在主子眼里龌龊的事。

小甜甜一瞬间有种想为品易落泪的感觉。

明珠声音轻快的问:“娘娘中午想吃什么?”

发丝落在地上,风吹起,有一缕扫到了徳淑脸上,痒痒的,端木徳淑笑笑,侧头在明珠手臂上蹭蹭把发丝蹭下去。

明珠嘴角含笑,伸出手帮娘娘把发丝拨开,让您不盘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放肆:“想吃冰激凌水果派,少加些冰的那种。”

“不行,娘娘这几日不能吃凉的。”

“本宫都说少加些冰了。”

“少加些冰也不行啊,奴婢的娘娘,你现在在养气,怎可五内受寒,是不是?娘娘要听太医的话,娘娘咱们吃虾泥丸和乌冬面好不好。”

端木徳淑冷着声音:“不好。”

明珠起身,坐到娘娘头边,托起娘娘的头放在双腿上,手指压在娘娘双鬓,轻轻按摩:“就吃一次,下午为娘娘做不甜少冰的冰激凌水果派好不好?”

“……”不聊。

哼,不聊就不聊,也不看看是为了谁好,反正就准备那两样,不吃就饿着好了。

纱帘外,当值太监的声音从朦胧到清晰的传来:“禀皇后娘娘,荀大人在殿外求见。”

102二更

“荀大人?”端木徳淑看向明珠。

明珠刚才的俏皮劲瞬间烟消云散,垂下头,不敢再动。

戏珠立即上前扶娘娘起来,安抚的看了明珠一眼。

小甜甜不明所以的看着明珠姑姑:怎么了?

端木徳淑站定:“来人。”

候在外面的二十余位宫女太监依次而入,卷起落下的纱幔,重新整理屏风桌椅。

“让他在前殿等着,本宫随后就到。”

“是。”

品易疾步走来,气息平稳的候在娘娘身边,刚才听说前朝有人向后面来了,他急急赶了过来:“禀皇后娘娘,荀大人,荀故风,是这次春试的状元之选,现任御前行走,整理归档皇上的口谕,分类各地奏章,因为文采裴然,为人正直,深的皇上看重,这次避暑之行之所有没有带他,是因为皇上在等一份急报,等到之后就会动身离开,不过……他来求见娘娘,奴才便不知是合适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走吧。”清凉小筑不是见外臣的地方。

明珠松口气,急忙跟上,偷偷对品易眨眨眼。

品易哪里敢领这份情,急忙避恭。

小甜甜站在原地,眨眨眼,看不懂,但刚才品易说话的样子好帅呀。

明珠撑起伞,热气轰然扑面,天地间荡漾着涟漪般的热浪,孕育勃生的力量,强悍凶猛的缔造者力量,野心勃勃的要让每一株绿意结出最优异的种子。

“娘娘,您的衣服还有发饰?”

“到前殿换吧。”

品易疾步跟着,娘娘有半个月没出清凉小筑了,恐怕一会就会受不了:“奴才去去就来。”

戏珠大概猜到什么:“我也去。”说完跟着离开。

端木徳淑看两人一眼,嘀咕着:“去什么去,一个急躁躁的。”

明珠笑笑。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现在又觉得有脸了。”

明珠陪娘娘穿过长廊,走在爬满绿意的小路上:“荀大人是前面朝廷的人吗,奴婢又不打听前面的人,品易总方便些吗。”何况他还有以前的老关系呢:“不过,这个品易呀,不好好在娘娘身边当值,乱打听什么前面的是,他还想挤下赞清自己上位不成,嗷——”

“你就找理由吧。”端木徳淑坐在树藤下的凉亭中:“等等她们吧,也快到了。”

明珠吐吐舌头,陪着笑。

端木徳淑无奈:“还站着做什么,去打杯水来。”

“是。”

荀故风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低着头往前走,规矩得体、礼仪得当,小太监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

荀故风亦谦逊回礼,走在烈日当头下,丝毫不见其有一丝狼狈。

领路的小太监见他每次都向自己回礼,不禁觉得这位大人真有意思,不同于徐丞相的雅致矜贵,是邻家陌上公子的友好,翩翩有礼,又没有意思杀伤力,甚至皇上面前得宠大臣的傲气都没有,像一个偶遇的路人,朋友,只是比之更温和更儒雅一些。

因为感觉好,领路小太监便多说了一些:“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住在清凉小筑,过来大概要过一会,一会你在殿前多等等,甜乐师弄了很多古灵精怪的吃食,大人一会见了别慌,就是一些讨巧的东西,无论用勺子还是银签都是对的你。”

荀故风立即恭手:“多谢公公指教。”

小太监立即回礼:“不敢,荀大人客气,小的只是尽本分而已,请。”

荀故风回头,视线穿过宽广的石阶,及腰的灌木,翻着水光的小桥之上,见很远处一位女子梳着奇怪的发饰,背着波光站着,影影绰绰,在涌动的热浪中仿佛平息了整个夏的聒噪,袭袭然带来意思乳蓝色的清凉。

端木徳淑回头。

荀故风快速移开视线,宫中多贵人,避讳一些总是应该的:“公公请。”

端木徳淑看眼揣着冰壶的两人:“就你们事多。”

戏珠可爱的一笑:“那娘娘用不用?”

品易举举手里的手动风扇,还可以吹风。

端木徳淑摇头失笑:“总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心意不是。”

……

——皇后娘娘到——

端木徳淑重新梳妆整齐,虽然没有凤袍加身,但也换上了见客的常服,重新梳了发髻,宫中冰凉的凉意隔绝了外面的燥热,香炉里的菊香慢慢的散开,盈满了祥和的安静。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便是这届的状元了,深受皇恩?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吗,既然能在徐子智主考、判卷的情况下依然胜出,想来不像如今跪在地上一样畜生无害:“起来吧。”

清清凉凉的声音如此刻大殿周围环绕的冰沙,晶莹透亮散发着阵阵白雾,荀故风没有听过当朝皇后的任何传说,没有听过一丝他的传闻,他脑海中构建的皇后声音与此刻莫名的感觉不一样,可这种怪异也只是一闪而逝,心澈如镜:“谢皇后娘娘恩典。”

荀故风起身,视线落在皇后娘娘座椅边缘的位置,头微垂着以示恭敬,又能让娘娘看清容貌不为失礼:“微臣——”

“坐。”

荀故风立即道:“不敢,回皇后娘娘,皇上临行前叮嘱文臣,如果西北来的是蓝信,便让皇后娘娘过目后直接加凤印。”说着从官服中取出信件,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

戏珠立即动身。

端木徳淑看着他,诧异有人把这一套动作做的如此行云流水,却不落卑微谄媚的痕迹,好似他就是他,信手拈来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却又力求尽心尽力的完成,这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却不自知的人,长的吧……

端木徳淑不太会看人,还行吧,不阴柔,很阳光正直之感,但刚才浮与眼帘的沉重又不太好解释,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家世不知如何?宗之毅用人是不看资历的,未来两年内,这位年轻人便要在雁国官员中大放异彩了。

戏珠把信呈上来:“娘娘。”

端木徳淑接过,从头看了一遍,不惊讶也不害怕,他满足于现状也好,想缔造他的辉煌也罢,他定然是心里有数的,她陪着他走便是:“去拿本宫的凤印来。”

荀故风闻言低垂的眉眼凝了一下,他大概是知道一些内容的,皇上有推进西北广袤之地的想法,要把这个西北纳入雁国版图范围。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今国刚讲过战乱,休养生息是第一要务,皇上虽说没有急进的意思,但也是危险的布局,皇后娘娘看完这些布局竟然一句话也不问吗?

他来时其实是做好了劝说准备了,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皇后娘娘也是历经过战乱的人,不似一般娘娘杞人忧天是皇后娘娘的胸怀。

端木徳淑用了印,将信件放回去:“信中,那边的人嘱咐大人尽快动身,本宫便不留荀大人了,明珠,送客。”

“是,娘娘。”

“微臣告退。”

戏珠看着这位新贵走远,不禁道:“长的真干净,不过他的文章很好吗?看着像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一样,皇上为什么那样重用他?”

品易为娘娘切了水果,没有加冰:“没有脾气?他曾经与人在码头上一人对抗了整个来挑事的乱势力,稳定了码头上的你规矩,姑姑却说这样的人没脾气。”

戏珠惊讶的睁大眼:“他——”虽然不至于弱不经风吗,但看着就要见人三分笑的样子,那么软糯的人会做过那种事,而且还是在这些年那样乱的世道里。

端木徳淑突然道:“码头?什么人家的孩子?”

“没有什么出身,父亲醺卖妻卖房,连份祖业也没有的人。”

“那他这身天下美好的气质怎么养成的?”端木徳淑眨巴眨巴眼睛吃了一口西瓜。

戏珠忍不住噗嗤笑了,小声嘀咕;“天下美好……”

品易笑笑,又喂了娘娘一口葡萄:“估计心有阳光吧。”

戏珠要被这个答案逗死了:“品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会讲笑话呀,对了,你的事忙完了吗?”

“回姑姑,好了。”

“娘娘,还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用午膳。”

端木徳淑看眼外面的天气,晚些再回去吧:“穿膳吧。”

……

荀故风回去后旁敲侧击的像同窗含沙射影的打听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消息。

荀故风有个毛病是文人是一样的,就是有什么话都能转几个弯,不留痕迹的不沾染到自己身上,又能听到想听的。

“徐丞相自然神机妙算,徐家随便出来一位丫鬟都会吟诗作对,以前还有自命不凡的‘隐士’被徐家门童讽刺回去的是,宫里的徐修仪也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女子,若不是……”

同窗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涩又回味的仿佛回到了他还懵懵懂懂的年代:“可惜,顶天也就是一位贵妃。”

“为何?”荀故风为友人斟杯茶。

友人哈哈哈一笑:“忘了,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事,皇后娘娘呀……”那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他当年可是连偷看都不敢偷看皇后娘娘一眼的边缘小人物,他们鲜衣怒马、吟诗作对,属于他们的青涩年华里,端木大小姐绝对是不可忽略的一笔:“如今我都是有好几个孩子的爹啦。”

“……”

“徐家教育处的女儿自然没的说,但皇后娘娘才是当之无愧的帝后之选,无论容貌、才情……”当年那一舞:“你今天进宫不是见娘娘了吗?没看到?”

荀故风笑了:“我怎么敢违制。”

同窗点点头,一晃多年,她已经不是能随意直视的人:“你可以偷看啊!傻的可以你!你简直不知道你自己错过了什么!当年,咱美貌绝伦的皇后娘娘——那是多少京城贵胄的梦中之人。”随后放低声音道:“知道娘娘为什么下架咱们皇上了吗?”

下架?

“先帝的几个子嗣争的太不像话,皇上一气之下……”现在想想都替端木姑娘不值,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你读过的所有关于女子美好、情爱美好的诗,放在皇后娘娘身上绝对不及娘娘半分……”

“黄兄无酒自醉了。”

“也就是跟你,知道你小子嘴严,换别人我是断不会说的,告诉你个秘密……”黄侍讲压低声音:“整个翰林院,与娘娘正当岁的,包括我,没有几个心中白月光不是皇后娘娘的,否则你以为什么,有关皇后娘娘要抄的书,那么快回被抢完,而且没有几个送妹妹进宫的……”

荀故风儒雅一笑,看似并没有放在心上:“黄兄喝茶。”

荀故风想不出黄兄口中情怀一般的形容,可能他天生不会欣赏美人,至少天下容貌他都觉得一个样子,若说今日为何如此失礼,大概便是那道清清凉凉的声音,现在还能清晰的想起来。

“你明天走?”

“嗯。”皇上说了,如果是立刻便表示一切顺利,立刻只是一个暗语,并不是这件事多急。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天气微凉。

阿静带着人出来来皇后娘娘的清凉小筑坐坐,陪娘娘打会儿变成麻将的叶子牌:“不知皇上昨夜可否喝碗姜汤。”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心中叹口气,阿静对宗之毅的感情过于复杂,不是宗之毅做些什么便会让她失望的,在她心里宗之毅是天是地是她的一切,抛开生死,万事以他为重。

就是被赐死了,也定然觉得与有荣焉。

端木徳淑早看到了这一点,只是这次又真切的体会了一下罢了,阿静是宫女出身,后来有幸成为通房,心中必然是感恩的,几次三番的为宗之毅卖命也没有想过能换来什么不一样。

端木徳淑喜欢她便也有一点是这份执着无怨的傻气,傻的呆板,也让人心疼。

“有颂心跟着,没事的,倒是你,阴天下雨的,可又不是舒服了。”

“娘娘为早早为奴婢请了御医,璇儿又给奴婢敷了一夜的腿,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端木徳淑示意阿静出牌:“那就好,你没事以后便多出来走走,宫里这些天没有人,你不必避讳什么,再说你不出来别人也不说你好,你出来别人也看不见,想去哪里走走便去哪里走走,你的妃位来的光明正大,还怕人说什么闲话。”

阿静温柔的笑笑,她身体好后,一直心有诘难,几次三番请求皇后娘娘撤回封她为后的玩笑话,娘娘没有答应;“奴婢——”

端木徳淑打出一张风:“口头禅也改改,身位一宫之主,成天奴婢奴婢的,你不在乎,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阿静闻言,尴尬的垂下头:“奴——臣妾遵命。”

端木徳淑点点头,不说些狠的改不了:“前天夜里去看钟玲了?”

阿静笑笑。

“大晚上的,你也不怕掉沟里。”

戏珠和欣玉默默的出牌,静妃娘娘向来是谨慎过度的。

阿静笑:“臣妾是担心……”

“担心她有心结?她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还用你事事操心——行了,本宫不是说你不应该,她和小皇子可安好。”

“回娘娘,一切安好。”

通传的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进来:“禀皇后娘娘,八百里加急。”

端木徳淑心里下意识的笑出声,八百里加急不是只有皇上会用到吗?

品易已经接过信,交给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看到信奉上宗之毅的笔记,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皇上出事了?!急忙拿过信奉拆开信,随着每一个实实在在的字落到眼睛里,紧绷的身体一点点的舒缓,刚才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几乎握不住信件的手,稳稳的把信件放在桌子上,出了一张,七万。

静妃摸了一张牌,紧张的看着娘娘,是皇上的信吗?怎么了?可是有事?看娘娘现在的脸色,娘娘不说,她断不敢多问。

端木徳淑打了两圈牌,心里那份无处燃烧的怒火才安分下来,想想也怪不到他,是自己关心则乱。

端木徳淑看向阿静。

阿静的头发都要盼白了,眼睛里顿时充满希翼。

端木徳淑声音平缓:“皇上昨晚有些着凉,让本宫故去侍疾。”

戏珠、品易闻言不禁松口气,刚才看娘娘那驾驶真担心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阿静眼中焦急:“皇上可有大碍。”

能写出这样一篇洋洋洒洒,力透纸背的字,他人能有什么大碍!端木徳淑却是笑笑,把信给了阿静。

阿静摇摇头,不接。皇上写给娘娘的信,她怎么能看。

“让你看就看看,又不是什么重要国事,你自己看看,免得操心。”

阿静立即羞愧的红了脸,双手接过。

端木徳淑停了手里的牌;“吩咐下面的人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启程。”

“娘娘,选谁护送?”

端木徳淑起身,张开双臂。

品易伸手为娘娘脱了短披。

“估计镇西王的队伍已经在宫外了。”

阿静看完松口气,看似是没有大碍的,想来是皇上想皇后娘娘,又怕娘娘不去,找了个借口罢了,以侍疾的理由皇后娘娘是断不能抗旨的。

阿静起身:“臣妾就不叨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端木徳淑回头:“去吗?”

阿静摇摇头,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她这个妃位来的玩笑,自己本是婢女出身,怎敢出现在人前让人议论,更不敢出现在皇上面上,让皇上想起因为自己和皇后娘娘的争执。

端木徳淑叹口气:“品易,送静妃出去。”

……

宫外,一身铠甲威风凌凌的身后跟着无数整装待发将领的雷冥九目光顿时激动的看渐渐行来的銮驾,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看看她。

他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见到仙儿了,百爪挠心的想,骑猎的时候也不能止住这种想,这些天怎么过的都不知道,恨不得对皇上说,天气这样阴凉你避什么暑,赶紧回宫不好!

端木徳淑下车。

雷冥九立即迎上去,瞬间单膝跪地:“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看眼站在强光中的将士,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神奕奕的样子,有些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随着‘八百里’加急,加急过来的。

端木徳淑心里冷哼一声,八百里加急:“起来吧。”

小仙说‘起来’也这样好听,小仙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头上的发钗分了很多屏一般,真好看。

雷冥九见小车要转车,下意识要跪下来让她踩背。

端木徳淑黑着脸清清嗓子。

雷冥九立即让开路。

品易搬来马凳扶娘娘上车。

戏珠、明珠掩嘴窃笑。

雷冥九当没有看见,傻呵呵的一脸严肃,他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小仙了,心里非常想她,很想。

端木徳淑坐进自己的专属马车中,车中物品一应俱全,因为路途遥远,需要赶两天一夜的行程,足足能容乃下二十多人的马车上,晚上休息床榻和小厅都很舒适。

雷冥九翻身上马,心中涌动着巨大的欢喜,就算看不见,知道她就在身后,便心中有无尽的力量。

马车内,戏珠心疼的看眼娘娘:“好娘娘,您就当出去走走了,您以前不是也说避暑之地很好玩吗?故地重游多好,反正咱们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

端木徳淑眉宇一挑:“没有什么事!本宫就要去什么避暑之地!”还侍疾,那么多人跟着就没有一个能侍疾的,如果没有还要她们做什么,都杀了算了!

戏珠心中苦笑,这是真恼了,算了,还是别劝了,再劝的娘娘脾气上来了,谁也别想好过。

戏珠悄悄的退回去,坐在明珠身侧,与她一起串珍珠玩。

明珠掀掀眼皮,滋滋滋:你要理娘娘。

戏珠:我还不是怕娘娘憋出气来。

明珠眼珠往外面一转:那不是还有一个傻大个呢!现成的出气筒,看他那样被打了估计还以为中奖了呢,用的你受娘娘这份气,回头让给镇西王一个奉献的机会。

戏珠脸立即沉下来:怎可如此放肆!娘娘身份高——

明珠端着自己的珍珠箱子转身:哼,不给你穿了。

戏珠捏着手里的珠子叹口气,明珠太胡闹了,镇西王的事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为何一点不知收敛。

戏珠想了想,起身,端了茶,向娘娘走去:“娘娘,您喝茶。”

“……”

“……”

戏珠把茶杯放下,又退了回去,抢了明珠的匣子一下,没有抢过来,生闷气的靠在车壁上,干脆当看不见算了。

夕阳染红了整个天幕,橘黄色的光铺满大地,仿佛那是被天地罩住的烛火,天地内都是烛光的色泽。

马车在既定的驿站停下,众人绕行,所见避让,皇后的仪仗很快再次安置下来,颠簸了一天的人马,开始休养生息。

端木徳淑推开卧房的窗户,窗外事业开阔,绿荫成片,夕阳照亮了远处整个山的轮廓,美不胜收。

端木徳淑阴郁了整个下午的心瞬间随着晚霞清朗,沉寂在这片广袤的夕阳中。

戏珠没敢打扰娘娘,悄悄的整理者行李。

雷冥九出现在院子中的井边,叮叮当当的摆弄着铁通。

端木徳淑收回远眺的目光,向他看去,目光轻蔑,神色散漫:作妖。

雷冥九提着捅,急切的做了一个朦纱的动作。

端木徳淑摇摇头,她累了一会要休息。

雷冥九见状焦躁的把捅扔进井里:“都死在里面做什么!过来打水!”

一楼的房门次第而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冲出来:“是,王爷!”

端木徳淑嘴角含笑,关上了窗户。

夜幕渐深,窗外万籁俱寂,只余零散的蛙叫虫鸣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又在恍惚中散去。

端木徳淑觉得身体一轻,顿时从睡梦中醒来。

雷冥九顿时掩住她的嘴,眼睛比窗外的月色还亮,把准备好的外袍快速披在她身上,不用她反驳,帽子盖在她头顶,把她压进怀里,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

103一更

端木徳淑微弱的声音从缝隙中流出来:“你干什么!唔——放我下来!”

雷冥九乐呵呵抱着她翻上马,要软绳将两人绑好,骄战瞬间飞跃而出!

端木徳淑包裹在斗篷中的脑袋狠狠撞到雷冥九胸前,一阵头晕目眩,剧烈的夜风声穿过斗篷吹进她耳朵里,更加惶恐不安,她觉得自己额头都肿了,哪里有撞到人身上的感觉:“放我出来!……出来!”

雷冥九看眼周围荒芜的接道,越来越接近的山坳战道,一马当先向广阔的山中腹地冲去,还不忘拍拍她的背:“等一会就好……”重新把她抱在怀里真好!雷冥九嘴角上扬,心情向胯下奔驰的马一般肆意飞扬!

端木徳淑快不能呼吸了,手被捆在雷冥九的要上,脑袋被盖在斗篷里,只能贴紧他的胸腔才能从风吹不进的缝隙,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很快,马停下来,雷冥九温柔的拉下她头上斗篷,眼睛闪亮的看着她!却陡然对上一双火焰焰的眉目含着天地造化直戳他的心窝!

端木徳淑张嘴。

雷冥九顿时捧住她在月光下发光的小脸,吻上她的唇,肆意入侵浪货滔天,他所有的激动所有的想念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想通过这个吻交付给他心心念念的人……

“唔唔……”端木徳淑一动不能动,针扎只会给身旁失去理智的男人增加刺激的念想。

雷冥九吻的尽兴了,贪恋的放开她,额头抵着她洁白柔软的额头,大手按住她的背,贴向剧烈跳动的胸膛:感受到了吗!它跳的太快,不受控制!它还很高兴!多高兴你知道吗!

端木徳淑挣扎了一下。

雷冥九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松开她,指着远方的星空:“你看!”

谁要看!端木徳淑挣扎的转头,却突然僵住,不远处,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耀,一颗颗如珍而重只的最初,挂在心里最宝贵的角落,此刻映射出眼前的星空,才发现,原来一切那样美丽,震人心魄!

雷冥九很早发现的这个地方,两山夹到而出的山谷中,这片静谧的无人的谷底,抬头的天空就好像是整个天幕,他以前被父母赶出家门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里,以后便经常来了,总觉得看过之后,觉得时间一切都不重要,当然了,小仙还是最重要的。

雷冥九解开腰上的软绳:“你今天不高兴吗?”

端木徳淑已经没了刚才被强吻的不悦:“你哪只眼看到我不高兴了。”

雷冥九翻身下马,伸手把她捞下来:“我不用看你,戏珠丧气的样子全写脸上了,除了你心情不好,谁能让她愁苦成那样。”雷冥九把外套脱下来扑在草地上,让她坐下。

“……”

“不说?那就看看天,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烦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虽然他爱小仙,但还是要说,她那点烦恼就跟徐子智莫名其妙的坚持一样,都是世家公子养出的娇气毛病,无事悲秋,闲了怜月,纯属给自己添堵!一个一个顺遂的日子过久了的不知足!

端木徳淑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的天,神色缓和不少:“早就不生气了。”

雷冥九伸手隆起小仙落在衣衫上的头发,起身跪在她身后,用发绳梳起来,尾部卷起盘在头顶。

端木徳淑突然笑笑:“你怎么知道,这是甜甜最近常用的发型。”

“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样方便。

端木徳淑摇摇头,嘴角漾开一抹笑容,伸手摸摸他挽起来一撮小揪。

雷冥九看着她看,便这样看着她:“你知道吗,你真的无时无刻不再发光。”

端木徳淑嗔他一眼:“是你眼睛在发光。”

是你,雷冥九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戳她白嫩的脸,怎么有人能这么好看,这么合他心意,这么与众不同,让他怎么捧都觉得不够,越来越不够……

端木徳淑被他戳的痒痒的:“干嘛……”

雷冥九痴迷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用手指把他脑袋点开,这么大一个块头,不要露出如此损其威势的眼神。

雷冥九又转回来,重新看向她,觉得他的脑袋都因为小仙碰过变金贵了:“这些天,我非常想你,每天都想。”

端木徳淑不太习惯的移开目光,也因为太直白,心中莫名的排斥她坐在这里的行为。

雷冥九的目光追过去:“我说我想你。”

“知道了……”什么被你一说,就剩一个窟窿了。

雷冥九坐在她一旁,相后仰了一下,干脆躺下,眼前就是星空大海,身边是他最爱的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陪他坐在这里看他以前看过的天空,哪怕是一次也没有想过。

雷冥九看向一旁的小仙,伸出手悄悄的握住她落在外衫上的衣襟,攥在手中:小仙,对不起。让你茫然了,承担那份不愿意说给任何人听的害怕和自责,该怎么补偿你才好……“我爱你……”最不值钱的一颗心。

“什么?”

雷冥九攥攥她的衣角:“真要听。”手指突然用力。

端木徳淑感觉到被他攥在手里的衣角,和他突然略有侵略性的眼睛,突然开口:“皇上身体还好吗……”

“每天都有太医诊脉,没见加药草。”

那就是没事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染什么风寒。端木徳淑笑笑,惊讶于雷冥九竟然没有一丝提到皇上后的不自然,他脑子短根筋吗?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雷冥九没什么感觉,她就该是最好的,如果他给不起最高贵的,自然就该找个能给的起的。

错就错在,他竟然真的有了机会,还有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她好好的,她不应该背负两人在一起的害怕:“小仙……”

“……”

雷冥九坐起身,认真的看着她,目光缱眷,天上的星河也没有此刻他眼中的女子半分好:“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事传出什么流言,你记住,咬死不认,我为你撞死在御前为你鸣冤,所以不要怕……”雷冥九的额头一点点的触在她柔然的额角上:“不要怕……不要有负担……牵连不到你的……”你需要了就想想我的爱,不需要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

端木徳淑愣愣的让他抵着头,心里怪怪,不习惯,所以奇怪。

雷冥九俯下头吻上她的唇。

端木徳淑闪了一下,雷冥九再追上来的时候,便没有再动,可也不曾回应。

雷冥九把她放在草地上……

骄战早已经远远的跑开。

端木徳淑一扇半开的时候,喘息的扣住他的手。

雷冥九没有再向下,吻着她颈项,急切的呼吸企图感染身下未乱的她。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又不是第一次了,给自己立什么不可侵犯的牌坊,她这时候挡着无非是知道他不会拒绝她罢了?放开吧?又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不高兴,他高兴了吗!反正他不是说爱她喜欢她吗!就欺负他了。

雷冥九停下来,压在她身上笑。

“你笑什么?”

“高兴。”

端木徳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的高兴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在楼上关窗户的时候特别可爱。”

“下来,你重。”

雷冥九翻个身,侧躺在她身边,把胳膊垫在她小脑袋下面:“自己生闷气的样子也可爱。”

“是吗……”端木徳淑把衣襟拉好,嘴角淡淡的一笑。

雷冥九也跟着笑,虽然小仙没有答应他,但心里无比满足,比一切的时候都好:“你大哥快回京述职了,知道吗?”

端木徳淑眼睛一亮:“具体时间定了吗?”她只知道大概是今年下半年,但具体的要看朝廷的安排,她也一直没有问过。

“立秋左右,前后不会超过十天,看他们路上的行程和天气。”

“那你觉得他还会走吗?”端木徳淑往他怀中靠靠,她觉得哥哥离家近一些好,但她知道哥哥们也有自己的报复,尤其国事待兴,他们不会满足于京城高位,他们更愿意亲自为渐渐便好的雁国做些什么。

雷冥九半抱着她:“我觉得他会申请北调。”

“北部有什么大事吗?”打战最近五年不可能,只能说是北部要建防御大镇了,要不然就是那边要修利民措施。

雷冥九点点头:“皇上圈了北部三块地,南部六块地建造大粮仓,要在五年内达到灾害均温饱有余还要向各贫瘠之地输送粮食的任务,中间的事很多,水利、植被、城建、商贾,没有些身份和能力的根本不行,你大哥递折子了,实干的这一批官员都上了折子,我估计皇上会批你大哥的,你二哥估计不会。”

端木徳淑理解,大哥从来都是家国报复那一套:“统筹是谁?”

“徐知乎。”

“是徐相的话应该难度不大,大哥也能轻松些。”

或许吧,只要你不要在某件事上刺激了他,他不会给你哥添麻烦的:“跟你说个事?”

“嗯?”

“不该我说的,但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点好。”

“什么?”端木徳淑仰起头。

雷冥九忍不住蹭蹭她柔然的脸,又赶紧移开,别蹭破了:“当地官员进宫了一批美人,有一个特别得宠。”

端木徳淑见他提宗之毅,下意识的与他拉开距离,神色茫然:“?”然后呢,当地官员进贡美女很正常,特别得宠是怎么个宠法让你想要开口提醒?

雷冥九察觉到了也没有把她拉回来:“也没什么,就是……因为她,皇上禁了锦昭容的足,你去了之后可别盲目给锦昭容出气,没必要……”但锦瑟那个不受气的,肯定会闹到小仙这里,让小仙帮她出去,那个现在又正当宠,出身也还行,避着些就对了。

端木徳淑坐起来:“锦瑟不只是受了一点委屈吧。”

“这我不太清楚……”

“你都提醒我了,锦瑟定然是受了大委屈,怕她一时冲动,让我出手了。”

雷冥九是有点那想法。

“锦瑟虽然脾气大,但是最有分寸,也有反击之力,却还能让她吃个禁足的闷亏,这位新人不简单啊。”端木徳淑欲起身。

雷冥九扶起她的手臂:“你看看吧,你要是不喜欢,觉得她事精,打猎的时候我给你除了她。”

端木徳淑闻言,轻蔑的扫他一眼:“看好你的刀,女人的事瞎参合什么。”

雷冥九立即抱住她吻上去:“别勾我,一下都不行……”

端木徳淑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你哪只眼看到了我……唔……

……

驿站内,品易肃着脸坐在房间内,看眼娘娘丢了不痛不痒还睡得着的两位姑姑,又忍不住看看窗外,心中焦虑,都什么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头!而且,人怎么走的两位姑姑竟然谁都不知道!

他就不该去楼下睡!

104二更

品易坐不住,披上衣服决定下去看看。

……

“你别跟了,就送到这里……”端木徳淑带着斗篷停下脚步。

雷冥九看着她小小的人包裹在黑色银边的斗篷中,像发着光的小仙女,认不出伸手碰碰她的脸。

端木徳淑后退一步:“你又来……”

雷冥九笑笑:“你要是我就知道什么叫忍不住了,就送到巷子口,走吧。”

骄战弹弹蹄,仰仰头,安静的被主子签在手里。

“送到巷子口不是就被人看到了……”

雷冥九看看周围的石墙:“你那么小声干什么,都包成这样了没人看清你的你,走吧,就到巷子口。”说着又伸出手戳戳她软白的小脸。

端木徳淑气鼓鼓的瞪着她:胡闹。

雷冥九愣愣的忘了收回手,本来想逗逗她的心也忘了原来的初衷,她眼睛好凶,但更亮,生气的样子雷月如火,轻轻一扫,刮心挠肺,雷冥九低下头,想吻……

“主子……”声音很轻很稳,所以但足够不远处的两个人听见。

雷冥九抬起头,刚才便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只是没想到他会开口:“有没有说过你,不要这样生气……”眼睛带勾一样不知道吗,雷冥九用手指压住她的不染自艳的唇色。

端木徳淑拨开他,立即转头,拢好衣襟向品易走去。

雷冥九看着端木徳淑离开的背影,手掌攥了攥,心中傻乐。

骄战蹭蹭主子的脸颊。

雷冥九拍拍它的脖子:“走——”

……

品易服侍娘娘解了发,梳子刚没入娘娘的发中,见娘娘发丝中沾了一片草叶,品易视线凝了一瞬,下意识的将主子发间的碎屑捏下来,在指腹间碾碎。

“咝……”

品易手一抖,立即松开娘娘的头发,脸色苍白,噗通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戏珠听到声音睁开眼,见娘娘坐在床边,品易跪在地上,窗外月色正好,不见打杀痕迹,便没有挪地方,也没有起身,声音懒散:“怎么了?”

端木徳淑抚了一下发,品易扯了她一根头发,若是在宫里肯定是要罚的,不过现在在宫外,又没有外人在,而且估计是她乱躺才让头发打结的,可定也沾了不好处理的碎屑,也不全怪他:“起来吧。”而且也不是很疼。

明珠在娘娘一进门便醒了,见品易服侍着也就没有动,现在也依旧没有动。

品易心神晃动,脸色依旧苍白,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快些谢恩,然后起身继续伺候主子休息。

品易也这么做了,他起身,向前,只是捏住梳子的手隐隐发抖,他……除了刚练手的几年,还是第一次伤到主子……

明珠突然起身,接过品易手里的梳子,为娘娘通发:“都忘了品易今天不当职,可是让奴婢和戏珠姐姐偷懒了,行了,你下去吧。”

品易额角上一丝冷汗滑过,没有逞强:“多谢明珠姑姑,奴才告退。”

品易退出去,为主子关上门,僵直的站在门外,过了好一会,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万籁俱寂,风烛摇曳,夜又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

翌日一大早,驿站重新忙碌起来,打马、装车、整装准备出发。

明珠趁主子用早膳的功夫,悄悄退出来,问了品易人在哪里,直接找了过去,明珠站在一旁。

他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指挥者下面的人装车备物,依旧是往日冷静自制的他。

品易回头,看到明珠,走过去:“明珠姑姑早。”

明珠点点头,娘娘的发不能梳理,就算是一个半生手应该都不会犯什么错,以品易的水准就更不应了:“镇西王昨晚做什么了吗?”

品易微愕,有些不明白。

“为何把你吓成那样?”明珠盯着他。

品易神色没有一丝异样,还有一些小腼腆:“第一次犯错,有些……”说着看看自己的手:“不如两位姑姑稳,以后还是要多练。”

明珠盯了他一会儿,无法从他神色中看出什么,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可他皇福寺那天都能如此镇定,昨晚为什么会突然失手:“去忙吧。”

“那我就不留姑姑了,一会还记得走。”

“嗯。”

品易转身,有些懂为何明珠这么些年能坐稳她现在的位置,她或许某些事上很不认真,伺候主子也能偷懒就偷懒,但她绝对敏锐,还好,只是一次小失误,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那边的行礼!装后面的车,不能往前放——”

明珠耸耸肩,能有什么,就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他还能背主不成,再说得罪了赞清除了她们娘娘谁敢要他,只要有这一点再,他就是真看到镇西王和皇后做什么没脸的事,怕自身会不保,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既然没有,还不是要跟着娘娘,他想开了就好了——

明珠转身,神情愉悦的离开。

……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路上,停闹市、闭门户、平路基,说不劳民伤财都是假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队伍使出落脚的城镇,窗外豁然开朗,端木徳淑让戏珠掀起两边的窗帘,不出去绵延的高山依然可见,绿意盎然的大地在烈光中虽然颓靡但也依旧充满生机。

马车内寒冰散发的冷气飘出窗外,很快被车窗外的热浪卷起,消失在天地中。

品易温了一杯杏仁奶送到娘娘手中。

端木徳淑接过来,喝了一口,刚刚好,突然开口道:“品易,吹首曲子吧。”

戏珠放下手里为娘娘做的秋衫,开口道:“娘娘,都冒着太阳赶路呢,外面还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将士,您唯恐别人不知道您会享受吗?”

“本宫还要弹个琴呢!”

戏珠闻言继续做针线。

品易笑笑,取下挂在车壁上的玉笛:“奴才献丑了。”

轻扬的笛音随着窗内的寒冰之气溢出,不紧不慢,空灵洒意,多了一份安抚人心的你宁静之感。

戏珠说那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护送的人到了补给的驿站自然有镇西王的补助,何况护主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她就是觉得娘娘今日心情好的太快,看不惯让主子心情好的快的那个人罢了。

戏珠抖开葡萄绿的外衫,上面绣了几片葡萄的叶子,压着几缕藤蔓,觉得还是绣上几颗葡萄会好些,又低头开始忙碌。

“你差不多些就好了,本宫又不是小孩子的时候,成天穿些瓜瓜果果的做什么。”

“回娘娘,这是家衫,又不是让娘娘见客穿的。”

端木徳淑心想,你什么时候也有道理。把迎枕放在榻的一侧,躺了下去,闭上眼……

……

“皇上,皇上,你看着妾身抓到了什么——”伴随着清脆的铃音,肖玉颜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跑进来,额头上有些汗渍,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头发高高的挽起,没有一丝装饰,漂亮的眼睛散发着单纯的求表扬的期待。

徐子智见她进来,停了嘴边的话,推开一步,让开皇上身旁的位置,站在清明殿的立柱旁,神色散漫。

肖玉颜欢快的跑到皇上身边,邀功的抱着怀里纯白的小兔子:“可不可爱?”

宗之毅看着她的笑容,伸手拍拍她怀里的兔子:“可爱。”

肖玉颜顿时笑了,笑容不染一丝尘垢世故,仿佛是时间最纯美的一朵花,眼睛随时准备要笑成一弯月让人捧在手心里,就看你的手心够不够温暖盛不盛的下这碗月露。

肖玉颜爱笑,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永远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不弯而弯的眼睛,还有眼睛里闪着的对所有事情的热情和期待,相处过后,便宠溺与她面对所有新奇事物慢半拍的可爱反应。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所见都是善意的你,所想都是美好的,眼由心生,你看着她便觉得凡尘俗物都离你而去,只剩娴静的美好。

徐子智形容她有一双至纯至清的眼睛,当然这话不是他主动说的,是文臣聚在一起为哄皇上高兴吹捧肖姑娘的话,他们吹捧还不够硬拉着徐相开口,徐子智给了这四个字。

肖玉颜笑眯眯的腻着皇上,目光柔和的看着怀里的兔子,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亲亲它,目光里盈满温柔。

宗之毅摸摸她的头:“傻气。”

徐子智没兴趣看什么戏码:“微臣告退。”

宗之毅挥挥手,准了,看向身边的人:“你也出去,朕忙完了去找你。”

肖玉颜点点头,眼睛里都是对小兔子的温柔,都没有来得及赏给皇上一眼,叮叮当当的抱着自己的兔子跑了。

徐子智看着十六七岁的肖姑娘,十分满足的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不禁怀疑自己就要入土了。

诫谄走过来,低声在相爷耳边道:“娘娘的车队,明天中午到。”

“怎么是明天,不是今晚?”

徐子智皱眉,他算着今晚就该到,到了才好。徐子智看眼刚才某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冷笑,有时候什么都是天意,不用他做什么也有人能跳出来给她添堵,端木徳淑,你这是把老天都得罪了吧!

徐子智心情甚是不错的敲着手里的骨扇,不枉他提醒皇上还有装病这一招。

此时这位肖姑娘,可正是皇上心头宝的时候:暧昧不清,又掌骨之中,不急着吃,而且人又是真的单纯无知,沉迷于‘爱宠’时,都要忘了还有皇上这么一个人需要讨好,还真是清丽脱俗的一个人啊。端木徳淑,你有时候还真的是时运不济呀。

诫谄心想,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对,还有,他有些不看好这个姑娘,一点心机都不没有,能笼络住皇上?人单纯没什么,真傻就没用了吧,挖个坑都不知道跳的。

诫谄不管这些:“本来计划是明天早上,但娘娘的队伍行至泸水的时候车轮陷了一下,娘娘正好在休息,又是后轮,好像磕到了娘娘的头。”

徐子智手里的动作顿时一僵。

诫谄说着头垂的更低了,相爷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没有用的:“只是磕到了一点,应该擦伤都不算,下车后把镇西王数落了一顿。”能数落镇西王,想来是没有错。

徐子智脸色脸色难看,上次没有赐死诫谄果然是对他太过开恩。

诫谄悄然后退一步:“奴才告退……”

……

月朗星稀,天地虫鸣,端木徳淑神色娴静的坐在山顶之巅,俯瞰着脚下的渺渺人事,这个时候,其实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就是所见也是山阴慢慢,原林深草。

雷冥九猎猎生风的舞着手里的刀,惊气沙石土粒。

端木徳淑抱着膝,下巴放下膝盖上,歪着头要看着天边的月色,她好奇与静谧的山林之巅一点也不恐怖,原来到了夜里也是这样安静,而且,有种远离人事的安宁:“你说,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雷冥九收了刀,擦擦汗,不避讳的坐在她一旁的石头上:“不出两天你就会觉得无聊了。”所以不用尴尬,你受不住的。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说这人讨厌是有理由了,意境都不懂。

“说了不要瞪我。”刚出了一身汗不挨着你。其实雷冥九真不懂,靠好米好水养出的人,没事非要感叹一下归隐山林做什么!你是能吃的下野鸡还是能咽下野兔,少了十七八中香料你会不会让肉汁入你娇贵的口:“带你去山那边看看,去不去。”

“不要,我要在这里坐着。”

雷冥九看看周围黑漆漆的山,不过她喜欢在这里便在这里。

端木徳淑看向他:“你别在石头上坐着了行不行。”也不怕滚下去,他若是滚下去了,她可下不了山了。

雷冥九跳下来,席地而坐。

端木徳淑嫌弃的看眼他不讲究的样子,但想想他的衣服坐在自己身上,到底没有把嫌弃外漏出来。

“你等一下。”雷冥九翻身向丛林中钻去。

端木徳淑顿时转身想喊他,又觉得走就走了,她一个人清净。

可很快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黑森森的大山,因为能安心的人离开,漏出了它狰狞的样子。

端木徳淑立即缩卷起自己,感觉周围刮来阴森的风向,前一刻还听的不慎清晰的狼吼声,此刻像近在眼前一样。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开始紧张,觉得前一刻安静的大山之巅,此刻就像一直能随时吞了她打怪兽,她想喊雷冥九,可以又怕招来不好的东西。

端木徳淑越来越紧张,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一个精灵。

端木徳淑慢慢的向后退,退到刚才雷冥九做过的石头旁,紧靠着,盯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正对面的方向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

端木徳淑吓的立即精神紧绷:不是狼,不是狼……

雷冥九高大的轮廓在黑夜中伴着走路声渐渐清晰。

端木徳淑立即冲上去,抱住他的腰!眼里短时蓄满了泪水。

雷冥九吓了一跳:“怎么了?”想推开她:“我身上脏。”

端木徳淑一拳垂在他胸口:“你怎么不去死!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出现怎么办!”

雷冥九想抱抱她安慰,可他身上真的不干净,刚才舞刀已经弄了一身汗,现在他又刚上来:“你不会以为我会把你留在什么危险的地放吧?”

端木徳淑感觉已经好多了,周围阴恻恻的风好像突然不吹了,淅淅索索随时会冒出什么蛇鼠虫蚁的声音也消失了,这青山之巅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和安详。

雷冥九也不碰她,任她抱着,解释道:“咱们站的这片山经常有猎户出没,没有野兽,而且来的路上我又重新撒了驱虫粉,隔壁那座更大的山上危险倒是真的,你听到的大部分猛兽声是从那边传来的,而且我没有离开多远,你喊我,我就听见了……”

端木徳淑抬头看看他的脸。

雷冥九点点头。

端木徳淑大概想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失礼的事,慢慢的放开雷冥九的腰,这时候好像终于想起该嫌弃他来,在衣服上蹭蹭自己的手臂。

雷冥九也不觉得有什么,跟她说了不要抱,对了:“看,我给你抓了什么——”

端木徳淑心想抓了什么也不会原谅你。

袋子打开,一只只萤火虫从袋子里缓缓飞出,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夜色,呼应了天上的星辰。

端木徳淑立即笑了。

雷冥九把袋子里的萤火虫都放出来,她能笑笑,他抓什么都值了,还有中午碰到她额头的事,不是有意的,当时就想着车壁上都有软装,她应该没事才对,谁知道还是磕红了额头,她当事一定很生气。

端木徳淑伸出手,抓了一只在手里,转头看着他笑。

雷冥九搓搓手,若不是满身汗,他一定会冲过去,他的小仙。

端木徳淑松开手,仰着头看着它飞远:“好美……”

不及你半分……

……

驿站内。

戏珠睡了一觉起来喝口水,看来还坐在灯前的品易,诧异道:“你没睡?”还没有动地方。

品易声音温和道:“我等等主子。”

戏珠心想的,等她做什么,虽然她不喜欢镇西王,但皇后娘娘在他身边肯定是没有危险的,如果镇西王在也无法保护娘娘的话,就是他们所有都在也不管用。

“姑姑睡吧,我看时辰差不多了,等一会伺候娘娘睡了也该睡了。”

戏珠检查一下烛火:“那你守着,我去隔壁睡了。”

“姑姑慢走。”

品易看眼关上的门,其实戏珠、明珠做的也对,看着又如何,不过是没有亲眼看着娘娘亲眼离开,和看着娘娘亲眼离开的区别罢了,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端木徳淑如约而回。

品易为主子退了外套,察觉到娘娘似乎心情很好,紧绷了一晚上的心似乎也莫名的放松下来。

端木徳淑突然伸开手,眼里盛满了笑意,甚至有些顽皮的放松,语气除了平日的严肃还带着难得的孩子气:“你看。”说着松开手,一只萤火虫从她的手心慢慢的飞起。

品易看着她仿佛会发光的手掌,立即移开视线,手里动作越发稳了。

端木徳淑声音轻快:“好看吗?”

品易觉得心神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她逆着光,眼睛里喊着笑,发丝散下,盈盈若光,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好看。”

“我要把它关在帐子里,看着它飞……”

品易手指没有一丝出错,声音更加轻柔:“好……”娘娘没有用‘本宫’,梳子滑下,通畅无比,品易看着娘娘垂在肩上的发,心想,娘娘今晚一定很高兴;而与镇西王在一起,娘娘一定也是不用‘本宫’的……

翌日一大早。

端木德淑穿了一身柔软的月白儒裙,外面罩了一件紫色纱衣,纱衣上绣着简易的凤纹,素净又不失威严,她坐于餐桌之旁,神色舒缓。

品易把早膳一道道的摆好,筷子放入娘娘手里。

端木徳淑仿佛刚想起来,眨着眼睛问:“本宫的萤火虫呢?”

品易为娘娘夹了一著青菜,放在娘娘的小蝶里:“回娘娘,奴才怕它想家,一早便把它放生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因为心情不错,多用了一碗红枣粥。

临上车前,端木徳淑坐在驿站大厅,看着外面忙碌的人,语气轻快的把自己抓了一只萤火虫的事告诉了雷冥九。

雷冥九突然福如心至的没有告诉她,萤火虫离开了既定的条件,死了的可能性绝对超过品易所谓的放生,但见她高兴,雷冥九难得瞬间精明的把住了嘴,没有直接嘲笑她:何不食用肉糜的天生高贵。

“我们今天大概什么时候到。”

“临近中午。”

端木徳淑点点头:“路上买些吃的吧。”

“嗯。”

……

徐子智想了一晚上,不就是碰了下头,一没伤到脑子,二没留下伤口,何必让人同情,他也不过是向皇上提了一句‘侍疾’,亦没有点名什么事,是她时运不济被皇上惦记了而已。

徐子智洗了一半的脸,把毛巾扔进木盆里:“让诫谄进来。”

诫谄急忙走进来,恭身行礼:“相爷。”

徐子智冷着脸:“她人怎样了?”

“回相爷,无碍,车架已经启程了,下面的人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

“……”

“传膳吧。”

“是,相爷。”

……

肖玉颜并不真的算是真的官员之女,她从长在商贾之家,性子跳脱,无忧无虑,生长所见没有繁文缛节,没有高官厚禄。

她是家中的老来女,也是父母眼里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得到了家人所有的关爱,全身心的照顾,没有人拘着她学规矩,没有人舍得告诉她事女孩子不能做。

她印象中母亲会带着她去任何她要去的地方,父亲也是变着法的逗她开心。祖母、祖父更是对她宠爱有加。

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后来,有人说她是官宦之女,只是与一名掌管两地盐茶的官员之女抱错了,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那个时候她不懂事,年级小,第一反应是害怕,抱着父母不撒手。

父亲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豪爽仗义,朋友遍天下,母亲是最慈爱的母亲,捧她若宝,她一点不想被换回去,她想永远留在父母身边。没了她,父母怎么办。

但这边的肖家权大势大,他们两个都要留,却不见的是两个都想要,父母身为商贾之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知道母亲天天以泪洗面,企图偷偷进来见过她多次,但次次被发现后都被打了出去。

她心疼母亲,偷偷让人送信让她不要来了,遭到了肖家一顿打骂。

她那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她的爹爹和娘亲一样温柔好说话。

这里的人压抑,甚至不喜欢她,觉得她虽然被找回来了却失去了最初那些年的教养,缺了更深厚的底蕴。肖家原来的大小姐也糟了嫌弃,虽然她受到为了教养,血统却不纯了。

总之这对她们两个人来说,没有谁因为这件事占到便宜,反而因为她们两个让肖家儿女在婚姻上有了些磕绊,她们两个尤甚。

她一个长在商贾之家,十岁才被接回去的没有教养的官宦侄女。

姐姐是长在官宦之家,教养得当却没有好出身的商贾之女。

肖玉颜看来,她们两人谁也不比谁更好,虽然姐姐总是说她命好,出身高贵,等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她才是真的完了,出身低贱,即便有再好的见识,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人家。

肖玉颜听了每次都是笑笑,她和这个家里谁都不熟,为了不闯祸,她每天就和养的花花草草、猫狗鸟鱼说话,陪它们坐着,这不也长这么大了吗。

105一更

肖玉颜不解的是,是谁把这件事弄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的。

十岁?几乎到了肖家这样的家族女孩子身份敏感的时候,正是各家暗中留意长媳人选的年纪,而且,肖家又是想用女儿联姻更高家族获得更多荣耀的人家。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肖家就算发现了姐姐不是亲生的,也应该不会毫无顾忌的闹出来才对?谁闹出来的呢?

肖玉颜没死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人理会她,肖母不能说不惋惜她,毕竟是她的生母,只是略显生疏和没能如意的失落,这份根本没有想过的失而复得也便成了负担。

她长到二十岁都是在肖家后院度过,因为知道自己迟迟没有定亲让家人难堪,更是不再踏出自己的小院半步。

后来肖家发生骤然巨变,她在逃亡的路上遇见了现在的皇上,肖玉颜想到他们曾经的相遇,抚着小兔子的手更加温柔,眼睛里的笑仿佛要从眉宇间溢出来,那时候自己狼狈不堪,他却没有嫌弃她。

对了,这时候他的长女还没有出生吧,那个粉团团的长公主,明明长的那样漂亮可爱,却很严肃的样子,颇有皇家长公主的气势。

小公主就是他的心头宝,他好像特别喜欢女儿,走到哪里都带着,见朝臣也带着,连南下也带着长公主面见朝臣处理公务,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把江山压在他的长公主身上。

他也是真的疼小小的长公主,时刻都不离眼,说来,自己能获救,还是长公主的功劳,若不是长公主走出来,她们也不会遇到。

算起来还有三四年他的长公主才能出生吧,一个会对自己女儿温柔男人,自然是温润的。

可惜好景不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没有等到南下的队伍回京,没有来得及让她说一句感谢。

如今她提前遇到了他,是不是很多事都能不一样了?能吗?

肖玉颜抚着手里的小兔子,并不确定,她只知道他们家后来得罪的人权大势大,不单亲生父母,就是养父母也难逃一死。

可惜她上辈子连门也没有出过一步,这辈子又刚刚醒来,所知有限,知道的有限,分析的也有限。

她逃亡的路上也只听到过那些人称呼那人什么世子,好似是‘木国公世子’,她当事躲在泥土里,非常害怕,听的不是很清楚。

现在她自由一些了,能打听的也多了,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肖玉颜想到什么又笑了,不知道这次皇上的长公主能不能由她生出来,皇上这些年应该得的都是皇子,三四年后才得了女儿,自然是珍之重之的。

肖玉颜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容越发温柔:“小兔兔,你说我们会不会越来越好,每个人都好好的,平稳的过完这一生……”

……

乾凉殿内。

赞清走进来,看眼正在批折子的皇上,低声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进繁星宫了,各宫的夫人、主子都在候驾。”

宗之毅点点头,到了就好:“一路上没有什么事——”

禀礼的小太监进来:“回皇上镇西王和戏珠姑姑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雷冥九是来回执的。

戏珠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看皇上,戏珠恭敬的起身:“娘娘心中万分惦念皇上,一直要急着过来见见皇上可安好,又怕舟车劳顿冲撞了皇上,急着让奴婢先来看看皇上。”

宗之毅点点头:“告诉你们娘娘,朕这里没有大碍,不用急着过来了,一路劳顿让端木夫人陪着皇后娘娘好好休息,朕忙完了就去看她。”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戏珠又向镇西王行了礼,退了出去。

……

繁星宫内,端木徳淑遣走了所有来接驾的人,独留了母亲在身边说话:“娘,您别一见女儿就念叨行不行。”说着示意品易拆了头上的发饰,紫色的纱衣落在红黑色的檀木圆凳上。

端木夫人瞥眼女儿,深红色的鸾凤诰命服,和头上的七凤钗環衬得她威严端庄:“我哪里唠叨你了,避暑之行你说说你折腾什么,不来,不来,到头来还不是来了。”

“那是因为跟来这么多太医连个风寒也治不好,还要本宫亲自来侍疾。”

端木夫人立即紧张的四下看看:“你小点声吧,说话越来越不注意了是吧!这里是繁星殿不是你的凤梧宫。”

“我说的又不大声。”端木徳淑自己摘了耳坠:“殿里的冰都化了吗,本宫怎么觉得一点用也没有。”

“你少找事,繁星宫本身就不热,还给您放了冰,你赶紧换了衣服去看看皇上。”

端木徳淑看母亲一眼,突然笑了:“娘,您头上重不重,我给你一套掐丝的吧。”

“我不见你就不戴,你操心你自己吧,明珠还不给你主子更衣,带她赶紧去见见皇上。”

戏珠笑盈盈的走进来,给夫人请安:“奴婢见过夫人,皇上说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让皇后娘娘注意休息,稍晚过来看望娘娘。”

端木徳淑摊摊眼:“看吧。”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端木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戏珠去过就好。

“娘怎么不把德心带来。”

“来做什么,闯祸吗,让她在家里待着有你祖母看着也自由。”

“嫂嫂这次随大哥回来后还走吗?”

端木夫人叹口气:“我是不想留的,你祖母也还健康,我和你爹身体也正好,不用他们在旁边侍奉,不过育儿是不走了,也到了开蒙的时候,他们去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先生。”

“我嫂子恐怕会舍不得。”

端木夫人闻言不客气的道:“她若是舍不得她也留下来便是,我看她舍得谁。”

“娘,你别一提起嫂子就不耐烦的样子,当初嫂子还不是您挑的,您现在没事就找找她的麻烦,不是显得您当初也没眼光吗。”

“我几年都见不到她一面,我不过就是嘴上说说,你也为她抱不平,我在家里不要说话了。”

端木徳淑笑笑:“女儿的意思是,嫂子不在家,您不是还能当几年家吗,是不,尊贵的国公夫人,你这只七头凤什么时候换成八呀。”

端木夫人脸上立即漏出笑容,若说女人呀,还不就是相夫教子诰命加身,她这些年可算是熬出透了,一品国公夫人,还是丈夫大权在握,儿女个个争气的福全人,若论荣耀,她在这皇城也是头一份了。

尤其是皇上恩封端木府的——慕国公,更是对端木一族多年来的肯定,世袭罔替,给足了端木府颜面,自然也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光。

以后她的长孙最低便是五品官员,子子孙孙只要出生都是这样的高位,这便是公侯之家人人向往的荣傲,长嫡、长孙,一出生便注定比所有人高一步:“皇上对娘娘不薄了。”

端木徳淑笑笑:“皇上宅心仁厚,知道父亲和哥哥们的好。”

“你一定要——”

“知道知道,统理后宫、不骄不躁、宽以待人、公正公平。”

端木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儿子女儿一个个懂事,她不服老都不行了,做了这么一会便坚持不住了:“行了,你休息吧,现在你也来了,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告退。”

“戏珠,送送夫人。”

端木徳淑看着夫人离开后,立即拿来迎枕往软塌上一扔,先躺一会,坐了两天的马车,头都在晃。

“禀皇后娘娘,王太医来了。”

品易伸手将娘娘扶起来,诧异的看眼旁边的明珠。

明珠看向他,她没有叫太医,而且还是王太医,太医院外伤的一把手:“是戏珠吧。”

戏珠走到门口看到王太医笑笑:“王太医怎么过来了?”说着两人一起往里走。

王太医与戏珠平级,但碍于主子,态度恭敬几分:“戏珠姑姑。”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王太医怎么过来了。”

王太医恭手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微臣听闻娘娘路上遇到了一点小状况,所以来给娘娘把把脉。”

端木徳淑无语,不是已经看过了,当时跟着太医又不是庸才,还换什么换:“不必了,没有什么大碍,明日再说吧。”

王太医能说什么,就要为皇后娘娘把脉吗,他又不是嫌活的时间长了,不过看娘娘的状态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而且他问过跟车回来的同僚,都说娘娘无碍,相爷估计是被镇西王骗了,镇西王肯定是怕担责任,硬让相爷请了他:“那,微臣便不叨扰娘娘了,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点点头,待人走后,直接躺在了榻上,她要好好睡一觉。

品易走到一旁,为娘娘脱了,拿过一旁的薄毯为娘娘搭在腰边,把冰楼拿远了一些。

……

肖玉颜眨眨眼睛看着坠儿:“皇后娘娘到了?”

坠儿点点头。

肖玉颜指指自己,有些紧张,她没有拜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元后了,莫名的便有些紧张:“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坠儿想想不用吧:“主子现在还没有名分,按说是不用的,但如果遇到了一定是要请安的,等以后进了宫也是要请安的。”

肖玉颜点点头,这点她是知道的。

……

锦瑟听说娘娘到了,心理异常高兴,暗紫色的流光长裙想主人一样在空中滑过一道明亮的痕迹:“看那些人以后还怎么作妖!”

粉儿闻言赶紧道:“昭容,您可别再这么说了,若是让皇上听见,就是皇后娘娘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您的。”熟不知道皇上现在宠前面那位宠的跟什么似的。

锦瑟闻言顿时想顶回去,她还怕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丫头!再说了,她算老几!现在还没有进宫就想骑到她头上,以后还了得!

但想到皇上那天不问缘由的斥责,和对那个贱人的偏袒,心里委屈之于又想到什么般立即蔫下来。

谁让她年纪大了、不新鲜了,比不得人家正得皇上上心,她还没见下面姐妹有谁像她一样能让皇上这样维护,就连公认的新进美人陆才人也不行。

姓肖的这人简直邪性,她哪里好,长的不如陆玉裳漂亮,才气不如徐知若,人看起来还傻乎乎的,跟她说话有时候都听不见,见了人就会傻笑,有什么好的!她真看不出皇上要迷恋她哪一点,但偏偏失心疯一眼护着。

锦瑟想想就憋气,不甘心之于也明白,自己最好谨慎一些为好,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份,搭进这么一个货色身上还不把她气死。

可又不甘心,幸好皇后娘娘来了,她看姓肖的以后还怎么装傻,锦瑟想想就解气,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难道姓肖的还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这两日皇后娘娘刚到,肯定没有时间管本宫的事,等过两天皇后缓过来应该会传唤本宫,你注意些外面的消息,这两天切勿得罪人、切不可操之过急,既然娘娘来了,我们便安心的禁足,自然有娘娘为我等做主。”

粉儿闻言立即激动的点头,以昭容的性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两天整天都快把禁足之地踩平了,也没有吃得下饭,现在好了,昭容娘娘终于放宽心了:“昭容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本宫哪里没有这样想,行了,行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

沛妃一袭粉色的绫罗长裙,扶着葚儿的手,身后跟着丫头姑姑。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沛妃也有松口气的感觉。

这次避暑,她们后宫跟来了这么多人,她又事位分最高的,自然有统领的义务,而皇后让她们来伺候皇上,可不是让她们当摆设的,自然希望回去后有人可得一儿半女。

结果……这位肖姑娘给她们的压力太大了。

皇后娘娘到了,她身上的担子便觉得轻了好多。

106二更

清凉殿内。

端木瑞看完皇上交给他的折子,皱皱眉,可也明白皇上定然是想动这一块儿了,要不然不会让他看。

端木瑞恭手道:“皇上不找徐丞相问问?”

“已经让人去传了,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宗之毅穿着尘蓝色的暗锦朝服,边缘绣着银线光点,腰间一条茶杯盖大小的深蓝色宝石腰带,没有一丝明亮的颜色,更添威严数目。

端木瑞松口气,这等大事,他真不敢一人力扛,分析应该不应该:“既然皇上要听,微臣就说说自己的拙见……”

“您坐。”

端木瑞想了想,半坐在一旁并排的高大椅子上,开口道:“据史料上记载鼓励商通在近百年也提出过多次,可……次次都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

微臣不敢说唯独商人嗜利,但确实往往是他们在繁杂的交易中借着一切利益之便挑起了诸多纠纷,而且商业初不成规模还好,只要成为规模,便有人趋利而往,造成商品拥堵,这些,都是小事,损失了也是折在自家手里,可一旦开启贸易,马匹、人口、土地,都是迟早要列入明面的事。

前几次互通商务,造成了雁国多大的损失,个别商户养大之后为了自己更大利益为了更大的竞争,为了更大的控制权,没有不往官场、国场侵入的道理,甚至为了占领制高点制造了多少舆论美言,更别提走私军用和粮草,说是禁止,他们美化这类传言的时候蛊惑人心说的是互相依存,帮助果脯,当年让前朝吃了多大的骨头,所以历代鼓励商通都没有得到好结果,有人也提出,储备资源力不足,不适于大肆鼓励经商,还是要恐抑,不是皇上的想法不好,是我们的粮食产出不行。

除了以上的弊端,尤其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足够的出息可供交易,集市闹事就可消耗完的小规模生长,皇上您就是再鼓励也是有限的,历朝历代在商贾中间下了多大力度,成效不显,说到底还是出息不行,可若是动出息,就是动本啊皇上,中间牵扯的就更多了去了,而且还不能控制它们反噬,就算皇上控制住了,朝廷也是下了血本,最后又是两败俱伤,回归本来的样子,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还有云岚之地,它们产出大量的云锦,若是云锦得利,全民除粮种锦,皇上您可想好了,云岚可是我国第三大粮食产出之所,这中间若是……”

……

诫谄看眼前面的主子,面容平静:皇上传了两次话了,主子您就算是打场猎,现在也差不多能回去了。

徐子智一动。

诫谄也跟着向外走。

王太医远远的走过来,拱手行礼:“见过相爷。”

“不必了。”徐知乎脚步未停。

诫谄好似突然想起来一般回头问:“王太医,皇后娘娘的上怎么样了?”

徐子智脚步依旧没停。

王太医道:“娘娘无碍,精神很好,只是轻轻磕碰了一下而已。”

诫谄点点头,对着繁星宫的方向恭手:“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没事就好。”

王太医也赶紧向来的路恭手:“皇后娘娘洪福齐天。”

诫谄追上相爷的脚步,什么都没有说。

……

“怎么这么晚才来。”

徐子智脚步不紧不慢,青竹色的衣衫衬的他越发与世无争:“贪了一会景色。”

“也就你能把这个理由说的理直气壮。”宗之毅示意赞清把刚才的折子拿给徐相。

徐相对慕国公颔首。

端木瑞哪里有脸硬受,急忙回礼。

徐子智接过来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便合上,千年间的这项政策拿出来说了不下百次,也推行过多次,又成功有失败的,不过都归于平平而且,归根到底只有三点,土地的生长力不够、天灾频繁、利益驱使下的人违背皇权不好掌控,就这三点问题,其它的种种是非都是花架子,这三点控制不住,推行商策有害无利。

所以历朝历代推行商测都不超过两年,然后又是极力压制,一开始并不是看不起这个行当,而知这个行当暴露的弊端越来越多,让朝廷不得不退出重农抑商的举策。

徐知乎不是高看宗之毅,可心里也有数,如果不是不是人人坐上这个位置他都是没意见的你。但宗之毅既然拿出来说,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切应该看到了施实的可行性,这样的决策力,在那个小地方窝了这么多年‘委屈’他了。

徐子智甚至怀疑,若是不发生后来一些列的事,他真能甘心一直窝着:“皇上有什么想法?”大型水利建设投入了三个,一养天年,就是说上府之地的出息在不发生大的广泛的天灾时,供应全国口粮,二养灾年,中府之地和上府之地两地的产地在雁国发生大的灾害时,能供应口粮;下府之地是战良,皇上不准备动才对。

若是推行顺利,产出上朝廷便可控制,推行商策便不是不行,看皇上下多大的力度进去。

宗之毅不得不说跟徐子智说话就会痛快,当然了他不是说国丈的不是,国丈分析的也有道理,就是明面上的道理罢了:“朕打算在朝中新设立一个商政府衙,把其当军政来抓,各项律法条纹、监管执行都要统一重来,朝廷必须掌握每个商贾的行动,尽管朝中不参与,但必须掌控……”

端木瑞闻言想了想,这可是一大笔国之开支,他掌雁国户籍、产出、银两,这若扔出去,对他来说也是很耸人听闻的数字。

而且他手里还有皇上今春制定的三个水利大项目需要支出,还有皇后修缮后宫的银两他还没给,更别提几年重修的清凉小筑,那一项不需要银子,他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皇上这银子……”

“银子就不用国丈操心了,这一笔朕出。”

端木瑞惭愧不已:“哪里能总让皇上出,上次各地修缮堤坝的银子——”

“朕不是给你记着呢。”

端木瑞想了想:“要不然不先不给皇后娘娘修凤梧冬阁——”那可是整整两百万两的支出啊,这对现在的雁国来说,可是一笔能安半数子民的银两。

而且那图纸也太过夸张,小巧精致到不下于修一座避暑之地的银子,实在不像话,她是不当家不怎么了。春天修清凉小筑,夏天盖凤梧东阁,她要不要春天再早一座百花园,秋天再来一座长秋阁,等于再建一座凤梧宫里。

尤其是她那一座水上清凉筑,耗费五十万两,整整五十万两,为了打到春风如雨的效果,整个清凉小筑全建在水上,单地基就填进去了八万两,这还不算每年都要进项的修缮费用,她也不怕史书上纪她一笔挥霍无度。

徐子智闲闲的瞥端木瑞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到底是她的生父,又是在仅他们在场的场合,不至于让宗之毅翻脸。

但其暗示皇后娘娘修个冬阁便有动摇国土嫌疑的‘谬论’,恐怕是要引宗之毅不快了。

宗之毅看慕国公一眼,脸色不至于多难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这种话不要让朕听见,朕念你第一次老迈昏庸,便不计较,以后再让朕在任何场合听到爱卿胡言乱语,别怪朕不念国丈的情分!”

端木瑞立即惊吓的起身跪拜:“微臣该死,微臣——”

“起来吧。”宗之毅也不是真要为难他,何况妩墨在,他若真怎么了慕公国,他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宗之毅转向徐子智:“朕是想不控制的鼓励,广散网,过几年养熟了,直接猛收,然后才是真正的推商,只是这个熟要到什么程度,回去你们商讨商讨,荀故风也要到了,你们商议,下个月,朕希望看到你们呈上来的具有可行性的折子。”

“微臣定不负皇上期许。”

宗之毅点点头,靠做在高背红木八首龙椅上,他要这天大不单兵强马壮,还要它繁花盛开、山河壮美、人人无忧!

……

傍晚,疏稀的雨下过,天色提早暗了下来,本就清凉的天气更见清凉。古老的苍天大树,枝蔓纵横交错,落下来一地枝丫,巍巍避暑之地,一片深秋夜的安宁。

端木夫人让人把老爷的春衫取来,给他披上,牵走了值夜的丫头,只留了贴身的伺候:“你说你,没事多什么话,这清凉小筑、凤梧冬阁又不是皇后娘娘要修的,就显出你大公无私了。”

端木瑞皱着眉,即便已经不年轻了,也颇有几分文人儒雅的沉稳:“我这还不是担心娘娘,皇上的乾心殿都是用冰,就皇后娘娘娇贵,费得住什么清凉小筑。”

端木夫人突然凑近相公,目光不善的在他耳边道:“那是他该补偿给小仙的。”

端木瑞闻言吓的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有掉在地上,急忙四下看看,又想起夫人是在耳畔说的,别人听不见,但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这话——这话——你也敢说!简直不知死活!

端木夫人见他那怂样,冷笑一声,四十出头的她虽然不再年轻,但经过这些年的起起伏伏,也更有自己的脾气:

难道不是他欠咱女儿的,一个小小的郡王爷,小仙嫁过去的受了多少人的白眼,现在怎么就不能住的舒服些了!要她说一个清凉小筑都是客气的,她家小仙就是乾心殿也是住的!

更别提还有蔷薇那闹心的事,看宗之毅更不顺眼了!

端木瑞叹口气,觉得这婆娘是越老越张狂了:“你赶紧洗洗睡吧。”皇上是什么人,她当他还是曾经进门一次需要看她三天脸色的那个小郡王。

一把年纪了越活越看不清形势,也就是在后宅猖狂,想的也是女人小家子气的那点得失,谁受宠了谁得势了,不是嫉妒别人头上的花,就是看别家的院子修得比自己好,攀比了相公比儿子。家国天下、绫罗绸缎、胭脂米槁,哪个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没有这些,看你们怎么在后院猖狂。

端木夫人猛然回头:“你瞥我干什么!”

端木老爷子冤枉死了:“我哪里瞥你了……”一个个的他惹得起哪个。

端木夫人量他也不敢:“你最好没有。”端木夫人说完忍不住噗嗤一笑:“不闹了,别往心里去。”转身进了浴房。

端木老爷子看着娘子离开,对着她的背影失效的摇摇头,她也操劳半生了,随她吧,也就是过过嘴瘾……哎,是福不是祸,怎么不是过……慢慢来吧……

……

宗之毅穿着今天下午的那一身,坐在繁星宫的主位上,威严肃穆,冷着脸喝着茶看眼坐在下首边不急不慢紫纱细垂的女子。

宗之毅等了很久,最后,放下茶杯叹口气:“还生气呢?前些日子确实有些偶感风寒,吃了些药已经好了,想着这里风景不错,便让你来看看。”

端木徳淑哪有生气,何况:“多谢皇上惦记,下雨前出去走了走,环境确实不错,又有跑马场,气候宜人,山水相绕的,是个好地方。”

宗之毅闻言,张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想着把她骗来了她心中必然不痛快,她若是不高兴便是什么都好的样子,让看见她的人什么脾气也发布出来,现在让她如意的回去,不是乱折腾,哎:“好了,你赶了两天路,今晚好好休息,朕前面还有事,今晚就不留了,明天带你跑马。”

端木徳淑闻言点点头:“皇上也注意身体。”

宗之毅出了繁星宫,突然哭笑不得,不明白这到底怎么了,他请他的皇后来避暑,想她在身边有什么错。

可他为什么现在要站在这里!他今天忙了一天,衣服都没有换来看她……算了,他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宗之毅走到清凉殿门口,看眼从台阶上站起来,眼睛弯弯冲他笑的人,神色平平。

肖玉颜羞红着把绣好的装有驱蚊草的锦囊放在他手里,垂着头,拉着他的衣袖:“见你被咬了,特意为你做的,出门在外也要带着,不要嫌它碍事。”

宗之毅今天没兴致:“嗯,回去吧。”

肖玉颜乖巧的点点头:“晚上露重,皇上多注意身体。”说着松开皇上的衣袖:“不要忙太晚,臣女走了。”说着倒退着一点点的慢慢离开。

宗之毅把手里的五色荷包扔给后面的赞清。

赞清急忙接住,心里也不知该是什么滋味,皇后娘娘没来之前吧,皇上的日子过的多好,处理处理政务,出外跑跑马,闲暇了,逗逗肖美人

现在可好,皇后娘娘只是刚到,皇上就这样了,这往后皇上高不高兴,全看皇后娘娘那张脸了,这不,连这些天皇上见了就想逗逗的肖美人也不管用了。

这荷包,皇上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肖玉颜边走边觉得皇上今日情绪不对,他不舒服吗?还是又染了风寒,还是出什么事了?

肖玉颜想着突然回头,向回跑去。

宗之毅停下脚步回头。

肖玉颜可怜巴巴的从柱子旁探出头,讨好的对着皇上笑:“臣女……见皇上似乎心情不好……不放心所以……”

心情不好?!看的出来?为什么有些人看不出来:“既然来了,陪朕坐坐吧。”宗之毅向旁边的凉亭走去。

肖玉颜不明所以,乖巧的跟着,见他真的心情不好,忍不住就想哄他,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呀,她……

肖玉颜紧张的在他对面坐下,可坐下了发现更紧张了,皇上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坐着,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不好亲近,慌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肖玉颜搓着手指:“我……我……臣女……不如臣女给皇上编个蚂蚱吧……”说完懊悔不已,她都在说什么呀。

宗之毅看向她。

肖玉颜立即微笑,手指攥着裙角更加紧张,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是不是更惹皇上不高兴,不知道皇上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不知道……

宗之毅看着她的样子,何必为难她呢:“编吧,正好朕没有见过。”

肖玉颜脸上立即绽放出浓重的喜悦,整个人都泛着舒适的高兴:“臣女这就给皇上编。”说着也不机会,转身跑进灌木丛中,徒手拔了一株扁平草,抬起头,手上泥呼呼的对着皇上笑,也忘了要跑出来,就站在那里开始编。

宗之毅看着她,他刚才在她哪里跟眼前的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表现的明显和不明显的区别罢了。

宗之毅起身,往寝宫走去。

肖玉颜手里的蚂蚱编了一个触角,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怎么了……看起来那么伤心……

赞清没有动,冲着肖姑娘笑笑,对她招招手:“来,来。”

肖玉颜茫然的走进出来,久久不肯从皇上收回目光。

“看这里。”赞清口吻温和。

肖玉颜想问皇上怎么了。

赞清不等她开口,直接道:“肖姑娘,皇上今天忙了一天,非常累了,奴才非常明白肖姑娘的用心,但肖姑娘先回去休息吧,让皇上休息休息就好了,乖。”

肖玉颜不是不懂事的人:“皇上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上午去了校场,下午和丞相、慕国公商谈了一下午的国事有些操劳。”

肖玉颜顿觉耳中轰鸣一声:“‘木’国公……哪个木国公……”是……那次听到的木国公世子的慕国公吗?

既然他出身国公府,怎么会不在这次的随驾之列,会是他吗?要致她们肖家与死地的顶级勋贵!

“慕国公自然是慕国公,肖姑娘你怎了?”

肖玉颜闻言立即笑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她不能慌,她绝对不能慌,现在一切还早,她还有办法挽救,她的养父母还没有出事,她们现在说不定还不是对方的目标,她不能慌了阵脚。

现在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谨慎一些,多谈情一些,何况,她已经遇到皇上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先走了……”

赞清点点头:“去吧。”赞清看着肖姑娘走远,刚才她是不是对慕国公反应很不寻常,慕国公一把年纪了呀,或许是他多想了……

……

翌日。

坠儿打听的很快,或者说根本就不必打听,很多人都知道:“小姐……”

肖玉颜拉住她:“我们进去说。”

坠儿点点头,她从小跟着小姐,知道小姐从上次醒来后,便让她留意这个称号,这些天她一直跟着小姐也没有机会:“奴婢打听过了,雁国只有一位慕国公,便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户部尚书端木府的老爷子,他有两位嫡子,大儿子在外任职,最近便会回京,二儿子在广林一代任职,三年内不会回京,而端木府在入夏之初刚封的慕国公,不是木头的木,是仰慕的慕,京中都说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偏爱,端木府才没有奉承恩公,而给了慕国公,一时传为佳话呢。”

“那他有没有一位儿子名字里有个‘鱼’字。”

坠儿想想:“慕国公府的长公子好似名字里有个鱼字,可……奴婢没有记住……”

肖玉颜心里顿时慌乱不已,皇后娘娘的母家!户部尚书之职?她们家怎么会得罪这样的权贵!她生身父母虽然身有官职,但也会是地方官职,又远离京城,怎么会得罪到掌有实权的人家!

而且不是她身为人女就为家里说话,这些年她也多多少少打探过家中的情况,她父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绝对做不出让人赶尽杀绝的事!

那就是对方仗势欺人了?!因为他们家掌控西南部盐运司!慕国公掌控户部,若是想打压一个小小的盐运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慕国公府二公子在广林任职,距离西南部较劲,会不会是要为府中二公子肃清道路,富甲一方的养父母也成了要除去的目标。

要不然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要同时除去两个敌视人家,除非两肖之家触犯了对方同一个利益,能两家同时犯了忌讳的便是他们手中掌控的象征银两的财富!

肖玉颜心中顿寒,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是她能撼动的了的吗?若是这样的人非要至她父母与死地会因为她得宠顾念她们家族一二吗?

可人家也有女儿在宫里,还是皇后!可若是自己得宠!想来慕国公府不会像上一世一样轻易就能杀了她父母吧。

怎么办!想办法让皇后倒台吗?!她可有那个本事?

想不到她一直以来的仇家,让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她身边!

107一更

她以前一直打探不出,是因为皇上还没有封慕国公而已,所以她要更谨慎一些才行……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的鞭子,抖了两下,站在初晨的阳光中,广袤的草地上,耳畔风声习习。她穿着利落马装,头发全部挽起,洁白的脸颊沐浴在晨光中,泛着浅浅的光,漂亮的颈线微微一动,便是夺人心魄的瑰丽。

宗之毅刚从马场回来,穿着深紫色骑装,暗纹金线交错,冷冽的五官还残存着在下场验兵时肃杀之气,此刻没什么讲究的坐在马镫上,整个人如开弓的箭,有随时雷霆千里的气势。

端木徳淑捧了砂糖,凑到千里嘴边。

宗之毅看着她,相比昨晚,她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向千里的目光非常柔和,嘴角还孩子气的扬了一下,抚着千里鬓毛的手也十分小心。

不生气了吗?

宗之毅起身,下意识的走到她身边,在校场上的肃冷之气消散了一些:“很喜欢这个木镯?”她手腕上除了这枚梨木雕花手环,其他什么装饰都没有。

端木徳淑笑笑:“不容易磕碰,而且很漂亮。”

宗之毅见她笑,心里松口气,才发现走过来的时候身体的紧张,而这时候仿佛昨晚的消沉都烟消云散了:“要骑一会儿吗?”

端木徳淑看看千里:“好啊。”

宗之毅牵着马绳、牵着她走在晨阳初生微风凉凉的草场上,光影拉长了两天的影高:“头还疼吗?”

“啊?”

“听太医说你来的路上碰到头了,还疼吗?”

端木徳淑坐在马上,更吹动她腰间的丝带,飞出好长的距离:“不疼,就是轻轻磕了一下,这里真好看。”日出山脉,树木茂盛,地处开阔,有草原也有猎林:“现在看看,出来走走也好。”

宗之毅闻言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端木徳淑看向他,他牵着马缰走在她身侧,平时总是高大的身影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矮了很多:“很忙吗?看你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

“嗯,下午要见外使,看了一晚上的他的资料。”前段时间因为商政也查了整整半个月的资料,他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一片片竹签和近代的墨迹,黑乎乎一片。

“多注意休息。”

“你说过了。”

端木徳淑笑笑,突然伸出手摸摸他头上的发箍。

宗之毅茫然抬头看她,平日犀利的眼睛此刻有些茫然的懵懂,看向徳淑的目光柔软信任。

“没事,就是摸摸你。”

宗之毅突然移开目光,垂头一瞬笑了,又转头看向更远的地方,耳朵有些微红,但觉得这样的开始真好。

……

“肖姑娘,您还是过一会再来吧,皇上一大早就去校场了。”青稞笑盈盈的看着皇上新进宠爱的肖姑娘,半分不曾怠慢。

肖玉颜闻言含笑的目光有些轻微的失望,捧着手里今早摘来的野花,一朵朵的点过去:“出去了呀,什么时候回来?”

“这……”青稞有些为难,皇上回来后肯定是去和娘娘用膳,也许就不回来了,可……怎么和肖姑娘说……“可能直接会去前面吧,毕竟皇上近日国事繁忙。”

肖玉颜想想也是,他看起来挺累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等皇上忙完再来看他吧。

肖玉颜捧着花高高兴兴的走了。

青稞顿时松口气,走了就好。

肖玉颜数着怀里的花束,眼里都是皇上看到这一捧大大的花束时高兴的样子,他一定会被吓到的,说不定还会嫌弃它们不够好,它们明明是世间最坚强的花朵。

肖玉颜凑近了闻了闻,好香,再去摘一些,组成大大的一捧,他一定会喜欢的。

一盏茶的功夫后,肖玉颜远远的捧着花束站在山丘的另一边看着并肩坐在很远处的两人,脑海里猛然有种眩晕的感觉,眼前回忆起一幕幕亲人的惨叫,痛苦的挣扎,无力的苦寒。

那一晚所有的血腥仿佛又重新被唤醒一般,浓稠的鲜血躺下她躲藏的狭窄地窖,一滴滴的落在她头上,头顶是亲人凄惨的叫声。

如果不是她太没有存在感,人人都忘了肖家还有她这么一位正牌小姐,恐怕那些人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她。

她饿的头昏眼花的从地窖爬出来时,肖家什么都没了,她怕在一片废墟中,四周是燃烧过后的焦臭和残破的家,那些来不及处理或者他们根本不屑被人发现的尸体就摆在燃烧过的废墟中。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有了,每次见了她略带无奈的母亲,叹气的父亲,前不久刚刚为她说下一门亲是的祖母,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肖玉颜认为自己不会恨的,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真想也许不是自己想想的样子,或许有什么隐情,可是看着不远处属于皇后的车架,看着引吭高歌的凤凰,象征无限诠释的盖冕,她才知道她是恨的,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那些无辜的刚出生的生命都没有放过,这是多血腥的手段,多残忍的手法,放眼雁国新君登记后是绝无仅有的灭门惨案!什么仇怨要对一个家族下如此毒手!

那个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在做什么!她的家人最后一个都不剩的时候,她是不是还享受着属于她的生活,她不知道别人的痛苦,不知道因为她别人付出的代价!

肖玉颜深吸一口气,她不能冲动,转身快速离开……

……

“皇后娘娘宴请,我怎么敢不去。”梅香宁扔了手里的金镯,甩在书桌台上叮叮当当一阵响,脸色难看。

曹崇看她一眼,不想说话,什么叫皇后娘娘宴请怎么敢不去,爱去不去,谁也没盼着你去。

梅香宁见他又不说话,心中更气:端木徳淑你以前就处处出风头,好不容易老天都看不惯你让你嫁的远远的,你又回到盛景!你简直阴魂不散。

曹崇就是带个话,香宁愿意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谁记得她是谁,曹崇起身:“我还有事,我——”

梅香宁见状顿时恼了:“你有什么事!怎么她端木徳淑有没有邀请你,你还想代替我去不成。”

曹崇急忙让人出去守着,压低声音;“香宁,你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的名讳是你能随便叫的。”

梅香宁喊完也有些害怕,这里是避暑之地不是盛京她的院子,可她就是不服气:“怎么不能叫了,我算起来也是她表姐,叫她一句怎么了!总比某些人心思不正的强。”她是端木府二夫人娘家的女儿,叫她端木徳淑一声表妹怎么就不能叫了。

“你——”曹崇不想搭理她,转身欲走!

梅香宁脸色立即难看:“听不得我说她不好是吧!曹崇你哪点心思你当谁不知道!”

曹崇闻言突然翻身回来,目光阴狠的盯着梅香宁:“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就告诉母亲,看她会不会把你修回去,还有,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对皇后娘娘,以前傥荡,现在更傥荡,当初如果你计较那些事,你大可以一开始就不要嫁进我们曹家!既然嫁进来了,就守好你的本分,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曹崇说完转身就走!

梅香宁心中又恨又不痛快,都向着她,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她知道你曹崇是谁1

梅香宁气的吧桌上的首饰扫在地上,端木徳淑你凭什么回来!你凭什么是皇后!凭什么脸曹崇也那么喜欢你!你就是一个狐狸精狐狸精!你就该在那个破地方待到死!而不是现在高高在上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凭什么!

梅香宁趴在桌子上,眼泪突然落下来,她喜欢了曹崇这么多年,小时候就思慕与他,他凭什么说这些话伤她的心!

端木徳淑漂亮!端木徳淑是你的心上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小小的六品神乐署署正,这辈子都可能无法高升,还是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衙门!要不是我让我爹四处托关系,这个位置凭你家的实力也要熬到你四十多岁,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曹崇!你忘恩负义!

曹崇从房里出来,一肚子气,像什么样子!她不嫌丢人,他都没脸见人!当年谁没有多看皇后娘娘一眼!但也就是多看一眼!他能有什么想法!

跟更何况是现在!梅香宁的话若是被人听见了还不笑掉同窗的大牙,他有哪份脸和皇后娘娘扯在一起!简直没脸见人!

曹崇甩袖直接离开,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她才能清醒些。

……

宴席摆在繁星宫的侧阁,长达百米的流水席上已经坐满了同来的朝廷命妇、世家儿媳,能靠在前面的年轻媳妇,多是跟随着婆婆,太君,或者世子夫人之列。

席中花团锦簇,水声潺潺,四角的香炉中,清香袅袅升起,屏风旁四时花开,一派华贵想和的景象。

梅香宁坐在最末手的位置,正六品京官夫人的名号,在在座的人中并不显眼。

梅夫人坐在中间,看到末位的女儿叹口气,吩咐身后的侍从:“往我身边加个位置,去吧曹夫人叫过来。”

“是。”

梅香宁不去,她才不要领母亲的这份情,她在这里坐着正好,免得看到端木徳淑那张自鸣得意的脸,不就是皇后吗!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非要出来显摆!

梅香宁要把手里的手帕扯烂了,心里记恨的要死!曹崇这个不争气的!连雷冥九那种人都能封镇西王他为什么还只是一个区区六品官员,让她丢尽了脸面!

早知道当初……当初就不该……端木徳淑你少得意!可越这样想梅香宁越生气!端木徳淑当然是最得意的,不受宠的皇子成了皇上!她当然得意!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至高无尚的地位,人人吹捧的娘家,端木夫人的脸都要笑僵了!她有什么不得意的!反观她自己连坐过去一点也要靠娘家的权势,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梅香宁瞪眼坐的非常靠前的陆池晴!看着她对慕国公夫人笑的近乎谄媚,心里冷笑!

前不久因为端木徳淑无望后位,四处说端木府坏话,端木老太君过寿辰,连个像样的礼物都不愿给,还私下说端木徳淑就没有后命,如今这样做给谁看!

梅香宁嗤之以鼻、不屑于顾。

陆池晴自然不想笑着招待端木夫人,如果可以,她连看都不想看端木徳淑碍眼的脸,小的时候就讨厌死了她见人三分笑,勾的所有表哥、堂兄的目光全在她身上,她大哥更是旁敲侧击的问过她很多事情,她会喜欢她才怪。

可如今端木府早已成了慕国公府,端木夫人现在摆明了在她这里找存在感,她有几张脸赶不站来逢迎,心里早已忍不住吐血。

谁是皇后不好,为什么偏偏是端木徳淑!而且说好不来避暑,还要让皇上亲自请过来,不过幸好还有一个肖玉颜,让她不至于气的想挠花端木徳淑的脸!

陆池晴想,得意什么,宫中如今美人频出,就连她那位美的像假人的庶妹都进宫了,她一个年老色衰的皇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皇后娘娘驾到——

端木徳淑一袭紫色交领洒光星天长裙,浅浅的曳在地上,臂弯中挽着今夏新进宫的雾中明花,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层云纱里面却秀出了独属于薄云伸出的天色。

她淡淡的看过来,眉目温柔如水,一双不媚却自染红尘三千颜色的眼睛微微的弯着恰当的弧度,凝脂白玉般的眉宇间贴了一枚浅浅的海棠花钿,嘴角缓缓上扬,瞬间夺了周围所有的眼色。

陆池晴震惊的看着她,这还是曾经那个只是漂亮一些的小女孩,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震惊于她的变化,漂亮、好看这些词已经难以描述她如今的气场,她更像不该存在世间的天气灵气幻化而出的众生所相,让人心生震撼。

梅香宁看到端木徳淑的那一刻,险些昏过去,手里的绢帕撕拉一声裂开,在静谧的沉默中尤其清晰。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

这一笑如春抚大地小草弹出的第一缕嫩芽,诠释了新生的勃发:“梅表姐还是一样风趣,每次见本宫都要带凑乐的,大家坐,都站着可是吃不到本宫为大家准备的好手艺的。”

众人刹那间回神,才猛然意识到,这位美丽的更加妖媚的女子就是八年后的端木大小姐,曾经艳冠京城的眉毛,八年后再见,才发现曾经用后的惊叹都是小看了她能长成的绝丽。

难怪皇上登基,她成婚多年,失过孩子,甚至无法生育的情况下,还依然能登上后位,连她们这些一把年纪的老人家看了都移不开眼,更何况男人。

年纪大些的太君,不禁心生感慨,幸好当年没有盲目求取端木府的大小姐,这等容貌已经脱离了安家立命的范畴,这是弄不好就会家破人亡的姝色啊。

前天接驾时远远的跪着不曾注意,今日见了也才发现,唯有皇后的位置方能压出她没眼间的邪性。

慕国公夫人心中傲然,让你们当初对仙儿挑三拣四!不说说你们家儿子一个个拿不出手还怪她女儿长的过分好看!什么谬论!

不过她的仙儿是真的漂亮,现在想想,幸好嫁给了皇上,否则她估计现在就愁死了。

端木徳淑落座。

品易跪下,为娘娘把脚边的裙尾铺开,起身,默默的退到一旁。

明珠上前为娘娘斟杯茶,铺开娘娘面前的粉色花瓣,洒在娘娘面前的餐盘里。

端木徳淑目光温和看着身边的经国公府老太君。

108二更

经国公府老太君笑的分外慈祥,脸上的失了水分的褶皱白净清爽,一看便是没有烦心事的老太太。

她年纪大了,常年住在避暑之地半里外的祖宅,封后大典求了恩赏便没有回京,这次避暑执行因为距离祖宅进,皇上特赦让人接她过来,还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端木家的小姑娘。

就她这老眼昏花快要入土的年级,看了这样漂亮的孩子都觉得新鲜朝气起来。

菜一道道精美的膳食摆上来,随着潺潺的水流在弥漫的假山丛林中缓缓穿行,宫人如梭穿行其中,一人走过便是一道新鲜的菜色。

端木徳淑莞尔,凑近老太太道:“经老太太一会一定要尝尝御膳房新做的薯粉丸子,软糯可口,正适合你。”

经国公夫人立即出来道谢,她与端木夫人同龄,是陆池晴的婆婆,长相虽不如端木夫人气质出众,但多年来身居高位周围气度自然不凡:“多谢娘娘恩典。”

经老太君也点点头,她年纪太大,说话听力都要儿媳代劳,这也是她轻易不出门的原因。

端木徳淑点点头,含笑应下。

“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还抽空照拂臣妾等人,臣妾等感激不尽。”

众夫人闻言一阵附和,赞美之声此起彼伏。

梅香宁、陆池晴等人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明明几年前大家还是闺中作诗描红的闺中情分,几年后确实主仆的差距!

这样的场合她受众人敬仰,她们只能乖乖在角落坐着,等着各自的婆母说完话,服侍婆母用膳!

陆池晴看着坐在主位上,众人争相赞贺的她,第一次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听母亲的话,原理圣都,家族为她选择的夫君也极有可能是不受宠的七皇子,若是那时候……现在被一个个眼高于顶的人低三下四的哄着的就是她。

梅香宁更不痛快,这样的宴席,这样的阵仗,还有那两个以前就眼高于顶看人的戏珠、明珠,都让她不高兴,若是曹崇见了这样的端木徳淑是不是更后悔娶她了!

梅香宁想扔了筷子就走!就像很多年以前看端木徳淑不顺眼了就让她长长记性。

可是她再傻也知道,如果她今天这样做了,曹家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娘家也会对她多加指责!她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她嘲笑自己曾经的自不量力,再没有比这样更令人痛苦的。

梅香宁握着手里的筷子,指甲扎在肉里,所有的痛苦只能自己咽下去。

端木徳淑嘴角带着笑,笑容与身边的老夫人一致的慈祥,甚至更加温柔没有架子,其实心里就那样,她对京中大半夫人印象不好,一个个嘴上说着多么喜欢她,她十四了也没有一位夫人上门提亲,是不是真喜欢她还用说吗。

其实温柔端庄有什么用,她们认定了她不适合她们的儿子,那么她的性情再好她们也是看不见的,好在她也看不上她们家的儿子,两消了。

尤其现在笑的最多的这位吏部尚书夫人,那时候她夫君还不是吏部尚书,但与父亲关系交好,两家父亲在一起玩闹般的提起联姻,结果她第二天就把儿子送去外地任职,直到她出嫁也没有见过那位见了她就脸红的算是有几分游玩交情的小时玩伴。

所以呀,这些夫人们现在说的再好听,也就是听听,什么照顾的是别想了,她不会为曾经对她挑三拣四的人的丈夫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你们尽管放心。

端木徳淑的笑容越加温柔,听进耳朵里的其实没有几句,反正没有人敢让她回答。

慕国公夫人哪有不知自家女儿的道理,见她用银针戳盘里的花瓣就知道她开始走神,从小便喜欢用笑脸混这种正式场合。

品易上前一步,顶替戏珠姑姑的位置为主子布了一角荷叶香泥,碧玉清透的巴掌大的盘子里,金黄的红薯泥在盘中铺开,上面点缀着红色的果粒,一瓣花瓣落在盘子角落,像一个胖乎乎的果壳。

端木徳淑用勺子兴致勃勃的吃进嘴里,迟迟吃不出红果是什么水果?

品易用蜂蜜在果盘上淋出一朵花,夹了一块粉蒸肉放下去,蜂蜜走针,淋出小小的卷曲,他有放了一枚虾丸,放在娘娘手边。

端木徳淑看着漂亮的蜂蜜花,用筷子沾了沾蜜汁,含进嘴里,又觉得场合不对,快速拿出来,把切开的摆成蜂蜜花蕊的虾丸吃进去。

宴席从下午开始到华灯初上结束,美轮美奂的水月阁在灯火中更添意境。

端木徳淑实在吃不下了,就算这次品易堆了一个‘小雪人’也不行,端木徳淑擦擦嘴角。

在坐的所有人立即放下筷子。

端木徳淑笑笑,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

众人立即离席,恭敬叩拜:“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直到皇后娘娘走出很远,众人才抬首,各中心思复杂,皇后娘娘年龄偏小,很多话她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不好说,可媳妇们又够不上说,突然上位二十出头的皇上简直要人命。

总体还好,至少不是十几岁的皇后,让她们哄孩子。就是慕国公府的这位小祖宗还是一样的难沟通,

……

端木徳淑慢慢的往回走着,凤尾钗垂在耳后,迎合着一旁的烛光:“四处走走吧,消消食。”

戏珠闻言看主子一眼,让您吃,撑着了吧,吩咐后面的人:“去准备一壶山楂汁。”

“是。”

“娘娘,就算您饿了您也不能多饮多食,您……”

端木徳淑指指品易:“怨他,跟本宫没有多少关系。”

明珠不苟同,哼医生:“请问娘娘嘴,长在谁的身上?”

品易赶紧道:“是奴才没有规劝娘——”

“没你的事,别每次都插嘴!”明珠瞪他一眼,显摆你手艺好怎么滴!

品易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垂下,这些都是哄宫中不好好用膳的小皇子、小公主的计量,谁知道皇后娘娘会照单全收,早知道他就……

“好多花啊?”明珠诧异的看眼脚下到不远处的凉亭中,一路散落在地上的小野花:“谁弄的,也不收拾。”明珠蹲下身捡起一朵,凑到鼻子尖闻了闻,不怎么香,因为是外面草原一代经常见到的野花。

端木徳淑刚要弯身捡一朵。

品易立即蹲下身为娘娘拾了一支。

端木徳淑看眼花枝上的花瓣:“应该是刚离开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零零散散的铺成这样还有几只被踩的痕迹,吵架了吗?”

戏珠闻言立即恼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这里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端木徳淑无奈:“你不能不能不要草木皆兵,再说这里距离繁星宫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在这里折花攀草的也没有什么错。”

“娘娘——”

端木徳淑转折手里的花枝,举到凉亭的烛光下:“还挺好看的不是吗?”

“哪里好看了?”娘娘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御花园里的花哪支不比这些开的漂亮。

品易已蹲下身捡起几多颜色不一样的,握了一把小小的花束,交给一旁的主子。

端木徳淑很得意的看着戏珠:“看,是不是很好看。”

戏珠看着娘娘,她站在凉亭外的烛光下,衣裙上亮光映着月色烛火闪闪发亮,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真切但真诚,她就像星河万里不用任何陪衬凝练,便已让人下意识的点头,觉得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对的。

戏珠点完就后悔了:“娘娘,您也不看看地上捡的东西干不干净!”

品易闻言忍着笑,低着头盯着脚尖上的纹路。

明珠眉毛一挑,看眼自己手里的这一支:“你是再说我还是……”

一阵急促的叮当声由远及近,不远处的小路上一位小姑娘眼中含泪的跑过来,看着满地的残花似乎想哭,但猛然看到她们,眼里水灵灵的光全部吞进了眼睛里显得更加好看清纯。

明珠第一个开口:“哪里来的这样好看的小姑娘。”

肖玉颜看过去,只一眼一种感觉认定的感觉的让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肯定!

肖玉颜想到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家,她的家才遭受到那样的祸事,悲伤压制不住的冲口而出:“谁准你拿我的花!”说着就要冲过去抢过来。

品易瞬间上前拦住她的冲势,手臂用力,将人直接震在地上:“放肆!”

端木徳淑见状,看看手里的花,然后松手,让它们一朵朵重新落在上,声音平缓柔和:“给你了,不知道是你的。”

明珠见状赶紧松了手里的花。

肖玉颜坐在地上看着散落在那人脚边她一早上摘的花,好看看着她全家一个个血淋淋的躺在她面前,她们呼救她们祈求,结果什么用都没有!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端木徳淑本来不必这样的,但这丫头不明分说直直的冲过来,当她没有脾气的吗!既然这样,她不是说花是她的吗,那花也是从地上捡的,放地上难道不应该吗。

肖玉颜愤恨的盯着她,忘了掩盖眼中压制不住的怨气:“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能害死她的家人,欺辱弱小,就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就因为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就因为我们在你眼里就是蝼蚁吗!

端木徳淑皱眉。

品易一脚就像踹过去,但想想到底忍了:“放肆!你是谁!猜不出娘娘的身份!还是你眼瞎看不到凤凰九钗!”一再冲撞娘娘!其心可诛!

肖玉颜紧紧的咬着下唇,即便经历过前生的磨难,她也不是多有心计的人,她少有出门,一路颠沛流离,后来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知道她这时候应该克制!应该认错!应该先蒙混过去!很多想法因为经理的多她都知道!可仇人就在眼前,她才发现,她做不到,做不到想她卑躬屈膝!做不到隐忍!那些恨太沉重、仇太刻骨!

她为什么还要向她下跪!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是她的家人那样残忍的杀害了她的父母!

那些年政商更迭,制度新行,她的父亲满怀壮志,曾说这是皇上卓远的目光,是兴国铁证!连手里的实权都交上去了,满怀期待等着下一届任命书,结果呢!就因为慕国公府一己之私他们家便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她们家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明珠见她目光寒恨的盯着娘娘,脸色立即难看,就捡了你几朵花,还没完了是吗,顿时口吻不善道:“我不管你是谁!再这样看娘娘!修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也是我的花……我……我没有让你们捡……”肖玉颜手紧紧的攥着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动的冲上去让她们家血债血偿!

端木徳淑坐下挺凉外的木沿上,缕缕身上的衣裙:“去,问问她是哪个宫。”

哼,你等着:“是。”

肖玉颜此刻似乎知道怕了,想起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她不过是个刚到皇上身边的小人物,若是皇后:“我……我不是……再说我也没有……还是你先拿我的花的……”最后一句肖玉颜说的很小声,垂下头,强忍着眼里的恨!

端木徳淑接过小宫人送来的山楂茶喝了一口,看着天边的月色发呆,星空清朗,真是一个好天气。

肖玉颜久久等不到人说话,心中诧异的抬起头,竟见她喝着茶神色悠然的对着太空发呆,她的人在一旁伺候着她,根本没有人注意她一眼!

肖玉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比她仗着身份要惩治她还令她难受,于是突然站起来:“这么说我可以走了!”傲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她。

端木徳淑神色不变,呆愣的目光转都不想转动一下。

品易怕她将手里的茶杯掉了,小心翼翼的弯着腰帮她虚托着。

肖玉颜狠狠的擦擦眼里的泪水:“我说我走——”

明珠带着人走来。

繁星宫管理内务的姑姑立即上前叩拜:“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将杯子松开。

品易立即接住,放在身后宫人的托盘上,半直起身,恭敬的立在娘娘身后。

“住个院子里的?”

姑姑抬头。

品易用手指指凉亭里站着人。

姚姑姑立即道:“回皇后娘娘,这位是肖姑娘,是肖家进奉给皇上的美人,现在居住在留香阁。”

端木徳淑拢拢衣袖:“还有谁住在留香阁。”

“回娘娘,留香阁目前身份最贵重的是徐修仪。”

端木徳淑颔首:“徐知若,把人叫来。”

“是,娘娘。”

肖玉颜不解?她想做什么?她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人?但刚才那个直不起腰的太监直了她,那就是因为她了?为什么?肖玉颜不懂?

端木徳淑继续对着不远处的月色发呆,吃饱了走一走、坐一坐、发发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肖玉颜完全不明所以!这些人怎么了!肖玉颜试着往外走,突然宫人冷着脸拦住她的去路。

肖玉颜立即看向皇后:“你想做什么!皇上不会任你胡作非为的。”

端木徳淑眨眨眼睛,好累,抬手。

品易立即把山楂茶放入娘娘手中。

端木徳淑喝了一口,继续发愣。

徐知若来的很快,她身体无恙,只是很多事情还不习惯,一直称病在宫中不出,如今出来走走,很多郁结已经想开,人看起来好多了:“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落在徐知若身上的目光有了实质:“亭子里的,可是你院子里的人?”

徐知若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恍然,是新进的肖姑娘?但,还是不解:“回皇后娘娘,是的。”

端木徳淑的语气顿时厉了三分:“那好,跪下!”

徐知若瞬间跪在地上:“娘娘——”

“你院子里的人目无规矩、不通敬称,不尊主上,便是教导无方,就罚你在这里跪足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和当事者一律降一品,徐修仪可有意见。”

徐知若冷着脸看眼亭子里的人,转回头,叩首:“臣妾没有意见。”

肖玉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她闯了祸!是她对她无礼!她罚别人做什么!她简直——“不管徐修仪的事,是我,是我——”

徐知若闻言立即厉声道:“闭嘴!对着皇后娘娘知乎什么‘我、你’没有规矩,来人,目无住上,不通敬语,掌嘴五十!”

“是——”徐知若身后的两位姑姑立即上前,扭过肖玉颜挣扎的手腕,使足了劲,左右开弓的甩她!害的她们主子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打她个恨得不知道自己什么斤两!真以为有了皇上撑腰自己就是皇后了是吧!

端木徳淑起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肖玉颜瞬间觉得脸肿胀无比,刺痛从额角蔓延到下巴,一下比一下疼,一下比一下重!她被眼前的一切弄的至今回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徐知若跪在地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声音更是冷静:“你分位过低,娘娘自然不会跟你计较,要罚也是罚我这个教管你不力的人,既然这样,你受了这五十巴掌后,再在此跪两个时辰,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再来找我说话。”

徐知若说完,便笔直的跪着,看也不看旁边旁边的人一眼。

坠儿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急忙捂住嘴快速向乾凉殿跑去,她要救主子,她要找皇上救她的小姐……

宗之毅到的时候,肖玉颜早别打的朱钗横斜,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脸部红肿,狼狈不堪,平日哭起来惹人生怜的一张脸,此刻一丝美感也没有。

坠儿立即冲上去,急忙去扶地上的小姐,眼泪不断的往下落:“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小姐……”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赞清向徐修仪见了礼,心里便有种肖姑娘这打怕是要白受了的直觉,若是坠儿一开始就说明徐修仪也在这里跪着,估计皇上来都不会来,因为能罚徐修仪的除了皇上便是皇后了,而皇上不可能怎么了皇后娘娘。

赞清能想到的,宗之毅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想到了,脸色便阴沉了几分,看向一旁跪着的徐知若:“你说,出了什么事?”

肖玉颜虚弱的躺在坠儿怀里,目光渴求的看着皇上……

宗之毅丝毫不动,等徐知若的答应。

徐知若叩首:“回皇上……”便把她自己来后所听到的看到的,以及她从处罚说了一遍。然后叩首,任凭皇上处罚的姿态,人是她让打的,跪是她让罚的,皇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她都受着。

宗之毅看眼肖玉颜,又移开目光,因为不太能看:“徐修仪说的可是真的。”

肖玉颜等着他抱起自己,等着他像往常一样宠溺的对自己笑,突然被问到这句,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发现徐修仪没有说一句谎言,顿时脸色发白:“是……是真的……”

“徐修仪对你的惩戒,你可有意义……”

肖玉颜张张嘴,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她确实冲撞了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故意只呼‘我’不想向她低头,若这些罚是皇后娘娘给的,她定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服,她凭什么惩戒她!她个杀人凶手!

但现在惩戒她的人是徐修仪,而徐修仪因为教官不利还被罚跪在地上,她有什么资格不服,难道她还比徐府出身的修仪娘娘更尊贵吗!连她都跪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能被惩治。

肖玉颜一瞬间憋了一肚子冤气,可也只能跪好,叩首一字一句的道:“臣女没有任何意义。”她是进贡上来的,即便还没有与皇上发生实质性的关系,那也是皇上的女人,住在后院就受后宫规矩的管制,没有她不从的道理。

------题外话------

咱家中午11点就更新了,但我忘了要点直接发。,就是说我更了后,后台在自动等时,我打开电脑才发现,啊啊啊啊啊!中午让大家久等了,是我的失误,失误,

关于,梅香宁她们,少年番外卷里有她们,如果没有看,大概是不太知道她们的关系的,不过不重要,不看也不影响什么。

下面说说咱家简介,看到大家说是不是鸟偏离大纲了?

鸟曰:没有,这是三万字的时候给手机推荐时写的简介,有的时候大家看到推荐时就一句话简介,就是因为简介有很多个版本,还有36字版本的,后来说统一换,一直没时间,现在正好换上。

不用担心大纲,她没有一丝偏离,每个人物偏一点,就他们这个个不圈粉的性格,我就得死十个脑细胞!

109葡萄下(一更)

宗之毅点点头:“既然没有意义,那受罚就是。”

肖玉颜一口血生生咽进嗓子里,虚软的手臂抓着坠儿的衣襟,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想掉又倔强的忍着,因为徐修仪跪在她几步外的位置,背脊挺直,她的三分错也成了十分,哭更成了懦弱没有担当的表现。

肖玉颜闭眼上,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谈什么报仇,谈什么安好,她连挑衅她的资格都没有,接近她的身份都不够,她竟然还想谈报仇!

肖玉颜突然觉得自己那样可笑,可笑的什么都不是……

宗之毅转身。

坠儿下意识的急忙开口:“皇……皇上……”她的小姐……

宗之毅没有回头,脚步坚定的离开。

徐知若跪姿依旧,宫中规矩便是规矩,若是什么人都能跳过自己的位分给皇后娘娘气受,那皇后还坐在上面做什么。

……

宗之毅走到半路,看眼通往繁星宫的方向,想了想,迈步转过去。

赞清立即上前:“皇上……”

宗之毅顿时冷眼扫过去。

赞清退后一步,让开了去路:可,太医还在宫里等着,您这……

端木徳淑做在卧室外的走廊上,手里转折刚从头顶摘下的葡萄叶子,裙子垂落在脚踝,像从夜幕中落下的一片璀璨星辰。

宗之毅站在她身后,想了想蹲下身把身上的驱虫小荷包挂在她的腰间。

端木徳淑皱眉:“不要了,这边挂了一个,而且今天外面罩了夏纱,没事的。”说着还把自己另一侧的八角荷包亮出来,晃了晃。

宗之毅见状口吻温和:“多一个也没事,里面放了清神的薄荷,试试味道喜不喜欢。”

端木徳淑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看着走廊外经过几代人打磨的园林景色。

端木徳淑等了半天,微微侧头:“你没有话要找我说?”她闻到了,虽然味道很淡,但,是亭子里的野花香。

“什么?”宗之毅慢慢的伸出手把她看向他的脑袋转过去,避开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样好多了。

不是来找她问话的?那就不是好啦,不过:“是不是有什么味道?”端木徳淑往他身上嗅嗅,

宗之毅立即后退一步:“肖玉颜的事,她还是个孩子,人没有恶意,就是年龄小,做事没有分寸,慢慢教导就行了,以后有什么冲撞你的地方,别跟她一般见识。”

端木徳淑收回视线,转着手里的葡萄叶子,悠闲的数着上面的脉络在没有听见。

宗之毅看着她,头发半挽在脑后,耳朵漏出一点点分红,颈项漂亮温柔,覆在上面还有干净的香甜之气,这身外邦进贡的新面料很适合她,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向来是喜欢的。

宗之毅看了她一会,轻声开口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端木徳淑慢慢的撕着手的叶子,沿着脉络,透过骨架,认真的慢慢的解开,拉出长长的一条,顿时觉得颇有成就感,于是慢慢的一条一条的摆弄好,看看那一条的络线更长。

宗之毅等了一会,还是不甘心退后一步再次提醒:“我先走了。”

端木徳淑嗯一声,神情专注的撕手里的叶子,络梗明显的地方最容易撕断了,要小心一点。

“我说我要走了!”

撕拉!断了了!

端木徳淑抬头,看了他一会,见他非常执着的在她几步外站着,于是放下葡萄叶子,起身,恭敬的行礼:“臣妾恭送皇上,皇上万安。”

宗之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一肚子邪火冒上来,瞬间走过去,按住她脑后的发,低头,强硬的吻了上去。

端木徳淑的诧异只有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宗之毅双手捧住她的头,转身大力把她按在走廊上的柱子上,整儿个人挤上去,使劲放肆。

端木徳淑被他挤得顿时有些呼吸不畅,而且上颚好疼:“放……唔……”

端木徳淑立即恼了!有病!顿时伸出手抱住他的颈项,张开嘴更用力的反吻过去!借着他身高的力,让自己站在走廊上的边木上,生生超过宗之毅身高,用手按住他的头,强硬的咬伤他的口腔。

不远处,戏珠已经带着边边角角值夜的人离开。

赞清站在原地没有动。

品易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赞清讽刺的看他一眼。

品易冷静的站着当没有看见,刚才如果他没有闻错的话,皇上身上除了惯用的龙涎香还有一丝血腥味,所以这场吻,不会有下文,赞清没有走就更增加了他猜测的真实性。

戏珠在外面的院子里站定,看眼旁边坐下的明珠,发现还少了一个人:“品易呢?”

明珠指指里面,然后摇摇头:“赞清也在里面,只能说他们还是太嫩,一会肯定一个比一个脸红的出来,赌不赌。”

“胡闹,哪有拿主子的事打赌的!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出来?”看现场和整理床务是两个概念。

明珠想想:“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是皇上跟前伺候的,我听说先帝做这种事从来不避讳身边的人,而且床幔都不落的,更别提鸳鸯浴了,为了皇上的安全,近身的人都不离的,他们估计经验丰富。”

戏珠点点头,或许吧,毕竟皇上跟皇后伺候起来是有差距的,赞清和品易应该对这些都不陌生,而且太监吗,应该没啥反应吧。

宗之毅声音渐渐粗重。

端木徳淑反身把他压在柱子上,手伸向他的衣襟。

宗之毅拦了一下,但下一刻在她的强吻中渐渐松开了本来就没有力道的手,沉迷于他已经不受控制的冲动。

端木徳淑摸到了他身上的血迹,手指微粘?端木徳淑立即收到吻到一半的脖子,低头:“你——”

宗之毅立即吻上去呼吸急促,他要她,现在。

端木徳淑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开:“你没完了是不是,身——”

“不行,就现在——”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行,宗之毅的手迫不及待的退了她身上的衣物。

赞清立即看向品易,移开目光、非礼勿视,不是他们一等大太监该做的事,避的太明显便有窥视美色的嫌疑是忌讳,正常情况下他们是必要从隐晦的看的,避免有意外发生。

但皇后娘娘……赞清自认六根已净,也不得不说娘娘这样的美色做皇上这种事还是有些刺激,不要看的好。

品易也冷眼看着他,眼珠子挖出来也不亏他!

走廊里两人滚落在地上,端木徳淑翻身压住他:“别动——”伤成这样还敢用力,死了也活该,垂下头在他耳边道:“我来……一会就好……别急……”

半刻钟后。

明珠看眼双双看眼走出来的品易和赞清,惊讶于两人脸上竟然都看不出什么不一样,心里不禁惊叹,不愧是宫里培养出的一等太监,优秀的甩她们好几个世家贵族。

不过就是在皇后和皇上的事情上,经验不够丰富,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来,但基本是没用的,什么事也得等里面完事再说。

赞清心里劈山捶地,但面上巍然不动,这点定力都没有他也不会站到今天的位置,吩咐身份的小太监:“去请王太医过来候着。”

“是。”

明珠磕瓜子的动作停下:“王太医?皇上怎么了?”

赞清对娘娘身边的几大丫头还是有面子情的:“下午的时候有刺客闯宫……”

“皇上被刺伤了!”

“怎么可能,再给他们一半人手他们试试能不能伤皇上一根毫毛!”不是他自吹,皇上那份面的刺客的淡定,能让刺客直接埋土:“不过,当时后面众臣议事,武将不在,刺客太多,有往后冲的意图,皇上担心文臣的安危,让人开了千弩弓。”

对着皇上射啊!现在想想他都一头冷汗。不过幸好出大事,但弓箭无眼还是伤了皇上,当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眼了,看看以后谁还有脸在朝廷上给皇上添堵。

赞清想想当时的情况便觉得与有荣焉,瞬间热血沸腾的想为皇上献出自己的生命,可惜当时他也没有表演的机会。

戏珠担忧道:“我们怎么没有听到动静。”

“结束的快,皇上当机立断,没有造成任何伤亡,皇上又怕惊了娘娘,所以没有让往后传。”

明珠心里冷哼一声:“皇上以后最好别出宫,他的仇家……”

戏珠顿时呵斥道:“明珠!”

明珠立即闭嘴,姑爷的人也在,人家自然也是护住的,闭嘴是对的:“品易……品易……”品易哪里去了?刚才不是跟赞清一块出来的?

赞清也才注意到品易不在,不过他在不在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

端木徳淑为宗之毅盖上衣服,才发现肩上落了一丝发丝,干脆拔了簪子,任发丝垂落。

宗之毅看着她,青丝盖住了她大部分肌肤,她也披上了外衫,就这样回头看着他:“需要我扶你吗?”

宗之毅突然又想了,但还是克制住了,他哪里用她扶,刚才也一样有力气收拾她,只是更想看她罢了,而且她很久没有这样主动了……宗之毅伸出手,身体不见得多虚弱,但失血的效果在,他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应该很惨:“扶我。”

端木徳淑见状,多少有些心疼,更何况他也是必不可以,但今非昔比了也走险招让她不悦只余,也佩服他的果敢,毕竟文臣里也有她的父亲,她说不出死几个臣子怎么了的话。

端木徳淑系上腰上的带子,蹲下身,扶他,口吻温和:“那是弓弩不是箭,看你能耐的,怎么没有一下把你戳个洞。”

宗之毅也笑笑,借着她的力两人一起坐在走廊两旁的木沿上,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主动……

“跟你说话呢?”

宗之毅内心平静:“听着……”

“下次不要逞强……”

嗯。

端木徳淑为拢好衣襟:“仇家多就多带些人在身边,禁卫军也不带,你当你是正规手段当得皇上,看把你得意的……”

“这话也就你敢说。”乱臣贼子,所以不要离开禁卫军。

品易带着人远远的走来。

赞清也带着人走来。

品易垂着头,一点点的为娘娘系着衣服上的带着,每一个都系的死死的。

宗之毅突然开口:“戏珠你愣着干什么,伺候你家娘娘回房。”以后他在,别让他看到品易上前伺候,看着就碍眼。

戏珠不明所以,品易不是在吗,但是还上前,为娘娘系上腰带,向寝宫走去。

宗之毅身上有伤,王太医也到了,自然便留在了繁星宫。

……

端木徳淑梳妆整齐,看眼还在包扎伤口的小七,探头看了一眼,肩骨出一片模糊。

王太医慢慢的为皇上缠上纱布。

端木徳淑看了宗之毅的脸一眼。

宗之毅耳朵红了一双。

伤成这样还有工夫逞能,还是伤口不够深!端木徳淑冷哼一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

宗之毅当没有听见,反正她主动的。

王太医为皇上包扎好,收拾收拾药箱,皱着眉想了想,皇上最近最好不要过度运动。

但,到底不是莽撞的新人,趁着写方子的空档,叫过赞清:皇上最好卧床休息,赞公公明白吗?

赞清点点头,这话要皇后娘娘说了算才行,恭敬的让人送王太医出去。

赞清刚回来。

便见皇后娘娘哐当一声把刚才还稳稳端着的茶杯扔在了茶几上。

“这么深的伤口还说没事!”

戏珠闻言,吓了一跳,立即蹲着身,小心翼翼的把茶水收拾整齐,杯子换下,恭敬沉默的站在一旁。

110二更

房里的人顿时都拘谨了三分,小动作停下来一个个站定,唯恐触了皇后娘娘的逆鳞。

赞清没有办法,顶着压力,谨慎万分的移到皇上身边,扶皇上起来。

宗之毅语气顿时软了三分,靠在床头:“我这不是没事……”

端木徳淑目光顿时扫过去:“怎么叫有事我听听!”

“……”

“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怎么触到你的心尖尖了,让你这样不要命的过来跟本宫理论理论!”

“我没有跟你理论……”

“没有理论你放着伤不管,还有工夫去看看本宫是不是惩戒了你的心头好!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个三长两短也没什么,我们直接给你陪葬就好了,再不然像你宫里那位一样,再找第二个皇上!”

“端木徳淑你想好自己在说什么!”

“你要是死了,你看看我是说还是做!”

“你——”宗之毅捂住肩骨,深吸一口气,知道她是恼了,靠在床头,语气平静下来:“我上了药了,血已经止住了,也处理过伤口,没什么事,当时我正好在附近,你别总管那些,我是想来看看你,不是找你麻烦,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端木徳淑顿时看过去:“我要是做错什么了,你还要帮她明理了。”

“……”宗之毅干脆不说了。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会移开目光,过了片刻开口:“我也是气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伤口再偏离一寸,她就可以吊死在避暑之地了,谁知道宫里会不会生出小皇子还是全是小皇子!

赞清垂着头。

宗之毅明白她心里不高兴他身体不适还乱来:“我以后会注意!”

端木徳淑心中有气,但看着他伤成这样也不知道能说他什么,现在又不是以前,不是在战场上每次需要你冲锋陷阵:“都伤成这样了……去,让外面跪着的两个,都回去吧。”

宗之毅立即开口:“我……”

“我知道,当送你的受伤纪念,看你以后看见她们能不能长个心眼。”

我看到你就长心眼了!我用的着看她们!宗之毅靠在床头不想说话了。

端木徳淑起身:“好好休息,有时候事让赞清叫我。”

“……”

赞清看眼走出去的娘娘,再悄悄看眼不说话的皇上,心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是又怎么了……

赞清心里叹口气,其实这么多日子里以来,他是不喜欢皇后的,皇后让皇上的情绪起伏的太明显,明帝该是顶天立地、有大报复可动日月的帝王,有担当可托付,而皇上就是这样的人。

可每次到了皇后这里,哪哪都不对了,显得皇上都弱威几分,在他看来皇上对皇后娘娘可以说‘卑躬屈膝’了,结果她老人家一点不照顾皇上辛苦,想冷着就冷着,换成哪个帝王吃她这一套!被惯着犹不自知!

……

端木徳淑退下衣服,保养得宜的肌肤在微升的蒸气中,顺着台阶没入浴桶中。

戏珠撩起娘娘的长发,在浴沿边垫上软枕,让娘娘靠好,发丝垂入一旁的小行水槽中。

欣玉往水槽中滴入几滴紫草精油,幽香清冽的气息顺着水雾在空气中散开,在护发香精中,宫中女医多用紫草,为了让宫中贵人的发丝柔顺光亮,但是护发配发就不下百种,但香精一味,十味中九道选用紫草,镇神压经。

戏珠指腹穿过娘娘的发丝,这是她新学的,先松精,再用指腹去尘,最后润发,她的指甲是打磨过的,确定不会伤到娘娘一根头发:“娘娘,您都让皇上住进来了何必再……”

端木徳淑闭着眼:“安分的做你手头上的事。”

戏珠闭嘴看眼娘娘脖下的红痕,又移回目光专心为娘娘润发。

明珠掀开浴室的珠帘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轻声问戏珠:“品易不在吗?”

“没在外面吗?”

“刚才找了他一圈,我以为他在里面没有注意,估计是去忙他的事了。”说着把信在娘娘眼前晃晃。

戏珠看到上面的几个字,顿时吓了一跳,险些没有叫出来,最后压低脑袋,只口型不出声的道:你疯了,皇上在呢!

明珠把信扔给戏珠:所以给你看,我出去受着。转身出去了。

戏珠看眼周围收拾东西的宫人们,真是服了明珠了,皇后娘娘沐浴伺候的人不下二十,你也不怕人多眼杂。

端木徳淑从水中伸出手。

戏珠的目光在娘娘低落着水滴的手臂上停了一瞬,咽咽唾沫,把信放进娘娘手里:“娘娘你的手臂……”

“不碍事。”在上面有些吃力,怕伤了他伤口,让他压了一下胳膊,估计是地上有个小石子。

那也不能是没事,不处理还泡了水,戏珠擦擦手立即打算去让人取药。

品易进来,手里拿着药膏,为娘娘系一带的时候扫了一眼,但不是很明显,不敢确认,娘娘扔茶杯的时候手顿了一下,想必是扯到了伤口。

“快点为娘娘看看——”

端木徳淑打开信,一幕几行的看完,讲信放在水上,让水一点点的浸湿纸背,墨色的字迹透过平白的水波若隐若现,端木徳淑就像没有看见,手放在木臂上想着里面的内容。

品易拿来干毛巾,一点点的沾完上面的水珠,前很很浅,甚至不如娘娘脖颈上的红痕明显,品易用棉巾沾了点药膏,覆在娘娘的伤口上。

端木徳淑疼的你看了他一眼,见他用个棉巾要来第二下,直接让他拿开,不耐烦的让他把药膏拿进,自己用手沾了一些,直接一滑涂满,用的着一点点的费时间。

品易看着娘娘坐好,重新开始想事情,再看看自己图的药膏,均匀不起,乱抹一起,忍不住想上前把药膏晕开,但触碰主子是大忌……

戏珠见状,摇摇头,主子有时候过的操,主子说这样涂就这样涂,越理她,她越事多。

品易笑笑,自然知道主子有时候不注意这些细节,刚才纯碎觉得那样费时间而已。

品易退后两步,站到一旁。

水里的纸,吃透了水分,一点点的向下垂去。

雷冥九信里没写过分的话,给她说了些刺杀的经过,还有刺客的来历,让她不要担心,这样的刺客平时在宫外能逮好几波,这次是因为避暑之地的防备有空隙让人钻了空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这批乱臣贼死一直在肃清中,所剩不多。

端木徳淑本来有些担心的,被他的‘几波’弄的顿时没了紧张的心情,什么事到了他嘴里都没谱没边的。

品易视线落在娘娘木桶边缘的位置,视线里能瞥见娘娘雪白圆润的肩头小小的一个吻痕,不是很清晰,可以想想的出那人一定也万分珍惜十分小心,不忍伤了身上精致如玉的人分毫,可又忍不住想破坏的,但最终克制住了……

品易神色如常,目光宁静,亦没有移开目光,师父说过:什么都是恋,动你心者是忍性不够,越怕,越躲避越要看,看多了、看久了,都不过是一副皮囊……

这是宫里教导皇上贴身侍从的活话之一,甚至不算什么至理名言,都是要练出的韧性,师父为了训练他们不懂念,让他们看过太多龌龊的事情,看的多了才能无视,才能不变,才能稀松平常……

欣玉、欣圆拿来毛巾为娘娘擦身,都是伺候了主子多年的人,配合有序、手法娴熟,没有片刻便也好了。

戏珠为娘娘擦了发,头发挽起,拿过睡袍为娘娘套上,淡素色的绸缎睡袍上零散的绣着几朵指甲盖大小的软绣牡丹,落在绸缎上,仿佛没有起色一般,衬的娘娘越发好看祯静。

品易在卧房里点了檀木香,放下窗纱,看眼值夜的戏珠姑姑,恭身退下。

……

暮沉的夜色外传来几声虫鸣,月色润亮了窗台几许的位置,万籁俱寂。

端木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端木夫人看他一眼,往里面挪了挪。

端木瑞睡不着,今天的事对他来说触动颇大,他敬宗之毅有称帝的勇气,但从未想过他会是让众臣想誓死追随的帝王,毕竟他从登基到现在,对众臣不算温和,手段过于冒进,也似乎从未想过重用他们这些在皇上眼里守旧固执的人。

但今天……端木瑞不知道怎么说,今天以后他第一次觉得皇上会成为一代盛世明君,一个在雁国流芳百世的帝王,他的功绩将来肯定能造福万年,成为雁国帝王策上最睿智的一代帝君。

这种认定来自他的担当、他的魄力、他的决策,他此刻一点不担心皇上走的太快,而是担心他们这等追不上皇上的脚步,错过了这盛世华章。

端木瑞越想越睡不着,掀开薄被。

“大半夜不睡觉你做什么?”

端木瑞下床:“你睡,我看会书。”

端木夫人闻言吃惊的看眼慕国公,一把年纪了,突然像年时候备考前一样说要起来看会书?端木夫人顿时有些担心:“您没事吧。”

端木瑞正不知道要跟谁说心中的抱负,说的轻了不能表达心中的激动,说的重的又怕人说他步子量子,跟自家夫人说说刚刚好,他相信今天所有在殿内的官员过了今天后都会有有所不一样,皇上他——是不一样的,他为有这样的女婿自豪!

“来,我跟你说……”说完不忘激动的提醒夫人:“你可记得,一定要仙儿照顾好皇上,尤其不要给皇上留下骂名,那些亭楼阁院的、吃喝水粉的被挑三拣四,免得让皇上背奢侈……”

端木夫人前面听的好好的,转到女儿这里便不爱听了,小筑、冬阁是她的小仙要修的吗,今天的宴请有超过规制吗,小仙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挺耗时耗力的,当初谁为了给她找一方墨研到老脸都搁下了,惯成这样了怎么改!

再说,就算小仙今天身上那套衣裙一年才织丈许是没错,织出来谁穿不是穿:“睡觉。”

“你听到了没有,告诉仙儿勤俭持家。”

“知道了。”

“我还是再去看会书——”

去吧去吧,赶紧去,勤俭持家?有本事你去跟你姑娘说!看到时候谁先心疼的补救!

……

清晨时,风起了,起初只是一点,后来狂风振作,雷雨倾盆,打落了一地枝叶残花,阵雨来的急去的也快,若不是屋顶上流淌的水,刚起的人都不知道刚才下了多急的雨。

此刻,避暑之地更加凉了,早起怕寒的人回去又夹了秋衫。

雷冥九觉得还好,风起时他在练刀,雨停了他刚好收势,没有觉得冷,反而觉得刚刚好。

雷冥九结果一旦手里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皇上真去找皇后了?”

“回王爷,是,皇上去后跪着人就散了?”

雷冥九把毛巾砸一旦手里,目光顿时阴冷,早饭也不用了:“跟我去找徐知乎。”

找徐相做什么:“是,王爷。”

……

徐知乎正对着满地残骸抚琴,锦衣玉冠,金丝玉缕,公子如玉,温润天成。

雷冥九没空欣赏他在文人中备受推崇的琴音,也听不出耳闻忘怀的仙境,他如此喜欢小仙都不敢说小心一曲能震慑他的心神,更何况是别人。

雷冥九大马金刀的坐下,刀放在他的琴边:“跟你说个事。”

徐知乎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动一弦,抬手漫不经心的把他的刀扫远一些:“说。”

“皇上是不是有问题!他好好的没事为了一个女人去找皇后娘娘不痛快,你们这些文臣管这种做法叫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公鸡掌夜的——”

徐知乎闻言看他一眼,若不是对面坐着的人几次三番的退敌千里之外,他以为坐了一个冒牌货:“那是皇上的家事。”

“那皇上也不能整天这样给皇后娘娘添堵吧,他不能仗着自己是皇上后宫的事都管,你让文臣说说他。”

徐知乎冷笑一声:“说谁?皇上?你试试过了昨天,哪个御史还会吃饱了没事弹劾皇上,除非像被同僚排挤出同行的队伍。”

“那也不能……”

徐知乎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松开琴弦看向雷冥九:“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这次刺客的事是禁卫军的责任,你就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吗!”

“我有责任?!”

“是,如果不是你,皇上恐怕还得再撑一会,可你盯着皇上的后宫是不是太逾界了。”

“可皇上他——”

“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本相今天给你个面子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如果换做别人——”

“换做别人本王就不会说!”雷冥九拿上刀走了!算他瞎了眼,认为徐老不死的会为小仙说话,他巴不得小仙不顺心才对!

徐知乎看着雷冥九离开,转回目光,手重新放在琴弦上,刚才懒散的神色渐渐收敛,迟迟没有弹下去……

端木徳淑……到头来你托付终身的可有后悔!

……

端木徳淑用了早膳,闲来无事玩着千层阁上放着的上百种丹蔻。

白玉色的卧麒麟肚子里装着浅浅的一汪粉色丹蔻,拿在手中漂亮的像窗外荷叶上的露珠。

碧玉润透色的兰花小杯中雕刻着蕊放的垂兰,碧绿色的腹中放了一层火红的胭脂色。

端木徳淑用手沾了一丝涂到唇上,抿一下,满意眼色却不满意味道,接过品易手里的毛巾擦掉。

又拿起檀木小盒中装着的肉粉是蔻丹,暗色的小小檀木盒中开着六瓣丹蔻,在造型上也算别致出新。

端木徳淑在手上沾染了一些,凑到鼻下嗅嗅,点点头,味道是好的。

又拿起红色的珊瑚小盒,打开,里面是暗蓝色的颜值,不禁笑了,这些人为了配色好看,都不管她是不是用的上了,不过这个颜色中蓝色偏淡,还是以红色为主,细细看也是分外别致的:“戏珠来,你试试,好不好看。”

戏珠赶紧摇头:“娘娘自己玩,奴婢忙着呢……”忙着呢?

端木徳淑嘟嘟嘴,用手沾了一些凑近闻闻,葡萄紫的味道,不是蓝色吗?端木徳淑又不确定的再嗅嗅,还是不确定,把盒子移到品易鼻下:“你闻闻试试。”

品易吓了一跳,但依然冷静的凑上前:“用了兑色。”

端木徳淑恍然,难怪,然后突然开心一笑:“要不你涂涂试试?”

戏珠赶紧看看旁边的百宝阁:该清理了,她去清理清理。

品易看了娘娘一眼,又看了娘娘一眼,恭身的道:“奴才遵……”

“娘娘快看——”明珠开心的跑进来,两侧的手臂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环,她头上还带了两个,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束大大的花仙子,花环有用野花做的,有用明花做的,有盘扣大小的,也有碗口大小的,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明珠开心的转个圈,顿时觉得房间中花香扑鼻:“娘娘,好不好看!”

端木徳淑放下手中的胭脂:“好看,你从哪里弄的?”

明珠把手上最好看的编有国色的一个花环戴在娘娘头上:“好看。”

戏珠也走过来,好奇道:“你一大早从哪里编了这些花,少说有六十多种,避暑之地可没有全开的,你去哪里了?”

“跟他们要的呀,镇西王不知道从来弄个了很多回来,在前面随便分呢?”说完了凑近娘娘耳边:“尤其是要分给奴婢,不拿都不行。”说着把身上堆得像花海一样的花统统放下来摆放在桌子上,顿时罗了小山那么高,真好看,真香。

端木徳淑笑笑,取下头上的一朵,牡丹中的国色众多,粉色、红色、绿色、紫墨色。每种颜色中又有无数流芳百世的好名字,粉色的雪映桃花、软玉温香;白色的玉楼点翠、琉璃冠珠;黄色的玉玺映月、金玉交章,她是每一朵都喜欢的。

端木徳淑凑近鼻尖闻闻,有拿起另一朵青龙粉池,这一个花环以青龙粉池为首,繁星、小菊点缀,白绿曾经青黄交映,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端木徳淑兴致勃勃的让人摆了绣架、纸笔、压签,遇到喜欢的便做最合适的保留。

戏珠见娘娘得了趣,殿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交代了磨墨的品易几句,下去休息。

明珠今天不当职,送完花也便走了。

品易把磨条放下,收好一旁的胭脂,眼睛没有忘紫红的胭脂盒中多看一眼,一个个摆放回去,让人把千层胭脂百宝阁推走,回来位主子整理花环。

品易发现每个花环都是去了刺压了环的,而且手法单一,却很用心,想来是镇西王亲自做的了。

品易大概能想出镇西王今日闹这么大动静的初衷,可能是觉得皇后娘娘受了什么委屈吧。但人是娘娘让起的,这点镇西王冤枉皇上了。

品易不紧不慢的挑着,偶然为娘娘压一下宣纸,目光再没有越界一次。

……

对端木徳淑来说,避暑之地的时光是闲暇的,宫务不理、出息不管、后宫主位还算省心,她每天便是赏赏景、看看天、玩玩胭脂、逗逗狗,实在找不出什么烦心事。

伤风悲秋的诗作没有,醉生梦死的佳作还有几首,都已难登大雅,说来还不及现在的闺中女子抒发心意时的信手之作可看。

品易一大早匆匆见完汇报账目的总管,安排好下面的事情,换好衣服一身清爽的从外面进来,接过戏珠手里的活计,为娘娘轻点梳妆台上的首饰,小到一枚耳坠,大道凤凰金钗,都要过一遍自己的眼睛,谨防出错。

戏珠见娘娘又歪着不动了,不禁叹口气,这避暑之地再下几场雨,皇后娘娘非生锈不可,这样怡人天气,万里无云的蓝色,怎么就不说出宫走走,歪在榻上拿着团扇发一天的呆有什么意思。

戏珠不禁上前,笑着提醒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校场外的森林有猎狩,不如娘娘也去凑个热闹?”

端木徳淑挥扇的动作停了一下,热闹?恐怕是她去了什么热闹都没了。

“哎呀,奴婢的好娘娘。”戏珠上前扶起娘娘,取了她老人家手里的扇子,宫里又不热,再说若是冷,也没有让娘娘打扇的道理,娘娘就是觉得这扇面好看罢了:“人马进了林子,还能都跟着娘娘不成,娘娘若是觉得她们烦人,奴婢陪娘娘找个安静的山头坐着便是,娘娘,您就动动吧,宫里都快忘了又您这么个皇后了。”

“本宫那么没有存在感吗?”端木徳淑靠在戏珠身上,拿过自己的扇子,无聊的玩着。

戏珠也不急,慢慢的哄:“夫人也去的。”

端木徳淑闻言皱眉:“她去做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闪了腰。”

“那娘娘去看着夫人别让她惊了马可好。”

端木徳淑立即用扇子敲敲她的小脑瓜:“小聪明,行了,既然你想出去走走,走走便是了,去准备吧。”

戏珠立即笑了:“是,皇后娘娘。”

111一更

肖玉颜最近在众活跃的夫人中非常受欢迎,皇上亲自去皇后娘娘那里为其免了惩罚的人,那得多受宠才行。

而且皇后娘娘她们可是见过的,皇上对着皇后娘娘那样的天仙美人都忍心为另一位女子求情,可见皇上心里是真的喜欢这位肖姑娘的,难保将来肖姑娘不能成为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何况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不能有孕,这位肖姑娘将来若是诞下皇子,诶呦,那可了不得了!

所以,巴结不了皇后娘娘,还不能巴结一下未来皇子的生母吗,虽然谈二三十年后的时间尚早,但她们家子女用的上啊,所以为什么不呢。

肖玉颜一身蓝色的骑马装,整个人看起干净利落又英姿飒爽,心里也万分甜蜜,皇上那天走的时候那样决然,想不到是去替她说情。

肖玉颜心里怎么能不开心,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就算没有替她求情她也开心。

“肖姑娘,您今天这一身衣服真是好看,衬的肖姑娘越发娇俏可人,我见了都想捏捏你的小脸呢。”

“可不是,肖姑娘今天有十六岁了吧,真是正当年华,又爱笑,每次见了肖姑娘,我心里额也不知怎么了就不自觉的高兴。”

“还不是被小姑娘的笑容感染的,肖姑娘为人和善,对谁都笑眯眯的,性格也好,你看这些小动物什么,哪个不喜欢黏着咱们肖姑娘。”

肖玉颜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自觉的羞红了脸颊:“我哪有众位夫人说的那么好,我都要笨死了……”

“谁说的,我们肖姑娘那不叫笨,那叫单纯,肖姑娘涉世未深,纯情可爱,难怪皇上喜欢了。”

“是呀,是啊,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肖玉颜闻言脸更红了,不好意思的不知道该躲在哪一边,这些天,每个人都这样说,说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哪里有那么好。

但,肖玉颜眼睑轻眨,娇羞无限,她也很喜欢皇上的……

不远处。

葚儿陪着沛妃娘娘在一旁安马,看着十几步外不时传来笑声的一群人,冷哼一声:“得意的她。”

沛桑儿拍拍马颈,头上的八宝金钗闪着动人的光泽,一身浅红的骑装衬的小姑娘眼睛更是水灵灵的安静,她悠悠的看了远处一眼,心中苦涩:能让那样令人敬畏的皇上亲自去找皇后娘娘为其求情,哪位女子会不高兴。

葚儿跺跺脚:“娘娘……”你的风头都让她抢了!今日您才是皇上女眷中身份最高的,那些夫人们不来吹捧您,总盯着一个连名分都没有小蹄子做什么。

沛桑儿浅浅一笑,她有什么办法,自己不招皇上喜欢就怨别人吗,声音轻缓的道:“你急什么,徐夫人她们不是都没有过去吗。”

这不过都是安慰自己的话,徐夫人等人那些权臣之妻不也是一样没有过来跟她说话。

葚儿却被安慰了,点点头,哼,也就配招一些小米小虾的吹捧,真正的权臣之妻才看不上肖玉颜的出身,也就她自己被吹捧了几天真以为自己是皇上的真爱了!

沛桑儿翻身上马。

后面跟着的骑队也紧跟着翻身上马,葚儿等二十多位宫女太监也跟上队伍。

因为有肖玉颜衬着,宫中以往对沛妃反应淡淡的嫔妃,这时候都翻身上马,准备跟沛妃一起进山。

再怎么说沛妃至少是皇上写在玉蝶上正妃,出身又好,比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就占据了皇上视线的‘野’人好多了。

有几位身份不俗的世子夫人见状,也翻身上马,准备跟在沛妃身后进山走走,难得今日天气好,女眷们都出来吹吹风。

齐西雨不怎么想动,便跟着几位年长的夫人坐在休憩处闲聊,因为身份贵重,聊的也颇有‘韵味’。

沛妃带队很快出发,山丘上顿时少了一半人之多。

齐西雨状似不经意间看眼不远处还没有离开的肖姑娘,见她被一些夫人拥簇在中间说着神秘,淡淡的喝口茶。

可能是她孤陋寡闻,也可能是对方后来泯然众人,她并没有听说过宫中有哪位‘肖妃’非常受宠的,现在竟然需要皇后娘娘闭门不出避她的锋芒,这样受宠吗?

后来为什么不行了,难道是迷失了?也是天天被这样一群别有用心的人拥簇着恭维着,渐渐听不到‘真’的声音,看不清自己很正常。

齐西雨就是不解,肖姑娘这颜值也不是很高呀,为何能引的皇上亲自为她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还准了,皇后娘娘看起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齐西雨想不出来,想不出来便喝茶,身份到了在做的这个地位的人,肖姑娘若不是真生了下一位太子,是没有人会自降身份、无事生非的去讨好她,给现在如日中天的端木府添堵的。

肖玉颜带着几位平时玩的好的夫人面带笑容的上马离开。

山丘山瞬间安静下来,清风徐徐,芳草萋萋,左边远眺是无边的草原,右边是深山茂林,百里外的周围四面环山,这里水土丰盈、果蔬鲜美,是难得的好去处。

戏珠走在广袤的草原上,心也跟着开阔起来,看眼坐在步辇上的娘娘:“娘娘,出来看看是不是和待在宫里一点都不一样?”您老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招待了众女眷一席饭,可就偷懒的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呢。

端木徳淑一身深红色的马装,白皙的肌肤在深色衣料的衬托下更加莹润白净,长发挽起,只在鬓间简单的用了一朵鲜花,手上戴着信得宠的梨木单色圆环,耳坠换成了耳钉,简单利落,但也一样夺人眼目。

端木徳淑看着远方,队伍慢慢的前行。

“皇后娘娘到了……”

山丘上的众人顿时纷纷离席,急忙向准备进山的凤驾而去:“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的护腰绑上:“众位夫人起来吧,都是出来散散心,不必如此多礼,大家随意就可。”

明珠殷勤为娘娘绑上护颈,虽然她不当值,但不影响陪娘娘出来玩。

众夫人起身,瞧瞧的用余光看眼粉黛未施,依旧光彩照人的皇后娘娘,心里不禁松口气,就说外面的人是乱说,就皇后娘娘这气度、样貌,哪里像是避谁锋芒的人,皇上只要不眼瞎都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那些不懂事的,以为凭着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抓住了什么可以捡漏的机会,漏如果那么好捡的话,京中权贵早不知换过多少波了。

再说,在她们这些过来人看来,男人不就是图个新鲜吗,新鲜劲过了也便过了,还能怎么着。

“娘娘这是准备进山?”齐思雨上前,她今天穿的不方便,暗底蓝花宫装,配饰上多是翡翠首饰,本也没指望进山,早知娘娘今日会出来行猎,她也便换一身了。

齐西雨向后看看,疑惑道:“皇后娘娘没有带骑对吗?”

端木徳淑笑笑,两眼弯弯,不水嫩但仿佛日月星辰的好看,态度和善:“就是在边缘四处走走,也不往里面去,有些内侍就够了。”

齐西雨点点头,若是只是在边缘确实可行,毕竟每天都有人进山,言将军是派人清扫了一遍的,更何况猛兽都在大山深处,平日进去行猎都看不到几头,更何况是在山林边缘。

还有皇后娘娘真的很喜欢那套梨木盒子里的东西,现在还带着呢,回头一定给娘娘多找些来才行。

端木徳淑翻身上马,勒了勒缰绳。

“恭送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一路顺心。”

齐西雨等人带皇后娘娘的队伍走远,才缓缓起身,彼此交换一个都懂的放心表情,都是一把年纪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后院那点起起伏伏的事看的比谁都通透,也不甚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还是像以前的老样子,活泼起来笑的最好看。”

“小的时候呀窝在端木老太君怀里,那才是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谁见了谁都喜欢。”

“可不是,一转眼,娘娘都大了,如今也是一国之后,堪称绝代风姿。”

“谁说不是。”

可老天又是公平了,给了端木姑娘家一切,独独少了子嗣,若是再有一个孩子,凭端木小姐的容貌,还用愁什么。

这些后话都放在心里,即便是年纪一大把的她们,看着端木家小姑娘如今顺遂不已的时候,也忍不住拿出来想想,压压心里的羡慕。

齐西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还是因为死过一次忧患意识比较重,或者说她就是杞人忧天,避暑之地前不久刚进了刺客,皇上娘娘只带了宫侍进去真的妥当吗?

就算没有山兽,若是遇到‘人’了呢!?

齐西雨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眼不远处的山林,皇后娘娘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徐夫人您怎么了?”这儿也是一个捡了便宜的,哎,想想都扎心,徐丞相是多好的姻缘。

齐西雨突然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匆匆忙忙的带人往回赶去,希望是她多心吧,就算是多心也好,总比娘娘真出了意外强。

齐西雨催促的轿夫回了宫,立即让人去找徐相:“务必让相爷回来知道吗,就跟丞相说……说梨木箱子有下落了,记住了吗?”

“是夫人。”

徐子智回来的很快,一袭青衫,腰间悬玉,风度自成,不管什么时候,依然给人不紧不慢,沉稳如山、宁静若水的可托付之感:“怎么了?”徐子智坐下来,神色淡淡,不急不缓,仿佛什么时候都能在他掌控之中。

齐西雨莫名的觉得心安三分:“相爷,妾记得您说过前些日子皇上遇刺的是对吗?”

徐子智点头,这跟梨木箱子有什么关系?

“妾身今天见皇后娘娘进山了!”齐西雨话有些急:“只带了内侍,皇后娘娘说她只是在边上走走,妾身原想着没有什么危险,但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想越担心,那些贼人都抓干净为了吗,会不会……”

“你多心了。”徐子智打断她的话,放下杯子,雷冥九亲自带人排查周围百里,自然不会给刺客藏身的可能,而且‘刺客’之说少提,提多了恐惹祸事:“不过皇后娘娘一人进山大有不妥,夫人若是问梨木盒的事下次问辞诡便可,本相还有事,夫人不要多想,告辞。”

齐西雨想叫住他,但相爷都说没事了?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吧?毕竟自己也不是前面是怎样布防的?但相爷知道啊。

齐西雨想着刚才相爷离开时淡定从容的样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多心了也不一定。

徐子智出了庭院,立即召集人手去山里寻人,脸色十分难看!

辞诡什么都不敢再问,立即先轻点自己的人手进山,随后让人报给驻兵处,立即派一队人马进山保护娘娘。

徐子智加快脚步,出了门,直接拽过备好的马,翻身而上,疾驰而出!胡闹!带着内侍进山,她是嫌死不快是不是!

辞诡接过马绳,翻身而上!心里念着,可千万别出事才好!皇后娘娘真是敢想!带着十几个三角猫的人就敢进山,真以为‘安全’两字是绝对的了!她最好不要出任何意外!

……

端木徳淑坐在距离宫殿群最近的山崖边,不远处是搭好的帐篷和铺好的野餐场地还燃了一缕篝火。

她说在边上走走,自然就是在边上走走,甚至没有进入小型狩猎区,对于自己的安全恐怕端木徳淑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就是这样不进入里面,她也自己包裹的严实,唯恐被攻击的时候没有什么防护。

“娘娘,看我们摘的果子。”明珠上前,险些被皇后娘娘绑在另一端树上的绳子绑到,您说您老害怕就不要做在山崖边上了,偏偏要坐,别最后您没掉下去,让我们这些伺候您的绑到掉下去了才好1

明珠颇有怨念的看娘娘一眼。

端木徳淑觉得冤枉,这是品易绑的,又不是她想的注意,何况另一端还在自己腰上,自己说什么了:“本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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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您不非要坐那里,品易能想出这么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明珠小心的迈过去,给了娘娘一颗果子,回来看看水开了没有。

端木徳淑抛着手里的果子,望着巍峨的群山,坐在制高点上,有些微微的紧张,也有些山海一色的放松。

端木徳淑吃了一口,不陌生的味道,只是现在吃一起来又是另一种心境,她喜欢这里,喜欢现在的状态。

端木徳淑把果子放在一旁的折叠小几上,躺下来,看着高高的天……

徐子智带着人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绕开了沛妃一行人,几乎深入到兽林地带也没有,在所有的不好的想法在脑中几乎都过了一遍浑身不安的时候,辞诡说人在入林口的山顶。

徐子智当场冷笑出声:“入林口?!山顶?!”

辞诡顿时垂下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相爷……”

“好!很好——”选的位置真是好!

一刻钟后,徐子智站在距离山顶很远的树梢上,冷着眼看着山顶上来来往往的人,松懈下来的心只剩一团无名火在烧!

辞诡站在树下,默不作声。

徐子智的手慢慢的陷进树皮中,稍稍用力便撕拉一声扯下一块。

辞诡觉得眼前一身飘过,相爷已经在他几米之外,辞诡立即追上去。

徐子智看他一眼。

辞诡探头。

徐子智在他耳边吩咐几句,看着辞诡离开后,嘴角邪气的上扬,信步向外走去。

……

品易清点人数的迟迟对不上数:“明珠姑姑,您是不是吩咐捡柴的一组出去办事了?”

“没有啊。”明珠立即放下手边的活,轻点一遍,他们这次一共带出来十个人,可现在确实少了五个人:“人呢?”

品易皱眉,再次清点另一遍,突然觉得不对,又快速轻点了一次,脸色顿时一变,快速向娘娘的方向跑去,慌忙解开娘娘腰间的绳子,拉着娘娘欲往山下退。

明珠、戏珠和剩下的四位宫人也察觉到事情不好,退了过来。

“姑……姑姑……怎么回事,刚刚阿中还在……怎么突然不在了……”

明珠神色微厉:“不要说话!跟着退!”

咝——咝咝——

品易见七八条毒蛇突然从附近的树上掉下来,快速护着娘娘后退。这里怎么会有毒蛇?驱蛇粉呢!谁在附近!

品易心里顿时紧张,警惕的护着娘娘后退:“快去拿雄黄!第三个药合还剩一些!围着娘娘撒一圈!”

品易重新把刚才的绳子虚绑到娘娘腰上,如果能跑,当然是跑,如果不能跑,就看跳下去有没有一条生路了,他们洒下的药粉、做的记号都被人动了!若不是有人要致娘娘于死地,也是有人要杀娘娘!区别只是动机不一样!

明珠很快在娘娘周围洒了雄黄粉,心里有些紧张,但面上还算冷静,生生死死的场合遇到过几次,就算恐慌依旧,但也学会了撑住气场,何况不就是一死!

戏珠心中一样害怕,可也撑的还好,紧紧地护在主子身前,心里万分自责:早知道她就不哄娘娘出来了!如果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她害了娘娘!、

但她更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或者看对方给不给她们一个痛快!

品易四下看看,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但那也要试试:“戏珠去给娘娘拿些吃的!我去那边看看!”

“好。”戏珠立即转身。

品易向另一边的小路探去。

明珠填补了品易的空缺。

端木徳淑看着不远处的山崖,心思与表情一样没有波澜,这么近的地方?刺客吗?短时间内进行两次暗杀,是他们太高估自己的实力?还是皇室的守备这样经不起推敲,这里可驻扎着雁国一半的权臣贵妇,竟然能让人很短的时间内摸上来两次?

端木徳淑拿了一块花生酥。

品易很快回来,神色难看,衣袖被箭支撕裂了一道口子,他摇摇头站在娘娘身前:“回娘娘,我们应该是被困在这里了。”

端木徳淑咽下一小口花生酥,那就更奇怪了?刺客不想着赶尽杀绝尽快离开,还有功夫困住她吗?如果不是刺客?谁有能耐对付自己?

端木徳淑微微蹙眉,小口的吃完了一块花生酥,端起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抿了一小口:谁有这个能力?还是围困?想做什么?与自己谈判?还是与宗之毅谈判?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若是与宗之毅谈判,可就麻烦了,成与不成都要背‘冲冠一怒’的名头了,至于冲冠后的结果,还要看后面对方的要求。

品易见娘娘神色无恙,不禁放心了几分:“奴才再去探……”

“不用了,都歇歇吧。”既然把她们困在这里自然就是现在还不需要她们:“等等吧。”

另一处山头上,辞诡听完身旁千里眼的叙述,不知该说什么,皇后娘娘现在越来越不好吓了:“执行第二套方案。”总是要帮相爷把这口气出了的!

诫谄负手走来,拿过一旁的眺望镜看了一眼,放下,看向辞诡:“再加一场怎么样?”

“相爷他……”

诫谄语气肯定:“加一场!”

辞诡顿时急了:“你身上的伤?”

“正好一起养。”说完看向辞诡:“做不做。”

辞诡皱眉,若是不答应他,他自己就不做了吗!恐怕最后只是一个人完成和两个人完成的问题!辞诡点点头,只要为了相爷好,做!

诫谄拍拍好兄弟的肩:“我先把兵营点的人引开,剩下的一会商量。”他们找到皇后娘娘都废了一番功夫,引着那些人向丛林深处找能拖延很长时间。

……

“啊——救——”

明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紧张的看眼主子,随后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拖走,嘴角紧张的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已经是第二个了!不能紧张!不能!

端木徳淑看着绳子拖拽出的痕迹,眉头紧皱,不露面?是熟面孔?还是没想真杀了她?

若是后者可能性不大吧?布这么大的局不兴起一点浪花说不过去?难道是他们要见的人还没有来?那也该拽了明珠去才合适吧?还是说他们并不着急?

端木徳淑若有所思的捶捶坐麻的腿。

品易见状,立即蹲下身,接过娘娘手边的动作。

端木徳淑更不懂了,这些人太奇怪……

端木徳淑耳朵突然一动。

品易、明珠、戏珠、欣玉也顿时凝神倾听,好像是铁骑经过的声音!是皇上来了吗!皇上!?

几人眼里顷刻间漏出克制的欢喜,是皇上的铁骑!皇上来了!她们得救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戏珠最先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突然看向皇后娘娘?为什么越来越远!铁骑声好像是向深林里去了!可娘娘在这里啊!

明珠紧张的搅着手里的你手帕,怎么会这样?皇上迷路了?!还是找错了方向!

品易垂着头,冷静的一下一下为娘娘捶腿……皇上?认错了路吗?深林的位置?是今天众嫔妃的方向吗?发生了什么事?

端木徳淑也从最初的松口气到困惑再到平静中回神。

端木徳淑垂着头安安静静的等着,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拖第三个人离开,心里顿时有种可能的猜测?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眼。

品易也看着娘娘,两人对视片刻,品易率先起身:“奴才去试试……”

“小心……”

品易很快折返,但还是觉得不安全:“人应该少了很多,蛇没有了,奴才这次走出很远才有人警告,不知对方在犹豫,还是最后会全部赶尽杀绝,娘娘!不如我们分头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那些人应该认错了皇后,追着大部队去了,打死他都相信皇上放着皇后不管,去救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明珠也急忙点头:“对!分头跑!奴婢穿娘娘的衣服,现在快换上——”这个她们擅长!

品易看眼山崖下面,再拽拽手里的绳子,现在应该没有人盯着他们:“不行!那是几率问题,娘娘一样有危险!娘娘,如果你信的过奴才就绑着绳子顺着崖下的这颗树上吊下去,然后奴才等分头跑,如果谁逃脱了追杀,就招人来救娘娘!”

戏珠闻言下意识的望眼悬崖下:“这么高!万一娘娘撑不住——”

“本宫撑得住!系吧!”

几人闻言坚定对娘娘点点头。

端木徳淑笑笑,一个个摸摸她们的头:“都乖,所以都要好好的!——不许哭!”

品易手里的绳子打了一个圈,突然外面一阵喊杀之声!几支溜箭向这边射来,躲闪的、护住的、顿时挤在一起!

不知谁挤到了谁,也不知谁推了谁!戏珠整个人滑到崖边向下坠去!

品易毫无思考的时间下意识的抓住她!戏珠对于娘娘的意义比任何人都重!戏珠绝对不能有事!两个人瞬间向下坠去!

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圈圈减少!最后绷直!

品易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拉着戏珠,脚下是比上面看时还高的万丈深渊!

明珠立即傻眼了!

欣玉也杀住1

端木徳淑所有的镇定烟消云散,几乎不顾身份不看危险的趴在崖边,起初声音很小:“戏……珠……戏珠!”绳子能撑住品易!可戏珠呢!戏珠呢!眼泪瞬间蓄积!端木徳淑徒手握住绳子就要往上拽!

明珠回过神立即把娘娘拉开:“太危险了!娘娘会把您掉下去的你!娘娘奴婢来!”

端木徳淑很冷静,没有向后退,坚定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她们加起来也只有三个人:“我们三个一起!”

明珠怎么肯:“娘娘——”

“本宫说一起就一起!”端木徳淑眼睛通红的盯着她:“如果是本宫掉下去你会跟本宫讲条件!赶紧的一起!不要说话!”

那不一样您是主子!奴为主死天经地义,没有反过来的道理,那是逾越是罪孽!

但几人多次生死也知道道理要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把人弄上来!虽然也许只有品易一个!必经绳子是在他胳膊上还没有来得及给娘娘套上,此刻看来,幸好没有给娘娘套好!不过也不一样,如果给娘娘套上了,品易也就胆子去拽戏珠了!

万丈高崖中,戏珠摇摇头:“你放手!”

品易没有力气说话!双撑的力道让他比戏珠难受的多。

“放手!品易我命令你放手!娘娘她们三人拉不住我们两个的!你放手!”她不能再连累娘娘了,她……

品易撑着一口气,脸色铁青:“别——动——抓好——有救命——”刚才的动静如果他没猜错,他们得救了,明珠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护住娘娘,若是明珠和戏珠都出事了,皇后娘娘一定会撑不住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戏珠顺着他爬上去,抓住绳子,等待最后救援。再等一会,如果绳子再无法匀速向上,就说明援军出了意外,他就只能考虑让戏珠上来了,若不然单凭皇后娘娘三人根本拉不动她们!

端木徳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过,别说让绳子上拉,就是动一下都很吃力,绳子反而因为轻微的移动不断的摩擦,有断裂的危险。

端木徳淑很快送开手,通红的眼睛看向丛林深处!不管是谁!滚过来一个!现在!立刻!马上!

雷冥九穿着铠甲快速突围而出!刀尖上滴着血迹!整个人肃杀阴冷!

端木徳淑顿时破涕为笑!甚至微微激动!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能形容出一百中他此刻天煞孤星、无头将军的罪恶雄壮形象!

但因为时机太对,她此刻只觉得长成雷冥九熊成山的缺点都成了优点!连他不讨喜的气质,放在这时候也成了宝!不就是人高马大一些!力气太大了点!遇到泥潭深沟舍不得自己的马受罪还扛着马过沼泽的脑子不清楚吗!那又如何:“戏……戏珠她……”

雷冥九扔了刀下马,目光全在端木徳淑身上:“你没事吧,你……”

“王爷!王爷!人已经——参见皇后娘娘,让娘娘受——”惊了!属下等罪该万死!

端木徳淑急切的开口:“戏珠在下面,你拉她上来,快点——”

雷冥九不可能当着背后那么多将领的面做什么,确定小仙没事,对他来说紧绷的心已经松了一半,捞人便捞人!

雷冥九立即上前,把明珠和欣玉隔开,一手提起绳子,拉着绳索缓缓向上,边网上拽还有工夫说话:“几个人?这么重!”

端木徳淑闻言,脸上立即漏出破涕为笑的笑容,看看雷冥九又看看山崖下,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笑的像个孩子:“你猜?”

雷冥九看着她笑哭不定的脸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其实……小仙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看的……真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心跳都不太受控制!

雷冥九手里的动作更块了!上次没有捞上小仙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这次怎么能不好好表现!

一旦走过来,在山边看一圈,没有一点要上前帮忙的样子:“尸体已经清理好了,跟上次不是一批人,身上没有任何共同的证据,但也不像是庸俗之辈,现在不好判断是哪批人。”

崖边上的绳子越来越多。

端木徳淑心情越来越平静,接过明珠手的丝怕,缓缓的擦擦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有了几分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一国之后的样子。

绳子很快到头。

一旦挥挥手,后面的人立即上前,拉这两个人上来:“你们行呀,还知道吊个绳子,下面怎么样?风景好不好。”

雷冥九瞥一旦一眼!

一旦立即闭嘴!他其实是想……活跃活跃气氛的……

品易撑着所有的骨气站在一旁,胳膊早已经没有任何直觉,如果是觉得他一个男子,就算是太监他也是男子当着主子的面坐在地上失了分寸,他现在恐怕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戏珠早已瘫软在地上,与刚刚凛然赴死的样子一定也不一样,她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发抖,好似身体现在刚刚反应过来,刚才有多危险。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往戏珠那里迈了一步,又生生停下,威严的站在原地,声音不急不慢:“没事就好,明珠给他们一人喝点水压压惊,回宫后让太医好好看看。”

“奴婢(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一旦服了一旁的品易一下,想到对方是个太监,嫌弃的就想松手,但太监跟太监倒也不一样,皇后娘娘身边的也尊贵一些,何况这小子还在下面撑了那么久没有让戏珠姑姑掉下去,戏珠姑姑若是下去了,如果王爷把他弄上来也会再把他踹下去。

端木徳淑见两人都没事,看向镇西王:“皇上呢?”

雷冥九张张嘴……张张嘴……

一旦察觉品易自己站住了,心里微诧,这太监体制不错,便不再管他,恭手对娘娘道:“回皇后娘娘,肖姑娘打猎的队伍不小心引来了头狼,冲散了肖姑娘的队伍,皇上带人去寻了……”

雷冥九剁了一旦的心都有,少说一句你会死吗!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不能不要这时候给皇后娘娘找不痛快!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好似并不在意:“不久前听到皇上的铁骑经过,不是皇上发生了意外就好,对了,镇西王怎么向这边来了?”示意众人离开此地,她也向前走着。

雷冥九护在皇后娘娘身后:“微臣随便走走,想不到……”

一旦恭手,态度更加恭敬:“回皇后娘娘,镇西王是同皇上一起出发的,路上王爷听说皇后娘娘您也进山了,且出发的护卫还没有找到您,王二有担心的娘娘的安危,便让言将军护着皇上去了,镇西王想着皇后娘娘不可能走远,便各个地方碰碰运气,这才有幸救了戏珠姑姑一命。”

雷冥九皱着眉,没有一丝歪打正着的激动!更没有属下为自己邀功后的自鸣得意!反而脸色十分难看!这话中当着皇后娘娘说出来!一旦觉得是在个他长脸吗!简直不知所谓!

端木徳淑笑笑,温和的开口道:“回去不要罚他了,不过是尽他做奴才的本分罢了。”你主子的脸都黑成炭,还敢开口,勇气可嘉呀。

一旦闻言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才发现今日自己逾越了,不禁后退一步,再不敢逞能。

雷冥九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觉得皇上这件事也不是……“皇后娘娘,皇上不是没有想到您,但丛狼在猎场深处,而且相爷很早便点了人来保护娘娘,皇上可能觉得娘娘回去,不知道您有危险,皇上如果……”

端木徳淑向后看了一眼,见戏珠、品易都还好,心思平静,看眼一旁的明珠:“吩咐步辇先送他们二人先回去。”

“是,娘娘。”

端木徳淑压低声音道:“你急什么,又没有说你。”

113

雷冥九也压低的了声音:“我不是怕您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还能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吃那份飞醋,她也不颠颠自己的斤两。”

雷冥九不说话了,安慰更不对。

“你干嘛那个表情?”

雷冥九冤枉,他什么表情了……他……算了:“两年之内,这件事微臣定给娘娘一个回复。”

端木徳淑点点头:“抓到了人,直接挫骨扬灰!”

雷冥九心想,这是气到了?应该是气到了!毕竟险些上了戏珠!雷冥九只是想不通,先不说前几日他肃清的那一批,根本不太可能漏掉任何一方,而且这些人也很奇怪,围而不攻?不确定皇后娘娘的身份?

那也太奇怪了?还有围攻皇后娘娘的这一批人和猛兽区的狼群突然冲破围栏跑到狩猎区真的是意外?而且他还发现,那些剧毒的蛇是拔了毒牙的?拔了毒牙!更是多此一举?

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雷冥九心里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避暑之地这样的守备条件下能做到神不知鬼觉,甚至让值岗的将士均无发现异常的只有自己人,尤其毒牙被拔,他便更肯定的怀疑的徐子智!

可动机呢?

雷冥九并不会因为怀疑徐子智便不查别人,徐子智反而是最安全的怀疑目标,可以放在最后再查,只是若真是徐老不死的!他为什么又突然对小仙出手?小仙最近没有开罪他吧?小仙甚至连宫门都没有踏出一步,那他是为什么?

雷冥九看眼皇后娘娘,恭手道:“娘娘,山路难行,您还是做步辇吧。”

端木徳淑声音平平:“走走吧,刚才坐的时间太长了。”

雷冥九闻言想说什么,但见她没有要听的意思,也便不说了:“娘娘小心。”雷冥九立即上前扶了小仙一下:“娘娘,您还是坐步辇为好。”

“……”

雷冥九见状,往前一步,伸出胳膊。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再看看他身后跟着的众多披胄带甲的士兵:你确定?

雷冥九无奈,压低声音:“微臣没有做什么。”更没有越据,而且都是自己人。

端木徳淑也就是看看,手抬起来,搭在他胳膊上,慢慢的走着。

……

宗之毅来的很快!

端木徳淑回宫后,半杯安神茶还没有喝完,沐浴的汤水还没有烧好,宗之毅便掀开衣袍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迹,拉起端木徳淑左右检查:“你遇袭了!”

端木徳淑拿开他的手,慢慢的坐下:“没有大碍,皇上可还好,也不说换身衣服再过来。”看着怪渗人的,端木徳淑掀开杯盖缓缓的喝口茶。

宗之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恼火的拍着桌子碰碰作响:“给朕把禁卫军统领和镇西王统统压过来!这避暑之地成了筛子是吗!是个东西都能闯进来!要他们两个有什么用!”

赞清立即让人去办!他就知道,皇后娘娘遇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出事!尤其皇上刚刚搭救了肖姑娘,这边皇后娘娘就出了事!皇上可攒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呢!尤其这时候不定气什么!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114花开

端木徳淑看宗之毅一眼,低下头继续喝茶。

宗之毅坐了没两息,又站起来,焦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烦躁的满身火气!若是雷冥九晚一会妩墨是不是就出事了!去他个混蛋!出事!

宗之毅抄起近在眼前的茶壶砸在地上!焦躁的一刻停不下来!“人为什么还没到!每长腿吗!今天谁跟娘娘出宫的!为什么没有带禁卫!为什么没有带!”只要想想再晚一步,那些人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伤了妩墨!他现在就像杀人!

明明说人回去了!为什么还在山上!皇后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进的山!禁卫不够了还是都死了!

端木徳淑把脚往旁边挪挪,免得被散开的茶水溅到脚面。

明珠小心的往皇后娘娘背后挪挪,幸好戏珠、品易都不在,要不然戏珠这会肯定跪过去了!就皇上现在盛怒的样子非一脚把人踢死不可!

赞清欲低头收拾地上的狼藉,但皇上一直在打转,他也不太敢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皇上脚边的半截壶口,恐怕壶口不长眼绊倒了皇上。

赞清心里为皇上叹口气,本来只是闲暇之下去‘救’肖姑娘逗逗趣,一路上旗子都没有被风吹开,可见就是可找到可找不到的闲来无事,结果皇后娘娘转眼身陷危险皇上却还在‘救’什么外人,皇上现在估计恨不得是把自己手剁了,看看以后还会不会道轻重缓急!

可赞清觉得,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也真怪不得皇上,谁会知道皇后娘娘出宫了,而且他们路上遇到的折返禁卫交代皇后娘娘回去了,出于谨慎考虑皇上甚至还没有管雷冥九私自脱队,可以说是非常细心了。

谁知道还是发生了这种事!皇上气成这样赞清十分理解!镇西王因为就将有功可能逃过一劫,禁卫军统领这次犯的错可多了,自求多福吧!

“怎么!没人出来认!”哐当——

吓的在场所有在值人瞬间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不敢触怒圣眼!

宗之毅冷眼看着繁星宫殿内所有人:“你们一个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们是能保护皇后娘娘还是能上天!禁卫一个不带!好大的能耐!真以为你们有三头六臂是不是!”宗之毅负手而立,散发着止不住的寒气:“今日所有跟皇后娘娘出去!没有尽到劝言责任的通通拉出去打!打到长记性位置!”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开口:“就剩了几个回来,打个二十大板可以了,这不也没有出事吗。”

宗之毅转身就想呵斥,但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收住!咽下去的火气火上浇油一般,气的他呼吸不畅!转身坐她远远的椅子上生闷气!

赞清见状,赶紧让人处理地上的碎了的茶壶!

跪在地上的明珠悄悄看眼皇后娘娘:现在就去领罚吗?

“等会吧,你若走了也没有对心的人在跟前伺候,你们四个,便每人间隔十天,轮着罚吧,也好让本宫身边不至于断了人伺候。”

宗之毅闻言哐当一声把仅有的几个杯子也摔在了地上!

正在打扫地上痕迹的小太监瞬间遭了秧,碎片直接飞过打在他的脸上,顿时一道血痕,训练有速的殿前小太监并没有吭声,瞬间用袖子擦掉血迹,防止血迹落下滴在递上,快速把地上的碎片收起来,恭敬的退下。

端木徳淑心中可惜,那可是今夏新进宫的饱瓷玉色茶碗,盛了新春碧绿的龙井后,边缘的花瓣还会慢慢的绽开,赏心悦目,颇有几分茶香花漫开的意境,是她比较得心的一套茶具,回头看看库房还没有吧。

宗之毅若不是碍于这四个东西是妩墨的近侍!现在就把她们全杀了!看以后的人长不长记性!主子胡闹!下面的人也不懂事吗!让皇后娘娘带着内侍进山!他看她们就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沉不想要了!

“禀皇上镇西王和苏大人到了。”

“让他们滚进来!”

镇西王雷冥九、禁卫军统领苏天旗:“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福——”

宗之毅没时间听他们废话:“几次三番让贼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闯入禁区!朕问你们是怎么当值的!若不是贼人瞻前顾后你们有几个脑袋给皇后偿命!”

苏天旗顿时额头冒汗,他跟着皇上出生入死,是皇上的死忠派,皇上坐稳皇位后也没有亏待他,把整个禁卫军给了他。

这半年来,除了半个月前皇上遇袭,从未有一丝蛛丝马迹从他眼皮底下漏走,抓了不少企图不轨之人!

可今日……苏天旗知道肯定要完!皇上如果是自己受伤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他跟皇上多年,皇上会看在情分上饶恕他!也会睁一只闭一眼,可这是皇后娘娘!是皇上几次遇险时必须先托付的人!以他多年战功,这次恐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他一听说皇后娘娘出事了,一刻不敢耽误先打探了事情的始末:皇后娘娘是上午进的山,随后相爷夫人告诉了相爷,相爷为了避嫌便通知禁卫派人跟上。

十几人的小分队在林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找到人,刚打算上报,便有人说看到娘娘的步辇回去了,于是大批人马撤回!这中间逻辑上是说清的,因为确实有步辇经过但不是皇后是沛妃的步辇。

他现在只掌握了这么多,什么还没来得及查!但皇后娘娘还是出事了,这说明中间肯定有问题,回去还要一个个细细的审,才能知道有没有内鬼!

“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

宗之毅看着他们就碍眼:“给朕拖下去!每人重打五十大板!狠狠的打!若是谁敢偷奸耍滑直接拉出去砍了!镇西王念在有功,但依旧护卫不利!重打四十!”

“是!”

两人很快被脱了下去!外面不一会传来刑板落在肉上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声音。

明珠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静静的坐着。

宗之毅也在位置上坐着,垂着头,慢慢握住左手上不自觉颤动的小拇指,心中后怕不已,如果妩墨……

大殿内静悄悄的,一别刚才焦躁的气氛,此刻显得有些压抑。

端木徳淑缓缓开口道:“要洗一洗吗?”身上的血迹都要干了:“有没有扯到伤口?需不需要请太——”医!

宗之毅起身离开!

赞清怔了一下,慌忙向皇后娘娘告退跟上,大殿内立即少了一半的人。

端木徳淑起身。

明珠立即上前搀扶。

“洗漱吧。”

……

徐子智眼睛通红,少有的目光狠厉肃杀之气弥漫,他一手压着诫谄的脖子,把他整个头压在水缸里!

诫谄倔强的不挣扎,等着最后咽气:最后一颗弹到戏珠脚下的石子是他打的!他就是想要戏珠死!怎么了!他避着皇后呢!他们的站位根本不会牵扯到皇后!

而且只有戏珠死了皇后娘娘身边才会缺人!才会有新的人顶替,哪怕娘娘身边的位置他们安排不上!但总会挤进去一个位置!五年、十年后谁能说不能又是一个皇后娘娘面前近侍的机会!宝珠死后他们一直很被动,这是一个机会!若不是那个品易碍事!

辞诡跪下地上,看着诫谄越来越紧绷的双腿,他快受不住了:“相爷,诫谄不能死啊——”辞诡脑海里四下找的理由,平时总有用的话,跟相爷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相爷——”

徐子智神色冷静的把诫谄的头从水里拎起来,下一刻又按了回去!

辞诡摇着头:“相爷不要!主意是是奴才出的,都是奴才的错!”

“真以为你们跟了本相多年,本相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不如你猜猜,我这次会不会再拉他起来!”

辞诡知道诫谄这次凶多吉少了,一二再再而三的背着主子做事,不管是多衷心的理由也已经犯了主子的忌讳。

辞诡突然灵机一动:“相爷,相爷,外面现在闹的沸沸扬扬,如果诫谄死了难免有人怀疑到相爷身上,相爷您让诫谄戴罪立功行不行,求相爷开恩求相爷开恩——”

徐子智把诫谄从水里拎出来!

辞诡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绽开,下一刻,相爷的手又稳稳的把人按了下去:“他死了,不正好以死谢罪,这么合理的理由有什么问题吗。”

辞诡顿时瘫软在地上,如果不是相爷不想诫谄死的太轻易,恐怕诫谄现在已经……辞诡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向外跑去。

徐子智面无表情的看着辞诡的背影,非常有心情的和手里的人聊天:“你说他会给你搬什么救兵?夫人还是你家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徐子智说完把人从水里拎出来。

诫谄狼狈不堪,但神色坚定:“请相爷看在属下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属下一个痛快!”

“忠心耿耿?你配得上这几个字?”

诫谄顿时垂下头。

徐子智把人按下去,神色依旧:“本相让你们守着,吓唬吓唬就算了,你们可真是有想法,对本想买一送一是不是……怎么样?需不需要本相对你们感恩戴德!”

辞诡冷静的出了院子,脚步从容,神色如常,身为徐相身边第一得宠的人,他自有他的一番气度。

辞诡风度翩翩的站在繁星宫外,儒雅气质不输京中举子:“麻烦小哥通报一声,我家大人因督促不力,心中万分愧疚,特意让小带了礼品来看看皇后娘娘。”

“您稍等,已经去通传了。”

端木徳淑梳妆整齐,难得此时清静,正在窗前的软塌上摆弄小几上的棋子,素手黑子,柔弱无骨:“让他进来。”

“是。”

端木徳淑落下一子。

辞诡已疾步而入,不等皇后娘娘看他一眼,直接普通一声跪在皇后娘娘不远处,顿时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求您救救诫谄吧,奴才给您磕头了,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说着咚咚咚的便使劲往地上磕。

品易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解?出什么事了吗?

端木徳淑见状手里的棋子忘了落下去,向她磕头的人不少,但这次的人未免太超出常理,徐府徐丞相家的家奴求到她这里,说不通吧:“说说看怎么回事?”

品易站在皇后娘娘身侧,二十大板的事已经听说了,戏珠、明珠、欣玉都是女孩子,自然是他第一个来,他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娘娘,然后出去领罚的,此刻站过来,是因为相府的私奴……?出什么事了吗?

辞诡开口道:“回皇后娘娘,您入林后,夫人担心您的安慰便把您没有带禁卫的事告诉了相爷,相爷便派诫谄去禁卫军点人去找娘娘,结果没有找到,还错把沛妃娘娘的步辇认成了皇后娘娘的以为皇后娘娘回宫了,让娘娘步入险地……而且诫谄中间有点事走开了一下,没有全程督促,相爷便要以办事不利的罪名杀了诫谄,皇后娘娘,求您了,您救救诫谄吧……”

端木徳淑听完,视线转回棋盘上,把刚才犹豫不决的子放了下去:“这是你们府上的家事,本宫不方便开口。”

辞诡闻言顿时咚咚咚的又开始磕头:“皇后娘娘求您了!奴才求您了!诫谄他真的不是有意的!现在只有皇后娘娘可以救诫谄了!奴才知道诫谄不懂事得罪过皇后娘娘!但娘娘也是看着奴才们长大啊!以往诫谄也为娘娘拼死厮杀过,皇后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诫谄一命吧。”

端木徳淑捏起一粒白子,还是那句话:“这是你府上的事,本宫没有手伸的那么长的道理。”

“可这件事是因为娘娘啊,诫谄办事不利才会被相爷抹杀,可诫谄真的是有事,他夫人待产,他心中着急所以去收一个消息,想不到皇后娘娘便出事了,诫谄真的不是故意的!皇后娘娘,奴才求您了——”说着咚咚咚的,额头青紫一片!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说实在的没有这样的插手臣子家务事的道理,就算她是皇后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可这件事到底是因为她任性妄为而起,皇上刚刚也因此大发雷霆,惩戒了几位尽忠职守的将军,苏统领、镇西王回去不定要杀几儆百,死死伤伤的肯定数不胜数。

端木徳淑叹口气:“行了,别磕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怨不到诫谄。明珠,去拿本宫手谕,让相爷酌情处理吧,就当——给本宫积德了。”

品易、明珠闻言顿时脸色一暗!恨死了地上的辞诡,没事过来乱说什么!影响娘娘心情!

辞诡心中更是愧疚,这件事……这件事……是他们对不住皇后娘娘,以后定……辞诡握着拳又重重的给皇后娘娘磕了一个头:“奴才定永记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端木徳淑笑看她一眼,摇摇头,把他当成得了好处便许诺的小孩子话语,重新看向小几上的棋盘不再理会地上的人。

……

辞诡脸色苍白的拿着皇后娘娘的手谕回来时。

徐子智看着他,一贯冷漠的脸上忍不住漏出一抹讽刺的笑:“行,有脸。”他都不见得这样有脸:“既然这样……”徐子智松开口:“还不把人领走——”

辞诡跪在原地!

诫谄不动。

徐子智接过一旁无虑手里的毛巾擦擦手,脸色阴沉:“记住……以后不要出现在本相眼前!”

辞诡、诫谄闻言怔了一瞬,瞬间跪在主子跟前:“相爷——”

“相爷——”

徐子智一句话也不想听这两人多说,甩袖离开!

无虑看两人一眼,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服侍主子这种事向来是有人下来才能有人上去,他们二人向来是相爷身边最得脸的人,这回恐怕真把相爷惹急了!他虽然心有同情,也想为两位前辈说话。

可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欣喜,只能说还是看主子吧,主子若是有心,他和少忧还是会为前辈求情的,可若是主子没了那份心,他们也保证定不会比辞诡、诫谄两位前辈做的差。

诫谄看眼辞诡。

辞诡唇角发紫的跪在地上。

诫谄突然笑了,头歪在一旁的水缸上……因为辞诡,他说不出‘还不如让主子杀了他’的话,连‘对不起’都苍白无力:“是我莽撞了……”后悔吗?就那样吧……都是做事……

……

夜幕降临。

端木徳淑用了晚膳,带着人闲庭信步的在古老的园子里散步,两旁高大的杨槐垂柳显得小路分外的清冷深幽。

繁星宫内现在驻扎着二百多名禁卫军,每个门角小路都有重兵把守,看来肃不清这次事件谁也别想放松了。

端木徳淑穿得绣着天鹤灵芝的广袖长裙,腰间盈盈一握,臂弯处挽着金银线织就的丝缕,长裙的尾端曳在地上,发丝盘起,缀着心爱的流苏缂丝金钗,慢慢的走着,闲极无聊处,摘了树荫下开的正艳的一束紫薇花,继续向前走着。

115二更

“品易好些了吗?”端木徳淑的声音不高不低,好似真的是看花之余,偶然想起的随意话题。

明珠点点头:“回娘娘,药已经送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动刑的人没有用力,加上又是后来才去的,动刑的人心里有数没有敢动重刑。

端木徳淑点点头,无碍就好,这些情是求不了的,皇上不可能打她,必然是归罪到下面的人劝阻不力,说到底是她拖累了她们。

端木徳淑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坐在两树下的秋千上,看着一旁的灌木花草,慢悠悠的荡着。

明珠和众人站在一旁,没有上去打扰娘娘,皇上这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宫里的人没人敢离开皇后娘娘身边几步开外,不远处的禁卫军一刻一岗,也没有敢松懈半分。

端木徳淑想到今天中午外面的行刑声,想来雷冥九和苏天旗都伤的不轻,没有一个月别想好好走路了。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花,不大的花朵一朵朵的聚在一起串成一簇簇,也不比碗口大的花失色多少,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端木徳淑莞尔:“那压花的工具来。”

“是皇后娘娘。”

……

乾凉殿内。

赞清微微抬首,悄悄看皇上一眼,又慢慢垂下头。皇上自从回来后就没有说过话,一直在不停的批阅折子,朱砂都用了两盒了,如今晚膳也没有用,想来心里的自责还没有平复。

赞清看眼窗外的夜色,苏大人在这样的时候让贼人有机可乘,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人护卫皇后娘娘不力,而皇上又在那个时候……

皇上心里能好受才怪,皇后娘娘若是责怪皇上,皇上或许还能为自己辩解两句,偏偏皇后什么都没有说,皇上心里恐怕就更不是滋味了。

殿前小太监在屏风后冲赞公公眨眨眼。

赞清看皇上一眼,恭手,慢慢的退出去:“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小太监冤枉啊!我没有说话:“公公,肖姑娘求见。”

“见什么见,嫌自己死的慢吗!”赞清皱着眉抖落浮尘双手交叠,但这些事不是他能做主的,他更能代替皇上回话:“她这时候来干什么不是找死吗!”他现在若是去报,肯定碰一鼻子灰。

小公公见状道:“要不奴才出去劝劝……”

赞清想了想,点点头:“去吧,好好劝,让她过两天再来。”最好等皇上气消了再来,但估计皇上这次气很难消了,看皇后娘娘那软糯的脾气肯定没有怪罪皇上的意思,皇上怎么自己消气。

赞清叹口气,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吃了一块桃花酥,见小陈子还不回来,便皱了没。

果然没一会,小陈子脸色苦哈哈的进来,恭手:“赞公公,肖姑娘执意要见皇上。”这不是添乱吗。皇上在繁星宫发了多大的脾气,现在都没人敢提醒皇上用晚膳呢!

赞清也脸色难看,他们劝人回去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否则以后就是把柄,这肖姑娘不是正统出身看来是听不懂了:“算了,我去回皇上。”

……

书房内,赞清脸上挂着憨厚的笑:“禀皇上,肖姑娘在外求见。”

宗之毅握着手里的笔,笔触开合不急不躁,仿佛没有听见,笔走龙蛇,丝毫不动。

赞清等了一会,再次恭手:“皇上,肖姑娘——”

宗之毅脸色顿时寒如冰霜,朱笔凝滞,似乎也迫于皇上的压力,将滴却不敢落,一字一句的开口,声音不大,字字有声:“让她滚——”

赞清急忙弯身:“是,是。”

肖玉颜跪在外面甬道上,倔强的看着赞清:“臣女知道臣女有罪,臣女任性,导致救皇后娘娘的人手不能及时赶到,陷皇后娘娘与危险之中,臣女愿接受任何惩罚——”肖玉颜腰背比值的跪着,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皇后娘娘随后遇险,分明是皇后娘娘故意针对于她,否则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只有皇后娘娘在那没安全的地方都会出事!

徐修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她不该去危险的深林,可如果不是她,那些人还不能发现皇后娘娘有危险!

就因为她人言轻微、身份低下,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了吗!好!既然是她的错,她领罚便是!绝对不让皇上在皇后娘娘面前难做!

赞清自认是很好脾气的人,为人圆滑,对人和善,从未开罪过哪位嫔妃也没有对不受宠的人冷眼相看。

这位肖姑娘还是第一次让他不屑于维持自己的好人缘,何况跟肖玉颜有什么好维持的,皇上还能怎么样她!一个让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犯了忌讳的人!

赞清脸上的谦和一点点的退去,面色冷了下来:“肖姑娘,您是不是听不懂话,皇上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正焦头烂额,你再这里跪什么!怕显不出你来是不是!”

肖玉颜突然听到向来低眉顺目、在皇上面前没有一点存在感的人冰冷的语调,顿时不解的看着他!

赞清已经不屑于给她个笑脸:“肖姑娘,皇上的原话杂家本来不想直说给您听,可现在看来,不说你根本听不懂啊!肖姑娘,听好了,皇上让你滚——”

肖玉颜闻言,脸上的倔强一点点的夸下,摇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赞清,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他……皇上……”

“皇上今早救了您是不是。”赞清叹口气:“肖姑娘怎么这么天真呢,从您传消息出来到皇上过去救您,您不觉得时间太长了吗?皇上只是闲来无事,正好忙完了国事过去看看,顺便救救您,您不要想的太多。”

“不会的!皇上他——”

“皇上因为你的消息,耽搁了救皇后娘娘,为此在前殿大发雷霆,甚至不惜处理了镇西王和苏统领,您这时候还敢过来!您是觉得皇上不会杀您吗!”

------题外话------

看到有朋友说人权了!哈哈!本文的确没什么人权!穿越需谨慎啊。(每次看着女主不杀人,温柔、大气、不滥杀无辜,就好纠结啊,所有说咱家为什么不火呢,因为鸟奔驰在偏离社会主义的大道的价值观上狂野的撒欢呢)

116三更

肖玉颜觉得赞清很可怕,皇上……皇上……

赞清叹口气:“肖姑娘,回去吧,皇上宠您归宠您,可那也得在不耽误国事,不给皇后娘娘惹乱子的情况下,可您现在犯了最忌讳的后者,还不自知的过来跪着,您想挑衅谁?奴才破例跟您说句难听的,您今天要是真跪了,奴才现在把话传进去了,肖姑娘,您信不信,您今天不把腿跪断了都走不出清凉殿的大门。”

肖玉颜脸色顿时苍白,她们不是这样说的,她们说她讨皇上喜欢……她们说她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而且今天……今天……

肖玉颜抬眼看向一脸冷漠的赞清,却无法再骗自己,赞清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他说的话……而且皇上确实去的很晚,她当事都那样狼狈了……

肖玉颜的眼泪从一双弯弯的眼镜中不受控制的落下,心里像被人挖空了一般,这些天以来……她只是皇上的玩物吗……皇上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如果自己不相信,为什么不敢说今晚自己就跪倒腿断!为什么不敢!

肖玉颜让坠儿扶着一点点的站起来,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敢,不敢赌皇上是不是真的那样喜欢他,或许真的像赞清说的,喜欢是喜欢,可也只是逗个趣的喜欢……

皇上惩戒镇西王和苏大人与她没有一点关系,皇上当时听说皇后娘娘出事后,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匆匆忙忙的直接离开……

这些她不愿意多想的事,因为赞清的话,重新在她脑海中清晰……

肖玉颜脚下一个踉跄。

坠儿急忙扶住她:“小姐……”

赞清恭手:“恭送肖姑娘……”

赞清直起身,离开了就好,总归还是听的进劝的,找好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的等着,又是干净单纯的性子,总是能等到一个结果,可惜偏偏和皇后娘娘撞上了,赞清摇摇头,只能说,时运不济吧……

避暑之地的清晨微微偏凉,枕席上还透着今晨的凉气,仿佛到了秋天一样,天边几片接近树梢的浮云,到了现在已经升到了远方,可见今天又是风清气爽的一天。

端木徳淑今天起的晚了,睡眼醒醒的不准伺候的人走珠、不准洗涑、不准碰她的头发、也不准人扶她下床。她自己穿着单薄的里衣,呆呆的坐在床上,保养得宜的发丝垂落在床铺上,即便不修边幅,也带着醉生梦死的美丽。

明珠不敢打扰主子,众人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端木徳淑坐了一会,有抱着锦被躺回床上,安静的一动不动。

明珠舒口气,放下手里的毛巾,心想,这是要再睡一觉了,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把掀起的床幔又落下,转身出来,轻声叮嘱传话的人道:“就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让来探望的都回去吧。”

“姑姑,那慕国公夫人……”

“一样回吧,夫人理解的。”

“是。”

……

徐知若向来是不闻窗外事的,自己的事还没有顾好,哪里有功夫管别人,不过,今晨难得见向来叽叽喳喳笑语晏晏的人没有出门,不禁也升起了一丝好奇心:“怎么了这是?”

清暑端着箩筐过来,摇摇头:“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好似昨晚哭哭啼啼的回来的,回来后便没有再出来过,要不要奴婢把人叫来问问?”

徐知若摇摇头,拿起箩筐里的丝线:“她的事本宫也懒得问。”没有品级,却敢带人往深林里去不是给人添麻烦吗,说好听了叫天真不知事,说难听了就是不懂避嫌,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徐知若突然抬头:“本宫是不是该禁她的足!”除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她在不问便是督促不力了,何况此事还因为她的任性牵扯到为了皇后娘娘,这边是大事了呀!

清暑不解的看着娘娘,但也是在大家族中理过事的,想了想后,点点头。

徐知若放下丝线:“那好,你去传本宫的意思,肖姑娘莽撞无知,闯了大祸,还带累了众位臣眷,罚她抄经百遍,禁足一月。”

“是,修仪娘娘。”

……

雷冥九趴在床上,满屋药味,尽管他体质好,承受力强,可也不是实打实的挨了四十大板,后依然能行动自如的神人。

虽然能动,但也疼的钻心,坐着更是奢望,除非问询凶手这样的大事,他基本不敢乱动!可越审,徐相的动机越大,不是有实证性的证据,而是能做到这一切,甚至费心安排这么多巧合的,除了徐相不会有哪个贼寇有这种闲工夫。

真正的刺客要么行刺,要么自杀,可这一批明显不是,倒是像养了多年世家大族的杀手。

雷冥九想过质问徐子智,但也更清楚徐子智绝对不会承认,甚至已经为这些人安排好了身份就等着他们去查!

雷冥九揪出一条线后,便把这件事交给了顺天府,他只是不明白,半个月不出门的小仙,又怎么热到了忙于政务的徐子智。

雷冥九看着玉枕上的紫薇干花,伸出手碰了碰,又小心翼翼的缩回手,心虚烦乱:要不要告诉她?让她躲着些徐丞相,这若是再不知为何得罪他一次,说不定他又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再别人身上他或许不屑于出手,在小仙这里,他到是什么都不避讳!

雷冥九再次伸手戳戳压的平整的紫色花瓣,脉络清晰、颜色依旧,就像盛开时一样,她们管这种压花法叫夺什么来着?

雷冥九嘴角轻微上扬,他这辈子是学不会了,也没有机会培养一位如此精致的贵女了,小仙会就好,小仙玩这些向来是得心应手的。

一旦走进来,看眼心情不错的主子,松口气,恭手道:“禀王爷,王爷让属下打探的事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相爷确实惩戒了诫谄,理由是办事不利,而且辞诡为此还特意去求皇后娘娘拿了手谕,相爷才没有杀了诫谄。”

雷冥九脸上的神色顿时严肃:“消息可靠吗?”

117四更

“明珠姑姑亲口说的,自然可靠,还说。”一旦抬头看王爷一眼。

“你到是说啊!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事!”咝——

一旦赶紧开口:“皇后娘娘嘱咐王爷好好养伤。”

雷冥九刚打算从床上窜起来拎着一旦问清楚的势头,又闲闲的躺了回去:“我养什么伤,我又没事。”

一旦呵呵两声,跟以前比确实不算什么伤:“奴才给您倒杯水。”

雷冥九趴好,继续看玉枕上的花,贴在这里刚刚合适,像玉里本生的一样好看,但还是收起来吧,万一被他粗手粗脚的弄破了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

品易趴在床上查完今天的账本,脑子里快速的动着,皇后娘娘嫁妆里的的这片桑田是不是可以和京中的堇色坊合起来?

若是朝廷开始鼓励商行,航运绝对是一个可图的肥缺,可他们现在能拿出的银两若全部放进去的话,地税上是不是要放弃一些:“来人。”

“品哥。”

“去把永平山庄的大总管叫来。”

“是。”

……

宗之毅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一句话,甚至一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

宗之毅脸色越来越冷,脾气越来越躁,他是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可他也不知道她出去了!事后也惩戒了所有办事不利的人,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宗之毅越想越来气,这些天!她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自己受伤了她多问候过一句吗!现在更是冷着脸不闻不问!他叫她出来避暑还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是吗:“来人!摆驾繁星宫!”

端木徳淑抬头,长长睫毛落下一片剪影,清澈的目光坦荡温柔:“皇上来便来了,你这样紧张做什么。”端木徳淑绣着手里的帕子,这是她前段时间描的花样子,正好最近有时间绣上了好秋天用。

明珠想想也是,皇上又不是没来过,她突然急什么,可能是上次皇上上次在这里打了堂堂禁卫军统领和镇西王让她心有余悸吗!

那一刻,她有些被吓到了,这还是姑爷第一次当着娘娘的面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至今还记得皇上想吞人的脸,想想便心虚三分:“要不,娘娘去门口迎迎……”明珠说的不是很自信。

端木徳淑闻言放下绣绢,扯扯身上的百花纹衣袖:“好。”

明珠顿时感激不已。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端木徳淑依礼福身,身上的裙角微微拖在递上,犹如一圈涟漪慢慢散开。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从青石地面上移开眼,见她眉眼含笑,神色如常,便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有转身要走的冲动,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端木徳淑起身:“皇上可用过膳了?”

宗之毅大步向内走去,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看赞清一眼。

赞清急忙笑笑,这……这……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皇上来之前,又这回去换了次衣服,闲着这身宝蓝色的暗纹梵云锦袍是心做的,腰间的玉佩也是上好的玉玺原料,娘娘也有一枚的。

端木徳淑微微蹙眉,这是又在哪里受了一肚子气,来她这里找存在感了,还是上次的威风没有摆完,还要继续来一场。

端木徳淑跟着进去。

宗之毅坐在上位,看眼放在一旁的绣框,嘴角冷笑一声,她倒是有雅兴,可有过问过他的伤势,问过太医他的脉案,叫赞清过来了解一下他为什么前些日没有用膳!连瞎了眼的都问过了,前书房的汤水堆成了山!她为什么不问!

端木徳淑瞥见了那丝冷笑,便没有做声,坐在他下手边的位置,让人把绢帕收了。就是不知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后宫的谁又讨了他的嫌,还别说,这么多年来宗之毅喜欢的喜人的女子都是一样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有眼光:“赞清。”

赞清急忙上前:“皇上可用膳了?”

“回皇后娘娘不曾。”

端木徳淑看向明珠:“吩咐厨——”

“朕不吃!”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皱眉,没完了是不是!但想想又何必,他说不吃便不吃,谁还能硬塞到他嘴里:“取些糕点进来。”

“是娘娘。”

端木徳淑捋着手里的帕子,闲闲的坐着,有些后悔让人把绢帕拿下去了,闲着无事还可以绣两下,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宗之毅看着她不痛不痒的!心里的一团顿时烧成了一片海!他是不是说什么都行!她有几分心思是放在他身上的!他身上有几件里衣是她亲手做的!还有时间绣绢帕,最近的一件衣服是她半年前让丫鬟做的,她知不知道!

“饭还是要吃一些的。”

宗之毅抬头,面上无怒无波,看着她不痛不痒的话,不知道她是随便说说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应该问的不是吗!他的要求过分吗!问一句为什么不用膳耽误她什么功夫!

宗之毅冷着脸撇开头!若是不冷静冷静!他怕自己做出更不冷静的事来!

端木徳淑皱眉,看向赞清!皇上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脾气!再这样冷着脸,她不伺候了!

赞清赶紧咧开嘴赔笑,皇上这两天身体不适,来自后院的探问数不胜数,独独少了皇后娘娘您,您没发现吗?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赔笑。

端木徳淑哪里是要看他笑,这些天皇上膳食不佳,后宫轮番送着膳食,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更是免了后宫的请安,悬了赏让众人想办法,还伺候出脾气来了!

既然他老人家要冷着,那便冷着吧!端木徳淑起身,去后面歇着去了。

118一更

宗之毅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开始以为她去后面拿个东西,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宗之毅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是不出来了吗?还是打算把他晾在这里!

赞清小心翼翼的看屏风后的甬道一眼,又恭敬的垂下眼帘。

宗之毅心中涩然,她是不在意他有没有第一时间救她了吗?甚至不在意他那时候在哪里?还是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对她来说,皇后的位置?世人的敬重?如今的生活就好过他了是吗?

宗之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哪怕一丝紧张的担心都没有吗?还是什么都太习惯了所以可有可无?

宗之毅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明明都没有发生,明明一切都是照旧,可还是这样……好像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是她笑笑,和气端庄再不见别的东西,反复这样几年了,到底是他们两人出了问题,还是时间久了都要走到这一步。

宗之毅环顾一圈,看着大殿中聚集的软装,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生活的痕迹,一椅一木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就连管用的茶杯都像她一样要求精致,做工苛刻。

刚才她是在绣帕子吗?也不知道针法生疏了没有了,还是只是突然有了兴致过两天又随手放下。

赞清等了一会见皇上没有发火的意思,不禁松口气。

“传膳吧,叫皇后娘娘出来用膳。”

“是。”

晚膳吃的很平静,端木徳淑夹了一块鱼给他吃。

宗之毅慢慢的吃完了,还多添了一碗汤。

饭后两人做了一回。

宗之毅绝但也不算冷场,只要他不总是沉默着,他问什么,她总会笑盈盈的回话,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本来想留宿的他,几乎落荒而逃的出了繁星宫,心中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明珠转了很多圈后,还是小心翼翼的站过来,看眼看书的娘娘:“娘娘,皇上是不是心情不好……”

端木徳淑放下书:“本宫刚才就想说了,你明日让徐修仪抽空去看看皇上,可能是最近国事太忙,周遭又乱,皇上有些烦躁了,让她带些去火降噪的汤食,总之还是以皇上的心情为重。”

“是,娘娘。”

哎,时间久了,总是要服‘腻’的,她也伴了皇上多年了,谁还没有个不新鲜的时候。端木徳淑重新翻开书,粉色的丹蔻落在纸叶上,细神看了一眼,明日换了颜色吧,看着怪腻烦的。

……

避暑之地的驻军增加了一倍有余,雁国各地施实宵禁,所有官员待命,大肆排查前朝余孽。

端木徳淑不用想,也能预料到如今外面是怎样人心惶惶,她也懒得再出门,继上次意外后,她又窝在繁星宫半月有余了。

品易身体早已没了大碍。

明珠领了罚,如今也好多了。

欣玉身份到底不够,动手的人留情有限,伤的稍微重一些,戏珠松了伤药,特意去看顾为了几天,如今也看下床走动了。

品易一早为娘娘编耳后的长辫子,然后盘子,固定在左耳后,又捋顺右侧的发丝,手法娴熟的重复,固定好后,从额前起发丝向后交缠,慢慢的系上丝缕。

明珠走过来看娘娘一眼,笑笑:“娘娘,您还真是一天一个爱好,今天这是迷上试新发型为了,从早上到现在,您已经试了三款了?”

端木徳淑照照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已经挽了一半,脸颊还长了肉,这些天好吃好喝的养着,自然是要长肉的:“哪款好看?”

“哪款都好看。”

“品易的手艺快赶上宫里的老妪了,这么一会为本宫换了三个发誓了。”

“是呀,他再会一些,我们都可以被撵出宫吃娘娘平日赏的银两了。”

品易对明珠讨饶的笑笑,手中的动作未停。

明珠看着他,一身四品双镰服,交颈上绣着鹰的飞羽,一道不明显的银线在腰间勾勒出他玉树临风的身形,只是在宫中常年弯着腰不怎么注意。

此刻因为娘娘坐着他站着为娘娘梳发,因为身姿笔直,才发现他身形真的不错,难怪宫里的女官提起他,都会兴致盎然的多说几句,甜甜的目光也经常放在他身上,果然是不错的。

明珠想到他上次救了戏珠,这些天来便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不知道回宫后能不能升到三品,哎,都是伺候主子升不升的还不就是一个称谓,不过升到三品到底是不一样的,至少就不低那个赞清一头了。

明珠拍拍他的肩:“好生伺候着,我去前面看看昨天做的泥人凝固了没有。”下一刻明珠又慌慌张张的进来:“皇后娘娘,慕国公夫人求见。”

“夫人来就来了,你慌什么,让外面的人好生伺候着,本宫马上到。”

品易的手法立即快了三分。

端木徳淑一身湛蓝色飞天长裙,腰带两侧六快牡丹划开玉佩,手腕上带着梨木雕花镯子,衣襟上的金线若隐若现,华贵非常,笑语晏晏:“娘怎么有空过……”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慕国公夫人冷着脸,礼行的一丝不苟。

张姑姑也赶紧跟上,丝毫不敢怠慢。

明珠看眼娘娘,急忙带头向慕国公夫人问安。

端木徳淑嘴角微撇,委屈巴巴的给母亲回了礼,乖乖的做好听训。

果然,慕国公夫人根本没想跟女儿客气:“你是想在宫里捂出花来是不是!知道的是皇后娘娘在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千里之外的皇宫,除了第一天娘娘您见了见众人,你可还有见过谁?”

“娘,有没有什么事,女儿总见她们——”

“你不见也就罢了,皇上你也不上点心吗!你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是一次次的帮你驳回去,可你到好,你让我省心了吗!”

冤枉啊,怎么没有省心,她很省心呀。

端木夫人想想心口便要赌一口气:“徐修仪现今得皇上宠爱的事你知道吗?”

端木徳淑以为什么事:“知道啊,皇上前些日子心情不太好,徐修仪有识文断字的,女儿便让她多伺候些皇上,安安皇上的心。”

端木夫人闻言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说她吧,她这么大了,后位时期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可不说她吧,她竟然放着徐修仪不管:“你想没想过,徐修仪什么身份,若是她再诞下一儿半女……”

端木徳淑开口道:“娘,后宫的事即便您是我的母亲你也不能插手的,而且徐修仪为人和善,礼数周全,是个有分寸的人,娘以后这话也就是跟女儿说说,切勿再多次提起。”

端木夫人闻言一口气压在嗓子里,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是第一次被女儿顶,她老人接受的很快,何况皇家的后院的是的确轮不到他操心:“我不是担心你,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争不抢了……”

好胜心重了她担心,这太安静了她也操心,何况:“是你爹,唯恐你小姐脾气和皇上闹不愉快。”他现在可是把宗之毅看的比谁都重。

端木徳淑声音软下来;“娘,我和皇上好好的呢,前天十五,皇上不是也过来了,徐修仪刚进宫,又才情了得,正是好时候,皇上喜欢些也情有可原,更何况孕育皇嗣是大喜事,徐修仪教养的皇子定然也像她一样是人中龙凤,娘,女儿今为这个伤伤心明儿为那个忧愁忧愁,您不觉得女儿管太多了吗,但凡后宫女子,总有有孕的时候,这事娘以后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端木夫人冷哼一声,她担心什么了,小仙身后就没有娘家了吗:“还不是你爹,唯恐他女婿跑了,唯恐你伺候不周到。”

端木徳淑笑笑:“难为爹还惦记这些事,放心吧,我和皇上好着呢,宫里多些人为女儿分忧也是好事不是,我就是这些天不想出去,本来我就不想来,让爹不要乱担心。”

“不担心?我看他都魔怔了。”端木夫人担心的看向女儿:“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的茶:“不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女儿就不出宫,女儿胆子也太小了,只是不想出门罢了。”

端木夫人看着女儿面容红润,眉眼含笑的样子,确实不像心有郁结的样子,想想也是,小仙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新鲜的人,尤其又不能生育,皇上若真把精力浪费在小仙身上,某些人才该着急了:“不是就好,现在也中旬了,估计月底就会返驾回宫,你若是想四处走走,还是走走的好,对了,前些天地方上进贡了一套珐琅器具,拿出来让娘欣赏欣赏。”

“娘,您不会就为了看它们,才舍得过来训女儿两句吧。”

“赶紧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端木徳淑吩咐人去搬:“您还有什么是没有开过眼的,也让您这么上心,回头你看了若是喜欢,送给你便是。”

“你可省了吧,若是让你爹知道,拿了你的东西,你爹非跟我急眼不可。”

东西一个个搬进来,画珐琅工艺双耳手柄蝠纹灯台一个、填珐琅工艺镶玉葫芦瓶一对、填珐琅工艺勾莲桶式花盆一对、填珐琅工艺烛台十遵、填珐琅工艺香炉四面、掐丝珐琅工艺蓝地卷草棒槌瓶一对。

黄鱼浮雕兽面纹撇口茶具一套、白玉浮雕玉兰花花插一对。

东西一一的摆上来,都是惊世绝伦的工艺,当代一等大师,炼窑十多年天时地利才会出的好瓷器,尤其一对掐丝珐琅蓝地卷草棒槌瓶,筒体单色,仅用浓淡勾了层次,渲染景物阴阳相背、远近疏密,使瓶身更有立体感,素有‘青花五彩’的美誉。

端木夫人痴迷的看着,她出身高贵,素有钱财,在‘玩物’之上也颇有心得,小仙很多爱好不得不说是来自她的母亲:“不愧是千土由进,均裂独处的圣品,精妙啊……”

端木徳淑心中怏怏,那是因为要上贡,不合格的同窑品都要砸碎,什么独出,文人墨客说的好听而已。

端木徳淑其实欣赏不来浓墨重彩的东西,珐琅系列没有对她心意的,只不过宫中格局庞大,花式繁多,珐琅品是最能压重的一种,放在哪里都显得相得益彰,既不会失了皇家的唯一,也不会显得单调罢了。

至少她是这么拒绝,端木徳淑喝口茶,看眼顿时占了半个客厅的东西,一个个都不是小物件,最低的也有小腿那么高,最高的几乎跟她齐平,可这些东西摆入她宫里后,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件,显不出任何一个的独特来:“娘若喜欢,这对瓶子带走便是。”

端木夫人当然喜欢,第一眼就移不开眼了,瓶身饱满,用线流畅,疏密有度。尤其是素而不晕,大气浑厚,看着便觉得心情好似也云开雾散般疏朗,秒呀,用笔秒,造型独特,人物传神,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端木夫人看女儿一眼:“你可想好了,没了这对瓶子就不是一整套了?”

端木徳淑摇摇头,刚才谁说不要,只是看看的:“您老就是把着一套搬走,女儿也是没意见的。”

端木夫人是真没想要的,她自己私库里也有不少好东西,留着传家也够几辈子儿孙吃了,可看了之后这一对瓶子是真和她心意,第一眼就对眼缘,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想好了?不后悔……”

明珠笑笑,老夫人还是那样子。

“不后悔。整套我都不喜欢,您看我把它们摆出来了吗?”

“暴殄天物。”随即转身微微行李:“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无奈的只好起身,向母亲回礼:“娘,咱们打麻将吧?瓶子都给您了什么时候不能欣赏,来,咱们打会麻将,几天没玩都手痒了。”

……

慕国公见夫人回来后就摆弄那两个瓶子,顿时有些不高兴:“我让你带句话,你带了一天才回来,回来了就摆弄那两个瓶子,我让你带的话带到了没有。”急死他了。

“到了到了,仙儿挺好的,吃的好、睡的好,和皇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都挺好的。”

慕国公闻言终于松口气,好就好,这些天听别人提了一耳朵,他还真担心帝后关系有恙,无事便好,无事便好:“你怎么去了一天,这都什么时辰了?”

端木夫人赵氏拿了干牛皮小心的擦拭着瓶身,真是好看,对她的心意,年级越大越喜欢这类饱满到呼之欲出的形态:“阿瑞,好看吗?”

你说好看就好看:“好看好看,建造冬阁的事你跟她提了没有?”

赵氏微愕,这个忘了:“你别急,我明天再去问问便是。”

……

齐思雨租金觉得挺对不住诫谄、辞诡的,因为她的话惊动了相爷,连累他们办事不利,如今被割了差事:“雾儿,你说我把他们要到后院可好,平时当着要职,现在……也难为他们了。”不过到底是他们办事不利,所幸皇后娘娘没事。

“夫人,您管好后宅便是,还是不要插手相爷前院的事,万一惹恼了相爷怪罪到夫人身上,夫人找谁说理去。”

齐西雨叹口气:“诫谄也是,哎,再说吧……”只是不知这位徐修仪孕有几皇子?不过不管几,最后的位置也是没希望的,想来相爷也不会近些日子修仪得宠就生了什么心思,相爷的为人她还是信的过的。

到时候二房那边别找死才是,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可都不是平庸之辈,更别提长公主在朝中的地位。好在她过世的时候没听说宫中兄弟相残的事。以皇后娘娘的心性,想来后宫是平稳的。

再说,现在徐修仪初得宠以后的路还长着,也不必太着急。

……

今日一早,天便阴沉沉的,乌云将聚未聚,黑压压的天幕坠的天空喘不过气来,寒风乍起,簌簌凉意,按说这样阴冷的天气适合夏日睡个懒觉。

但端木徳淑却早早的起来了,脸色难堪,怒火冲天:“简直胡闹!大皇子病了十日之久,现在重症昏迷才知道着急的写信过来求太医!早干嘛去了!本宫看伊贵人是活腻了!”

“娘娘,您息怒。”明珠为娘娘戏上盘扣:“想来伊贵人是怕扰了皇上和娘娘清净,而且大皇子总是病着,贵人也以为没什么事情才耽搁了汇报。”

“她以为,她能以为什么,十个她也比不得一个大皇子,她竟然敢自己以为!本宫把大皇子交给她带,没有让皇子属带走,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她还敢自己以为!”

“您息怒,息怒,您再着急现在也见不着大皇子,静妃娘娘不是说了,现在还是能喂下汤食的。”

119二更

“等喂不下了她还敢跟本宫说!”端木徳淑气的说话咬到了下唇!更气的你踢了脚上未穿好的鞋!简直不知所谓!是打扰了帝后重要还是大皇子重要!

那些看不见的还在肚子里就敢畏畏缩缩不敢报,若是其他皇子皇女生出来了,伊依以后是不是就不不敢说话了,大皇子病的起不了床也不敢跟其他皇子争锋!什么思想!

端木徳淑嫌她们动作慢,直接抢过宫人手里的鞋穿上!三两下系上腰带!“摆驾清凉殿。”

明珠急忙追上。

品易唯恐半路下雨,也急忙拿上伞追上。

“娘娘,您慢点——娘娘,步辇——”明珠快速让步辇跟上。

端木徳淑越想越来气:“本宫走的时候怎么跟她交代的!若是礼儿有任何不适立即写信!这都十日了!她脑子装的是草吗!若不是见事情不好,她是不是还不打算说了!真以为礼儿是她一个人的儿子了!”

品易急忙扶娘娘上辇:“娘娘消消气,伊贵人不懂事,娘娘回去好好罚她便是,快!清凉殿!”

前书房内。

宗之毅一身金线明龙玄服,威严的坐在主位上与大臣议事,听到赞清在耳边说了一句,不太相信的看了赞清一眼!?

赞清点点头。

宗之毅下意识的要起身,但随即动作顿了一下,这个时间绝对不会是来见他的,那就是有事!?什么重要的事?!让对他不理不睬的人能这个时间舍得来看他?

宗之毅本想反击回去,但又怕她有事,立即起身:“众位爱卿休息一下,稍后再议。”快速外门外走去。

前书房外,端木徳淑一身深紫色繁画直缀,见到皇上直接下跪:“臣妾参见皇上,请皇上容臣妾即刻回宫,并将刘太医赐与臣妾带走。”

宗之毅皱眉,手已经伸出去扶她起身:“回宫!?出什么事了?”

端木徳淑神色焦急,顺着他的动作起身,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依赖:“大皇子重病,现在咽汤药都很困难,虽然静妃是这样说的,但以静妃的性子定然是往好了说唯恐我们着急,皇上请您容臣妾讲刘太医带走,即可返京!”

宗之毅听不是她的事,心便安了几分,看着她饱满红润的脸一时间又不知该作何感想。

“皇上——”

宗之毅:“朕即可让人护送刘太医回京,再带上王太医,别着急,宗礼不会有事的。”

“多谢皇上。”端木徳淑说完急忙转身。

宗之毅立即伸手拉住她:“你做什么?”

“和太医们一道回京?”

宗之毅神色立即严厉:“你不许回去!你看看这天,弄不好一会就会有大雨,路上不安全,再说你又不是大夫你回去能做什么,有静妃和伊依在,你赶紧回去。”

端木瑞听到女儿的说话声,慢慢的向门口移来,说起来,他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女儿了,虽然都在京中,可毕竟君臣有别不如夫人方便,虽然嘴上念叨着她不懂事,心里到底是想念。

端木徳淑立即挥开宗之毅的手,平时总是温和无害的明眸此时坚定异常:“皇上,臣妾虽然不会医术但臣妾在不在您应该知道关系大不大,静妃和伊贵人但凡有什么决策瞻前顾后耽误了大皇子的病情,相信也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所以臣妾必须回去,进臣妾的绵薄之力,不能让最坏的事情发生。”

几个大臣也走了过来,向外看去:“是皇后娘娘——”

宗之毅见她转身又瞬间把她拉回来,这回脸色难看不少:“你也看看现在的天气!万一路上遇到暴雨!周围又是山路,你考虑过自己的安全没有!做事不要莽撞!”

端木徳淑非常冷静:“臣妾不是莽撞,臣妾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先不说会不会出事,即便出事了,臣妾就不尽自己的本分了吗!”

“朕不许你去!”

端木徳淑冷静的看着他,跪下,叩首:“皇上,臣妾除了是您的夫人,还是雁国众皇子公主的母后,臣妾敬重您顶天立地、倾慕您不畏困难终临天下!可身为母后,臣妾也一样心有皇嗣,臣妾肩负着护他们长大,扶他们成人的重任,臣妾期盼看到他们将来长成与您一样比肩的盖世英雄,长成端方明理的雁国公主!所以这次——请皇上恕臣妾一意孤行之罪!”端木徳淑说完,叩首,起身,挥开宗之毅再次伸来的手,快步离开!

宗之毅见状毅然追出去:“妩墨!妩墨!你站住!——你不听是不是!好!朕陪你一起回宫!”

端木瑞还没有自豪感慨完女儿一国之后的胸怀,就吓了一跳——

众人也瞬间回神,赶紧出去追皇上,这样的天气,万一路上发生意外,雁国岂不是就完了!

“皇上!——”

“皇上!——”

天边滑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鸣的雷声。

马车正在加紧准备,刘太医、王太医刚刚上车,众侍卫、宫人分列在侧,长长的队伍紧锣密鼓的忙碌中,劲风鼓吹开队伍前方的旗帜,风越来风大,队伍中的禁卫微丝不动的站立,所有人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众臣跪在地上,求皇上不要任性,哀求声此起彼伏。

雷冥九穿着铠甲,牵着马,带着自己的手下三百多训练有素的将士加入护卫的队伍,安抚着马颈,等着队伍出发。

宗之毅系着马鞍,坚决要跟,这样的天气,他怎么能让妩墨一个人回去!万一——他想也不要想!她要走!他必须跟!否则不管她说什么,说的多好听,她也别想走!

120

“皇上,请您三思呀,皇上,皇上……”

臣子跪了一地,忧心忡忡的磕了又磕,唯恐皇上冒险:“皇上,请您以龙体为重,切不可涉险呀,皇上,请您三思啊……皇上……”

“给朕闭嘴!”宗之毅冷着脸让人牵马。

可却没有人闭嘴,这不是小事,避暑之地三面环山,来的路上有大段大段的山路,现在风雨乍起,山路危险,皇上绝对不能涉险啊:“皇上,臣等愚昧不解皇上所求,但皇上,您是君主,国后继无人,皇上切不可开玩笑,抛弃天上苍生与不顾啊!”

端木瑞上前:“皇上,您乃九五之尊,身兼重任,不可任性妄为呀皇上……”

“皇上,臣愿以死相谏——”说完四下看看,但地处空旷,实在找不到撞什么东西的地方:“皇上!请您一定以龙体为重啊——”

端木徳淑看眼说话的人,又慢慢的移开目光,从站到这里她还没有说过话,一直看着宗之毅动作,见他整装待发,心里不禁叹口气。

端木徳淑突然伸手握住他勒住马缰的手。

“皇上!皇上求您三思啊皇上——”

宗之毅看向妩墨,目光坚定,他可以让她回去,理解她的选择,成全她的成全,但他也要回去!

端木徳淑握紧他的手,说心里没有感慨是假的,近十年婚姻,他要什么,她懂,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心里都装有彼此的日子,谁又不是跟那样的日子有仇。

她撒撒娇、他宠着;她任性她看着;她让他眼里只有她,他眼里也便只有她;她们的家国天下,就家中那么一点点的位置,任由他们感情肆意生长,可,现在,即便他给的起,她又要的起吗?

回应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我们都越来越喜欢装着看不清,不解释,不就是我们都觉得解释多了也苍白无力吗。你学会了闷在心里不吭声,我也慢慢的不辩解。

端木徳淑温柔的看着他,宗之毅,你的温柔在心里,我懂。

国之储君,江山重担。端木徳淑不知道子嗣昌兴对雁国是福是祸,也不知道选择的这条路对不对,走的正不正确。但希望你在背负江山的时候,能过的任性一些,不是沉溺在你我的世界,为了子嗣与朝臣对抗,然后过继一位继承人,你不是多坚持,本宫也不是多执着,这样就很好了,真的,宗之毅,这样就很好了,彼此有心,知道惦记,却也能在你保我衣食无忧时,让你有片刻放松,有人伦之乐。

宗之毅见她要开口顿时道:“你别想说话!动嘴谁比得上你……”最后一句宗之毅嘀咕的很小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端木徳淑莞尔,眉眼弯弯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他们的错,不怪任何人,是他们自己后来错了,后来是时局变了,也不愿努力的了而已,所以不怨,也没有惋惜,更没有奢求。

端木徳淑靠近他几步,声音柔软:“好了,你今天如果真跟我走了,他们可是真要血溅当场了。”

宗之毅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朕也不是说假的,我说陪你一同回去!就是一同回去!”

“知道你的心意,可皇上也要三思而后行,再说,您若跟我回去了,我成什么了,还不被这些人说的没鼻子没眼睛了,好事也成了坏事,本宫的光辉形象也会被你拖累了。”

“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我是一定跟的,你少跟我耍嘴皮子哄人。”

端木徳淑掀掀眼皮,看看自己的睫毛,突然调皮的冲他眨一眨,眼中星光璀璨。

宗之毅顿时傻住,下意识的伸手要摸她的睫毛。

端木徳淑咳嗽一声。

宗之毅回神。

“回去吧,没事的,如果雨势大了,会慢些赶路的,山体有异常又不是没有征兆的,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对,队伍会立即停下来,我也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反而是你——”端木徳淑瞥眼身后,低声在宗之毅进前道:“这样冲动的更出来,让这些老学究怎么想我——这若是一个不好,给本宫叩个盅惑郡王的帽子,本宫以后还能不能受群臣爱戴了……”

“妩墨——”

“这件事真的不是开玩笑,您若跟回去了,本宫在他们眼里可就没有以后了。”跟着一位女人比江山还重要的君主,他们以后但凡有一点脏水就会往她身上泼了,那她这样累死累活的维持他的声望还有什么意义:“回去吧。”

“不行,我不放心。”

“那你是要陷我与不义了。”

“我——咱们能等雨停了再走吗——”

万一堵了路呢?岂不是几天半个月都无法动身:“你如果现在放手,说不定等我们除了山,洪流还没有形成呢。”

“你——”

徐知乎一身青色儒衫,外面罩着紫色长褂,腰间是碧玉长笛,他慢悠悠的牵着马徐徐走来,恭敬的向帝后行礼。

宗之毅疑惑地看他一眼,这是要做什么?

徐知乎起身:“皇上国事繁忙,实在不易走开,微臣正好略通山体之术,愿为娘娘开路保娘娘安全回宫,皇上大可以放心。”

宗之毅眉头微皱。

端木徳淑感激的看徐知乎一眼,要不然再这样僵持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徐知乎恭敬的移开目光,不慕、不看、不言。

端木徳淑发现他这人……简直都不能评价:“这会可以放心了,有徐丞相在呢,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徐丞相,好了,别挡着了,再让了看了我笑话。”

宗之毅看眼跪着的这群人,再看看徐知乎,尤其看看现在舍得哄他的妩墨:“路上千万小心,一切听徐相的安排,知道吗?”

端木徳淑松口气,放开了宗之毅的手,认真的点头,一只紧绷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真怕宗之毅会再三与她相说,到时候群臣恐怕真要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了。

徐知乎的目光从两人各自安放的手上略过,目光淡淡:本已如此的两个人,何须非人为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唯一的光。

121大殿下(一)

而且堵在这里……徐知乎低垂眉目下的嘴角漏出讽刺的笑,很好看是吗?

宗之毅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恭手,态度不卑不亢,气质平稳宁静:“皇上——”

“路上务必小心,以娘娘安危为重。”宗之毅还是不放心,又转向徳淑。

端木徳淑目光坚持,看向他的样子不容拒绝。

宗之毅也不是不明白再耗下去的意思,今天他无论如何是不能跟她走的,否则才是陷她与不义的地步。

宗之毅慢慢退开一步,心中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什么,突然之间空荡荡的,不就是回宫吗?为何突然如此失落。

端木徳淑扶着品易的手上了马车。

徐知乎翻身上马,率先在前面带路,带人绝尘而去。

车架缓缓启动,有慢到快,全速赶路。

雷冥九断后,铠甲金刀烈烈战旗,紧跟而上。

宗之毅看着最后的尘烟也消散了,突然就要去追,总觉的如果不追……如果不追……

“皇上——”端木瑞快速开口:“风急了,快些回宫为好。”刚才忍不住为皇后娘娘捏了一把汗,若是皇上执意跟上如何是好,惦念皇子的好事也成了不分轻重的坏事,还好,还好,他的女儿为后上没有让他失望,皇上定然是一代明君自然更不会令江山失色。

宗之毅收回欲追上的脚步,看眼慕国公,他一直渴求的这个位置,他谋划了多年得到后从来没有后悔过一路走来的失去,也深知把权利握在手中后他该担起怎样的责任。

可这一刻为何如此迷茫,这是他要吗?为什么不是?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位置,甚至在那样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娶了他觉得不会娶到的她?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宗之毅第一次对自己所有能掌控的东西有丝不确定,却抓不住这是不确定在哪里。

……

队伍高速推进,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战马行走在瞬间模糊了视线的雨林中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速度。

雷冥九穿着蓑衣,把后面的队伍交给一旦,骑马向前冲去,追上前面赶上的徐知乎,在大雨遮盖的声音中高声喊道:“有危险吗?”

“……”

“徐子智!山路有危险吗!”

徐子智看他一眼,雨幕倾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不过也不用看清就是了:“驾——”徐子智疾驰而去。

雷冥九看着他的背影,把马打到一旁减速,一把擦掉脸上的雨水,下一刻又模糊一片,看着队伍在雨中快速前行,刚才不安的心有了些着落,看徐知乎的样子,山路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他是不懂什么下到什么地步什么山体松软、植被覆盖和什么常识、经验推测,徐知乎看也不看周围一眼的样子,至少就说明这段路是十分安全的。

雷冥九重新绑好蓑衣,快速跟上小仙的小车,远远的缒在她十米开外的位置,确保如果发生危险,他能第一时间发现。

天色越来越暗,电闪雷鸣,大雨汇集成的湍流瞬间成河,快速冲刷的周围的一切。

雷冥九看着黑压压的天气,再看看山涧如瀑布般滚下的水,心里的那丝笃定不禁有些动摇,难道徐知乎就不会错了吗!他又不是没有错过!

雷冥九越想越担心,他们都好说,可小仙……

雷冥九忍不住又打马上前追徐知乎而去。

徐子智马术了得,速度惊人,好似外界的雨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奔驰在雨中依然能彰显出他徐家百年部落的儒雅从容。

雷冥九并肩而上:“徐子智!徐大人真的没有问题吗!前面水流越来越急了!”

徐子智速度不减,越来越快,后面的队伍也越来越快。

雷冥九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扯淡!以前就烦跟他一起出兵,现在一样烦他:“徐子智!徐丞相!徐祖宗——”雷冥九抹把脸上的水:“徐——”

“滚回去赶路!”徐子智冷眼扫他一眼,胯下的马在雨幕中像一道光,越来越快。

雷冥九皱眉,随后慢慢的降速,待小仙的车马追上后,快速跟上:“所有人快!不坠徐相半里路,到了驿站全赏!”

雨水冲刷了雷冥九的声音,速度依然在领路者的带领下越提越快!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黑幕伴着磅礴而下的雨水足以吞没他们这支精锐队伍时,前方的天慢慢的明亮起来。

徐子智的马蹄稍稍满了下来,从出发到现在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回落:终于冲出来了。

雷冥九察觉到行进队伍满了下来,不禁回头看一眼,背后依然乌云满天黑压压一片,雨势丝毫不缩减反而越来越急,雷冥九松口气,出来就好,刚才的雨势太过瘆人。

队伍继续赶行了三公里后,雨势越来越小,云层稀薄,地上的积水也渐渐减少,队伍才真正的慢下来,缓缓的匀速前行。

雷冥九向后看一眼,山峦巍峨,黑云压境丝毫不减其威势。

雷冥九轻轻打马向前:“徐相,避暑之地没事吧?”看这天,形势不妙。

徐知乎在大山之外的广袤平原上,抬手:“停下!原地整装休息!”徐知乎翻身下马,看来这些马到了驿站恐怕要弃掉一批了。

雷冥九不得不再低三下四的重复一遍:“我问你话呢!智圣大人!伟大的徐相!”

徐子智脱下身上的浸透的蓑衣,换上轻便的斗笠:“避暑之地能有什么事,为了应付每年两季的大降雨,它的排水是下了工夫的,就是——周围的地区恐怕是要遭灾了。”徐子智负手而立,身为一国丞相,他亦心有万民;“到了前方城镇,直接安排救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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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不出小标题来,啊啊啊啊!每次都好纠啊,用这个顶几集。大家千万不要看我取了个什么名字,因为名字大多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文章规定必须要有小标题名。

122大皇子(二)

雷冥九看着远方黑压压的云层,看来是要准备上了。“狩猎场内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雷冥九突然开口。

徐子智立即神色茫然的看向雷冥九:“什么?”长衫微湿,儒雅深沉,依旧是丰神俊朗、神姿仙人的气质,站在雷冥九身边,犹如不染尘世的谪仙,下凡历了一场眼神不好的劫难。

雷冥九合理怀疑:“你的人多次出入后山,而狩猎场的毒蛇大多是后山所出。”所以他只是合理怀疑,而不是疑心徐相喜欢小仙,若是让清高的他知道有人怀疑徐相窥探皇后,估计那张脸更阴一些,直接黑成炭,倒霉的又不知道该是谁了。

徐子智嗤之以鼻:“本相的人出入后山多次才能抓到毒蛇,本相要他们何用,本相看你最近是太闲了,什么人都疑神疑鬼。”

雷冥九看着他:“或许吧,抓不住真凶,什么人都想问问,不过徐相你要是有对付皇上的心思,皇上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你这话是恭维我,还是怕我死相好看了。”

雷冥九立即闭嘴,貌似相信君臣有别,确实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去看看娘娘。”

“不必了,人过来了。”徐子智的语气微微冷了三分。

端木徳淑一袭光袖长裙,紫线金缕,六块粉玉牡丹玉佩压在一群上,端庄飘逸柔美从容,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去也能融入其中,自成画卷。

明珠为娘娘撑着伞,

端木徳淑走过来忧心忡忡的看眼远处黑压压的天:“这样下去恐怕是要遭灾了……”

雷冥九立即恭手:“回皇后娘娘,到了前方的城镇,丞相会嘱咐当地官员立即过来救助。”

端木徳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让大家都原地生火用膳吧,赶了这么长一段路,大家都累了。”单是休息整装一下恐怕很多人还是受不住。

“不行,銮驾必须在今日午后进城。”

端木徳淑闻言张张嘴,又闭上,如果徐相坚持便肯定有徐相的道理,他是领路人,听他的便是:“也好,辛苦丞相大人了。”说完看眼都准备好的人,也转身走了,免得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

雷冥九看看小仙再看看满脸严肃的徐子智,回头再看看小仙……幸亏他一开始没有娶了小仙。

徐子智拧干衣袖上的水,牵过马,翻身:“怎么,镇西王打算在这里看日出——驾——”

雷冥九也翻身上马,队伍又缓缓出发。

……

沛桑儿看眼廊檐下哗哗的雨水,心情复杂:“不知道皇后娘娘她们有没有事。”

葚儿温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娘娘拿来暖暖身子:“皇后娘娘也是,这样的天气……也不怕出了什么意外……”

沛桑儿捧着手里的茶杯,想到皇后娘娘递出的温柔,心中慰贴:“你不懂的,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没有需要帮忙的一天,谁也不能保证永远风光,而皇后娘娘心存任善、忧人所忧,是我等的楷模,是我等的荣幸。”

葚儿想到外面传出的皇后娘娘说的话,也不禁心生仰慕,皇后娘娘是真的在位主子们着想,为了一位病弱的不知能活几年的大皇子也如此上心,这样的皇后娘娘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希望娘娘一路顺遂。”

……

徐修仪扶着清暑的手缓缓踏上走廊的台阶,看着慢慢淤积的水流,想到今晨娘娘走时的情形,心中生出一丝羡慕,一国之后吗!可以心有皇上、心有天下、心有子嗣,可堪称表率、可流芳百世,可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努力。

身为女子可以做到这些,怎能不令人心生羡慕,可,能名正言顺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坐在皇后位置上皇后娘娘,她们再如何为国为皇,也不过是后宫里养着的女子,在百官和子民眼中也不及坐在后位上的人。

徐修仪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后无欲无求的心顿时有些颤动,向来求稳的她,第一次希望自己能越来越好,不要辜负了美好年华,也不要再碌碌无为的随生随死,她亦可以为实在自己的价值,不坠徐家女子的声望。

……

宗之毅神色焦虑的看着黑压压的天,负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越想越不该从了她,这不是胡闹吗!这样的天气,山上滚石阵阵,她真的没事吗?会不会——

赞清见皇上脚步不对,立即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这时候恐怕皇后娘娘的车架已经走出方圆百里了吧,有徐相开路,想来能万无一失。”

宗之毅想起徐知乎,心里安了几分,他深隐六道阴阳之术、擅于观天地山水之变,如果他都走不出去,别人也不用想了,可是……

“皇上,相爷向来冷静,做事有章法,相爷既然接下了护送娘娘的任务,想来就有能力完成。”

“宗礼他最好不要有事!”宗之毅眼神冷厉的一拳捶在窗框上。

赞清顿时垂下目光。

“禀皇上,前哨来报!皇后娘娘的銮驾已安全离开,相爷请皇上放心朝事。”

赞清松口气,还是丞相办事细心,知道派个人回来说声话。

……

傍晚十分,皇家驿站内灯光如昼,偶然有晚归的农夫、樵夫路过,也匆匆绕开重兵把守的驿站。

徐子智与赶来的官员商定好明日救援的细节和注意事项,便让人回去了。

少忧端着膳食进来,为相爷净手,布膳,相爷从抵达驿站后已经忙到现在,如今刚有喘口气的功夫。

另一边,明珠为皇后娘娘擦拭着沐浴后的长发,桌上放着熬煮的姜汤,脑袋都要打结了也想不出适合的谢礼:“王爷也真是的,等娘娘回宫后赏丞相夫人一些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娘娘亲自送相爷一件心意表示对徐相在众臣面前为娘娘解围的谢礼,也太奇怪了吧,还嘱咐娘娘那么多便。”

品易整理着娘娘的衣物,为娘娘选了一条鎏金的乳黄散星长裙,镇西王这样做一定有镇西王的用意,要不然镇西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神色十分严肃,恐怕是吧皇后娘娘随便听听扔到了脑后。

只是品易也有些不解,为什么镇西王如此重视徐相这次解围?有什么用意吗?还是他忽略了什么?

但有一点他隐约肯定了,镇西王应该是觉得徐相对皇后娘娘是有好感的,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始至终而是最近?为何表现如此平平,甚至还要特意嘱咐皇后娘娘安抚相爷一般?

相爷需要安抚?

品易不敢轻易揣测三者之间的联系,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镇西王才会如此重视。

端木徳淑叹口气:“镇西王也不知道想什么,以为所有人都要跟他一样做好事要留名字的。”

“娘娘,王爷什么时候留名字了,娘娘到底要送什么吗?”

“本宫说送个棋盘,你非说什么本宫让相爷夹着棋盘骑马,按照你那么说,本宫只能送他个玉佩让他带着才合适。”

“玉佩……”

“你想都不要想,以本宫的身份送男子玉佩,你也不怕你头上的脑子明天就搬家。”

明珠跺跺脚欧:“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王爷说了,最好是体现心意,期盼有什么心意,不就死普通的礼物吗,何况相爷这次是帮了娘娘吗,娘娘用些心思怎么了。”

品易把选好的衣服和配饰放在一旁,走过来,接过明珠手里的毛巾为娘娘干发。

明珠站在一旁,义正言辞:“以奴婢看,不如娘娘送相爷一个亲手秀的荷包,多有心意。”

品易看明珠一眼。

端木徳淑直接赏她个白眼,怎么不送块手帕,更有心意,还很有不清不楚的意思呢。

明珠呵呵陪笑:“这不是有心意的礼物难想吗?何况体现心意的礼物就那么几种,娘娘还都不能送。”

品易拿过梳子,为娘娘通发:“奴才觉得娘娘说送方砚台就很好。”

明珠摇头:“我们有带好的砚台吗?唯一堪称有价值的是娘娘那台小猫造型的,你觉得相爷会看一眼?”

品易垂下头认真为娘娘梳理头发,他忘了他们在外面,不能开库房。

端木徳淑看眼他们笑笑:“就送棋盘吧。”

明珠不依:“相爷家有多少棋盘,娘娘这个送过去,一辈子都别想见天日。”

“就是一个小礼物,重要的是心意,心意表达到了就好。”端木徳淑端起桌上的姜汤。

品易拿来暖炉为娘娘平发。

明珠眼前突然一亮:“不如娘娘送相爷一个扇坠吧,这样既精巧,又用心?”

端木徳淑懒得理她,当她是十三四的小姑娘,含羞带怯的送小表哥的小礼物,不要笑死人了,不过她也很不解雷冥九的意思?为什么如此在意徐相的这次解围?有什么心意吗?

品易为娘娘盘好发,手指在娘娘的首饰盒中拨弄了两下,看到梨木雕花簪,手停了一下,拿出来,没入娘娘发间。

明珠去帮娘娘拿衣服:“娘娘,真的就送棋盘吗?也很傻的。”

端木徳淑悄悄她的脑门:“你也很傻的行不行。”起身穿好衣服,让明珠取了棋盘,本想让品易去传徐相。想了想起身:“本宫亲自去吧。”

明珠震惊的看眼娘娘。

品易也微讶的看着主子,这……合适吗……相爷恐怕不会惊喜会惊讶吧,毕竟身份……

端木徳淑也觉得不妥,恐怕会让徐相不自在,弄不好再还能给她叩个不知礼数的帽子,她就不明白为什么雷冥九这样看重这件事:“算了,品易你把王爷找来,再去探探相爷在做什么?”

“是。”

雷冥九第一次没有去,怼着手里的刀万分不痛快!徐子智神经病,找小仙不自在,肯定又哪根筋卡死了!谁知道他要对小仙动手到什么地步!先安抚安抚再说!免得他真把小仙作死了!

123大皇子(三)

“没来!?”端木徳淑不敢相信的看眼品易?

品易陪着笑,娘娘,您看奴才也没用啊,奴才又不是王爷,王爷难得拒绝您老一次,您也不用如此惊讶呀?王爷也不是您一个人私人奴才不是。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喝口茶。

品易更无意为难娘娘:“相爷见完本城太守后便没有出门,想来一会差不多就要睡了。”所以,要趁早。

端木徳淑还不解雷冥九为什么不来,是觉得不新鲜了吗?还是没意思了?!闻言,漫不经心的看眼一旁的书桌:“那就除了棋盘再加个扇套给徐相送过去吧。”

品易看眼明珠。

明珠也看她一眼。

这么简单,太应付了吧?刚才还想了那么多呢?可两人又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心意’尤其到了娘娘这个位置,在外臣内人不在的情况下真的有些不好表现,娘娘又不是皇上,偶然还真把亲近臣子解释成‘礼贤下士’,娘娘若是‘礼贤下士’一次,恐怕驿站里的人明天就得消失一半……还是避讳一些吧,省的给相爷添麻烦。

……

徐子智冷笑一声,看着桌上的白玉棋盘和放在棋盘上的扇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表情都有些凝固?这算什么?谢礼?

白玉虽然稀奇,可在徐府也是可以随意摆放出来供人玩耍的东西,更别提他府上还有十套红玉棋盘蒙尘不知多少年了;扇套的用料一般,并没有什么金贵,上面绣的青竹小林亦不算出彩,这样的东西也能送出来……

徐子智伸出折扇,拨弄下扇套下面缀着的八宝结,八宝结中间镶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玉。

徐子智顿了一下,慢慢的放下扇子,伸出手拉过八宝结,拇指下意识的摩擦着上面的红玉,目光慢慢宁静,嘴角轻微的扬了一下,又不甘心的放下。继而讽刺的扬起,如今看来这个扇套之所以能和玉棋盘放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八宝红玉坠是她亲手编的?若是不识货的,岂不是顺手给她扔了!

谢谢他今日的解围?

徐子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去,他若是不去,今天才是要有好戏看了,一个非要走,一个非要跟,还当着全臣的面,如果再浇一场雨,那真是可以流芳百世了!他当时就该成全她!一起看这场闹剧怎么收场,才真是让人痛快!

徐子智突然脸色狰狞的握住扇套上的红结,所以,他为什么要出去!徐子智!你什么时候也庸俗到只看一个女人的脸,还是一个开过后几乎到了凋零时节的脸!何况,她连是你的都不是你!

徐子智目光冷厉的握紧手里的扇套,心中冷哼一声!

少忧默不作声的看眼主子的手,又慢慢的移开目光,诫谄的前车之鉴在前,他便只是安分的站着,主子不吩咐的不做。

“收下去。”

“是。”少忧上前,见除了棋盘什么都没有,也没问扇套的去处,默默的收好棋盘下去了。

……

也是越来越深,换过第三次岗,雷冥九听完一旦的回话,心中也不惊讶,她是一国之后,感激人的方式无非就是赏赐。

大感激大赏赐,小感激小赏赐,玩命的感激是赏赐下一代,以前不也是指望这样赏赐她的,本身也没指望她想出什么好办法。

希望徐知乎良心发现吧,毕竟小仙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又不是抛弃了另嫁。

……

明珠半夜醒来看看外面的月色,例行起身去娘娘房间转一圈,见品易正在挑灯芯,周围静悄悄的,突然间还有些不习惯?

“姑姑。”

“王爷没有来?”明珠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都没有过脑子,好似王爷一定该出现一样。

品易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没有。”

明珠故作什么都没有说的打个哈欠:“呵呵,我去睡了,你也休息吧。”

“恭送姑姑。”

品易直起身,皱皱眉,看眼窗外的月色,王爷没有来是因为要避讳相爷吗?可皇福寺的时候也没有见王爷避讳皇上,今日却没有一丝动静?甚至娘娘请都没有出现?

难道在镇西王心里相爷比皇上还要让他顾忌、忌惮?为什么?不是更该机会皇上?!皇上虽然在皇后娘娘这里看似很好相处,但皇上在雁国史上,就是现在停滞不前,也是数得着的千古暴帝,镇西王竟然不忌惮皇上却忌惮相爷?

品易走到床前,拉平被风吹皱的床幔,用玉石压好,坐在床榻上,若有所思。

雷冥九在一楼的窗外站了好一会,转身离开。

……

天气清朗,一路风光,队伍重新上路。

徐子智一身儒袍,不再骑马文质彬彬的坐回了马车,他是文臣,轻易不坠自己文臣文弱的形象,至于骑马那等不文雅的事,不到逼不得已不尝试。

雷冥九见徐子智真上了马车,顿时无语,对徐子智专注文臣那一套永远无法理解,天高水长,打马扬鞭何等情怀,没事非窝里面,不知道徐子智图什么。不过他高兴就好,别没事看小仙不顺眼找麻烦,他怎么样都行。

雷冥九打出发,车子缓缓上路。

一炷香的功夫猴,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书,头上的金簪仿若振翅的蜻蜓,丝缕摇曳,她想了想,掀开轿帘。

雷冥九立即打马过来:“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目光在他眼上赚了一瞬。

雷冥九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对她笑笑,又赶紧毕恭毕敬的躬身待命。

端木徳淑心中冷哼一声:“本宫昨晚忘了提,前路没有任何问题,相爷若是有事,便让相爷先回去吧,国事要紧。”

雷冥九耳朵空了一下,看小仙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她今天的耳坠好看;“娘娘,避暑之行也快结束了,何况现在来路滚石拦路,相爷怎么回去,还不如让相爷跟皇后娘娘一起回京,在京中等皇上,也省了多处奔波,还不一定能见到皇上。”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想来山路是堵死了:“那就劳烦相爷了。”

雷冥九松口气,大概可能明白一点徐子智为什么容易随时不痛快了,以他高傲的性子,这话若是被他听到了,还不转身就走!

雷冥九有种皇后娘娘大概又躲过一劫的感觉,想提醒她点什么,可又觉得,她为什么不能说!

雷冥九就是不明白,文人的自尊心是怎么长出来的,对着小仙也要铺开的有棱有角。

……

“皇上的字真好,妾身在徐家多年,也算见过不少墨宝,皇上的字比之那些也是毫不逊色。”徐修仪放下食盒:“听闻皇上没有用膳,妾身准备了莲子羹,不知道和不和皇上的口味。”

宗之毅看眼一旁的赞清。

赞清垂着头,这里又不是皇宫亦不是上书房,您在院子的亭子里练字还不准人来了。

宗之毅冷淡的嗯了一声:“放着吧。”

徐知若微微一笑:“皇上是担忧皇后娘娘?”

宗之毅停下笔,有几分烦了。

徐知若是个识情趣的,见状,嘴角僵硬了片刻,又强撑着笑出来:“说来,家兄和嫂嫂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嫂嫂昨夜也一夜为睡,不知道堂兄是不是也惦念嫂嫂了,说来堂兄和皇后娘娘也相识多年了,相信堂兄一定会保护皇后娘娘安全,皇上不要担心。”

“……”

徐知若等了一会,见皇上没有接话,笑容依旧,躬身道:“妾身就不打扰皇上了,皇上保重身体,妾身告辞。”

宗之毅在徐知若离开很久后,突然开口:“徐相和皇后娘娘相识多年?”

赞清顿时懵了:“这……”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回皇上奴才不知……但两家均为京中世家,寿宴上或者必要的场合应该是见过的吧……剩下的便没有听说过什么消息了……”

宗之毅重新起笔,想来也不会有别的消息,徐子智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过的,何况若是徐子智真有意也轮不到那两个废物触怒圣言。

赞清说完还没什么,不一会便一身冷汗,皇上刚才是何意……应该……应该没有任何意思吧。

……

“是大皇子的消息。”端木徳淑合上信,心中安了几分,明天便能抵达皇城,一切就看天意了。

雷冥九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品易、明珠、戏珠,立即退后三步,背对着两人站着。

端木徳淑笑笑,温柔的面庞上是浅浅的温暖笑意:“我不担心,就是要陪在他身边才放心,总是要尽力的。”

雷冥九见状,逾越的上前抱住她,他想说不要给自己压力,可宗礼在她身边生活过那么长时间,想来她是有感情的,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可每次看到她这样笑便会莫名的心慌,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一样。

她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笑容中慢慢的少了该有的欢乐和朝气,温柔?他想问那是什么东西:“放宽心,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忍看到你为他着急。”

端木徳淑静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任他抱着:“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谢徐相?是有什么安排吗?”

雷冥九神色立即有些僵硬:“没有什么安排,相爷毕竟为您解了围,感谢一下总是应该的……”

端木徳淑从他怀中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杌凳上:“刺客抓到了?”

雷冥九点头。

“徐相在这件事上也帮了我?”

雷冥九脑海中只想了一瞬,便点头。

“所以两个恩情都要还?”端木徳淑看着他,柔然的手掌放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轻轻的握了一下。

雷冥九顿时一僵,却坚定的顶住从肩头传来的瞬间战栗感,坚定的点点头。

端木徳淑笑笑,感觉自己疑心病太重了,竟然因为雷冥九昨天的话,怀疑了徐相一天,徐相若是真有心杀她,她还真不觉得自己有机会活,应该是自己多心了:“毒蛇为什么了是拔了牙的?”端木徳淑看着雷冥九的眼睛,嘴角慢慢的笑看,像突然绽放的破月之光,充满了光彩照人的朝气。

雷冥九脑海顿时翁的一声,脑袋瞬间转换不灵,但态度依旧:“拔……拔牙……谁……谁说的……”她靠他太近了。

端木徳淑的手顿时用力的按住他企图动的肩,眼里的璀璨星河瞬间烟消云散,攻击力十足的盯着他:行呀,雷冥九,学会说谎了?

雷冥九被她看到顿时僵硬,他收回刚才觉得她目光温柔时太过温柔的话,他宁愿她一直温柔,她换种目光看人的时候简直……简直要命的诱人……“没……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雷冥九急忙移开目光。

124大皇子(四)

“没有吗?”端木徳淑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些天真的疑惑。

雷冥九单听声音就能想到她现在多可爱,又硬着头皮移回目光。

端木徳淑笑笑,拍拍他的肩,听话,问什么就回答:“品易半路的时候因为好奇检查过了,的确没有毒牙,你说千里迢迢的过来‘追杀’本宫的此刻,却还记得把毒蛇的牙拔掉,呵呵,王爷,真是有心了啊。”

雷冥九又移开目光,不会说,他就不说。

端木徳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没发现他还挺能抗的:“你说本宫是怀疑你为了让本宫念你的好故意为之呢……还是怀疑徐子智别有用心!”

“为什么怀疑相爷?”雷冥九说完瞬间垂下头。

“兄弟情深啊。”

雷冥九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端木徳淑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温柔的开口:“因为他第一批进山找本宫的,他那么细心的人你相信他找不到本宫吗?如果他找到了本宫,为什么不通知禁卫军,还让本宫陷入危险之中?想杀我?还是要为徐修仪扫平道路?”

“你不要乱怀疑……”

端木徳淑没有理他:“可本宫不会子嗣,徐修仪只是刚刚受宠,他断不用如此着急。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他一开始便看不惯我?他为什么看不惯我?”端木徳淑真的不懂,为什么看不惯?

“……”

不说话吗?端木徳淑突然凑近雷冥九的脸,近在咫尺,满目疑惑:“看不惯本宫什么?”

雷冥九吓了一跳:“或许……或许是相爷临时有事……”

“哦……人都进去了,还能有事的走了?剩下的本宫是不是就该怀疑你为了得到本宫的信任故意惊吓本宫!”

“我没……”

端木徳淑突然吻住雷冥九的唇,温柔缱眷……

雷冥九立即反扑,抱紧她,把她揉进会爱丽,瞬间占领主导地位,呼吸急重,手有些不安分——

端木徳淑过了片刻,强硬的推开,目光坚定:“回答我,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雷冥九现在眼里都是她,低头——

端木徳淑坚定的不让他靠近:“回答我——”

“他喜欢你!”雷冥九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急切的抱起她放在床上,呼吸越来越重……

端木徳淑久久回不过神来,连衣服退了一半都没有察觉,徐子智喜欢她?因为喜欢她所以往山上丢毒蛇?是这个……意思吗……

端木徳淑简直不理解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雷冥九说错了话?因为她的人多了,雷冥九也算一个极端的例子,徐知乎……堂堂徐子智……喜欢她?喜欢到要派人杀了她,还是纯碎想吓唬吓唬她,让他老人家欣赏一出好戏……

端木徳淑拦住他越来越向下的手:“别闹……”

明珠、戏珠岿然不动。

品易有些坚持不下去,耳朵通红,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我去给娘娘泡茶。”转身快速出去!

雷冥九喘息着把脸埋进端木徳淑的颈项中一点点的呼吸:“小仙……”

端木徳淑拍拍他的背:“有机会了……”

雷冥九呼吸还是有些重:“我知道,我也没想的……”

端木徳淑立即面红耳赤的看向另一面,你这叫没有想!你想了要怎么样!想想他真的怎么样过,又安静下来,平复自己微微异常的呼吸。

雷冥九理智回笼后,立即起身为小仙整理衣服。

“是我得罪徐相了吗……”否则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表达喜欢。

雷冥九目光顿时闪躲:“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那个……”

端木徳淑瞪他一眼,让她大大咧咧的对爱自己的人问两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的事,她也觉得挺别扭,而且真的需要好好消化消化这个问题:“下去吧。”

“我……”

“行了,我自己来。”

“不是我是说徐相的事,他没有恶意,他确实喜欢娘娘,可能方式方法上非常难以理解,可请娘娘尽量不要用太大的恶意揣测她。”

“怕我揣测深了,他因爱生恨真把我弄死。”端木徳淑说的玩笑。

雷冥九却神色严厉。

端木徳淑系扣子的手短时一顿,看向雷冥九,不会……说真的!

雷冥九严肃的点点头后,恭手:“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徐子智真有可能会杀了她!徐子智脑子有病吧!凭什么杀她!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可笑的理由!

品易端着茶壶进来。

明珠帮娘娘系着扣子:“娘娘,您息怒,王爷说不定就是乱说的,口没遮拦,他自己喜欢娘娘,就觉得所有人都对娘娘有企图,他完全是以己度人,弄不好就是他自己眼花,相爷什么人,真有什么心思会让他知道,就是娘娘您以前喜欢相爷的那几年,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难道王爷还能比娘娘聪明,以奴婢看,说不定毒蛇就是王爷放的,娘娘可别生气了。”

不提以前还要,提提以前,端木徳淑更不找不到要这样害自己的人的动机了,拿到还能那时候就喜欢她,现在看她不顺眼了所以报复!怎么可能!而且这个人还是徐子智!比让她十五年前相信宗之毅能当皇上还难!

明珠为娘娘系好扣子:“好……好了……”别生气了。

品易送上参茶的空隙看了一眼娘娘的脖颈,没有任何痕迹,王爷这样细心的人会随便说错话?

端木徳淑看眼明珠:“你想杀本宫吗?”

明珠赶紧慌张的点头。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顿时紧张。

“你觉得徐相喜欢本宫吗?”

幸好不是前一个问题:“这个……奴才不敢乱说,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端木徳淑却觉得荒唐:“喜欢本宫,本宫以前喜欢他的时候你知道本宫多努力,他正眼都没有看本宫一下,他喜欢本宫,他想杀本宫倒是真的!”

明珠走过来:“娘娘也不能这样说,万事都有可能不是吗……”何况还关乎那次的意外。

端木徳淑也顿时冷静下来,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答案,弄不好是再被放一次毒蛇的谋杀。

端木徳淑突然看向三人:“我们试一试?”

……

驿站一公里外的小树林中,戏珠拿着竹竿拨弄着火上烤着的山鸡,天上星空弥补,下面野火炊烟,不远处的驿站中亮着指路的灯塔,这是他们回京路上最后一个晚上,也是唯一有机会试探的时候。

可几个人坐在这里,心里突然也挺没底,他们这样跑出来,不让雷冥九跟,又没有惊动人,真的有人会注意到她们吗?

不会要他们烤一个晚上还没有人来吧,那娘娘岂不是很尴尬。

端木徳淑坐在火炉旁,火光照在她脸上,翻着浅浅的黄光,衣裙垂在脚踝旁,神色浅浅,若有所思。

“娘娘不用担心。”戏珠为娘娘剥着烤熟的土豆:“娘娘就当出来散心了。”

端木徳淑放在嘴边咬了小一口,又推开:“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何况他为何一定会出现,就算出现了,也许只是他睡不着。

戏珠见状,心疼的看眼土豆,放下,为娘娘剥烤好的红薯:“娘娘,觉得味道不对吗?奴婢觉得挺好吃呀。”

端木徳淑起身:“你吃吧,本宫四处走走——”

戏珠急忙……

“不用跟着,本宫就在附近走走,不会多远。”

“可……”

明珠敲敲地上的红薯。

戏珠坐下来,也是,相爷见她们都在恐怕就是想露面也不会露面的,可……娘娘的安危……

……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眼前面披星戴月的徐相,他站在月光下,从浅青色的衣衫换了深青色,腰间挂着翠绿的长笛,白玉麒麟冠上垂着两缕黑色的金线丝带,他除了气质在变,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变过:“相爷这是……”

“回皇后娘娘,微臣刚才有事出去了,刚回来,便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深夜不睡出来这里做什么?”

端木徳淑笑笑,觉得真是中了雷冥九的蛊,就说怎么可能,单是徐相这一身正气,也想不出,他竟然做出放毒蛇想吓唬她的事,端木徳淑咬牙切齿的想,真的想不出来啊:“只是出来走走……”

徐子智皱眉:“娘娘一个人——”

“戏珠他们在那里。”

徐子智闻言向前两步,错身,像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然见众人严阵以待,便不再说话:“既然如此,微臣告退。”说完欲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突然开口:“昨天的事,谢谢相爷,一直想当面道谢没有机会,今日也算凑巧。”

徐子智停下脚步,恭手:“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娘娘不必挂怀。”

端木徳淑看着他,说实在的她一点看不出他喜欢他,一点都不曾,进退有度、举止落落,甚至从不亲近,就是这个时候想到的也是避嫌,一身光明可磊落与天下。她的容貌虽然多被人夸赞,可世上比自己容貌上佳又倾慕与他的绝对不在少数。

看着他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她觉得都是自己多想了,怎么就不可能是雷冥九想推卸责任。

可真多久这么巧,他只是路过这里……

端木徳淑不禁想起皇福寺的事……那时候诫谄的失礼,还有他突然的变化!甚至辞诡遇袭那天徐子智要杀了诫谄的事,什么样的失职让他要杀了从小用到大贴身小厮!而且辞诡觉得她能救诫谄。

端木徳淑看着眼前的徐知乎,他周身宁静,不见一丝浮躁,不动不言时,仿佛也可见天理昭昭,喜欢她吗?不用多到要杀了她,哪怕一点点?她都不一样感觉不到才对?

尤其眼前的是徐子智?他会屑于多看别人的女人一眼?而且还是别人的女人?他周身傲气绝对让他做不出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她端木徳淑对自己再自信也还不到自恋的地步。

徐子智皱眉:“皇后娘娘还有事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明明前一刻还有所怀疑,见了他人以后,觉得所有的怀疑都是对他的亵渎。

125大皇子(五)

或许……真的是自己魔怔了……

“微臣告辞。”徐子智恭手。

端木徳淑淡淡的:“嗯。”了一声。

徐子智的目光从她手臂上略过,转身,决然向前。

端木徳淑恍然!看吧!他就是这样,从来不屑于看任何无关紧要的人一眼!雷冥九绝对疯魔了!端木徳淑脑海里这样想着,目光却异常宁静,甚至冷漠,她的左脚挪开一步,脚踝歪下,突然:“啊——”快速轻缓的一声,身体直接向左侧倒去!余光处紧紧盯着徐子智!

徐子智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慌然转身,不假思索的快速向前,捞人已经够不到,快速抓住她的手臂往身边带!脸上满是紧张!

端木徳淑瞬间撞进他怀里,来不及细想他刚才陡然紧张神色下的深意,人已经被快速推开。

徐子智后退一步,恭手:“皇后娘娘,恕微臣逾越,娘娘没事吧?”

端木徳淑虚抬着脚,压住心中震惊的不可思议,面上依旧和风细雨;“哪里,多丞相搭手,应该没有大碍。”

“那便好。”

端木徳淑笑笑,笑容端庄没有一丝缝隙,不敢再轻易做任何尝试。

徐子智亦早已立即冷下来,见她打量着自己的脚没有注意其他,稍稍站正了身形,检查一遍刚才自己的行为,觉得亦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便神色自然的道;“皇后娘娘,可需微臣叫戏珠过来?”

端木徳淑向后看一眼,见戏珠、品易正向这边赶来:“想来刚才狼狈的样子被她们看到了,就不劳烦相爷了。”

徐知乎点点头:“微臣便不打扰娘娘了,微臣告辞。”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的脚,没敢再出任何招式。

徐知乎看她脚踝一眼,转身离开。

戏珠扶住娘娘,担忧不已:“娘娘没事吧。”刚才吓死她了,万一娘娘摔着了怎么办。

品易蹲下身,手掌握住娘娘包裹着里衣的脚踝:“娘娘,可疼……”

端木徳淑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没事,又没有崴到,走吧。”

品易扶着娘娘上辇,看着娘娘深思的样子,不敢再打扰,吩咐步辇起轿。

雷冥九听闻皇后娘娘回来了,松口气,她做事自然有分寸,徐子智也不是轻易会露出马脚的人,他丝毫不担心,他终是有顾虑不到她的时候,必要的时候多提防一下徐子智也是供应该的。

雷冥九转身欲走,又突然僵住,整个人瞬间都傻了,小仙喜欢徐知乎,徐知乎喜欢小仙,雷冥九猛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

雷冥九抬脚就想去问问,又顿住,他问什么?他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什么人,就算徐知乎和小仙有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一直是他在接近小仙,小仙对他没有任何责任……

一旦看眼主子:“王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雷冥九身体站的笔直,目光却有些空洞,他突然想问皇后娘娘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可终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相爷呢……”

“早回来了?”怎么了?

“没事……”雷冥九脚步坚定,自始至终都不是他能决定,你没有立场,便不能想,不能问,对方要不要,全在她一念之间,小仙想除掉他或许困难,若是徐子智有心,费心功夫总是可以的!

雷冥九背影更值!就是真走到那一步,他也不能让小仙看到懦弱、让她觉得跟过他是耻辱,所以他只能把前路走的更稳。

端木徳淑回房的时候,王太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戏珠见状立即扶住娘娘,嘴里立即念叨开:“告诉娘娘不要乱走,娘娘非要乱走,这下好了吧,有没有好点,还疼不疼了……”

不疼,端木徳淑本来觉得没什么,此刻被她弄的反而不自在了:“都说了没有扭到……”

戏珠耸拉下眼睑,她以为太医来了,怎么也得演一下:“辛苦王太医了。”

“不敢当,戏珠姑姑客气,娘娘请。”

端木徳淑回到房间,把脚搭在椅子上让太医检查时,依旧有些恍惚,徐子智……不是,雷冥九,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了,上次在皇福寺……

“……娘娘,疼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本宫觉得没有大碍。”

戏珠紧张的看着娘娘:“也不知道伤到骨头了没有。”

王太医又在丝帕盖着的地方按压了两下,确定娘娘没事,松口气,起身,跪:“回娘娘,微臣初步诊断娘娘并没有大碍,娘娘休息一晚上,再看看,若是没事,便是没事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送王太医回去。”

“是,娘娘。”

端木徳淑站在窗前,皱着眉,是一时的还是很长时间了?是一点点还是很多?那天为什么要找人对她出手?

端木徳淑回头,看眼梳妆台上的镜子,十分不解,她没有出过繁星宫,对徐夫人尚算客气哪里惹了相爷吗?

端木徳淑觉得一个毫无受自己控制的人,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想对付自己,便觉得十分不安,虽然目前来看不会伤及性命,可他却是非常认真的想对付自己,那天若不是品易,戏珠甚至就出事了?

这证明……只有一点点喜欢吧……只是一点点……甚至不知道这一点什么时候就成了反向的。

端木徳淑走到书桌前,第一次想给雷冥九写信,问问他怎么回事?怎样避免踩到徐相的痛脚,但提了几次笔又放下了,问他什么?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何必再去戳他的痛处,毕竟她还是很确定雷冥九是有些不合常理的执着的,不能依仗着这些肆无忌惮的收割他的热情。

端木徳淑叹口气,睡觉吧,明天事还多着,何况以后她在宫里,他在宫外,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他像动手也没有机会。

……

一大早,雷冥九看着小仙如往常般上马,再看看不远处坐入马车中的徐子智,一切都还如昨天一般,没有任何变化?莫非……是他把问题想复杂了。

——出发!——

……

烈阳高照,宫中朱红瓦亮,高垒的宫墙外,长长的甬道上驻守着禁卫军队,忙碌的宫人们远远的看到皇后娘娘的依仗,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远些的垂首而立,不亵天颜;近些的跪地俯首,以示恭敬。

寂静的皇宫中,因为女主人的归来,整个后宫仿佛瞬间鲜活了起来,到处鸟语花香、争奇斗艳。

湖馨苑内。

端木徳淑没有管跪了一地的宫人,直直往主卧而去。

王太医、刘太医紧跟其后。

静妃、伊贵人、瑞新见到皇后娘娘进来,急忙俯身跪拜:“臣妾参见……”

端木徳淑让她们别出声,来到床前,让刘太医先给大皇子把脉,见大皇子睡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微急促,眉头便皱了起来,冷着脸转身吩咐她们三个都到外间说话。

伊依抹抹眼泪,眼睛早已经哭肿,这些天更是心惊胆战,大皇子可是她的心头宝,她着急的日夜吃不下饭,皇后娘娘又不在宫中,她自己又不敢拿主意,急的嘴上长了很多泡,水也喝不下去,如今见皇后娘娘回来了,虽然娘娘看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心里也像抓到了主心骨一般,顿时有了依靠。

端木徳淑直接看向阿静:“大皇子这样多久了!伊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本宫走的时候怎么说的,大皇子连续两天少食了膳食立即通知本宫!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去!”

伊依立即上前,未语人先跪,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娘娘,不怪静妃姐姐,是臣妾的错,臣妾报给姐姐的时间晚了……”

阿静立即上前,请罪:“皇后娘娘,是臣妾体察不周,有失察之罪才耽误了大皇子的病情,是臣妾的错。”

端木徳淑冷着脸看眼憔悴的伊依,再看看同样跪在地上的阿静,一肚子火没处使,一个是大皇子的生母,一个最重规矩的人,偏偏一个玻璃心了、一个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不敢使用手里的权利,看如今闯出的祸事!

静妃垂着头,惭愧不已,她……

伊依哭的眼睛通红,肿的像被眼泪洗过几天几夜一样。

“行了!都起来,跟本宫说说大皇子的情况!”端木徳淑忍着气坐下。

静妃不敢再耽搁,更不敢起来,跪着交代完了大皇子现今滴水不能进的情况——

端木徳淑顿时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如果不是估计大皇子还在睡,她非把她们拉出去一人重大五十大板:“为什么不早说!”

“臣妾怕娘娘着急,才谎称大皇子……”

“行了,行了,先走不是追究你们的时候。”端木徳淑说完转身向室内而去。

宗礼消瘦异常,单薄的小身影躺在床上,脸色发暗,嘴唇发紫,不知道是不是因病的原因,还是做了不好的梦,身体紧绷,僵硬异常,结合刚刚静妃的话,端木徳淑看着床上的小人,眼睛瞬间红了。

明明离开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孩子,太医院也说大皇子恢复的很好,怎么就……

端木徳淑不忍看,可那也得看,她是他的母后!就要护他周全!

刘太医不容乐观的摇摇头:无法进食,三天米粒未尽,只能喝些汤水,大皇子本身又有不足,他现在就是有方子也喂不进去,凶多吉少啊!

王太医看刘太医一眼:先开药看看吧,药还是要煎的。

刘太医叹息的眨眨眼:难,喂不进去,煎药也不过是个形式。

王太医:那也得煎!先开!

刘太医起身,恭手:“回禀皇后娘娘,微臣先开个方子,若是大殿下能够服下便还有一丝生机,若是不行……”

端木徳淑直接开口:“去煎药!”端木徳淑上前一步,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他瘦骨如柴、冰凉万分的小手:“小礼……母后来晚了……”

王太医退出来,叹口气,不过大皇子本身便有疾,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算去的突兀,何况宫中马上就将迎来新生,总的来说有喜有忧吧。

端木徳淑抚摸着宗礼没有一丝肉的脸,心里悲苦万分,如果可以,她再不想送走任何一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还没有看懂这个世界,还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精彩,就这样去了,估计……连不甘心都是不懂得吧……不懂也好……

戏珠担忧的上前一步:“皇后娘娘……”

品易也担忧的上前,委实没有料到娘娘会如此……“皇后娘娘……”

“传本宫旨意下去,即日起全国征召能治好大皇子病症的大夫,本宫许她高官厚禄、黄金万两!”

“娘娘——”戏珠着急,这是没用的!如果太医院都没有办法,外面的游医、大夫所学的医术就能精妙完整吗?他们甚至没有一本完成的《草、兽学》,而且——这个决定是打太医院的脸,还容易引发乱子,皇后娘娘三四啊!

品易皱眉想了想,上前一步:“皇后娘娘,不如改成黄金百两,娘娘手谕一封如何?”

端木徳淑看着床上小人,声音很轻:“好……你去安排吧……”

“是。”品易丝毫不担心娘娘得罪太医院,以皇后娘娘现在的和将来的地位都不担心会触了谁的逆鳞,谁想死了尽管试试最后是谁倒霉,何况太医院虽然自大,但没有到故步自封的地步,为了一个有用的方子,往往出外游历便是两三年,何况娘娘说了是针对大皇子病症的方法,也没有针对太医院的意思。

宗礼的睫毛颤了一下,可似乎又无力睁开眼睛,枯瘦的小手轻轻的拉了一下母后,又好像没有。

端木徳淑眼里含着的泪落下,握住小礼的手:“母后在,在呢,阿礼好好休息,等阿礼病好了,徐相还等着教阿里骑马呢……”

静妃扶着伊贵人进来。

伊贵人看到床上的儿子,眼泪顿时冒了出来,身体虚弱,真个人看起来也不比床上的人好几分。

端木徳淑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怪她瞻前顾后,大皇子始终是大皇子!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嫣能凭你的想法胡乱猜测!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声音很低:“一会品易回来,让品易给伊贵人点柱香,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戏珠看眼憔悴不已的伊贵人:“是,娘娘。”

太医院对皇后娘娘的做法没有任何看法,皇上在前面震着,一不炼丹、二不吃药、三不宠信钦天监,如今看来统领百官、驾驭江山均迎刃有余,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觉得皇后娘娘的决策需要质疑。

刘太医虽然擅于儿童病症的治疗,可以不敢托大,直接进言,让太医院所有太医均为大皇子诊断一次。

但心里又明白,大皇子现在的问题是无法进食,药也喂不进去,针灸夺力,太好心气,以大皇子现在的身子根本受不住几次,即便大夫医术再高明也是没用的。

可太医院的气度还是拿的要非常讨主子喜欢才是。

……

礼乐属内。

小甜甜穿着舞裙,左里转着‘风火轮’右手拿着太医院新下达的告示,上面描述了大皇子病症,概述了大皇子的病史。

与她理解的大批名医将汇集京师的情况没有发生。

太医院虽然是叫太医院,可它不是一个院,它是雁国境内所有医疗机构的总领部门,雁国各个地区都有医属部门,甚至因为医疗技术落后,半年一小瘟疫,一年一大瘟疫的,各地医疗隔离机构都相当健全。

所以各地想参与救治大皇子,并在此症状上有心得的大夫,不是上京城来,而是直接写了救治的依据和方子,递交当地医馆属。医管属再次网上递交,缩短了个人在路上的行程,也不容易耽误事。

毕竟国家召一大批大夫进京,来往就很多天,地方上若是有人生个病,又因为没有大夫耽误了救治,找谁说理去,不怨声载道就怪了。

小甜甜歪着头,她不理解的事为什么参与的大夫这么少?这种显摆自己厉害的时候,不是,谁都应该洋洋洒洒写它个论文抒发自己的情怀才对吗?

所以小甜甜好奇之于便要了一张来看看,可看了半天也不懂呀,她又不是学医的。

小甜甜把手里的风火轮抛高,眼睛停在告示上,一个转圈下叉接住风火轮,然后收势向自己大领事跑去。

曲艺班柳掌事看她一眼,这丫头成天古灵精怪、人还傻乎乎的,问题也五花八门,不过谁让人家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总是不好得罪的:“你问为什么参与的人不多?”

小甜甜点点头。

柳姑姑接过来看了上面的内容一眼,可她也不是学医的,不过呢,道理都是相通的:“两种情况,第一,不好治,他们也束手无策;第二,能治,好治,下面的人觉得太医院不可能治不了,肯定是其他原因。所以不参与。”

小甜甜听完等于没听呀。

“你问这些做什么,不好好练你的东座。”天分卓绝,心气浮浪,还有些喜欢耍小聪明,排练不够认真,最终恐怕难成大器,不过对她来说本领肯定是够用了。

“我不是看皇后娘娘不开心吗,皇后娘娘不开心,宫里便没有人请咱们唱曲,让皇后娘娘白养着咱们,我不是怕姑姑心里愧疚吗!”

“愧疚你就好好练!”

小甜甜嘿嘿一笑,把风火轮塞姑姑手里:“帮小的拿着,小的问问就来,保证不耽误练功。”说完绑好腰间的长丝带风一样的跑了。

……

翌日,刘太医看着甜甜小姑娘想出来是输药物方法,一时间不知对这位小姑娘该有什么看法:“可行吗?”

小甜甜纠结着,应该是不可行的吧,毕竟很多药物不可以直接参与血液循环,而且药量多少也是个问题,若是添加不当,大皇子就是这个病症好了,也可能引发其他病症。

可大皇子现在的问题是不无法进药,喂进去多少吐出多少,针灸也不行,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总得试试吧,虽然……可万一她有狗屎运呢……

小甜甜觉得自己在奔死的路上,简直刹不住车了,可那可是一条命吧,总是要试试的,万一行了呢,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就是这样,她也真够找死的!她没事参与这种不干她什么事的事做什么!嫌自己活的时间长吗!不怕被当成妖怪挂起来晾干了!小甜甜呀小甜甜!你可长点脑子吧?

刘太医心一横:“本官先跟皇后娘娘提提。”这姑娘还是有点邪性的。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喜欢这姑娘,他若是把她当空气忽略了,万一她直接把方案方法说给娘娘,显得也不事。

小甜甜双手合十:“有劳刘太医了。”

“不敢不敢,都是为了大皇子,为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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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会晚一些,九点刷

126大皇子(六)

……

刘太医看着一滴滴往大皇子手臂上落的液体,老而辣的眼睛首次微微动容,手指不受控制的握住羊肠小管……

王太医咳嗽一声。

刘太医立即缩回手,恭敬的垂首站好。

端木徳淑看着床上的人,脸上终于漏出了一丝笑容,刘太医刚刚说了,若是药物能起到作用就有一丝希望,如今药物总算一滴滴的流入他体内,接下来就看阿礼自己了,阿礼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定可以的,对吗?阿礼。

伊依靠在静妃肩上,喜极而泣,有用的,一定会有用的,她的阿礼那样乖,那样懂事,阿礼可是她的命呀!

静妃拍拍她的肩,怎么会不知道她这几日的担忧,若是大皇子走了,她能恨不得跟着去了,这几日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在这里撑着,伊依自己恐怕就能把自己逼死。

还好……还好,皇后娘娘今日也总算有了些笑模样,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站在一旁的品易,也忍不住松口气,这些天娘娘因为大皇子的事一直没有离开湖馨苑,眼底的疲惫掩都掩盖不住,如今总算好了,总算是有了希望。

……

大皇子是用药后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醒来,便看到母后和伊贵人对着他又哭又笑。

宗礼看着母后,手指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头,他觉得他现在除了眼睛能动哪里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温柔的对着他笑。

伊依激动的陪在皇后娘娘身侧,眼里都是醒来的大皇子。

“母……后……”他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似乎只有一个口型。

端木徳淑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轻轻的帮他移动了一下颈项,又把他放回去:“没事了,母后在呢,我们阿礼不出几天又能走能跳了呢,你这次可把你母亲吓到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调皮了。”

伊贵人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是自己不好,没有照顾好大皇子。

宗礼转头看了母亲一样,目光温柔,又转回来落到母后身上,手指无力的勾着母后的手掌。母后不是去避暑之地了吗?已经回来了吗?还是因为他身体不争气提前回来的?如果是那样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宗礼张张嘴,有很多话想和母后说,可是他现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不禁有些着急,母后她……

端木徳淑拍拍他的肩,眼里都是柔和的期盼:“乖,不要着急,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母后和你母亲都在,以后呀,少不了你的,听话,好好躺着,什么都不要想,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养的好好的,让后面的小皇弟小皇妹都知道他们有一个特别坚强勇敢的皇兄,好不好。”

宗礼眼睛眨了一下,对着母后笑弯了苍白的嘴角,小脸微微的靠在母后手掌上闭上眼睛小心的蹭一下,又睁开,眼中依恋万分。

端木徳淑顿时心疼不已,他这样身子几时才是个头呀,端木徳淑的拇指轻轻的摩擦着他苍白枯瘦的脸,这一场大病下来,恐怕要卧床半年之久了吧……

宗礼看着母后的眼睛,他想说他不怕一点都不怕,他会一点点好起来的,母后不要担心。

端木徳淑莞尔。

宗礼也笑。

……

凤梧宫内的清凉小筑上,几日未曾迎来自己主人的清凉小筑,今日终于燃起了天香,小筑内名师古画、红木家私,临水的四面窗台上轻纱漫旅,袅袅诗意,一派祥和华贵之景。

端木徳淑今天高兴,是真的高兴,看着下面卖萌的下小姑娘也高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这次本宫一定好好的赏你。”

小甜甜这次却不敢贫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可就不能说是听说了,皇后娘娘现在是高兴,不跟她一般见识,可转头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份现在只想着她优点的感激但凡有一点变质,她觉得她就可以死了呀。

何况皇后又不是什么好骗之人,以前不跟她一般见识,那是因为她的小心思无伤大雅,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奇招,她的脑袋呀,一点都不想搬家呢!

小甜甜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娘娘。早知道今日如此,她干嘛不早写几本传奇‘古书’埋于地下,现在挖出来当自己发现的宝贝呢,毕竟就算多埋几本,捡到的人多了也不会有人当真,说不定看都看不懂,就算看懂了她也不损失什么呀!

现在可好,万众瞩目,太医院那帮人都快要把她的头问炸了!她怎么知道什么药可以滴入什么药不可以,她怎么能清楚每种药的滴入速度,更别提空气和杂志技术了?

想想大殿下滴入那些过滤技术堪忧的药……不要想了不要想,这些怕死的古人有时候做事还是十分靠谱的,对靠谱:“皇后娘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你又来了,有什么尽管说,本宫说赏一定赏。”

小甜甜指指自己的头:“皇后娘娘,您不觉得奴婢的脑袋很神奇吗?会的东西好多哦?”她才不会蠢的跟皇后娘娘要一个不杀她的承诺。还不得把前面她所有刷的好感,因为这一句话都刷没了。

尤其高位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模棱两可的恳求,何况她若是要了,不等于告诉全世界她有问题,想想都好恐怖,她还指望皇后娘娘保护她不被太医院那些人抓住做干尸,所以她要老实一点。

端木徳淑笑笑,她确实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脑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神奇’位面就自夸了哦。

何况她这两次出的注意,哪个也不算多出格,反而都是一些敢想的方法,很好呀:“怎么,让本宫夸夸你的小脑瓜。”

小甜甜摇摇头:“非也,非也,奴婢只是想告诉娘娘,奴婢的脑袋开过光!好像去过神的世界耶!”

小甜甜吹的毫无压力,其实吧,她最近觉得,她可能生在一个能源混乱时期。

就好比,旧石器时期像封建时期也就是农耕时期过度时有个新石器时期一样,她觉得她来自的文明,应该是处于,旧能源体系向新能源体系过度的混乱能源体系时期。

要等五百年后绝顶能源问世时,她们的时期就会被一锤子锤死在地上,并且还会被长着大脑袋、会修炼的同胞鄙视他们破坏资源、滥用资源、不懂飞天,是纯碎傻笔的山顶洞人。

就像她们鄙视古人技术水平落后一样,可人古人虽然体系落后,但人家至少体系鲜明啊,所以总结道最后,历史的长河或许只是告诉她们,她们这些生在探索新文明前期三百年的人,都是可悲的小白鼠,想想都想哭呀。多么悲惨的人生啊——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不得不喝口水压压惊,这孩子太好玩了:“神仙的世界什么样的呢,给本宫讲讲。”

小甜甜顿时来了劲,要说讲故事,那是她拿手绝活。

小甜甜也不跪了,盘腿坐好,从一只老鼠带着黑死病的病毒登录欧洲大陆造成的大量人员死亡,农耕力不足,人口缺失严重说起,然后谈到为了解决生长力的不足,疯狂兴起的炼金学也就是早期科学,一直谈到发明了蒸汽机,人类进入了机械文明时代。

小甜甜整个过程将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一环扣着一环,一个套连着一个套,毫不夸张,根基明确,仿佛这个脱变的世界真的一点点的在人们的眼前展开,可行性高的恐怖一般。

端木徳淑也不小笑了,认真的看着她,以小甜甜的年龄她绝对不可能凭空捏造如此逼真的事实。

她甚至能从她偶然飘忽的眼睛中看到得意和掩盖不住的骄傲,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是一个好故事,并且能让听她讲的人相信,却不知道这个故事背后意味着一个多么恐怖的跨界限性变革。

小甜甜见众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本来洋洋得意的小表情,顿时一点点的收回来,盘着的腿瞧瞧的收起,跪下,顿时心中忐忑。

她……她……可什么都没有做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真的。

端木徳淑看着她,端起茶杯,嘴角慢慢的又添了一抹笑意,还别说,她真不怕她去过什么‘天界、神界’也不怕她看到过什么,见证过什么,只要她这里不是天界,看到的那些始终是看到的,若是喜欢,何必不留在天界,留都留不在天界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了,讲了这么长一个故事,也不嫌口渴,过来坐,喝水。”

小甜甜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奴婢以为皇后娘娘要砍了奴婢脑子……呜呜呜……奴婢的脑袋都贡献给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要是砍了可就没有这么可爱又有智慧的小脑袋了呀……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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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有一章少年番外,不喜欢的可不看滴。

127权柄(一)

端木徳淑被她逗的无奈不已:“你有一个这样与众不同,神界都没有收的小脑袋,本宫怎么舍得帮你砍了。”

“很的!”小甜甜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后娘娘,眨巴着神采飞扬的眼镜卖萌,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不如皇后娘娘萌,不知道皇后娘娘卖萌的时候样子,好像看哦。

端木徳淑见她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不禁觉得白为她操心,没心没肺的样子:“总是立了功的,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小甜甜擦擦眼泪,重新把腿盘好,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奴婢要升女官,要像领事姑姑们一样威风。”

戏珠看她一眼,真敢说呀,功利心毫不掩饰,不过也不失可爱便是,毕竟都是皇后娘娘可的起的不重要的东西,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要,反而能博得娘娘的好感。

“你呀,好,从今日起择升甜乐师为五品女官,赐凤梧殿行走,可还满意了。”

“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甜甜阳光灿烂的抬起头:“娘娘,如果还知道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呢,奴婢以后都讲给娘娘听。”想她手机电脑飞天登月,竟然沦落到做一个故事机的地步,她对不起国家的培养啊。

端木徳淑点着杯盖上的圆柱:“今天这样的故事,你有空了整理一份给皇上开开眼,至于本宫这里,就讲些逗趣的好玩的便可,太深奥的本宫也听不懂不是。”端木徳淑语气温柔,笑容可亲。

小甜甜歪着头,不太懂,但:“奴婢最会讲好玩的故事了。”

品易看娘娘一眼,娘娘真的听不懂吗,听不懂会让甜乐师讲给皇上听,不过娘娘确实在不关自己的事情上不上心,追求也偏于安逸,后宫琐事,娘娘从登位到现在多少自己和明珠姑姑搭理,娘娘估计只能认全几位大领事的样子,娘娘其实是一位很有想法的主子。

小甜甜头头看品易一眼:我是五品了哦。

品易神色淡淡,并无反应,这样的明示暗示如今其实少了,先帝当政,他师父霸权的时候,这样的试探会更多种多样。

戏珠警告的看甜甜一眼。

小甜甜立即收回目光,她又得意忘形的忘了,她有罪……

……

湖馨苑,临湖边的四合院内,钟玲抚着圆圆的肚子,她已经五个月了,不知道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没有怀的时候觉得两样都好,真怀了却期待是位小皇子。

钟玲凭栏而立,心中叹口气,若是皇子,便是二皇子了吧,若是将来……大皇子……

钟玲立即打住脑海里的想法,她知道这样想对不住伊贵人,可是若是她所出的皇子成了长,皇后娘娘也会多关爱几分吧。

如今大皇子身子刚刚有了些起色,皇后娘娘便把人接去了凤梧宫,刘太医这些时日更是长期住在大皇子的院子,皇后娘娘对大皇子的情分到底是不一样的,伊贵人虽然想念儿子,可说起大皇子现在有皇后娘娘亲自照看,她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

是呀,病秧子又如何,无缘皇位又如何,能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是多大的荣耀,现在宫中有孕的嫔妃就有三位,跟不要说皇上这次从避暑之地回来后会不会有再添喜讯。

她的孩子又怎么显得出来,未来又有几个皇子有大皇子这样的殊荣,大皇子如今只要平安长大,凭皇后娘娘对他的照看,一个亲王之位是跑不了了。

自己的呢?钟玲低头看眼凸起的肚子,郡王之位都要靠他自己拼命努力。

小眯:“主子,早上天寒,您不能总在水边站着……”

“我知道,就是看看这天。”转身跟着侍女回去了。

……

“不喜欢吃就不吃,礼儿是越来越任性了。”端木徳淑走进来,含笑看眼放着没有动的红枣粥,坐在他床边,免了他的礼:“坐着,又没有外人。”

宗礼靠坐在床边,眼睛里重新焕发了倔强的生机,脸色也稍稍好了些,已经能在宫人的搀扶下出去晒太阳了,这些天母后又像在外面时一样天天陪着他了,过问他的吃食,为他添置衣物,每天睡前和睁开眼都可以看到母后,宗礼觉得像做梦一样。

“孩子必须要吃吗?”

端木徳淑点点他脑袋:“吃不吃还不是随你的意,不喜欢了再让御书房去做便是,一直做到合你胃口的才好,放着不管,是嫌自己好的快不是。”

宗礼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小手伸出,拽住母后的衣襟,向前探了一点,慢慢的试探的靠近母后怀里。

端木徳淑抚摸着他的头发,这些天头发也养黑了一点,真好:“多大了还撒娇,都是要做哥哥的人了。”

宗礼静静的靠在母后怀里,闻着母后身上的香气,不时抬头看母后一眼,又垂下,母后最好了……

……

品易最近非常忙,换了凤梧宫的珍珠供应后,品易直接换了后宫所有的香料供应商,以后宫内务的名义,堵了前朝内务府一个大缺!

整个前院留守的人都坐不住了!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说珍珠供应只是凤梧宫一个殿的用量,皇后娘娘想精益求精,动就动了,但全后宫的香料供那是多少银两、多大的分量,这也是品易说动就动了!胃口不要太大!

前院内务分管们顿时吵做一团。

尤其崇宝阁的钱公公气的不轻:“他品易简直不要命了!他拿什么填补这份空缺,皇后娘娘的珍珠开销我们拨给了他!他以为这么一大笔钱我们还会拨给他吗!他不要做梦了!”

“一个刚在皇后娘娘面前站住脚跟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手找死!就不怕出了事他担不起!”

小钱公公人言轻微,不敢说话,为师父斟了一杯茶,小声道:“公公息怒……”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赞公公!不忿赞公公坐到今天的位置!后宫香料开支他知道多大一笔银子!为了切断前院对后院的物品供给,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我看他是想死了!皇后娘娘有多少私产能养活整个后宫!”

“就是!我看品易他是疯了!年轻不懂事,做事冲动!后宫那是举国之力在养的,他竟然敢私下截取!”

小钱公公不这样认为,举国之力有些夸张了,就只是银子从国库剥而已,国库的所得首选是一系列的国之大策,拨给后宫的银子是有数的,用在香料上的又是一个减数。

可这是针对国库而已,香料这笔银子若是放在任何私家身上,都是背不起的,可品易公公却这样做了?他们难道不该考虑品易公公哪里来的这么大一笔银子吗?

“哼!早晚出事!冒进!到时候还不是我们收拾烂摊子!”

“年轻气盛!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他私自动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看他怎么死!”

小钱站在师父身后,却不决定又这份顾虑。真说起来品易也是六爷爷的徒弟,而且曾经深受六爷爷宠爱,肯定是品易公公有齐过人之处。

品易公公又从小跟着六爷爷,摆弄中间的关系恐怕与赞清公公不分伯仲,更别说担责的问题了。

品易敢做恐怕早已经想好了后续,不可能是任性行为,品易公公看着就不是不冷静的人。何况,品易公公和赞清公公不合是所有人都知道,品易公公绝对不会让人抓了把柄才对。

“我看他就是突然从高处跌下来不适应!四处要找存在感!这种主意都想的出来!慎刑司都是死的吗!”

“惑乱根源,简直是个祸害,不安安生生的当他的差,竟然想些歪门邪道,我看如果我们不为他善后,他去哪填这笔银子!”

“当初我就说不该给他拨珍珠的银两,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养的他胃口一点点的变大,真以为他什么都行了,他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把后宫所有的采买都握在手里,他也不怕皇后娘娘砍了他!”

小钱突然福如心至,眼中精光乍现,品易公公是这个意思吗?将前内务府和后内府分的清清楚楚,自己独握后宫所有大权!?

128大权(二)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而且这是多大的一笔开支……说少是针对国库而言,品易公公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银子,皇后娘娘就不说话吗?

“我们这次谁也别说话,让他自己撑,他不就是觉得赞公公不在宫里为所欲为吗,让他动,看他把皇后娘娘那点私房折腾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对,皇上和赞公公估计半个月后才能回宫,内务府不可能直接把这么一大笔账拨给品易,就耗着他,恐怕到时候不等赞公公出手,皇后娘娘就让他走人了!”

“即便皇上回来了又如何,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例子!又不是两兄弟还有分家的道理!”

小钱微微皱眉,若是皇上不闻不问还好,可有没有人想过,皇上若是默许了呢?品公公和赞公公不和大家都知道,品易公公绝对不满足于一份香料,到时候还是形成两大公公分庭抗衡的局面。

后宫以后若是没了赞公公说话的余地,等于皇城内所有的宫女、宦官要进行一次大洗牌!不觉得这很可拍吗?

小钱公公有些着急,他还没有出师,很多事无法独当一面,他隐约能猜到品易公公现在恐怕正是用人的时候,而且投诚又过早不易晚,若是现在搭品易公公的线,将来定然有好的位置。

可是……内宫对抗外宫?小钱再相信品易公公的眼力,也不敢说他完全有胜算。万一皇上不闻不问,单凭皇后娘娘的利息产出能供应后宫这样庞大的开销?

但品易公公这样做,真的没有一点底气吗?等品易公公的底气全摆出来,恐怕那时候投诚公公依然会接受但能不能重用就要看机会了。

小钱公公只是一个跟在师父后面学了几年艺的小人物,没有天大的魄力,他犹豫的不相信自己,又有些万一成了侥幸,自己先把还没有头绪的事紧张上了……

凤梧宫内。

明珠吃着娘娘赏下来的新梨,靠在一旁的椅背上,看眼添香的品易:“你说说,你有几分把握?”

品易盖上香炉的金鼎:“这话应该问明珠姑姑,姑姑看着我的举动从来没有开口劝阻,可见姑姑心里比我的把我更大。”

明珠咬口梨,清脆爽口:“我是不担心,但我觉得你不可能把最后的筹码压在皇上身上,应该是觉得可以的,皇后娘娘的嫁妆一直在你哪里,这也大半年了,你做什么了?能支撑这大的开销。”

品易一直比较高看明珠姑娘,虽然她伺候皇后娘娘的时候很随意,有时候递块毛巾也不尽心,但对外从来没有失过敏锐,更不担心大笔的银两扔出去会不会让皇后娘娘血本无归。

身为端木府出来的丫头,有这样的胸襟已实属难得:“姑姑说笑了,不过是重拾皇后娘娘的产息,是皇后娘娘嫁妆和皇后属地出产丰厚。”

明珠挑挑眉,再丰厚能这样纯扔,定然是大半年来有了生财门路。不过,娘娘的产业既然交给他打理就是他的事,随便吧,大不了亏空了找镇西王要,反正他也没有子嗣继承他庞大的金山银海给谁用不是用:“你怎么不吃梨,很好吃的。”

“回姑姑,我从小就不爱吃。”

明珠翻个白眼:“你还事挺多,不吃也好,省的有人跟我抢。”说完离开了。

品易看着香炉里的香,顺着金鹤的顶冠燃出合适的浓淡,放下玉杆。叹口气,虽然留了后手,但应该是用不上的。

皇上不可能让皇后独撑后宫,国库发放给内务府的香料银子以后定然会直接拨到后宫。

他看了半年,皇上的乾心殿没有经过过任何整修,日常开支比之先帝大幅缩减,饮食、衣着、摆设都讲究从简。

而到了皇后娘娘这里要求便大肆相反,春日后位初定,凤梧宫便进行了一场从里到外的翻新,耗巨资启动了清凉小筑,如今凤梧冬阁在建,每个月份抬入凤梧宫的珍宝衣料,珍馐美味是皇家御膳房的三倍,不管皇后娘娘吃不吃,用不用得着,雁国珍奇永远堆放在凤梧宫随时准备皇后传唤。

就更别提整个凤梧宫一宫的开销高出乾心宫多倍了,皇上是有心要养一个尊贵无比、舒心养气的皇后娘娘的。

或许是处于曾经娘娘下嫁的感激,也或许是向娘娘彰显自己的权势?不管是哪一种,皇上定然在钱财永不过问凤梧宫,只嫌给的少,不会觉得给的多。

品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皇上对皇后娘娘按说是没有任何亏欠的,有的话也会补上。帝后若是没有那么多诱因,二十年内以帝后二人的情怀,定能相敬如宾和乐美满。

可惜,他遇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一切都是错的开始了,终究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端木徳淑午睡刚醒,便看到明珠手里的信,顿时一阵苦笑,他这些天可是殷勤了,早中晚一天三封,若不是字迹不是不堪入目,她恐怕就要消受不起了。

端木徳淑现今即便能理解一些雷冥九的行为,也不是喜欢腻歪这些的人,并不是每封都会眷顾,多数还是拆都不拆便处理了。

品易端过水,温了毛巾,为娘娘覆眼,拿开:“娘娘,外面现在的不冷不热的,大皇子肯定等着娘娘带他出来晒太阳了。”

端木徳淑让明珠把信拿下去:“刘太医今日说什么了吗?”起身,坐到梳妆镜前。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用手托起娘娘的长发,梳理:“回娘娘,太医说大皇子恢复的很好,往后好好的养着,定然好的更快。”

端木徳淑叹口气,伊贵人到底顾虑多了,大皇子便在她这里养几年吧,宗礼体弱,也生不出什么事端:“一会让人去传伊贵人,让她陪大皇子坐坐。”

“是娘娘。”

“皇上那边呢?道路可通了?”

“回娘娘痛了,皇上明日带人启程回宫,镇西王去接驾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想来信里是告别的内容了,他倒是个啰嗦的,什么无趣的小事也能唠叨三四页纸,不过,倒也能看出是一位心思细腻的人:“乾心宫的轻扫事宜,你没事也去看看,务必在皇上回来时是皇上熟悉的样子。”

“是,娘娘。”

……

夏日的暑气一点点的消散,秋果仿佛睡了一觉,已经到了上色的最后阶段。

端木徳淑带着留守宫中的众人,跪在乾心殿的大门前,恭迎皇上圣驾回宫。

宗之毅的目光焦急的落在为首的徳淑身上,见她浅笑莹莹,目光平稳,看过来的眼中有柔和有笑容有尊敬,独独没有今日相间的迫切。

她穿了深红的宫装,头上是凤凰钗環,虽然不如封后大典那日穿戴正统,但这样的场合也不失一国之后的端庄稳重。

宗之毅前一刻的迫切顿时有些无力,伸出手抚她起身:“宫中一切可还好?”

端木徳淑顺势起身,笑语晏晏:“回皇上,托皇上的洪福,宫中一切安好,大皇子身体日渐好转,待过几日妾身带大皇子来向皇上请安。”

宗之毅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做的越好,他反而也更无话可说,过了一个夏天,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反而又冷淡了一些:“对了,忘了告诉皇后,许美人怀了身孕,估计是离宫时候有的,最近才被查出来,想着马上就要回京便没有写信告知皇后。”

端木徳淑眼中立即笑开:“太好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大喜事啊,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宫中可就热闹了,到时候皇上可别嫌小皇子小公主们淘气。”

宗之毅移开目光,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朕有些累了,你安置了她们吧。”

端木徳淑眼中漏出担忧:“皇上舟车劳顿,务必保重身体,可是让太医瞧瞧……”

宗之毅觉得她的神色、语气、用词正规的无可挑剔,可明明不是这样,她不高兴了、高兴了、着急了、就是发脾气的时候、甚至为了回京在皇道上对上他的时候,眼中的光彩都是掩不住的。

那个时候的她光彩、鲜活,生气也好,固执也罢,都看的让人欲罢不能,而不是这样平静的悲苦,美则美矣却也单薄。

可,真伸出手想打破这一切时,反而怯懦了,宗之毅突然不敢再看她,几乎狼狈的仓皇离开。

“恭送皇上——”

“臣妾恭送皇上。”

端木徳淑没有理会他哪只眼睛又魔怔了,看向人群之中……

品易立即小声的饱了许美人的宫苑和出身。

沛妃娘娘懂事的拉出许素雅,估计皇后娘娘是认不清的。

许素雅脸色通红在沛妃的带领下给皇后娘娘行礼,腼腆中又透着即将为人母的安逸慈爱。

端木徳淑急忙笑着扶住她:“免了免了,敏华苑住的可还习惯。”

“回皇后娘娘,臣妾习惯。”

端木徳淑点点头,敏华苑就住了她和陆玉裳,都不是很高的职位,没有正宫,应该是舒心的:“本宫一会派了女医跟你回去,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要及时报上来寻求太医知道吗?”

许素雅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提这些事,心中却高兴皇后娘娘的重视,也因为皇后为大皇子回宫的举动,更安心三分。

秦可晨看着众人瞩目的许素雅心中五味参杂,明明自己是第一个承宠的,明明在避暑之地自己的几乎也很多,为什么怀有身孕的不是自己!许素雅,真看不出来她竟然会先有了身份!

秦可晨都要把袖子捏碎了!自己也很得宠啊,为什么自己没有!还要看锦昭容的脸色过日子!

“好了,大家都别站着了,一路劳顿,回去好好歇着,辛苦大家这些时日对皇上的照顾,回宫后统统有赏。”

众人立即施礼:“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服侍皇上是臣妾等应尽的本分。”

端木徳淑点点头,都是懂事的,懂事就好。

……

锦昭容一身明亮的长裙,发髻高盘,头上金叉玉缕,人虽不漂亮,但富贵之气凛然,锦瑟回到寝宫,猛然一拍桌子。

殿内值岗的宫人顿时静若寒蝉。

粉儿上前,让娘娘稍安勿躁。

锦瑟就是心理憋的慌,这一个个的都有了,新一批的秀女开了头,下面肯定一个个的窜出来,皇上正直当年还愁没有孩子。更别提不时送上的美人,那个肖玉颜不就跟回来了!真是气死她了!

粉儿为娘娘捏着娘,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主子容貌一般,性格也不讨喜,能有这样的封位也是沾了府邸侧妃出身的光,加上皇后娘娘不打压,说实话,这个位置顶天了,就算是身怀有孕恐怕也无法更进一步,毕竟昭容就是破格封的。

锦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一时气不过,还不能在自己宫中发发脾气,总的来说有皇后娘娘在,这些小贱蹄子也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嚣张嚣张,见了她还不是要跪!

锦瑟想到这里又不痛快了,别人都好说,再升也不会几年内超过自己的封位,可徐修仪就难说了,她若是有孕,四妃之一就得再添一个,虽然自己坐不上去,可看着别人坐上去,她心里也不痛快!

就是不痛快!凭什么!

粉儿心中理解娘娘的苦闷,有苦闷就发出来,总比憋着强,回头自己想开了就行。

……

陆玉裳是这届秀女中最好的一个,虽然众人会故意忽略她的存在,她自己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许素雅觉得她就是最好看的一个。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皇后娘娘,陆玉裳也是头一份。

陆玉裳对许素雅笑笑:“恭喜姐姐了,在避暑之地住的不方便,也没有敢去打扰姐姐,向姐姐送上迟来的道贺。”

许素雅柔柔一笑,她与玉裳同住一院,两人都不是善于交际的人,但也因此知道彼此都是安分的:“多谢妹妹,希望妹妹也快些传出好消息。”

陆玉裳笑笑,不紧不慢。

许素雅也笑笑,她只所以敢这样说,是觉得这是肯定的,如果换做秦可晨在,她是断然不敢提的,可换成玉裳,她的嘱咐也真切三分。

……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窗外凉风习习,端木徳淑披了单衣坐在榻上让戏珠涂抹香膏,端木徳淑突然道:“皇上今夜去了哪里?”

戏珠手掌稳然:“皇后娘娘怎么突然问这些,皇上去了徐修仪的新雨宫。”

“新雨宫啊。”端木徳淑看向窗外,月色如银,却照不亮天外的万物。

戏珠诧异的看眼娘娘,娘娘今日怎么了?

端木徳淑也会想,如果自己能有孕,真的会不一样吗?会吗?端木徳淑觉得也是一样的吧,反而会更伤神。

毕竟皇家和世家大族不同,世家大族中的庶系还是非常明确的,皇家则不同,谁的身份也不会比谁的身份差多少,管理起来就多了几分颜面情分,甚至对方背后家族该给的几分薄面。

虽然不必太放在心上,可谁也没有几分自尊,反而不如世家大族心平静气。

所以说,这样挺好,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别想了。

戏珠停下手里的动作:“娘娘……娘娘……”

“嗯……”

戏珠笑笑,继续低头为娘娘涂香脂:“娘娘的手已经养回来了呢?白白嫩嫩的,就像当姑娘时一样。”

“谁说的明明比当姑娘时好看,那时候肉嘟嘟的还是小矮子,连长裙也穿不了,丑死了。”

“是,是,奴婢不会说话,皇后娘娘明明是越来越漂亮了,张开了。”

“你呀,嘴甜。”

戏珠洋洋得意:“那要看恭维谁,若是恭维娘娘,奴婢的甜言蜜语娘娘还没有领略过呢。”

“大皇子秋装可做好了?”

戏珠把香脂膏盖起来,拿过丝帕护住娘娘的手:“回皇后娘娘,成品已经过目了,奴婢觉得尚可,便让尚衣局再照着做几套,皇后娘娘不是得了一批云锦吗,奴婢也一并让用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把本宫这个年纪时戴的那枚金项圈熔了,给大皇子打套新的。”

“是,皇后娘娘真疼大皇子。”

“本宫也疼你,要不要也给你打一个。”

戏珠赶紧赔笑:“奴婢一把年纪了带什么金项圈。”

端木徳淑叹口气:“总觉得皇上对大皇子不冷不热的,这次回来了也没有过来看一眼,宗礼虽然不说,心里到底是记得的。”

这话戏珠不好接,便低着头为娘娘涂另一个手,不吭声。

……

赞清在走廊外听完老钱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我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老钱完全不明白:“赞公公,咱们理他作甚,就让他耗着,耗的他受不了了,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求公公!公公想什么开条件就怎么开条件,品易如此冒进肯定要出大问题,说不定不等公公出手,皇后娘娘就能先废了他,到时候——”

“你闭嘴——”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说话,这件事岂是那么好解决的。赞清看看周围,这里是新雨宫,皇上和徐修仪在一起,不知道这时候报会不会触了皇上的逆鳞。

老钱被吼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懂怎么回事,觉得,赞清是不是出去了一圈脑子不好使了,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错也是品易,就品易这样折腾,能有什么好下场:“赞公公,我们虽然敬您一声,可您也——”

赞清觉得他是越老越糊涂了:“你仔细想想,现在前后加起来两个月,皇后娘娘可有一点动静。”

老钱一想,瞳孔睁大,没有。

“这就说明易根本有恃无恐,甚至还有银子补上这个空缺,最重要的事……”品易觉得跟他们说也没用:“我要被你们害惨了!”皇上这半年来可有委屈过皇后娘娘,就是两人相互冷着,清凉小筑、凤梧冬阁也没有落下,更别提皇上私自贴补凤梧宫的开支了!

现在却告诉他,后宫的香料、凤梧宫的珍珠是皇后娘娘亲自买的,这是打谁的脸,还不把皇上气死。

这个品易是不是就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放手一搏,可他也不想想,他这么做会不会触怒皇上!

赞清觉得这事不能耽误,哪怕皇上现在不想听,也是说了比不说好,万一皇上在乎呢,毕竟是但凡有一点稀罕东西也是往凤梧宫送的皇帝陛下。

赞清急忙整理整理衣襟,不理身后人叫唤,向殿内走去。

徐知若正陪着皇上作画,杏眼中惊叹连连,她轻衣夹衫,朱钗玉环,良好的出身让她举止高雅、气质高雅,站在皇上身边也不逊色多少:“皇上竟然还记得漠北的风光,且能画的如此传神……”心中定然是有大计划的。五年后的远征大军,可是为雁国扩充了一半的版图打下了不朽的基业,原来这时候他就想着了。

“笑什么?”

徐知若看着他,眉眼透着徐家人特有的慧色:“让臣妾猜猜,皇上此刻想什么可好?”

宗之毅看她一眼,嘴角漏出一抹笑:“哦,你猜便是。”

“皇上心里……”

赞清恭手:“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徐知若收回话,静静的站在皇上身后。

宗之毅沾沾笔,在画的左上角提了一首诗:“说。”

赞清看眼皇上一旁的徐修仪。

徐修仪立即心领神会:“臣妾去给皇上再泡杯茶。”私心里希望皇上说不必避讳,却不敢表现出来慢慢的退了出去,心想,是她心急了,还是要慢慢来,皇上定然会知道,她的所学才情,徐家众多的典籍教导出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宗之毅收了笔,看着上面的字,声音不轻不重,不冷不淡:“说吧。”

赞清不敢耽搁:“回皇上,皇后娘娘一个多月前停了内务府贡上的珍珠,奴才想着娘娘既然不喜欢这批珍珠的大小色泽,想自己挑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便把采买珍珠的银两拨给了凤梧宫,让皇后娘娘自行填补空缺。

可没想到,刚才钱公公来报,品易公公突然停了内务府供给后宫的所有香料,也没有与内务府要这笔开支,甚至自己做主,这笔银两今后都由皇后娘娘亲自出,皇上,品易公公这是要怎样,珍珠的事还可以说是娘娘有特别需要,可这香料是多大的一笔支出,怎可由皇后娘娘一人承担。

而且品易公公若是不满意香料供应,大可以与内务府协商重新选定,再不然他挑选一家也可,但现在不明不白的突然中断,还说不再内务府供给后宫香料,这不是玩笑吗,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皇后娘娘有多少私房可让他这样祸害的,简直是喧宾夺主,不明所以,仗着皇后娘娘脾气好,举止失当!”

赞清说完垂着头等着皇上发落,品易是看到了皇上对皇后娘娘银两上的‘宠爱’不假,可他也要想到敢动皇后娘娘的私产、鼓动皇后娘娘私自采买,他会有什么下场。

赞清觉得皇上一定会看了品易的头,就凭他把野心用在皇后娘娘身上,就够他死一万次了!这次他一定直接杀了他,求情的机会绝对不会给他!

赞清信心满满的瞪着,可随着皇上不语的时间越来越长,赞清笃定的神色不禁出现了一丝崩塌,甚至越来越紧张,皇上……什么意思……

赞清等了好一会皇上还不开口,硬着头皮张嘴道:“皇上……”

“说完了。”

赞清立即恭手垂头,不敢再言。

宗之毅不会闲到去揣测赞清话里和品易的恩怨,更没有雅兴打听那些闲事,奴才们那些不入流的事只要别闹到他面前,别耽误了正事,他就当没有看见。

宗之毅只是突然想到,自己给的可能并不是妩墨喜欢的,珍宝千千万万、珍馐万万种,总有趁她心意的不趁她心意,回头这些不趁她心意的,她若是不着急恐怕扔在一边,永远不会把玩,又碍于人太懒没那份力气让内务府选信的,无形当初她还是不满意的。

宗之毅想了想道:“传朕的口谕下去,以后内务府每月拨十万两白银给凤梧宫维持后宫开支,凤梧宫没有统一购置过宫中用度,这段时间,内务府的人费些心为皇后娘娘稳定后宫的秩序,若是谁敢给皇后娘娘添堵——”宗之毅目光冰冷的看眼赞清!

赞清普通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定竭尽全力为皇后娘娘定好后期流程,定不扰皇后娘娘半分!”

宗之毅颔首:“行了,下去吧。”

赞清才发现自己吓了一身冷汗,纵然是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也想不到皇上会直接这样扔权!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大权交于凤梧宫,等于皇上以后放任皇后娘娘统领整个后宫!

这和身份上的统领还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衣食父母了!后宫奴才丫鬟以后谁还会看前院的颜面!

而且十万两!后宫现在一共才几位主位几个嫔妃,就是每个人穿金戴银,俸禄提高二十倍,也用不完这些银两!这些剩下的银两等于全进了皇后娘娘的司库,日积月累的积攒下来,皇后娘娘说不定反手就能砸死前院!

而且,而且!国库每个月才收入多么一点,现在百废待兴,又有众多基础建设入不敷出,国库能有什么钱,慕国公天天想收回凤梧冬阁的银子为了什么,却一下子拿国库现在根本制服不起的收入,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就是再宠爱皇后娘娘,再——也没有这样办事的!

宗之毅诧异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去传话,站在这里等死吗。”

赞清普通又跪下了,他虽然不想暴皇上的短,可他时刻跟在皇上身边该听的还是听了的:“皇上国库……”

“那就从朕的私库拨,等国库充盈了,再让国库接手。”宗之毅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赞清脸色纠结的跪着,他今天真是亏大了,品易没有动了,恐怕还得为他把自己搭进去,他现在若是出去传话,皇后娘娘的名声就别想要了,每月十万两,目前整个雁国的收入也不过如此了,后宫却每月要全部拿走,这是准备做一代妖后了:“……”

“你怎么还不走!”

129权柄(三)

赞清陪着苦涩的脸能说什么,提醒皇上如今不是国力鼎盛时期,更不是先帝昏庸无度时期,现在的雁国即便是一两银子那也是非常值钱的啊皇上,再加一两就能在下面的城镇买套院子了?他没有明说的胆量:“皇……皇上……”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赞清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回皇上,全皇宫加起来四个月也用不完十万两银子!”懂了吗?您与镇西王、徐相大人收缴的银子,那是两代腐帝搜刮了五十多年的民脂民膏,所以不要用你们私库的储存量去想万民的承受力。

徐相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应该没有动各地的民脂民膏才对。

宗之毅想了想,放下笔,负手而立:“那就私下里拨过去。”

“如……如果慕国公问……闻起来!”

“朕的私库他也先管!朕的生活他要不要也参与进来!”

赞清再不敢废话,匆匆忙忙退了出去,心里一阵不痛快,十万两!?那可是十万两都它的落入品易手里,想想都让他想杀人!他手里这段日此统共也不过经手了十几万两,而品易以后每月就能拿走这么多!赞清觉得头都要炸了!

不算皇后娘娘的凤梧冬阁,内务府每个月从国库支出五万两,供应皇宫所有人的开销采买,以后少了后宫的部分,内务府每个月能支出一万多两就不错了,而品易却是他的十倍!

后宫那块地恭手奉给他!他是不是以后见了品易还要退避三舍!防止他反过来杀他!

赞清直觉反应就是怎么样让皇上厌了皇后娘娘,甚至刚才就不该为皇上的决定说话,明天的朝堂上凑皇后娘娘的折子就能罗成山!

可赞清如今又清楚,他现在若敢给皇后娘娘添堵,就是活的不耐烦了,皇上尚且能容忍皇后娘娘给他的一切委屈,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敢因为心中不顺企图绊倒皇后娘娘。

可十万两?十万两?或许七八年后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可现在……如今……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品易!

……

凤梧宫内烛火熄了一半,值岗的宫人静悄悄的垂手而立,夜色下巡逻的队伍肃静的走过。香炉内的香还没有升起便被鼓风吹散,均匀的香气在大殿内弥漫,一切都静悄悄的。

戏珠从里间疾步出来,声音压低:“赞清公公怎么过来了?皇后娘娘已经睡了?”

“奴才也不知道,赞公公人已经到门外了,可能是要传什么话,不叫醒娘娘吗?”

戏珠整理整理刚刚压皱的衣袖:“先听听他什么事。”说着和传话的小太监向外迎去。

赞清远远的看见只有戏珠出来,再次肯定了戏珠、明珠的‘眼色力’,虽然只有他来,可也是圣谕一般情况下哪个宫里的娘娘做一下表面文章,谁敢做主子的主。

可凤梧宫的戏珠和明珠两位姑姑,那是什么主都敢替主子做的,那么以后的品易呢?是不是也会凡事先斩后奏,事事要跟自己争锋!

赞清脸上已经布满微笑:“见过戏珠姑姑。”

戏珠恭身,客气万分:“见过赞公公,天色这么晚了,公公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皇上听闻后宫停了内务府的香料供应,请问戏珠姑姑是对内务府采买的香料有什么不满吗?”

“这件事吗?”戏珠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去吧品易公公叫来,就说是关于香料的事。”

赞清闻言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这次来不是香料的事,皇后娘娘用的不称心那才是我们失职的大事。”赞清嘴角笑的僵硬,果然是品易,却不能把人叫出来问话,甚至他来就是找原因的,若是弄巧成拙,皇上还不扒了他的皮!

戏珠笑笑,觉得没什么:“公公问我,我也是不懂,我只是伺候皇后娘娘,您若问娘娘生活起居,我恐怕还行,但是其他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是叫品易来给您说吧。”说着让小太监去叫人:“公公里面请。”

赞清笑的嘴角僵硬,心里对戏珠又多了一个傻子、拎不清的评价,皇后娘娘手里的权势你一个从小一起与皇后娘娘长大人不握在手里,将来老了伺候不动皇后娘娘了谁还拿你当回事!何况你一个自梳的没有丈夫没有儿女,手里再没有银子谁愿意奉养你!

戏珠是不是傻的,后宫如此大的动静,问她,她不单不知道,还一副,我不知道就不知道,一点都不好奇惊讶的样子,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什么!简直是蠢!

戏珠迎着赞清进了耳房坐着,让人准备了糕点茶水,笑语晏晏:“皇上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娘娘。”

“哦,没有,就是说既然皇后娘娘对前院的采办不满意,以后便每月从皇上的寺库为后宫拨银十万两,让皇后娘娘以后自己看着采买。”还不高兴傻了!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戏珠闻言笑笑:“是吗,劳烦赞公公费心过来一趟,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您看我们是不是就不要打扰皇后娘娘了,娘娘也是刚睡下。”

赞清不敢相信的看着戏珠,平日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他以为她只是不太机灵,现在看来何止不机灵:“戏珠姑姑,十万两?”不是十两。

戏珠点点头,不解?怎么了吗,娘娘以前在郡王府邸时,郡王爷也是把出息都交给皇后娘娘搭理的,具体多少她不清楚,这要问明珠,明珠是跟着慕国公府的账房学过多年的,懂的比较多。

赞清移开目光,已经不想跟戏珠说话了,这就好比你捧着十二万的你滚烫岩浆过来,对方说一句,好热,拿开。早已没什么可说的。

品易出现的不急不慢。

赞清看到他脸色瞬间难看:几日不见爬的倒是挺快,四品?距离超品就差一级了!

品易亦一脸肃穆。

戏珠起身,拍拍赞清的手臂:“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我先进去了,娘娘睡着呢。”

品易立即恭手:“姑姑慢走。”

赞清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品易回以同样的凝视。

两个气质相近的人站在凤梧宫的二房中,均是金缕华服、宝玉镶金,若不是象征着彼此身份的双镰服,他们便是京城中大商行的掌柜,通身都是气派。

“在下恭喜品公公得偿所愿。”赞清讽刺的看着他。

“赞公公谬赞,实属不敢当。”

赞清挺直腰背,目光冷硬:“但你恐怕没有料到,皇上觉得前内务府无眼光再为后宫采买,特意没有拨了十万两白银如后宫寺库,品公公,十万两啊,你可消化的下去。”赞清别有深意的看着品易,丝毫没有提私库的事,戏珠那脑子不敏感的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品易会不知道?

品易面部微丝不动:“多谢皇上的信任和厚爱,皇后娘娘定不辱圣命。”

赞清嘲讽的看着他,表面装的这样镇定,心里后悔死了吧,是,你要的!超额给了你!可你也给你主子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十万两!好好吃!撑不死你舆论也会淹死你!这件事动起来,知道人就会多,别看是皇上的私库,那也是瞒不住的!

私库又怎样,各地缺钱的部门,户部、兵部、工部谁没盯着皇上的私库,虽说皇上的决定无人敢诟病,可这心里怎么想,谁知道。

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却给自己主子招来这样的麻烦,品易,这可就是失职了,皇后娘娘还会用你多久。

赞清对他笑笑:“好好享受……在下告辞。”

品易恭手:“送赞公公。”

品易的手慢慢的放下来,脸上的冷静一点点的退去。十万两?整个皇宫每个季度的开销有这样大吗?品易心中的慌乱一闪而逝,他的最终目的是这个没错,也有信心皇上一定会成全!

可,十万两?这已经不是成全了,弄不好就会给娘娘带来天大的麻烦!身为人臣要为皇上分忧;身为人奴,他们一样有严格的训导,带累主子是大忌!

品易站在原地,脑中快速转着,这笔银子只要启动就会私下里传的人尽皆知,雁国四处需要银子填补空洞,各地等着银两到位,若是皇后娘娘闹出这一出,以后嫣能不麻烦。

品易实在没想到皇上对皇后娘娘在银两用度上没有底线,是他失察了,清凉小筑、凤梧冬阁,他竟然没有想到!皇上对皇后娘娘不是补偿那样简单,是真的把这江山分皇后一半,甚至以后建立的鼎盛过度被皇后娘娘糟践没了,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认同,夫妻同体,皇上对皇后,是当皇上自己看的。

可惜了……终究已经不可能了,便不能再寄托于皇上的这份爱意,十万两皇后娘娘要不要,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娘娘现在驳回,这话若是传出去,娘娘就算没有要,也等于要了,因为让皇上有这份心,就够说明很多问题。

那么现在就看这笔银两怎么用了!品易目光坚定,担忧茫然尽散,带着披荆斩棘的锐利,他倒要看看最后谁能如愿——

……

端木徳淑穿了对襟直缀,左手放在榻臂上,撑着脑袋翻着红木梅花支架上的书本,她知道这个毛病不好,但就是闲散的忍不住,有时候用膳久了也喜欢支着自己的脑袋,她觉得是自己脑袋太沉了,她母亲非说她懒得原因。

端木徳淑分析不出这跟懒散有几分关系,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管她,脱了鞋子,歪靠在榻上,偶然翻两张书,便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光。

品易端了一盘西瓜过来,跪在榻踏上,果盘放在榻沿,一边喂娘娘吃,一边说起昨晚的事。

端木徳淑翻着书,静静的听着,等品易陈述完很久后,张张嘴。

品易立即恭敬的喂娘娘吃了一块。

“然后呢……”端木徳淑的目光放在书本上,眼睛没有一丝波动:“说了这么多,后面的呢?一句重点也没有。”

品易闻言,组角忍不住一点点骄傲的扬起,觉得不对又急忙垂下:“奴才想,皇后娘娘也是时候追上皇上的脚步,为雁国十年兴盛目标做出努力了。”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

品易坚定的点点头。

端木徳淑又重新看向书本,语气慢悠悠的不太上心:“具体点。”

戏珠走过来,握住娘娘的胳膊往耳后挪挪,顺便给她垫了一个软枕,让她老人家压的舒服点,免得一会胳膊难受的不成样子,就要冷脸冷眼了。

品易搅动着手里的西瓜:“奴才想皇后娘娘是不是该与国子监商议一下在各地兴建私塾的事,天大文章皆为私藏,各家大族均不愿将自己先人所成之书拿出来共议,市面上流传的书籍多为先人所撰写,而又因笔墨、抄写、保存等原因造价极高,学业还多是富足人家的奢侈所学,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了的花销。

但皇上今春提出了‘有教无类’皇后娘娘何必不给这部分人一个机会。

而且皇家书库中藏书百余万册,其中有些早已陈旧作古,虽然过于鲜明的学说和言论不可传播,但挑挑拣拣,私库中也能拿出千余册流传于世。

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娘娘到底是女子,不好在学业上太过与男子争先,学堂的事可做,但不宜多,做的太多也反而有喧宾夺主之歉。

所以娘娘最终的功绩应该在鼓励织桑、养育子女、教化私德上,第一者,娘娘可用银两补贴,每月奖励织桑上有创新和改进的杰出贡献者;雁国经过多年战乱,人口凋零,娘娘可鼓励女子生育和再嫁;生老病死,人之伦常,各地医馆虽有,但不算精良,娘娘可特设地方医官可去上一级医馆学习,丰富医者的经验。

奴才还觉得……”

“别说了,这段词句描写的好,等本宫看完了再听。”

130二更

“……”

“继续说吧。”

品易急忙跪好:“娘娘,所谓慧人慧己,娘娘手里这笔银子毕竟是以后宫的名义拿下的,总要对后宫有所表示,奴才觉得,后宫嫔妃的原定用度不变,免得让各宫的娘娘们真觉得那笔银子真与她们有关,但有不可不表示,所以……”

端木徳淑终于看向他,神色多了份认真。

品易垂着头:“娘娘可以加设贡献补给银两,各宫娘娘平日无事时若能为农织、花样、绣品、诗词、亲曲等等方面做出不俗的成绩时,均可有娘娘做主匿名对外传播,对手工做出杰出贡献的娘娘们都可领到五十两不等的银子,娘娘觉得如何……”

端木徳淑坐正。

品易急忙起身扶主子坐好,垂首侍立一旁。

端木徳淑起身,品易前面的话她其实并没有认真的听,虽然知道是利好的主意,可也改变不了沽名钓誉的初衷,而且,有没有这份名声她并不看重,他提着外面这些事,想达成容易,想做好,那绝对是非常难的事情。

后宫之事却不一样,这是她的地方,便也呵护三分,哪怕一点小小的改变她也是上心的,她也许可以不过问外面子民疾苦,却不会不管后宫众人,虽然都是心尖上的事,总还有偏心一二的时候。

端木徳淑走到窗前,窗外是秋光初显:“具体的方法可有了……”

品易恭手:“奴才写了几个既定方案,娘娘若是……”

“回头再拿吧,你的意思本宫懂了,就按你想的做。只是对外的事不必一次铺开,这些事看似简单,哪个做实在了也不容易,最后的结果先不用看那么重,慢慢的把中间的环节做稳。

既然做了,做好便是,这点银子看着多,并不能把你所想一次到位,选一个先做着吧。但也别本末倒置,后宫的事多上心,剩下的你看着办便好。”

品易立即恭手:“奴才多谢娘娘信任,奴才定……”

“不必表决心,你这些天也忙,下去忙吧,本宫这里人多,你也不急于一时。”

品易看眼娘娘的裙摆,心中一时有些五味参杂,但还是恭手道:“奴才告退。”

端木徳淑摆摆手:“去吧。”随即叹口气,十万两,他私库里这是有多少银两?

……

端木瑞还是有些不痛快,虽然不至于像刚听到时火冒三丈!但那也是十万两!他手里每个月都没有十万两,什么建设私塾,也亏她想的快,否则她就等着被弹劾吧!

端木瑞只要想想那十万两进了小仙的私库,就抓心挠肺的想要,他主管户部深知国之艰难,皇上今天动工了多少大项目,银子哗哗往外泼,填都填不过来,却还有功夫拨给后宫十万两!后宫是准备吃金磕银吗!

若是能分他一半……端木瑞越想越可以,皇后娘娘攥着也没有用,何必不为皇上分忧,为国分忧。

端木夫人牵着小女儿进来。

端木瑞立即叫过妻子,把自己‘伟大’的想法说了,眼睛发光的看着妻子,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好机会!他们户部一定会念娘娘的好的,只要夫人去说一声,有什么不可以,国好家好,都是利好的事。

赵氏觉得他最近沉迷国事脑子都烧糊涂了,既然想跟小仙要银子,雁国穷到那等地步别建设了呀。

端木徳心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小脸:“羞。”

“张姑,把小姐带下去,去去,洗洗一会吃饭了。”

“哼,谁要听你说话,要姐姐的银子羞。”

端木瑞起身要收拾她,小丫一溜烟的跑了。

赵氏坐在位置上,冷着脸看着他,越活越可以了,为了他那个职务掏自己小金库不算,还想把主意打到女儿头上。

赵氏见他期待的看过来直接道:“和出嫁的女儿要银子本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要觉得有脸开口你就去要,反正我没脸。”说完起身:“我也洗洗吃饭了,你自己安排吧。”

端木瑞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咚的一声放下茶杯,鼠目寸光,跟她们念叨这些就是浪费时间!

……

徐知乎端坐在书桌前,墨笔高悬,神色平静的写着手里的折子,他不惊讶皇上的手笔,不过区区十万两,宗之毅又何止十万两。

……

雷冥九看眼一旦。

一旦不明所以的看着王爷:“?”怎么了吗?

雷冥九考虑半响,担忧的开口:“皇后娘娘够花吗?”

一旦嘴角扯了一下,又放下,王爷,您是穷苦人家出身,您自己每年也用不了这么多少银子:“够吧……”

雷冥九想别人或许够,小仙……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放下作画的笔,眨眨眼睛,疑惑的看着戏珠手里的银票:“什么意思?”

戏珠压低声音脸皮僵硬的开口:“回皇后娘娘,王爷送来的支票,说每月再补助您五万两。”简直了……

端木徳淑笑笑,重新拿起笔,桌上的秋实图刚描了一个开头,正是有兴致的时候:“收了吧。”宗之毅有多少她不清楚,雷冥九大概有多少她还是能算个大概的,毕竟那些年一直在他的大后方,这点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听个声音。

戏珠闻言,看看手里的银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皇后娘娘自有皇上供养,他这是……

端木徳淑抬头:“怎么了?”

戏珠急忙把银票收起来:“没事,奴婢看娘娘作画看的入神了。”

端木徳淑笑着摇摇头,没有揭穿她。

……

后宫分制的消息无异于在后宫炸开了一声雷。

小钱公公纵然天赋异禀,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发展的这样快,他以为……以为总会有一个过渡,给所有人一个考虑的时间,却没有想到突然间便定性了,十万两啊——

老钱气的要死,可却再不敢踹房里的椅子,这若是被人传品易公公耳朵里,还以为他心怀不轨,这可怎么办!皇上一个人的开销,油头能降到零!怎么会这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宫中内侍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连平时老实巴交的都忍不住要听一耳朵这惊世骇俗的事。

前宫当值的私下里质疑着这是乱了礼法的事;后宫当值的只要和前宫没有牵扯的均十分高兴,有牵扯的也不禁挺直了几分摇杆,毕竟以后若没有利益往来,便只剩下交情,说到交情便是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不存在谁仰仗谁。

何况银钱分制后,制度分制也就是马上的事,升迁惩戒虽然还是监宫司的事,但后宫也很快会有自己的升迁惩戒标准,到时候也就是上报给总司而已。

这都是循序渐进的。

……

徐修仪皱着眉在房里走来走去,皇上竟然容皇后娘娘分治后宫?这可……

清暑见修仪娘娘如此,笑笑:“修仪娘娘怎么一脸苦闷的样子?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即便是分治,皇后娘娘也不会亏待各宫,何况品易公公不是传了娘娘的口谕,以后修仪娘娘也有望得到这笔赏钱之一呢!”

徐修仪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才是她最担忧的一点,也想到了一些平日没有想明白的事,原来皇后娘娘这样早就已经鼓励耕桑,染织。

这么说有些传闻就可能真的了?所谓天空的技术、宫里娘娘们的善意或许就不是玩笑话,而是后宫对纺织、布染、花样真的做出了非凡的改进?!

这些明明是她想过几日向皇上提的,想不到……徐修仪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没有提,还是怎么的。

她既后怕,又觉得前路更有挑战,如果后世的纺织车、布染技术从她手里传出去……

她便又有了一搏的可能,何况虽然皇后娘娘声誉不错,可到底没有生出太子,只要静妃生不出太子,那么谁的子嗣都有可能登上高位……

……

树上的叶子被西风吹的刷刷作响,第一天一早,便是一层金黄;夏日充足的光照让秋日挂满枝的累累硕果更加金灿灿的诱人。

秋忙不单指丰收的人们,前朝也忙的如火如荼,秋实入库,各地奏章,统计总结;后宫因为闹出的分制也忙碌的停不下来,品易每天往皇后娘娘跟前凑的机会不足一个时辰。

端木徳淑知道每个人都很忙,但也只是知道,她一不管后宫人员制度、二不管财帛良才,三不问别家俗事,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知道,并不跟着操心。

端木徳淑闲来无事,想把落下金灯菊重新安在花枝上,怎奈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化无常终是抵不过岁月更替。

端木徳淑把落地的枯花又放回地上,觉得自己真是闲的没事了,忍不住对着光秃秃的花枝笑笑。

宗礼站在母后身后,不懂的看着她:“母后……”

“这是岁月,吹开了一次又一次成长,待这灯菊再垂花四个春秋,我们小礼就可以选妃了呢。”

“母后!”

端木徳淑捏捏他长肉的小脸蛋:“还不服气了。”小家伙。

宗礼脸只红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几经生死很多事情他也懂得:“母后是想这些话常开不败吗?”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透,牵着他手慢慢的散步,这孩子心思透亮,目光清澈,是至诚至信不染纤尘的好孩子:“不,常开不败谁还珍惜它长出嫩芽的时候,只是闲来无事逗逗它玩罢了。”

宗礼叹口气,母后也真是,跟一株植物逗的着吗:“儿臣听说甜乐师向娘娘进献了一张织布机的图稿?”

“你知道的到不少。”

宗礼学着母后的口吻:“儿臣闲来无事听来的罢了。”

端木徳淑莞尔,秋高气爽,娇子在侧,凡事无忧,多好的风光:“让工务司去处理了。”

“甜乐师的点子真多,听说她手里还有很多织染、酿酒、烧土的新方子,还会为儿臣‘输液’,而这些,儿臣都不会……”

端木徳淑坐下来。

宗礼跟着母后坐在下首,神色有些落寞,他学习一般,身体又弱,懂的不多,实在是太没用了,跟着母后也是给母后添麻烦。

端木徳淑看着他落寞的小样子,并不急着安慰,她是为大皇子安排了课程的,可思虑会让他身体负担加重,所学时长要短的多,自从上次大病后,现在也依旧不算硬朗,徐相也不敢轻易让他上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瞧脸上都长肉了,再养养说不定就能跑吗了呢:“你觉得母后懂的多吗?”

宗礼不假思索的开口:“多呀。”母后是最厉害最温柔最勇敢的人。

端木徳淑欣慰不已,被自家娇儿这样称赞,饶是半个秋天过去了快废了的自己听了也是凤颜大悦,比跑出敌军的包围还痛快三分:“你呀,就看到想看的了,母妃连你学的《国史》都没有看过呢,更别提你能背诵的《国之地质》,母妃呢也不会农耕织布、小染大染的,但母妃会一样?”

宗礼睁大眼睛:“什么?”

“思考。”端木徳淑看着他纯净的眼睛:“你是雁国的大皇子,明帝的长子,世间很多事便不用你会,自有很多人帮你完成,你想要的东西,不必你说,会有很多人想送到你面前,你要选的,是你不说也能把合心意的东西送到你面前的人,要找的是能帮你取重要东西的人,而不看他们身上的技能,若是那样,我的儿啊,你可是要学到几辈子呀,单是雕个花就够占用你半生时间了。”端木徳淑想到他雕花的样子,忍不住就乐了。

宗礼雕花,那画面太文雅她想不出来。

宗礼被母后笑的面色通红,他才没有雕花,没有。

明珠疾步跑过来:“娘娘,不好了,青玉御女半个时辰前摔了一跤,本来觉得没事,静妃也急忙请了太医,可现在突然腹中顿痛,恐怕是要生了,娘娘——”

端木徳淑难以置信的看着明珠,一时间不太理解她说了什么,下一刻,突然站起身:“青玉!?宗礼你先回去……”

“是,母后,母后不要着急……孩儿告退。”

端木徳淑急步向前,眉头深皱:“她才不到七个月吧,怎么突然会……”

“说是早晨下榻时走的急,在自己房间摔了一跤,娘娘不要着急,静妃娘娘已经请了太医过去,产婆也已经到位,该做的都做了,只能听天由命。”

端木徳淑心中一阵不痛快,什么叫听天由命!哪里有那么多天命!青玉这一胎若是生了,便是后宫第一个孩子!现在告诉她第一个孩子要听天由命!去她的听天由命!

端木徳淑赶到的时候,产房的门已经关了,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呼叫声,太医院中擅长妇科的太医均守在门外,不时听着里面的汇报。

阿静见娘娘到了,焦急的走过去,见礼:“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镇定的站在那里,目光沉静的看着门扉内,扫眼想上前的锦瑟,让她安静在原地待着,声音威严:“太医怎么说?”

静妃小心的上前一步,谨慎的在皇后娘娘耳边道:“回皇后娘娘,太医说小殿下凶多吉少。”

端木徳淑冷静的点点头,想想也知道,青玉还有三四天才满七个月,这不足七个月……就算够七个月了,生下来养育也十分困难:“怎么就摔着了,可查了?”

静妃看向锦瑟。

锦瑟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心中万分忐忑,她……她……:“臣妾今日起的晚了些,还没有过问青玉的事,臣妾有罪,臣妾——”说着便要跪下。

端木徳淑皱着眉让她起来,谁也不能天天盯着一个人,何况谁会料到青玉这个时候会出意外:“让人查了吗?”

锦瑟垂着头:“没……”

端木徳淑心里觉得是不用查的,要害也轮不到她,宫中一个透明人般的存在,若不是怀了龙裔谁会注意她,还真没有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的必要:“还是安排人看看吧。”

“是。”

品易搬来座椅,恭敬的站在娘娘身后。

霜叶宫内一片忙碌,从阳光普照等到了华灯初上。

……

湖馨苑内,钟玲心情复杂,她一直以为她的孩子会是宫中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这样无论男女皇后娘娘定然是会抱一抱的,可现在一个名不见经转,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的甚至比她还晚宣布喜讯的小御女要生了!

钟玲说不生气是假的,她都要气哭了,她的孩子最大才对,为什么别人的却要生了。

小眯心疼的看眼主子:“娘娘……”别担心,还不见得能不能生下来!现在皇后娘娘她们不都在那里!太医多说凶多吉少,何况就算生下来也不一定是皇子,说不定是个公主,到时候咱们皇子还是头一份!

退一万步说,就算生下来,月份那样笑,那也是一个病秧子。

钟玲看着小眯。

小眯点点头,肯定的,没有意外的道理!

钟玲看着她心中不禁安了三分,不足七月呢,生下来也极有可能是另一个大皇子,她切不可乱了分寸做出傻事。现今后宫需要的事一位健康的皇嗣,她可不能走路歪了。

……

许素雅听了没有任何想法,她就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大事轮不到她管,小事她不用管,操心的就是肚子里孩子是不是又闹腾了,其它的她不问也不羡慕。

毕竟无论是几皇子,几公主,她的也太晚了,只要孩子健康开心就好。

……

霜叶宫内。

产房外的门突然打开,产婆甚至没空给皇后娘娘行礼,急切的和太医说着话,说完又急急忙忙关上门进去,为首的太医急忙带人去开方子。

端木徳淑心中一阵紧缩,已经三个时辰了,月份又不对,这是凶多吉少了,就算侥幸生下来恐怕也……

端木徳淑脸色有些难看,这是后宫第一个皇嗣,第一份新生,她是寄托了无限期许的。虽然因为青玉出身不高朝中没什么人在意,可也是第一个后宫子嗣,她希望是一位健康活泼的小皇子,哪怕小公主也行……

端木徳淑也不是不能有意外,可谁心里没有个期许,端木徳淑看着突然紧张的人们,前一刻还被她抛在一旁的诸天神佛,这时候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捡起起来,希望上天保佑皇家添一位健健康康的子嗣,只要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顺利第一次啼哭,信女便为您塑一座金身,切记切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树梢旁的月色微微偏移,突然寂静下来的产房中穿来一声啼哭。

端木徳淑顿时站起来!

静妃、锦瑟也都激动的迈了一步,想想不对,又退回来,均含笑的看向皇后娘娘,太好了!太好了!

端木徳淑嘴角终于漏出一抹笑意,好,好:“快让刘太医看看小殿下身体可好。”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一位小皇子!”

端木徳淑闻言矜持的点点头:“赏!今日在场的统统有赏。”

品易看向进了耳房的刘太医。转头看眼皇后娘娘。

“咱们也去看看——”

品易立即扶住娘娘,小皇子的身体状况才是接下来的大事,而且这位小皇子要不要往前朝报也要看他的身体状况,毕竟太小了。

端木徳淑猛然想到什么:“青御女怎么样?”

产婆恭敬的回道:“回皇后娘娘,青御女并无大碍。”

端木徳淑点点头,扶着品易的手进了耳房,便见刘太医正和一个新太医面孔满脸严肃的说着什么。

端木徳淑便停了脚步,带着人远远的站着,心有跟着紧张起来。

沛妃娘娘也急忙赶了过来,刚才娘娘看她脸色不好强硬的让她下去休息,这会小皇子降生了,她怎么都要到的,小心的站在众人身后,等着一个结果。

“小皇子看其来……”似乎……刘太医看眼身后的同僚。

比七月:“更小……”

两人说完随即又垂下头,这话可不能乱说!也极有可能是斋日之前,时间太近,本就不好判断,青御女又是乾心宫的寝婢,身份低下,初期没有重视也极有可能子嗣偏小。所以切不可乱言。

端木徳淑紧张的看两人说完,不敢打扰,安静的等着一个结果。

刘太医立即上前:“回皇后娘娘,以微臣拙见,虽然小皇子看似虚弱但并无大碍,还要再观察观察方可。”

端木徳淑松口气,没有先天大碍就好,就好,以后就是堆药材堆奶娘,也要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好,没事就好……”

刘太医看眼同僚。

同僚垂着头。

品易看着他们两位,刚才他就注意到了,更小?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月份不对?

……

明心堂内。

月色渐暗,堂内的烛火依旧通明,徐子智手里的经书抄了已有三分之一。

此时,少忧推开门进来,恭手:“相爷,事情已经办妥。”

徐子智眉目不动,手里的笔也没有颤一下,静静地抄着面前的经书,似乎也觉得自己心魔太重,坏事做尽,终究会有报应一般,去算计一个小孩子的出生时间,他也真是闲了。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扣下来!徐子智嘴角漏出一抹渗人的笑,才是扎在端木徳淑心头一根狠狠的刺!报他这么多年来心绪难平之仇!

131一更

……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眼静妃,眉眼温柔如水。

静妃也笑了:“恭喜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转身向前,小心翼翼的看着襁褓中犹如小猫般发出轻微声响的孩子,好小的一团,缩卷在一起,连襁褓的一半都没有占到,显得更加的娇弱可怜。

他微微一动,襁褓遮盖下来,瞬间就要压住他的全世界。

端木徳淑急忙伸出手,看到手指上的蔻丹又赶紧缩回来,谨慎的快让一旁的奶娘把小皇子脸上的被角掀开。

端木徳淑看着不足她拳头大小的小脑袋又漏出来,贪婪的呼吸着,觉得生命真好,哪怕艰难也在努力。

品易看眼娘娘,又移开目光,眉头微皱,娘娘是真心盼着小皇子出生了,刚才明明还担心孩子身体不好,可这回见了,到底是舍不得他不好了。

端木徳淑看向刘太医,又舍不得,又把目光移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人身上:“这几日麻烦刘太医陪小皇子住在安君苑,待小皇子身体好些了您在回去,让刘太医费心了。”

刘太医怎敢领情,急忙跪下:“回皇后娘娘,都是微臣应尽的本分。”

端木徳淑又看眼睡过去人,透如薄翼的皮肤下好像能看到鼓动的血脉,那样脆弱较小,却也涌动着奔腾的生命:放心,一起努力,会好好的。

端木徳淑依依不舍的让人把小皇子抱去安君苑。

安君苑与凤梧宫一样地处后宫的主轴线上,若是从凤梧宫后门出去,便能直通安君苑,是以后母亲品级不足以抚养皇子皇女们的归去,由皇后娘娘统一照看。

“可给皇上报喜了。”

锦瑟立即上前:“去了去了,估计一会赏赐就会下来。”

那就好:“本宫去看看青御女。”

“皇后娘娘使不得,她一个小小的御女怎能劳烦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总之为我朝生下了一位小皇子,本宫去看看也无妨,带路吧。”

产房内。

青玉紧张害怕的抓着好姐妹的衣袖,苍白无力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目光哀求的看着青稞,声音虚弱无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眼中万念俱灰。

青稞同样心疼的看着好姐妹,她当时听到刘太医说孩子太小时,都吓傻了,这样的帽子扣下来若是招了皇后娘娘的厌弃,小皇子这样弱的身体,焉能活过满月。

她们这样的人按说断不能孕育皇家子嗣的,皇后娘娘开恩,停了皇上宫中侍人的汤药青玉才有这等福分,可如今却传出这样的事,怎还有小皇子的活路。

青玉无力的松开抓住青稞的手,面色更加灰白的倒在床上,她可怜的孩子……

“皇后娘娘驾到——”

青稞愣了一下,皇后娘娘?匆忙帮青玉盖好被子擦干眼泪起身,跪。

满屋子里的人也都恭敬的跪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玉撑着起身,也跪在了床上:“奴婢参见——”

端木徳淑抚她起身:“都这样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快躺下,本宫不缺你这一个礼。”

青玉听到温暖如风的身影,目光期艾的抬头,皇后娘娘就像世间所有温和的驱散了房中所有的阴霾,她笑着,犹如水低如冰灵凝结出如霜的冰花,明明该是那样远,却温暖的这样进。

青玉不知道自己怎么躺下的,甚至忘了前一刻心里的恐惧,朦朦胧胧,入坠梦境,连皇后娘娘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仅仅知道,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有幸见到高高在山,终身让她仰祗的人,她身为低微,无权无势,能见皇后一面也是亏生下宫中以来第一位小皇子的福分,否则……

青玉想起小皇子,眼中的迷茫又顿时被惊恐代替,不是的娘娘……您就是不相信奴婢您也不相信皇上吗,她也不知道小皇子为什么看起来小,她明明有安心养胎,也尽心尽力的照顾肚子里的小皇子,她也不知道啊……

青玉突然泪眼婆娑的抓住皇后娘娘,眼中充满恳求,可又知道不会有用,她也是身为人母的人了,若是有人……她的情感上也是过不去的,以皇后娘娘高高在上的地位,又怎么会容忍她们这对低贱的母子,怎么会信她的话……

说多了娘娘也不过觉得她在狡辩而已,青玉嘴角颤抖着,慢慢放开皇后娘娘的衣袖,眼中再无生机……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着床上的人:“怎么了?小皇子身体康健又担忧什么?刚生产完,切勿太过伤神。”

青玉闻言又慢慢的看向皇后娘娘,她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太善于演戏,还是当没有听到太医的话等着给她的孩子致命一击,可不管是哪种,她都是无能为力的,不能保护小皇子,甚至无权过问小皇子的事,说明白了,小皇子是主子,她是奴才,或者说,她什么都不是。

青玉想到儿子的未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忍不住开口:“娘娘……”

“嗯。”

青玉看着眼前如仙子一般高贵的人,仿佛她脸上的温柔给了自己无限勇气,鼓励着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她毫无招架之力:“娘娘……没有的……皇上斋戒日后再没有碰过宫中任何人,娘娘若不信,奴婢愿意以死——”证清白!

端木徳淑按着她躺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下去。

青玉随着娘娘脸上神色的变化,整个瞬间心纠在一起,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她……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手稳稳的压着青玉不让她起身。

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落针可闻。静妃、沛妃、锦瑟大气不敢喘一声,谁不知道这句话对皇后娘娘的意义?!

品易巴不得床上的人现在就以死明志了,少出来说话,这件事他本就没打算跟皇后娘娘说,毕竟刚刚皇后娘娘是那样心疼那个孩子,现在竟然……

端木徳淑冷眼看着品易:“说!”

品易垂着头,恭敬的把刘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

端木徳淑目光冷静的看向床上的人。

青玉顿时紧张不已,呼吸困难,期待又害怕的看着能决定她儿子生死大权的人。

端木徳淑声音干净,语气沉稳:“你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害怕的现在身子都在抖?”

“奴婢……奴婢……”

“你认为本宫会怎么样?生气?恼怒?迁怒小皇子还是默不作声的置你们母子与死地?”

青玉急忙摇头,眼泪沾湿了衣襟:没有……她不敢的……她不敢……

端木徳淑叹口气,看着青玉,声音重新温柔下来,目光里洒出柔光:“你有这份心结,本宫很欣慰,小世子走了这么多年了……但走了就是走了,他不会因为我们的缅怀得到快乐,也不会为我们的惦念回到我们身边,我们注定要向前看了,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本宫现在只知道,小皇子独自降临到我们身边,为后宫添了第一份新生的欢喜,本宫高兴,也是真的高兴,来看看你定也是出自本宫真心,难道本宫在你眼里还是容不下一个孩子的人吗?”

青玉闻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品易心头钝痛般的震惊,他以为娘娘……瞬间又移开目光!

阿静、锦瑟下意识的垂下头,这一刻谁也不配看她老人家一眼。

“娘娘——”青玉大哭出声,不是压抑,不是吟泣,是放生而哭,哭她痛苦的压抑,哭从有孕之初就不知悲喜的心情,哭今日的惶恐害怕,哭往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神仙般的娘娘,她钟爱的姐妹,她往后的欢喜,她今生禁锢的院落,也哭娘娘刚才的一席话……

端木徳淑看着她,帮她掖好被角,目光温柔,只是不安慰,也不阻止,青玉的身份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青玉想哭便哭一哭吧,伤身伤心的话哪里只是说说的,青玉觉得怎么放纵便怎样就好。

端木徳淑起身:“好好养着,本宫不能承诺你小皇子一定没有危险,但把小皇子交给本宫,本宫定然尽力,这话不是对你的承诺,而是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本宫不计较你今日的失礼,望你以后慎言礼行。”

青玉挣扎着起身,不让任何人搀扶,虔诚恭敬的跪趴在床上:“皇上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青玉起身,房内早已没有皇后娘娘的身影,即便是跪拜,她那样光彩照人的人物也不缺她一份心。

青玉跪坐在床边,心安又狼狈的靠在姐妹身上笑:“皇儿……”何其有幸。

青稞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皇后娘娘吗?比之在朝堂上人人敬重的皇上,她亦毫不失色……

132二更

夜色渐浓,凤梧宫的灯还有零星的亮着。

端木徳淑摆摆手示意大皇子卧房内的人不要出声,悄悄的走过去坐在宗礼床前,她就是从昭容宫出来后特别想看看他。

宗礼睁开纯亮的眼睛。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还没有睡?”

“母后……”宗礼坐起来,看着她笑了,他以外母后今晚不过来了。

“睡吧,母后就是来看看你。”宫中新添了一位小皇子,以后宫中也会陆续添很多的皇子公主,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来宗礼这里坐坐,期待的心生与府邸时的儿女,终究是开始了。

“母后,小皇子好看吗?”

“好看,跟你一样好看。”

宗礼笑了,躺回床上,看着母后:“母后,能等阿礼睡着了您再离开吗?”

端木徳淑笑笑,脱了鞋:“母后今晚陪你。”

品易闻言急忙想上前一步,下一刻,又退了回来,难得娘娘和大殿下高兴,今晚就这样吧,虽说大皇子到了避嫌的年级,可毕竟常年卧病在床,看着就像七八岁的孩子,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今晚——他不想扫娘娘的兴。

端木徳淑并不是没有避嫌,宗礼再怎么说也已经十岁了,即便是自己的亲自也到了该避嫌的时候。

端木徳淑睡在宗礼脚下的位置,距离小家伙有一段距离。

宗礼开心的把锦被窝在脖子下面,偷偷的看眼母后,也不会真的不懂事的扑过去,笑笑,清澈的眼镜像水洗的一般,然后闭上,要快快的入睡,不让母后记挂。

品易慢慢的放下床帏,静静的站到一旁,望着床下娘娘并排放着翠珠宽口凤纹鞋,心中刚刚没有压下去的心有隐隐蠢动不安,距离上次他压下这种感觉已近几月有余,这次似乎尤其不得安分。

……

徐府明心堂内的水亭上,四面灯烛高亮,湖面映着月光烛光水波粼粼,风吹过湖案的草木,带着落霜的寒意。

少忧看眼站在一旁的无虑。

无虑皱着眉,从他们报给相爷皇后娘娘的反映后,相爷便一直在上面弹琴,琴声凌乱、躁动不堪,直到现在泣诉难平,声声压抑,带着欲冲破加锁的锐利,却又在锋芒大盛时生生压下,让人心中无限憋屈,听着两人都要精神崩溃了。

少忧担忧的看眼水亭中一直没停过拨琴的相爷,压低声音透着焦急:“怎么办?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无虑怎么知道,他也一样刚近身服侍相爷。

水亭内,徐子智的琴音突然又急如登天,好似迎难而上的勇士,汹涌而出,距离刺出致命的一剑只差一瞬时,又陡然消散。

琴声也骤然间戛然而止,徐子智手指染血的放在琴弦上,琴身似乎还回荡着刚才的不甘,几乎冲破抚琴着的束缚一抒刚才不得志的胸襟!

徐子智呆滞的看着山石中的湖面,青色的袖笼落在琴上,平时总之精心伺候的衣摆沾染了低落的茶水也不自知。

他只是近乎呆滞的看着月色下的湖面,不知所思所想所念所感,他费尽心机这么多年,要她一世悔恨怎么了!他等了这么久,想让她知道背叛的代价绝没有错!

他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后悔!他恨她!真切示意的恨她!

可她竟然不在乎了?徐子智一时间像被人扯断了翅膀的蜻蜓,做不会蛹成不了虫……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任何遮掩的、触不及防的把丑陋的身躯摊开在所有人面前,迎受着周围恶意的指点谩骂,他想反抗,想开口,却又什么都不想做……

她已经走远了……

这个人是让徐子智慌神,好似曾经那个笑容灵动,带着无畏精神向他冲来的世间最美好的风花雪月,陡然间羽化飞升,再看向他时,他已是世间的蝼蚁,不凝视、不蔑视……

徐子智心口生疼,指甲的血颤颤巍巍的落下,他的目光依旧无神,他能忍受失败,能接受计划一次次搁浅,可是这一次……

徐子智才发现从来没有出过错的自己,自认学富五车走遍雁国南北的他,第一次慌了神,反过来反思自己的悲掠、龌龊。

他在扯什么人的伤疤?他怎么忍心用这件事扯痛她的伤疤,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是满眼期许静待花开、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乐观的她;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伸手想接雨露,笑便天下清朗的她。

她不就是嫁了吗……忍着恐慌,带着京中人对她的恶意嘲讽,她有没有在路上哭过,有没有想家……宗之毅待她好的时候可有感动?无依无靠的时候谁陪在她的身边……突然抓住宗之毅对她的包容时,她想依靠有什么错!

毕竟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毕竟她那样娇气,毕竟她不是多坚强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要逼她……

徐子智一点点的握住拳头,却发现根本握不起来,从心底深处对自己的憎恶让他原谅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她说她不在乎了,她依然期盼那个孩子……

徐子智顷刻间捂住胸口,趴在滴着血的琴弦上,疼的无法呼吸!他凭什么……凭什么怨恨她……

他的女孩,笑起来那样纯美单纯的孩子,什么时候已经能撑起这样沉重的痛了。

这是他想要的吗!满意了吗!徐知乎!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徐子智趴在琴弦上,嘴角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青竹衣衫,红木古琴,月色已晚,霜凌落下……

同一时间的乾心殿内。

宗之毅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宁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撕开的裂痕在这寂静若道音回响的夜色下被她轻飘飘的抚平,却也让他再不敢掀开,用这身腐肉丛生的身体面对她的真心。

昭容殿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从初始的急切,到现在一步也迈不开脚的沉重,他没有开怀于徳淑的信任,她依旧无论站在哪里,都欣然向阳般纯善的她,六皇子的事是真的吗?

以前他怀疑,他相信亲眼所见,今天他突然不敢信了,成婚近三年间,她提到京城最多的就是对父母的思南,虽有有脾气有性子,但绝对没有人品上的问题,她会多看六皇子一眼吗!

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怀疑她,甚至为此做出很多……

宗之毅握住手,青筋隐现,他突然害怕……甚至不敢去重提她曾经不止一次想坐下来与他好好谈谈的过去,不敢想她曾一次次的问他怎么了,她眼里的期盼,她一次小心翼翼的等待他的解释,甚至原谅过他一次次发出的没有根源的脾气……

在荒凉的封地上,他是她所有的依靠,她小心翼翼的想珍惜过,想原谅过,他却没有给过她一次机会,反而一次一次把刀扎在她心上——

宗之毅觉得自己简直畜生不如!他凭什么当时那样认定!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冲上去去看个究竟!就是怕了!就是担心她不爱自己!难道就比这样好吗!

那是放在心上许诺了几生几世的人,自己都不忍碰下的全部心神,却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就是被他洋洋得意的护在羽翼下的人——护的真是好啊!宗之毅你护的简直——

宗之毅突然笑了,笑的猖狂,眼泪在笑声中落下,他依旧倔强的看着远去的月亮!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些年凭什么要求她一次次的妥协!她可是受一点就要撒娇很久的小女孩,眼波流转间唯她该独得恩宠的娇客,连吃个核桃都要他亲自咬开壳,然后一脸嫌弃口水太多的扔掉。

可如今,她赤脚走在冰锥上也再对着人哭,笑容永远端庄,语气自始至终的客气,笑起来星光干净,已再不准人窥探她心思分毫……

宗之毅的头抵在门框上,任憋屈的心一次次的撞上去!他还有什么脸面站在她面前,他凭什么那样对她!她……从来都是他亲手毁了的……

赞清急的心中焦虑不已:皇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宗之毅的拳头打在窗框上,慢慢的滑落,眼泪滴在窗台上,慢慢的渗入……徳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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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所有留言回复了,可以翻看了。^_^

133三更

起霜了,院子里、树梢上、宫殿旁,像是白云坠下的片片碎影,初晨的阳光照在台阶上、屋檐下,弱小薄弱的精灵们因为还不到时候,很快又一点点的消散。深秋的风吹起时,已不留一丝痕迹。

端木徳淑靠坐在三面落下彩帐的凉亭中,一身紫堂幻秋的斜襟长裙打着漩落下一片片的枫叶,广袖若仙,柔软若云,搭在她的手背上,纤细红润的捏着几粒剥好的瓜子。

几步外的舞台上,小甜甜靠在假山旁,清脆的嗓音轻灵梦幻,深情款款: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我把我唱给你听……”

品易垂着头为娘娘剥着瓜子,一颗颗整整齐齐的放在娘娘手边的桌子上,粒粒饱满香脆,颗颗剥的小心翼翼,凝神聚精,专心致志。

“用我最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他没有听吗?

“想把我唱给你听……”小甜甜如今心里真喜欢品易,恨不得一颗心套给他,这样有魅力又与众不同的男子,只要让她陪在他身边她都是愿意的。

那些以往肖想的三宫六院七十二美男,似乎都因为他化成了烟,如今只有他,只剩下他:“趁现在年少如花……”

戏珠纠结四下看着,眼睛偏偏找不到一个落实的点,这词莫名的让她觉得羞耻……怎么可以……戏珠恨不得捂上耳朵但娘娘听的高兴,她怎么敢。

戏珠就不明白了,如此污言秽语,娘娘怎么可以……不过她更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就像以前,娘娘想学什么不雅的歌姬舞技,夫人也拦不住一样,娘娘不服管制起来,简直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戏珠都把怨气迁怒到甜甜身上,觉得一个小姑娘,成天爱不爱的,这怎么说的出口?羞都要羞死了。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戏珠恨不得找块地钻进去,这样的言语,她,他还唱的一脸投入,她……她有爱情了吗……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端木徳淑放下瓜子,抬起头轻轻的拍了两下,听多了也听出经验来了,大概深情的重复的时候应该是快结束了,再结合甜甜脸上的神色退去,那就是可以鼓掌了。

小甜甜唱毕,突然起站直,调皮的对台上的主子行了一个中世纪欧洲古礼:“谢谢大家的收听,下面我为大家打来一首《千古》希望大家喜欢……”

小甜甜目光放空,下一瞬又是痴恋不已,音色空灵潺潺:“夏蝉冬雪,不过轮回一瞥,悟道修炼,不问一生缘劫……”

小甜甜深情目光落在品易身上,又急忙离开,戏珠等人的教导犹在耳畔:“若流芳千古

爱的人却反目,错过了幸福,谁又为你在乎;若贻笑千古,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品易的手指突然一痛,因为分心,瓜子皮的尖扎了他的之间,慌乱一瞬的心,越加慌乱,他也不悔,今生不悔做她坐下微不足道的一个奴才。

品易立即收敛心神,剥开手里的瓜子,放在娘娘手边。

戏珠实在听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舞台中央的歌声慢慢的循环,一首连着一首,偶然是对前一首的重复,有时候是信手拈来的新曲,均是深情款款、爱意绵绵……

品易一粒一粒的剥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瓜子仁排的越来越长,已经快到末尾了?不禁抬头,见娘娘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品易贪婪的看着她,只放纵了一瞬,又快速移开目光,随后声音平静:“娘娘……娘娘……”昨晚小皇子身体不适,娘娘守了半夜,早晨又贪霜寒的新鲜醒的比较早,叫甜乐师来,也不过是让她唱几首歌催眠而已:“娘娘……”

端木徳淑朦朦胧胧的睁睁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眼睛毫无攻击性的看着品易,眼底一片茫然。

品易猛然垂下头:“娘娘,您去榻上睡。”

端木徳淑歪歪头,声音淡淡:“本宫不困,本宫听曲。”眼皮眨了两下,精神没有撑过两秒,又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品易嘴角轻轻的漫开一抹笑,又快速收住,挥挥手。

亭子对向戏台的亭帐落下,观曲亭成了一个小小的闭合空间。

品易起身,弯腰,稳稳的抱起她,她是那样小,一点不似平时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样子,抛开那一身戎装,她在他怀里也仅仅的是这样一点点的人。

端木徳淑睁开眼。

品易四平八稳的把人放在一旁的木榻上,小心翼翼的撑着娘娘的头垫上枕头。

端木徳淑精神不济的拉过品易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声音单单:“自打手心二十下……”

品易声音轻缓,柔和若水,学了主子六成温柔:“是……”

端木徳淑听着帘外传来的声音,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品易起身,收拾了桌子上的瓜子,看着那一排排瓜子仁,笑了笑,全部扔进了垃圾筐中。

然后坐在皇后娘娘的榻脚旁,取来凉茶,用手在地上算着昨日的安排和人员调动,帘外的歌声再没有惊动他分毫。

……

夜色浓重,天幕上漆黑一片,寒风吹落了仅有的绿意,恐怕今夜要下雨了。

宗之毅站在凤梧宫外,迟迟不敢进去,今日不是初一也是十五,他突然有些怕,不知道进去能做什么,可又那样想见她。

从那天后,他已经十多天没有见过她了,甚至不敢踏入她周身范围之外,他怎么跟她说?在她不需要的时候,他拿什么站在她面前?他甚至不敢看她眼底的笑意,狼狈的想一退再退!

赞清站在步辇旁,恭敬的垂手而立,自从那晚之后,她再不敢提及皇后娘娘,甚至不敢为了哄皇上高兴,说皇后娘娘的消息。

也是从那天起,他明白皇上不单包容和爱皇后娘娘那么简单,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太不一样,这份不一样,让稍微想试探后从中获力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赞清也终于明白品易为什么敢那么做了,因为知道,他选择不问不说,不敢推波助澜,也不敢去扯后腿,甚至不觉得这是任由事情下去,让皇后娘娘失宠的最好机会。皇后娘娘恐怕二十年内是绝对不会失宠的。

宗之毅退下来,终究没有勇气迈进去,再等两天吧,马上就要初一了,总是定制,他是必须要去的,她也不会问他有何氏,更不会觉得他出现的突兀。

他几乎不敢想象她疑惑他出现在凤梧宫的样子,好似,他是多余的一个,是闯入她生活的异类,让她立即带上了审视和警惕:“摆驾回去……”宗之毅说的有气无力。

“是……”

……

明珠为娘娘收拾着衣服,听完下面人的回报,忍不住戳戳一旁为娘娘编发的品易:“皇上是不是有病啊,他每天在咱们宫外转一圈又不进来?要怎么样,总不能是魔怔了?觉得我们凤梧宫的台阶好看吧?”

品易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会娘娘要沐浴却不洗发,所以要简单的编一下,盘在脑后即可:“皇上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处理。”

“天天有?那就是脑子糊涂了,一次次的忘记,非得到了咱们宫外的台阶上才能想起来,他是老糊涂了吧!你没见把咱们的传话小可怜急成什么样了,报吧?怕她不进来,不报吧?万一进来了呢……”

端木徳淑提醒她们:“本宫还在呢。”说话注意点,什么老糊涂:“本宫岂不是也糊涂了。”

明珠耸耸肩:“娘娘,奴婢的好娘娘,您以为您不糊涂呀,您这件里衣被您在屏风那里勾了两回了,您要再来第三回,这个料子的同批衣服都就被您老糟蹋完了。”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本宫老糊涂吗?”

品易急忙摇摇头。

“听到没有,早晚把你们几个老油条都换了,省的成天气着本宫。”端木徳淑起身在众人的拥簇下向浴室走去,走了一半回头:“明珠你是想去浣洗局待几天是不是?”

明珠放下手里的梳子,不情不愿的跟上:“来了。”

“国舅爷可定了是三日后的形成……”

皇后娘娘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品易垂下头收拾梳妆台上的东西……

134四更

“嗯,说是三日后和南边的同僚一起回来。”

端木徳淑闻言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城外接国舅如……”何?

明珠突然向后转头:“品易,品易,你有药吗?快喂皇后娘娘吃一点,皇后娘娘需要醒醒脑子。”

品易顿时满脸黑线,恨不得自赏她几个巴掌,让她长长教训,但也深知对方才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远不是他能挑衅的,何况他是因为私心才……并不是明珠姑姑真的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越来越听不得戏珠和明珠开玩笑,也受不得明珠伺候娘娘时的三心二意。

往日看着都是优点的两个人,现在他看着越来越不高兴,明明就没有事,为什么不盯着娘娘去沐浴,欣玉她们几个丫头她真的放心把娘娘交给她们吗!平时打水、端茶累的着腿脚吗,每次都让下面的去!亲力亲为些有什么不可。

品易深吸一口气,对明珠笑笑,没有接话,垂下头继续收拾娘娘的朱钗。

明珠失望的看眼娘娘:“品易越来越没劲了……”

品易的手顿住恨不得抓过明珠来,让她不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乱说,什么叫越来越没劲了!他哪里没有劲了!

“都像你一样滑头,本宫就可以开猴园了,没本宫说真的,我都好久没有见大哥了……”

皇后娘娘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品易紧绷的神经才平静下来:皇后娘娘要去接国舅爷吗?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宫院里四季常绿的青藤也被打的蔫蔫的,树梢上的叶子经过昨晚的洗礼,只零星的挂着一片倔强的叶子,仿佛一夜之间有种万物凋零的沧桑之感。

端木徳淑没有报任何希望的让明珠往前院递了一封信,结果前面回的很快,宗之毅没有任何过问的同意了。

端木徳淑不敢置信的看着来回一趟就把事情办完的明珠,觉得肯定是自己还没有睡醒:“皇上不想想吗?”

明珠也很奇怪,这么大事情怎么能容许皇后一人胡来,哪有皇后娘娘要溜出去接自家大哥的道理,皇上竟然不等她转身离开留几天想想,再制定出一个宏大的护卫计划,派上五千禁军保护,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明珠看到朱批,反复确定了字迹和御书房几个大字才觉得昨天的确下雨了。

端木徳淑放下批示,莫名有点同意明珠昨晚的话了:“皇上怎么了?”若是以前他断断不许的!

明珠皱着眉仔细想着。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恭手道:“回娘娘,可能是皇上感念娘娘近日辛苦,又怜惜娘娘多年不见国舅爷,心有……”

明珠突然开口;“奴婢知道了!皇上心虚了!因为小殿下的——”

品易瞬间瞪了明珠一眼,目光狠厉!杀意瞬现!察觉到不对,慌忙垂下头!敛去一身锋芒,安静平和至极。

明珠惊的浑身冰冷,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冷厉的一眼出自从来任劳任怨没什么存在感的品易身上,她虽然知道外事现在有他打点,定然是手段了得之辈,没想到——

品易垂着头,他没想的,给他十年与皇后娘娘的主仆情分他也不应该如此挑衅明珠,何况是现在,他更没有资格,顿时沉默的更加虔诚几分。

明珠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品易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要不然刚才……

端木徳淑看向明珠:“怎么不说了……”

“哦。”明珠慌忙回神:“因为小殿下的身体也不好,皇上不会觉得他自己有问题,生的皇子都——”

“你给本宫闭嘴吧!这话若是让皇上听见,本宫就直接把你交给皇上,愿意怎么砍怎么砍,绝不姑息!”端木徳淑顿时觉得头大,明珠还是在外殿管事吧,真是头疼的,让戏珠即刻过来伺候。

“娘娘,您不能这样嫌弃我呀!”

“戏珠说你冲动,都是轻的。”

品易心中纷乱,觉得自己刚才疯了竟然怀疑明珠会说不合时宜的话。明珠是谁?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品易突然察觉到自己这几天状态似乎非常不对,对谁都急急燥燥的,甚至越来越看明珠、戏珠不顺眼,他有什么立场看两位姑姑不顺眼!

看来他必须休息两天好好调整自己!切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这次是明珠大度不与他计较,下次呢!

而且他这个样子也不再适合出现在娘娘面前,对娘娘百害无一利,品易听着明珠哄皇后娘娘高兴,恭手道:“禀皇后娘娘,奴才想起书楼有一部分还没有吩咐下面的人整理,奴才先行告退。”

端木徳淑懒懒的挥挥手,多一个少一个的,都会有人补上,并不在意少了谁。

品易慢慢的退出来,关上殿门,看着合拢的高大雕花木门,突然之间想推开进去,继续伺候在娘娘身边。

品易继而苦笑,看来他真该定定心了。

明珠看眼品易关上的门,若有所思,刚才的一瞬绝对不是她的错觉,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大概知道品易为何那一眼会如此锋利,虽然可以理解,但刚才那一刻他的攻击力未免太强了,任由这样的人做大,以后这后宫之后可还有她和戏珠立足的地方。

呸!呸!想什么呢?应该是他对娘娘可有十分真心,会不会大权在握甚至踢下自己和戏珠后对娘娘不利,在权利上有野心不可怕,怕的是对主子不再尽心,毕竟他是走投无路了才选的凤梧宫……

135

“你看什么呢?”

明珠急忙回神:“没有,就是觉得品易怪怪的,可能是奴婢平时也不注意他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他最近有些忙。”一句话带过并不觉得需要多说,她在信中提的是雷冥九护卫,但并不是必须是他,她是想的言将军他们也是可以的,想不到宗之毅连问也没有问?愧疚吗?

端木徳淑叹口气把批示收起来,真的不用,也不是什么事,何必非要放在心上。

……

端木徳禹已近乎而立,年少时候青衣竹马,风流倜傥,也是京中少有的有为青年。如今沉稳锐利,尽显成人锋芒。

如今的他是慕国公府长子,从四品一州知府,认知期间功绩磊磊,虽然品级不好。

但人人都知道那是以前,那时候端木府家还没有出一位皇后娘娘,端木府府也不是慕国公府,还是战乱中要被打压迫害的门楣,端木徳禹能收住一个从四品知府的位置已经是拼尽全力。

如今不同了,端木府如日中天,他又是带着报复归来,这次回京,势必会得到皇上的重要,也会加封世子之位,可谓是一步登天,直接位列公侯。

若说端木徳禹不意气风发那是加的,如今他更自信,更具永远之前的魄力,很多不敢提不方便说的事,因为上面换了人,便能一抒胸怀,很多事都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办,若说一种天高任鸟飞的疏阔是假的,可因为不是一蹴而就走到今天的地位。

所以所有的情绪压在心中,他依旧是恭敬有礼、谦虚从容的端木家长子。

端木徳禹在舅母家悔婚后,母亲匆忙选中了京中从三品都转盐运使司的女儿,对于妻子,他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掀开盖头的一刻,也是心态平平,他不敢说对表妹没有过一丝期待,毕竟从小他就知道表妹会是自己的妻子,偶然两人也有过相识而知的目光。

娶了妻,他亦心境和平,成婚、生子,总是要过,虽然不太期待,但对妻子十分尊重,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妻子也赢得了他的厚爱。

云瑶虽然不是第一眼让人觉得好看的人,但她这么些年来打理后宅,养育子女,还是非常和他心意的。

同性的官员坐在驿站内的餐桌旁,感慨的看着兄弟:“端木兄明天就要到京城了,说起来你我也有七八年没有回来了,端木兄会不会也会有近乡情怯之感?”

端木徳禹感慨的饮口茶,走时鬓间少年,如今也胡须寸许,焉有不感慨的:“不知家中父母可安好。”

“端木兄过滤了,听闻国公爷前些日子还视察了京中周边的农耕事宜,想来也正盼着端木兄回去呢。”

“哎,一别多年,是我等不孝了。”

“谁说不是。”他今年四十有六,京中并无亲眷,与端木徳禹不同,他这次回京述职还不知前路在哪,能和端木徳禹认识也是源于战乱期间端木家首当其中,端木徳禹的出身便不显了,仍在三五个知县中,通身的气度虽然依旧不同,可没身份的光环总容易打成一片。

如今对方摇身一变,重新又回到了当初,甚至更甚,亲妹是当朝皇后,家族被封慕国公,生父掌着大权,母亲是一国郡主,恐怕这次回去端木徳禹也会加封慕国公世子,以他的家世和身份,雁国现今他感兴趣的官职还不是随便他选。

人呀,都是命,端木徳禹初到县城的时候,本身气质便于他们格格不入,通身世家子弟的气派,经过低估后即便学着放下身段,也有掩不住的贵气。

反而是现在更加沉稳内敛,越加让人捉摸不透了,大概这就是底气,也可能是他俗了,觉得他背后光芒万丈,不禁多了一丝谄媚的眼光。

谁不俗呢,他这个年纪,若是不攀上谁,别说再进一步,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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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了系统,等等

136二更

“你们在聊什么?看这天,一会又要下雨,我们今晚在驿站住一天如何?”何索声音轻快,一身淡紫飞服长跑,把玩着手里的玉扇,腰间玉佩金环,姿态随性的掀起衣袍,长腿一伸踩在长椅上,一副风流不羁的姿态。

端木徳禹见状不禁无奈的摇头:“外面秋高气爽,你那只眼看到要下去了,是不是又缠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何索年纪不大,二十浪荡岁,一双百转千回的桃花眼,永远闪着猎奇的光,眉宇流转见顾盼生姿:“这位兄台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端木徳禹无奈的摇头,也亏得何老先生明知早年给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买了个知县当当,否则非成纨绔流氓不可,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总还有一个遮羞布在,让他不至于自己的地界也不服调戏良家妇女的不正经样子。

一旁的催怀生看何索一眼,这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不过家里有财有地,北县第一霸的独苗儿子,宠的无法无天,早年花巨资给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弄了一个小官,怎奈,何索有几分狗屎运,做到了一县之长,还莫名的入了端木徳禹的眼,这次回京,端木徳禹竟然破格的带了他,真是鸿运当头了!

想想自己,一把年级了,拉不下脸求人,放不下文人的风骨,可又知道不钻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看着何索便更不顺眼三分:“你自己那点事谁不知道。”

“催兄,这你就怨不得我了,是那些小妇人前仆后继的往我身上扑,我也是受害者好吧。”

“你后院那几个呢?”

何索坐好,拎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那不是两情相悦吗,我也给了她们夫家赔偿呀。”

催怀生闻言简直没脸听:“对方已经告到知州了,你小心这次述职之后官降三级吧。”

何索觉得他冤枉呀,这件事又不怪他,他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六月飘雪都没有这么冤枉的,她们非赖在我家不走,我没有办法才安抚她们的男人,想带走!走啊,我是没有意见的。”

端木徳禹开口道:“行了,别说了,你自己那点事只是那点事吗!你的事罄竹难书,就看上面怎么动你了!你也真是,关键这几年你就不会收——”

“哥——你就别念叨了,都已经这样了,再念叨我头都大了,行了,行了,你们歇着吧,我去睡个午觉,走的时候叫我。”

端木徳禹摇摇头,他呀就是太年轻,没遇到过挫折。

……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看着雷冥九:“很惊奇吗?”

雷冥九赶紧把人拉进镇西王府,何止惊奇简直惊吓,不是说好临近中午他去宫外接人,怎么皇后娘娘突然出现在他门外,连块面纱都不带,她是想吓死人吗:“我的祖宗,您怎么出来了,还就带了两个人,您是觉得您——”

“哎呀——”端木徳淑不乐意听了:“这不是给大哥一个惊喜吗,再说了有你在有什么危险,我直接让品易把马车赶到后门的,你镇西王府的后门连只蚂蚁都没有,哪里有什么人。”

雷冥九也吓的够可以:“皇上知道吗?”

端木徳淑歪着头,满眼无辜:“不是说了吗?皇上同意了?”

“皇上同意您这么出来?!”

端木徳淑笑笑:“皇上在和文臣商讨事宜,我想着怎么也是批示了的,就提前出来了,放心我已经嘱咐凤驾准时启程,不会耽误事的。”

雷冥九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想来也是想端木大公子了,何况在宫中多年没出来,偶然想些新奇的想法也不稀奇,他多说也无意:“现在走吗?”

端木徳淑点点头。

雷冥九看看周围,再看眼戏珠:“面纱呢?”

“我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姑娘,我——”

品易:“在马车上。”

雷冥九突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端木徳淑睁大眼睛。

品易垂下头,心无波动,他昨晚静了一晚上,已心无贪念,这本就不是他能想呢,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怎敢容他冒头!

雷冥九松开,看着她亮晶晶的眼镜,嫣红的唇瓣,忍不住又想……可到底忍住了:“现在话说自己不是小姑娘吗?”

端木徳淑掏出帕子,不紧不慢的沾沾嘴:“那是你审美有问题。”

雷冥九重新拉过她,不留一丝余地的吻上去,托住她的头撬开她的唇。

端木徳淑不等他撬,张开唇,反舔了一下。

雷冥九顿时慌乱的放开她,呼吸顿时急促的抵着她额头,一字一句的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就不要挑战我的定力……”

端木徳淑声音轻缓,没有把他没什么力道的威胁放在也心上,何况本来就是逗他的:“可以走了吗?”

雷冥九觉得自己迟早被她玩死:“去拿面纱。”

长到膝盖的面纱下缀着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玉压风铃,绕了长长的一圈固定在她的头发上。

雷冥九觉得这样不保险,又取来了斗笠戴在她头上,周围的纱帘长的可以盖住她的脚踝。

端木徳淑要疯了:“我还要不要看路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的。”

“不要闹,不影响你看路。”在宫里呆的多腻烦了,出来后这样高兴,觉得整个人都活跃起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雷冥九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只要她高兴……就好……

……

端木徳淑只高兴了半个时辰,便在城门外六里处的凉亭内等的不耐烦了,四周荒凉一片,除了出城的大道还是出城的大道,周围绿野悠悠一眼看不看头,风吹过来毫无新意。

雷冥九看她一眼:“无聊了……”让您不要早来,非要在这里吹着:“去山后面的茶肆坐一会吗?”

“不要。”

“你大哥不知道什么时辰才会来呢。”

端木徳淑看样周围荒凉的景色,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皇后做了半年以为大哥在不知道她会来给他惊喜的情况下,也会乖乖的出现在她面前,她魔怔了:“错过了怎么办?”

“不会我让人在一里地外候着了。”

端木徳淑看着雷冥九,

雷冥九点点头,其实也看不见她眼睛,直视觉得她把面纱移了过来,应该是看着他了。

品易默默的站着。

一刻钟后,山脚下唯一一间茶肆的雅间内。

端木徳淑摘了围帽,打量着周围不俗的摆设,还有堪称商品的家私,忍不住道:“不错嘛。”

雷冥九给她倒杯茶:“这里经常有人官员女眷、富家女眷在此等人,这家茶社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数得着的清雅之地。”

端木徳淑点点头,抵着下巴坐在床榻上,转折手里的杯子:“你最近几年见过我大哥吗?”

“还是去年见了的。”雷冥九帮抬起头她的手,帮她把杯柄顺到手边。

品易见状退到了门边。

戏珠也退了过去。

“我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大哥了,不知道大哥有没有把我忘了。”

“陌生感肯定有的,但国舅心里肯定高兴,只是一开始可能会不知道怎么表达。”

端木徳淑瞥她一眼。

雷冥九深知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但这也是肯定的事实,小的是时候再好的兄弟姐妹,多年不见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虽然他的小仙哪哪都好,永远能让人第一眼记入心里,可国舅跟她分开的时间太长了,抱头痛哭这种事以国舅的年龄是绝对不可能了,所以皇后娘娘想都不用想。

“也不知道我二哥怎么样?”

雷冥九将糕点往她面前摆去:“最想你二哥?”

“谁都想。”

但最想的是二少爷,端木二爷也是最疼她,每时每刻都要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刚离京那段时间,每个月都要跑回来看看。后来小仙远嫁,他不好往返,才渐渐改成了书信往来。

端木大少爷有继承家业的压力,有时候难免严肃一些,二少爷则完全不考虑这些,对小仙是没有底线的喜爱:“听说这次二少爷也嚷着要回来,但他那里实在走不开。”

端木徳淑点着茶杯的盖子:“二哥给我写信说了。”

雷冥九见她不喝,也不强求:“去倒壶开水。”

“是,王爷。”

雷冥九握住小仙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要伤心,慢慢都会进到的,这不是就要见到你大哥了吗?

端木徳淑看眼他握上的手,抬起眼帘无波无动的看着他。

雷冥九回视着他的眼睛,即便里面看似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她能绽放出怎样瑰丽的光。

端木徳淑轻轻一笑:等待想见的遥遥无期是不是就像她此刻一样,总是心有记挂,想到要见便坐不住的开心。那么你呢?是已经学会心平气和的等待,还是依旧十分期待。

雷冥九看着她笑,看着她沉静的眼镜慢慢滴入一点涟漪,看着她柔软的脸庞,永远让他沉迷的容貌,探出头,珍而重之的吻了一下。

雷冥九刚刚打算撤离,端木徳淑回吻住他的唇,想知道是种什么感觉的,其实……应该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淡淡的带着从他身上突然升起的灼热。

雷冥九立即上前,吻住她,压抑了一早上的想法,让他瞬间燃起火热的情绪。

端木徳淑安静的任他上下其手,他的热烈迅速在她耳边燃烧,他的急切微微带动了一丝她的情致,这就是喜欢吗?即便一个简单的举动就能勾起一个人如此狂热的情感。

爱吗?

雷冥及把她放到在榻上。

房内所有人已经退了出去,品易端着水站在门边。

戏珠打量着走廊上的布置,雅致温馨,是个有想法的地方:“你怎么还端着,找个地方放回去吧,有的累的。”

品易恍然一笑:“谢谢姑姑提醒。”转身离开。

房内的火极致的燃烧,身上一件件的衣服退去,端木徳淑觉得自己疯了,或者真的是疯了,要不然她为什么不拒绝,只要她拒绝雷冥九绝对不敢上前一步!

而且……这是报备了的行程……

冰火风雨般的急切袭来的时候,她本无四的大脑一阵空白,燃烧到极限的炸开,火星四裂,突然见照亮了极暗,久久燃烧后还不愿退去……

似乎是很久很久过后,真的是很久很久,端木徳淑觉得脸上的平静散去,到红的发烫,再到现在坐在梳妆镜前任身后的人为她挽发,她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的人生都被洗礼到了一边。

不是逼不得已的一步,也不是那次短暂的强迫,此时的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她不需要他,他也不是非要到不可,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这几乎颠覆了端木徳淑对自我的认识。

贞、洁、娴、淑、德、容、廉耻!

端木徳淑想想过后,惊叹散去,也不过是留了一声叹息,她终归是配不上端木家的期待,皇后之位加身的人。

“怎么了?扯到你头发了吗?”雷冥九放轻力道,看着她。

端木徳淑本来没什么了,何况这是她没有拒绝的事,不至于时候后悔要死要活样!但看着他刚毅冷冽的脸,做出小心翼翼的神情,甚至近乎讨好的一直安慰,此刻更是为她束发,她便无形中起了一股火气,不由分说的伸出手,一巴掌甩了上去!

雷冥九:“……”

端木徳淑反映平平,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可:“手疼……”好疼……

雷冥九立即放下梳子,捧起她的手,看着泛红的手心,心里顿时着急不已:“你说你,不高兴了用茶杯砸,用盘子扔,你上手做什么!疼了吧,戏珠!戏珠!”

“王爷?”

“拿清火的膏——”

端木徳淑抽回来:“好了,多大的事,已经不疼了。”

品易也跟着进来,见娘娘穿着里衣,长发散下,脸颊红润,心放了一半,没事就好。

雷冥九还是不放心,蹲下身,仔细帮她吹着。

“都说没事了,头发,快点,要是错过了我大哥,我就诛你九族!”

品易听着主子软糯的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声音,又静静的退了出去。

戏珠看了两人一眼,也退了出去,站在门边,皱着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是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了呀。

品易看眼戏珠,又垂下头,娘娘的事,只要娘娘高兴就好。

……

“我就说着颜色不好看吧,衬的我都丑了。”端木徳淑伸出胳膊不喜胳膊上的红玉衬她粉底的衣袖,声音不高,像是小声低语。

雷冥九声音也不高,两人慢慢的在前面走着:“哪里不好看,我看着挺好看的。”

“你选的你当然说好看了,可红的配粉红色真的不好看吗。”

“好看。”

“不好看。”

“……”你说不好看就不好看:“上轿吧。”

端木徳淑摇摇头,越看越觉得镯子不好看:“你就没有别的颜色送我吗?”

“有,但我这次就拿了一个,我的那些珠宝放在……”

“一个就一个吧。”

雷冥九看着她,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他希望这条路悠悠漫长,永远没有尽头才好,虽然珠宝首饰讨好不了眼高于顶的她,但哪怕一句抱怨,他都想听的。

戏珠忍不住上前:“娘娘,这个时辰了,凤驾恐怕已经到三里外了,娘娘真的不过去吗?”

端木徳淑看看远处的长亭:“不去,在这里挺好。”转向雷冥九:“你知道这枚血玉镯的出处吗?”

“不知道。”

“相传在……”端木徳淑声音轻柔的讲完了一个略带悲伤的故事,赋予了血玉无法言说的寄托。

雷冥九心里丝毫触不到这个故事背后的哀伤,这样一听便是为了卖出好价钱编撰的闺中故事,他接受力平平,但不影响这个故事因为是小仙讲的,又格外让他珍惜:“我记得还有一块大的红玉石,回头我进献进宫。”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笑笑,坐在走时凉亭内,看着外面风吹草莹的景象,明明初来的时候还觉得荒凉,现在却看着分外不意。

雷冥九看着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一点因为茶馆的事不高兴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或许不懂哪种配色好,哪种石头代表了什么,但他能看懂她是不是高兴,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可以。

想到刚刚……雷冥九脸顿时红透,现今都觉得像是在梦中一样,她那样安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其实……他也不是非要……但若是她不反抗,他又知道自己没什么自制力。

他爱的,其实爱的也已经心智扭曲,即便知道她会难做还是忍不住想得到!

得到?雷冥九自嘲一笑,他们三个,谁不想得到!随着地位的渐升,野心也会一点点膨胀,想占有的心不会随着爱意停止,说白了,他们在他们三个人的世界里,装的下多大的世界,就装的下多大野心,多大的不容反抗,他们天生不屑于成全,除非身死道消!这份执念才能停止,所以他的小仙在不需要他的时候直接杀了就好,否则谁又不会成为谁的噩梦。

不过,他挺多怕脏了她的手,自己动手罢了。

“王爷!”戏珠猛然开口!眉头紧皱!您收敛一些!您都看到现在了!

雷冥九看向远方,目光沉稳坚定,心中疏朗阔达,这个天大从来就是因为她才有了色彩,小仙,小仙……

“报——王爷,端木大公子已经到一里外了!”

端木徳淑闻言高兴的就要站起来。

雷冥九压住她的肩,让她稳稳的坐在石凳上,语气威严肃穆,带着久经沙场的淡漠:“知道了,退下吧。”

品易直觉要行前帮娘娘,但在镇西王的语气中生生顿了脚步,皇后娘娘的銮驾在几里之外,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端木徳淑惊讶自己竟然一动也动不了,他就用了一个胳膊!?想到第一次时候不太好的经历,他好像觉得很小的力气就行把她撕扯开来,顿时压着火气坐在原位。

雷冥九待人走远后,急忙拿过桌上的茶杯塞她手里:“砸吧——”

端木徳淑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的,见状,已经没了冲他来的心里,眼里都是笑意:“大哥要回来了——”

雷冥九从戏珠手里接过围帽。

端木徳淑指指自己带着的纱巾:“我们怎么让大哥停下来,劫车吗?”

雷冥九笑笑,忍不住想抬头揉揉她的脑袋,发觉场合不对生生忍了下来:“我来。”

端木徳淑整整身上的衣服,对着雷冥九笑:还精神吗?大哥会认出我来吗?会不会吓到他?

雷冥九也笑,看着她笑,他就忍不住笑:会认出来的。谁会认不住你呢?

戏珠撇开头,觉得皇后娘娘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还是觉得活着没了意义……这若是被皇上……在场人的九族谁也跑不了。

品易转过头安抚的看眼戏珠。

戏珠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或许是她忧患意识重吧,她是宁愿娘娘简单一点也好过……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行车马驶来的时候,雷冥九手里的石子飞出,‘叫’停了远方的车马。

“何妨贼人!竟然敢袭击官家!”

端木徳淑早已从凉亭中跑出去!

品易、戏珠、一旦急忙跟出去!

端木徳禹勒住马冷着脸向凉亭中看去,见到站在凉亭几步外冲着他挥手的身影,还是那几层面纱也掩不住的纯真笑容,端木徳禹平静的心一阵激动,瞬间下马,向他回京后第一个震天般的惊喜奔去。

端木徳淑也欲下来。

这一举动,顿时吓坏了端木徳禹,脚下生风一般向这个不着调的妹妹冲去,按住她便一统训斥:“你想如何!你还想跑过去不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还敢跑出来接我!”

端木徳淑看着眼前的哥哥,眼睛亮的像一弯中秋的月亮,大哥留胡子了,大哥好像还长高了,大哥好严肃啊,大哥凶起来一点不好看,那个在榉木院听她念诗诵词的大哥回来了。

端木徳淑立即红了眼眶,伸出手臂扑入大哥怀中:“大哥,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家,想你,想自己的小阁楼。

端木徳禹多少年没有让人如此在他身旁撒野了,而立之年,表达情感也越发内敛,即便是自家女儿也不敢如此粘着他,可那是儿女,都不是小仙,他牵着手带大的妹妹,被如此需要,即便是现在的端木徳禹也微微动容,感受到回京后的第一份温暖。

端木徳禹伸出手内敛的拍拍撒娇的妹妹,小姑娘现在再放纵也是一国之母了,这可还如此没有规矩。

心里念叨着,端木徳禹也不禁红了眼眶,却倔强的咽回去,摆出老大哥的样子:“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小仙呀,就像多年没变一样,这一哭一笑,便冲散了他回京途中莫名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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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d是吧,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崩,以前只崩一两千字,今天简直重灾区

137三更

端木徳淑不松手,声音软软的撒娇,鼻音微重:“我好久没有见大哥了……”

端木徳禹闻言,叹口气,便再不忍苛责她分毫,他这个本该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少不更事的孩子,却也经历命运对她的不公,好在,终于苦尽甘来了,苦尽甘来了呀。

何索打着马探出对于,一身红的妖艳的长衫,无处不透着一股骚里骚气的蠢蠢欲动,他打马走到催怀生身边:“谁呀?这还没回京呢就有红颜知己找上门来了,还不把嫂子气死。”

崔怀生也有些不可思议,端木徳禹向来好名声,不能说禁欲冷淡,但家中只有一位正妻两位侍妾,再没有添过,平时在外也绝对不去莺莺燕燕的地方,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还真有忍不住相思之苦追来的?

何索立即打马向前。

崔怀生想拉他没有拉住,紧跟着向前:“你干什么?”这种事谁愿意被人窥见,也不怕端木恼羞成怒!

马车内的云瑶探出头,不明所以的看看周围:“怎么停下来了?”

马夫指指前面:“回夫人,好像老爷遇到了熟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

何索、崔怀生打马而来。

雷冥九也走出凉亭出来,傲人的身姿和气势瞬间给在场的人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端木徳禹看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的扯动了一下,这个人无论见多少次,也让他觉得不慎真是,曾经……哎……

端木徳禹放开小仙,恭敬的恭手:“下官见过镇西王,恭祝王爷福寿延年。”想不到他们这些京中名门之中,唯二两个靠自己实力率先走到高位的竟然是雷冥九和徐子智。

后者家学渊源,总还说的过去,雷冥九确实一场一场战役打下来,单是这份气势已不是他可仰祗的人。

“免了,皇上让本王——”

一个轻挑的声音由远而近的想起,带着三分调侃,六分浪荡,一张白玉生辉的脸妥妥的写着‘小白脸’三个字:“呦,端木兄,也不介绍介绍这是谁家的小……”

雷冥九顿时看过去!目光冷寒若刀,带着肃杀之气!

何索瞬间一个激灵!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活活忘了要说什么,只剩那一刻万尸堆中爬出来的冷汗。

崔怀生愣了一瞬,快速下马:“下官参见镇西王,王爷千岁万福。”另一个他已经看也不敢看了。

何索虽然不靠谱,但不是混人立即下马诚惶诚恐:“下官见过王爷,下官有眼无珠,若有得罪之处请王爷责罚。”何索惊恐的盯着地面,朝中靠实在功勋名震一方的有两个,这位便是其中之一,而且向来与皇上一样,擅杀!

而能让镇西王后退一步站立,切此刻拉着端木徳禹胳膊的,还用猜吗……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看一眼,没有说出难听的话,否则他这个可以引无数女子尽折腰的脸,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

何索现在连皇后娘娘传闻中的美貌都不敢窥视,更不敢用余光一睹这位名震雁国的贵女,弄不好就是杀头的大罪,他跟活着又没有仇!

崔怀生也惊的一身汗,幸亏刚才没有酿成大错,皇上圣明不假,可也挡不住皇上是个暴君,被一个圣明的暴君砍了,历史上都留不下为你喊冤的人。

端木徳淑笑着摇着大哥的手。

端木徳禹既想教训她又心生欢喜:“你说说你,给人添麻烦。”

“才没有……”

何索、崔怀生头更低了三分,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盯地面土。

雷冥九尚算满意的点头:“起来吧。”

“谢王爷。”

端木徳禹压低声音宠溺的道:“还不赶紧回去,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出来,出了意外怎么办。”

“不要,我要跟大哥回家。”

戏珠、品易闻言顿时愣住了,出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皇后娘娘省亲是多大的事!?

雷冥九神色淡淡,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没有听话的道理,他反而不意外。

端木徳禹这样包容妹妹的人都忍不住了,拉着她向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软声呵斥:“你闹什么!你是能回去就回去的!”

“我跟着嫂嫂回去又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了,现在才中午又有镇西王跟着,我就在家里呆一会,我都好久没有见祖母了,而且大哥回来,我想回家吗,下午就会回宫了,大哥,大哥……”

“不行……”

端木徳淑立即红了眼眶:“大哥……”

端木徳禹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要是他家那不听话的孩子,他早——

“哥……哥……反正你不让我回去我也会回去的!就跟在你车队后面!”

“你——”你不是小孩子了,端木徳禹叹口气,看着妹妹还像孩子一样,说不欣慰是假,可这换个身份还这样难缠的妹妹,简直要命啊:“你必须说话算话,在家待一会就回宫。”

端木徳淑脸上立即露出开心的神色,满脸都是大哥哥最疼他的笑意。

端木徳禹满脸无奈,若是二弟在恐怕早就同意了吧,哎,天生欠他们两人的:“必须听话!”

“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端木徳禹返回来,万分抱歉的对镇西王恭手,心里真是一阵别扭:“劳镇西王费心了。”

“都是下官应尽的本分。”随后吩咐一旦安排凤驾落脚,牵了马过来,准备跟上队伍。

云瑶心中刚开始有些不解,但看到小姑被相公搀扶着下马时,顿时站起来,头生生撞了马车的前沿。

端木徳禹看她一眼。

云瑶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狼狈,她……她……

端木徳禹理解的点点头,他刚才也显得被这丫头吓一跳,一国之母,看看她现在跳脱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蚂蚱!

云瑶顿时松口气,她本就是高嫁,在端木家一直小心翼翼,对待相公也是百依百顺,她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嫁给端木家大少爷,所以也倍感珍惜,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小门小户出身。

虽然如今生养了一儿一女,可端木府如今更是水涨船高,她的婆婆乃郡主尊封,历来就是难相处的,她小心还来不及,怎敢托大。

云瑶引了小姑进来,立即就要见礼。

端木徳淑先一步拦住了她,与嫂嫂一起坐在马车内,诧异的看眼车内身怀有孕的女子。嫂嫂的马车里还有外人?

云瑶立即解释道:“这是您大哥的侍妾,身体不适,臣妾担心她做硬车不便所——”

女子已绽开一抹娇嫩至极的笑意,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车帘被再次掀起。

云瑶看过去:“怎么了?”

“让她下来!”端木徳禹想起车里除了妻子还有人,立即让人出来!像什么样子,小仙焉能与乱七八糟的人同车!

女子脸上的笑顿是僵住,被呼喊着下了车。

端木徳淑看眼嫂嫂。

云瑶笑容真诚:“你大哥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些年越发死板了,是我让人上来的,他不同意,我看她是在难受,这不你一来,立即又把人赶下去了,皇后想娘越发光彩照人了。”云瑶夸的真诚,目光中却不敢有半点疼爱。

当年在京中,她亦是无法与其比肩,难得几次大的活动中,也远远的见过她,也是惊为天人,有幸嫁入端木府后与其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觉得小姑为人甚是不错,远不是别人传的那样难相处。

可惜总是婚事不顺,后来还因为皇上乱指婚影响了名声,让人都以为是小姑仗着容貌勾引了五皇子、六皇子才闹出要远嫁的事。

现在好了,皇后娘娘苦尽甘来,又有如今的造化,以后都顺顺当当的,想想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后还不忘来接相公,心中更是感念三分。

138谁伤(一)

“皇后娘娘越发容光焕发了。”云瑶侧坐了一点,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毕竟君臣有别了。

端木徳淑莞尔一笑,因为与嫂嫂相处时间不长,端了三分该有的端庄。

……

慕国公府的二门外早已等了满园的女眷,老太君也在丫头的搀扶下,亲自过来迎大孙子,多少年没见了,怎么能不想,走的时候才刚刚成年,后来兵荒马乱,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想不到啊,如今又能团聚了,这样就好,老天待她不薄,老太君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赵氏也笑盈盈的站在一众人前,脸上都是为人母的骄傲,这次回来,她家徳禹定是要加官进爵,前途无量的,他怎么能不高兴。

端木德心眨巴着酷似母亲的眼睛,对大哥哥没有什么印象,可因为所有人都高兴,连二婶三婶家的嫂嫂们都来了,她便也挺直小胸脯,觉得与有荣焉,爹爹说大哥这次回里还要被封世子,是大事。

二门外阵阵与有荣焉的夸耀,夸的最夸张的是赵氏娘家的嫂子。

赵氏今天高兴,懒得跟这个逢高踩地的嫂子一般见识。她家徳禹这次回来再放任,必将是一方大将,正二品是跑不了的,目前端木府也封了国公,她也懒得计较当初大嫂悔婚的事。反正现在琼州侯府早已败落,自然是解气的,让你当初看不起端木府,活该。

可想想懂事的侄女,到底没有把闲话摆在脸上。

——“老太君,夫人!大公子进府了!进府了!”——

老太君忍不住从座位上起身就要向前,赶紧被丫鬟拦住:“老爷马上带着大公子过来,太君不用着急。”

众人一阵高兴的打趣,心里都充满了气派,如无意外,端木徳禹将是端木府下一代的重中之重。

端木徳禹带着夫人两个孩子,大步跟在父亲堂叔堂兄弟身后快速而入,激动的跪在老太君面前:“奶奶——”

老太君立即湿了眼眶,激动握着长孙的手说不出话来。

端木徳淑躲在最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端木老爷子不时用眼睛盯着她,都没功夫高兴儿子回来的事!这个死丫头,简直——简直——心里却慰贴不已,到底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是任何一位女儿比不了的!

端木堂叔也不时盯一阵侄女,没办法,虽然侄子回府他心里高兴,但挡不住后面那位祖宗是真的祖宗,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不起。

赵氏的目光慈爱的落在长孙、孙女身上,不时询问孩子一路可好,吃的可好,有没有不舒服,可还适应回来后的吃食。

云瑶陪着丈夫给老太君和夫人磕头,因为众人的期许也红了眼眶,她十分感激婆婆让她随丈夫上任,即便这次回来后无法再跟着长出出任,她亦十分感激婆母。

端木徳禹反握着老太君的手,祖孙两人激动的畅谈半响,才各自分开:“祖母,你看谁来看你了——”

端木瑞立即掩面。

端木徳淑已经轻快的扑入坐在中间的祖母怀中:“祖母,你想我了没有?快看看我是不是又可爱了。”

院内所有女眷顿时全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瑞没办法,跟众兄弟侄儿又跪了一遍:这个戳祸的东西。

端木老太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的四处乱看:是真的吗?真的吗?她的宝贝孙女呀。

端木老太捐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丝毫不想散开,聚的越多她越开怀,今天是什么大好的日子,竟然让她这个老太婆见了孙儿,还见孙女:“小仙……祖母的小仙……”

端木徳淑羞死了:“祖母……干嘛叫那么羞耻的小名,我有字的,妩墨。”

“你以为这个不羞耻啊,那可是皇上给你取的——”祖孙两刚想就这个最羞耻讨论一二。

端木夫人立即轻咳一声:你娘我,还跪着呢。

端木徳淑立即从祖母怀里退出来,端正站姿,不必演绎,亦姿态万千气质夺人,尊贵无比:“起吧。”

“微臣(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奴才(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众人起身,端木徳淑对父母行恭身家礼:“徳淑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众位长辈。”

端木夫人立即拉住女儿的手,不等她蹲下,已迎着众人进了内院。

端木瑞带着众男子站在白日男人基本止步的内院门外,恨不得把徳淑拽出来聊聊她十万白银的事,用她肯定是用不完的,不考虑先让他这位做父亲的保存一点吗!

端木瑞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错过了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后,就算见到了,正规场合他也不敢和娘娘谈这事。

端木瑞一咬牙,敛了衣袖,大步抬脚迈了进去,今日长子回府,没有那么多规矩!

端木徳禹见状拉都没有拉住,母亲、祖母和小仙、云瑶说话,您老进去做什么,我们不去书房聊聊向皇上述职的事吗?!别忘了镇西王还在前面等着呢!

端木瑞走了一半,见没人任何人跟上来,猛然想起在前院等着的镇西王,气的转身而回,就这样好不忘嘱咐下人:“一会让皇后娘娘到我书房。”

“是,老爷。”

端木徳淑腻在老太君身边,就像还在家里一样。

老太君一把年纪了没有媳妇那么多规矩,她的小仙即是皇后,更是她的孙女,谁跟她一个老太婆计较规矩:“你呀,就是皮,小的时候呢就贪新鲜管不住,现在还是这么喜欢吓人,你嫂子没被你吓出好歹来吧。”

云瑶立即出来为小姑说话:“回祖母,皇后娘娘也是思念大公子心切,孙媳高兴还来不及,当时呀,云瑶也激动坏了呢。”云瑶看眼靠在老太君身上,一身粉袖小坎的小姑,好像又看到初嫁时她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容貌,果然是越来越好看了,难怪皇上依旧对其敬重有加。

老太君就是宠孙女,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也是你懂事,她呀,一来就和我的宝贝曾孙曾孙女抢位置,惯是没规矩的。”

老太君说着嗔怪的看眼孙女,却是满眼宠爱,她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再宠爱曾孙、曾孙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隔得太远,到了她这个年纪,看曾字辈的孩子总觉得隔着一层亲疏一样,没了那份想宠爱的心,也是挺让她感慨的。

端木育的小身板立即站出来:“曾祖母曾孙儿也喜欢皇后姑姑的,姑姑像天仙一样。”

端木夫人立即笑不可知的摸摸孙儿的头:瞧瞧她家的大可爱,就是会说话。

“我也喜欢姑姑的。”

端木夫人拉过两个小宝贝,一阵疼爱。

端木德心嘟嘟嘴,指指自己:“只有皇后姑姑好看吗?我呢?”

“在家的姑姑也漂亮的。”

端木徳禹看眼妹妹,趁人不注意偷偷向她做了一个鬼脸,想起小时候往她嘴里塞雪球,她冻的咧着嘴哭,真的是可爱的不行。

端木徳心立即回敬姐姐一个,更加鲜活恐怖,没有任何世家小姐娴静文雅的压力,她没事便会去宫里玩,跟姐姐丝毫不陌生。何况她是皇后的胞妹,天下男子都是让她随便选的。

端木徳淑嫌弃的移开目光,丑死了。

……

前院内,端木瑞等人刚进院子,便惊的立即叩首朝拜:“微臣(臣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这——今天是什么要命的日子!

端木家众人既高兴屈尊降临,又惶恐招待不周。

宗之毅合了手里的骨扇摆摆手让众人起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过规矩,国舅回来了,朕当然要来看看。”

端木徳禹闻言心中一阵激动,立即出列要跪,恨不得把自己在仁时所有的抱负诉说出来,让皇上看到他对现在雁国施实的一些列举措的热情!他对皇上的敬仰之情!

宗之毅立即用扇子止了他的手:“不必虚礼,都是一家人。”说着向众位恭手:“皇后今日给众位长辈添麻烦了。”

众人急忙推开一步,断不敢受皇上如此大礼。

端木瑞更是一阵汗颜,总算有点看明白是女儿前脚跑了,女婿不放心后脚追过来了,她个‘祸害’,自己来就来还找个更大的‘祸害’。

端木瑞一方面为皇上刚才给女儿长脸与有荣焉,又为自己女儿不懂事着急,就小仙那性子,别拖累了皇上的名声才好啊。

端木家叔字辈的长辈均脸上带了惶恐的笑意,没有什么比帝后和睦更重要的,而这个皇后又是出自端木家,怎么能不让他们开怀,也就是大哥有这样的好命,生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女儿,怪不得以往那样严谨的大哥遇到自家女儿的时,也曾一再偏颇!

雷冥九站的很远,目光放在它处,不上前,也没有感触。

“皇上里面请,不知皇上在舍下用膳如何?”

“好呀,一醉方休!”

端木瑞顿时激动不已,赶紧吩咐厨房备膳:“对了,对了,去通知皇后娘娘,皇上到了。”差点忘了。

宗之毅眼里忐忑一闪而逝,急忙掩盖下心里的不安,又一脸威严的对向众人。

端木徳禹招呼一旁的镇西王:“王爷,一起?”

雷冥九指指外面,示意他自己一会离开,皇上既然来了,便带了苏天旗他们一行人护卫在侧,这里自然就用不到他了。

端木徳禹看他一眼,一瞬间心生感慨,可也只是感慨,当初小仙就是不嫁给皇上,也绝对轮不到雷冥九,但谁能想到如今他功成名就,甚至比慕国公府更甚,可那也不及皇上半分。

即便拉军试炼,皇上的火翼军中有一代儒将苏统领、双刀之狱白将军、凶冷残暴孙国仁,都是一等一的的大将。

雷家也不逞多让,亲将雷夫文,儒将冯锐,杀将言势倾,而镇西王本人更是先帝军对统领里人人心中的噩梦,甚至有人听到攻城的是雷冥九,连夜弃城而逃的。

雷冥九与皇上,都是能打天下之辈,身上的战绩早已不是他能妄议的人,只希望曾经的过往都已经过去,如今大家各行其道,重新开始。

端木徳禹突然自嘲一笑,多少年前的事了,雷冥九的身份也今非昔比,京中想嫁给他的名门闺秀恐怕能挤破镇西王府的门槛了,怎么还会像以前一样无目的的追着仙儿,何况大家都长大了,再不是以前。

端木徳禹向他恭手告辞。

雷冥九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端木徳禹看着他的背影,说来还真是想笑,以前无论是宗之毅还是雷冥九,好像都没有得到过他父亲正眼相待,现在可好,两个人他父亲哪个也惹不起了。

……

“你到底喝了多少?我爹见酒走不动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拼什么酒,就放着他自己喝,我看他敢不敢灌你!”华灯初上,端木徳淑坐在回宫的马车中,湿了毛巾一点点的给宗之毅擦通红的脸,真是的,就没有人劝着吗!看看喝成什么样子了!

戏珠急忙递上醒酒茶,幸好,幸好皇上是下午来的,她现在手还在发抖,没有从可能存在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端木徳淑接过茶,伸出另一只手探探宗之毅的额头:“我爹也真是的——”

宗之毅短时宝珠端木徳淑的手臂,他不喝,他也没醉,他就是,他就是不知道醒着怎么跟她相处,他心很痛,痛的直不起腰来。

宗之毅紧紧的抱着端木徳淑的手臂,放在怀里,侧过身,眼底翻腾的情绪全部挡在阴影中。

------题外话------

我回复的那么隐蔽,你们也能翻出来,我的心肝啊哈哈!

先说明,女主出轨确实是她的污点,即便她是女主,她也会因为出轨这一点付出代价,但要说虐女主,谈不上,因为毕竟这只是第一世。婚内出轨也不提倡,更不是说男人不好女孩就该怎样报复对放,犯不着。

那么文中为什么还出了呢?你就不能写点正能量吗!

鸟说:因为是小说啊,大家看看就好,而且我也不是写青年文摘,就是网文。(甚至通片下来,大家还会看到出轨的弊端)

还有,女主出轨也并不是因为宗之毅胡来,不是,不是,很多地方就说过,女主这人其实挺不按常理出牌的,什么都敢尝试接受。徐憋憋有时候想‘教育’她,甚至在未成婚前不表露压制她,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139二更

戏珠接过娘娘手里的茶杯,默默的退到马车边缘。

端木徳淑目光平静的看着宗之毅的脸,过了一会,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拨开他滑下的头发,默默的看着他吗。

宗之毅紧张的闭着眼:他没有……真的没有……

……

即小皇子出生将近一个月后,宿醉的宗之毅再次进了凤梧宫。

赞清小心翼翼的让人把皇上放在床上,急忙让人打水倒茶,为皇上醒酒。

端木徳淑坐在下面的座椅上,让赞清过来。

“娘娘。”

“皇上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她不是吩咐了宫中的嫔妃多加照看,为何看其阿里如此憔悴。

赞清立即一脸不解的看向皇后娘娘:“回娘娘,皇上没事啊,可能是最近国事繁忙,各地官员陆续回京,皇上这些时日,御书房的灯都亮到很晚。”

端木徳淑点点头:“也要让皇上注意身体,让御膳房多煮些进补的食物,太医院也开些安神的方子。”秋末国事繁忙,说让皇上多休息是不切实际的,各地很多事等着他去拿主意,国事离不开他,只能多在饮食上下功夫了。

“是,奴才遵旨。”

宗之毅听着她的声音‘迷迷糊糊’醒来,心中微微酸楚,她还是记挂他的,只是为什么不问,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不是:“妩墨……妩墨……”

端木徳淑放下刚刚打算拿起来的茶杯,急忙向床边走去:“皇上……”

宗之毅伸出手,往徳淑的方向‘胡乱’挥了两下,故作‘不其然’的抓住她的手:“妩墨……”我不要她们的关心,要你的……

“我在,在。”

众人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宗之毅‘睁开眼’,脸色通红,眼中酒意,将散未散,猛然一个用力拉着她倒在他胸口上。

端木徳淑一惊。

宗之毅顿时扣住她的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瞬间堵住她的唇,手急切拉扯她的衣服。脑海中都是疯狂的占有她的想法,妩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想的快发疯了!你怨我啊!你问呀!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直冲而来的酒气熏的她几乎不能呼吸,端木徳淑快速撇开头,冰凉的吻落在她颈项上,端木徳淑大口的呼吸着:“皇上,皇上,你喝醉了……”

宗之毅急切的撕开她的衣服,她越躲越是要吻上去,也不知道是怪她不问,还是恨自己当初莽撞,宗之毅急切的捧住她闪躲的透,霸道的吻上去。

端木徳淑顿时一阵干呕。

宗之毅眼中一片混沌,下一刻快速放开她!

端木徳淑急忙起身。

品易拿过散发着淡淡柠檬香的痰盂,又瞬间垂下头,娘娘的衣服退了一半,只有里面一件红色的里衣的系带挂在雪白的被吻出痕迹的脖子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眼睛里闪着水光。

端木徳淑捂着胸口,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难受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刚才,刚才……

戏珠着急的端了一盘酒酿梅子,示意娘娘吃一颗。皇上真是的,明知道娘娘过于讲究,坏毛病有多,人又喜洁,您老现在糟蹋成这样,她现在这里都能闻到冲天的酒气,娘娘乐意才怪了!

端木徳淑挥挥手,让她缓一缓,刚才那么大的酒气,她以为她要憋死过去了。

床上顿时传来一阵巨响,宗之毅暴怒的离开了!

端木徳淑欲起身去追,看看自己乱七八的衣服,赶紧让戏珠去看看,这真是……都什么跟什么!还吃什么梅子吃梅子!

端木徳淑气的手一扫,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品易沉默的站在主子身后,看着地上滚落的梅子。

刚出房门口的宗之毅听到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下一刻瞬间加快了逃离的步伐,有难堪有自厌有愧疚,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让他只想快点离开,永远见不到狼狈不堪才好!

戏珠追了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去,但也看着皇上的步辇快速走远,累的早已喘不过气来,喘息的停下来,皱着眉,心里哀叹的不知道该拿什么出气!怎么就赶到一块了!而且皇后娘娘这反应真的怨不到娘娘啊——

娘娘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把自己当回事,您就不能忍一忍,洗一洗吗,虽然她觉得就算皇上洗了,皇后娘娘今天想办法也会拒绝,但,总不至于闹的这样难看!

戏珠难受的环视周围,偌大的宫殿,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夜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表达心中的不甘心,她多希望帝后和睦没有心结,希望帝后相守永远相敬,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戏珠垂着头走进房间,不敢看皇后娘娘期许的脸,蹲下身要捡地上的梅子。

端木徳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手边的茶杯顿时砸了出去:“捡什么捡!还有什么好捡!以后这凤梧宫烂成什么样谁还会看!都给本宫滚出去!滚!”

品易、戏珠闻言不敢耽搁急忙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刻,戏珠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瞬间落了下来,她的娘娘……趴在门框上,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品易神色未动,没有任何表情,尽责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戏珠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脸色依旧苍白:“你就不担心娘娘,出了这种事……”饶是皇后娘娘再得宠,也不能给皇上这样的难堪,哪里有在床上犯这种错误的,如不是皇后娘娘身份足够,下面的嫔妃非拉出去砍了不可,敢如此藐视圣颜,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谁还没有点尊严,以后让皇上怎么宠幸娘娘,想起来会不会什么性质都没了。

戏珠想想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品易神情微丝不动,在他看来不至于惹的皇上龙颜大怒,但皇上觉得颜面尽失是肯定。

品易想到皇上甩袖而走的样子,眼里不屑于顾,皇上固定在皇后娘娘耳后的手印那样深,皇后的挣扎皇上感受不到吗!既然皇后娘娘躲不开,皇上您喝了多少酒您不知道吗!

皇后娘娘当时难受是肯定的,被人压制的恐惧迫使娘娘更大力的挣扎,就会吸入更多不好的气味,娘娘挣脱不开,忍受不住了,怪谁!

品易神情冷淡,想想皇后娘娘刚才的狼狈,他便没有心思上去讨好皇上,就这样吧,怪不得戏珠、明珠从来不想去哄他,确实让人没那个想法。

品易只要想到娘娘耳后的手印,他便什么事后补救的事都不想做了。

何况皇上从此厌了皇后娘娘不至于,大概又会很长时间不来是真的,出了这样的事,皇上的自尊心更不允许让他看到让他挫败的人!

……

乾心殿内。

宗之毅嘲讽的看着身下的女人,目光冷漠如刃,手指轻挑的滑过她的眉骨,声音冷淡无波:“你不觉得朕恶心——”

水未伸出手,攀上皇上的颈项,眼中痴迷若狂,她爱眼前的男人,爱他的一切,男子气概、手中江山、做人准则、甚至他身上酒气,都爱,在她看来眼前男人的一切都是香的,都是好的,都是没有错的!这个男人的所有她都爱!“不!皇上让妾身如醉梦中……”

宗之毅讽刺一笑,扯落了她身上最后一件一群——

其实宗之毅心里知道,当他把水未拉上床的一刻,他和端木徳淑之间再怎么样也就如此了,他也累了,可能也觉得丢人了,似乎这年头连人都丢不起了。

宗之毅自嘲一笑。

他会给她无尚的荣耀,何必再强求一些回不来的,歇了吧……

……

戏珠悄悄的推开门,垂着头走进去,小心翼翼的蹲下身试探性的捡起地上一颗颗梅子。

端木徳淑拉好了衣服,头发依旧乱着,眼睛发红,却倔强的没有哭,手臂放在椅臂上,整个人静静的坐着。

品易也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狼藉。

端木徳淑过了好一会,方平静的开口:“让御膳房给皇上炖个香合百梨过去。”

“是,娘娘。”

“行了,洗涑就寝吧。”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品易如蒙大赦,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品易见戏珠又想哭,碰了她一下。

戏珠立即笑了:“奴婢去吩咐人备水。”

……

宗之毅看眼赞清手里的甜品,看了好一会,接起来一口喝尽。

赞清默默的退到一旁,水未早已经走了,皇上沐浴过后便一直这样坐着,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总之现在看来皇上还可以。

赞清心里叹口气,他首次伺候的主子还是一位有情的,弄的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

寒冷的风伴着两岸漏出的浅浅水痕,秋意已经逐渐随着落下的湖水中退去,初冬的早梅裹上了小小的花苞,御花园内到了冬花争艳的时节。

端木徳淑穿了镶嵌着白色毛边深蓝色高领对襟冬装,笑盈盈抱着会翻身的二皇子,在安君苑二皇子的卧房内逗趣。

人嘛,哪有那么多不如意,她虽然当时也怕,也担心影响夫妻情分,可到底已经发生了,说起来,老天还是厚爱她的吧,虽然上个月他初一、十五到了,也只是在外间过夜。

但昨个又缝十五,他还是应了她的拉扯的。

端木徳淑不禁松口气,今日心情都好了几分,开罪皇上她到底没有那个胆量,若是没了情分,这个位置做起来可就难了,昨晚之后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端木徳淑今日心情万分疏朗,人也开朗了几分,有情分就能走下去,这样她也就知足了。

“你要快些长大,长的像哥哥一样高。”端木徳淑慈爱的抱着怀里的小东西,虽然顺位叫上了,但二皇子毕竟年纪小,还没过容易夭折的年龄,要到了三周岁才会正式进入皇家玉牒进行排序。

宗礼放下书看眼被母后抱在怀里的弟弟,进入冬天后他也搬到了安君苑,距离凤梧宫的后门很近,他想回去便能回去,凤梧宫内他住过的房间也依然是他的:“长的像孩儿一样有什么好,孩儿可不高。”

端木徳淑看眼怀里的小点点:“那他更小呀。”都已经快四个月了,还是小小的一个,因为早产至今还没有长上来,不过,太医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要二殿下努力长,总能长成大孩子的。

宗礼看看还不如他手臂长的二皇弟,想想真的太小了,还是先长自己这样高吧。

端木徳淑抱着吐口水的小东西,为他擦擦嘴角:“说起来,过两天你说不定又会添一位小皇弟或者小皇妹。”

“也是送来安君阁吗?”

端木徳淑笑笑,这问的什么问题,不是该问什么时候可以有弟弟妹妹,他们会不会像二皇子一样小吗,还是说小礼希望多些小朋友陪他:“喜欢热闹了是不是?”

宗礼微微长肉的小脸笑笑,他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又要有人占据母后的疼爱。

“不过恐怕要令你失望了,这次即将出生的两位小皇子、小公主都有了着落,恐怕你要再等等了。”

宗礼闻言心里一阵高兴,面上却笑笑:“都好,母后期待吗?”

“期待呀,母后期待你们将来一个个长大了,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时候恐怕母后也老了,但看着你们母后也会觉得日子很有意义吧。”

宗礼看着母后,真心的开口:“母后,你永远不会老的。”

端木徳淑笑笑:“托你吉言,要不要抱抱小皇弟。”

宗礼觉得还好吧,不太想,但母后问了,立即从座位上下来,期待的伸出双手。

“小心一点……”

……

朝堂外,陆陆续续人三五一群的向外走着,每个人看起来神色都不错。

“你们有没有觉得皇上今日心情不错?”

“皇上哪天心情不好了?”

“到没有,但就是觉得今天格外不一样。”

“因为批了你五万两银子所以不一样!?”

众人一阵大笑,并排向宫外走着,可都感觉得出来,皇上今日虽然也没怎么笑,但的确非常好说话,也没有盯着谁的错误,甚至还批了两笔前些日子一直不松口的款项,皇上今日可以说春光明媚了。

“诶,相爷,您知道皇上今日为何心情不错吗?”

徐子智淡淡的看众人一眼,今日十六,昨夜十五,这有什么值得问的吗:“秋收冬藏,我雁国实力蒸蒸日上,皇上心中高兴吧。”

众人恍然,有道理有道理。

徐子智一身玄色管跑,腰间绣一品蟒纹,他慢慢的向下走着,却觉得踩在云端一般,心中第一次如此没有着落,没了恨,似乎就剩轻飘的不真实,落不到实处一般。

“相爷是不是有事,觉得相爷最近都不对劲。”

“有吗?相爷统揽的几个工程量做的都不错,国子监的事也没有落下,这次秋收入仓,户部还请了相爷去看库房的方位,没觉得相爷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不是那个不对劲,是……跟你说也说不清楚。”就好像要……要羽化了一样,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说不清楚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

御书房内。

宗之毅处理着手上折子,没有多想。那件事早已过了一段时间,从最初的自厌到平和,他并没有让其占据他太多思考。

儿女情长,始终是儿女情长,想的多了也是一个样子,纠结下去有什么用,爱也好不爱也好,还能和离不成,总有数不清的事让他忙,何必较真,最终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既然都是烦恼,都是无法挽回,那就这样,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种相处之道,本来就是他想的太多,如今这样一切就很好。

爱不爱,何必看的太重,本就是要相携一生的路。

赞清觉得皇上今日心情格外不错,虽然这些日子都还好,但今天尤其不一样,那种放松是从身体每个角落溢出来的惬意。

大概是昨晚皇后娘娘的主动到底气了作用,自送上次的事情后,皇上一直避着娘娘,皇上送的关心也会受着,但人不见。

每逢初一、十五也会给皇后娘娘做脸的过去,可看的出来,皇后娘娘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几次尬聊之后每每就相互分开睡的了。

昨晚本来与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是皇后娘娘进了浴房,然后……

反正第二天他便觉得皇上浑身清爽,虽然表现的没有以前明显,可感觉骗不了人,在皇上心里,皇后娘娘和其她嫔妃到底是不一样的。

……

用过晚膳,戏珠为皇后娘娘摘下头上的发钗,梳了个蓬松的发型,瞥见娘娘脖颈间的痕迹,又静静的移开。

她也想过了,就这样吧,何必非让帝后二人感情有多么好,这样就可以了。何况就算是皇上真的移情了,有了宠爱的人,生下了宠爱的皇子,偏偏这个人又与皇后娘娘不合的话,不是还有镇西王吗,镇西王难道弄死个人都不行吗!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喜啊,湖馨苑来报,钟美人要生了!”

端木徳淑立即起身,脸上挂了笑,说起来这才是宫内第一个该出生时出声的小孩子:“走!去看看!”

品易立即放下端来的养生茶,拿了火红的狐皮大氅追了出去。

端木徳淑刚到,产房内便传来一阵有力的婴儿啼哭。

众人顿时对着皇后娘娘一通报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您一来,小皇子就忍不住出生了,可见是急着见娘娘的。”

“可不是吗?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激灵的,还知道不能累到了皇后娘娘,要赶紧出来把皇后娘娘请到里面去。”

端木徳淑听着众人恭维的话,也是没边了,不过喜庆的日子就是涂个热闹,而且又是一位健康足重的皇子,谁又能不高兴:“快去给皇上报喜!”

“已经去了娘娘。”

沛妃慌慌张张赶过来,一个美人生孩子断然惊动不了她,更何况皇后娘娘了,无奈对方占了天时又是皇上府邸的老人,皇后娘娘到了,他们这些主位没有不来的道理!

尚昭仪也笑开了眉眼,她宫里那位也快生了,可是他们昭容宫第一个孩子,她也盼着呢。

静妃心中高兴,应了皇后娘娘去耳房看孩子。

小家伙是一个分量很足的男婴,比只一出生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有小臂长的二皇子,这是哭声嘹亮,腿脚有力的小宝宝。

端木徳淑看着他在襁褓中,三两下就把襁褓踢开的样子,笑的不行。

恭维的话立即向端木徳淑再次扑来。

端木徳淑笑笑:“都好,都好,把本宫上个月得的一对玉如意给钟美人送去,让她好好养身子,好好照顾小皇子,都是我雁国的功臣。”

静妃看着皇后娘娘,忍不住想若是小世子……

皇上的赏赐到的很快,都是有历制的,前内务府早就备好了钟美人产子、产女两份礼单,直接把产子的礼单递上就是。

钟美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听着宣赏太监的声音,心中钝痛,皇上不来看一眼吗?这是他执政后第一位顺利降生的小皇子,他真的忍心不来看一眼吗……

钟美人撇过头,刚刚得子的喜悦顿时被一缕忧伤取代,终究是她奢念了……

……

“我的家里有个人很酷

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端木徳淑笑着摇摇头,把拨好的橘子瓣放宗礼手中:“这个甜甜呀,就没有她不会的。”

宗礼松了手炉,现在还没有进入冬天,他已经用上手炉了,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多件好转,但所有人都愿意说一句让他高兴的话罢了,等宫中皇子越来越多,除了母后,又有几人愿意理他。

而且觉得台上的人唱到词曲很奇怪,他不喜欢,但母后笑,那就是很好吧?宗礼腼腆一笑:“母后,您过两天就要去皇福寺了吗?”

端木徳淑点点头,雷冥九秋末的时候戍边走了,估计要到明春才能回来,她这次去主要是还上次的愿:“母后对佛祖说过若是你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的,母后就要给菩萨塑个金身,不能食言的。”

“父皇也去吗?”他不想母后离开,母后不在了,这里就会冷冷清清的。

端木徳淑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瓣冬橘:“你父皇有国事要忙,母后一个人去。”

“那——会不会很冷?”所以不要去了好不好,他会想母后的。

“母后偷偷告诉你,皇福内有一口温池,等你再大一些母后带你好不好?”

宗礼的眼睛顷刻间亮了:“真的吗?”

“当然了,还有,母后不再宫里,不要总是看书,想看了,让下面的人念给你听,总盯着会累的。”

宗礼点点头,心里却想多学一点,他本来就身体不好,是个拖累,若是再不争气,就枉费母后如此疼他,那些人会嘲笑母后亲自养育他是不没有眼光的,他不想有人这样说母后。

140一更

……

雾儿觉得相爷最近怪怪的,虽然相爷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往后院来,可最近相爷似乎更……更……怎么说呢,她觉得相爷飘忽忽的,仿佛随时会不见了一样:“夫人,相爷最近怎么了吗?”

齐西雨放下手里的针线,皱着眉,她也觉得相爷最近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很难说出哪里不对,他还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更沉静其中去完成,甚至越发无欲无求,明心堂已经一个月没有招待过外人。

可看相爷又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什么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老夫人要为相爷纳妾的事,相爷也没有拒绝,还是轻梦自己以死相逼,不给相爷做妾要一辈子伺候相爷,这件事才在气的火冒三丈的老夫人那里过去。

“再看看吧,可能是最近有些忙。”

徐子智看着手里的书案,他觉得好像是看完了,提起笔,写了两个字却实在想不起下面要写什么。

他又把笔放下,认真的从头看另一便,把剩余的话补上。

不再过问她的消息,不再打听她的事,没了他的参与,她的日子总会慢慢的好起来,她也该安静下来了,而他也该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都走到该走的位置,没什么不好。

……

立冬这一日,皇后娘娘銮驾启程前往皇福寺,有火翼军主帅孙国仁护驾。

端木徳淑的车蔫驶出城门,寒风从窗帘中刮进来,端木徳淑吸了一口气,神色平平,等她再回来就是明历二年了,时间过的也挺快的,一晃眼宫中子嗣渐多,朝中局势安稳,雁国终于走上了太平之路。

端木徳淑掀开一丝车帘,头上凤钗摇曳,窗外跪满了路过的人,有挑着扁担的、有忙着按子女的头的,有跪在马凳旁的,有身穿锦服的,也有拖家带口的,还有不知道四处乱看急找谁的。

端木徳淑放下车帘,再走一里,凤旗就会降下,所有象征身份的仪仗都会收起来,那时候便没有这样麻烦,可以放心赶路了。

“聂兄,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要赶不上时辰了?!”说着拉着兄弟就跑。

聂小兄弟踉跄的跟上:“我……我刚才……”好像看到……那就是当朝皇后吗……“我决定了我明年要考科举!”

“你疯了!你忘了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了!”

……

皇福寺的冬天异常宁静,风雪盖住了所有生命的踪迹,山涧偶然飞过的雄鹰成了唯一的景色,万籁俱寂的雪压在绵延起伏的山脊上,让人心莫名的安静。

今日天色放晴,山路上的雪化了一半,端木徳淑穿了厚实的棉衣,裹了灰色鼠皮裘衣,出来后山的凉亭晒太阳。

品易在一旁温茶。

戏珠踩着台阶上雪,自己笑的高兴。

端木徳淑觉得同样是无事可做,同样是闲极无聊的日子,这几日却莫名的觉得安逸,更舒心。

品易温好了茶,试试水温,放进娘娘手里。

端木徳淑笑笑;“若是再有人唱一首曲就更好了。”

品易苦笑:“娘娘,吹首曲子可好。”

空灵的笛声在寂静的雪山中回响,寒风吹过树梢,带着笛声的三分欢悦,仿佛周围的空气也涌动除了情绪的节奏。

戏珠坐在娘娘脚边,拨弄了一下炭火,抵着下巴静静的听品易吹曲。

凉亭外侍从安静的势力,不远处的小路上不时有巡岗的侍卫走过,都静悄悄的不曾发出多余的声响。

端木徳淑到这里已经七日有余,一切供应巡视都有了制度,大家各司其职,比宫中要轻快的多。

入夜的时候又下起雪俩,鹅毛大雪落的悄无声音,不一会便积压了厚厚的一层,推开窗的戏珠被寒风吹了一脸,又急忙关上,除了窗台周围被屋内的暖意熏融的雪,外面堆积了指甲盖的厚度。

端木徳淑沐浴完后打算睡了。

戏珠返身回来又加了些炭火,虽然娘娘总是嫌热,可怎么能听她的,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品易为娘娘放下床帐,一会要处理宫里送来的账目,他也不睡,便在外间职业了:“姑姑放着我一会来吧。”

“那你记着点,今晚天寒,可别让娘娘蹬了被子。”

品易笑笑,房里烧这么热,给娘娘盖那么厚,娘娘不热才怪,偏偏戏珠怎么看都觉得娘娘不够暖和一样:“嗯。”

戏珠离开了,值岗的人也散了,品易听着窗外的雪声,拿出宫中送来的账目,这个月徐修仪宫里的炭火支出高出了一倍有余,曾经的千微殿,如今的六品美人,也加了一斛珠的量,这两位目前是宫内风头正盛的人物。

端木蔷薇凭借一首曲目、一场盛大的冬至流水席重新进入皇上的视野,每天花样百出的吸引人,与雅致天成的徐修仪分庭抗衡。

品易并不在乎这些加量,皇上给的银子本就充分,银两用在后宫主子身上也是应该,何况今夏的几个项目都运营正常,这次从海外带回的货,又充盈了皇后今年的收入,相对而说,宫里的那些事不是事。

他考虑是要不要再增开三艘货船,雁国目前产出总量有限,可供交易的便不会太多,增设三艘是不是太多。

品易边思考着边拿起甜乐师在信封上写着‘火急火燎加急密函’的信,品易看完,放在一旁,继续想增设货船的事,今年或许有些急了,多出的货船想要盈利最不济要等三年。

品易皱着眉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加造五艘货船,没有货也要在水上跑着,想完这件事,品易方叹口气,甜乐师也是敢想,所有人都往神域跑过一圈吗,不过她说有就有吗,但跑过又如何,还能多长处三头六臂,一些小心思好了便取用,就算不是蔷薇美人,别人的想法也是要赏的。

至于其她的,以她的身份还早着,等高过徐修仪再说吧。

品易去看看炭火,兽首鱼身的火炉烧的正旺,便退了出来。

后半夜,品易被炉首打开的身影惊醒。

雷冥九看了他一眼,站在火炉边去着身上的寒气。

品易瞬间一个激灵全醒了,才发现外间房里的等都熄了,借着血色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巍而不动的身形,寒气扑面的霜雪气。

品易立即起身向卧室而去,见娘娘睡的平稳,又悄悄退了出来,站在一旁,盯着地面,无声无息:他不是在戍边吗!而且这么大的雪……

雷冥九抖落斗篷上的雪迹开口:“本王一会带娘娘离开,五天后的夜里带她送回来,你们不用跟着……”

品易顿时看向他!

“这件事你问明珠和戏珠怎么做。”雷冥九系上衣袍,转身向房内走去。

品易着急的急忙跟上,这绝对不行,镇西王怎么能带走皇后娘娘!您来可以绝对不能带走娘娘!

雷冥九看眼床上熟睡的人,紧绷的脸上漏出一抹笑意,把人连被子一起抱起。

端木徳淑立即便醒了。

“嘘!”

端木徳淑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你疯了!

“带你去个地方。”雷冥九抱着她直接从他翻了无数次的窗台跃了出去。

品易将你向外看去,空荡荡的夜色中除了铺天盖地的雪,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品易顿时转身,呼吸沉重,可娘娘没有喊他,他……明明是镇西王根本没有给娘娘开口的机会!

品易深吸几口气,这不是他该想的,冷静!上次皇上的事他也段不该意气用事,这不是他该做的,冷静——

品易很快冷静下来,快速处理他接下来要补上的巨大麻烦!

……

“你准备多长时间了?”山脚下不起眼的小村庄内,端木徳淑稀奇的看着身上灰扑扑的棉衣,摸摸脸上沾染的黄蜡,还有点的坑坑洼洼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大清早的坐在仅有三间土坯房的院子里,袖子里揣着与这身身份不相符金缕暖炉,看着在院子里仅穿着单衣砍柴的雷冥九,满眼的不可思议。

雷冥九看她一眼:“不是让你进去,外面冷。”

端木徳淑摇摇头,外面稀罕,而且背后房里的炉火烧旺,她在这里坐着正好被熏的暖暖的正好。

她从清晨坐到这里,看着雷冥九扫了房顶的雪,羊圈的雪,猪舍的雪,院子里的雪,甚至还给她旁边握着的大黄狗添了一顿粮食,现在在院子里砍柴,怎么能不稀奇。

而且她还有身份的,她这户人家体弱多病的从外面娶回来的娘子,常年不出门,一年大半时间病着,而他是靠打猎、重地,紧巴巴的照顾娘子的好相公。

“大牛!快点!你三叔家的猪棚被压塌了!赶紧去拽猪!”

“诶!来了!”雷冥九擦擦汗,憨厚老实的追了出去!

端木徳淑歪着头看着这一幕,这也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无缝衔接上的身份,似乎这个村里的人都认识她们一个,只不过很多人不太愿意跟她说话,从早上到现在,一共路过了好几拨人,除了抹不开脸的叫了她声婶子,其他的都是热情的跟大牛打招呼。

端木徳淑点点头,这个名字也很不错,那么自己叫什么呢?

端木徳淑掏掏袖笼,把雷冥九给她的纸条又翻看了一遍,上面写着——阿秀。

端木徳淑揉揉又把纸条塞回去。

——“汪汪汪”——大黄狗冲着主人叫着。

端木徳淑闻言连人带板凳往另一边挪挪,让这只毫无美感的狗离自己远点。

“汪汪汪汪——”

端木徳淑看向它处。

“汪汪汪汪——”

“你主人一会就回来了,你等等再吃。”长成这个样子,到底为什么要养你。

“汪汪汪——”

端木徳淑起身回了房间,顺手关上门。

大黄狗吱了一声,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站起来,跑了出去。

端木徳淑环视一圈房间,一共三间,右边是卧房,中间客厅、右边杂物间,外面还搭了一个小厨房。

端木徳淑摸摸正中间的方木桌,很干净。虽然染了其他的颜色看起来也有些旧,但是是上好的红枣木,房间内挂着以前逃难时每户人家的都有的小东西,只是比之更干净整洁。

卧房里均是棉布,虽然没有锦缎,但也异常舒服软和,据说卧室里唯一的一出是大牛亲手打的,应该还有一定的木匠基础。

总之这是一户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的人家,甚至丈夫还是一个热心的人。

端木徳淑坐在正位的木椅上,身姿比值,气场微显,小小的房间因为她生生透出一层光来,这里平时应该是有人生活的,是雷冥九准备的后路之一吗?

端木徳淑不太懂他们这些事,但应该谁手里都有几个不一样的身份,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而已,就像真的一样,每个人都认识你,对你有情绪,好的不好的,仿佛你真的生活在这里。

狗叫声响起,不一会雷冥九推开房门进来,看她在一般农户人家都不会用的正位椅子上端坐着,看了她一眼,拿上盆出去洗手。

端木徳淑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她怎么了?变丑了?这又不怨她。

雷冥九洗了手,去烧水做饭。

端木徳淑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又觉得这样坐着挺无聊的,出去在厨房里找个小板凳坐着看他生火做饭。

端木徳淑对雷冥九会做饭一点也不稀奇,穷苦人家出生什么都不会,又不是生来镇西王的命:“猪呢?拽出来了吗?”

“嗯,砸断了一条腿,问题不大。”

端木徳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淘米做饭,手法娴熟,姿势流畅:“你要干嘛。”

“给你摊张饼。”

端木徳淑点点头:“就不考虑买个丫头吗?不怕过两天忘了怎么拿刀。”

“你见谁家用丫头的。”

“你就说你打了一只老虎卖了些钱?”端木徳淑捡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上划着。

雷冥九没有理她,切了手里的葱花,放进碗中,搅拌着碗里的蛋清。

“汪汪汪——汪汪——”

端木徳淑往一旁让让,给它让出宽宽的一条路,坚决不让这只卖相不好的狗碰到她。

大黄狗卧在灶火旁,眼巴巴的看着女主人:“汪汪汪——”

端木徳淑用树枝指着蹭了一身灰的狗:“你——你——就不怕它咬我——”

雷冥九熟练的摊好一张饼:“它最近半年都在熟悉你的气息,不会咬你的。”

端木徳淑短时扔了手里的树枝,气哼哼的看着雷冥九:“你让一只狗熟悉我的气息!”

雷冥九搅动大灶里的米粥,声音平静,答的自然:“要不然它咬你怎么办。”

端木徳淑闻言竟然无话可说:“非要养它吗?”院子里还有一群鸡鸭羊猪,都一个个震耳欲聋的叫着呢,估计都等着吃饭,一会这个灶台里是不是还要给它们做饭,她不吃了!

雷冥九看眼脚下的狗,也不是:“那一会吃了饭把它扔了。”

141二更

“汪——”

端木徳淑看看它,身上的衣服外面看着虽然不好看,里面却是上好的丝绸,絮的也是蚕丝,也不觉得又什么不舒服:“这……扔了它是谁自己回来的吧……”

“把它炖了?”雷冥九把烙饼盛出来,咝啦一声又摊了一张新的。

“汪汪汪——”

端木徳冷笑一声:“都说狗对炖这个字敏感,看来所言不虚。”

什么敏感不敏感的它以为有吃的呢:“你离火近一点。”

“不,熏的慌,你跑出来几天没事吗?边城不需要你守着?”

“主要是训军,半个月拉练一次,在下次之前赶回去就行。”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会,觉得做饭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坐着转过身,看着门外连绵的大山,依稀隐约可见皇福寺顶端的高塔。

端木徳淑抵着下巴,耳边混杂着乱七八糟的声响却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大山。

脑子里仿佛想了很多,却又混沌一片。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这么在这里坐着,竟然没有最初出府时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的慌乱感,羞耻心这种东西,一旦破了,是没有一点好处的,落脚的点都会冷上三分。

端木徳淑拢紧身上的衣服,起身。

雷冥九看她一眼,见她沿着早晨扫出来的小路,在鸡笼前蹲下,又专心手里的活计。

端木徳淑不担心皇福寺的事,明珠自会扮成她的样子,在寺庙里带着,本来也没什么事,天气又寒,出来的少些也没什么;

还有,既然雷冥九感把她带出来,应该也有遇到突发事情联系他的能力,皇福寺里恐怕也是有他的人的:“嗯?”

“坐,蹲着不舒服。”雷冥九把板凳放到她身后,又急忙进了厨房,待摊完手里所有的饼,雷冥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渐渐的忘了移开目光,她这个造型并不好看,穿的也过于臃肿,她还把自己包裹的像灶台旁的大黄,她嫌弃大黄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他自己的样子。

雷冥九擦擦手,希望让她出来几天能散散心吧,前段时间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看的出来皇上和她心情都不好,阴阳怪气的,想来两个人又闹出了什么事,这不是他能插手的,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帮她换个心情。

他不否认,一开始的时候逼她的话不是说假的,也早早做了准备,可是渐渐的心思也淡了些,接触的越多越不想逼她,随她高兴吧,过几天他也要回去的:“吃饭了。”

这是端木徳淑近期吃过的最不丰盛的一顿早饭,以前艰难的时候,雷冥九也没有让她吃过如此没有卖相的早饭,现在想想,雷冥九很多事情做的还是可以的:“你怎没不吃饼?”

“你吃。”雷冥九往嘴里塞着豆渣饼子,噎到了就喝一口粥。

端木徳淑看看他再指指竹筐里的鸡蛋葱花饼:“你不会指望我自己全吃了吧,或者……剩下了,午饭时给我热热继续让我吃?”

雷冥九疑惑的看着她:不行吗?

“大牛我告诉你,我不吃剩饭。”

雷冥九皱眉:总是做很麻烦的。

“还有,也不吃重复的,至少三餐不能重复,那只狗可以不扔,但把麻烦你把它栓起来,我愿意了去看看它,不愿意了不可以进卧房,更不能近厨房,给我坐饭的锅台不能给鸡鸭牛羊猪做,还有,我不习惯房间里不熏香,你一会去镇上给我买些鲜果来,勉强熏熏屋子吧。”端木徳淑说完,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烙饼,然后看眼雷冥九。

“?”

端木徳淑脸色顿时冷下来,放下筷子。

雷冥九恍然,想起她们的讲究了,拿进厨房,一点点的切碎,给她放回来,粥也拿过来帮她凉温,看着她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小撮早饭,揣着金缕手炉兴致破好坐在门槛上看外面鸡飞狗跳、人来人往,雷冥九看了她一会,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吃了早饭,收拾好,揣了些烙饼套上车,去镇上给她买干花。

鲜果?这个季节小镇上哪里来的鲜果?也就她觉得用鲜果代替熏香是退了一万步的选择,简直想上天了,雷冥九套上牛车:“隔壁老文家是我的人,有事你就喊,听的见。”

“我不可以去吗?”端木徳淑指指自己。

雷冥九看她一眼:“路远,天冷。”

“如果我想去呢?”

雷冥九看着她平静的脸,懒洋洋的目光,竟然看不出她是真想去还是不想去:“你的意思是……”

端木徳淑笑笑,如果她真去他还真敢带着吗:“走吧。”冷,哪里都不去。端木徳淑目送他离开后,起身,稀奇的盼到门边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眯着眼睛晒太阳。

隔壁老文家的人出里看了她一眼,又退了回去。

路过的人有的撇她一眼,有的冷哼一声,有的干脆但更没有看到她,比大牛在的时候不客气多了。

端木徳淑稀罕的看着所有的表现,她们穿着和她一样打着补丁的棉衣,头上抱着头巾,脚上是同样打着不定的棉鞋,每一个都锅的灰扑扑的,脸颊粗黑,好不容易有白些的还泛着冻伤的血丝。

还有,衣服与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她的补丁少,鞋子新,头上的布巾比她们的好看,重要的是,她看起来比她们清闲多了,她在这里晒太阳,她们背着筐子拿着耙子,不知道去山上要做什么?

“好吃懒做,根本配不上阿牛哥,哼。”

“小点声,再把她惹哭了,大牛又要不乐意了。”

“我又没有说错。,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可不是占着阿牛哥不拉屎。”两个灰扑扑的人一扭一横的走远了。

端木徳淑收回嫌弃的眼神,大概还是懂的,在农耕为只要收入来源的村镇,力气大、身板好是衡量一个男人的首要条件,如果再会一两门手艺,又能打猎,就是一等一等的好人家了。

看看大牛家这满院子的鸡鸭牛羊,尤其是牛车,恐怕全村也没有两头,人又有一把子力气,自然是人人都想嫁的香饽饽。

估计宗之毅和徐子智放这偏僻小村落里都没有雷冥九受欢迎,想想宗之毅和徐子智可能遭人嫌弃,端木徳淑忍不住笑了。

阳光照在山石堆砌的不平整的小路上,积雪也不能掩盖人们新踩出的脚印,端木徳淑揣着手里金缕暖炉,头上没有一根发视,手上也没有任何值钱的桌子,不经意摸到暖呼呼的金缕手炉,突然觉得袖笼里的东西好值钱,要好好的护着,下一刻不禁自己把自己逗笑,乐的听身后鸡鸭狗羊的叫声都没有那么吵了。

……

皇福寺内,明珠吃着坚果没有任何压力的扮演她的主子,但被眼前的戏珠晃的心烦:“我说你没事转什么,娘娘在哪里待着不是待着,你看品易,还不是放心的忙他的事去了,你这人就是心思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心思重!”戏珠瞬间瞪向她,她早就说过要坏事,偏偏没有人听!这下好了,孤男寡女朝夕相处能有什么好结果。

明珠垂下头,下一刻又抬起来:“这不是还没有出事吗,你现在急什么,就是真的怎了,娘娘也不可能跟他走了,既然不可能你还操什么心。”

戏珠闻言看她一眼,竟然该死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有慕国公府在,娘娘又不是没有喜欢过谁,就算欣赏上了镇西王也是饱经风霜后的欣赏,不可以孤注一掷的唯有他不可,既然不可能确实便不用太过担忧,反正也没有人觉得皇后娘娘和镇西王之间能有什么。

明珠看着戏珠安静下来,摇摇头,继续磕坚果,有慕国公府在,皇后娘娘还能因为一个镇西王昏了头跟皇上鱼死网破吗,别逗了,她不觉得镇西王有这个本事,就是他有,皇后娘娘也没有那么糊涂。

不过闹到最后伤神伤感情是肯定的:“再给我盛盘松子去。”

“不去,皇后娘娘一天不会吃两盘松子。”

……

“阿牛婶!她阿牛婶子!”

午睡的端木徳淑被人吵醒,想了半天才想起她在什么地方,这不可思议的称呼是在叫谁。

端木徳淑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穿上鞋,把头发重新挽好。外面的大门依旧锲而不舍的响着。

“她阿牛婶子在家吗!她阿牛婶子——”妇人见叫了半天没有人开门,最后几步,登上旁边的石头往院子里张望:“阿牛婶子是我呀!她阿牛婶子——”

端木徳淑还是第一次见嗓门这样高的人,除了甜乐师唱歌原来叫门也能叫这么长时间。

端木徳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顿时被寒风顶了回来,慢吞吞的拿起难看的头戴好护住口鼻向外走去。

墙头的妇人见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裂地大菊花:“她婶子我就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我找你有事!”

端木徳淑看了墙头上的人一会,不认识,她看起来比自己的年纪大多了,婶子这个称呼是从孩子那里加的还是辈分。

端木徳淑没有开门,隔着墙头懒洋洋的看着她:“什么事?”

“诶呀是大事!快开门。”

什么大事?三叔加的猪好了,还是谁家孵了鸡:“如果没事我就进去了,有些冷。”

妇人急忙道:“别呀,别,这不是做饭呢,发现家里没有油了,跟你借点,借点。”来人笑的十分热情,说的十分流畅,看来是经常做这事的。

“可我家也没有油呀。”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即又漏出更热情的笑:“她婶子你开什么玩笑,我今早还见阿牛提回来一扇肥肉,快点借我点,过两天就给你,这次绝不食言。”

“我没见呀,真的没有。”说完向屋内走去,油长什么样子?拿错了她还怎么见人。

“她婶子,她婶子,她——”看着平日会满足她所有要求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妇人觉得今天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婶子——”

路过的人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你就别叫了,占便宜没有够是不是。”

“你说谁呢!

“说谁谁心里不清楚吗!”

随后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走运了。

雷冥九是稍后回来的,牛车上装了很多东西。

端木徳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把东西一筐一筐的搬进来,不时过去掀开看看是什么。

“中午吃了什么?”雷冥九便忙着搬,边跟她说话。

“隔壁送来的鱼。”端木徳淑掀开一小匣子糕点,上面的标牌是京中一家的糕点坊,端木徳淑打开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雷冥九把东西卸下来,把牛栓好,把筐子里的东西一一规整到位。

端木徳淑开着盒子在台阶上吃东西。

“你冷不冷?”

端木徳淑摇摇头,还好。

雷冥九给她倒杯茶。

端木徳淑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是她常喝的口味:“她们早上背着框都去做什么了?”

“去山上捡柴。”粪球跟她说她也不理解。

“我明天也有去。”

“好。”

端木徳淑没料到他答应的这样爽快,不过想想,爽快有什么不好。

晚上,雷冥九伺候小仙睡下,铺了凉席拿了被子在地上躺下,房内炉火烧的很旺,也不冷。

端木徳淑可能今天看的太多,盯的有些费神,睡的很快。

第二天吃了饭,端木徳淑早早的穿上厚实的棉服,背上小框兴致勃勃的等着雷冥九,她要去捡柴。别以为她不知道,如果捡到灵草之类的东西还可以卖钱,她一定什么都能捡到,她运气从来都很好。

雷冥九带着她出来:“小心。”

“阿牛家的出来了,今天觉得身体好点了?”

“可别逞强,万一病了可不止这点柴钱。”

另一个立即捅捅说话的大婶,说什呢,阿牛家的小心眼,说不对了就掉眼泪,还嫌她哭的不够烦人的。

端木徳淑笑笑,默默的跟在雷冥九身后。

那人间她没有抹泪稀奇的看她一眼,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今天看着别平时精神一些,哎,难为阿牛这么老实的孩子的了,阿牛也是多好的孩子,怎么就看上这个外来的还一身病气的娘子,到现在也没有生下个孩子,那些牛呀车呀的以后可怎么办呀。

端木徳淑一路无话,到了山下大家默契的分开,一家一个方向的上山。

端木徳淑立即满血复活,拄着雷冥九给她做的拐杖,看到什么都稀罕的摸一摸,上山还有人昨天踩出的脚印,雷冥九牵着她手里的拐杖带着她向脚印少的地方走去。

树上晃悠的积雪落下瞬间砸在她头上,落进脖子里,端木徳淑顿时一阵跳脚。

雷冥九返回来,帮她拍干净:“经常的。”

端木徳淑缩缩脖子,笑了。

雷冥九也笑了:“带你去上面看看,冬天的林子也很好看的。”

“好呀。”

半山腰的山涧中,两珠腊梅长在悬崖间,傲雪而开,斗寒傲霜隆冬绽放,明明相隔这样远,好似都能闻到天地间唯一色彩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天生天养的,不如宫里开的大气,花苞也比较小,数量也不多,品种也一般。”

端木徳淑笑笑,看着远处悬崖上无处攀爬的山路,和白茫茫的山峰中唯一吐露出的色彩,悠然开口道:“你不懂。”往往这样的越感人。

端木徳淑看着喜欢了,就要找地方坐下来。

雷冥九急忙把背上的框子翻过来,让她坐下,自己站在她身后让她靠着:“只是上次你来皇福寺,我带人勘察地形是发现的。”

“很漂亮。”傲雪枝头、天地独色,才更难能可贵。

“再往上还有一片三色堇,不过太靠近温泉边了,回头你回去了带上禁卫去看看,花开成片更是好看,比这两株孤单单的树好看多了,你会喜欢的。”

端木徳淑仰头看他一眼。

雷冥九低头看着她,眼中有风雪白皑,更有她的喜怒哀乐。

“雷冥九,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时候非常扫兴……”

雷冥九无奈一笑:“大概……知道。”比如你若想,我也不能给你抚琴吹笛应和你眼中的抒情好景,但耍个刀还是可以的,可能你也不会喜欢……

142

一个时辰后,端木徳淑晃着手里的背篓,在山林中晃晃悠悠的转来转去,那里都看不到一根可以捡的柴。

不远处,雷冥九拿着长钩,一伸手便把高处枯朽的树枝拔下来,他一路走一路砍,不一会地上已经铺了一片。

端木徳淑走过去,一根一根的捡着,开始的时候玩的很高兴,但反复几次后娇生惯养的她便觉得腰疼背酸,便卸了背篓,蹲在树根下挖土,不是说有灵根的吗?

雷冥九看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事,把砍下的树枝一点点的捆好,用一根树枝撑起来:“要回去吗?”

端木徳淑看看手边的一无所有的‘大坑’在看看他身边突然聚拢的两大捆柴火。

雷冥九擦擦汗,看看周围的你山势,都是平日村民走动的地方没有什么危险,再往下一点还有村民种的过冬的食物,虽然收成肯定不好,但也聊胜于无。

端木徳淑摇摇头。

“那我去抓只野鸡,我们在这里吃。”

端木徳淑看着他走远,便放下手里的铲子,也不作妖了,坐在树根上等他。

其实她不知道他哪里觉得她需要小心照看了,她没有不高兴,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担心跟宗之毅的关系闹的一发不可收拾,但后来也挺好的。

宫里也没有不好的事情,日子过的平和顺遂,甚至比她想像的还好,拿到她看起来不高兴吗?就算是那样,也只是没有特别高兴的事吧,而且不高兴不代表她不舒心。

端木徳淑看着他拎着一只野鸡回来,挖好坑,支上火架,便把手缩在袖笼里,安静的看着,他昨晚并没有那种表示,她也有没有那个心情。

端木徳淑伸展腿,脚跟落在厚实的雪上,目光看着脚上的鞋子,慢慢的看着积雪上摇晃的淡淡影子。

雷冥九吗……用处还是有的。利用?不至于,他不用利用也会上赶着送上门来,着实不用她费心经营。

现在能坐在这里,端木徳淑觉得应该是熟悉吧,有了些不正当的关系后,便觉得格外熟悉,可不是熟悉。

端木徳淑讽刺的一笑,既然就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雷冥九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又高兴什么,因为理解不了,也不自讨没趣的去问,她高兴他也就觉得高兴。

雷冥九干活更利索了,不一会便点好了火,热浪融化了近处的积雪,火光硬着他的脸庞更将刚硬棱角分明。

雷冥九见她看过来,冲她招招手。

端木徳淑笑笑,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她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端木徳淑起身,走了过去……

……

御花园内。

锦瑟在宫人的拥簇下,握着手里的手炉,带着众人走过来,讽刺的看眼义正言辞教训乐师的徐修仪:“这是怎么了?如果我没看错跪在地上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小乐师吧,犯了什么错了?说给本宫听听,看看本宫能不能为你求个情。”

小甜甜跪在地上,感激对锦昭容磕了头,却不敢说话,这件事……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她错了几分,在宫里久了,也知道不能乱说话,尤其两位主子在,更不能企图脱卸责任。

她今早看御花园的梅花开的好,便趁着午休的时候过来剪几枝回去,排练《一剪梅》,却正好遇到徐修仪带人经过,她忙着下来请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梅枝,枝丫上的一撮雪落下来砸到了徐修仪头上。

她吓的慌忙跪下了。皇后娘娘没有在宫里,她怎么敢乱来,而且……而且……有穿越同僚在宫中,万一对方不愿意看到她的出现,趁皇后娘娘不在,找个理由把她咔嚓了怎么了。

所以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凤梧宫了,谁知道……谁知道还是这么倒霉……她简直就是衰神附体!

别说主角的命了,她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143一更

徐修仪一身桃色静兰花纹棉坎,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桃花,眉目肃然端庄,带着徐家独有的修养气度。

徐知若目光幽静的看向开口的锦瑟,目光中平静温和,却又不失礼数的恭身:“臣妾见过昭容娘娘。”然后起身。她与锦瑟之间细数起来,不过差了一个昭媛。

锦瑟隶属二品,昭仪、昭容、昭媛;

她隶属三品,修仪、修容、修媛。

锦瑟是昭字辈的第二,她是修字里的第一,说起来见礼也不过是客气客气,但她依然规矩的做的,为的不过是别伤了某些自命清高人的自尊心,若让徐知若选,她是不屑于和宫中过气的娘娘对上的。

锦瑟嘴角微不可查的扯出一抹冷笑,最近皇后娘娘不再,徐修仪嫣然把自己当成后宫第一人了,沛妃娘娘还没有摆谱呢,她倒是一副唯有独尊的样子,可不是看着让人碍眼吗:“徐修仪还没有说,这丫头犯了什么错呢?”

徐知若闻言,微微笑了笑,和气的开口:“不过是一些小错,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按规矩罚了就罢了。”

“哦,修仪娘娘可否给本宫的面子,这处罚就省了。”锦瑟挑衅的看着徐知若。出身好了不起吗,这还没有上位呢,就拿起一宫之主的强调了,连她宫里那个肖家的小蹄子,也敢护着,真当她只是是一盘正踩了!

小甜甜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再傻也听出来锦瑟娘娘这是要拿她作筏子了,她真是倒霉啊,锦瑟娘娘您就可怜可怜奴婢的主子不在家,让奴婢挨了罚回去吧。

徐知若闻言,包容万分的看她一眼,继而柔和的笑了,这一笑竟学了端木徳淑三分漫不经心的精髓:“既然锦娘娘这样说了,知若焉有不从的道理,这个丫头便有娘娘带回去吧。”

锦瑟被她笑的七窍生烟!徐知若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学皇后娘娘的姿态!

如今她还没有压到自己头上呢!就如此拿腔拿调,若是以后压倒自己头上了是不是这宫里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徐知若无辜的看着她,怎么?还不满意吗?若是不满意她也没有办法了:“敢问昭容娘娘还有合适,若是无事,恕臣妾先行一步。”说着就要恭身告退。

锦瑟急忙道:“肖玉颜呢!可是被你藏起来了!”

徐知若神色更加淡然,她若不是品级比对方低,根本不屑于跟对方多说一句话:“锦昭容言重,肖才人回宫后一直身体不适,臣妾嘱咐她多在宫中静养,这件事也是禀明过皇后娘娘的,昭容可是有什么话说。”

锦瑟气的半死,分明是你这个正宫联合宫里的小贱蹄子一起争宠,还推出什么徐氏编法,简直——简直——

“锦昭容若是无事,臣妾告退。”说着带着人恭敬的退了下去,再不想多看此人一眼,冲动、莽撞,也就是皇上当年身处微势,逼不得已后院中都是这等质量的女子,简直侮辱皇上的眼镜!

锦瑟气的够呛,这个死徐知若,现在就敢如此嚣张,以后封了妃有了子,岂不是仗着后面有徐家撑腰,让这后宫都要改了姓!

小甜甜胆怯的向锦娘娘谢恩,缩手缩脚的不敢表现存在感,与在皇后娘娘面前肆无忌惮浪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锦瑟看她一眼,若是换成别人,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她一定让对方好看!但凤梧宫的人不一样,她还知道她能有今天的位置归功于谁,将来能不能继续这么嚣张,也全看她能得皇后娘娘几分喜欢,所以凤梧宫的人淡然不敢开罪:“行了,你回去吧,下次小心点。”

“多谢昭容娘娘,多谢昭容娘娘……”小甜甜感恩戴德提起裙子飞也式的跑了,她的皇后娘娘,您可快点回来吧,后宫太恐怖了……

锦瑟见状,气不过的踢了一脚脚下的梅花:“一个个的都是瞎子吗!挡了本宫的路都看不见。”

几株梅花书后的石屏后传来一声无奈的笑声。

“谁在那里!”

静妃娘娘带着人走出来,气质温婉、与世无争,虽然不很漂亮,但却有谁身上都没有的平静的亲和力:“何必呢,为了不值当的人把自己气成这样,肖才人不出来不是正好,你也舒心。何况,就算她出来了,以你的身份还能跟她一般计较。”

锦瑟跺跺脚:“你就在那边看着那个眼睛长到天上的人这样欺负我。”

“你本来就不占理,难道你还让我出来,一起长她的志气吗。”

锦瑟跟着静妃慢慢的向前走着:“你没见她刚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气势,啧啧啧,真是把自己当主子了,瞧瞧那气度、那以大局为重的做派,感动的我都要流泪了。”

静妃笑笑,她与沛妃都不爱出门,尚昭容宫里刚得了小皇子,一心都扑在小皇子身上,从来不管外面的事的。锦瑟到是喜欢凑热闹,可惜撑不起来的,这宫里可不就剩徐修仪了。

再说,她们这些人中,除了沛妃娘娘身份够高,其她人多少底气不足,沛妃性子软弱。

徐修仪却不一样,可能是徐家真的不一般,培养出的女儿的确很有远见和卓识,最近处理的几件事也很漂亮,对下面人的想法也很包容,并没有刻意打压谁,也没有否定谁,是个有主见的人:“那也是人家有本事,何况她将来必定是一宫之主,身份高过你我是早晚的事,你得罪她做什么。”

“我得罪她又怎样,她大不了看我不顺眼能把我怎么办,我又不用看她脸色讨生活。”

静妃叹口气,说这么多怎么就不懂呢?皇后娘娘不能有子,这徐修仪的子嗣将来……万一……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她们都老了,谁说的清呢,虽然她们都能荣耀半生,也不在乎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后要不要提前谢幕。

可,不必招惹的时候,又何必非给自己添堵:“你也是,总不能让皇后娘娘丢脸吧,我们怎么说也是府邸的老人,皇后娘娘对咱们又多有照顾,你错了或许没人说,可难免有人说娘娘包庇咱们。所以你那脾气,没事就收收,就算肖才人怎么你了又怎样,见了你还不是要跪着听训,跟她一般见识,也不怕低了自己的身份。”

锦瑟张张嘴,气的无话可说的又闭上:“我以后注意些还不行……”

“早该如此,走吧,前面的梅花开的正艳怎么去看看。”

锦瑟闻言突然凑到静妃耳边道:“你不觉得徐修仪有些喧宾夺主吗?”跳的多高,唯恐皇后娘走后显不出她来。

静妃心态平静:“宫中总要有个主事的人,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何况……”大权不是在皇后娘娘手中何必着急。

“何况什么,我觉得你就该立起来,总比便宜了别人强,虽然你总说自己能力不行,可你想没有想过,你现在推了,等以后娘娘真用的着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为娘娘分忧,自己手里权柄不重,说话都没人听你的!”

静妃看锦瑟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她的确是不想给娘娘添麻烦、而且觉得自己身份不够所以才……

那么娘娘万一有一天需要她了呢……

锦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是脾气太急,要不然我可是什么岗位都敢接的。”

静妃笑笑,继续走着。

“你笑什么,你到底决定了没有……”

“再说吧。”

“什么再说呀,你赶紧想……”

……

“修仪娘娘,您何必给这种人脸面,她明显就是故意针对娘娘。”

“好了,都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三殿下那么可爱,还一个个堵不住你们的嘴。”徐修仪笑笑,她刚才路过御花园给钟贵人折枝梅花,主要是看看三殿下。钟贵人生了三皇子后,晋位的事情一直没有批下来,她最近也一直再跟皇上提这件事,可皇上表现平平,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便怕她胡思乱想,所以过去安抚一二。

“修仪娘娘就是宅心仁厚,又有度量,是我等学习的表率。”

徐知若看眼芳馨,长相的确不俗,听说她在府邸时就与皇后娘娘不和,是皇上在府邸时着实宠幸过一段时间的人,但也只是长的还行,难堪大用,难怪早已遭了皇上厌弃,分封时,也仅仅封了一个最末的采女。的确是一个手段浅白的人,真是委屈了以前的皇上天天对着这么一帮没有素养的后院鬼魅。

……

皇福寺内,戏珠今日高兴不已,走路都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风。因为她的皇后娘娘回来了。

虽然以前天天看到娘娘,没觉得她老人家多重要,现在才真切的体会到,她在,是多么让人安心。

品易忙前忙后的为娘娘整装、洗涑。

端木徳淑一袭红狐裘直缀束腰短衫,下面是七彩流光棉裙,柔软的红狐裘经过多到工序鞣制的像面纱一样轻巧,边缘的火狐毛如绸缎一般细滑,裁成缎面的样式,做成薄如面麻的外衣,盘扣的位置缀着一只只逼真酣睡的小狐狸,每一颗狐狸的眼镜的都是一颗小巧的猫眼石,精致华贵又不失轻巧漂亮。

端木徳淑撩撩耳畔的金穗。

品易见了上前,把金钗往上移了一寸,露出的一小截颈项,白皙若瓷。

端木徳淑垂着头把玩着腰间玉佩,目光柔和、心静如水,她轻轻的抬首,眼帘轻眨,盘卧在颈项间的第一只狐狸还要让人惊艳,修长的手指上没有任何配饰:“宫里可有什么事?”

“回娘娘,宫中一切安好。”

端木徳淑点点头:“尚娘娘那里的人生了吧?”

“回娘娘,生了,又是一位小皇子。”

端木徳淑听了一耳朵,也就是听了一耳朵,若不是二殿下情况特殊,她也不会过多询问的:“怎么又是小皇子,小公主没有吗?”

戏珠笑了:“娘娘,这可不是您说了算了,而且哪有皇后娘娘嫌弃皇子多的道理,自然是皇子越多越好,证明雁国子嗣昌盛。”

“那也是。”可,看多了小皇子难免也想看看小公主:“咱们山下的景色挺好看的。”

戏珠闻言有点跟不上娘娘的想法,刚才不是在说小皇子吗,扯着嘴角笑笑:您觉得好看就好看:“皇后娘娘若是喜欢,回头奴婢带娘娘去玩。”

端木徳淑点点头,垂下目光继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其实这五天细想起来也没有什么能想的,山下的生活来回不停的重复,雷冥九的手艺有限做不出御膳房的味道,到了吃饭的时间,满园的鸡鸭猪狗开始一起叫,全村的声音加在一起,若是不喂饱了它们,午睡都不要想。

她每天也无事可做,多数的时候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冻的小脸通红的孩子一脸微笑的跑过去,或者三五成群的人议论着谁谁家的猪长胖了,谁谁家的鸡冻死了一只很惋惜什么的。

其无聊程度不能给这个国家的变化带来任何溢出,反而要让人推着走,才能踏入每个人想要的生活。

沧海一粟时,渺小的连思想都跟着停滞,所见所想延展不出家门三步之外,就是这三步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世界。

端木徳淑放下玉佩,起身,一身常服丝毫不显冬日的臃肿,反而衬的她越加空灵美艳。

144二更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气候又格外的遵从时节,是一个难得的好年景,明年的收成是有保障了。

……

“总是这样跑来跑去的,你不累吗?”端木徳淑穿着暖和的裘衣趴在窗前,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接住窗沿下的冰凌融化后滴落的水滴。

如今她脸上已换了新的面具和妆容,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眼中骤然欣喜的看着捧在手里的‘小精灵’:“我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城了,寺里又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你不必太过惦记。”

雷冥九也换了装扮,一袭短衫掌柜的装扮,面孔老师木讷,平时得过且过的脸收拾了收拾,覆了一层薄薄的面具,显得更加憨厚有魄力。

这一次,他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的兄长,小仙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在京中城南经营者一家客流量不俗的客栈,更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掌柜。

“是我多心了吧,总觉得你最近容易消沉。”就是一种感觉,好似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愿意上心了一样。

他甚至怀疑如果现在的小仙遇到当初立后的事,是不是还有最初的野心和不甘愿争一争。他不怕小仙万物都想得到,万事都想掌控,他担心小仙藏了棱角失了锐气,让他连想为她做的事情都找不到。

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水滴移到房间来,语气带着三分调侃:“在你眼里我只要不笑就是消沉,我要是伤心一下,岂不是天都塌了。”

雷冥九没有接话,她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

端木徳淑让水珠滚落出手掌,结果他手里的绢帕擦一擦,正经的看向他:“上次我就想跟你谈了,一直没有机会,想不到你这次又来了,说真的,我没有不开心,日子过的也顺遂,如果我都不顺遂了,谁还能说自己无忧,只是到了我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什么能追求的了,所以便放慢了脚步,你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多忙些你自己的事情。”

雷冥九神色如常:“没有更好,既然出来了,就当散散心好了,体会体会不同的生活。”

端木徳淑听听窗外喧闹的叫卖声,这可是闹事,是圣都城南最大的物品交易市场,囊括着天南海北众多货物和商品,这家店开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加上经营有道,是中小商行东家的首选之地,让她在这种地方体验生活?!

他知不知道这里距离皇城只有一个时辰的马速,让她在这里散心,还真是够心惊胆战的刺激的。

不过端木徳淑不否认,换一张脸,生活在这样的闹市中,也别有一番滋味,但:“泼辣的老板娘是什么样子的?”

雷冥九上前,把她的头发拆开一缕,披在肩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端木徳淑仰着头,面具无法遮住她眼里的灵动星光:“不知道。”

雷冥九用头发把她眼睛盖上:“泼辣是指你夫君离家多年,恐怕已在战场牺牲,所以你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可以当街叫骂,可以以一敌百、可以一人手砍所有想占你便宜的人。”

“这么说我可以出去了?!”端木徳淑立即拉下头发,眼中星光顿时斗转星移。

雷冥九看着她,点点头,上次是他考虑不周全,让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坐在门口看别人家的狗娃、大孩的在前门跑了,这次专门给她选了一个能出门看看的身份,果然更高兴了。

端木徳淑立即站起身:“我要去楼下转转!”

“带上丫头!”

……

“相……老爷,药材行在集市的东面,那里聚集了城南一半的药材大商,这次出事的几种药材几乎都是从城南流出来的。”

“过去看看。”

少忧不解,虽然这次药商的事影响广泛,也远不到丞相大人亲自下来查看的地步,户部检查司那边只要不徇私舞弊,给他们点时间定能水落石出,相爷最近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端木徳淑急忙垂下头吃着碗里的馄饨,直到确定另一边的徐子智过去后才抬头,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别说他那一身气度是来这里当买家的?已经自信到出门都不屑于伪装一下,觉得所有人一定会相信他这样气质的人是一名商人吗?

“老板娘……”小丫头不解的看着她“您看什么呢?”她是镇西王的人,对皇后娘娘如雷贯耳,就是觉得娘娘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漂亮呀,不过主子大概就喜欢这样的,毕竟镇西王审美也很有问题,京中送到府上的美人,就没见有王爷喜欢的。

“刚才徐丞相过去了?”

小丫头一惊:“徐丞相?”

“京中出什么事了吗?”端木徳淑夹口馄饨,吃了一下去,口感非常不错。

丫头想了想:“老板娘这样一说,奴婢想起来了,好似最近有批冬药出了问题,看也不管相爷的事呀。”

“这就不知道,他来了,肯定是接了这件事,最近宫内没事吗,这样的事都能惊动丞相大人。”到不是说事件小,而是相对于国事,他的确有很多要忙的事。

“没听说,都在预备国礼,各地的封疆大吏也在往回赶,应该是没什么事了,若不然相爷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端木徳淑知道没什么事就好,嘱咐丫头道:“赶紧吃,吃完回去。”少遇到为妙,万一戳破了她不用混了:“药材行在哪边?”

“南边。”

“我们从北路回去。”

“是。”

端木徳淑拿着手里的芝麻糖,慢慢的走在人群中,边走边往嘴里放,突然一个动静,让她反身又往回走了一遍。

“就是他先干掉再说!”

“你确定是他?我怎么觉得年龄对不上,此人年轻的多?”

“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南市,看着就像是当官的,线绝对在他手上,先断了再说!”

“好。”

——“哎呀。”——端木徳淑见鬼的看着撒了一地的芝麻糖,眼睛微眯凌厉看向眼前满脸不耐烦的人:“走路不长眼睛的!连姑奶奶的东西都敢撞。”暗暗示意小丫去找雷冥九!

“闪开,没工夫跟你废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不耐烦的仍她身上:“让开!”

“这是银子的事吗,老娘差你这点银子!比银子多是不是!”说着端木徳淑接下腰间的荷包,哗啦啦倒出一地散碎的银子:“看到没有!这些都给你!所以请你把地上的芝麻糖给我捡起来,并向我说对不起。”

周围顿时围了一大堆人,有些人一眼认出了当中的人是谁,笑开了场:“跟老板娘比银子,你们恐怕还差的远。”

“可不是,连老板娘的路都敢强,三位兄台勇气可嘉呀!是不是想……”

围观的人好似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顿时热情高涨,起哄声一片。

三人对视一眼,眉头微皱,想不到是个麻烦的人。

端木徳淑心中笑自己多事,她也是疯了,干嘛管这点闲事,徐子智是谁,跺跺脚说不定就把他们这些不入流的震死了,现在大街上还不一定谁是他的暗卫,她在这里操什么心!怎么看,都是自己最不济。

端木徳淑不停对小丫挑眉,这姑娘怎么还不去请‘救兵’,以为这只是普通吵架吗?她已经后悔了,她想抽身了,才不管刚才徐子智刚才看起来多么不正常,像几天没有睡醒或者没有睡觉一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你找死——”

“你敢凶我——”端木徳淑隐蔽的踢小丫一下,快去!她要是交代到这里才是冤枉,这哪里是出来散心,这是出来搏命啊。

小丫是奉命来保护娘娘的怎么会动,何况她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哎,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出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的安全。

小丫眨眨眼,给主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端木徳淑都要急死了,还安什么躁,看到他们腰间的刀了吗,那不是侠客,是杀手!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凶老板娘做什么,都是大老爷们,别不懂情调。”

“说不定是老板娘看上你了所以才向你抛的食物,别那么不识相,赶紧抱了老板娘回去呀!”

周围起哄的起哄,偷趴下摸银子的偷着趴下摸银子,闹哄哄的聚了一大堆人!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

端木徳淑非常感谢周围人提供的小机智,立即目光水盈盈的看向三人,被误会成想男人也比被对方抽刀砍了的好。

“让开!”三人焦急的看着远处,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端木徳淑万分委屈:“兄弟!我就是让开了你也动不了呀!”所以冤有头债有主,可千万别冲着我来。

其中一个歹徒顿时不耐烦的拔出刀:“让开——”

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移开一步,呵呵赔笑,找安全的位置想溜,可周围人太多了,她根本寸步难行,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简直错上加错!这就是没事找事的代价!

周围的人好像一点没有看出危险:“大兄弟别动怒!”

“就是,小心吓到了我们的美娇娘!”

“难得老板娘有心看中你,以后跟了老板娘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

不远处的大道上顿时传来阵阵惨叫!端木徳淑立即抱头蹲下身,快速往银子最少的方向跑去!

“不好!”三人拔出刀,顿时向发出惨叫的方向冲去。

“杀人啦!”

“有人杀人啦!”

“血啊——”

周围顿时乱成一片。

端木徳淑逃跑间手臂被人拽住,焦急的向外带去!

端木徳淑顿了一瞬,立即跟着力道的方向钻了出去。

雷冥九护住她快速向酒楼方向跑去。

端木徳淑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做了一件多余的事,而且自己现在的情况远不该给他再添麻烦,躲事情还来不及,怎么可以上前找是,若是除了什么事,自己这见不得人的身份,可就为家人丢尽了脸面!

端木徳淑靠在他的庇护下,一瞬间觉得自己蠢透了,简直不顾自己和别人死活,雷冥九如果因此付出代价才真是应该不甘心,一会回去恐怕是要被训斥了。

雷冥九把人带回后院,让人立即去清理所有痕迹,真的老板娘和大哥立即到位,防止顺天府的人盘查。然后紧张的看向小仙,前前后后检查她的状况:“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挤到了吗?”

端木徳淑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担忧不已,目露惭愧,她看着他认真的开口:“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才是莫名其妙惹了一身麻烦,女人没有得到过几次,所有的不好的反而都有他。

镇西王府是她主动去的,人是她要杀的,闲来无事想着总有用到的时候,所以皇福寺崖下也是她去看的,如今他也是见自己心情不好,不远万里回来,只为让她四处走走看看,换换心情,女人都没有睡过。

今天自己若是出事了,把他拉刑台上五马分尸,他可要找个什么地方说理去?

雷冥九见她没事,顿时放心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漫无目的向后看一眼,目光慌乱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沉默的垂着头不吭声。

端木徳淑看着他,他的手在抖,身体也僵硬的厉害。

端木徳淑站在原地,目光在他还没有平静的肢体颤动中停了一瞬,看向门口:雷冥九,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就是别人都死绝了,也不管。

“我送你回去!”雷冥九突然抬头,眼中红光已隐,这里不安全,他虽然做了很多设想,尽力想做到保证她的安全,可还是出事了,想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会害死她……

端木徳淑看向他:“过两天吧,想在这里走走……”说完端木徳淑并没有移开目光。

雷冥九看了她片刻,垂下头:“好。”

端木徳淑一瞬间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不争取一句吗?说不定下一句她就同意了,毕竟她在强人所难,甚至拉着他在悬崖边舞刀。

雷冥九心情复杂,刚才险些因为他保护不力,陷她与危险之中,想不到她不但不责怪,还愿意信任他……雷冥九觉得比当初身边的兄弟与他生死与共时,还让他感触良多,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愿意信任他……

她竟然信任他能保护好她,雷冥九平静下去的心情又有些隐动,不禁快速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说完急忙出去了。

……

“我告诉你个特别好的消息。”雷冥九大清早心情颇佳的出现在小仙的房间,眉眼间都是某人真厉害,某人救了那个万年冷脸王一命,看他以后还怎么猖狂的与有荣焉的高兴。兴致盎然的坐下。

端木徳淑戴好耳坠,从镜子里看他一眼,目光淡淡“怎么了?”

雷冥九想想就痛快:“你相信吗?徐子智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就昨天那些三脚猫,就那些一根指头都不该碰到他的人!竟然真伤了他!”

“……”端木徳淑闻言微微偏头,认真的戴另一只耳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

雷冥九却觉得小仙太厉害了,徐子智现在就该过来给小仙三拜九叩,并检讨上次避暑之地险恶的用心,认真反省他的错误:“昨天想杀徐子智的一共三批人,除了被你拦住的,还有两路人马,两路人马竟然都近了他的身,其中一个还砍了他一刀,徐子智呀——”竟然被两波莫名其妙的人伤了,玉面阎王徐子智,在十万大军中也敢策马提头的人,结果竟然……

如果再加上第三拨,三面夹击,他是不是昨天就交代到南城闹市区了!

雷冥九想想就觉得自家小仙厉害,若不是小仙不计前嫌,他还能活着!所以他是不是该感谢小仙的救命之恩,也就小仙人好,换做别人,谁管他死活。

不过,据打探消息回来的人说,徐子智最近状态确实很不正常,按说,以他的能力,就算分身乏术也不该让人近了身,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没有收到什么动静,应该没有吧!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后他也该长记性了。

雷冥九只要想想可能是小仙的无意之举救了他,没有在他身上再留下一道疤,就为徐老不死的欠小仙这样一个大的人情解气。小仙才是真的仁至义尽的人。

“你高兴什么?!”

雷冥九猛然抬头,才发现小仙竟然站在了他对面,惊了一下,但又顷刻间回神:“我……没什么,就是高兴……”

为那个极有可能让两个人都死绝的错误高兴?你是不是傻的,端木徳淑突然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

雷冥九:“……”

端木徳淑低头,吻上他的唇……

冬寒料峭,积雪残存在枝头于簌簌的寒风中坠落,从高处砸在地上,炸开一朵稍纵即逝的寒花。

松枝上的积雪退去,露出苍劲的琼枝劲节;雪白若灵,只能依靠微弱的力量短暂的停留在它的枝蔓上。

本是寒冬相存的常景,却因为种种原因最容易消融,难得攀附,便是你极力成全它的苍劲,他极力托举它的轻灵。

热火炙心,在寒冷中纠缠着彼此,于寒风中擦肩,翻云覆雨,极致天道。

事情过后,雷冥九半敞着衣服,绕着手里的青丝,久久不明白为什么。

端木徳淑起身,她仅穿着单衣,笼着散了的长发,神色平静。

雷冥九立即起身,帮她穿衣,看着她脸颊上没有完全退去的红晕,平静的目光中隐隐转动的水盈盈的波光,他不想说他刚才有没有给她极致的体验,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满足,再没有比这样平静的看着她,更觉得心中充盈、万险无阻。

雷冥九抱住她,将她疑惑的脑袋靠近怀里,不许她窥探这一刻他的贪婪:“小仙……”

“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不能……”

你喜欢便好。

……

折腾了一整天的徐府终于安静下来,太医也已经安置妥当。

躺在明心堂卧室里的当事人脸色发白,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伤了手臂的筋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好好调养。

少虑自责的守在相爷床前,都是他保护不力,他——

徐子智起身。

少虑急忙上前扶住相爷:“相爷,您想做什么,奴才帮你……”

徐子智脸色苍白,仿佛这一病完全没了平时的傲气,虚弱无神的扫开他的手:“我没事,只是伤了手臂,又不是伤了性命。”说着独自站定,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少虑紧张的想要上前。

徐子智扶住一旁的床柱,待眩晕感过去,倔强的向桌旁走去,自嘲自己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徐子智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嘴角漏出一丝讽刺的笑,什么时候起,离了她,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徐子智你就这点本事!这次是你云起躲过一截,下次呢!

徐子智喝口茶,手臂上的伤是他自找的,有什么值得说的,围着这么一群人在府里看他狼狈的样子吗。

齐西雨带着丫头走进来,见他自己坐在座位上,惊慌的上前:“你怎么下来了,还不——”

徐子智近乎冷漠的看着她。

齐西雨立即闭嘴,她就说他最近有问题,想不到真的出事了,他整天恍恍惚惚的,别说此刻,他还见他一次踩了两个台阶,险些把自己栽下去。

齐西雨不知道前生他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他平平安安的,生来是丞相,结果是丞相,一辈子都高高在上让人仰祗,是最坚实的依靠。

想不到他也有退去浮华如此残弱的一面,就像普通的少年,甚至比少年还要孱弱三分,没了撑着他的气势,他要是需要关心和呵护的人:“那……你要吃些什么吗……”

徐子智垂着头,冷笑自己三声,他对着妇道人家发什么脾气:“没事,让你费心了,下去休息吧。”

齐西雨张张嘴,想说她是他的娘子,这时候应该照顾他,可是看着他透彻的目光,即便无波也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齐西雨终究不敢说,默默的后退两步:“让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让少虑去叫我。”

“让夫人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想想他甚至没有在后院留宿过,撑起一身骄傲时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说这句话反而才觉得可笑:“妾身告退。”

徐子智看着她离开后,神色恢复一丝正常,抬起手上的手臂,手掌试着握起,却只牵动几根手指。

少虑担心的看着相爷。

徐子智面无表情的放弃,不能握也好,他现在这个样子做什么都是给别人添麻烦,如果不是另一波人被绊住了腿脚,他是不是真就交代到药商门口了!多可笑,这么一点小事竟然受伤了。

幸亏她不在京城,否则听到如此有意思的事,还不得怀疑她自己当初眼神不好,看上一个绣花枕头。

145一更

齐西雨出了明心堂,忍不住又担忧的向后看了一眼,不禁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毕竟他可活的比自己时间长多了,与其操心人家,不如想想自己。

她那个娘前天写了信说要过来,以她对她继母的了解,恐怕已经带着讨人嫌的一家子在路上,比上辈子可早了好几年呢!

也是,徐府是什么人家,恐怕她早就眼馋了,她倒要看看她这次怎么哄骗她!

……

巍峨壮丽的宫殿群淹没在雾霭沉沉的晨露中,飞檐勾栋若隐若现,从远处看犹如仙宫圣殿。

平静了一阵子的后宫内,因为昨个皇上再次莅临徐修仪居住的新雨宫隐隐间暗潮涌动。

虽然皇后娘娘不在宫中,但每日各宫长位,依旧坚持带着各院的人来凤梧宫外的台阶上晨昏定省。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平日晨昏定省结束,各宫的人退的整齐有序,最近却有聚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架势。

“修仪娘娘,您今日看起来状态不好呀,怎么?是不是身体不适?身体不适就宣太医好好看看,免得把病气过了皇上。”锦瑟捏着手里的帕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打扮越来越华贵的徐修仪。

瞧瞧这一身淡红色的服饰、通身的气派,头上的金缕雀钗,尤其是金缕雀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凤凰呢,还有这手上戴着的檀木手环,这是效仿皇后娘娘的梨木套饰呢?

皇后娘娘还有一套心爱的梨木凤凰簪,徐修仪要不要也来一套。这什么都学三分,可不好,要学就全学了,连带那张脸也换换,看看换不换的出皇后娘娘的绝代风姿!

锦瑟嘲讽的看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她忍这个女人很久了,以往一些小矛盾就算了,看看她现在什么不管什么不过问,昨个还去安君苑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笑死人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你生的吗!

既然不是,怎么就显出你来了,小小一个修仪真当自己是众位皇子的娘了,谁给你的脸。

徐修仪淡淡的看身后的人一眼。

芳馨立即站出来,更加倨傲的看着锦瑟,她们本就是府邸的老相识,锦瑟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嘴角轻轻的扬起,申请孤傲:“劳烦昭容娘娘挂心了,娘娘昨晚身体不适,皇上已为修仪娘娘传了太医,只是娘娘近日操劳过重,并无大碍。”

“操劳过重?”锦瑟也不介意出来说话的是这个东西!本来嘛,什么人配什么人,追随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修仪娘娘这是领了什么大差事,还操劳上了,也说给本宫听听,本宫这个昭容还没有忙活过呢。”

静妃远远的看了锦瑟一眼,若是平日,她也就去劝了,但昨日徐修仪实在不该踏足安君苑,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徐知若看锦瑟一眼,她并不想搭理她,无奈对方身份就是比她高,看来她要想办法升升位置了。

徐知若恭身:“锦昭容说笑了,不过是一些皇上过问的琐事,本宫正好没事,便揽下来了,无足轻重罢了。”

“是吗,在徐修仪看来很多事情是无足轻重的呀。”无足轻重还为众位皇子如此上心是想收买谁:“不如徐修仪做些有足轻重的,帮本宫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皇上多去本宫院里坐坐,本宫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呢?”锦瑟也不嫌丢人,年龄大了,脸皮还厚,没办法的事。

沛妃看眼身侧的静妃,见静妃娘娘不动,她也站着没动。虽然不明白锦瑟为什么不明智的得罪徐修仪,不过至少锦瑟敢出头,何况她位分又确实比徐修仪高,徐修仪应该也不会太不给对方面子。

锦瑟扶扶鬓发;“若是徐修仪嫌弃本宫年老色衰,那便多劝皇上多到各宫走走,各宫的姐妹们每天可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呢。”何必非吃饱了没事干操心四皇子生母的晋位、二皇子有没有长高、大皇子是否每天按时喝药,这些事皇后娘娘走时都是交代好了的,显的出你吗!

徐知若脸色微微难看,这已经是锦昭容第二次向她挑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一点颜面也不想不给自己留:“锦昭容言重了,皇上的去处岂是臣妾能做主的。”

“在您那里歇好些天了,您确实不能做主呀。”锦瑟特意用了您,还揶揄的看着她。

徐知若脸色通红,皇上去她那里怎么了!皇上不可以去吧!难道要天天对着你们这些不懂风情的!

徐知若一咬牙噗通跪下了,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心狠。

徐知若脸色更加苍白,垂泪欲滴好不可怜,凄凉叩首:“请昭容娘娘责罚!知若不懂事,不解昭容娘娘的意思,伺候皇上不周,惹了娘娘嫌弃,知若愿意领罚。”说着磕头谢罪。

静妃顿时上前:“好了,徐修仪别磕了,多大的事,闹什么,锦昭容说话也欠考……”虑。

徐修仪已经晕了过去。

清暑等人顿时手忙脚乱。

静妃见状面上丝毫不慌,静静了看了徐修仪一眼,让人宣太医,顺便送徐修仪回宫。

锦瑟指着徐知若的身影就想说她是装的。

静妃立即压住她的手,现在昏倒的是她,若是她在皇上面上给你上些眼药,你就等着被禁足吧!看来——这个徐修仪可不是好相处的。

锦瑟不服气!她分明是故意的,仗着近日受宠,谁也不能说她两句了是不是!“我——”

静妃突然开口道:“锦昭容言语不当,口舌是非之事,本宫罚你禁言三日,抄写女戒三遍,你可有意见。”

锦瑟不服气的看阿静一眼,她……“臣妾遵娘娘口谕。”

静妃转身温和的对众人点点头:“都散了吧,大家切记恪尽职守,不可逾越逾制。”

“谨遵静妃娘娘口谕,妾等告退。”

……

许素雅担忧的看眼陆玉裳,这已经是皇后娘娘走过第三次了,今日静妃娘娘这位老好人甚至都没有上前权,而且徐修仪最近确实有发号施令的意思,虽然没有掌后宫实权,可有些小事需要说话的时候多数是她出来开口,这样下去……

陆玉裳笑笑,绝色荣华的脸庞映衬着若隐若现的梅花,更加美好安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但皇后娘娘的身份近些年肯定不会受到影响,可若是徐修仪剩下皇子,且皇子长满二十岁可就难说了。

总体来说,陆玉裳觉得某些实质的争斗还早呢,更何况她们身份低微,到时候不一定有参与的资格。

……

伊依边往回走边看钟玲:“你到底什么意思?她总是往你哪里跑想做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说白了就是拉拢你。”

钟玲不耐烦的转过头:“什么拉拢,我有什么好拉拢的,不过是问了问我升位的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她一个修仪管得着你的封位,却总是说帮你在皇上面前说话,这还不是居心叵测?”

“她只是关心一二,何况皇上会去新雨宫,徐修仪正好帮忙提一句怎么了!”都像你一样大皇子几乎是跟着皇后娘娘长大的,你愁什么,我的三皇子呢?谁多看过一眼!

伊依闻言,顿时不高兴了:“你真这样认为,你忘了皇后娘娘怎么对我们的!”

“我……”

“你是不是嫌皇后娘娘没有对三皇子多加照看?”

“我没有!”钟玲答的很快!

伊依也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心里明白,开解道:“你该知道我们身份低下,根本无权抚育皇子,皇后娘娘下了功夫说服皇上,才给了咱们机会,你要是觉得三皇子委屈,大可以把三皇子送入安君苑,你看皇后娘娘会不会照看一二!再说你晋位的事,你的美人就是皇后娘娘当时破格封的,皇后娘娘还说过就是有子了,再提一步也很难,只能指望三皇子将来争气,给你挣个三品,这些你都忘了。”

“我……”钟玲神色有些闪躲,可她毕竟生下了后宫中……想想她的皇子不是长,她便一肚子气,那是青玉她耍手段才让她的孩子第一个降生,明明自己的皇儿该是二皇子,这份委屈谁给她诉,也就徐修仪……

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多的是,静妃娘娘、沛妃娘娘,谁还记得她。

何况徐修仪家世雄厚,将来也定会有皇子,若是将来……她的儿子也能跟着……

伊依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但:“你自己想好了,皇后娘娘不差你我任何一个人拥护,咱们府邸时的老人名眼人都看的出来几乎全都是皇后娘娘的拖累,少了我们中任何一个,都正和娘娘的心意,你若是踏错了,没人会再拉你一把,所以在做什么决定前,我只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钟玲突然有些慌张。

伊依神色淡淡,不摔几次跟头钟玲是不会懂的,等她真懂了,她需要的人或许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不怪钟玲为孩子着想,因为她也是皇子的母亲,但看在以往相处一场的份上,想好自己求的是未来,还是皇后娘娘时刻能给予的仁义。

……

修仪宫内。

徐知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昨晚听说堂兄遇袭,心中‘郁结’不知不觉的在窗前吹了冷风,才显得憔悴,而皇上昨晚也如她所愿的安慰了她,并且答应自己今天会微服出宫为自己看看堂兄。

徐知若想到皇上昨晚的安慰,便心中妥帖,今天所受的气也淡了三分。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以为家族谋利,可以帮到徐家,甚至可以在堂兄面前挺起胸前为他加分,他以后也会越来越看到自己的重要性,进而帮主自己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们是堂兄妹,本就该互相成全,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与世无争有什么好处,抱守气节有什么用!做人就该有一番作为!为家族争取荣誉,为自己争个名声,才不枉人世间活一世!

清暑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娘娘,不知道娘娘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高兴?

徐知若端起手里的茶,神色雍容:“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清暑笑笑,小心翼翼的开口:“回修仪娘娘,肖才人有喜了。”

徐知若顿时看向清暑,她有喜了?!她怎么会有喜?!皇上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她这里,就算偶然去蔷薇苑那个庶女那里,也是一个庶女,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可肖玉颜住在她院子里!?她怎么不知道?!她有孕了?她怎么有孕的?!而且,她伺候皇上至今,肚子还没有动静,她凭什么——

清暑看着修仪娘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嫉妒,便知道,肖才人有孕一事戳了娘娘的心窝。

肖才人是她们宫里的人,却有了身孕,让位面的人怎么想娘娘,说不定会觉得娘娘平日根本没有伺候皇上都是肖才人帮忙伺候的,这样心高气傲的娘娘怎么受不得了。

徐知若不自觉的握紧的手掌一点点的松开,眼中突然腾气的怒火也平静下来,肖才人!你好样的!“这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要赏,传我的令,赏肖才人白银百两,锦缎十匹,珍珠玛瑙若干,让她好好养胎,免了所有请安。”

清暑谨慎的后退一步:“是,娘娘。”

徐知若的目光一点点的冷下去,冷哼出声,生出来也是一个废物,没有一个是皇上看上眼的!生再多有什么用。

反而是自己,身后有徐家一圣坐镇,若是自己生了,请堂兄好好教导,将来定能为皇上分忧,得皇上喜爱!

徐知若尽管知道如此,可只要想到肖才人竟然先于自己有了身孕,便心气难平,她竟然敢——

……

------题外话------

说小九吃了很多次肉的,面壁去。

雷爆爆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就吃了那么一次啊,哪里很多次了(无辜脸)

明天星期一,又到了回复所有当天评论的日子,为避免误伤,本文从明日起,不再回复童生以下的评论。

也请书童平时不要在评论区留言了。互相尊重,共同努力。

本文一开始就说过哦,是长篇文,这仅仅是所有人的第一世,占全文篇幅大概百分之三十。

这一世,所有人都会有不足,有喜怒,有缺憾,有可爱。安心看就可,不必太过纠结。(你们看我,它追更一般般,我都很淡然啊,所以,不必要求太多,谁还不活个七八世哈哈哈哈)

146二更

徐家的明心堂若是往细处看,除了气派、规模不如御书房,细节处反而更见底蕴真章,仿佛每个小物件都沉稳练达的让每个看到它们的人,真切的感受到它们随时可以跳起来为自己的存在赋诗百篇、传记千幅。

宗之毅一身常服,身形挺拔、肃穆威严的站在明心堂正殿,他并不是为了谁来看徐子智,也不是为了显示帝王礼贤下士之意。他与徐子智之间不用这些虚的。

宗之毅打量的明心堂正中央的大副山海腾蛟图,曾经觉得气势磅礴的图,如今看来也没有可稀奇的。

“皇上,相爷到了。”赞清恭敬的垂首。

徐子智脚步从容,神色如常,青衫儒面,除了唇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胳膊垂着没有力道外,几乎看不出他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皇上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微臣也好备了好茶招待陛下。”

宗之毅见他还好,松口气:“难以相信,你也有被一些不入流的人物伤到的时候。”

“大意罢了。”徐子智坐下来,单手为皇上斟杯茶,对自己的事没有多提的意思。

宗之毅坐下来:“看着你没事朕便放心了,年关将至,回头各地大员看朕的丞相缺了一只胳膊,岂不是不美观。”

徐子智微微一笑,冷薄的唇角都没有勾起来,又落了下去。

“说起来,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徐子智端起茶杯:“不过是牟利罢了。”

“那你还去。”

“微臣最近也没事,顺路去看看而已。”

宗之毅无奈:“你呀,有功夫多在家里陪陪娘子,没事参合下面的事做什么,害朕以为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徐子智不想说话,也就没有接话,看着杯里慢慢绽开的茶又没了喝的。

宗之毅还是知道徐子智这里的雅趣的,茶也不是平日各地进贡的上品,都是从各个名家古寺、深海老林出来,熏染了百年的东西,妩墨也喜欢这些,真不知这些老的都要掉牙的树上长出的新叶就那样与众不同吗,她甚至还能讲出听了佛经熏染檀香的古茶叶是不一样的。

宗之毅遥遥头:“你和皇后都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徐子智目光微丝不动:“不过是些闲人的雅趣罢了。”

“她那是闲人雅趣,你这是断了所有人想讨你路走的目的,说起来皇后也快回来了,慕国公最近明里暗里念叨那笔银两,他这一天到晚的,也就只看到那点银子了。”

徐子智转着手里的杯子,不怎么想听。

“国舅月末到京,这次从北地回来,想必能给我们带回不少有用的消息。”

徐子智点点头,神色淡淡,姿态散漫,似乎并没有认真听。

宗之毅无奈:“你呀,最近越来越无欲无求了,徐家都出你这样的人,朕的江山也不用坐了,统统送你们这些大文豪去归隐,朕就看庸才治天下了。”

“哪有皇上说的那样严重。”徐子智声音依旧不紧不缓,没有一丝被赞誉的起伏。

宗之毅也是服了,徐家这一代怎么就养出了这样一位孤冷清傲之人,估计他看徳淑都不能看出三分姿色来,除了看些赋予笔墨见虚无到神界的东西,恐怕没有一个凡人是他能看在眼里的。

宗之毅起身:“行了,你没事朕就放心了,好好养伤,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上朝。”

徐子智起身:“多谢皇上恩典。”

宗之毅看他无动于衷的神情一眼,无奈摇头。这个人从第一眼见就让人觉得无从下手,美色、权利、金银,他什么都不缺。

当时自己也曾多次暗示,却亦无法把他笼络到麾下。他觉得徐子智最后会跟着他们打天下不过是偶然的契机到了,而他幸运的拿到了这个契机而已。

“不用担心另妹,她在宫中很好。”

徐子智空洞的目光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

宗之毅哈哈一下,不愧是他最看重的臣子,与大义上从来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恐怕他啊已经不记得后宫有女子姓徐了:“行了,朕走了。”

“恭送皇上。”

徐子智放下茶杯,头有些隐隐作痛,很长时间没有闲下来了,突然来这么一次,有些不习惯。

……

凤驾启程,山峦白雪,铁甲雄兵,大行无声。

端木徳淑心情不错的让人掀了左侧的窗帘,所见是皑皑白雪,山峦枯萎的白色,谁能想到再过几天,便会有绿意出芽,不出半月便能冲破雪层,为巍峨高山披上一层绿意。

没有谁比谁更胜一筹,没有谁比谁更加吸引人,都是脚下的江山,所需的色彩,同样的震撼人心。

品易看的出来娘娘心情不错,只要娘娘心情不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端木徳淑趴在车窗上,路在郊外,本也没有什么人,放肆一些也无妨。

戏珠为娘娘削了一个苹果,切了板块送娘娘手里。

端木徳淑把苹果放在一边的眼睛上,嘴角轻扬看着窗外少了半面的风景:“真好,凉风习习,天气疏朗。”

戏珠提醒娘娘:“是寒,您觉得凉风习习是因为马车里燃了很多炭火。”

端木徳淑闻言无辜的眨眨眼:“是吗,我以为春天了吗?”

戏珠摇摇头,把放在炭火中的红薯拨出来,看着烤的冒着甜汁的红薯,戏珠食欲大开,嗅着空气中红薯的温暖香气,身边坐着心情不错的主子,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幸福的呢。

“我也要吃。”端木徳淑仰起头,眼睛里都是笑意。

品易看着她,眼里也盈满了笑意,本就是无尚绝色,生动鲜活的时候尤其让人移不开眼。

品易垂下头,快速伸手拿起一颗红薯,又烫的急忙丢下,笑容满面。

戏珠也笑的不行:“品易你太急嘴了,去,端到车外凉一会,马上就能吃了。”

端木徳淑看着窗外的风景,眼里闪烁着点点星辰的光。

……

三日后,凤驾抵达城门外时,慕国公世子的人马已经等候多时。

两列精兵开路,旗帜招展,威严雄壮。

端木徳禹一身红妆,站于首位,远远看到凤驾的旗帜,立即松了马绳,内心激动的上前:“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把车帘嫌弃,微微对兄长一笑。

端木徳禹无奈的摇摇头,见她依旧笑的开心,心里也安了三分,宫中女子众多、身份容貌不缺,皇家子嗣昌兴,他隐约有些担心触妹妹的心事,见她如今高兴的小样子,心里顿时安了三分。

“微臣奉圣上口谕,迎皇后娘娘回宫。”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声音威严:“起驾吧。”

端木徳禹看着落下的车帘,笑笑,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担心她才特意回来看看,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果然是自己多余了。

凤驾启程,端木徳淑掀开窗帘一丝缝隙,对大哥吐吐舌头。

端木徳禹惊吓的立即四处观望,见没有人发现才心安几分,这个死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凤梧宫外,早已聚集了宫中众位女眷,有人欢喜,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徐修仪的下一步动作,有人为徐修仪惋惜,也有人等着笑她痴心妄想,她宫里那位默不作声有孕的可不就是最好的打脸存在。

徐修仪身形比值的站在众人中央,不把任何人的挑衅放在眼里,肖才人怀孕了又如何,能说明皇上就少看了她了吗。

不过是一帮得不到盛宠就酸人的人,她已经让人加紧研制出了四色锦,这是造福整个雁国的大事,在年节上她便会让人宣布出来,自然能让皇上和大臣另眼相看,岂是这些只知道小打小闹的人能明白的!

静妃等人是真高兴,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总觉得宫里少了主心骨,娘娘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好。

凤梧宫内。

小甜甜趴在门缝中央,使劲往外面看着。

门房小太监无奈的看着姑姑:“甜乐师,您要是想娘娘了,就出去接驾呀,反正一会也是要开门呢?”

“那能一样吗。”万一皇后娘娘还没回来,外面那些女人就打起来,她岂不是又遭了无妄之灾,难道这些人不明白,宫斗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吗。

小太监不解的看眼宫外:“有什么不一样,娘娘已经到福门了,奴才是来开大门的,姑姑若是不想接驾,就需要避让了。”

小甜甜眼中立即迸射出无限的惊喜:“皇后娘娘已经到福城门了吗——”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说完向后面冲去,她还为皇后娘娘准备了惊喜呢?超级大的surprise。

小太监不解的看着人跑远,这是怎么了?不是来接皇后娘娘的吗?

凤梧宫几个人高的大门在多人合力下打开——

后宫八扇九人高的福寿墙门,依次在鸣角声中缓缓开启——

等在凤梧宫外的人顿时止了所有想法,均按分位纷纷站好,收了所有心思,垂首安静的等待。

徐修仪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无措,尤其定个的号角声停止,大门通通打开的一刻,仿佛她所有的想法都被一个还没有出现的人踩到了脚下。

徐修仪不忿,想挣脱、想反抗,可是发现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在这里等着,等着那人校阅,自己不过是宫中会给她下跪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她甚至还不曾让她记住自己具体的样子!

徐修仪眼中的倔强一闪而逝,端木徳淑,你即便能生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位公主,还是很多年后的公主,你天生就没有事事如意的命!

——皇后娘娘驾到——

徐知若脑海中的想法立即被惊冲散,身体本能的随着众人参拜:“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下来,火红的裘衣笼在身上,凤钗垂肩,金光奕奕又娴静温柔,她微微含笑的扫视众人一眼,目光没有落下谁身上,又好似都看过了,语气没有任何修饰,甚至带着赶路的疲倦,却又莫名让人战栗:“起来吧,天气怪冷的都别在这里站了,散了吧。”

端木徳淑说完,不等任何人说话,登上玉阶,向凤梧宫而去。

“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直至端木徳淑的身影消失,带头的静妃和沛妃才堪堪起身,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起来。

锦瑟嗤之以鼻的看徐知若一眼:同样是红色,知道怎么穿了吗?穿不出个样子来,劝你以后少丢人。

徐知若看也不看她眼,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拉低她的修养。

锦瑟洋洋得意的看着她,皇后娘娘可回来了,以后这各宫的闲事少操心,轮不到你管的也少管,免得呀偷鸡不成蚀把米。

静妃看锦瑟一眼,皇后娘娘刚回来,不要找事。上次娘娘不在,皇上不管后宫的事,所以只是小惩大诫,如今皇后娘娘回宫了,若是再出一次上次的事,恐怕就不是禁言那么简单了。

锦瑟何尝不知道,所以她不是没说吗,就是看看徐知若也不行吗,她徐知若什么时候那么金贵了?

锦瑟摸摸自己的鬓角:“哎呀,皇后娘娘说了天确实怪冷的,那本宫可就先走一步了。”

品级低的纷纷恭身相送,虽然锦瑟娘娘确实没有拿得出的一宫之主的威势,可站着府邸侧妃的氛围,她那份‘资历’就委实让人抓不出封位的错处。

……

“迎接另一个晨曦,带来全新空气。”诗乐班大领事,清平调第一人,宫中最俊美的一等乐师,京中鸿福楼捧着大把银子也邀请不到曲艺名角,凭借俊逸不凡的外在,内敛多情的唱功,一身银衣飘飘,青笛逸曲,唱开了第一句唱腔。

“气息改变情味不变,茶香飘满情谊。”目光如水,妖娆白遍,声音清亮的小生,水袖漫舞,轻步轻盈,腾挪间,为皇后娘娘斟上回宫后第一杯清茶,目光不敢在皇后娘娘身上有任何停留,快速退下。

小甜甜不断摇头,怎么教他的,他的特点就是眼睛够魅、欲语还休的美,他躲什么!散发魅力懂不懂,凭什么扮起女人来,女人也自愧骨如的功力,这时候你到是演呀!怎么比大领事还放不开!

“皇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曲艺班颜值小担当,琴音小王子,小甜甜封的,用青青翠翠的童音,为皇后娘娘回宫后带来第三声天籁之音。

“气息改变情味不变,茶香飘满情谊。”天舞社刚毅俊雅界领军人物,凭借剑舞追虹,为皇后娘娘带来第四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壮感表演。

戏珠、欣圆看着目瞪口呆!这,这,而且一个为啥……为啥……刚才那个竟然只在脖子上挂了一缕紫纱,他……他不想活了吗……

品易垂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甜乐师。

小甜甜期待的看着她的皇后娘娘,她相信她的皇后娘娘一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你看宫中有如此多精英美男,您老就是一天看一天都不带重样的,又何必非要出宫去寻不自在,您说是不是呀?

端木徳淑把茶杯递给戏珠,叹口气,向里走去。

“我家大门常打开……”

小甜甜见状急忙跟上去:“娘娘,皇后娘娘——”您等等呀,您不听完吗,都是小鲜肉呀,还有老干部,就没有一款是您喜欢的吗,这若是在她们那里开演唱会,台下非叫疯了不可呀。

戏珠看着她追上来,无奈的道:“你呀,想什么呢,赶紧让他们散了。”

小甜甜跟在戏珠身边,嘟着嘴看眼皇后娘娘的背影,也是说给皇后娘娘听:“我用让他们散吗,他们根本就像配合我,要不是我用你的名义压人,他们谁都不会来了,现在见娘娘走了,还不获救一般的全跑了。”

“你还敢用我的名义着急人。”

小甜甜无辜的看着戏珠:“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根本不把我这个小小五品放在眼里,让他们集体带来一场视听盛宴有多难,刚才秦领事唱的好不好听,声音是不是特别有磁性……”

戏珠听不下去的把她往后面推推:“你呀,你这是给皇后娘娘惊喜吗,你这是给娘娘惊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是惊吓了。”

“怎么就不是惊讶了,突然一堆男子出来,你说惊不惊吓。”

品易上前为娘娘解开披风,露出里面蓝底蓝花的小坎,显得娘娘越发娇嫩可怜。

“好了,唱的是不错,可你也太强人所难了,看把他们一个个吓的。”端木徳淑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尤其秦大当家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可见对那身衣服多么不喜欢。

还有青小当家的,茶水险些泼到手上,更别提衣服没有穿好的了:“你呀下次再胡闹,被人告到本宫这里,可别说本宫不包庇你。”

小甜甜立即夸张的跪在地上,神情的望着皇后娘娘:“娘娘,还是你懂奴婢啊!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这等胸怀看得起奴婢这么一只小小的蝼蚁,容奴婢为皇后娘娘可包容万物的胸怀磕头。”说着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端木徳淑笑着坐到软塌上。

戏珠无奈的看甜甜一眼,果真是的出脸天下无敌。

品易跪下来为皇后娘娘皇上柔软的鞋子。

戏珠浸了毛巾,为皇后娘娘擦手。

品易起身为娘娘拆头上的凤钗。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她一眼:“你就别在这里卖乖了,本宫看你憋了几天,不知道怎么戳祸好了。”

小甜甜跪在地上,屁股坐在小腿上,不打算起来了,她这些日子是真的想皇后娘娘,觉得这样跪着离她近一些,都瞬间阳光普照,万物丛生:“皇后娘娘,您知不知道,一月不见,您又变漂亮了。”

“经甜甜这么一说,本宫如今是知道了。”

小甜甜真诚的点点头,真的:“皇后娘娘的盛世美颜只要一天不见,第二天又觉得是新鲜的了,而且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让人沉迷,越看越觉得皇后娘娘最好看。戏珠姑姑您说是不是呀?”

“是,就你会夸。”

小甜甜心想,我说是实话,皇后娘娘看着就是越来越好看了吗,而且绝对能把近两月没见皇后的皇上迷得昏头转向,等着吧,今晚皇上一定会来的你。

皇上自然要来,焉有皇后娘娘刚回宫,皇上不来的道理。

小甜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皇后娘娘:“娘娘,您知道蔷薇美人在月下为皇上唱了一首什么歌曲吗?”

“唱了什么。”端木徳淑就知道她是来给人上眼药的:“还能比你的更离谱?”

小甜甜推搡的怂拉下脑袋:“那到不是。”就是宫里突然有一个跟她一样的,她觉得心灵受到了一万点重击,而且对方是后宫嫔妃,她却是个小乐师。

对方拿的剧本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嫔妃的奋斗史,论宫斗中选曲目的重要性;皇后娘娘呢,就是那种一出场便身居高位,家世了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后会被下面的小妖精做了的万年女配。

而自己还是女配手下的一个小小乐师,怎么跟人家比吗,怎么看都是未来的死棋吗,她不要活了。

戏珠等不下去了:“你到是说呀。”

小甜甜撇撇嘴:“也不是什么让人念念不忘的好曲子。”毕竟好曲子就那么几个,大概是皇上听着新鲜,奴婢给娘娘唱唱啊。”

小甜甜清清嗓子,清唱道:“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小甜甜幽幽怨怨的唱完,忍不住吐糟:“哼,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里面穿了一首名家诗词,人家古人都写懒了好不好。

过度过先锋音乐吗?有前面唱将前赴后继的积累吗?有周杰伦的曲风做铺垫吗?一首曲子火了,那是需要天时地利还有故事性的,单唱这些有什么,我们听的是歌曲中的年代故事,以后喜欢的也是一种情怀。

她怎么不干脆唱《水调歌头》,更能吸引人,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文豪呢,流芳千古。”

“你怎知道她没有唱过。”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看着她。

小甜甜睁大眼睛:“唱过了!?”好险,她幸好没有一上来就整经典,然后说是自己原创,这样岂不是还要和蔷薇美人争版权!死了,死了。

------题外话------

刚才系统突然之间崩了,请脑补我那一刻的惊恐!

147一更

端木徳淑看着她呆萌的小样子:“看把你吓的,不过是一首歌,谁唱不是唱,她与皇上之间以前在宫外就有几分情分,平日见了也比其她人熟悉些,得些宠爱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

小甜甜看着皇后娘娘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顿时急了,那能一样吗!她是劲敌,急切的开口道:“娘娘她在小寒宴上还给皇上出了注意,弄了大大的流水席,流水席您知道吗?狠狠出了一把风头!”那是你们现在人没有的,皇上一次看着新鲜,二次看着新鲜的,新鲜的事情多了,久而久之对蔷薇美人产生了兴趣,研究出了她不一样的灵魂,娘娘,像您这种古代原配就危险了啊!

端木徳淑点点头:“宴席的事情本宫听说了,是个不错的主意,平日那些大臣们在宴席上就有些放不开,以后好了,皇上说完话大家都可以自由散开,说说家常,吃吃东西,不必拘束,显得热闹多了。”

戏珠闻言,立即生气的跺跺脚:“皇后娘娘,您怎么欺负甜乐师,话不是您这样说的,户部、礼部明明说小寒的宴席没有礼数、不成体统,怎能用餐时随意乱走,怎可目无皇权,像什么养你这,怎么到您这里就成了好了。”

小甜甜惊奇的看向戏珠,完全懵了:反……反响不好吗?

端木徳淑笑笑:“本宫是觉得挺好,若是不愿意走动,尽管让侍从们去取不就好了,谁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都是新鲜的多好。”

“娘娘,好什么好,君子不好外物,奴婢看哪位大人敢按住自己喜欢的使劲吃。”

端木徳淑忍不住笑的开怀,想想一群大臣坐在一起,桌前放满他们喜欢的食物,一眼我过去,还挺有意思的你,更别提为了显示自己无所偏颇,估计什么东西勤俭什么东西被抢的最快,最后御膳房的粗粮饼子非见地不可,剩了满桌子山珍海味无处打发,想想她都要笑的不行了。

小甜甜看看皇后娘娘再看看戏珠,恍然大悟:她们把自己同乡的点子当笑话看了!?

端木徳淑笑着摆摆手,没办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就好笑:“本宫觉得是真好,只是大部分朝臣。”没有一定资历和自信的人绝对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乱来,收敛起来的人难免就显得畏手畏脚了,而且听说那天也确实闹了不少笑话:“还是需要不断完善的。”说完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

她真的没有觉得不好,就是想到自己爹爹,会吹胡子瞪眼的站在一堆食物前,从头数落到尾,最后气的吃不下饭的连夜上折子凑请,就为爹爹着急。想来爹爹这段时间肯定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跟他提蔷薇是他女儿的事。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滑着杯上的盖子平复自己的心情,眼睛里依旧盈满笑意:“你呀,就安心唱你的歌,没人跟你争现在的位置,听话。”

“我……我是为了自己吗……”小甜甜委屈的垂下头,跪坐在地上嘟着嘴,她还不是怕……如果那位真得宠了她们都要完蛋,她的皇后娘娘怎么就不能生位小皇子呢!生了就可以当太后了呀,那样多省心。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你的心意本宫收到了,下去吧。”

小甜甜闻言立即惊悚的打起精神,不,不,不:“皇后娘娘您不觉得您还想多了解……蔷薇娘娘一些吗?她可是您的庶妹啊!”小甜甜特意加重了‘您的’‘庶妹’二字!“而且她还像我这样优秀,您真的就不担心吗?”

戏珠给了她个淡淡的眼神。

品易熟练的为香炉点上新香。

端木徳淑被她逗的不行:“都想你一样本宫才真不用担心了,下去吧。”

小甜甜还想说什么。

品易立即看过去,目光冷漠凝锐。

小甜甜立即不敢再开口,恭敬的垂头叩首,规矩的退了出去。

戏珠看眼品易,无奈的摇摇头,越来越不解风情了,虽然说了不让甜甜在娘娘面前乱来。可私下里也没有不让他们两人来往呀,结果一点火花也没有,哎。这顿糖是吃不上喽。

……

徐知若回到宫中,眼里顿时满是委屈和不甘心,就因为她是皇后,所以她回宫时所有正门全要打开,侧门开那么多做什么!她走的过来吗!

所有的规矩为她让路,别人的事都不用做了!她们一大早就站在哪里等又如何,她也不过是换轿辇的时候抽空看她们一眼,一句话就把她们全打发了。

她们站了半天,听了半天的闲言碎语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皇后娘娘看一眼!给菩萨塑金身,有那点银子做点什么不好!多修几座学堂有什么不好!

还有剩下的后宫开支,凭什么入了皇后娘娘的私库,既然是给予后宫的花销,难道不该都用在后宫嫔妃的身上,所以她凭什么不能要两斛珠。

徐知若只要想到皇后娘娘手里有一大笔私人银子,能解决很多事情,便心中欲想不能,如果这笔银子在自己手里,她一定能为做很多事情,为国为民更为家,绝对不局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抬头、低头都是眼前的三分地!

而且她不单能开皇家书阁,她还可以开徐家书院,到时候两家合并,问世的书籍更多,咱们看自己都比她更有优势。

何况皇后娘娘那张脸,当年在京中又不是什么优势,何必总是拿皇后娘娘的容貌说事!

徐知若攥着手里的帕子,本来这些天顺风顺水的日子,好像因为她的归来,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完本对她毕恭毕敬的宫女太监,今天又回到了敷衍了事的样子!

皇后不过才刚回来而已!能管什么用,难道那些皇上交代自己的事就不是事了吗?自己一直过问的事就不过问了吗?

别忘了!自己依旧是徐修仪,将来也定能是徐妃,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狗眼看人低!

清暑叹口气,修仪娘娘这是何必,咱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将来也不会多差,何必非自己气自己。

虽然她觉得自家主子也不差,可距离母仪天下差了皇后娘娘好几年呢,若是皇上在府邸默默无闻时,娘娘又能了无怨言的嫁给皇上吗?

既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做一位闲散皇妃养育几位优秀的皇子,将来若是机会到了,做一位不问世事、安享清福的太后娘娘多好。

徐知若神色微转,眼里的戾气散了三分,声音优雅、仪态万千,又是安然若素的修仪娘娘:“肖才子身子可好?”

清暑点点头:“今早女医说肖才人身子无恙。”

无恙吗?“今日皇后娘娘回宫,虽说娘娘慈徳免了所有有身孕后妃的见礼,可这样大的喜事还是要向皇后娘娘报一报的,也让皇后娘娘高兴高兴。”

清暑皱眉:“娘娘,掌事姑姑会报的,这件事远不用……”

“本宫是一宫之主,怎么不——”徐知若立即闭嘴,心里顿时愤恨不已,她住在新雨宫没错,也是新雨宫的最高位,可却是侧殿!算不得主位!

徐修仪顿时没忍住砸了手里的水杯。

清暑吓了一跳,殿内所有人,顿时屏息而立!

清暑急的赶紧让人收拾,快速想办法掩了修仪娘娘的过错。皇后娘娘刚刚回宫,她们新雨宫就摔了东西,让知道的人怎么想?

清暑急忙安排人私下里赶紧补上这套茶具,从娘娘的嫁妆里填补,她记得娘娘嫁妆中有一套相信花底的,可千万不要惊动了宫物司的掌事,否则真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徐知若似乎也察觉到闯祸了,立即正襟危坐,纵然心中不忿,也不敢再表现出来,因为无法表露,心中更加郁结。

这就是身份不如人的下场,连在自己宫里摔个杯子都要看人脸色!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徐知若委屈的快要哭了,她怎么就不能随意处置自己的东西——徐知若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忿,眼睛顿时通红,憋的胸口发闷,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什么次次不顺!

凤梧宫送给肖才人的贺礼到的很快,这份礼单若是放在普通勋贵人家也算是一份好礼,但在宫中也不过是七品才人里中规中矩的礼数,不出彩,也不苛刻,中等罢了。

徐知若看到这份礼单又气了个半死,因为皇后给了,所有高于肖玉颜品级的宫妃也均要依次送上贺礼,那些本来还没有机会来新雨宫看她笑话的人,这会儿可都有功夫看她笑话了。

她荣宠整个冬季,自己宫里的才人却有了身子,谁会放过这个机会!

锦瑟来的很快,面上容光焕发,笑容飞扬,长相平平的五官都闪亮起来,丝毫没有等了皇后娘娘一早上的疲惫。

徐知若一点不想见到她!凭什么那个人稳坐高台,她却要应付不知道是她几十名开外的爪牙:“告诉她,本宫病了,不用过——”

锦昭容早已穿着裘衣,信不走了进来:“呦,妹妹怎么病了?可是又像上次一样头晕了——”自己说完自己先笑都不行了:“上次的事呀,都是姐姐不好,不该和妹妹一般见识……”

徐知若觉得头真的开始疼了,青筋直跳,心火蔓延……

……

宗之毅临出门前,洗了澡,从众多呈来的衣物中,选了滚金边的你玄色束腰锦跑,外面罩了同色的兽皮大氅,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玉冠长缕,气度非凡。

148二更

步辇走到半路,宗之毅突然有些坐立难安,整整身上的衣襟,理顺了腰侧的玉佩,看向赞清。

赞清怔了一下,继而微笑的恭手道:“皇上器宇不凡,今日尤其显得卓尔不群。”

宗之毅闻言冷漠的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路。

赞清心中苦笑,平日咳嗽一声朝中都不敢有二话的君主,在某些事情上出奇的较真。

——皇上驾到——

端木徳淑早早的带着人在大殿外厚着,笑语盈盈的恭身见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福。”

端木徳淑点点头:“起来吧。”

宗之毅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绯裙红衫,朱钗簪花,除了手上有一枚红玉手镯,再没有其它夺目的装扮,整个人看起来低调内敛,却是最明艳的熠熠芳华,一颦一笑间都充满了山水冰融的万古浩荡。

“皇上一路行来冷了吧,快坐过来暖暖。”端木徳淑笑着,招呼他同坐在猫扑绣球的火炉旁的双人榻上,中间的茶几上摆着她这次新得的天青釉瓷差距,温柔如水的眼睛中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臣妾前些日子不在宫中,皇上身体可好,国事可否繁重,臣妾怎么看着皇上都瘦了,可是下面的人没有好好伺候,那可是要罚的。”

赞清立即讨饶的站出来,唱作俱佳的可怜着:“皇后娘娘,您这可冤枉奴才了,奴才日日夜夜伺候着皇上,就怕伺候不好了,招了皇上厌弃,怎么敢再不用心,皇后娘娘若是罚奴才,奴才可是不依的。”

端木徳淑嗔他一眼:“就你多话,本宫这还没说几句呢,你到是都说完了。”说着又看向皇上:“明日就要封印了吧,皇上趁着年节好好休息休息,臣妾这次出去还给皇上带了礼物呢,戏珠。”

宗之毅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说话,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间的笑藏都藏不住,人也开朗很多,看着朝气蓬勃,笑的眼睛里像晕开的山水河山,都是让她开心的影子。

赞清默默的退回去,心中震动不已,这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妖孽,不过几日不见,仿佛又练就了什么邪功一般,让人见之忘俗。

难怪当年京中无夫人想家中长子迎娶她过门,除了皇上,谁能镇得住皇后娘娘这妖孽到极致的容貌,就算是皇上,若不是克制再三,恐怕也会忘了今夕何夕,日日笙歌了。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镶珠带玉的盒子,笑的无奈,转向宗之毅抱怨:“你看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有什么宝贝要呈现给皇上呢,这若是皇上期待太重,结果又大失所望,岂不是臣妾的错了。”

宗之毅嘴角忍不住挂了三分笑意,他觉得只要看着她,不管盒子里是什么都不会失望了。

端木徳淑把盒子打开,是几块洗的干净的土豆,看着三个圆滚滚的小东西聚集在一个比值价值高几百倍的盒子里,只能摇头叹息:“皇上可别嫌弃它们。”

宗之毅整理整理衣袍,笑容何须。

见他听,也愿意多说:“这还是臣妾上次从避暑之地回来时烤着吃的小东西,是品易从外邦运回来让臣妾尝鲜的,臣妾一开始也并未在意,可臣妾听丞相大人说,此物比红薯的栽种价值高,敞亮也足,只是不如红薯香甜,但能温饱。”

宗之毅闻言视线和心神微微从一些不正经的事情上收回来,看向匣子内的目光正经三分。

“臣妾也不懂这些,便将一部分土豆给了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经过两季的摸索,竟然真被他弄成了。

本来臣妾是断不敢领这个功劳的,可是丞相大人那人……哎,臣妾也没办法了……虽然说土豆口感不佳,但温饱年代,想想大家到了一定时候,还是能接受的,所以便呈给皇上看看。

这里面压的是丞相大人写的种植方法和产量,若是有用,就让户部推行试试,若是无用,皇上就当看看解解闷了。”

徐子智?宗之毅伸手拿出薄薄的几张纸,本来不在意的目光越来越凝练,散漫的申请渐渐被威严取代,慢慢的周身笼罩着天下之主的气魄和天下之事皆可独断的威严。

端木徳淑安静的坐着,侧开目光。

宗之毅非常认真的看完,这不紧紧是套种植方案。徐子智做事没有这样简单的道理,里面还详细阐述了推广的可行性和产量后期的压重性,包括充盈国库所需的时间,事宜的土地、推广后的长处。

若是给这几张纸加一个折子,这便是一篇利国利民的根本决策,且可立即发到工部户部开始推广。

宗之毅起身看向端木徳淑,目光威仪:“你确定要拿出来。”

端木徳淑端庄一笑:“臣妾不给皇上还留着过年吗?再说又不好吃,妾身种出来让它站地方吗,这件事详说起来跟本宫没有任何关系,都是相爷见多识广,否则被妾身糟蹋完了,妾身还嫌弃它太过噎嗓子。”

宗之毅看着她,因为这几张涌动的心情,渐渐的回到原位。这一年来,有太多太多各种各样好的点子,并不是每一种都能让他失态,如今即便这样的农耕措施,他亦能很快看淡:“说到底,还是你宫里的人看着稀罕给你运了回来,才有机会又让丞相见到。”说着看眼站在一旁的品易。

品易立即出列,跪下,神色不卑不亢:“奴才有罪。”

宗之毅焉有不知道他私通北地国度的事,想来是让皇后盖的凤印,涨了这小子的野心,看在皇后的颜面和他最尚掩,也一直很有分寸的份上,没有处理他,想不到还是办了件人事的:“起来吧,就是之前有罪,这件事过去后,你也可将功赎罪了。”

“奴才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赞清冷淡的看他一眼,更淡漠的移开目光!

宗之毅转过身。

端木徳淑立即端起茶杯喝口茶,掩盖了目光中翻涌的众多情绪,他从来都是用心的,值得太多好的东西。

宗之毅将几页纸放进去,轻轻的盖上盒子,转过,看着她,目光威严的、神情冷肃的、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恩泽万物的威仪,以男人至高无上的权柄,肩扛家国责任担当,她男人的身份看着她。

端木徳淑顿时不自在的绽开一抹笑容,瞬间有种狼狈要逃的感觉。

若是以往,她会无比骄傲,甚至会扑到他怀里,挑起这个男人的所有的兴致,让他威仪的面容为她沉沦、为她喘息,为她动容。她也要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骄傲,他会是杰出的帝王,自己是她的元后!为会他所做的一切与有荣焉,为他未来帝国的荣光高兴。

可此刻,她只觉得若是自己生出一丝这样的想法,都玷污了他的存在,龌龊了自己的心思。

“皇上吃些什么吗?”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前些日子的心情也不是佐伪。

她已担不起如此优秀的他站在她身边的压力,甚至无法像往常一般,伸出手,勾住他的掌心,让这个依旧能在某一瞬触动她心灵的男人为她停留。

宗之毅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通身的威仪消散,只是一个长相上佳的普通男子:“饿了。”

“是呀,皇上不饿吗?”端木徳淑摇着头,浅浅一笑。

宗之毅嘴角也不自觉的挂上笑意,让人把茶几上的盒子收下去,明日封印前传达下去:“传膳。妩墨,想要什么奖励。”

宗之毅牵起她的手,两人相携向外间走去。

端木徳淑的手虚放着。

宗之毅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不时看她一眼,眉宇温柔。

端木徳淑撩撩头发:“臣妾哪敢,皇上要赏也是赏丞相大人。”

……

“修仪娘娘!修仪娘娘!不好了,肖才人摔了一脚!见红了!”

徐修仪闻言一时间呆愣的看着来人,怕是自己幻想了太多次,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幻觉!

清暑赶紧扯扯娘娘的衣袖。

徐知若立即回神:“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修仪娘娘,肖才人刚刚摔了一脚,见红了!”

徐知若腾的一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丝毫不在意拆了一半的头发:“快!去通知皇上!肖才人肚子里的皇子不好了,让皇——”

清暑逼不得已,忍住巨大的压力再次扯扯娘娘的衣袖。

徐知若见状,总算冷静了三分,但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这个孩子总算发挥了他该有的用途,这些天因为这个孩子受的气都肖了三分,实在是太好太好了!皇后娘娘回宫第一天又如何,她可是有正当理由把皇上抢过来的:“先拿本宫的牌子去传太医,再去通知皇上!”

“是。”来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徐知若重新坐下来,再也压制不住的欢喜,几乎要喜极而泣,她今天受了多少委屈,受了锦瑟多少白眼,那个静妃更是只派了丫头过来送礼单,却没有来侧殿拜见她,美其名曰新雨宫没有主位。

最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皇上今晚要陪皇后……想到两人会在一起,她便觉得心肝肺像被针扎一样!

她为什么不永远不要回来!这样皇上就是她一个人的,只有自己才配站在他身边!

她早晚会像皇上证明,只有自己才配的上他,四色锦她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很惊艳:“快,给本宫梳头。”

“是。”

新雨宫的小四合院内,肖玉颜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女医反复摸着脉象,屋内的丫鬟来来去去乱成一团。

肖玉颜却神色平静,目光里逼不得已的算计一闪而逝,今天是皇后娘娘回宫第一天,第一天又怎样,她的皇子出了问题,甚至可能是皇上钟爱的皇女,皇上怎么会不来看她!皇后,你以为你高高在上,我就没有办法给你添堵了吗!

她会凭借肚子里的孩子一步步的来,让你再无翻身之日,绝不给你祸害我肖家满门的机会!

女医越诊越急,为什么她诊不出滑胎之相,可明明摔了一脚,还见了血,怎么可能诊不出来?!

她的医术虽然不敢与太医院的国手相比,但也绝对不差,甚至在妇科一事上比他们更有心德,为甚她诊不出来?

坠儿着急的看着反复诊来诊去的女医:“你到底行不行,才人都疼成什么样子了!?皇嗣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女医顿时如醍醐灌顶:“保胎药,先开保胎药。”

坠儿看女医出开药,悄无声息的看床上的主子一眼。

肖玉颜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她确实摔了一脚,也见了红,可不是每个见了红的意外都会胎儿不保不是吗。

……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听完传侍的话,神色冷静,口吻淡淡:“可传太医了?”

“回娘娘,传了。”

戏珠夹了一小块压平的鸡腿肉放在娘娘的盘子里。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你再传本宫口谕,宣刘太医进宫,也一道去看看,另外让静妃去新雨宫坐镇,肖才人腹中皇子若是有任何不适,立即通知本宫。”

“是,娘娘。”

端木徳淑重新执气筷子,吃进嘴里:“今日鸡腿肉的酱料做的道是足。”

宗之毅又给她夹了一小块:“你怎么不说是你几日没有吃御膳房的手艺,吃什么都是香的,平日可是半碗米饭都进不下去的。”

“皇上这么一说,妾身发现确实很久没有尝到如此地道的口感了。”端木徳淑也给他夹了一筷子,没有问他如何知道她饮食不好的。这样类似的话,她以后恐怕都问不出口了。

……

新雨宫,肖才人住处的大厅内,聚集了很多人。

静妃娘娘端坐在主位,等着刚刚进去的刘太医出来回话。

徐知若坐在下手边,慢慢的等着皇上到来,只要皇上来了,自然有人会高看新雨宫三分。

宫侍分类四侧,均安静的站着,不大的房间内不必人燃炉,也燥热起来。

静妃娘娘没有多余的想法,竟然让她来坐镇,皇后娘娘断不会来了,皇后娘娘不来,皇上更不会过来。

何况一个小小的才人,怎么可能惊动皇后娘娘,能宣刘太医回宫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皇宫中如今子嗣昌兴,小皇子们都在慢慢长大,虽然都还年幼,但已不差肖才人肚子里这一个。

就算今日真摔出什么三长两短,对皇后娘娘来说,也不过是一笔安抚礼单的多寡问题。

不是皇后娘娘人心冷漠,而是肖才人的身份在此。

徐知若看着静妃慢慢的喝着茶,心中越来越着急,怎么皇上还没有过来,莫非是皇后宫里的人拦住了传话的人?

徐知若一方面希望皇上过来,一方面又希望是皇后宫里的人拦了,因为这样,皇后便是罪加一等,肖才人肚子里的可是皇嗣,如此大事竟敢不报。

静妃闲闲的看徐知若一眼,她发现自从皇后娘娘回宫以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连前些天的那份从容淡定都散的一干二净,生生漏出骨子里的不甘和野心。

有野心没什么不好,争个妃位,想成为皇上心尖上的人都可以,徐知若怎么看都像是选错了比较目标的人,皇后娘娘,岂是她能拿来效仿的:“知若妹妹在看什么,外面可是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徐知若立即回头,嘴角微微的扯了一抹弧度:“回静妃娘娘,哪有,臣妾不过是担心肖才人而已。”

“知若妹妹有心了,刘太医已经进去了,你我再担心也是多余,何况你也把该做的都做了,静候结果就好。”

徐知若心想你说的轻巧:“不知皇后娘娘几时过来,若是皇后娘娘到了,肖才人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如何向娘娘交代。”

静妃目光一冷:“徐修仪,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皇后娘娘舟车劳顿,又是一宫之主,要操心的事很多,安君院的小皇子尚且不能一一关照,怎可什么事都惊动皇后娘娘!有你我在这里守着难道还不够给未出世的小皇子添福的!”

徐知若闻言,立即起身,脸上的狼狈一闪而逝:“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关心则乱?乱也要有个乱的分寸,修仪娘娘将来也是要承袭一宫主位的,宫里众位姐妹的事都等着你一人拿主意,到时候你也事事惊动皇后,那皇后娘娘要你这个一宫主位还有什么用处,何况此等宫中大事,焉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以后让皇后娘娘怎么安心把一宫主位交托给你。”

徐知若被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的脸色发黑,她原想的是那个位置,如今竟然被区区一个静妃教训!还是当着自己宫人和肖院人的面,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

“行了,起来吧,都是为了小皇子好,本宫就饶你这一回。”

徐知若一口气憋在心中,恼了嗡的一阵响,又倔强的站起来,坐下,她不可以输!不可以!

可谁来告诉她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今天什么人都可以教训她!她受了真没多的委屈却连皇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为什么!

静妃瞥她一眼,不在乎徐知若高兴不高兴,她越慌越不甘心暴露的缺点就会越多,早晚不用皇后娘娘出手,就有她自己栽跟头的一天!

刘太医、孙太医走出来。

徐知若撑着仅有的脸面,看向两位太医。

静妃放下茶杯,面有焦色,因为长期受皇后娘娘浸染,周身气派和动作,也有皇后娘娘一分精髓:“两位太医快快免礼,肖才人和小皇子可有什么大碍。”

刘太医上前一步,神色平淡,语气如常:“回静妃娘娘,修仪娘娘,以卑职来看小皇子福大命大,不单自己没有大碍,还护佑肖才人也没有大碍,但毕竟事关龙子,还是要好好观察,让肖才人安心养胎才是。”

静妃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保佑。”

徐知若心中猛然闪过一丝顿时不忿,她有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肖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了……

徐知若立即打住心中恶毒的想法,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

徐知若简直不敢想像刚才是她真切的想法,她什么时候如此恶毒了。她想登上高位不假,可那是受人爱戴,一心为民,与皇上相敬如宾的好皇后,不是眼前想法恶心的女人……

徐知若脸色越来越白,她向来孤傲的心,什么时候被渲染的如此肮脏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这完全背离了她从初衷!

149三更

徐知若突然有些害怕,她怕她还没有登上某个既定的位置,就被这些乱七八的人和事消耗完了热情和真心!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称心的事!就不能事事按照她的预想来吗!

明明都已经摔了!明明都——为什么不干脆成全自己!

另一边,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肖玉颜盼了又盼,等了又等,出去煎药的丫头已经端来了安胎药,药也已经晾凉,她再次看眼门外,不甘心的喝完了碗里的汤药,眼泪也流了下来。

平时总是爱笑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悲伤,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不来看看两人的孩子,因为他已经有孩子了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能怀着他喜欢的女孩吗?他为什么不过来,哪怕只是看看自己,安慰安慰自己。

她今天真的吓到了呀,她险些摔倒是真的,将计就计是想见他,也想给皇后娘娘添份赌,她杀了她全家,她的想法有错吗?

为什么不来!皇上你为什么不来。

肖玉颜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无用,还有他没有来看她的恐慌。

这与她想像中的宫中生活一点也不一样,她以为她与皇上会相知相爱,她以为皇上会如当年初见她一样怜惜她,她以为皇上会离不开她。

可是这些统统没有,在还没有离开避暑之地时,他就以为变了,他身边太多的人,他连想起她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皇上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对她很好很好,可她一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次,皇上如今宠着身份高贵的徐修仪,她就守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琴瑟和鸣。

被说什么报仇了,她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至于得到皇上的宠爱庇护家人,肖玉颜现在想想,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宠爱?整座宫中,谁敢说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徐知若吗?

肖玉颜突然嘲弄的笑了,她的皇上原来对谁都可以温柔,只要讨的他一时欢心,只有某一个点让他觉得对了,他都不吝惜付出一份看似温柔的冷酷无情!

肖玉颜擦擦眼泪,背过身,今夜皇上没来,更是让她绝望的看清了自己的愚蠢。她以为的恩宠根本不存在,她想要的保护也做不到。

她就像一个傻子,傻傻的、自以为正确的踏进来,反而把自己圈在了这里。

肖玉颜怜惜的摸摸肚子,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她唯一的可以用的竟然她前一刻爱之甚重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不想的,这是她的孩子,真正属于她带人,是这些天快逼疯的冷漠中唯一亮起的光。

今日差点摔倒时,她也是真切的害怕;没事时,心中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庆幸不已,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想的。

可是想出掉皇后太难了,她或许穷其一生也做不到,即便搭上你的命,皇后娘娘又会让皇上厌弃多久,抱着皇后娘娘一起去死——

肖玉颜突然眼中一亮,对,她们一起去死,她们三个一起死,到时候她还可以和她的宝宝杂一起,她们永远不分开。

只要皇后娘娘死了,自然会有人接替她的位置,凤位换人,慕国公怎么可永远风光,必定会被新起的国丈家族比下去。

然后她再给父亲留书一封,让他们避开这场劫难,想她的亲人都活下,都活的好,她的牺牲又算什么!反正……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连自认看了两辈子的爱情,也不过是道虚影,她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肖玉颜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娘亲会好好待你的。

……

“是土豆!”小甜甜惊喜的看着皇后娘娘桌上的食物!激动的不能自己!

端木徳淑稀奇的看着她:“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何止是认识!”小甜甜痴迷的看着放在蒸煮小筐中的绝世神器!那她做梦都想找到啊荣傲啊!

可惜她连宫门都出不去,还找什么找!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伟大的想法!她为了这世界第一大,不是,古社会时期第一大粮食作物,抛头颅、洒热血,不惜去御膳房偷偷翻垃圾堆,就想看看有没有土豆皮。

土豆是明朝时引进她所居住的国家的,想来也还没有引入这片富饶的土地,她便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乘风破浪、翻山越岭的找到它,把它的吃法和一切飞扬光大!让子民远离饥荒!

若问这小小的土豆有何种神奇的妙用!哈哈哈!隐秘的促进了明朝的经济萌芽算不算!

你说不算!好吧,那么它就是不是!但谁也无法否认一切经济发展的基础都要来源于过剩的……过剩的什么来着……

她是艺考生,成绩不好是应该的。

总之这是土豆呀……小甜甜的眼睛里满是星星,下一秒普通给皇后娘娘跪下来:“娘娘,您知道它的亩地产量吗?知道它怎么种植吗!”来!让姐给你们普及一下,这土豆发芽可有讲究了!有姐在,你们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150一更

戏珠噗嗤一声笑了。

小甜甜见状非常严肃的敲着地板,肃静肃静!知道这件事多重要吗!知道吗!它关乎国体!关乎生计!关乎未来!不能笑:“娘娘……”

“行了。”端木徳淑用目光打断她:“吃饭都不让本宫好过,有些事少操心,没事多练练嗓子……”

小甜甜委屈的想张口: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她……

“不过,你也有心了,土豆的事是相爷整理,皇上今天下令推广的。”说着看她一眼:“还真是委屈你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过,皇上不聘请您当宰相真是屈才了。”

小甜甜立即尴尬的笑笑,已经研究过了呀,呵呵,她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不过:“娘娘,嘿嘿,土豆的吃法您知道吗?”

还有什么吃法?不是蒸一下吗?

小甜甜顿时满血复活,她就说吗,她怎么能没有一点用处!她可是拥有上下五千年智慧的人!“虽然蒸是它最本质的吃饭,作为主食它还能做成土豆粉,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是平民的吃法,怎么能丰富皇后娘娘您的餐桌,对皇后娘娘来说,它——就是配菜,就该老老实——”

戏珠提醒道:“赶紧说正题。”

前戏懂不懂:“娘娘,您听好了,红烧土豆片、酸辣土豆丝、醋溜土豆丝、土豆炖排骨、土豆炖牛肉、土豆炖大鹅、土豆炖蘑菇、土豆烧牛肉、土豆烧排骨、土豆烧……”

端木徳淑静静的吃着早膳。

“土豆鸡蛋饼、香煎土豆饼、土豆葱花饼、土豆……”

端木徳淑示意戏珠再盛一点汤。

“炸薯条、炸薯片、炸薯霸、可比克、上好佳、乐事、呀!土豆呀!”小甜甜完美的拥抱土豆的一千零一种吃法。

端木徳淑见她说完了,示意戏珠:“给她端杯水,润润嗓子。”

小甜甜哪里有功夫喝水,现在是展示她用处的时候,她怎么能退缩:“娘娘,您想先吃哪一道——对了,奴婢现在可不可就申请专利,独家策划!立即开一家土豆酒楼,只有奴婢的酒楼能卖土豆佳肴!能卖土豆周边!哈哈哈!娘娘咱们三七分账,您七、奴婢三,不,您八,咱们的生意一定财源滚滚、大把进钞,称霸世界指日可待!”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优雅的拿起旁边放着的紫色锦缎绣花手帕擦擦嘴,放在小丫头捧着的盘子内,手搭在戏珠的胳膊上起身:“什么是申请专利?”

小甜甜立即起身跟着娘娘向大厅走去,在娘娘坐下后,老实跪好:“专利就是,除了奴婢以外别人都不能用的商标!”

“那你不用想了,本宫观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雁国境内全面推广,你若是申请了专利,别人还怎么吃。”

品易换香的手停了一瞬,若有所思,土豆是不可以,可其他的无伤大雅的东西呢?

小甜甜顿时挫败不已:“娘娘——”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她怎么说也是见识过飞机、游艇的人能不能给点面子,别总是挑人家的错处……

端木徳淑喝口清水,开口道:“专利是不行了,但是确实可以在京中开一家酒楼让大家了解一下土豆的各种吃法,只是不知味道如何,这样,你把土豆的几种新鲜吃法让御膳房的厨子们做出来,中午,本宫问问皇上可否有时间尝尝,若是做的好,本宫便许诺,准许你在京中开家酒楼。”

小甜甜顿时一蹦三尺高,跪的初衷都忘了:“真的吗!皇后娘娘你说真的吗!”我终于可以出宫、可以开创自己的事业了!?

端木徳淑被她喊的耳朵生疼。

小甜甜立即捂住嘴,乖乖的跪下来,脸上怎么也掩不住快溢出来的笑意:“奴婢太激动了,嘿嘿嘿。”

“真的!”

欧耶!小甜甜兴奋的握着拳!豪情万丈“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娘娘,您瞧好吧!”说完迫不及待的跑不出了!这是她伟大的称霸雁国商业版图的第一步,她要做雁国第一女商人,开创内衣系列、写出世界民主、开一流的夜总会、造独一无二的青楼!

她的美好日子呀!她金灿灿的未来呀!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她怎么能不把握住!

小甜甜兴奋的跑着跑着神色突然严肃:“哼!”何况还有一个要跟她抢各种新鲜想法的蔷薇美人,她怎么能不加快脚步。

端木徳淑看她跑的那么快,心头一阵无语,本来她还想问问她让工务司早纺织车的事怎么样了,这个甜甜,就说有两个轮子,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却信誓旦旦说可以改进,可把工务司那帮师父忙活坏了。

她现在倒好,又想了一出新鲜的,够御膳房忙活好几天了。

这个除了唱曲,真没都半吊子,又急性的人呀。

品易走过来,肩上搭着冠冒上落下红玉珠带,人如墨玉:“娘娘,您真打算让甜乐师在京中开酒楼?”

“不过是家酒楼,她若是想,开了便是,何况新鲜的东西总要有新鲜的吃法,也给众人一个认识土豆的机会,她喜欢玩闹去就是了。

本宫估计她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宫中她扔着的不管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少了吗,哪个她有耐心做完了。就是一个喜欢尝鲜的孩子,最后酒楼的规模或者客人数量不符合她心意了,肯定是要扔还给你的,你与其关心她开酒楼,不如操心怎么接她这个烂摊子。”

品易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吗,还是娘娘看的通透:“娘娘,听说新雨宫那边做出了新鲜的东西,打算在国宴上呈现给皇上。”

端木徳淑点点头:“这是好事,她有心了,可是来向本宫报备了?”

品易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又毕恭毕敬的垂下头。

端木徳淑见状,放下水杯,脸上得体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戏珠也恼了:“她什么意思!还怕娘娘抢了她的东西不成,捂着盖着是要越过皇后娘娘,在国宴上直接来个突然袭击吗!”

品易转向皇后娘娘,恭手:“娘娘可是要过问?”徐修仪这么做,可不仅仅是想越过皇后娘娘讨皇上欢心这样简单。

细追起来便是,徐修仪为什么要越过皇后娘娘?她为什么以为皇后娘娘是不可信的?皇后娘娘可有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让她觉得皇后娘娘不能相信?她又是以什么复杂的心态揣摩娘娘的?

这样下来,徐修仪可就其心可诛了!

端木徳淑做到这个位置就想过,别人也必当想坐到这个位置,所以行事尚算小心,也不敢轻易得罪了皇上。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年老色衰、没有遭皇上厌弃,就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了。

问!当然要问!她带着出席国宴的后宫妃嫔,一举一动她都要大概知道,若不然怎么抛话题,怎么可众位嫔妃制造机会。

就说徐修仪这事,她大大方方的爆出来,她自然会让人安排她献东西的事,她若是不报,却做了……是想让自己真的非常惊讶吗?!“问问国宴上可有什么安排,她说若是没有,便不用她出息国宴了。”

品易立即恭手:“是皇后娘娘。”说完恭手就要告退。

“等等,顺便去前殿问问皇上中午可空,让皇上尝尝甜乐师的土豆宴。”

“是,娘娘。”

戏珠担忧的看娘娘一眼:“娘娘……”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看本宫做什么,这不是迟早的事吗,过早不宜晚,若是觉得徐家高贵的出身给了她底气,她大可以试试,看看是徐家插手的快,还是本宫让她死的早。”

戏珠闻言顿时看看周围值岗的人。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她这话就是明着放在这里,传不传出去都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一位品德双修的皇后,还是一位尖酸刻薄的皇后。

她又不是指望着一个两个她看不顺眼的人给她结论的,那边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客气。

戏珠对明珠管教下面人的方式是放心的,说了就说了,总不能一个两个都想给娘娘添堵的好,何况娘娘对后宫的人太好脾气的,弄到新人都觉得皇后娘娘没有脾气一样。

……

御书房外。

徐子智刚下台阶便看到品易走过来。

品易立即让位,恭敬的候在一旁,跪下,等相爷过去。今日是封印日,徐相还没有走想来是因为那张土豆耕种的事。

徐子智在他身边停下。

后面的百官也跟着停下,不自觉的看眼跪在一旁的小太监。

端木瑞一眼认出了是女儿宫里的人,与有荣焉的缕缕胡须,还沉积在今早众臣对皇后娘娘一致的称赞中。

他的好女儿没有辜负端木家族对她的教诲,始终将民生疾苦放在心上,这次竟然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堪称一国之母的表率。哎,美中不足的就是不捐出点银子来,他回头可要跟小仙好好念叨念叨这事。

荀故风也一眼认出了这是谁,脑海中也想起那天觐见时清如蝉翼薄如清铃的声音,他出现在这里,想来是皇后娘娘有事。

眼神不好的并没有见过品易,但是观其一身品级,还有其耳畔的红珠大概也能猜到是得宠的太监,赞清在里面,想必这便是后宫哪位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了。

品易见徐相没有动,依旧镇定的叩首,等着相爷离开。

徐子智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上,一身正玄色朝服,胸前盘蟒翻云,超品顶戴上黑玉珍珠漆黑如墨,他却素雅脱俗,犹如万丈之巅的雪莲,散发着清幽的柔光,声音平和,普爱众人:“可是有事?”

品易闻言恭敬回礼:“回丞相大人,皇后娘娘中午准备了土豆宴,想让皇上试试,看看可否对民众尽快认识到土豆有帮主。”

徐子智神色更淡了一些:就是要一起用膳了……再抬起头,他抛开杂念又是一国之相,这是他要听的,那就听清楚了,帝后夫妻,互敬互助,他不过是一个窥探不属于自己东西的窃取者,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断不能一错再错!

慕国公点点头:“皇后娘娘有心了。”

众臣当着国丈的面,对皇后娘娘又是一通夸赞。

端木瑞矜持的一一回拒,直言都是皇后娘娘应该做的,心中舒心不已。

品易跪的恭敬,他怎么不会珍惜这众臣皆在的机会为皇后娘娘美言几句,何况这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大事,亦不能辜负了相爷想成全皇后娘娘的心。

徐子智抬步,目光涣散的望着远方巍峨的宫殿大道,一步步的走过品易的身边,走出汉白玉的官道,心中郁结成伤……

151二更

品易余光看着他的背影,背脊挺直,脚步稳重,胳膊垂在身侧,看不出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品易收回目光,以徐相的为人,大概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还不进去,杵着做什么。”

“是,国公爷!”

……

封印之后,众臣休沐,皇上也卸了一身的朝时,得以放松几日。

宗之毅临近中午便去了凤梧宫。

赞清看着皇上轻快的步伐,止不住的笑容,今天早上在品易那里受的气,又要硬生生忍下去!

宗之毅兴致盎然的坐在主位上,华服玉冠,俊雅风流:“可是又什么好吃的?!”

“哪来需要皇上这样急,这不是还准备着。”说着把手里皇上的外袍交给戏珠:“甜甜怪不靠谱的,也不知道能捣鼓出什么,若是皇上看了不喜欢尽管罚她就好,可不能牵连本宫。”

宗之毅笑笑:“好罚她,不针对朕的皇后。”

端木徳淑垂头笑笑,借着倒茶的功夫避开两人交会的眼镜,遮掩了心里一闪而逝的狼狈和惭愧。

她看的出来皇上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年节在即,也难得有时间歇歇,这一年他的事情够多了。

宗之毅止了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不必忙着倒茶,朕刚在上书房喝了一肚子水,朕听宫人们说你麻将打的很好?”

端木徳淑的手安分的放着,这已经是回来后第三次了,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在皇上触碰她时候厌恶自己这身皮囊:“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比别人多的早一些,怎么皇上也知道麻将了?”

宗之毅点头,突然岔开话题:“咱们玩两局如何。”没说是蔷薇想出来的。

端木徳淑点头,借机抽回手,让人准备东西,转头笑盈盈的坐在皇上对面:“甜甜她总是有很多古怪的点子,竟然能想到把叶子牌做成这样,也是没准了,她不单懂麻将,还懂纸牌,都是一些费脑子的数字游戏,不过,却是很好的识数工具。”

“甜甜?!”她做的?

“是乐师,性格跳脱的很,今天的土豆宴也是她想出来的,鬼主意多着呢!”

宗之毅心中微微诧异,麻将不是蔷薇想出来的,什么时候成这位甜乐师了?

“说起来,甜乐师最擅长的其实是唱曲,结果天天不务正业,今天学个这个,明天琢磨个那个,一会皇上就见识到她的琢磨劲了,今早给臣妾念了上百种土豆菜式呢。”

戏珠微笑的走来:“娘娘,麻将桌摆好了。”

“来了,皇上请。”

宗之毅起身:“朕就与皇上对弈几局。”

赞清、品易坐了半张椅子,垂着头谨慎的出着手里的牌,倒不是担心输赢,而是担心皇上和皇后娘娘玩的不尽兴。

端木徳淑拢了衣袖摸了牌,葱白的手指在长排的列队中扫过,放下,拿出一张不用的,打出去,不紧不慢,有心又拿捏着分寸的开口道:“不知皇上知不知道,徐修仪宫里得了一件好东西,想在国宴上敬献给皇上。”

赞清眼皮一跳,皇后娘娘竟然不是直接对上徐修仪?!

品易用余光扫了赞清一眼,果然知道,他人虽然不在后宫,盯的东西倒是不少。

宗之毅看向妩墨:“什么东西?”

“这么说皇上是不知道了,其实本宫知道的也不多,今早让品易去问了,修仪那边传回来的说法吞吞吐吐,没说敬献也没说不献,只是说到时候看徐修仪的意思,臣妾以为皇上知道呢。”

宗之毅立即听出了结症所在,都在掌一方权势的,虽然后宫的事他不懂,但万变不离其宗,想来下面人越过直属负责官吏上报,都是让人不喜的事。

而且这个‘越过’,能说明的东西就太多了,说白了就是她不满意皇后什么,需要在皇后确认安排的时候避过皇后。

宗之毅的深色严肃两分:“你是知道我的,后院的事我不操心,你看着办就好。”说着打出一张三万。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然后笑笑:“就不怕臣妾冤枉了她,若是皇上为徐修仪求情,臣妾手不定会网开一面的。”

赞清小心翼翼的打出一张风,皇后娘娘真是会来事,这话直白的说出来等于堵死了修仪娘娘的路,不愧是失去了小世子还能安稳的坐在皇后位置上的人,除了仰仗皇上的宠爱,她自己这份光明正大上眼药的本事也立功不小。

宗之毅没有任何不自在,神色坦然:“你宫里的事,我若是插手像什么样子。”

“不插手是吧,那臣妾可要给钟美人升位分了,臣妾今早去看了三皇子,真是玉雪可爱,又壮士了不少呢,虽然钟玲身份不够,但毕竟诞育皇子有功,而且她身边抚养着三皇子,位分太低终归不好看,为了三皇子着想,早晚是要升的,也凉了她这么长时间了,以臣妾看,升了贵人便是。”

宗之毅看她一眼。

端木徳淑心有浮意,不敢生受:“看来很多事瞒不过皇上的眼,想来这件事皇上看的比臣妾透彻,臣妾也不是看在曾经相熟一场的份上,只是想着,不过是位贵人,给了便给了,又赶上过年,也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宗之毅收回目光:“你既然这么多了,口谕先下去,过了年节再办事。”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多谢皇上恩典,不过,臣妾胡了——”

……

小甜甜第一次见皇上!真的!虽然她也在皇宫混了一段时日,甚至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但她真的是第一次见皇上!

那一刻她丝毫升不起要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头的本事,更不敢去评判皇上的容貌,一点要勾引皇上的年头都想不起来。只想噗通跪下,或者转身就走。

因为某些人无需帝袍加身、无需多余神色,便让人不住止步不前,心中胆怯,不敢越雷池一步!

端木徳淑陪着皇上坐在餐桌前,看眼垂着头站在门边,努力缩减存在感的她,无奈的摇摇头:“还不过来,给皇上请安。”

完了完了,真的是皇上,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皇后娘娘温柔,而且……而且据说他很喜欢杀人,她……她……

“还不过来。”端木徳淑的语气低了三分。

小甜甜立即端着土豆炖排骨冲进来,跪下,土豆放在地上:“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没有看她,与皇后说着陆陆续续的上来的菜色。盖子打开,香气扑鼻:“起来吧,这顿土豆宴都是你想出来的。”

小甜甜点点头,又立即叩首:“回皇上,是奴婢……”谁说皇上没有三头六臂的,说话好渗人,好渗人呀!

宗之毅夹了一口土豆炖牛肉,点点头,又给徳淑夹了一块:“尝尝,味道不错。”

小甜甜见帝后二人开始用餐,等了一会不见皇上与她说话,瞧瞧的往皇后娘娘身边挪挪,她需要皇后娘娘的绝色美颜保佑!

端木徳淑欲找她说话,愣是没第一眼在原位找到她,看着她快跪倒自己身后的距离,无奈失笑:“好了,起来给本宫介绍介绍,都是怎么吃的,本宫看着怎么还有餐爹蘸酱?”

小甜甜闻言急忙站起来,绕到皇后娘娘身边,丝毫不敢好奇的瞥一旁的皇上:“皇后娘娘,您尝尝这个,这叫炸薯条,上面洒了一点点细盐,要趁热吃,趁热吃才好吃。”

“这个酱呢?”

小甜甜避开皇上,兴致勃勃的给皇后娘娘吹她的独家发明,最后还不忘提醒皇上,这个可只有她会,她要放在她的酒楼里,成为绝无仅有的招牌。

端木徳淑摇摇头,又来了,还绝无仅有的招牌,她就没听说过,吃食上是绝无仅有的,只能说你做的口感有秘方:“是,是,你最厉害,能一下子相处这么多种土豆的吃法,你也是真厉害了。”

小甜甜也不谦虚:“对呀,对呀,尤其是酸辣土豆粉,超级好吃的,皇后娘娘尝尝这粉条禁不禁道。”说着就要伸手去为娘娘盛,想到一旁的皇上,又乖乖的缩了回来。

戏珠立即为娘娘撑了一小碗。

宗之毅开口道:“听说麻将也是你先想出来的?”

小甜甜下意识的就要赔笑,猛然想到这里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地方,赶紧垂下头:“小小玩具,娱乐娘娘而已。”

“朕问你可是你想出来的。”

小甜甜突然就想到了穿越同僚,张口就像否认,说是自己的听人说的,可是……她好像跟皇后娘娘说过是她想出来了的吧……好像是说过的……

小甜甜要疯了,她说过的话太多了,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麻将是她发明的!你这张烂嘴,真以为没人跟你一样什么都敢乱说:“好,好像是。”

宗之毅皱眉:这是什么答案。

端木徳淑看甜甜一眼,温和的开口道:“不记得了吧,甜甜神游过一次神界,记忆有些受损。”

小甜甜惊讶的看眼一本正经胡说的皇后娘娘,顿时要给她跪了,她,她肯定是不相信自己鬼话的,但至于皇后娘娘是怎么想她的,她也摸不准,只知道皇后娘娘挺不在意她是何方妖怪的。

或许自己在她面前变个身,她也能坦然的接受。

端木徳淑快速点头:“奴婢……”说的有些底气不足:“记忆有些受损……”对,受损……

说着又往皇后娘娘身边挪挪,皇上的眼神好恐怖呀!

宗之毅冷哼一声,妩墨还是老样子,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敢往自己身边安排,这么一个话都说不好的东西,满口胡说,也不怕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端木徳淑示意宗之毅吃菜:“你为难一个丫头做什么,孩子不是还小吗,不懂事。”

“朕看你就是太惯着身边的人,所以她们一个个说话才不过脑子。”还有那个敢钻他空气的品易!什么主子跟什么丫鬟奴才,心大的什么都能装下。

戏珠垂着头,这是无妄之灾呀!

端木徳淑闻言,默默的吃着碗里香糯入味的土豆,一时之间不好接话,只因宗之毅说的是事实。

宗之毅见徳淑沉默下来,知道自己预期重了,但看看满屋子的牛鬼蛇神,尤其戏珠、明珠,如果不是看在她们是徳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就两人看不懂眉眼高低的毛病就能立即处死。

两人安静的吃着午饭,刚刚和谐的氛围,微微有些诡异。

赞清觉得自己也快习惯了,平静的站在一旁,他已经练出戏珠、明珠的淡定。

品易站的远一些,默默的垂着头也不吭声。

小甜甜也不再说话,觉得殿内的气氛十分古怪,这里随便一个人一发怒,都可以轻易把所有人拉出去砍了。

所以她变的尤为小心,目不斜视、身子不动,只要站的距离皇后娘娘近了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宗之毅觉得自己真是多事,好好的气氛弄成这个样子!还有这些不省心的丫鬟奴才,哪次不是因为她们!就不能有些眼色!回话的时候张嘴就来,满嘴的驴唇不对马嘴!成何体统。

端木徳淑把戏珠刚给她盛的土豆粉,放在皇上手边,声音轻缓:“臣妾吃着不错,皇上也尝尝。”

宗之毅接过来,殿内的气氛微微缓和了三分。

甜甜不自觉的松口气,觉得自己有种捡回一命的错觉,若这样多来几次,她非精神失常了不可。

……

“知道吗,钟美人升贵人了!懿旨都已经下了,就等年后皇上的印信了,听说今早皇后娘娘去湖馨苑看了钟美人一次,直接就升贵人了。”

“可不是,某些人前前后后跑了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升位这种事还是要找该找的人。”

“被说了,有人来了。”

锦瑟站在御花园的主干道上,弹弹披风上飘落的细雪:“没关系,继续说,像这种事实,为什么不能说,当谁心里不明白似的。一个是三皇子还没有养到三月,就急着以有孕立功的理由讨封赏;一个没有两把刷子就敢揽在自己身上,成天上蹿下跳的找存在感,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们一样,什么时候能赏什么时候不能赏,心里没点数吗1”

两位小丫头吓的退后一步,磕头:“奴婢参见锦瑟娘娘,娘娘金安。”心里暗怪自己说话不谨慎,竟然让这位听了去,这还了得。

锦瑟鄙视的看两人一眼:“怕什么,以为本宫护不住你们不成,听好了,若是有谁因为今日你们二人的话,找你们不自在,就说你们二人本宫护了,让她们有话说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倒要看看,你们那句话说错了。”

粉衣的宫女立即拉拉绿衣服的,急忙叩首:“多谢娘娘恩典,多谢昭容娘娘恩典……”

“下去吧,说两句实话看吧你们吓的,明摆着事实吗,某些人就是野心不足蛇吞象,真以为自己是块料了。”

锦瑟的话在下面快速传开,毕竟涉及风头正健的徐修仪,又是昭容娘娘亲自发话,这还是两宫正面杠上了呀。

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一开始确实是徐修仪想揽下钟贵人的事,钟贵人也隐隐有让徐修仪帮忙的意思。

想不到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做了主,怎么能不说讽刺,甚至可以说是明明晃晃的给两人难堪了,毕竟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知道徐修仪想为钟贵人请封的事,皇上一直没有答应,结果现在答应了,为什么?

还不是你徐修仪管了不该管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身为嫔妃伺候好皇上就够了,管什么后宫嫔妃升迁,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这话传入徐知若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心里难受的险些昏过去,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落,一群狗眼看人的东西!竟然敢如此议论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徐知若觉得自己一直看重的自尊心被人放在地上踩了稀烂,再也没有脸面出宫见人,心里堵着的石头被人望下硬压,压的她终于思虑成疾,一病不起!

湖馨苑内,得偿所愿的钟贵人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皇后娘娘是为她请封了不假,可她曾经和徐知若走的近的事也同样暴露在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如今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为她升位,可这也就意味着皇后娘娘以后再也不会顾念曾经的轻易。以后她们母子在工种只能靠自己!而十年内,徐知若可靠吗!恐怕谁也不敢说!

钟玲苦笑的坐在座椅上,是她错了,可终究一步错步步错。

伊依和瑞新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吧。

想想自己刚有孕的时候,四个人高兴的样子,再看看如今空落落的院落,就她这样的容貌家世,谁又会真的把她当成重要的‘棋子’使唤,若是没用了,或者需要害人,自己恐怕是最先被牺牲的一个!

她到底当时那只眼瞎了、鬼迷了心窍,死活要这个位分!

“娘娘,您保重身子啊……”

钟玲苦苦笑,保不保重有谁会在意呢……

……

清暑焦急的看着不断诊脉的太医们:“娘娘已经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醒!”

张太医缕缕胡须:“清暑姑娘别急,只要容老夫施个针,修容娘娘立即便会醒来,只是娘娘郁结于心,气息不畅,以后还是少思少虑、精心养气才好,否则会有伤贵体……”

“那你还不快为娘娘施针!”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娘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承担的起吗!”清暑都快要哭了,这个太医怎么这么多废话。

太医不爱听了,你家娘娘什么情况,您不清楚吗!若是安安生生的在后宫呆着,哪里能被那些话气成这样子,想来是动过心思的,何况他不得诊完了开药:“老夫这就用针。”

“快点!”腻歪死了!他到底性子多慢,开个箱子都不急!这种人怎么进的太医院!等娘娘好了,定然要让娘娘惩治他!

徐知若嘤嘤转醒,口里念着:“大哥……”

清暑立即福如心至喊道:“修仪娘娘想丞相大人了,修仪娘娘想家了……奴婢的娘娘啊,奴婢知道您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说,娘娘,您一定要振作呀,为了老爷夫人、为了丞相大人,您也要振作呀……”

徐知若缓慢的转过头虚弱的看着清暑,眼中闪着水光:“清暑……”

“奴婢在,奴婢在……”

“我刚才梦到丞相来看我了,丞相是不是刚走……都是我不争气,没有给哥哥争气……”

张太医默默收拾着东西,丞相大人只是您的堂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做梦能梦到堂兄看她的,据他所指,丞相可算不上是一位疼爱姊妹的好兄长,徐娘娘这段戏演的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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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张太医恭手:“卑职告辞。”

清暑急忙叫住他,泪眼婆娑,眼中满是担忧:“张太医,我们娘娘可还好,是不是以后若是不好好养就不好了,张太医,您想想办法,您……”

“清暑姑娘,还是想让修仪娘娘吃两天药再看吧,主要还是静养,放平心态,多说些让娘娘开心的事,娘娘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奴婢当然知道,可总有些……”

“卑职告退。”张太医不全能,听这些也无益病人的病情,他还有事,先行告退。

清暑看着张太医急慌慌离开的样子,好似她们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他们难道不知道娘娘别后是谁吗!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了娘娘头上!

徐知若看着太医退走,气的又险些被过气去,这些人一个个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难堪,这些不入流的人们,这些个……

徐知若强撑着身体起身。

清暑见状急忙扶住娘娘:“娘娘,您不能动,娘娘,为了奴婢您也要保重啊……”

徐知若虚弱的开口:“皇上呢……皇上为什么没有来……你们通知皇上了吗……”徐知若看向清暑。

清暑立即垂下头,不敢看娘娘的眼睛。

徐知若短时苦笑,通知了,皇上没有来是吗,今日封印皇上不处理国事,却没有来看她,是不是在凤梧宫吃了饭,就没有出来!

皇后,又是皇后,她让人如此侮辱她,她怎么配……

清夏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修仪娘娘,她觉得修仪娘娘或许并不想听到这个消息。

徐知若看到下面的人这个样子就来个,一个个的如丧考妣,她还没有死呢,她们一个个要怎么样。

如果徐知若现在能动,她恨不得伸出手甩她一巴掌,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摆这幅丧气的样子:“说!”徐知若说完一阵咳嗽。

清暑急忙为娘娘抚背,端水,看着修仪娘娘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修仪娘娘最近过的太憋屈了。

清夏不敢再隐瞒,跪下,开口道:“娘娘,皇后娘娘刚刚处罚了锦昭容,并将最开始嚼舌根的两个丫头打了五十大板,其中一个……一个恐怕熬不过今晚……”

徐知若听完,一口气没有上来顿时昏了过去。

清暑吓的要死:“快传太医!传太医!”

清夏急着跑了出去!宫中侍从嚼舌根是重罪!宫中主子众多,怎能容下面人今天不敬这个一句,明天不敬那个一言,宫里岂不是乱套了,这次闹的这样不可开交,锦昭容‘功不可没’,否则就是给下面人十个胆子,那些不敬的话也不可能传的范围这样广、这样放肆。

传的广其实对娘娘尚有有利的一点,便是皇后娘娘治理后宫不言,竟然能容忍传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而且,这是不正直风的开始,只要娘娘不管这次给修仪娘娘添堵的风言风语,那么以后定然有其他的风言风语,是乱祸的源头!

可现在皇后娘娘第一时间处置了锦昭容,虽然没有直接打杀乱说话的人,可是想来这两个人也统统活不过明天!徐修仪便在这件事彻底被动了,气莫名其妙的受了,火也被别人灭了,她们一点把柄抓不住对方,说出来都是锦昭容的错,锦昭容那个破瓦罐谁愿意跟她碰!

自己是修容娘娘,也非气疯不可!看来娘娘势必要让丞相大人携夫人来看看她了。

------题外话------

大家真信小耶说的群里有h啊,—_—||。

就我这种人能写什么h情节!不要信她!她就是把你们骗进去跟她们聊孩子!聊小学生作业!聊婆婆妈妈那些事。根本不聊文的,而且时间久了,也没什么人说话,偶然蹦出来也是气的要把自家孩子转手的!

154一更

……

下了两天的雪已经停了,天气初晴,日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无力的照在廊下积雪上。

昭仪宫内,尚颂心放下孩子,温柔的拍拍他的胸脯,受伤,脖子上没有任何首饰,就是头上也只用了一根简约古朴的木簪,恐怕挥手的小东西,伤了他娇嫩的皮肤。

尚颂心让奶娘将四皇子抱下去,接过虫真手里的暖炉,虫绣为了避嫌主动去管外物了,她没有拦着,倒不是不想她见到孩子。

而是虫绣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见多了皇子,虫绣心里不可能不想,未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还不如彼此心里都受着这一份情分,若是皇上为虫绣来昭容宫她也会给予方便。

尚颂心坐下来,叹口气:“总是要去看看她的,病成那个样子,又因为天气不好染了风寒,接连换了两位太医都没有好转,听说昨个夜里还咳血了。”

尚颂心说着心中不禁惋惜,她也谈不上喜欢徐修仪,毕竟对方出身好又年轻更得宠,怎么看也轮不到自己喜欢与讨厌。

只是前些日子还跳的高兴的人,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难免让人心中有些感触。

这人呀,就要知足,只要是起了贪念,多好的起点也不够败坏的:“你去问问沛妃和静妃,可是要下午一起过去。”

“是,娘娘。”

……

沛桑儿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冬景,心中微有感慨,刚入宫那会她觉得自己够倒霉了,无缘无故招皇上厌弃,羞的她几日之内不敢出门。

可对比现在的徐修仪,她又觉得自己实在称得上幸运的,至少还有一个台阶下。想想皇后平时温柔和善的样子,却能把徐修仪这件事做的不动声色,让人抓不到一丝错处。

沛桑儿垂下头,能坐上那个位置上,还能掌控后宫所有支出的,平日就是看着再事事不上心,也不是她们这些吃饱混日子,成天想着皇上恩宠几何的人能比的吧,这次是徐修仪贪心在先,皇后娘娘给她个警告谁也无可厚非,如今病成这个样子,也不过是换了一位又一位太医,徒惹两句惋惜罢了:“告诉尚昭容,本宫下午等她。”

“是娘娘。”

新雨宫内。

徐知若披散着头发,脸色蜡白的靠在床头,嘴角不敢置信的漾着一抹讽刺的笑,皇上竟然只是让赞清送了些药草过来!?

徐知若简直笑出了眼泪,什么怕过了病气给皇上,所以不方便过来!

徐知若几乎想仰天长笑,前些日的恩爱都是假的吗?皇上对她的宠爱、吝惜说她有才情知雅趣都只是说说吗?她不过是心病又不是肺急,怎么就不能来看看她!

徐知若几乎不敢相信,皇上连来一次的意思的都没有,昨天竟然还去了蔷薇那个女人那里。

徐知若擦擦掉下来的眼泪,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这就是帝王的宠爱吗?今天是你明天是她。他们不过是等着被点的为他预备的玩具,坏了、磨损了、不新鲜了就要被仍在一旁吗?

那付出过的感情呢?只剩空等了吗?

徐知若本以为重来一世,老天是给了她更多的选择,她可以离开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离开那个压抑了她半生的家,可以活的像个人!可以跟前世不一样!可以恩泽父母兄长,让家人以她为荣。

她错了吗?她选择进宫,服侍赫赫声望的帝王,她可以做一位宠妃,可以努力服侍在皇上身边,为家人努力,她想错了?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徐知若觉得自己异常可笑,重来一世,没有了吸血虫一般的婆家,折了自己的倔强进宫,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皇上……也根本不喜欢她,不喜欢?!徐知若苦笑出声,皇上没有被她迷住,没有为她神魂颠倒,皇上甚至谈不上喜欢她!这就是她重活一世也不过如此的结局。

都是一样的,没有人珍惜,没有人在乎,有宠爱别人高看你一眼,没有宠爱,也不过是后宫平淡无奇的女人,别说为家里做什么,她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完一生已耗费她所有心神。

可是,她重来一世,怎么甘心碌碌无为!

老天给了她先知的机会,就是要看着她痛苦吗!想到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赢在了分位上,徐知若心里便百爪挠心!为什么不让自己早重新几年,为什么给了机会,却不给她更顺遂的契机!

清夏担忧的看着娘娘又哭又笑的样子,却不敢上前一步,修仪娘娘这些天脾气不好,今早又吐了雪,太医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再给不出有用的消息。

徐知若倔强的看向清夏:“拿纸笔来。”

“娘娘……”

“拿来!咳咳咳!咳咳——”

“娘娘您别激动,奴婢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徐知若靠在床头,是……她没有皇后的身份,可她也不是宫内随随便便能被人踩踏的人,她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明白,就算她不高贵,也比你们所有人高贵,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不过是一些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只会围着那个女人转的马屁精!

……

宫内因为皇后娘娘这次惩治,分外安静,各宫各院的主子丫头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宫内张灯结彩,披红挂烛,喜气洋洋。

新年节的冬季棉服两套,初春三套,胭脂、水粉,太监们喜欢的手球、鼻烟壶都一一发放下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即将迎新的欢喜。

宫外更是红火一片,清扫大道、处理无垢,早在腊月初就开始忙活起来,路旁的店铺旁红绸起舞,人流攒动,街上人流涌动,比平时多了三倍有余,在这个难得闲下来的节庆里都赶着为家里添上一份喜气。

徐府内。

徐家后院的正厅里,二老夫人握着女儿的信哭的伤心坐在大老夫人下手:“嫂嫂,您一定要为您女儿做主呀……”

徐老夫人听她念叨一个时辰了,说不心疼孩子是假的,可这个还是也是奇怪当初嚷嚷着不进宫的是她,后来要进宫的也是她,而且性子好强又倔强,远不是她喜欢的晚辈样子。

可如今病成这个样子,换了好几位太医又不见好转,如今又受了风寒,还咳了血,虽说有她小家子气的原因,但毕竟是徐家的孩子,面子总是要给,也省的让那些人以为徐家是好欺负的。

当初她就说端木家的那丫头心思深、敢下手、无顾忌,果然都被她料对了,看看知若才进宫几个月,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端木家那丫头小小年纪,轻易把持了后宫,折了沛桑儿如今有要打压她徐家的女儿。

当徐家像沛家那么好说话,哼!她偏偏不惯端木家那丫头毛病,真以为有一张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去吧老爷和夫人叫来。”

“是。”

二老夫人感激的看眼嫂子:“都是我教子无方,给嫂嫂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话呢,知若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了,我能看她病成这个样子不说话,但是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前面,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知若以后还要恪守本分的好,若不是她自己做了让人非议的事,会让人抓了把柄,也不看看端木府那个女人这么多年把后院握的多紧,她的女儿会是好相与的,尽然还野心不足,这次是她命好没有出什么差了,若是真被皇后抓了把柄,哼——”

二老夫人立即喊冤:“嫂嫂,这真的不怪知若,知若也不过是见……”

“行了,关不关她的事,她心里清楚。就算她没有那个野心,也做了让人误会的事,这次之后也算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切记谨言慎行!”

二老夫人张张嘴还想为女儿辩解。

徐老夫人一眼看了过去。

二老夫人立即闭嘴,这些多年都是大嫂压在自己头上,她怎么会不想让子女争气,可偏偏侄儿位列丞相,又压了她一筹。

她如今也不想别的,就想着女儿若是能进几步,能和相爷互相照顾,她也能在嫂子面前吐一口气。

徐老夫人喝口茶,声音冷淡,没有妯娌间的亲昵,却掷地有声:“徐家不会帮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自己最好明白,徐家不会为了她,败坏多年来的名声!但若是将来真的有机会,她自己也争气,皇子也争气,真到了需要徐家说话的时候,徐家也不会不为她努力。

可是要想什么阴谋诡计,她最好消停一点,在宫中心气也别那么高,端木家的那丫头当初把盛京一般的青年才俊眯的昏头转向的事你们一个个都忘了,就算她现在年纪大了,可身世容貌都不差,知若现在就急不可待的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徒增人笑话罢了!”

二老夫人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愤不已,她女儿有点想法就是不切实际,是让人看徐家笑话,你儿子跟着人造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不孝子!“她……她就是……一时被人蛊惑……”

徐老夫人看这个弟妹一眼,不说话,是不是,只有自己人心里最清楚。

“老夫人,相爷和夫人来了。”

徐老夫人本严肃的脸上立即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二老夫人立即哭着陪上满脸凄苦:她可怜的知若啊,谁给她做主啊。

齐西雨一身藏青色的丝绵小坎,头上是今冬玉南阁新出的点翠开屏流苏钗,手腕上一枚温润剔透的帝王玉,通身都是徐家主母的气派:“儿媳见过母亲,见过二审。”

徐二老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不过是嫁的好,才享了这泼天的富贵。

徐子智上前一步,腰间玉佩鼓瑟,身形修长若主,耳畔玉珠垂落,冠髻温润如主:“孩儿见过母亲,见过二婶。”

二老夫人哭的更大声了。

徐老夫人立即瞪她一眼,让儿子先做:“你身体还没养好,切不可贪现在年轻不重视,如今休沐在家,要多多照看自己,才能更好的为国效力。”

“孩儿明白,让母亲惦记是孩儿不孝。”

齐西雨看眼哭的更加委屈的二婶,在看看她手里的书信,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她可不惹皇后的……

二老夫人不等嫂子叫到她,直接哭出了声:“子智,您要为知若做主啊……”

齐西雨垂下头,果然。

徐子智闻言淡淡的看婶婶一眼,目光柔和却无波无澜,仿佛抽了精气神的青竹谪仙,真身犹在,气质依旧,却少了那股韵道,自然,这种不满意也只有他看的出来,别人眼里,他恐怕只是有些精神恍惚:“婶婶严重了,知若在宫中,焉有我为她做主的道理。”

“不是,子智!只有你能救知若了!知若她都快要不行了,端木家那女儿欺人——”

“咳咳——”徐老夫人目光锋利。

二老夫人立即收敛一些:“也不知道你妹妹怎么得罪了皇后娘娘——”

“咳咳!”齐西雨咳嗽一声。

二老夫人顿时脸色难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止我!不过是钻了空子才有幸嫁到徐家的东西!你就该感恩戴——

徐子智冷淡的开口道:“西雨身体不适,昨日染了风寒,不过,婶婶还是慎言的好,皇……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做事遵循法度……”这四个字从他嘴角喊出来,第一次有了敬重之感:“知若何德何能得罪皇后娘娘……”

二老夫人被顶的一时噎住:“可……可……可……”

徐子智不急不慢的继续,已经有了不想留下的意思:“修仪娘娘身体不适的事侄儿也听说了,皇后娘娘为此特别在意,请了宫中太医集体为修仪娘娘诊脉,为纾解修仪娘娘情绪,皇后娘娘封御花园三日让修仪娘娘散心,更是不准各宫各院的人随意叨扰修仪娘娘,婶婶,宫中嫔妃和睦,还请婶婶慎言。”

齐西雨心里默默的点头,后宫这些事少参与,最好就不要沾上手,别说皇后娘娘现在不好欺负,以后更不好欺负!

皇后娘娘家那位野蛮的五皇子快出生了吧,那可是一言不合就乱砍后宫嫔妃的,您老这话要是被五皇子听见了,非说你诋毁他母后,追着您老砍不可!所以一定要慎言。

还有,庆幸您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在五皇子还没有出生懂事之前,否则您就是不出门,他也不介意找到后院,与您谈谈辱没皇后娘娘可不可以当场杖毙!

二老夫人顿时看向大嫂!她的知若还等着救命呢!大嫂!

大老夫人无奈的看向儿子:“知若病成那样,如今年节在即,难免思念家人,您与西雨去宫中拜访一二,顺便看看知若可有缺的东西,也好让你二婶备下。”

155二更

徐子智起身:“母亲,孩儿想到前院还有事情完,请容许孩儿告退。”

齐西雨闻言激动的往相爷身边站站,她也要赶紧跟着离开,千万不要被这些自命不凡的拉下水,那才是死的早。

二老夫人闻言顿时急了:“子智!你不能不管知若呀,知若可是你妹妹呀,现在心里无依无靠的……”

“如果婶婶想修仪娘娘了,子智可以上奏皇上,明日让婶婶进宫看看修仪娘娘,婶婶可是要去。”

这怎么一样!二老夫人打算说话!

大老夫人看着儿子跟一个妇道人家说半天,已经不高兴了:“行了!子智还有事,先让子智回去,西雨先别走。”

齐西雨刚刚转过去的脚不得不收回来,对上位的老夫人笑笑。

徐子智路过她身边,看她一眼。

齐西雨微不可查的点头,精神她领会到了,具体怎么做她心里有数。

徐子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对端木徳淑向来上心,态度恭敬,想来是不会乱答应什么不该说的话。

徐子智抬步离开。

二老夫人见状心里怨的不行,可有求于人只能低三下四的忍耐,谁让女儿争宠不成反而被整治的这样惨:“嫂嫂——”

“好了别哭了,知若又不是病入膏肓,太医不是说了好好调养便没有问题。”她又想了想让子智去有所不妥,毕竟子智身份特殊,虽然端木家的姑娘不足为据,但平白惹了皇后娘娘烦也得不偿失:“西雨明早代你二婶去宫里看看修仪娘娘。”

西雨指指自己。

老夫人顿时怒道:“指指点点成何体统!”还想拒绝不成!嫁入徐府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生,还想如何!

齐西雨立即放下手:“是,母亲。”去就去,去了之后说什么又由不得你!

入夜,徐府中红烛明灯,香烛果案,到处都是年节的气氛。

齐西雨与徐相相处一年有余,虽然某些方面有些陌生,可也自己摸索出一套方式方法,他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甚至温和有礼,从未发过脾气,就是偶然唠叨些,说话不注意他也不会死板的教训人,至少比他那个刻板的娘好多了。

齐西雨清点着手里的礼单,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徐子智,他的手臂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其实伤情才短短几日,远远没有达到愈合的地步,可他不是喜欢人关心的人,尤其不喜欢别人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

但他也给足了她应有的尊重,遇到今日这样的大事多数是站在她这一边,而且后宅之事更是从不过问,让她在后院过的很舒心:“相爷。”

徐子智神色平静的看向她。

齐西雨笑笑:“修仪娘娘的事是皇上家事,而且修仪娘娘……”

徐子智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齐西雨笑笑,这她就更放心了,这么拎得清的相爷,将来肯定有望成为太子太傅:“礼单是不是太重了,而且年节将至,过些天自然会进宫敬献,二婶婶她送来的这些东西……”

“你此次不过是去探病,不必这些虚礼,带上二婶给徐修仪备的吃的,和那个桃木盒子就可。”

齐西雨急忙点点头,越简单越好,居家。

徐子智看向她:“你母亲和妹妹快要到了,要不要去接一接,也省的她们两位在外面过节。”

“不用。”齐西雨丝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在意:“改到了自然就到了。”

“需要我——”

“不用,相爷忙相爷的,不忙了就看看书。”

徐子智点点头:“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进宫。”

“恭送相爷。”齐西雨松口气,她还庆幸一点,相爷不是一个自己孝顺就要求所有人都孝顺的人,而且相爷孝顺吗?她有时候反而感觉礼教在他眼里可有可无的,虽然他看似十分遵从礼教,可是造反都能做出来的人,跟礼教有什么你关系!

雾儿刚要开口。

齐西雨制止了她,他留不留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辈子一定那那对恶心的母女好看!肖想这徐家主母的位置是不是,想让妹妹代她生养是不是,相爷可是什么水灵灵的美人都见过也没有动心的人,她等着看她们两个怎么死。

还想住进徐府?尽管住!徐府三步一规矩、五步一岗哨的规矩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至于上辈子她们最喜欢用的书房戏码……

齐西雨冷笑一声,徐府的明心堂可是乱入者死的好地方!不尝尝怎么知道世道艰难呢!

齐西雨只要想想便无比期待,她的好继母和妹妹,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尽情的来吧。

……

齐西雨再次见到品易,包了沉甸甸的一荷包金瓜子,哎,短短一年不见啊,已经是超品金线了,每个月就有十万两的流水从他手里过,想必这一袋子金瓜子是不放在眼里了。

品易笑笑,手下,觉得这位徐相夫人也是一个妙人,十分喜欢送人金瓜子:“夫人里面请,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齐西雨不敢当,赶紧提裙向里面走去。

品易将金瓜子平静交给吉利,也跟了进去。

齐西雨看眼皇后娘娘,心里默默的叹口气,修仪娘娘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跟她抢这个位置,当真是活腻烦了:“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你我也好久没见了,本来这次回宫想宣你来的,又想着到了年节你府上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想不到,你倒是先递折子了,是本宫想的不周。”

齐西雨不敢当,她进宫,皇后娘娘肯定知道为什么,毕竟信是从宫中送回去的,说实话,她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为什么准了,若是不准徐家也无话可说,毕竟年节在即。

齐西雨愧疚的送上桃木盒子:“哪里,是臣妾丝缕不周打扰娘娘了,也怪我徐家太过纵容女儿,反而让皇后娘娘为难了,这是相爷新得来的小物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聊表臣妾对皇后娘娘歉意。”关于立场的话还是要说清的。

戏珠接过一手抱过来的桃木匣子,放在皇后娘娘手边。

“哪里,修仪知书达理没少为本宫分忧,也是下面人不懂事,本宫已经罚了,还请你们给她宽宽心,无比不要再往心里去,自己的身子要紧,若是修仪实在无法释怀,思念徐家二老夫人,不如就回徐府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齐西雨闻言顿时震惊的看眼皇后娘娘,又惊吓的急忙垂下头目光,她,她刚才就是太震惊了不是有意冒犯皇后娘娘,她……

端木徳淑笑笑:“本宫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了修仪娘娘好,本宫在闺中时也是见过徐修仪的,见她现在身体如此也是多有惦念,只要是为了修仪娘娘好,能让徐修仪早日康复,这点事本宫还是能做主的。”

齐西雨嘴角颤了颤,挤不出一抹像样的笑容来,她现在真相信了一句话,看着再温和的人,也有她身份上位者不可轻视的高傲。

这是让徐修仪出宫疗养么,这是说若是徐知若再胡思乱想的让大家年节里不好过,就滚回家终身养病去!早日康复!

到时候出了宫,什么时候会来、能不能回来,还不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皇后娘娘就说徐修仪身体还没有养好,谁有什么话反驳。

齐西雨可不想接这么个麻烦回家,而且皇后娘娘摆明是烦修仪娘娘病种作妖的行为了,警醒她一会去了怎么说话呢。

齐西雨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意:“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臣妾和相爷铭记在心,臣妾进宫时,相爷还一再嘱咐臣妾,务必不能让修仪娘娘失了身份,若是再执迷不悟不懂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臣妾以后便再不进宫看无关紧要的人,徐家也养不起心比天高的女儿。”

品易心想这位徐相夫人可不是普通的识时务,自己就敢在这里表忠心。

端木徳淑莞尔,并没有太在意齐西雨的保证,不过是徐家二房那边的女儿,真以为整个徐家都是她的了!今日叫徐相来看她,明儿是不是让徐家归隐的老太爷也过来看看她,当后宫是徐家外男可以随意进来的地方是不是。

“行了,你去看看她吧,回头我们再聊。”

齐西雨不敢肯定这是真的一会再聊还是纯粹的客套,但现在有徐家的女儿碍娘娘的眼,她今日还进宫了,想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齐西雨不禁苦笑出声,真是被徐知若害死了:“臣妾告退。”可不能让皇后娘娘觉得她徐家有不‘臣’之心!

齐西雨出了凤梧宫深吸一口气,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快步向新雨宫走去!

端木徳淑打开桃木盒子,看着里面摆放的东西。

戏珠笑笑:“娘娘,相爷家到是有意思,不知道从来讨来的这样有趣的小东西,上一次是梨木的,这一次是桃木,明明都是不值钱的木头,却支支做的这样精心。”

端木徳淑拿出一只桃木梳子。

戏珠看着稀奇:“这次的花纹做的更好看,诗词更优美呢,比梨木的那套四季梳都好看。”

端木徳淑看着梳面上的题字,一字一字的寻找熟悉的痕迹。

品易见皇后娘娘看的认真,并不像是单纯欣赏的样子,眉头皱了一瞬,上前一步,仔细看着这把梳子。

戏珠见状,也稀奇的凑过去,有什么问题吗?继而睁大眼睛,徐相夫人不会这样厉害!往上面粹了毒吧!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样,好笑道:“他不会犯如此浅显的错误,不是他的笔记。”

品易顿时狼狈的移开目光,他……不是那个意思。

戏珠闻言顿时惊讶的拿起梳子仔细看了又看!上面的题字果然不是相爷的笔记。果然是她多心了?相爷又不是活腻歪了?不是,相爷又不是疯了送娘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戏珠想想镇西王平时送娘娘的东西,顿时觉得没什么脸面说相爷,就算是相爷送的又如何,人家让夫人送来,光明正大!有什么可说的!

戏珠心里憋屈的把梳子放扔回去!乱七八糟的!想想就闹心。

端木徳淑闲闲的弹弹身上的裙子,起身,神色淡淡:“他会多种字体、善于模仿很多人的字迹,所以是不是他的都不重要,把梳妆台上所有梨木的饰品收起来,与这套桃木的一起收近库里吧。”想想自己戴着这些东西,多次出现在徐子智面前,端木徳淑心里便说不出的别扭。

虽然不一定是她想的那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差一两套首饰。

品易垂下头:“是。”看到出来那可是皇后娘娘很喜欢的一套饰品,无论从构思到巧妙处,都深的娘娘心意,娘娘平日无事便要拿出一枚把玩,就是不戴,欣赏着,反复也能读到匠者倾注在其中的心血,想不到……

戏珠觉得,这样也好,可这些东西真的有可能是相爷做的吗?相爷那么闲吗?而且相爷手艺这样好吧?

端木徳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松枝抽杆,心中坠坠,那些东西,尤其那套梨木的,从刻痕和手法上可以看出跨越了很多年时间。

她只所以没事能看着那些东西一坐便是半天,并不依赖于多么精巧的技术,而是匠者融入在其中的时间线,串联在一起,好像能看到一位匠人从学童长成一代大师的一生,厚重绵长,让人感动……

戏珠拿来披肩。

端木徳淑摆摆手:“不必了。”

……

新雨宫内。

徐知若紧紧的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昏过去,更不要让人看了笑话,这个宫里没有一个人盼着她好!堂嫂更是避她如蛇蝎!

竟然只在这里坐了一刻钟,数落了她一刻钟!急不可待的转身走了!说什么她失了礼数,还说若是身体再不要就接自己回府!

徐知若想想都要再次气昏过去,可偏偏她不能,若是让人知道徐夫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昏了过去,宫里这些人怎么想她,还不把她当笑话看!

徐知若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为了不让自己出生,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胳膊,心中有滔天的委屈、憋闷,压的她摇摇欲坠!

她也总算知道,徐子智娶的这个小门小户的夫人根本就是怕事的,根本不会帮她!而且她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齐西雨,她若是不帮她,她便是一无所有!

徐知若绝望的松开自己血粼粼的胳膊,双目无神的倒在床上,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到头来她依旧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吗……

清夏心疼的上前,看眼娘娘身上的伤口,并没有私自为娘娘包扎,身为奴才,她有劝解娘娘的责任;“修仪娘娘,算了吧……”

徐知若猛然抬头。

清夏依旧坚持的看着她:“娘娘,您就是不乐意听,奴婢也要说,以娘娘现在的位置,您是斗不过皇后娘娘的,皇上心里也不向着娘娘您,再说,相爷也不站在娘娘这一边。

刚刚夫人的表现娘娘您也看到了,就像咱宫里有什么毒蛇猛兽一样,茶都没喝一口,板凳都没有坐热就走了,摆明是向皇后娘娘表忠心的,修仪娘娘咱操之过急了,您只是徐家二房的女儿,皇后娘娘可是端木家的独子,当初也是极力争取让皇后娘娘上位的,端木家会倾注全部的心血的捍卫皇后娘娘的身为,修仪娘娘……您不行的……”

徐知若大笑的倒回床上。

清夏担忧的看着娘娘。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她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的两个兄长把他护着严严的,下雨了来接,下雪了要被,就是被刺扎了,都要跟她二哥哭很久,我呢——我有什么——我——”

清夏突然打断她:“娘娘!您有修仪娘娘的身份!有徐家小姐的姓氏!有比这届秀女都高的出身,只要娘娘端正态度放平心绪慢慢来!还怕十年二十年后,宫中没有娘娘的位置吗!”说完垂下头,她逾越了,不该在宫中乱说话。

徐知若看她一眼,十年?二十年?是说未来的皇子吗:“如果皇后娘娘能生能……”徐知若的声音很低。

清夏还是听到了,惊讶的抬头看着修仪娘娘。

徐知若苦笑:“谁肯定的说皇后娘娘不能生了,万一能生了呢……”

清夏觉得这个可能太低了,毕竟都这么些年了,皇后娘娘也一直吃药并没有进展:“那修仪娘娘就什么都不要想了,想想小姐刚进宫的时候,可是要问鼎那个位置的。”

徐知若茫然的看着床帐上的绘的石榴图,刚入宫的时候……刚入宫的时候她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力所能及的照顾家人朋友……

可身处这样的浮华之地,谁能不想更好,沛妃难道不想吗?不过她过早看清了皇上,过早安于命运。

她也要安于命运吗……最高到了妃位,等着子嗣为她扬眉吐气……

“娘娘,奴婢为您清理伤口……”

……

品易听说徐夫人只在新雨宫坐了一刻钟就走了,不禁看了眼传话的人。

传话的小太监点点头,确实只有一刻钟。

“徐夫人是个有意思的人。”品易又想起了,每次见面的金瓜子:“不是一个拎不清的就行,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回品公公,好了。”

“下去吧。”品易放下修剪松柏的剪刀,站在盆景前,接下来就看徐修仪娘娘会不会主动报上她的四色锦了。徐相的事他是不担心的。

……

古老威严的皇城内,池面上的冰还未解冻,两岸干枯的垂柳上飘满了红色的通草花,枝间挂上的了灯笼,每一棵杨柳、每一座宫殿、每一个院落,一片红火的喜气。

墙角间雪已久积,阴沉着红色的烛光,撒上一方过节的喜气,隐藏在积雪下的小草拱出了嫩芽。

宫道旁青翠的藤蔓与小路两旁的常青树显得十分的悠闲,巡夜的队伍因为宫中烛火增多,增派了宫灯巡视,平日幽静的小路上也不时有检查走水的人经过。

明日就是初一了,凤梧宫内灯火通明,众嫔妃、皇子聚在一起,与皇上皇后娘娘一同守岁。

凤梧宫的大殿内,热闹非凡,哭的、笑的、闹的,安安静静看众妃打麻将的、逗孩子的,三五个玩投壶的、在殿外看表演的,磕着瓜子,规矩松散,力求热闹的玩乐着。

端木徳淑坐在宗礼旁边,帮皇上检查他的课业。

伊依目光骄傲的看着大皇子,与有荣焉,虽然从皇后娘娘提议让宗礼默写一篇古集开始,皇上就不上心,但有皇后娘娘看着,皇上也没有离开,便是一个好机会。

宗礼站在一旁,已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期待父皇的夸赞,见母后赞扬的笑笑,宗礼便觉得很好了。

端木徳淑把宗礼默写的古神开篇给皇上看看:“咱礼儿是越来越优秀了,一眨眼都能写一手好字了,你看看,比你当年也不差呢。”

宗之毅一身红色新衣,看皇后一眼,腰间明珠玉佩,气宇非凡,接过来,扫了一眼,放下:“不错,师傅是哪个,回头朕有赏。”

端木徳淑急忙道:“国子监曹祭酒。”

“知道了,明日有赏。”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抚抚孩子的头:“还不谢谢你父皇。”

“儿臣谢过父皇。”宗礼的礼节中规中矩,刻板无感。

静妃和沛妃坐在下面,逗着尚颂心怀里的四皇子,小家伙又长胖了,脖子上挂的金项圈真好看,据说是蔷薇给画的样子。

尚颂心本来不想用的,谁不知道她和皇后娘娘哪点糟心事,为了这么一个金项圈惹了皇后娘娘心烦又何必。

谁知皇后娘娘检查众位皇子新年添置的时候看到了这幅图,觉得甚是不错,就让工务司打了出来,卡通的属相图案,看着怪憨态可掬的。

端木蔷薇脸色苍白,看着打麻将的锦昭容众人,还有外面唱的熟悉旋律,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针扎感!是谁?对方是不是早已发现了自己?

156一更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

端木蔷薇紧张的看眼嫡姐,又快速移开目光,会是她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登上后位之前还是登上后位之后?

她是谁?端木蔷薇心中又激动又害怕,她现在已经不想以前一样把人想的单一!她是坏人吗!心思是否歹毒!会不会想杀了自己,只留下她自己!

端木蔷薇一瞬间非常害怕,若是对方仗着身份想杀了她怎么办?!皇后娘娘背后形状熟悉的靠枕,手里做成q版毛毛虫的暖炉套子,这座大殿里偶然能看出的挂饰方式……

许素雅挺着四个多月刚刚显怀的肚子,见身旁的人脸色不对,关心到:“这位姐姐,你还好吧?”

端木蔷薇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没……没事……”

“看你脸色不好,如果身体不适便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娘娘不会强求守岁的。”说着温和又理解的笑笑。

端木蔷薇心中翻滚不已,皇后娘娘已经换人了吗?她这样不掩饰的你表现出来,是不是再给自己警告,不会的!何必警告自己,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皇后要想杀她分分钟的事,而自己暴露过太多东西,那个人肯定知道不是来自这里!?

皇后娘娘是去皇福寺回来的时候换人了吗?是吗!?“谢谢,多谢关心,皇后娘娘为人宽厚,我若身体不适,会开口的……”

许素雅放心的点点头,起身去看好友投壶去了。

端木徳淑顿时坐立难安,忍不住悄悄看眼嫡姐,见她把大皇子带在身边,正和皇上说着什么,没有一点违和的样子,又急忙移开目光,是不是自己想差了?

可周围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蔷薇觉得所有的东西突然张开血盆大口要把她吞了一样的压抑!

肖玉颜选了当初他们初见时衣裙颜色,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她怀孕后便不能再侍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了,皇上也似乎把她忘了,忘的彻底。

肖玉颜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她所有的想法在知道不可能实现后已经没了意义,就算自己将来能得一点皇上的宠爱,那宠爱也微乎其微,宫中有太多的女人,她出身一般,皇上再宠爱她,也只是宠爱,近十年都不会失去理智的为她升位分、谋发展,看看徐修仪就知道了。

肖玉颜摸摸肚子,身份上来说她对抗不了皇后娘娘的,年宴,她也没有资格参加,就是今晚了,宝宝,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能怪我们不该存活与这个世上!

肖玉颜隐下眼里一闪而逝的疯狂,静静的坐着。

殿外歌舞精彩纷呈,鼓声阵阵,身在宫中好似都能听到外面震天的锣鼓,今天是普天同庆的一晚,没有战火没有硝烟,有的是越来越安稳的生活,也渐渐复苏的土地,这样难得的一年中,想必外面的人敞开了热情,庆祝这一年的新生和温暖。

端木徳淑牵着宗礼坐在殿外的椅子,看着下面台面上飞舞漫天的飞花。

宗礼毕竟是个孩子,笑盈盈的看看目光,视线又亮晶晶的回到台上。

徐修仪的病情‘大概’是好了,见皇后娘娘走了,孱弱的上前给皇上行了一礼,带着欲语含羞的温柔。

“身体好些了。”宗之毅喝口茶。

徐修仪点点头:“好多了,嫂嫂看过臣妾后,臣妾心情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惦念臣妾。”

宗之毅点点头:“皇后对你们向来照顾,以后也不要要什么事都往心里去,跟奴才计较失了身份!”

徐修仪本平静下去的心,骤然又钻肺一般的疼,她那是跟奴才计较吗,面上却不能显出分毫,全部压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上:“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一定谨记教诲。”说着柔柔的看了皇上一眼。

宗之毅冷淡的点点头。

徐知若神色僵了一下,今天是小年夜,皇上是定要跟皇后娘娘一起守岁的,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让皇上怜惜一二,可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157二更

锦瑟出牌的空档看了徐知若一眼,冷哼一声,继续摸牌,这人呀,想靠皇上的宠爱出头无可厚非,可您得挑昏君啊,或者晚出生四五十年,等皇上昏庸无能或者自大膨胀的时候,您水灵灵的出现,甚至不用多有脑子,就水灵灵的就能把老男人。

可惜啊,什么都不占,还想靠宠爱,不知道为什么沛桑儿是妃,你是修仪吗,因为人家沛桑儿是沛国公嫡出,您呢?就是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二房,真以为自己是徐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了!

锦瑟拂拂发髻,笑笑,不说话,大过年的再被皇后娘娘罚一次得不偿失,等这年过了,徐知若要再这样一幅全天下都欠了她一份关爱的样子。

锦瑟嘴角讽刺一笑,她就让她的‘欠’彻底坐实了!

秦可晨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小兔子一般的眼睛偷偷的对皇上眨眨,长长睫毛仿佛盛着窗外的烛光,调皮又轻快的落在皇上身上。

肖玉颜神色平平的起身,委婉谦和的在还算相熟的嫔妃打发时间的游戏中‘兴致盎然’的看了一会,‘不经意间’许素雅走了碰头:“外面唱的挺热闹的,一起去看看?”

许素雅托着肚子,看眼外面站了几排的宫女太监主子:“是挺热闹的。”然后又看看肚子,想想肖玉颜也有身孕,肯定是在殿里待的烦了,陪她出去看看也好:“走吧,一起去看看,最近可有不适?”

肖玉颜看许素雅一眼,素雅虽然不算多漂亮,但是性格好,人也舒服,即便是最近得了皇上厌弃的徐修仪,也有别人比不了的有点。

她以前是有孤陋寡闻,只凭前世不足一个月的相处就认定他是温柔的人,认定只要自己出现皇上就会喜欢自己。宫中女人多种多样,她甚至比不上身侧的人,又凭什么能出头呢!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了,既然不能爱,她求皇上的一份愧疚可好,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家人,她这一生就当没有重来过,莫名奇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她认了……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肖玉颜站定,乐曲班的古筝、长笛、唢呐、二胡、编钟、琵琶、短笛,上百种乐器奏出无数种声响,刚刚站定,宏大的长期便直击人心,丝毫不似刚才在里面看的那样平静热闹,而是壮观癫狂!

舞台搭的很大,群舞群唱,虽然不太懂唱了什么,但百人成林、千袖成雨,仿佛置身在腾飞的天空乐坛之上。

肖玉颜心不自觉的一紧,抚着肚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徐素雅感觉到了:“怎么了?可是吵的不舒服?有了身份后是会这样的,不如我们回去。”

肖玉颜忍着心中的胆怯站定,她不能怕,皇家权势滔天她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不要怕,皇后娘娘站的再高,不也是一个人吗!

肖玉颜天真无害的一笑:“不是,就是看着太喜欢了,我出自小地方,第一次见皇家宴,让姐姐笑话了。”

许素雅没想到她这样城市,她刚才也看入迷了呢:“这哪里是什么皇家宴,不过是皇后娘娘让礼乐司给我们打发无聊时间的,真正的皇家盛宴咱们也去不了。”说着摸摸肚子:不过未来,我们的孩子是会见识到的。

肖玉颜嘴角不自然的陪笑,她和她的孩子没有机会了。

徐素雅热情道:“我们往前面站站,看的更清楚,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皇后娘娘是不介意的,刚才我见好几个各宫的掌事和嫔妃都站过去。”

“皇后娘娘人真好。”

“可不是吗,咱们也是有福气,遇到皇后娘娘这样温柔的人。”

肖玉颜被许素雅拉着在皇后娘娘凤椅后的第二个椅子上坐定。

肖玉颜坐下后再也听不到场中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前面的皇后娘娘,她要怎么做?!怎么做!推下去吗!?

可皇后娘娘身旁站满了人,凤椅又太过沉重宽大,挪一下就需要三四位有力的太监,她从后面是断然推不动的。

上前装作跟皇后说话?可只要皇后娘娘坐着她就是扑到她身上能有什么作用?

肖玉颜心脏跳的很快,紧张又疯狂的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脑中快速想着各种可能?怎么样才能让皇后把自己退下台阶?怎么样才能毁了皇后的名誉,连着拖累她背后的家族!肖玉颜越想越紧张,越想越觉得所有预想的办法都不好,她以为很简单的事现在看起来都很难,她身份不高,连靠近皇后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是今天这样皇后开恩的日子,她和许素雅撑死也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绝对做不到皇后身边,真坐过去了就是不懂事!

可路过皇后身边更不现实,皇后的位置在第一排,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个位置,就是走到了,也是从她身边走过,既无法说话,也显得突兀!

怎么办呢!台上表演了什么她一点没有听进去,只知道换了一首又一首莫名奇妙的歌!怎么办快想想!

许素雅担忧的开口:“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刚才你也是这样?”

肖玉颜瞬间打起精神,想说没有,可突然福如心至:“就是又一点点不适……”

许素雅急忙开口:“这可是大事,不如你去跟修仪娘娘说说,先回去让医女偷偷给你看看。”虽然年节请太医犯忌讳,可这是喜事,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不冲撞了贵人,也没有人说什么。

肖玉颜闻言顿时苦笑,原来她就算身体不适这种借口都不用向皇后说,只跟她的主宫开口便可。

肖玉颜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她一心想为家族清楚皇后这个祸患,可到头来她考不进她身边一尺,做不到她面前一排,甚至就算拿出她珍之重之的皇嗣也只配跟徐知若说说就可以离开:“可……皇后娘娘……”

“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又不是非让我们陪着,不过是担心咱们在宫里无聊罢了,你等着,我去跟修仪娘娘说一声跟你一起走,顺便帮你把关。”毕竟她有经验,有她在也好。

肖玉颜没有拦住她,看着她走后,目光不自觉的盯住前面的身影,眼里都是恨意!她想尽办法也不可以吗!失去了今天,她想再见到她有多难!偶遇的机会更是不可能存在!

皇后无论是游园还是骑马都会率先一个时辰静园,能留下来的都是宫中有品级的娘娘,以后再见到谈何容易!

不行!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肖玉颜快速垂下头!

品易转过目光,凤位后面是两排雅座,除了一个上面坐了人,其她人都是站着,刚才的感觉……

应该不高,是与娘娘视线齐平的才对,齐平的……

品易看向肖才人。

肖玉颜手放在肚子上,嘴角扯出一抹清淡的笑意与身旁的坠儿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品易看着她,是她吗!为什么?

品易移回目光。

肖玉颜不自觉的松口气,脑中快速转着,怎么办,怎么办,时间不多了,许素雅很快就会回来!

肖玉颜越想越急,走了就没有机会!

肖玉颜突然站起身,向前走去!

品易的目光立即追过来。

肖玉颜神色淡淡,心里紧张不已,却有一种孤勇在,她这是为了家人、为了更多的人活着!端木徳淑,我们两家是有血仇的你懂吗!

肖玉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走向端木徳淑的脚步越来越稳健,神色越来越平静,她在皇后几步外站定,微微恭身:“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许素雅回来,见肖玉颜站在皇后那边,不明所以的,出什么事了吗?身体不舒服想请太医?

许素雅有些理解,为了孩子,肖玉颜想保险一些也是好的,而且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也肯定会重视。

许素雅等在一旁,一会两人一块回去。

肖玉颜愧疚的垂下头:“皇后娘娘,妾身有些话想对娘娘说。”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她一眼,大过年的,怎么这个表情。

端木徳淑笑笑:“可是身体不适?”

肖玉颜摇摇头,目光楚楚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心中警铃大作,过年的天,别上赶着添晦气。

戏珠看眼肖玉颜,脸耷拉成这样要做什么。

肖玉颜小声的略带‘愧疚’的开口:“是上次避暑……”

品易突然开口:“肖才人,许美人是不是找您呢?”

戏珠不太高兴的撇她一眼,过年呢,提什么不好的事,没长脑子吗?还是觉得娘娘不讲究这些。

158三更

肖玉颜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端木徳淑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像什么样子:“把人带下去!”

肖玉颜瞬间跪在地上向皇后爬去,哭的撕心裂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让皇上救我,我也没有勾引皇上,皇后娘——”

品易掩住她的口,冷着脸往外拉。

肖玉颜眼看着距离端木徳淑越来越远,心里越来越急,若是被带了下去,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不能输,不能输!端木徳淑已经碰到了,但谁敢说端木徳淑不能指使下面的人。

肖玉颜立即像远离端木徳淑方向针扎,在品易松手至极,从支起的台阶上滚了下去,眼睛不可置信又悲伤的看着端木徳淑,充满了任命的控诉!

台上的表演纹丝不乱,歌舞升平,管弦丝竹,除了刺杀,就是皇上现在让人把皇后娘娘打杀了,只要主子不喊停,不让滚!该怎么演还要怎么演!

许素雅惊慌跑到前面掩住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帆儿急忙扶住主子,这里人多眼杂,主子可不能出事!

看台上的人均惊讶的看着滚下去的肖才人,满眼呆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却知道都稳稳的站着,没有人下台阶一步。

坠儿哭喊着追下去。

品易稳稳的站在原地。

戏珠也默默的站着。

明珠磕着瓜子,现在也安静的磕着,伴着舞台上热闹的表演,她的动静淹没在丝竹管弦中,一点显不出来。

端木徳淑担忧的看向宗礼:“可是吓到了?”

宗礼冷淡的摇摇头,死人尚且看的都没了感觉,更何况这一点小事。

端木徳淑舒口气,若是吓到了宗礼,她这个年不过了,也要让慎行司得见见血!

肖玉颜觉得身体很痛,钻心的痛,她预想的慌乱没有发生,她想看到的众人的谴责没有,刚才明明还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的人,竟然全都收回了目光,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她像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无关紧要的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肖玉颜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的死寂,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只有她自己冷冷的躺在这里,周围的人在她付出巨大的代价后依然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奉献了所有的丑恶,燃烧着她的孩子,换来的不过是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如此绝望,就连被吵架灭族的时候也没有,她觉得她现在能听到殿内投壶的声响,能听到锦昭容摸牌的声音,能闻到熏香的气息,一切都是这样祥和如常,不同的只是她躺在这里,为什么……她如此渺小……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惊慌。

端木徳淑冷冷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立即老实的恭身,让人把下面的肖才人抬下去。

“顺便请了太医。”像什么样子。

品易陪着笑:“是,娘娘。”指挥人默默的把人抬了下去,随后温和的看向呆滞的许美人。

许素雅脸上的震惊顿时收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目光荡然无存,丝毫不敢漏出一丝担忧和害怕,默默的退了出去。

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动,因为品易没有动,品易没有急,那么身为凤梧宫的下人,以品易、戏珠、明珠马首是瞻的人便都不会动一丝一毫。

皇后没有动,所有看台上的大主子、小主子都不能动,动了便是打皇后的脸,就你们有爱心,皇后没有是吗!

宫人不动、大大小小的主子不动,歌舞、丝竹练的就是万马奔腾过,曲艺心中留的定力,他们更不会动。

所有人都不动,肖玉颜躺在哪里全成了讽刺,许素雅知道后宫残酷,知道皇家不容冒犯,知道她进宫来就是伺候人的,因为月钱固定、吃喝不愁、又有人伺候,是很轻松的事,从未想过若是触犯了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许素雅现在好像懂了,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自己作死了自己还好,若是作死了别人,定能被血盆大口瞬间吞噬,嚼的骨头都不剩!

许素雅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刚才谁错谁对,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一点不想伸张正义,一点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缩回她的一亩三分地,安安静静的受着她的孩子,外面就是荣华出天、崩裂开地,她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明珠让人把这件跟皇上说一声,总还是要知道一下的,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也不好。只是大过年的,也就知道知道就可以了,闹出来,多难看!还要不要过年了。

一刻钟后,宗之毅坐过来,陪着端木徳淑看表演,两人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

赞清看眼一旁的品易,冷笑一声,别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处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必修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肖才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主子,无乱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在后宫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嘲笑的是品易竟然让人在大过年的,从他手里出了这样的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让皇后见了血,破坏了一年的运势,但是肖才人怀着皇嗣,又跌了下去,还让皇后娘娘看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开年的好兆头,品易还是差的远呢。

品易忍着别嘲弄的目光,目光平平,却也知道赞清嘲讽的地方,他无话可说,肖才人是从他手里出去的,也是在这样注重喜气的日子里,若皇后娘娘是很信奉这些的,就算不是,也会心里不舒服,便是他的失职。

他也确实没有料到,肖才人会突然往下冲,这是他的问题所以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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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四更

过了子时,热闹的烟火气散去,喧闹了锣鼓声停止,凤梧宫又回到了静悄悄的样子。

宗之毅去洗涑了。

端木徳淑穿了红色金边的里衣坐在卧房的榻旁,红色的罗缎软软的落在木榻上:“可有事。”端木徳淑抬抬手撩撩放下来的头发,弹出一点湿意,玉色的肌肤上泛着沐浴后的粉色和香甜,抬手的瞬间漏出雪白的小臂,姿态闲适,妩媚天成。

品易拿来茶让娘娘清清口:“回娘娘,刚才传话的人来过了,说无碍,胎像有些不稳,吃了药,但也没出事,小皇子是个倔强的。”

端木徳淑把剩下的茶叶扔桌子上,声音不高,却不善:“胡闹!”

品易立即将茶叶捡起来,默默的放回去,站在一旁不吭声。

“怀着身孕不知道吗!她自己胡闹也就罢了,牵连了皇嗣她担的起吗!不识抬举!”

“……”品易低着头数着茶叶:“娘娘勿动怒。”

“没有气死。”端木徳淑擦擦手。

品易立即陪笑:“奴才嘱咐了徐修仪,以后肖才人不用踏出新雨宫了。”

“她最后不要出来,否则非要让她跪在皇家列祖列宗面前说说为何拿小皇子开玩笑不可!可查到为什么了吗?”

品易急忙道:“回娘娘不曾……”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避暑之地时皇上降罪肖才人的事,加上上次肖才人身体不适,皇上也没有去看,想来是迁怒了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谁给她的脸。”还迁怒……不过,想来也是没有营养的东西,查到了也无非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让她以后就在新雨宫待着,直到皇子平安生下来,若是再发生沈不测,新雨宫都要担责!”

“是,娘娘。”

端木徳淑抖抖头发。

品易上前一步:“娘娘可要在熏染一下。”

“不必了。”没心情,想到一会要对着宗之毅她便又莫名的心烦,年节时期,依照规矩皇上都会留在凤梧宫,昨晚宗之毅……她便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厌弃自己,一个不贞不洁的皮囊,这个品了那个尝!恶心的她自己都恨不得搓了自己一层皮!

品易从余光中看皇后娘娘一眼,又急忙垂下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娘娘这两天莫名的焦躁,切容易动气,今日这件事也是,说话也有些急。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娘娘这是怎么了吗?“娘娘明日宫演,可是要九凤朝圣八件套还是要凤舞天齐的那一套。”

“随意吧。”

“那……奴才给娘娘选凤舞天齐,是工务司的新工艺,金色饱满却不重。”

端木徳淑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

品易见状,疑惑的垂下头,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

沛桑儿回到清宫,听身边亲眼所见的葚儿说完,不敢置信的看她一眼,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葚儿为主子拆着发簪,语气、神色都很平静,没有意思夸大,也没有用语气词,只是如实叙述了她见到的整件事的过程。

沛桑儿敏感的从葚儿的语气中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当时众人的表现能说明太多问题,这后宫如铁通一般,无处不写着皇后娘娘的名字,即便发生这样的事,也平静的激不起一点涟漪。

可这肖才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对上皇后娘娘,这得多孤勇的性子才能做出这种事?徐修仪尚且没有在皇后娘娘那里激起一丝火花,她要做什么?表演什么是‘视死如归’吗!也太……

沛桑儿难以相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肖才人脑子不正常了吧?她还怀着皇子呢就这样不知死活?

……

徐知若面色嘲讽,目光冷肃:“为什么不可能是皇后嫉妒肖才人有了身子而她没有!”

清夏闻言为徐修仪洗着身体,不接话。

徐知若顿时冷嘲自己一生:“是啊,她堂堂皇后,不嫉妒别人,为什么偏偏嫉妒她区区一个才人,是肖玉颜长的倾国倾城还是肖玉颜得了盛宠,两样都不占,还想让皇后娘娘嫉妒,恐怕是异想天开了!”

徐知若恨的是肖玉颜既然都豁出去了,竟然一点用都没有!果然是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件事可传开了!”徐知若隐隐有些兴奋。

清夏觉得修仪娘娘自从身体好些以后,便有些失了本心,那件事到底伤了修仪娘娘的平常心,嘴上说着不在意了,却早已在心里扎了根生了刺:“修仪娘娘,明日是初一。”就算不是,谁敢传手握后宫生计大权的皇后娘娘的是非,除非是不想活了。

清夏估计这件事恐怕都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了的也不会乱说,后宫早已是凤梧宫的后宫,品易、明珠都不是御下亲和的人,明珠下手重,那两个直接打死过去的宫人,就是她看着行的刑,是个绝对心狠手辣的人。

后宫那里没有想在两人面前表决心的,谁不想得到他们的赏识,谁若敢多说一句,这件事第二天就能传到明珠的耳朵了,她觉得明珠可不会管节日里不见血的规矩,所以,娘娘注定会失望。

徐知若茫然的看眼清夏。

清夏闪躲的避开娘娘的目光。

徐知若突然就懂了,她怎么忘了,这些奴才敢传自己的闲话,那是因为她是修仪,可皇后是谁,凤梧宫是怎样的存在?传皇后的是非?不想活了吗?

徐知若突然想喝点酒,她觉得若不是不做点什么,她怕自己又要钻了牛角尖,把自己生生气死!

……

肖玉颜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再无一丝波澜,什么家族仇恨、灭门之祸仿佛都背不起了。

她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她能为谁报仇?她能做到什么?她连仇人的身都进不了。

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感觉了,她自己都存在了,这个她预备想杀死博得一线生机的孩子对她还有什么意义,她以前是肖家关在后院的透明人,如今依旧是一个活着的活死人!

她自始至终就该是一个死人……

……

160五更

宗之毅同样一身红色金边的里衣,头发已打理整齐,整个人透着慵懒的肃穆,站在偌大的卧房内,也能聚焦所有的光亮。

端木徳淑嘴角扯了扯,没有笑出来,微微缕着手里的丝怕,他身上的气息慢慢钻入她的五感,一股不适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宗之毅见她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像只乖巧的夜妖,明明亮着自己的小爪子,却不自知的要逗弄你的心,尤其一身红色,更是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大道至简,卸了一身荣华的她,才是最值得细细品味的珍宝,每一寸都那样真实,那样绝艳。

宗之毅坐过去,并不是坐在她对面,而是同她挤在一面木榻上,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还在想今天的事?”

端木徳淑惊了一瞬,面色却没有动,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不自觉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微丝不动:“没有……”

“没有就好,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事破坏了心情,若是是在看着烦了,远远打发了就是,你不是把后宫很多偏远些的宅子都修缮了,关进去,把后门一关,也省的烦你,若是还不听话的,过了节,直接处理就是。”

端木徳淑嘴角终于扯开一抹笑:“天晚了,皇上休息吧。”说着要把手抽回来让人服侍皇上就寝。

宗之毅嘴角漏出一抹笑,突然把她抱起来,向床上走去。

端木徳淑心中顿时烦躁,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的早饭,就像刚刚下意识的不敢接他给出的可以随意处置的事!

她有什么资格处置他的嫔妃!那些人再不好,一个个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轮到她质疑。

宗之毅把人放在床上,覆上去,转过她歪过去的头,看着她:“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没有主动过,有什么不能看的。”说着吻上去。

端木徳淑还是趁此把头歪了过去,让他的吻落在嘴侧、脖子上、耳根处……

这场情事中规中矩,他一向是不出格的,若是她不勾便更不会出格。

端木徳淑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翻过身,拢拢身上遮不严的衣服,心中空落落的。

她不是要用道德谴责自己,早在她做了就是去了自我谴责的资格,就是空落落的,好像明明一直有一道很重要的线在自己脚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往后退,不能跃了这道线,越过去便是万劫不复。她便一直后退,一直坚守。

可有一天她还是走过去了,并且自己迈了出去,前方漆黑一片,太阳升起来时,又是浓雾一片,里面充满了危险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让人探索未知的恐惧和刺时,想知道有可能下一脚就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情况下,偶然被光明拽回,反而有些不适太阳的刺眼,甚至无法静静享受阳光的照射,明明她也不喜欢黑暗,却在拒绝让自己暴露在一些光源中。

端木徳淑闭上眼,这大概就是仅存的良知在作祟吧,毕竟不管前路多黑,那条线依旧清晰,无时无刻不再审视你的你灵魂。

无论这道灵魂多么倔强、多么自命不凡,包裹的多么坚实,这条线存在就是存在,至少让她觉得摸到时还会跳动。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何况这种事,又不是什么见的起人,值得拿来反复自怜的东西,别自己把自己怜的可笑才是。

有那个功夫不如想象怎么把这条线抹平了,也省的自己把自己折腾虚了。

这些道理端木徳淑都懂,且能不眨眼的给自己灌输更多,可起床时候还是觉得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已经到了起来问岁的时候。

“皇上大吉!”

“皇后娘娘大吉!”

赞清让人给说吉祥话的都发了红包。

品易按照规矩也让人分了红包,过年就是图第一句的彩头。

端木徳淑听的多了,这样的礼节每年来一次,也没见年年大吉的,眼睛睁不开让人用冷帕遮了眼睛,尽量快些清醒,心知道德上的事急也急不来的,总比习惯之后,眼睛都不眨的时候好,趁着还有良知,感受感受它的存在也好,以为她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会再也感受不到它的。

宗之毅已经穿好了外套,玄色暗金束腰龙纹长袍,腰间的墨玉旁众玉拱卫,盘卧在胸口的五爪神龙眼中犹如神邸巨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若是便累了再休一会,前朝的贡事也不用你主持,后院的贡事让明珠去主持就是,外面还黑着,谁也不会真的近正殿看看你有没有坐在那里。”

端木徳淑拿了冰帕。

戏珠接过来,急忙为娘娘穿鞋。

“这话也就皇上敢说,欺骗天地神明的事妾身可不敢做。”端木徳淑觉得不行,还是睁不开眼,脑子没有醒一样,又拿过戏珠手里的帕子。

宗之毅见状,于心不忍的坐过来。

端木徳淑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

宗之毅看着她呆愣的眼睛,顷刻间清明起来,像便洗发一样,前一刻还呆萌萌的小精怪自己长成了妩媚的少女,还是专吸心神的那种。

宗之毅忍不住凑到她耳边,本来只想逗她一句,看着她小巧粉嫩尚有压痕的耳朵,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又惊的急忙推开,时间不对,而且春神在上,焉能这时喧淫。

宗之毅立即正正心神,想的那句‘朕昨晚累到你了’也不好再拿出口:“朕不是看你累了。”

端木徳淑这会是真的清醒了,清醒不能再清醒,这若是在大年初一一大早来一场,她以后非落一个魅惑君上的名声不可:“皇上快些走吧,前殿的事多着呢。”

宗之毅咳嗽一声,知道时间到了,而且确实不适合再做些什么,就算她再挠心的让人想也不行:“朕先走了。”转了个身又忍不住回头:“困了就在前面坐着睡会,让戏珠给你看着点人。”

端木徳淑微微点点头,一点一点的整理着手里的冰帕,认真的仿佛要把每个角抚平。

品易见状,陡然伸出手,拿了过来,如此凉少接触为好。

宗之毅见她领情,神色越加柔和,嘱咐周边的人用心伺候着,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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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能更新晚,具体几点评论区通知。

嘿嘿,月底了是不是,大家看看兜里有什么,别过期了呀,o(* ̄︶ ̄*)o

161一更

端木徳淑坐了片刻,叹口气,起身。

洗涑,整装,一层层繁琐华贵的礼服一件件披在她身上,从里面的里衣,中间的衣衬,外面的凤袍,头上的头饰,一环环的珠宝,手上的套视,腰间的珠玉,多多少少有些压重的重量。

祈香升起。

端木徳淑坐在凤梧宫主殿的大殿上,宫内各处忙忙碌碌的开始焚香告神。

宫外,四品以上官员和家眷,诰命、老封君,除了老的下不了床的,病的快死的,均着品大装,借着烛光,出了家门往皇城的方向赶去。

端木徳淑手掌撑着额头,微微闭上眼睛,墨黑的长睫毛遮住了惊艳无双的脸上犹如时刻能洞穿人心的妖媚眼睛,雪白的手背撑着略施肥黛面颊,依旧五官绝艳的能撑起厚重华贵的凤袍,更加端庄、惊讶,美的不容亵渎。

品易见皇后娘娘合了眼,便让报各处吉安的人放轻了声音。

戏珠拿着红丈走来,看眼打盹的皇后娘娘,看了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娘娘昨晚没有睡好,听呼吸,几乎是刚睡着就被更新吵醒了。

戏珠颔首,但也不能睡了,一会花了装还要修:“各宫的娘娘快要到了吧?”

“嗯,还有一刻钟,让娘娘眯一会。”

戏珠点点头,又去忙了。

天边冒出了一丝鱼肚白,压在厚重的东风中,显不出任何威力,天依旧还没有大亮,各宫嫔妃均盛装打扮,庄重肃穆:“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示意大家坐,让品易去看看前殿好了没有,该准别开餐了,先垫垫肚子,一会还要去前殿受众官员朝拜。

“是。”

春节最多的就是规矩,繁琐的年礼,越不过去的客套。

她记得被恩典进宫的时候,单在外面等,就冷着她浑身发颤,进了宫,便是繁琐的跪拜,一路从正门跪倒内殿,跟着母亲磕了多少头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都要转晕了。

如今倒是不用站在下面等了,这样大冷的天气,朝拜可不只是荣耀,睡不挖空心思,寻几个保暖的小技巧,她当年可没少被母亲往里面塞棉衣,反正年级小,也没有人看雅不雅观。

端木徳淑和宗之毅带着大家开了膳,殿外又白了一分,想来官员和众家眷已经跪倒三重门了,再过半个时辰,官员便会在太和殿等候,女眷从福寿门入磕头至凤梧宫。

端木徳淑昨晚已经嘱咐过沛妃,后宫官员家眷的礼节她先住持,自己先跟皇上去前殿接受百官朝拜。

沛妃第一次主持这样的盛宴,心里忐忑又期待,从昨晚一直激励自己到现在,希望自己能表现的更好,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端木徳淑用膳的空档,对紧张的只吃了一口饭的沛桑儿笑笑。

沛桑儿顿时更紧张了,可也知道宫中位分属她最高,若是不是她主持才是闹了笑话,便又坚定了三分。

太和殿外,日晷永昼,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龙首傲然天地之上,三十米高的汉白玉台阶,彰显着皇家不容侵犯的唯一。

殿外旁边金兵铁甲,旗帜招展,殿外百官候吉,等待朝见帝后。

以徐子智为首的二品以上大员位列百官之首,站在三十米高的大殿上,身体笔直,巍然天地之间。

净鞭声在清晨的黑暗中响起,通传太监的独特声音在雄壮广袤的太和殿内外,依次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跪——”声音回转,寂如天籁。

宗之毅威严的坐在高位。

端木徳淑一身凤装,坐在他身份略小一号的宽大凤椅上。

殿外传来浑厚的传话声:“拜——叩首——天地道藏,巍巍山河,道生两仪,君臣天地……”

端木徳淑有些想打哈欠,此时的太和殿内除了值岗的太监,并没有人,外面单是拜天地、拜道义、拜人伦,各种各样的通稿念下来,就要半个时辰,等着各级官员再一一进来朝拜完,恐怕天也就大亮,要吃午饭了。

宗之毅看她一眼,神色虽依旧威严,但看向她时多了一丝不宜超绝的柔情:“要不要睡一会?”

“我又不困。”

宗之毅无奈,都要睁不开眼了,不过这会儿又精神了,想来人一过来,她就是不精神也会撑起一身气度,想一想,昨晚真的不该放纵,至少让她睡一觉。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在浓雾中转了一圈,陡然被一声高起的声音惊醒,端木徳淑立即坐正,人精神了下来。

殿外,天已经亮了,徐子智带着朝中超品大员,一等公侯进殿朝拜。

端木徳淑端坐在大殿上,神色庄重、姿态万方。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叩——拜——叩——拜——起——愿我朝……”

端木徳淑静静的看父亲一眼,发现在她这个位置除了他老人家头上的顶戴花翎什么都看不见。

端木徳淑不禁有些想笑,她小时候不止一次的想过坐在上面的人看下面是什么景象,原来是一堆帽子。

其实下面的看上面,就是满眼的汉白玉,和跪的昏头转向的头。

端木徳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柔和,怎么想都觉得怪有意思的,可不是有意思,雁国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就是一方看地板、一方看帽子颜色,然后磕一通头,吃饭散场。

超品分列两侧。

二品以上官员和世子伯候进。

徐子智余光往上看了一眼,又静静的收回来,她气色不错,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此时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的十分舒心。

今天的妆容也很端正,凤钗金环,虽然压不下她一身的精怪妖盛之气,但也能伸拽出她三分出身高贵的端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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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二更

刚刚在看慕国公了,慕国公一直惦记她手里的银子,估计这次也没少提醒国公夫人要适当的要点,毕竟慕国公手里积压了不少耗银子的工程。

端木徳禹分站在文官的队伍中,微微抬头看了妹妹一眼。

端木徳淑浅浅一笑。

端木徳禹给她个冷眼。

端木徳淑微不可查的委屈的抿了一下嘴角,明明是你先看我的。

徐子智嘴角似扬非扬的动了一下,有很快正经的落下。

宗之毅无奈的摇头,在上面坐着还不老实。

每个级别都是一样的程序,目的是让在外辛苦操劳了多年的官员,面见圣颜。

过程某长,词句单一,端木徳淑坐了半个时辰后,便有种要被念睡着的感觉,面上却目光如水,端庄肃穆。

徐子智见她连续一刻钟没有变过神色,想着若是睁着眼睛能睡着,她恐怕已经开始做梦了。

天色早已大亮,朝会在叩拜声中虔诚结束:“恭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千岁千岁——”

端木徳淑跟着宗之毅起身。

宗之毅突然转身扶了徳淑一下。

端木徳淑才发现自己刚刚险些软下去,细细算来,她已经半年多没有练过坐功了,猛然来这么一下,还有些不习惯。

品易收回伸到一半的手,默默的站回去。

徐子智目光闪了一瞬,眼中刚刚几乎飞出去的脚步生生止住,冷笑自己多此一举,还没有看轻自己多么多余,他只要不出手,她整个人都会多笑几次!

端木徳禹微微满意的颔首,算宗之毅有良心,后宫佳丽三千还没有忘了谁才是他的原配,对小仙有这份心就好。

叩拜,是新年第一天的全部主题,前朝、后朝,看了顶戴花翎、看钗環美玉,流程都震惊的相似,在这肃穆的场合,连寒暄都显得多余,一轮轮的叩拜下来,别说下面的人没有什么精力了,端木徳淑都坐的没了耐性,若是有母亲和嫂嫂可以多看两眼,估计明年她可以考虑装病了。

春日盛宴在保太殿后殿占地广袤的皇家宴请之地举办,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寓意正午浓阳、春秋鼎盛,雁国国运、昌隆兴旺。

年节国宴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没了一早的庄重肃穆、泾渭分明,朝中官员、家中内眷聚在一起看看盛世繁华、听听丝竹乐曲,就图一个高兴。

后宫之中三品以上嫔妃均可在正位参加,不同是皇上、皇后坐正主位,嫔妃在帝后两侧撑起的纱帐内用餐,可观百官盛况,但又隔了一层礼教。

端木徳淑换了一身深红色凤袍,头上的凤钗更加简单轻便,因为是国宴,不似朝拜严谨,也去了脖子上几个压重的金环、珠串,整个人都轻灵起来。

国宴在礼乐司的千笛重奏中开始,有上万名舞者、歌者等着随时待命。

端木徳淑跟在宗之毅身后落座,凤袍垂落,傲然在地摊上的凤凰仿佛火舞一般,几欲飞天。

国宴在宗之毅间断的几句话后,热闹的开始。

其实国宴在端木徳淑看来除了吃喝还有中央的无趣能分散一部分心神,跟朝拜时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更加耳朵疼,因为国宴上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唱各地官员和京中百家为皇上准备的节礼。

虽然新帝登基,力求节俭,可给皇上送礼,没有真给三两馒头的,长长的一串串礼单,都在力求新意,不是想在物品上出彩,就是像在用意上博得皇上的关注,敬献的东西五花八门,涉及各个行业、各种物品。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几年不再京中,是不是错过什么不得了的规定,还是只是宗之毅爱好不叫特殊,竟然还有送农副厂品的?

有什么用意吗?

唱礼的太监声音洪亮,天赋异禀,每个字都咬的十分清晰,可合在一起,她有时候又不太懂是不是她想的意思,为什么还送铁锄?前一个是不是耕犁?这是让皇上下地吗?还是他们敬献的铁锄、耕犁格外好用。

宗之毅看眼身旁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眨动眼睛疑惑的望着前方某处,努力思考其中关节的人,心神顿时无比舒畅,连枯燥的宴会也变得的生动起来,想什么呢,还听的那么认真,这些东西事后自然会有人分拣,有意思的先送到你面前看看行不行。

端木徳淑见他看过来,立即收敛目光,喝口面前的清茶。她不饮酒,宗之毅也不会让她在这样的场合饮酒,毕竟她是一杯就倒的量,睡着了多不好。

赵氏坐在宴席中,偶然看眼自家闲适舒心的女儿,心中越发舒畅,她的小仙越来越耀眼了,皇上也不错,还给小仙夹了一次菜,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徐子智喝着茶,没有饮酒的意思,他最近心神不属,切忌饮酒。

齐西雨静静的坐在相爷身旁,看着看台上精彩的表演,嘴角含笑,见徐相真的没有碰酒,心中不禁放心几分,相爷伤势未愈,切不可饮酒。

耳边鼓声阵阵,徐子智心神不安,剧烈的声响尤其让他心跳慌乱,最近已经很多次了,向来是多思多虑伤了心脉。

徐子智深吸一口气,从袖笼倒出一粒药,安然的吃下,又无事一般喝着面前的茶,她生活安逸,有什么不好,承认自己的失败就那么难看吗!少一个恨的人是你的福气!不要总是想!

徐子智不要让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放不下,凭什么去追求!介入她婚事之中,这就是你的修养吗!

端木徳淑忍不住一笑,送红薯?!这是长的太好还是亩产上佳要拿出来一再炫耀,端木徳淑想想,觉得肯定不是玉石做的?因为这出自小县令的手笔,除非是他不想活了,那就是个头格外大了?

端木徳淑突然好看看看能长到多大,薯王?是不是有西瓜那么大?!

徐子智突然向身后的人开口,口吻平淡、神色清朗:“拿壶酒来。”

齐西雨顿时看向他,急忙对身后的宫侍道:“不用了,我不喝,相爷身体不舒服,也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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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一更

齐西雨说完,收回目光,悄悄地看了身旁如岁月般温润的男子一眼,他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仿佛只是杯子里的水看多了,想换一种颜色般自然,可是您老身体不适呀!

而且,齐西雨觉得相爷是一位对自己近乎苛刻的男人,她从未见他做过一件让别人为难的事情,包括忌口这种事,更别是在这样的场合,提明显不符合他习惯的要求?!太高兴了吗……

齐西雨茫然的看看跳的热闹的中央场地,看看祥和太平的国之盛况,想想参与其中,一手缔造出昌盛雁国的他们,他高兴也是应该的,毕竟八年多的站正,耗尽了他们太多热情。

徐知乎仿佛刚才着急没有过一般,亦不介意没有得到的需求,他依旧寂静的坐着,天地堆红、万物初盛,仿佛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沉默的站在两人身后的宫女,内心惊讶与徐相的温柔,相爷夫人越过他说话,甚至拒绝了相爷话里的意思,相爷都没有生气,她还是第一次在国宴上见,敢在正规场合越过相公说话的夫人,可见相爷平日肯定是非常温柔的人。

宫侍伺候的更用心了,本就心慕的人,又以如此让人不可置信的姿态出现,怎能不让崇拜他的人更小心以待。

端木徳淑收回好奇的目光,盯着泡了想画的茶杯,她闻到果子酒的味道了,好香。

唱礼环节无比漫长,还好不用都听,用意和下面跳舞唱曲的人一样,图个热闹罢了,接下来二品大员以上携带礼单亲跪朝贺还是重头戏。

端木徳淑喝口梅花茶,清冽的香气包裹着冷冽高雅在口中慢慢划开,端木徳淑轻轻了一下唇,眼睛里透出如茶香般的笑意。

徐知乎起身,声音温和:“我四处走走,你若是坐的累了,也跟相熟的夫人们到后面的园子转一转,后面的开场还要等一会。”

齐西雨茫然的点点头,肯定是她的错觉吧,刚才的一瞬她竟然觉得相爷很浮躁,相爷浮躁?呵呵,细看,果然是自己错觉:“嗯。”

徐知乎长袍陡转人已经离开座位,这时候他才发现,或许雷冥九在能让他不这样狼狈,毕竟有一个更狼狈的人比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能好看一些。

徐知乎找了偏僻的小路走着,玄色长袍扫过石路旁低矮的棺木,又慢慢的消失,新绿悄悄的睁开眼又渐渐的闭上,依旧是需要呵护的新生。

徐知乎眼中的平静渐渐的退去,腰间玉佩走动时候寂静无声,他还在不甘心啊!雷冥九呢?这么多年?他可甘心了?

徐知乎继而讽刺一笑,他有什么不甘心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资格走进来。就他那几根筋的脑子,也就只能是现在的结果。

徐知乎站在一颗苍劲的松柏前,傲然立雪?长生气节?不过是人们忽略了它的暗淡罢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吧?虽然因为守岁昨晚没有睡好,早起也难免也三分怨念,可终究是个可以打盹的位置;唱词有趣就好奇的听两句,没趣了就盯着茶杯发呆。

她好像与多年前比哪里都变了,可一些小事上又哪里都没有变;宫里的人虽然有不省心,可她处理的很好,没有自己推波助澜,觉得她笑容都明媚了几分。

包括她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柔……徐知乎不自觉的伸出手,她嘴角沾了一滴……

“徐相。”

徐知乎回头,眼底的情绪消失殆尽,又是清风朗月、无事可上心的清冽姿态:“慕国公。”

端木瑞老狐狸一般的站过来:“徐相可真会躲清闲呀。”

徐知乎笑笑,她的父亲——两人却完全不同。端木瑞刻板、谨慎,把礼仪教条看的很重,在外提起子女从来不曾有鼓励和得意之态,仿佛他们永远达不到要求,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端木徳淑却完全相反,似乎什么都要跟父亲反着来一样,对什么事都感兴趣,什么闲话也想听两句,什么叛逆的爱好都有,曾经还偶然撞见过端木德辉克制的向徳禹告状,说小妹非要请个青楼的花魁娘子教她跳舞。把这位向来疼爱到没底线的哥哥气的险些没有打她!满满的怨气和失望。

可事后他打探过,那位徳淑很中意的舞魁前不久被赎身了,去向无能知晓,京中也早已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徐知乎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件事,但端木德辉确实也不像他父亲,孤傲,自满,不计后果,从未想过这件事若是爆出来,他们端木家百年声誉是否会毁于一旦,何况他当时必定年轻,这件事做的并不是没有破绽:“国公,今日春兴,咱不谈国事。”

端木瑞老脸怂了一瞬又笑开:“对,不谈国事,不谈国事,那咱们提点喜事,都说三妻四妾,你这还缺好几位西厢呢吧?”

164二更

徐知乎看他一眼,目光沉静,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要和端木瑞开玩笑的意思:“慕国公,前面腊梅开的正艳,您该去看看了。”

端木瑞嘴角僵了一下,笑的有些尴尬。即便自己现在也是超品、年级比他大、女儿还是皇后,也没有一丝要给自己颜面,开个玩笑而已,何必答的如此不留情面,连个像样的微笑都没有,弄的他都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

“如果慕国公无事,容我先走一步。”

端木瑞赶紧扯开一层紧绷的笑:“在下不送。”端木瑞站在原地看着他走毫无压力的样子,最近受惯了追捧的他,一时间非常不适应,他怎么说也是慕国公,给点面子怎么了?

而且这半年来,大家一起同舟共济,总还有一点香火情吗,如今闲下来聊个,何必还如此不好沟通!

端木瑞心中不禁有丝挫败,本以为怎么说也能与这位现时代天赋惊人的青年人有个说话的资格,结果简直伤透了他这位老人家的心,徐家的这份傲慢几时是个头啊。

何况自己就这么拿不出手吗,让他堂堂徐相应付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但也深知徐相也是因为这份雷打不动的性子,才能成为如今雁国重建上定心剂。

哎,一把年纪了,被人如此不掩饰的落了面子,他大过年的,找什么不痛快呀!

……

品易悄然上前一步,在皇后娘娘耳旁说了什么。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对,修仪娘娘现在才报上来,说是昨夜才完善好,以为赶不上春宴的所以就没有说,想不到昨天半夜竟然成功了,今早也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娘娘,现在发现再不说没有机会了,所以想把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与娘娘分享。

端木徳淑慢慢的喝口茶。

宗之毅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看她一眼:“怎么了?”又看向品易。

品易立即恭手,恭敬道:“回皇上,是新雨宫的事?”

赞清也看过来,立即想通里面的官窍,这件事他听说了,徐修仪这是想搏一下了,不过徐修仪恐怕不知道有皇后娘娘的珠玉在前,她敬献的这点东西恐怕就是一个趣味,还为此得罪了皇后娘娘,实在得不偿失了,本以为是个聪明的,看来也是一个被权位迷了眼,急功近利的,终归难成大器,早日弃了也好。

“徐修仪?”宗之毅神色疑惑,见妩墨脸色不佳,更疑惑:“她能有什么事,今天惹你们娘娘不快?”眼睛都不笑了,刚才还……

端木徳淑不等品易开口,先一步开口道:“没什么,是妾身性子养的太高,无事怜自己三分罢了,都是一些喜庆的好事。”端木徳淑口气平淡,没什么起伏,在叙述一个事实罢了。

赞清不禁又高看皇后三分,皇后娘娘受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只好冷人的时候,放的很开。可就是她是皇后,若下面的人敢由着性子想说什么说什么,早不知道被厌弃几回了。

宗之毅见她不接着说了,有又看向品易。

品易恭敬的把知道的事情说了,没有提新雨宫早就做出了这件东西,只是把徐修仪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端木徳淑又不是指望宗之毅做主,何况后宫的事,他能做什么主,开口道:“毕竟是新做出的东西,现在盲目的拿出来,到时候用的时候做不好,平白让人挑了毛病,让她再完善完善,回头也让后工务司和工部的人都看看,若是合适,没有问题,十五的家宴上再展示出来最好。”

宗之毅点点头,也好,徐知若向来喜欢研究这些七巧的东西,房里也摆放了很多手工书,想来也是一件新织的方式,若是织法简单,便可丰富些穿衣的种类,若是复杂,恐怕只能在上层妇人流传,不敢怎么说,既然是新东西,再完善一下也好。

何况宗之毅多少还是懂的,徐知乎应该把这样重要的事尽早往上报,也好给妩墨安排的事情,妩墨这是冷知若没有提前说了。

宗之毅安抚道:“好了,一点小事罢了,都还年轻,不懂事而已,别往心里去。”

“我哪有往心里去,就是觉得这种事该提前说罢了,妾身也好安趁机排安排,给她露个脸,也长长后宫的气焰,省的一个个好像我们吸了皇上的雪,不懂反哺一样。”

宗之毅笑笑:“也就是慕国公让慕夫人在你耳边啰嗦了点,朕以后让他少唠叨,何况那是朕的私库,朕不给你给谁。”

品易见没自己的事,下去报信

端木徳淑恭敬的恭手:“多谢皇上体谅,知若能有这样用心钻研,还把臣妾说过的话放在心上,臣妾是很高兴的,希望是一件利民的好事,为皇上分忧。”

宗之毅从下面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若论为朕分忧,当属你莫属。”

徐子智刚刚冷走回来,从侧面刚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定了一下,还是稳稳的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端木徳淑手微微僵住,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逝:“多谢皇上赞誉,皇上是知道的,臣妾可不敢背这份功劳,都是相爷的所得。”端木徳淑的手悄悄动了一下,想装作拿茶杯的样子。

宗之毅握紧了一分,诚心诚意:“话不能那么说,你若不带回来,徐子智恐怕早就忘了,说到底也有你六分功劳。”

端木徳淑笑笑,你说有就有吧,指腹微微挣扎了一下。

宗之毅在下面握紧她的手,看着下面欢腾而舞的乐者,看着文武百官,身边是与他白首不相离的妻子,宗之毅顿时有种豪情在胸可睥睨天下的从容。

这才是他预想中的国,他期盼的家,和与她一起该相守的样子。

端木徳淑轻柔的开口:“我去后面看看,免得知若乱想。”

宗之毅没有松口:“她怎么会乱想,知若是个懂事的,明白你的顾虑。”

端木徳淑用右手端起茶左侧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宗之毅慢慢的把握在手心的柔软一点点的全部包裹在手中,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掌,转过头,用两人才懂的目光看她一眼,又移开,他享受这样喧闹的场合,只有两个人的亲昵,他们除了是帝后,还是夫妻,未来的路上他们互相理解,相互扶持。

端木徳淑的嘴角在他目光转过时也慢慢落下,安安静静的端坐着。

徐子智看着眼前的茶杯,想到刚刚两人交握的一幕,隐匿在心底的杀伐气呼之欲出,即便极力克制也压不住他肮脏、丑恶的内心!

徐知若脸色微,为什么不同意?怕自己出了风头吗?虽说一切给皇上的‘惊喜’都是安排的最好,可她也是高兴想早一点与皇上分享有什么不好,何况这是好事,说什么再完善一些,说白了压制她。

徐知若看眼清夏。

清夏猛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赶紧暗自摇头!

徐知若不听,她就不信了,她不争那么位置难道还不能争一个好名声吗!不是都说皇后宅心仁厚,有护下知心,难道如今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那,那些赞之过誉的话未免也太不符合实际了!过来!

清夏眉头紧皱,不想去!今天这样的日子,若是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皇后娘娘可不见得像上次那样好放过主子,说不定几罪并罚,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娘娘!

还不快过来!

清夏看着主子疯狂的样子,不得不走过去。

徐知若在清夏耳边道:“您去徐夫人,就说……”

宗之毅看眼出现的人,清夏不是该在后面伺候徐知若,他记得清夏,是因为这两个丫鬟是徐知若从家里带进宫的。

齐西雨闻言,一动不动,开玩笑,这样的场合她去跟后宫你嫔妃眉来眼去,皇后娘娘怎么想她,她送出去的礼物怎么算,她这姑娘不能既得罪了徐家两位老夫人,又得罪了皇后吧,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上次的事后,二婶彻底不理会她,每次见了都冷嘲热讽的给她上眼药,没少在婆母面前说自己坏话,她现在还去跟见二婶的女儿,她疯了!

清夏见自己求了半天也没用,想想夫人上次在新雨宫也没有给主子面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是烦自己主子了。

清夏暗自看相爷一眼,见相爷也没有任何表示,心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恐怕相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帮助修仪争位的意思,相爷若是不帮忙,主子有什么胜算可言!

清夏恭身告退。

齐西雨非常满意徐相的态度,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好好讨好皇后,在皇后娘娘生下第一个皇子时,大力举荐自家相爷,太子太保的位置是妥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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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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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三更

品易上前一步,低下头把刚才清夏的举动报了一遍。

端木徳淑愕然片刻,不太相信的收回目光,徐知若怀孕了吗?若不然,她何必跟自己不痛快,她这可是忤逆了,还是所她以为她自己是徐知乎的亲妹妹了,就是亲妹妹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吧。

莫不是自己把她想的太端庄了?

宗之毅看向妩墨:“怎么了?”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

端木徳淑忽略了桌下两人交握的手,不可置信的道:“知若因为我没有同意,刚才让身边的丫头去找徐相了。”

宗之毅闻言脸色立即冷下来,胡闹!后宫之事岂容前朝参与,而且妩墨已明确表示不可!她还另想它法,有没有把妩墨放在眼里!

宗之毅最烦看不清形势,不按规矩办事的人,平日有些骄纵和在正事上拎不清是一样的吗!看来是平日太骄纵她!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宗之毅看向赞清。

赞清立即上前:“皇上。”

“传朕的口谕!徐修仪目无尊上,让她闭宫反思三月!”

端木徳淑叹口气:“年节的当口,闭宫两月就是了。”

宗之毅心疼的看向妩墨:“你就是脾气太软才一个个的敢爬到你头上,别说她不是徐知乎的嫡系,就是事,还能束了你的手脚,你是皇后,就算决定有错,她也该先忍了,私下告诉你,焉能想着反抗,这是一个宫妃该有的想法吗!下一次是不是还觉得你碍眼了!岂能姑息了她,闭宫反思三月!加抄女戒百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下去!”

赞清看眼不打算开口求情的皇后,快速退了下去。

端木徳淑神色中漏出一抹看得见的忧虑,徐知若还只是这点错误,他就能把前一刻还放在眼前宠着的女人发落下去,到了自己,恐怕下场更好不到哪里去。

“朕,没有说你。”说完握了握她的手:“朕是怕你对她顾虑太多,不出手,并不是指责你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别乱想。”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心中隐瞒尽散,她本也没有乱想,更不能因为自己有错,就容着这些人爬到她头上来,那她的错岂不是成了笑话:“我知道。”端木徳淑轻轻的回握了他一下。

宗之毅顿时眉目疏朗,心神愉悦,妩墨就该是任性、骄纵的,怎需做事瞻前顾后,既以是一国之后,那就尽量过的舒心些,不必看了谁的脸色。

徐知若不敢相信的看着赞清。

沛桑儿、阿静、尚颂心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今天可是初一……而且,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下令,这徐修仪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需要在新月禁足三月还抄女戒百遍?他知不知道罚了徐修仪,等于绝了徐修仪以后的路,至少有这个污点在别想凭资历升迁了,若是有污点的都能升上来,恪尽职守的宫妃怎么想。

三个人同时垂下头,无人上千说话,一来,本来就不熟;二吗,则是定然做了惹怒皇后的事。

这件事很快传入徐子智耳朵里,如此丢脸面的事,自然会第一时间传入家族当事人耳中。

徐子智顿时眉头微皱,虽知徐知若肯定不冤枉,可身为徐家掌权人,下面的人发生这种事,他一样脸上无光,更没有一点不过问的道理。

徐子智觉得徐家这位置坐的也挺没意思的,盘根错节、宗族祭礼,这些人聚在一起口里都是满口仁义,荣辱廉耻,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出外不谨言慎行!

徐子智看向齐西雨。

“相……相爷……”

“等宴席散了,你去见见皇后,为修仪娘娘请个罪,看皇后娘娘能否网开一面,减刑罚一月。”

齐西雨闻言松口气,坚定的点点。,转过头后,又疑惑了?若徐相连这等事都不会轻举妄动,没有失了分寸,那么为何没有担任太子太保?难道是他不愿意?

齐西雨恍惚觉得好像也只能因为如此了,否则怎样也不该不是他。

齐西雨突然有些惶恐自己利用重生的优势嫁给了这样的人,以往她只是觉得对方门第高,可现在看来,她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预见、自己的贪心,打扰了他本平静的生活,让他沾染了世俗之气。

齐西雨垂下头,再不敢想,凭借自己的先知让他更好,他早已超脱世俗的界定,从不曾因为个人原因烦乱自己的初心。

可这样的他竟然参与了反军……不是,不是,是正义之师!虽然父亲说前朝远没有腐朽到需要这个时候推翻的地步。

但齐西雨深信是父亲错了,他一个世俗中被权利迷的昏头转向的人,知道什么时局,定然相爷做了多方判定,才决定为民请愿的。而事实证明相爷是对的,他们缔造了空前的雁国盛世,打造了一个伟大强悍的国度!

徐知乎视线从上位上略过,她的手从他坐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受不清道不明的笑,看着真是碍眼呀!这样一点果然心里痛快多了。

唱礼到了尾声,在坐的正二品以上官员已经起立,带着自己的礼单上前。

记得让她做皇后的时候想着,每年初一、十五还能见见,现在看来这个见还不如不见让人省心,就是不见,宗之毅也能在初一、十五占足她的存在感。

或许当初的决定就是错了,如果她不是皇后……徐知乎忍不住笑出了生,不是皇后,他还能抢来吗?就是带出来了,她又怎么可能看的起做下这一切的他,好女不侍二夫,也无非是逼她去死而已。

徐知乎苦笑一声,喝完了杯里的水。

齐西雨吓了一跳,刚才……刚才……

初一就是一个无聊的流程接着一个无聊的流程。

鼓声阵阵,琴瑟骤急。

“那是从旭日上采下的虹

没有人不爱你的色彩

一张天下最美的脸……”

徐子智震惊的抬头!

“没有人不留恋你的容颜

你明亮的眼睛牵引着我

让我守在梦乡眺望未来……”

徐子智瞬间看向端木徳淑!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你满怀深情吹响号角……”

端木徳淑敏感的看过去。

“鸿雁翱翔,你是我的骄傲……”

徐子智瞬间移开目光,心脏依旧在快速的奔腾!几乎慌不则路的端起空了的茶杯,放在嘴边发现没茶,有狼狈的放下了回去。

直到这首歌落下最后一个字,他尚且才平静下心神,惊神归位,漏出尚算平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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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竟然有票?!容我震惊两秒

六点来唰

166四更

端木徳淑冷漠的撇开头,徐修仪的事可不是她挑的头,何况你妹妹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后宫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地方,即便你问到我头上也一样……

端木徳淑心中立即不悦几分,徐家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但想想徐家在雁国的地位,端木徳淑终是压下了心中的不痛快,自家虽然不怕什么,可到底没有正面对撞徐家的能力,这件事最后也无非是退到皇上身上。

退一步便退一步,想想徐知若就是因为才有恃无恐的在后面跳,也真是够让人厌烦的!

……

徐家的年礼中规中矩,端木家的也没有多出彩,除了在外戍边的超品大员——镇西王,没有人敬献很贵重的礼物。

所以镇西王那两头玉雕的如门神石狮般高大狂野的麒麟兽,成了今年最压重、最二、最土豪的礼物,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宗之毅的脸都要青了,摆这个东西,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当年在路上‘拿’了多少是吗。

端木徳淑觉得很好啊,麒麟是瑞兽,而且雕工不俗,麒麟神态活灵活现,即威风又不失可爱,放在正殿屏画旁,做个摆设也好。

端木老爷子冷哼一声,溶了做些什么不好,就他手里的银子只进不出,皇上偶然还拿出些分散国库压力,他倒好,这时候显出他来了,门卿出来的人家,也就只能教出这样没有远见的儿子。

……

年会散场的时候,端木徳淑只觉得累,远没有预期中俯瞰众生的优越感。期望中无限好的东西,都是你到手了,才发现,也就那个样子,但即便它只是那样也不容许你不珍惜。

“徐相长的真好看。”沛桑儿一路都很兴奋,她还只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大丫头,她懂事的时候徐相和现在知名的大将军早已经不在京城好多年了,今日还是她第一次有幸见到真人。

一个是雁国智囊,一个是火翼军统帅,虽然没有能一领镇西王的风采,但她也很满足了,原来徐相真的如姑姑、姐姐他们形容的那样好看。

端木徳淑笑笑,可不是好看,当年迷倒一片大姑娘小妇人呢。

沛桑儿希翼的追上皇后:“娘娘,您小的时候有么有见过徐相?”

阿静、尚颂心也不进露出好奇心,她们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相爷真人吗,当真是君子如玉,端方雅正,一见便能让人生出几许惭愧之感,这样的男子,弱冠之时,又有怎样让人心怜的风采呢?

阿静其实很好奇,皇后娘娘当初面对年少的徐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毕竟都是当时京中一等一的男子女子,会不会心心相惜?

端木徳淑看着她们一个个感兴趣的样子,失笑的摇摇头,果然红颜祸水是对的,即便是男子也不例外:“难道皇上长的差了?!”

“哎呀,娘娘。”

“好了不逗你了,如果你是问徐相很小的时候,本宫是没有见过的,他从小便跟随师父游在外,十岁左右才回京,回京后也很少出门,十四岁入国子监,当时的风采……”

三人均竖起耳朵。

“让京中无数闺阁女子反目成仇不在话下。”

沛桑儿认真的点头,一点没觉得这样的魅力有失偏颇,徐相就该有不一样的少年时期。

阿静和尚颂心也深信不疑,徐相如今年华正盛,听说京中想嫁的女儿家不胜枚举,也有不少传出非君不嫁的,更何况当年。

端木徳淑见她们唏嘘不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真信啊,我们当年也是很矜持的,那也是偷偷地看,暗暗打听,还这能反目成仇了。与你们在战火中长成的孩子不一样,我们当时礼教森严,不如你们现在自在。”

沛桑人眨眨无辜的眼睛,娘娘骗人的?乱说,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徐相大人的:“那娘娘当年见过大人吗?”

阿静、尚颂心也竖起耳朵。

“见过啊,徐相与我大哥是同窗,家中有什么家宴,徐相多少会赏光,所以见过几次。”

“那娘娘当年一定很欣赏相爷!?”

阿静、尚颂心不自觉的撇开头,当年皇后娘娘是皇上指婚,按说以皇后娘娘的出身是绝对不该嫁给他们郡王的,所以这个问题,她们不好意思明着听。

端木徳淑觉得这个问题太逗了,那样冷冰冰的人,你说欣赏不欣赏:“徐相不与女子交谈的。”

“为什么?”沛桑儿惊讶不已,年少时就算再恪守礼仪,总有不可避免的时候吧。

端木徳淑看眼好奇的桑儿,回手,摸摸她的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都想知道所以然,徐家那样的人家,多少人盯着想攀附,明的暗的,有心的无益的,他岂是会轻易让这些人沾上身的:“他没有你想象中自由,更不是没有戒心,当年单本宫知道的,当着他的面丢手帕的、跳河的、佯装摔倒的、假装偶遇的,拐着弯叫表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你说,你天天被这样居心叵测的围着,能高兴了?”

尚颂心不相信:“有这样夸张?”

“本宫只说少了,绝对没有说多。”端木徳淑信誓旦旦,因为她这样矜持的人,还想过撞他的船,把他翻下去,来场英雄救美呢。

“那镇西王呢?”尚颂心好奇的看着皇后娘娘,镇西王当年身价不显,那些人可有后悔没有发现这块裴钰,就如皇上一般。

沛桑儿瞬间移开目光,低下头,咳嗽一声。

尚颂心不明白的看过去,怎么了?不能问吗?你都问皇后娘娘是不是和相爷私下见过了,我问这个怎么了?

阿静也不解,为什么不能问?镇西王虽然长的是过于严肃了一些,也看似不近人情,杀人方式过于凶残,但一路上对她们多有看护,可以看出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以她们这些过来人的眼光,甚至可以说镇西王是可以让女子放心托付终身的男人,不能对一个人的外貌有任何偏见。

好像京中也不是因为他的外在对他退避三舍,谁让他能干出跺美娇娘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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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不刷喽(看我凶悍的眼神)

我想说什么来着!我想说真的是月票超过我预期太多了!我以为……—_—||,好吧,我不该那样以为……

我明明是个大神啊,为啥心态越来越像守门小仙,都是被你们虐的呀

167一更

端木徳淑别有深意的看沛桑儿一眼。

沛桑儿立即送上娇羞无辜的笑容,她……她就是无意中听了一耳朵,而且,听她们的意思,是全京城都知道的,所以,这不是秘密……是不是?

阿静、尚颂心更不懂了,两人笑什么?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无奈浅笑:“既然桑儿知道,就让桑儿告诉你们吧,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端木徳淑说完率先带着戏珠等人离开。

尚颂心稀奇的看向沛桑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阿静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沛桑儿看着两位姐姐好奇的表情,让下人退后一些,凑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道:“镇西王喜欢皇后娘娘。”

“什么!?”

“怎么会?!”

“小点声,小点声……”

让她们大声她们也不敢,尚颂心只是无法相信镇西王喜欢皇后娘娘,镇西王竟然敢喜欢皇后娘娘……这也太……

阿静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刚才说了镇西王不错,可这个不错也要看对谁来说,若是对娘娘来说,镇西王还真不够看的,而且镇西王没有封王之前,身份一般吧,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喜欢皇后娘娘呀,而且看皇后娘娘的样子,娘娘好像也是知道,甚至觉得桑儿妹妹知道也不奇怪,这就很奇怪了好不好。

尚颂心:“知道小点声你还敢说,就不怕传出去坏了皇后娘娘的声誉。”

阿静也急忙点头:“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提为好。”

沛桑儿当然知道了,压低声音道:“当年京中所有人都知道的,要不然皇后娘娘会不避讳的让我告诉姐姐们吗?而且几乎和娘娘同龄的人都知道,镇西王当年喜欢端木家大小姐的事恼闹的沸沸扬扬,因此被远放过很长时间呢。”

“皇上知道吗?”尚颂心、阿静简直不敢自己的耳朵!

“知道吧……当年连接头的小孩都知道,排着队唱镇西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静不敢置信的直起身,难以相信皇后娘娘和镇西王还有这样的时光,这得闹的多大,才能人尽皆知?镇西王也真敢啊,对方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他哪里来的自信,若放在普通人身上,心中再想也不敢说的吧?

阿静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镇西王了,完全看不出来他曾喜欢过皇后娘娘,而且当年她们在镇西王后方的时候最多,也有过几次狼狈奔逃,完全看不出来镇西王喜欢皇后娘娘呀?

那镇西王年少的时候是多么虎才能做出人尽皆知的事来。

阿静突然道:“镇西王还没有成婚吧?”不会是因为……应该不会,都多少年了。

沛桑儿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看人眼的吧,毕竟……”当年眼光那么高,肯定不是因为喜欢皇后娘娘才不成婚的,哪有那么多年的喜欢,镇西王当年也只是年少罢了,如今在官场沉浮多年,皇后娘娘又贵为皇后,他哪还有那份胆子,应该是不喜欢了。

尚颂心还是不能相信,镇西王那么大的个子,不讲究的生活习惯,撕开山野走兽坐下来就能饮血的人,竟然喜欢皇后娘娘这样精致的名门贵女,他哪里来的自信。

阿静现在想想,皇上多少是知道的吧,如果连桑儿都听说过,以镇西王那样心思细腻的人应该从未想瞒着过谁,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皇上会很放心的把皇后娘娘留在前方!

可这更诡异呀?那岂不是说,镇西王对皇后娘娘还有一份惦念在,惦念皇后娘娘?镇西王惦念皇后娘娘?阿静觉得自己很长时间可能都回不过神来。

虽然这份惦念没有结果,可皇后在镇西王心里肯定是不一样的吧,想想八年间这份不一样换来的庇护,阿静觉得若是世子还活着,就是没有皇上的一份看重,世子也有一争太子位的能力,即便后面这些魑魅魍魉不再受娘娘管制,娘娘也能博一下曾经的情分吧。

阿静觉得,真是天意弄人,明明一切都能更好……却……“当初一点没有看出来呢……”

尚颂心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真的没有看出来。

沛桑儿闻言更神秘的凑过来:“你们想过没有,镇西王也许恨咱们皇后娘娘。”

尚颂心、阿静见鬼的看着她,她把能说的都说了,别人是不是不要活了?

“你们想呀,镇西王当年身份地位,皇后娘娘出身高贵,一个泥腿出身的人把喜欢高门大户千金小姐的事闹的满城皆知,当年端木府恼羞成怒没少给雷家难堪,而且端木府的家丁基本见了镇西王就打的,还有说法是打死了事。”

尚颂心、阿静互看一眼,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们怎么忘了,镇西王这是险些毁了端木府大小姐的声誉啊,端木府会放过雷家,这恩怨情仇恐怕更长了吧。

阿静年长,挥挥手:“好了,这些话今天说过,就不要再提了,知道的也都压在心底。”以后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恐怕这也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事,追究以前也没有意义。

尚颂心,沛桑儿微微俯身:“是,静妃姐姐。”

阿静走在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肯定的觉得镇西王应该不恨娘娘,虽然他很少出现在后方,可却明里暗里的救了娘娘很多次,恨?是没有依据的。

只是若是桑儿今天不提,打死她都想不到,镇西竟然爱慕过皇后娘娘,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呀,怎么看也该是相爷那样风采绝伦的人和皇后娘娘更合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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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等哦,二更到晚上了

168二更

宫中的年节,每天都变着花样热闹,热闹了御花园的腊梅园,热闹了雪园的滑雪场,热闹了宫中的礼乐班。

端木徳淑身着红色的宫装,精致的五官在初春的日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走在凤梧宫后院交错密集的廊桥内探出手,手里是一簇早春的绒球花,嘴角渐渐漾出一抹笑意:“也是好看的……”

戏珠笑道:“若乱好看,皇后娘娘才是满园中最好看的一个。”今天今天穿了一袭镂金丝纽牡丹花的红蜀锦衣,各色的牡丹用明暗线交织,以递进的方式争相开在衣裙上,富贵荣华又不失年少俏丽,明暗交替的角度,随着娘娘的走动在柔和的春光中花瓣时隐时现,当真是好看。

端木徳淑无奈的笑笑,这世间的赞美,她想听多少就有多少,不想听也有人前赴后继的送上来,听的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绝无仅有了,

品易看着娘娘的神情,便知道娘娘没有信,但信不信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也永远是雁国最尊贵的皇后娘娘。

“娘娘,皇后娘娘!”欣玉急忙跑过来,喘着气:“皇上到处找您呢?”

端木徳淑转身,便见皇上一身常服带着赞清从转角处风风火火的绕过来,不禁疑惑了,怎么了?

宗之毅心情非常不错,今日初五,京城正午将举办盛大的迎财神活动,晚上还有串灯扫旧节,是年节里盛大的活动之一。

宗之毅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出去玩。”

端木徳淑立即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踉跄的提起衣裙跟上皇上的脚步。

宗之毅却不是说笑,俊朗的眉宇间都是笑意:“你忘了财神节,你在家的时候不是最喜欢过节时出来迎财神吗,朕带你去看财神。”

品易急忙跟上,立即让身后的吉利准备东西!皇上有备而来,肯定会直接将娘娘带走,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跟上来就是跟上,跟不上皇后娘娘就有皇上安排的人伺候,所以一定要快。

宗之毅带着徳淑从西南侧门出去,一辆华贵的象征亲王级别的马车,犹如皇城下最精致的艺术品停在那里,四匹高俊到犯规的黑色大妈,昂首而立。

宗之毅拉着徳淑上车,心情异常高昂,他曾经来过京城,只是京城不记得他;他也远远的看着过端木府让人一见倾心的小姑娘,只是那个小姑娘眼里也没有她。

宗之毅想想以前,而如今他曾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他身边,想想这一切都是命运,他和徳淑天定的命运,若不然,两个不可能的人怎么会在一起,他从未想过能娶到的姑娘,偏偏是他的妻子。

这一次,他带她重游故地,重温当年她依依不舍的杂耍艺人、看不完的财神破五,晚上还有送穷除扫,这次绝对没有人催她回家,没有人吓唬她,她也不必委委屈屈的跟在端木徳禹身后被端木德辉苦口婆心的往回劝。

说起来那还是他第二次见她,一晃眼都快十年了,十年,换取今天的一切,值了!

……

半个时辰后,端木徳淑与宗之毅出现在人头攒动的街头。

初五破五,今日出年,不走亲戚不串门,百市开业,人潮涌动,财神展颜,千家万户都约定好的一般,为开市第一天缔造出最火红的场景,尤其财神庙前,摊位林立,比肩接踵,

端木徳淑换了一身紫色的洒光裙,凤钗已除,只是简单的带了几个头饰,娴静端庄的站在路旁,脸上蒙了纱巾,即便容颜不露也与周围的人潮隔绝出来。

品易换了一身灰色的家丁服侍跟在娘娘身后,戏珠也穿着中规中矩的,眼中满是笑意,看着家乡熟悉的节日气氛,戏珠有种回到小姐云英未嫁时的感觉,那时候小姐顽皮,什么节日都要缠着大少爷出来的。

为什不缠二少爷?因为二少爷不靠谱,银子都不知道带呀。

宗之毅一身深蓝色锦袍,腰间的玉佩已经换了普通的白玉,头上的束冠也中规中矩,整个人除了样貌着气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很耐心的跟捏泥人的老先生说着什么。

端木徳淑移开目光,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头,战乱多年,依然不减京中繁华办法,张灯结彩、叫卖声、笑声、各式各样的玩意一样让人应接不暇,移不开眼。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些,如果能偷跑出来,能高兴好些天,但现在看着,心境却不在了,可能是习惯了宫中的安静肃然,猛然接触这样盛大的活动,反而觉得纷乱了。

宗之毅把手里活灵活现的‘朦纱美人’交给徳淑,神色期待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她前些日子也这样站在街头,所以不怎么新鲜了,如今看着皇上期许的样子,到底是她辜负了皇上的好意,笑容不禁多了丝真诚:“很好看,谢谢夫君。”

宗之毅闻言,负手而立,器宇轩昂,脸上写满舒心的笑意,夫君,他是她的夫君。

端木徳淑笑容扩展了三分,当别人给的起的,接受是最好的回馈。宗之毅,谢谢你,如果知道你有这份心,我会留着时间让你给我惊喜的。

戏珠看着帝后眉来眼去的样子,偷偷的笑着:老夫老妻了,还玩这一手,羞是不羞。

宗之毅伸出手:“走,带你去前面看看。”

端木徳淑闻言担心的向前看了一眼:“前面人太多了吧?”哪里临近财神庙,还有很多杂耍的班子,人太多了。

“所以我牵着你。”

戏珠笑着瞥开头,她眉眼看了。

端木徳淑看向他的手,没有犹豫,把手放了进去。

戏珠、赞清、品易立即跟上。

越向财神庙的方向人越多,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若是再有三两个有趣的摊子聚在一起,吹个糖人、打个响花、玩一场皮影,卖几两名吃,拥挤的非呼吸苦难不可。

宗之毅紧紧的牵着妩墨的手,把她护在身后,也不是非要看什么买什么,就是此刻这样她为了避开人群紧紧跟在他后面的依赖便让宗之毅无比受用。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自己是守护者,一定要带她看完所有的摊位,让她玩到走不动路了,背她回家。

“好——”

“再来一个。”

卖艺的好手艺总能吸引一大批人的围观,小姑娘的长枪舞的有模有样,肢体灵活,腾挪有力。

宗之毅靠着身高优势带着端木徳淑挤进来,不顾周围人的抱怨,把娘子安排在观影最好的位置,冷漠的消化完所有的抱怨,大有任你们骂死,也不会让位的意思。

端木徳淑失笑,看来,他今日心情是真的不错了,不过场中的舞刀者就差多了,步伐不稳,整体招式不够流畅,臂力也不够,让人看了并没有畅快淋漓之感。

“好——”

端木徳淑跟着周围的人闲闲的拍了一下手便慢悠悠的放下,目光中没有一丝明亮的光。

突然,端木徳淑的目光动了一下,顿时抬头看过去,其实不用刻意看,那两人在人群中以异常显眼。

宗之毅也看到了,冷哼一声:“回来了不回宫报道,还有功夫出阿里逛街,知乎还跟着他凑热闹!”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开口道:“今日是除年的日子,哪有今日进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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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日,我疯了,带两个孩子回娘家,天知道我已经半年没有带过孩子了,突然一上手,我只想躺平睡个三天三夜。

169

“他是今天才回来的吗。”

端木徳淑张张嘴,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徐知乎、雷冥九愣了一瞬,同时俯首,下一刻同时向外退去。

宗之毅见状,有些不悦:“出来转转也不让人安生。”

端木徳淑温婉一笑,伸手拨了下耳畔:“身为人臣,焉有见了你不来问安的,若说起来还是我们打扰了两位良臣逛街。”

品易心中疑惑: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雷冥九也很奇怪,他是昨天回来的,今天本意是在家陪老母亲一天,竟然一大早接到徐子智的邀约。

当真是太阳从阴沟里升起,鸿鹄错看了家雀,徐子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降低了自己‘友人’的档次。

徐子智看不上他,就跟他也看不上他一样,骨子里就不认同对方身上的很多东西,这是两人在战场上生死合作过多次之后依旧没有改变的看法。

所以少虑带着信函过来,还是出去走走这种大范围的话题时,他觉得徐子智病的不轻,估计还残留着被人殴打后的恍惚。

事实证明,徐子智确实脑子不太好使,他大概是来自己身上找平衡的,比如,求而不得;同是失意什么?所以雷冥九觉得他用毕生的好意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天知道徐子智的不如跟自己的不如意差了几场决胜的战役。

而且求而不得?你继续求啊,机关算尽怎么就不得了,江山不是算的挺准,不知道一脑子智商用在哪里了。

“见过老爷,夫人。”徐子智后一组念的有些轻。

雷冥九站在靠近端木徳淑的位置,隔开了后面的人群。

品易自动后退一步,站到镇西王身后。

端木徳淑微微转头刚好看到站在皇上身侧的徐子智,礼貌颔首,又将转开目光看向场中。

徐子智安定下去的心神顿时烦乱,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知道出来遇到帝后,他一定不走这条路。

雷冥九借着右侧的一个冲撞,快速碰了一下小仙的手,立即站定,面色如常:我回来了,过年好。

品易在后,快速遮了一下两人视线不及的死角,使这一行为更加隐秘。

一旦站在几人外的不远处,虽然没看到什么,但想来自家主子不可能站不住。

宗之毅目光阴冷了看了雷冥九的方向一眼:挤不死你都不能动!伸手把妩墨拉倒进前,把人护到自己怀里。

端木徳淑安抚的握了一下他还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徐子智有些想转身就走,他今天就不该出来!前前后后都没有如了他的意,平白惹了眼!

宗之毅面色才好看了几分。

雷冥九无辜如旧,他左边有老有少,顺势靠一下总比把这些人都震回去安全,想不让人碰,皇上你别出来。

“西边的事怎么样了?”宗之毅神色冷淡的盯着他,没眼色。

“回老爷,一切安好,布置尚算顺利。”

“什么叫尚算,我让——”

“老爷,我们去前面走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宗之毅也懒得这时候训斥他,妩墨以前便讨厌雷冥九,这时候见了难免心中不乐意,虽说刚才没有靠上妩墨,也够妩墨心中不快了,走走也好,免得让他影响了心情!

170二更

170

徐子智跟着转身。

宗之毅向后看去,果然见雷冥九跟着,不耐道:“行了,你们该去哪走走去走走,不用都跟着。”

徐子智猛然停住脚步,方觉得,与刚才恼怒自己不该出来相比,看不到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老爷夫人慢走。”

雷冥九停下来,不跟就不跟,也不是非要跟着你。

看着两人走远,雷冥九也不想再跟徐子智耗时间,看眼情绪从出来到现在都不好的徐子智,就像根掏空的笛子一样站在那里,除了好看的皮囊,连孔洞都要堵住了,当然了估计在文人骚客眼里,这就叫韵味。

他是看不懂这份韵味的,留给懂得人品怀吧:“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

雷冥九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动,被人群挤的狼狈的左摇右晃,狼狈不以。

雷冥九方有几分重视徐子智这次的反常,他不会是伤了脑子吧!加上上次遇袭,是缺了哪块心肝肺!

雷冥九看眼不远处垂头而立的少虑,挺默契啊!看来不是第一次了。小仙刚走就这样,这是连掩饰都省了?怎么,即上次想用就用想扔就扔之后,又看不起自己的智商了?无所谓,您老人家是谁!

雷冥九心中冷哼一声,他可没时间猜他们这些人的情绪,他愿意在这里被人挤来挤去随他的意。他可没那么好命跟徐大人享受每时每刻都能超脱有感的睿智人生。

“走了。”雷冥九转身,下一刻猛然看到徐子智站在自己面前。

“去前面喝杯茶。”

“没时间。”

徐子智转身:“冬末的最后一次蛰伏,白梅双颜不想去试试。”

雷冥九心中骂一句脏话,跟了上去,对方记小仙的爱好记的挺清楚,这是引自己上钩还是他自己就没有忘。文人的世界,果然不是读同样的几本书就会一样。

徐子智直到坐下也没有跟雷冥九说一句话,他想从雷冥九这种人身上找到些感悟果然是痴心妄想,他失败那是一开始的就注定的,本就是幻想,破灭了对雷冥九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既定的结局,指望他有什么大彻大悟后的胸怀。

雷冥九也想的开,自己是什么阶层,能指望人家徐家的大当家的降尊纡贵开进口,那叫对牛弹琴:“来两斤蛰白。”

小二毛巾利落的往手臂上一搭,笑容客气爽利,:“客官,您拿小的开玩笑。”

徐子智声音清润:“来一壶蛰白。”

“好叻,客观您稍等,楼上的,一壶蛰白明日春,冬去燕来百年新,备上——”

“本王看起来像买不起两斤蛰白的人?”

徐子智看他一眼,更坚定了叫他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少虑将老爷的茶杯取出来,向后厨而去。

雷冥九讽刺的看眼讲究的名门大族,出门走一走而已非要带着自己半个身价,不想用外面的茶杯,你回家喝去呀!拦着你了吗!曾经拖鞋喝水的往事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

在这种人身上找共通性就是浪费时间,也不知皇上和小仙去哪了?还是跟皇上出来能走的地方多一些,小仙玩的高兴就好,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来喽!书生雅集三千卷,来年玉白鳌上游,两位慢用。”

……

端木德淑在一对白鸽前,蹲下,这里的人少一些,卖的也是一些偏门相对贵重的东西,宗之毅又不知道去买什么了,大概还是想给她惊喜吧,总归是有心的。

“老板,这对白鸽怎么卖?”

“便宜,也就是卖个成本价,55文,这是小白鸽,最适合做信鸽,回去好好养着,保证能给夫人省不少脚程。”

端木德淑笑笑,她第一次听说信鸽是按颜色划分的,好好养着就能通信,这位老板倒是会说话:“三十文如何?”看着很对心意,小眼睛水灵灵的。

品易看眼不远处的禁卫,再看看不远处的戏珠,哎,不得不羡慕人家的心境,怎么就离开的那样没有压力呢。

“这位夫人,三十文你连羽毛都买不起的,这可是信鸽,我们养了好几代调教好的,五十文不贵了。”

“你就说三十文卖不卖吧。”

小老板有些委屈:“这位俊爷您听听您娘子说的话,这是让我连本都卖不回来呀。”

品易立即后退一步,这话丝毫不敢接,也不敢回绝,默默恭敬垂首,毕恭毕敬的站姿。

小老板嘴角顿时扯了一下,这样气质的少年只是跟班?!再看向‘不讲究’的蹲在自己摊位前的妇人时,不禁恭敬了三分,能用的起这样的人,想来身份定然不凡,想了想咬咬牙道:“三十文就三十文!”

端木德淑看眼品易:“三十文太便宜了吗?”她也没有要占对方便宜的意思,只是身为顾客好似不问这句话就像吃亏了一样。

品易上前一步,蹲下,细细的检查了两只鸽子的状态,恭敬地开口道:“夫人,四十文如何?”

端木德淑闻言看向老板。

老板顿时对这对主仆印象好了三分,还有这位夫人被误会后也没有气恼的神色,不是一个过于计较的人:“好,这位小哥是可信之人。”

端木德淑提起笼子,高高兴兴的去一旁逗鸽子去了。

品易拿银子付账。

雷冥九站在不远处,有些苦恼,这真的是巧合,他不至于不懂看人脸色,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徐子智的站在雷冥九身侧,惊异的看着一袭紫裙,长发挽起,蒙着面纱的夫人,若不是两人一直在一起,他都要怀疑雷冥九居心叵测!可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服雷冥九选路径的能力,饶了一圈又能碰到。

雷冥九犹豫再三,没有向前的意思。

徐子智看雷冥九一眼:不去说句话吗?这可是你的强项?

雷冥九突然回头:“徐相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徐子智提起的一口气瞬间卡在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雷冥九一路上受的冤枉气终于吐了出来:“你要是还想喝茶找你的至交好友去,我还有事先走——”

“姐夫!?”惊喜的近乎激动的欢快声音在这段人流并不算密集的街道上响起。

雷冥九踏出去的脚忍不住收了回来,转头,想看看谁家有这样‘想得开’的小姨子,给老子哪来的滚哪去!练好了怎么喊人再滚出来!就看一位十七八岁,长的——雷冥九也不知道好不好看的女孩带着丫头像徐子智疾步走来,恭了恭身,用比刚刚还恶心腔调重复了一遍:“姐夫,想不到真的是你。”

端木德淑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三人?只怪这这小姑娘的声音太有‘特色’想不注意都难,而且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才对。

小姑娘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注视,满眼就是见到姐夫的喜悦,哼,她那位姐姐不让她见姐夫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又见到了,姐夫今日穿的真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不愧是雁国最受人尊敬的丞相大人,果然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姐姐也真是,她自己又不能生,为什么不答应母亲的提议,让姐夫纳她做小呢?

不过,不答应又怎样,只要姐夫喜欢,她有什么办法。齐西棠笑的更开心了,还有些少女的娇羞,说不定这就是两人的缘分:“好巧……”脸上露出最得体的笑意。

雷冥九转身,既然是他家的不看也罢。

徐子智立即上前:“雷贤弟,等我一下,一起走。”

雷冥九乐呵了,行呀,有让一路把他当空气的人开口的能力,可见此人多么不凡!不过,他不管,顿时脚步更快。

徐子智快速跟上。

齐西棠见状快步急追:“姐夫!姐夫!”那个大高个子太讨厌了,明明听到自己在跟姐夫说话,走什么走,有没有礼貌,实在的太讨厌了。

端木德淑急忙往旁边站站,兴致勃勃的看着,给对方空出更多的‘逃跑’位置,姐夫?齐西雨的妹妹吗?跟西雨性格差好多,不过长的到有几份清纯的姿色。

雷冥九,徐子智走的再急,路过皇后娘娘身旁,也要恭敬的见个礼,两人也没有做的太明显,只稍稍转头颔首,快步离开,徐子智看见端木德淑眼中看戏的笑意,顿时有些明白齐西雨为什么厌恶她这位妹妹了,果然是令人不悦。

“你看什么看!再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齐西棠轻蔑的上下打量端木德淑一眼:“都是个妇道人家了,就不要当街看男人!”哼!不就是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不守妇道,刚才肯定勾引姐夫了,要不然姐夫会多看她一眼,姐夫可不是那等孟浪的人!

徐子智,雷冥九闻言惊的立即回头!毫不犹豫的快速回返!

品易已经站到皇后娘娘身侧。

戏珠提着手里的五彩年糕走来。

齐西棠说完要走,她要找姐夫的。

端木德淑笑盈盈的开口,声音轻快:“谁规定妇道人家不能看男人了。”

齐西棠立即恼怒的回头,这人怎么这样,声音难听的要死,还当街承认自己看男人不知羞,尤其那恶心的声音,不要说话了行不行!齐西棠双眼怒气腾腾的看着她:“当然是妇道人家就要走妇道人家的规矩,你当街看男人就似乎你不对。”

好事的人不禁放慢了脚步。

端木德淑无辜的看着她,非常不解:“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追得,我就看不得了。”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就是呀,你一个小姑娘刚才可是追着两个大男人跑呢,谁才是你中意的呀?”

“不会两个都喜欢吧!”

“这样可不行。”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齐西棠从未遇到过回她嘴的,还被人这样笑话,她毕竟是个小姑娘,羞的顿时满脸通红:“笑!笑什么笑!那是我姐夫——”说完发现周围的人笑的更大声了,也察觉自己说话有所不妥,不禁委屈的看向赶来姐夫,姐夫一定要帮她讨个公道,不禁要向姐夫身边站去。

徐子智避开她靠来的位置。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齐西棠见状觉得自己什么脸面都没了,气的眼睛通红,眼泪不停的在眼睛里打转,他们联合起来欺负自己一个小姑娘,姐夫竟然还不帮着自己,他怎么可以不帮着自己!

徐子智急忙恭手,惭愧不已:“夫人,多有得罪,在下回去一定给夫人一个交代。”

雷冥九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踹此人一脚!徐家有这样的亲戚?!见识了。

端木德淑拎着小鸽子温和的摇摇头,面上都是笑意,是真的没有在意:“不必,还是个孩子,西雨回去好好教导便是。”

“多谢夫人。

齐西棠开口想说什么,立即被徐子智喝止!

齐西棠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站着,第一次见神色温和姐夫如此让她害怕,甚至让她忍不住心神发抖!

端木德淑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便是,目光仿佛不经意间般在雷冥九身上落了一瞬。

雷冥九也淡淡的回视一眼:他没生气。

没生气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若是生气了,那还得了。快走吧,一会宗之毅回来,免不了又瞪你两眼。

人群之外,一道痴迷的视线远远的落在浅浅微笑的妇人身上,眼珠子险些粘到对方身上,虽然对方蒙着面纱,也梳了妇人发髻,可露在外的肌肤晶莹剔透,身段婀娜妖娆,尤其笑的时候,刚才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死了一样,心脏不受控制的骤然加速,把他魂都要勾走了,偏偏眼睛的主人好似完全不知,依旧单纯温柔的笑着,笑的那样好看,好看……他的哈拉都要流下来了——怎么会有这样精灵无暇合他心意的美人呢。

那人擦擦嘴角:“去!快去!给小爷把那位妇人请来。”说完又立即急声何止住众人:“动作轻点,别吓到了爷的小美人……”美人让你受委屈了,瞧瞧这一身镶不起金带不起银的装扮,以后跟着小爷,小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喜欢鸽子是不是?爷给你买,什么都给你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只要伺候好也都是你的。

想不到他出来一圈,竟然有幸遇到这样的角色,京城果然是京城,就像世子表哥说的,韵味都透着股让人意乱情迷的奢靡。

171食色

七八双目光同时警惕的看向远远走来的四五人!

雷冥九、徐子智也停下了欲离开的脚步,看着他们。

品易向前走了一步,将皇后娘娘护在身侧。

端木德淑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这么多人守着,她若是还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才是奇怪了,兴致颇佳的将笼子放在一旁的石磨上,轻轻的活动下有些僵直的手指,不知道到了宫里习不习惯。

家丁打扮的几人在端木德淑几步外停下,均一副结实的身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没有那几分流气,反而给自己硬挤出维护和平的张扬。

四面八方的守卫,默契的向这几人汇聚,准备第一时间让对方滚蛋,皇上微服私访也有既定的规矩,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打压。

“小娘子,我们爷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给个面子吧。”

端木德淑见外面的一层人不动了,冷哼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怎么,等着他们说出更难听的话,好衡量衡量怎么动手吗。”

家丁打扮的几人不明所以,说什么呢?其中一件见刚刚话紧张的把小娘子护在身后的人这时候突然放松,谨慎的看眼身后,突然发现他们被更多的人包围了?!呈半圆形,包抄过来,有几个身上带了刀,后面看热闹的人躲的远远的,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立即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今日是财神日,街上管制十分严格,就是他们少爷那样的身份出门也不可以随意佩戴刀具,更别提他们,有几个棍子就是厉害的了,可这些人竟然竟然大半有刀。

再看看那位小娘子从容淡定的样子,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她就算仗着她们那一方人多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可偏偏一点不高兴都没有,甚至觉得他们聒噪都不行,好似他们不存在一般,就连刚才那些话也是说给他们身后的人!

“小娘子,你倒是给句话呀。”

那人悄悄拉拉同伴的衣袖,示意他们向后看,几人顿时吓了一跳,嚯!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

本来话耀武扬威,想凭借身份优势展现一把的人,顿时防伪的护住自己,抱团般的向一起聚龙:“你们想做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

品易示意娘娘从摊位后面绕出去,免得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

端木德淑叹口气,她就说最不济也要带个的候爵府的标志出门,偏偏不听,还不够恼人的呢。

端木德淑带上自己新得的宠物,向外绕去。

雷冥九、徐子智将人护在身后。

齐西棠眼睛通红的瞪她一眼,哼!你自己的人都用上了,就赖上她姐夫了吗!水性杨花,根根本就是看自己姐夫长的好看,故意走过来的!

徐子智脸色难看的开口:“休得放肆!”

端木德淑也没有听人说难听话的爱好,笑意盈盈的提醒道:“还没看出来吗?你姐夫和我夫君是同僚,说句托大的话,我最不济也是一名三品夫人,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你能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雷冥九又加了一句,怕那位没脑子的听不懂:“是最不济也就是说至少三品以上,跟你姐夫不相上下,你是要替你姐夫开罪一下他的同僚夫人吗!”

齐西棠闻言惊慌的看姐夫一眼,急忙摇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齐西棠泪眼汪汪的看向说话的人,可怜兮兮:“我……”

端木德淑移开目光,逗着笼子里的小东西,目光温柔。

齐西棠见状心里又委屈,又不知所措,她真都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穿的这样不起眼的人会是姐夫同僚的夫人,她还没有博得姐夫好感就得罪了这么一个人,姐夫会不会不喜欢她了,齐西棠想想,眼泪刷刷的往下落。

端木德淑逗着鸽子,雷冥九、徐子智看着场中。

“做什么不是该问问你们吗,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叫我们家夫人做什么!”苏天旗把玩着手里的软鞭,看着说话的几人。”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弄不清对不清的来头,但看样子又不像普通人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得罪,他们是喜欢仗势欺人,可不代表不带脑子出门,现在局势明显是耍横会被打,他们又不是傻的。

几人中领头的不禁看向不远处的主子,如果主子打算自报家门,以身份打压对方,他们今天还是有一站的实力,毕竟他们背后可是国公府,吓不破这些人的狗胆!看谁还敢动手!

刑扬也早看见了这边的局势,眉头皱的紧紧的,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放不下美娇娘,而且对方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合乎自己的心意,她刚刚从容淡定的样子,她现在超然物外的气度!

刑扬觉得就是死都甘愿,以他的身份就是抢了也有一辩的实力吧?可雁京不比当年,新帝治下破严,若是……

刑扬心里天然交战着,一面告诉自己不会出事,一面又觉得对方应该不简单,能带这么多人出来,还处变不惊的样子,甚至躲闪进轿子里的意思都没有,那就是真没把自己这边的人放在眼里,而且小娘子身边的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好惹。

可自己也不好惹!他可是陆国公的亲外甥!

刑扬心里立即有了计较,让他就这样简单的放过小娘子是不可能,说什么都要看一看,占两句言语上的便宜!

刑扬亲自上前,看也不看双方围成一团的人,直接自信满满的向让自己垂涎欲滴的小娘子走去。

走进了才惊觉远远看着很高的像门神一样的男人,近看更高,更有压迫里,自己已经够高了,站在此人面前,他觉得自己恐怕到不了对方的肩头!

刑扬心中突了一下,还有他身边的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他觉得这两人都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吞了一样!

刑扬本来打算最后报身份的计划,瞬间提前:“我乃陆国公的外甥!”怕了吧!

雷冥九看着他突然有些手痒痒,什么货色都敢往小仙身上撞,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小崽子们!老子辛辛苦苦打江山可不是让你们欺负老子女人的!

雷冥九止住欲过来的苏天旗,这么个东西放过了不觉得可惜了他高人一等的眼光!

端木德淑看到他的举动,摇摇头,懒得理会。

苏天旗立即抱手而立,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人往镇西王身上撞心有同情!调戏谁不好,调戏镇西王的心上人!有胆色!

“没听说过,陆国公,我知道有慕国公!”

刑扬像突然抓住了什么把柄,顿时变得兴奋,都听着呢,这可是对方说的,侮辱皇亲贵胄,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的,这可怪不得自己了,就算一会双方起了冲突,他也是有理由的!

刑扬立即挺起胸前:“好大的口气!这样,你让你身后的小娘子出来给爷——”

雷冥九一拳冲了过去,就如大铁拳砸中了西瓜,刑扬脸上顿时全面开花,血顺着鼻子、嘴、眼睛,瞬间流下来,让他瞬间有了一个血头!

“爷!爷!你算个什么东西爷到处称爷!爷今天就替你家长辈好好教育教育你!”雷冥九提起他的后领!就像拎一颗白菜一样简随手甩出去三米远。

刑扬就像一颗大花菜,顿时被率的四分五裂,张嘴想说话,吐出一口牙和血。

雷冥九紧接着一脚踹开过去!

刑扬整个人顷刻间滑出去七八米远,远远围观的人群顿时向后退了几米,没人胆敢靠近!均不可思议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刑扬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再对方面前,他微小的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呆住的众家丁猛然回神,快速向自家少爷出去。

禁卫岂是吃素的,如果所有人都被镇西王摆平了,他们话要不要面子!顿时出手,一脚一个,身经百战的专业队伍对上地方散兵,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雷冥九杀气腾腾的走过去,眼里充满了残虐的杀意,他把人拎起来,又重重的按在地上,刑扬的身高体格,再他看来,当个纸片都不够格!

雷冥九拿起摊位上的一个财神面罩,盖他头上,伸出拳头,一拳砸出去,连骨头带面罩碎的稀巴烂!

刑扬脸上已经满是血迹。

雷冥九拎着他起来,抓着他的头往石磨上狠砸:“爷爷是不是!就你有能耐什么人都敢看!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胆小的早已一哄而散,太血腥了!剩下的也没了起哄的心思,此人简直太血腥了!

齐西棠连哭都忘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下一刻转身吐得一塌糊涂!

端木德淑叹口气,掏出袖中的帕子,给新得的小宠盖上,吓到就不好了。

品易第一次见识镇西王的力量,他刚才甚至觉得镇西王一拳就能打死对方,现在不过是在虐杀罢了!也是不长眼的来皇后娘娘这里找存在感,相爷和镇西王都不敢的,这不是让人记恨吗!

刑扬早已昏了过去,身体破败,浑身是血,像一个残缺的被掏光了填充物的娃娃!

雷冥九松开手,任失去价值的玩具从手中脱落,眼中的暴戾一点点的散去,接过一旦递上的毛巾擦擦手,看向围观的人群。

仅剩的人群一哄而散,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硬生生空出一大片无人的区域。

雷冥九走回来。

齐西棠吓得不断后退,脸色苍白,嘴角发颤,连仅有的一丝美色也不再维护:“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下一刻腿脚发软,瞬间坐在地上。

“小姐,小……”小丫头想拉自家小姐,可见那个男人就站在不远处,吓的满脸泪痕,好可怕。

雷冥九站在小仙身边:“老爷呢?”

徐子智看眼不远处买了一堆东西走来的人。

雷冥九看过去。

宗之毅把东西全扔给赞清,也不管多少在地上,多少在他身上,向妩墨冲过来,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再看眼地上横七竖八奄奄一息的‘尸体’,脸色难看:“还杵再这里做什么,把这些人弄走,不够碍眼是不是!”说完看来徐子智和雷冥九一眼。

尤其是雷冥九,真是哪哪都有他!但想想看手法那边最惨的一个恐怕是他的手笔,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就该打死了事!

齐西棠早已没了看男人的心思,全副心神都是躲着这个杀人狂魔!

宗之毅叹口气,这回别想安生了,怎么说也帮了忙,焉能没有一点表示:“吃饭了吗?”

雷冥九刚灌了两壶茶,现在还饱着:“没有。”

徐子智也没有反驳。

雷冥九回头看他一眼,刚才自己可没吃糕点,你吃了,所以你可以说有。

徐子智看着他,神色疑惑:“怎么了?”

“没事。”反正你也不可能走。

宗之毅看着雷冥九一定要赖他这顿饭的样子,也不再跟他计较:“走吧,请你吃。”

赞清抱着一堆小吃食站在一旁。

戏珠、品易接过一些。

宗之毅没有让妩墨在外面吃东西的意思,本也是买了与他去酒楼,正好带上这个碍眼的。

端木德淑提着自己的小笼子,抬布跟在几个男人身后,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嘱咐身后的小丫头:“叫辆车,把你们小姐送回去吧。”

“是……是……”

徐子智向后看一眼,想让她往前走走。雷冥九也有意让她上前。

端木德淑示意他们安心说话不用介意她。

宗之毅看他们三人一眼,君臣有别,但徐子智、雷冥九还有有超端木德淑一步的殊荣的:“不必介怀,这样吧。”

“谢老爷恩典。”

宗之毅与徐子智聊着封印以来各地的事,顺便商议着朝中启印日的安排。

雷冥九在一旁听着。

端木德淑拎着笼子,在最后慢慢的跟,愿意走了就快一点,不愿意走了就慢一些,并没有要凑上去听个明白的意思。

三人也很默契,落的她远了,就站在一旁说会话,近了,再边走边聊。

徐子智几次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很安静,发自骨子里的安静。

“子智认为如何?”

徐子智回神:“老爷不必把速度放的太快……”

雷冥九回头看她一眼:走快点。

端木德淑眨下眼睛:我是出来玩的,要慢慢看。

宗之毅瞬间看向雷冥九,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盯着雷冥九:“你看什么呢?过来说话。”像什么样子,眼睛乱看,礼义廉耻都忘脑子后面了,没看到德叔躲你都躲那么远了,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

雷冥九不乐意了:“老爷,你差不多就行了!”没完没了了,总是提什么:“没有的事也被你说的好像真有了什么!”

宗之毅闻言顿时气的不清,你想有什么,你说你想有什么!

徐子智和气的开口道:“老爷息怒,他就是觉得老爷您想多了。”

徐子智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宗之毅觉得自己成了小人!偏偏看着两位无辜的忠良,他又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口,雷冥九一直是那么混不吝的,跟他计较,平白给自己招是非!徐子智说的就更让人没发反驳,不是自己想多了难道能是真的!

平白给自己招晦气!

酒楼的包房是宗之毅提前定好的,否则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们不亮明身份也休想拿不到一个包厢。

端木德淑跟在三人身后上楼,在三人中,就把自己当作比侍从好一些的陪衬,男人的世界总是有说不尽的话,论不完的国家大事,她不是有心的人,至少不觉得自己听的比品易多。

端木德淑进了雅间,摘下面纱,找了自己的位置,安静的坐定,解着赞、品易、戏珠放下来的吃的。

鸿福酒楼应该是京中享誉盛名的一家,雅间布局非常豪华,分为会客间和餐间,布置也非常讲究,屏风、画作看着也让人舒服。

宗之毅坐在主位上。

雷冥九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徐子智正和宗之毅说事。

端木德淑安安静静的把所有吃食都拆开,烤肉类、糕点类、零嘴类、还有熟食系列,看着想吃了就吃一口,不想吃了,便放着。

端木德淑耐心的一次拆完,能尝的都尝了一遍,起身,去外间洗手。

戏珠跟上。

……

雷冥九是突然被拉进去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但入鼻的清香,让他本能的放弃抵抗。

端木德淑拉下他的头吻上他的唇。

雷冥九瞬间钳制住她的头,霸道的长驱直入,哪怕知道这里很危险,宗之毅随时可能出来,这一刻他也被感性冲昏了头脑!

但到底还知道随时可能出来。

雷冥九很快放开她,呼吸有些重,太危险了,不行!小仙,放——

端木德淑松开他,头靠在他胸前,平复刚才的狂妄。

雷冥九焉能不知这是冲动过去,更不敢激进一步,皇上和徐子智都在隔壁,会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清楚,他也不能不负责任的对小心说出,死了也甘愿这句话。

雷冥九克制着不去摩擦她柔软甜香的颈项,心里的想念早已泛滥,却又极力压制:“过年好……”

“我收到了。”端木德淑抬起头,神色平静一些,退后几步,拿出香料包,补身上的香气,眼睛明亮又调皮的看着他:“奖励你的,刚才打人辛苦了,也很好看。”

雷冥九顿时有些不自在:“哪有……”

172笑谁

“说你好看就好看,不许反驳。”端木德淑一眼扫过去。

雷冥九的笑容瞬间沁入眼底,激动又满足的看着她,有些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我送的那对玉麒麟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呀。”端木德淑挑眉。

雷冥九觉得那双本家好看的眉毛,好像要跳出来勾自己一样,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又瞬间乱了方寸:“我……我还让人打造了一对小的,半个巴掌大,麒麟头首相盘,能放在手里当球把玩,我特意给你留的,给你做了好久……玉也是用的最好的……真的比给皇上的还好……”他不是要说好,他是想说自己心意,他——

“那你怎么不带过来,我现在就要要!”

“我,我——”

端木德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点起脚尖想亲他一下,发现点起来也没有什么用!顿时恼怒的看着他!

雷冥九紧张的四下看看,不——

端木德淑拉下他脖子,在他脸侧轻轻落下一吻,松开!

雷冥九脸色通红,瞬间道:“我明天立即让人拿给你!”

端木德淑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我是为了要你的麒麟吗?!端木德淑收起香包,漂亮的眼睛微亮的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换个大小就没有人发现了吧?”

“那怎么办,我已经让人做好了,而且还做了一对耳环的样式,是成套的,觉得你肯定喜欢。”

“你急什么!”

雷冥九立即安静下来。

耳环吗?端木德淑想着那对可爱的小狮子雕成耳坠上的水滴大小,心中便痒了三分,可这种明面上的东西送进来就会有实证,不好脱手:“你正规的途径送呀?!”

雷冥九也不是故意要说,但:“你看皇上今天的态度,他会让我把东西送到你手里!我就是呈上去了,皇上也不知道会扔到哪里,说不定给了后院的谁,那可是我找了很久的材料雕好的!”不能平白便宜他。

端木德淑想想也是,好麻烦。

“要不然……我碾成沫给你送过去?”

“哪闲哪呆着去,好了,出去吧。”时间长了会引人怀疑。

雷冥九退开一步:“你先。”

“你先。”

“你先。”

“那好,一起。”

一起。

雷冥九碰了碰端木德淑的手背。

端木德淑握了他一瞬,两人刚转过走廊,端木德淑瞬间紧张紧绷,松开他手,面上出气的平静:“怎么出来了。”

宗之毅站在走廊上正要往前走,刚刚觉得德淑出来的时间太长,心里不放心,出来看看怎么了,就见他们两个人并排从走廊上过来!眼里立即蒙了一层戾气直接对着雷冥九就去了:“让你去干什么!很闲是不是!”一点时间就往不该跑的地方跑!像什么样子!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什么人都敢想的东西!

雷冥九心神定了一瞬,瞬间平复了前一刻被牵手的激动,刚要回话。

端木德淑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就是正好了碰到了。”端木德淑说完,微微皱眉,眉宇间有丝不耐烦。

宗之毅见状顿时哑口,他可以怀疑雷冥九没道理不相信妩墨!何况他怀疑的内容难以启齿,德淑自然不高兴!

可——她也不能帮雷冥九说话,想想也不可能是帮,只是不高兴被怀疑了。

“若没事的话,麻烦皇上让让,我先进去了。”

宗之毅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瞪了雷冥九一眼,让开一步。

雷冥九没有进去,指指后面:“我还有事,去那边看看。”说完不等宗之毅回话,直接转身走了。

宗之毅看着骤然空荡荡的走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看进去的妩墨,再看看离开的雷冥九,可除了偶遇还能是什么!

徐子智站起身:“皇上出去找娘娘了。”

端木德淑接过品易手里的毛巾,擦擦手,才发现一手心的汗,嘴角不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又立即收回:“看到了。”端木德淑觉得腿都要软了,说完都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坐在刚刚离开的位置,看似慢悠悠的剥着坚果,她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亲自剥过了。

徐子智坐回去,目光在棋盘的反光上看了一瞬,又慢慢的看向窗外:她怎么了?今天很奇怪?

宗之毅推门进来,看眼端木德淑,再看眼坐的较远此刻站起身迎他的徐子智,心中偎贴三分,下一刻又冷哼一声,他就说雷冥九不懂事!妩墨不要把他那个人想的多正派,他那些烂事,谁不知道!

端木德淑吃粒蚕豆,慢慢的嚼着,没有看宗之毅。

宗之毅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提醒她,少跟雷冥九那种人接触,最好说话都不要!眼神都不要对上!看他刚才像沾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心思龌龊!其心可诛!

徐子智看眼皇上,又微不可察的看眼神色如常的皇后,两人有争吵?他已经很久没有让人盯着她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他心情更加不好!有些事他仔细顺从心意的想一想,还是一样想做!

突然喧闹的锣鼓声震耳欲聋,热闹的叫喊声络绎不绝,声音越来越大,呼声越来越清晰,陆陆续续有雅间窗户打开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热闹。

端木德淑的心神在喧闹的声音中,一点点的降下来,此时已经恢复正常,而她这次连讽刺自己都省了。

窗外,小财神开始探路了,为晚上大财神铺路,一般鼓声先行,才子、佳人为中,末尾是五谷丰登,看似简单的程序,每一个环节都有盛大的排场。

舞龙走狮的先行官,能拉出十米的巨龙,高三人的雄狮,踩高跷的,抬轿子的,应有尽有;中间有拱卫才子的十八贤者,除了中央象征笑小财神的俊儿佳郎,十八贤者吹拉弹唱也是一道风景线。

小才女一般都是当年风头正紧的姑娘,佳偶天成的,二十四节律,每个环节其中有百人之多。

戏珠开心的道:“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您已经剥了两颗松子了,伤指甲。

“好。”

品易推开窗户。

宗之毅选的酒楼位置定然是不错的,几乎能完整的看下全景表演。

下面早已围满了人,两侧酒楼的窗户全部打开。

戏珠记得每年的才子、佳人好似都是京中一等一人家的女儿,今年又是谁家长成的少年公子、才情小姑娘?

端木德淑端了一盘豆子,放下的一咳才发现是豆子,说通透了还是有些紧张。

吱呀——雷冥九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来。

宗之毅看着他这身明显更用心的装扮,忍不住的冷笑一声:“这么会功夫你能换层皮!”怎么不干脆换长脸。

雷冥九回复的很平淡:“楼下人多,刚才队伍过来,涌进了一批客人,小二不小心将饭菜撒上去了,所以换了一身。”他解释的很认真,甚至可以说详细。

端木德淑吃着香脆的豆子,脸转向窗外,目光临近窗口的时候才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她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宗之毅冷哼一声!“唯独你事多!”

那是因为你看我不顺眼,雷冥九受着,何况她这么说,本来就是希望在座的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他换了衣服,而且有鱼汤味,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她不用担心。

宗之毅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是自己浪费时间,他就该一直守着边城,永远不要回来就对了!

宗之毅懒得跟她耗时间,何况除了气到自身也没什么用!宗之毅忍者火气,走到端木德淑身后,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安神香,心也明净三分。

宗之毅手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便舍不得走了,她知不知道,她越发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这一年来尤甚!宗之毅探身向外看了一眼,故意欺进她。

端木德淑往下弯头。

呼吸间都是她发丝间的香气,宗之毅重新站定,感慨道:“还是一样热闹。”

“更热闹了。”

宗之毅:“?”

“因为你当政呀。”

宗之毅被捧的猝不及防,立即受用的笑了,他的妩墨呀!知不知道这样说话,会让男人忍不住的!

宗之毅又觉得屋里的人碍眼了,若是按照原定计划,房里就他们两人,兴致到了……

宗之毅微微俯下身,克制的低声在她耳旁道:“佳人也不如你当年好看……”呼吸几乎全落在她耳唇上。

徐子智紧紧地握着茶杯,目色幽暗。

宗之毅立即收回动作!

端木德淑嘴角扯了扯:“我参加过这个吗?”站在中间,就那样傻站着——傻里傻气的。

宗之毅弹弹她耳朵:当然参加过,你有什么没有参加过的。

端木德淑不自在的重新看向窗外,他是怎么了?当着外人的面小动作怎么如此之多!

宗之毅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绝对没有当众表演的癖好,但今天就是忍不住想宣示你些什么!

徐子智心中冷然,做再多思想建设,也不如看到这一幕的撕心摩肺!徐子智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杯子!

不如她当然好看!谁能比她当年好看——她当年当然然参加过,那时候她还小……徐子智目光陡然一变,那时候她多大?当年自己也不过是与师父路经京城看了一眼,她傻乎乎的站在财神车上,单是笑着,便让人觉得喜庆你。

宗之毅又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那时候他多大?为何会回京?他可是六岁便被远远打发出去的皇子?!怎可私自回京!?

雷冥九显然也听进了心里,但这种事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宗之毅没有一点野心也走不到今天。

至于他和小仙的动作,人家正经亲昵。徐子智要是想从他身上参考什么!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

“京定侯府的大小姐不愧是这一代能与当年皇后娘娘比肩的姑娘,容貌甚是不俗呀!”隔壁的声音从相邻的窗户外飘进来。

“兄台这句话就不对了,虽然柯小姐出身侯府,是不错,可如今的京定侯府可不能与当初的户部尚书大人比,所以柯小姐的身份还是逊色不少的。”

“即便京定侯府没落,柯小姐的容貌总之不凡的吧。”

这句话一时之间美人反驳,可也没人赞成,议论皇后娘娘容貌岂不是找死,而且容貌本就是各花入各眼的事,现今的少年当然看的是现在的姑娘,哪里有跨过十年比较姑娘容貌的,他们这一辈眼里皇后娘娘是顶尖的美人,就像现在的少年欣赏如今财神之女的容色一样,没有任何可比性。

端木德淑听着隔壁窗外飘来的谈论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参加过这样傻乎乎的站在不动的活动吗,她就对当年花神姐的事情有印象,也多是挫败的印象。

宗之毅扶扶他的小脑袋:“不乐意听了。”

端木德淑不喜欢他当着这么多人碰她,立即把脑袋从她手中挣脱,应道:“没有。”

宗之毅看着她黑色的发鬓,笑笑,讲究,他碰一下也不行了:“还说没有,刚才谁对人家小姑娘无动于衷了。”谁还不知道你,虽然从来不承认,却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好看。

徐子智不否认,从她刚在自己回京后就敢明目张胆表现喜欢来看,她的确是知道的。

端木德淑觉得宗之毅想的太多,她这种人除了吸引吸引雷冥九这种大老粗和没有见过几分美色的人,还有什么用,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的‘案例’可寻:“那是因为我觉得对方还可以。”女孩子的脸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样,就看它能不能帮你完成愿望。

旁边靠窗户的人声又传过来:“好不好看与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京定侯府势力一般,可是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姑娘可说了,她想嫁的是镇西王那样的英雄!”

端木德淑闻言,手里的豆子停了一瞬,忍者下意识的冲动,才没有给雷冥九一个白眼:赶紧听听楼下的小姑娘眼瞎!想嫁给你呢!

徐子智、宗之毅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眼光,也很有胆识,京定侯府早已是没落了几百年的破败院落,听听这个威名赫赫的名字,和它不相匹配的知名度,便能遇到是曾经很久远的时候跟着先贤打天下的臣子,一代不如一代后,连交战这样的持久的火力,都没有被波及的侯府,可见其没有一点价值。

这些小姑娘能说出这句话,也是想看看凭借自己的容貌能不能一改京定侯府的困境,倒是一个有想法的,至少比她们家那群酒囊饭袋好多了,京定侯府那群烂泥,基本是连这样的想法也想不到的。

宗之毅兴致勃勃的道:“雷冥九快过来看看,说不定你就中意!”颇为幸灾乐祸,虽说靠身份博得了小姑娘的青睐,也是有拿的出手的身份。

他只中意过一个人,只怕你不答应:“皇上要看着喜欢纳进宫里便是。”

“放肆!说的什么话!”

端木德淑见状赶紧忍住笑,憋的面色通红,眼睛里含了泪水。

宗之毅看着又心疼又生气,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下好了吧!憋不死你:“好了好了,朕没有生气,你笑——”

端木德淑眨眨眼里的泪痕,笑不出来了!

宗之毅看着更有气了,你笑什么!你就说哪句好笑了!

徐子智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打湿的睫毛上,轻轻一颤,他的心骤然一紧,若是当初……只先一步,现在可以随时伸手的就是他!就差一句话,一小步!这种微毫之差换来的长期不甘,让他怎么心平气顺!

端木德淑避开宗之毅的手,接过戏珠递来的手拍,擦擦泪,她笑雷冥九呢,雷冥九也没有说错呀,你可以纳进宫里试试吗!

宗之毅心里突然有些摸不清的焦躁,但也说不清哪里有问题,比如妩墨为什么笑,有什么让她笑的那么开心!还有……还有什么,应该很重要才对,不应该想不起来。

端木德淑眼睛轻轻一扇,柔软的问戏珠:“红吗?”她刚才用力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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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着羽毛求个票可好)遁走!

173逻辑性

徐子智瞬间起身,向外走去。

品易看了徐相一眼,又静静的垂下头。他相信刚刚的事没有人知道,一旦带走了苏天旗的人,他也挡了上楼的路口,相爷这次出门只带了少虑,少虑一直没有出去。

而且…镇西王说相爷很久不用暗卫了,是放弃了吗……

……

徐子智催了午饭后,绕过前厅纷乱拥挤的人群,坐在后院石榴树下的石凳上,整个人空荡荡的。

少虑恭敬的候在不远处,大概理解辞诡、戒谄为何会冒着被驱逐的风险也要放手一搏,相爷看起来很让人不安,如果惩戒别人能让相爷高兴一些,为什么不做,何况当年,她喜欢的人确实是相爷,结果嫁了郡王后就立即变了心思,她的付出与相爷比起来何其单薄,相爷为何不能心存怨念!

任谁全心全意等待的人,下一刻就变了脸色,心里能痛快!相爷不过是厌恶那个女人有什么错!就算想抓住她要一个交代有什么不对,若是没有相爷的参与,她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就算皇上打下天下,也不定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她也不定在皇上争位的隐忍、退让中成了什么样子!

徐子智脑海里闪过她刚刚抬眸的样子,微红的眼睛,依旧清亮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过来,让时光重新回到都能挽回的时候,他不会让她等,他会第一时间……

徐子智想到这里,心里陡然冒出一股火气,就算那样,她喜欢的又是谁!换了人是不是也不是非他不可!为什么不是非自己不可!

徐子智觉得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地心,只要一开始想就又想把她推下万丈深渊,摔死她一了百了!

徐子智骤然起身,为这种女人劳神伤心他才是病的不轻!

少虑慌忙跟上。

徐子智再回来,饭菜上桌,便没有再看端木德淑一眼!她不见得值得任何一个人为她付出!

雷冥九扫徐子智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徐子智更冷静了,注入自我世界的另一种冷静。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讲究个自我的精神世界,能在观念崩塌后,立即建立新的关系,天知道他们用多强烈的逻辑说服的他们自己!全是废话!

端木德淑小口的吃着黑米糕,窗外的声响渐渐远去,属于别人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她们已经到了可以看到未来的年纪。

戏珠为娘娘盛了一份蔬菜汤。

徐子智记得她以前不吃蔬菜,如今倒是不讲究了,就像她挑男人的眼光。

端木德淑骤然抬头看了徐子智一眼,然后又移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刚才收到了一份厌恶的目光,厌恶就厌恶,她本身也不觉得自己多招人喜欢,但表现之前先想好,要不要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她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是看人白眼的。

……

几人从酒楼出来。

宗之毅怕人多冲撞了她,牵了她的手,护在身后:“你们先走?”

两人愕了一下,雷冥九开口:“天色还早,老爷回去吗?”

“早不早跟你关系不大,更不用护卫安全,我和妩墨出去走走,你们一个个不用跟着,回去吧。”

果然还是要走走:“我们两个也没事,不如……”

“不必了!”宗之毅神色立即冷下来。

雷冥九不再说话。

“行了,不要跟着,人多眼杂的,不起眼也被你们闹的起眼了。”宗之毅说完,拉着妩墨走了。

雷冥九看眼徐子智:走吧!还站着干什么!刚才又不说话,不就是要散场,散场了还不回家!“告辞。”

徐子智突然开口道:“你还喜欢她?”

“大街上要我说这些!”无所谓:“喜欢。”

徐子智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真敢说:“不会有结果的。”

“要什么结果。”

对你来说的确没有结果:“不觉得妨碍了别人生活。”

“我碍到你了吗,如果没有,我先走了。”

徐子智看着他只要不转弯,就依然存在的身影,觉得柯家小姐也算有眼光了,只是不知道计划能不能成功,毕竟雷冥九这个人认死理。

端木德淑晃着宗之毅的手,走在热闹的街头。

宗之毅任她晃着,就像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宗之毅为她整理整理歪了的纱巾:“笑什么?”

“笑皇上心胸宽广,让自己两位股肱之臣和睦相处。”

“江山广袤,它需要很多有才干的人位列其上,才可能有一个你想要的结果,同样它又充满诱惑和竞争,引的无数人蠢蠢欲动,这些人是杀不完的,但也是这些人推着你不断前进,徐子智才能武略不俗,但没有野心,雷冥九有勇无谋,只要不是更大的利益就不会驱使他前进。”

端木德淑笑笑。

“还笑。”

“那也是有胸襟。”

宗之毅将她拉到身侧避免他人的冲撞:“带你去放河灯。”

“好呀。”

端木德淑将一朵莲花河灯放入河中,旁边的小姑娘欲语还休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少年好似没有看见,看着身侧另一位姑娘。

端木德淑认不得京城这一批少年少女,她平日也没有让她们父母带着孩子进宫的爱好,尤其是看着她们也不觉得岁月静好。可能年龄还不到吧,等自己七十八十了,再看他们或许能看出三分花骨朵来。

“表哥,你快过来呀。”

下面的小姑娘立即拉住他:“我自己站在这里怕,你再等我一下。”

少年挣扎了一下,看了看岸上的小姑娘,又转过头催促道:“那你快一点。”

端木德淑一时间觉得自己少年时间遇到的男孩还是好的,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闹心。

女孩突然开口问:“你许了什么?”

端木德淑:“家国昌兴。”

女孩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里是红愿池。

端木德淑提醒她,再不放灯旁边的男孩子要走了。

女孩不以为然,悄声道:“他不会的。”

“为什么?”

女孩笑笑,并不作答。

端木德淑恍然,即便她这个过来人也不好说男方高攀的婚姻,女方会不会幸福,日子都是过的,只是:“他并不好看呀。”

“很好看呀。”

“哪里好看了,你看我后面。”

女孩向后看了一眼,又回头,再回来看端木德淑:“也不好看呀。”

“你说小七不好看?!”宗之毅当年也是翩翩美男子,要不然能一勾一个准。

小女孩调皮的一笑:“因为你说我家竹竹不好看呀。”

“好吧,我错了,你家很好看。”

“姐姐家的也好看。”

“我家的是真好看。”

小女孩笑了:“姐姐,你真有意思。”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谈这个问题了,平时小姐妹们都不愿意说的。

“你也很有意思。”

宗之毅伸出手扶着德淑上来:“跟小孩子聊什么呢,聊的那么高兴。”

“她说你不好看,我替你据理力争了。”

“真是太谢谢娘子了,要听戏吗?”

“好吧。”

……

晚间的京城街道更加热闹,流光溢彩,烛光各异,灯火酒绿,端木德淑走在打灯花的街上,看着漫天的金光,笑弯了眼睛。

宗之毅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看着漫天炸开的灯花,也露出了难得放松的笑容,如果世子在……

……

“谁打的!都现在了你们还找不出是谁打了少爷!一群饭桶!我老太婆倒要看看谁敢在京城的地界打我的宝贝外孙!”

陆老太君快要气死了,她的宝贝外孙来看她,竟然无缘无故被人打成这样,‘活着’回来的人可说了,他们根本没有动手,那些人就动手打了她的好外孙,简直欺人太甚了:“把老爷叫来!现在!”

陆老爷子也很无奈,外甥被打成这样,他看着也要气的火冒三丈,就算是外甥不懂事的先冲撞了谁,在他已经报出名号的前提下,还把人打成这样就是不给陆国公府面子!

谁不给他面子就是跟整个陆国公府过不去:“给我查!上告顺天府,立即给我查一个结果!”

“是!”

……

端木德淑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泡在温暖的池子里,两旁香薰袅袅,侍女为她放松着全身的疲乏。

品易进来换毛巾的时候,见皇后娘娘已经睡着了。

端木德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床的,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宗之毅已经收拾妥当,今日开印,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端木德淑急忙起床。

宗之毅无奈,任她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方抬步离开。

……

顺天府尹开衙第一天就遇到陆国公府这样的大案也是够够的!顺天府掌京城治安,天子脚下,可以说哪个官都比他大一点,更别提王侯将相、皇亲国戚,谁家出点什么事,他能毫不留情的冲过去直接押送进来审个子丑寅卯?别开玩笑了。

不过顺天府尹也有顺天府尹的当法,何况他本来就是京中大管家,不能硬问可以调和,慢慢的也摸索出了经验,更何况新帝登基,他这个位置好做多了。

但敢打陆国公外甥的,而且还是报了国府名头后还动手的,定然也是国公府的外甥做的过分后,门第够一些人家的反击,只要国公府的小公子做的不是太过,就是可以的。

顺天府尹也是有经验的,把伤的不重的人聚集起来,一批出去找人,一批留下给画师描述出手人的样子。

留下的人语气十分激动,每个人都能准确的描述那人的凶残、恶毒和嗜杀成性,似乎不把他抓起来,整座京城都会不得安宁。

顺天府尹大人刚开始听的津津有味,但一瞬越想越不对,京城之中,有这样危险的人吗?顺天府尹仔细想着,这样危险的,身高、手段、容貌都够的……

顺天府尹顿时睁大眼睛,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匆匆的回到书架前,把旁边画筒中的画翻了个遍,拿出一幅快速打开,冲过去问:“是不是他!”

“对!对!就是他!”

“就是!就是!”

“府尹大人你要为我们家少爷做主啊!”

顺天府尹葛正闻言,慢慢的卷起自家珍贵的画册,用金线慢慢的系上,心里已经有数了,做主!?他连镇西王府的门都不想踏入!就连皇上都没有从镇西王身上讨到过什么便宜,自己能做什么!

而且重要的是:“镇西王无缘无故的打的你们家少爷?”

留下的人愣了一下:“镇西王?!”

“对!打你们的人——镇西王!所以镇西王是无缘无故打的你们少爷!”葛正又重复了一遍,再次强调了无缘无故!

留下的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潜意识里都有了这打恐怕白挨的准备,即便他们这种来京城没几天的人都知道镇西王不好惹,陆国公自己更知道。

留下的人默契的垂下头,不再说话。

葛正负手而立,心中本来就有计较,自然不意外他们此刻的神态:“听说你们家少爷现在还在床上没有醒来。”

几个人快速点头,所以——他们少爷吃了亏,这件事可以就此打住,他们不想为少爷的错偿命。

葛正回身,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又快速垂下头。

“你要知道你们早晚要说,不过是现在说还是这件事闹大了让你们国公说!”葛正这句是故意诈他们,是确定他们定然没有跟陆国公说明具体的经过。

而且他们现在知道了对方是镇西王,肯定要私下把这件事告诉陆国公,陆国公为谨慎起见,定然会问出详细经过,若是陆国公府理亏,陆国公定然会把这件事压下去。

可,真的就没事吗?让镇西王亲自出手打人?镇西王身边没有带人吗!用得着亲自教训这些小罗罗?而且据说镇西王身边有不少人,对方也带了不少人,镇西王手痒吗!要亲自出手:“说说看。”

“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是什么事!”葛正俯下身,颇有威信力的看着两人。

“就……就……为了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但我们绝对没有动手!”

“也没有对小娘子不敬。”

“对!对!绝对没有动手,是镇西王先打我们的!”

“你们少爷看中了漂亮的小娘子?

“嗯……”

“可我们少爷什么都没有做!”

“对!对!镇西王就直接打了我们少爷!”所以镇西王也是有错的。

葛正直起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的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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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两天会有二更滴

这个点更新代表什么(哈哈哈,对!就是)

174心塞

几个人详细的把当时的经过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遍,各个委屈的不得了,表示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再没有比他们更冤枉的人了,而且,他们当时都要走了,是一个凶巴巴的嘴角长了一个小红痣的人不让他们走。

“对,对,这个人不由分说打的我们!”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做,没有做——还有一个看戏的男的——”

“长的——”

葛正越听越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头渐渐皱起,这种预感让他慢慢焦躁不安,恨不得让这些人闭上嘴,不敢再轻易试探:“好了。”他不想听任何过程了。甚至不敢再拿出一张画像确认点什么,让这些人看出不妥。

“大人,我们明明是——”

葛正突然打断所有说话的人:“本官知道了,你们不要急,刚才你们也说了半天了,休息一会,小江,给他们倒些茶,我也休息片刻。一会再问。”说完慢慢的走出来,后脚跟险些被门槛绊倒。

出来后,葛正脸色顿变,招招手,让守着的人过来:“看好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任何人出来。”

“大人,要不要——”

“先不要!”再说也轮不到他动手,有人比他更着急才对:“去把陆国公请来!”让他看看他的人闯了什么祸!就算皇上皇后娘娘不追究,他还敢让这些人活着吗!万一有不长眼的当什么对抗镇西王的人生经历吹嘘出去,但凡被有心人听了去,都有可能为陆家带来灭门之祸,这次参与这件事的人除了那位奄奄一息的外甥,恐怕陆国公不会让任何人活着!

甚至那位外甥也是恨不得弄死才对。

葛正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春暖冰解的天,现在还一身冷汗,也深刻的明白,自家孩子读不进四书五经的那点事真不叫事。

葛正开始并不能确定那位可能是皇后娘娘,可符合徐相形象的,就像镇西王的身高,苏统领嘴角不注意并不明显的红痣,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的,而且他们均不怵陆国公府,且能被这两人称呼一声夫人又长相足够漂亮到让陆家那位不长眼的出手的。

葛正想想当时街上站着的这两位杀人,自己都瑟瑟发抖。

何况除了那位,葛正想不出还有谁能仅凭一个目光吸引人,若论美色,别看皇后娘娘过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姿色丝毫不差,想想当初——想不到现在,端木府的大小姐还有这样的殊荣。

葛正叹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已经超过了他能处理的范畴,陆国公还找什么凶手,赶紧把人领回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吧。

……

一把年纪的陆国公来的很快,葛正这个老狐狸!他是势必要让次次和稀泥的葛正给他个交待的!把在家中老母那里受到的气统统让他试一遍!

“我把人交给你!你必须给我一个结果!京中这种恶势力绝对不能姑息!皇亲国戚都敢动手以后——”

葛正很平静的任气势汹汹的陆国公在他的地方训斥了他一个时辰,皇亲国戚?不过庶女在宫里而已,葛正认真的听着,等老国公说不动了,恭手慢慢的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陆国公震惊的看着葛正!

葛正点点头。

陆国公猛然站起身,刚刚怒火中烧的脸,此刻全白了,舌头有些打颤:“你,你有几成把握!”

葛正不卑不亢:“下官觉得八九不离十,若是国公有疑虑可以把人带回去再审审,甚至私下里带着他们远远认认镇西王是不是下官判断有误!但以下官拙见,应该就是。”所以你不必再垂死挣扎,你那好外甥给你闯了一个祸。

陆国公脑袋一懵,险些昏过去,若不是知道地方不对,他现在就想把不孝子打死了事!明帝是谁,暴君也不为过:“人呢……”陆国公极力撑着最后一点尊严!

“下官不才,国公爷交给下官的人,下官发现事情有变后便没有让一个再出去过,而且这件事经了下官的手,入了国公爷的耳,只要上面不追究,下官绝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句!”

陆国公闻言心里憋屈的看了葛正一眼,不愧是能这么多年稳坐这个位置的人,在天子脚下掌管一城治安,也管理的有声有色,以前到是小看他了:“这份人情,我陆某人记下来了。”

“国公爷客气,下官不敢当。”葛正神色温润,学了徐相三分此时可能会有的儒雅。

“走!”陆国公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将人带了回去!

……

陆老太君对儿子太失望了,拄着拐杖,银丝梳的一丝不苟,依然有当初实权在握的国公夫人风采:“就这么算了!他们把扬儿打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当舅舅的就一句算了,你让你妹妹听了多寒心,他镇西王府厉害,我们陆国公也不是好惹的!”

“娘,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

“你外甥今天险些咽过气去你知道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管我太婆亲自管!”

陆国公见老母亲又来这一套,这些天本就惶恐不安的心,越加疲惫:“娘,你以为只有一个镇西王府吗!”陆国公挥挥手,让所有的人下去。

陆太君闻言,脸上多了丝不确定。

陆国公便把这些天查到的事与老母亲说了一遍,心里的紧张也仿佛向母亲卸下了一些。

陆老太君手里的拐杖硬是没有再落在地上,也深知这届皇上行事的风格,心里把外孙的不长眼也骂了个遍。

所幸是皇上带皇后微服私访,否则他们陆家都要受此牵连,阿扬这个畜生,什么新鲜的颜色不好抢,偏偏选中那个‘刺头’,当年她们就说这个丫头长的太过艳丽,不是安分过日子的姑娘,想不到现在依然能迷得这些小辈三魂少了七魄一般!

这话陆太君已不敢明说,镇西王没有找上门来已经给足了他们家脸面,也可以说一声无知者无罪,可若是她们府上再闹,恐怕就没有这等好命了。

三日后,葛正再没有见这些人从陆国公府出来,心中不禁为陆国公惋惜,平白无故得罪了皇上,这得刷多少好感才能让皇上忘了这件事。

陆家老太君偃旗息鼓,给女儿去了信,让她赶紧派人把孩子接回去,再没提过外孙挨打的事。

……

上书房内,宗之毅听完赞清的回话,勉强算认同陆家的做法,这件事陆家不追究,他也是要过问的,这件事牵扯到皇后,若是这些人碎嘴,说多了什么,难免影响德淑的声誉,那天参与了这件事的人,怎么说也是要处理的。

……

品易听说后,点点头,那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会善罢甘休!这件事闹开了,顶多是这样的结果,也定然是这样压下去,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挑明了说。

葛正也不会傻乎乎的大张旗鼓的为皇后娘娘讨个公道,这件事只要牵扯到皇后的声誉,谁也不敢把这件事闹大!若是流传开来!皇后娘娘大不了落一个长相不端的名声,所有参与的人,不管是好意的还是恶意的,都成了背后的推手,没有一个会有好结果。

“品公公,甜乐师找您。”

“有事?”品易抬头,他不当差,今日没有超品大装,看起来少了一些锐气,多了一丝平和。

“甜乐师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您说。”

“让她在外面山亭等我。”

“是。”品公公越来越不懂风情了,甜乐师多娇滴滴的人,身段又好,歌唱的也好听,人也大方热情,更招皇后娘娘喜欢,不知道品公公不满意甜乐师什么!就算不是很喜欢,也不影响宠一下,逗个乐,品公公好像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一样!

小甜甜又带了好东西来!新潮的古服造型,多样的扇面设计,精品的包装外壳,还有一些非常有设计感的头钗花样!这回她又进行了改良,更贴合古代设计哦。

她早就想开了嘛,也不指望自己能称霸雁国了,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要和她喜欢的人,一起缔造她的商业王国,她的内衣品牌,她的奢侈品店,她的国际公主裙,必须赶超在端木蔷薇的前面,让端木蔷薇无路可走!

品易一一看了她带的款式小样,淘汰一半留了一半,顺便示意吉利上前,把她上个月的抽成算出来,剩下的稿件给她退了回去。

小甜甜瞧着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嘟着嘴,可也不敢随意撒娇,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品易自从接管后宫内务后便不如以前亲切了,跟他说话莫名有种自己低人一等的压力,他看过来的目光,总让她想不断审视自己的语言,唯恐哪里说错了。

“酒楼的地址你可选好了?”品易记得让人给了她几个街道上的空楼。

小甜甜看看被退了一半的画稿,摸索着它们的边角,觉得自己也好像是它们当中的一员一样,好可怜。

小甜甜点点头,服务她也已经想好了,一定是最顶尖的,她一定会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他正眼看自己一眼!一定会!想想美好的日子,小甜甜觉得自己又有盼头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下去了。”

小甜甜看眼品易,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本想转身就走,可……又总觉得不甘心,接受了多年现代化教育的她,说白了就是不甘心,总是用‘努力一下说不定就成功了’和‘不留遗憾’几个字掩饰心里的冲动和自私:“我喜欢你!”

……

端木德淑翻看着手里的账册,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开头,看了看结尾,放下。

拿起宫中的账目粗略的扫了一眼,基本上各宫的开支都是持横的,监管一栏也写了名字。

端木德淑每一本都是这样翻看着。

明珠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娘娘。”

“说。”

“新雨宫肖才人跳江了!”

端木德淑翻着手里的账本,神色如常:“死了没有?”

“回娘娘……没有……”

“死了再来告诉本宫。”

明珠闻言张张嘴,又闭上,恭手:“小皇子也没有影响。”

“告诉她如果皇嗣不在了,她就真的可以死了。”

“娘娘——”

“原话传过去,一个字也不用落下!就说本宫说的,不单是她一人,谁以后怀着皇家子嗣肆意让皇子涉险!都给本宫死了一了白了!”

明珠觉得皇后是真恼了肖才人,新年第一天触皇后娘娘的霉头,皇后没有跟她计较也就罢了,竟然没完没了了,又想出这么个主意!

端木德淑明摆着厌了她!愿意死就死,愿意活就说,至于皇子,肖才人都不介意,她介意什么?宫内现在又不差她肚子那一位皇子,爱生不生!不用拿生生死死威胁人!

……

肖玉颜对皇后娘娘的冷漠早已麻木,她们若讨了皇后娘娘一丝欢心,皇后自然会给她一丝欢喜,可若是惹了厌弃,在皇后眼里她根本不算个东西!她们这些命比蝼蚁贱的人根本不值得她费心。

她也没指望这么做能吓到皇后!宫中皇子成群,怎么会在乎她身上这个!皇后不嘲讽她一句活该,就不错了。

可是皇上呢——虽然回宫后只有那么一次,还是自己趁徐修仪身体不适抢来的,可他真的把她忘完了吗?

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宫门出不去!杀她都不可能!连死都吸引不了任何人!她还能做什么!

肖玉颜发现,即便搭上自己的命,她最后也是什么都换不回来!

肖玉颜闭上眼,能想的办法她都想了,如果大公主在,她或许还能再拼一拼,可现在连让她拼的人都没有。

肖玉颜从没发现大公主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她肚子里的会是公主吗?

肖玉颜想到她或许还能生下大公主,便又有了生机:大公主……对,她还有大公主……

肖玉颜死灰般的神色上露出一丝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微笑,就像干涸的土地上,迎风而长的小草,脆弱又可悲。

……

“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可以下去了。”说完,垂下头,把手里的东西又看了一遍,还能挑出几张不满意的来。

小甜甜呆在原地!震惊的看着他被他连客气都没有、平淡到近乎理所当然的拒绝方式惊到了。你一个太监,我——下一秒,小甜甜快要哭了,自己连太监都不配喜欢了吗?“我给你告诉皇后娘娘去!”说完为掩饰狼狈的快速转身跑了!此时,如果心里不多骂品易是个死太监,她几乎会心塞死的!

175初春

……

端木德淑穿了落日红的小坎,外面罩着珍珠黑的狼皮披风,长发盘起,六扇展屏的凤凰尾边缀着十八条金丝银线,在初春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十五刚过,正是最悠闲的时候,没了年节时的繁琐,春日初兴,散步赏花,都是好时候。

御花园,今早便封了园子,腊梅亭内燃了三个暖炉,四面厚锦封亭,温暖如春。

端木德淑难得带了人,支了画桌,坐在腊梅园的亭子里,赏花画画。

端木德淑扶起衣袖,琼枝干节跃然纸上。

戏珠站在皇后娘娘身后,望着亭外的梅花,再看看娘娘的笔墨,仿佛觉得画中的梅也有了娘娘几分神韵,变的越加雅致了。娘娘画梅,总比其她人多一分幽香,这大概就是娘娘呈现的梅的意境了。

欣玉拿了拜帖,静静的过来。

戏珠接过,看了一眼,差异了一瞬:夫人十五不是刚带着小小姐见了娘娘吗?

“什么?”

戏珠把拜帖递上。

端木德淑看了一眼,没有停手里的笔,继续给花枝添色,因为年礼,可以说天天见了,该说的不是都说了,银子也给了不少,难道还嫌少了?身为户部尚书,不想着从本质上找问题,天天盯着她这点银子,即便是她父亲,这人格局未免也太窄了。

端木德淑退后一步,看看梅花的阴暖,再看看不远处的梅树,总觉得没有画出她墙角独孤的三分清贵,西园的满园红梅中,唯独它赛霜如雪,栽错了地方,成了唯一的雪色梅。远远看去也别有一番雅趣。

“准了。”

“是。”

就是不知它是否喜欢这里,北园雪梅成林,即便去了,也是泯然众人矣的姿色,树也如人,不是谁都喜欢万众瞩目。

西园的这一株应该是活泼开朗的,瞧它开的烂漫劲儿,恨不得枝枝杆头挂白,朵朵繁叠成香,开的异常热闹。

端木德淑轻哼成调:“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

戏珠无奈一笑,还好封园了,想必娘娘也是因为知道才敢什么都唱,这个甜甜呀。

吉梧,站的远远的听着,天真可人的脸庞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皇后娘娘唱歌真好听,听说娘娘跳舞也好看,如果是以前近身伺候的时候或许还有机会见到,但最近外面的缺管事,品公公都把宫里的人调出去了,就算偶然进内院伺候,也只能是远远伺候的小事。

吉梧小大人般的叹口气,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有得有失。

品易远远的走来。

吉梧急忙低头行礼,神色恭敬。

品易走到亭子内,靠近皇后娘娘两步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眉头微皱。

吉梧有些羡慕品易了,同样都是刚跟的娘娘,为什么他内外兼职,就是明珠姑姑和戏珠姑姑都没有,不过想想也不是谁都能与赞清公公对抗的,到底跟品易比他们虽然也不差,但还是眼界不够。

吉梧见皇后娘娘带着人走来,再次垂下头,看着众人的衣角从眼前走过,才慢慢的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辞了外面的掌事重新回来伺候皇后娘娘了。今晚和品易公公说说,他想回来了。

端木德淑走的不快,详细问了宗礼的事,叹口气,这个孩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重了,她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每天超过规定时间的两倍读书,要求安君院的掌事为他换了夫子。

端木德淑一直没有过问,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好像大人们只是忙碌的过了一个新年,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松开了你的手。

戏珠担心不已:“大殿下身体好了才多久,万一累到了——”娘娘,您倒是走快些呀!“徐相也真是的,由着大殿下乱来!”这样的天气若是真吹了风,可有的您着急了!

“他总是心里有数的。”端木德淑脚步不快,心里心疼也没有办法,伴随着他的要强增长的肯定是孩子的自尊心,说多了管多了未必对他有利。

西校场内绿意早已冒头,偌大的跑马场放眼望去设施齐全,锃亮如新,到处是活动过的痕迹,今天是宫中禁卫下半月的休沐日,每个月的这些天徐子智都会来教导宗礼骑射。

端木德淑看眼远远的校场另一端,两个骑马而行的背影,让人搬了椅子来等着。

在这端等着的人立即上前行礼。

大殿下的奶娘见皇后娘娘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大殿下第三次要求继续了,在外时间过长,她担心大皇子身体受不住,虽然这半年来好多了,可大皇子有任何一点不测她都承担不起。

她是大皇子进宫后才开始伺候的,随时可能因为疏忽被皇后娘娘换掉,她不得不更尽力几份。

戏珠把手炉给了娘娘,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没时间管娘娘是不是接稳了,忍不住转头把大殿下的奶娘叫来:“大殿下穿的可厚?”

蓝姑姑急忙点头:“奴婢给大殿下穿妥当了的。”

“孙太医可请来了?”

蓝姑姑神色犹豫,扭捏的开口:“大殿下不准请……”

“能听大殿下的吗还不——”

端木德淑淡淡的开口:“不用了。”既然是他做主的事,总要给孩子留份面子,他也到了该说一不二的时候了,男孩子身体弱些没什么,若是人弱了,单是能活着又有什么值得一再挽救的。

马场中,宗礼跑了一个小圈,面容肃穆调转马头,突然看到初始点上象征五彩飞凤的伞盖时,沉稳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母后!”不禁提了几分速,快速向母后而去。

徐子智调转马头,看着刚刚还等候不多的出发点,如今占满了人,才发现今日陪着大皇子多跑了两圈。她倒是关心宗之毅的儿子!把这里当家!

徐子智跟在大皇子身后跑回来。

宗礼见了礼,站在母后身侧,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认错。

端木德淑招呼他坐下,并没有接他的话,孩子长大了是不能训的:“这是新春第一次上课,跑的可还有感觉。”

宗礼见母后没有生气,心顿时放下了一半:“是相爷教导的好。”

徐子智远远的下马,将缰绳交给宫人,上前几步,在距离端木德淑尚算远的距离停下:“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端木德淑点点头:“刚才殿下还夸你教导的好。”

徐子智垂着头,心头烦躁,为什么她今天没有戴任何一件盒子里的首饰?不喜欢了吗?不是又给了一套新的?为什么也没有戴,平时不是很喜欢的吗?

那套她格外看重的镂空木镯呢?为什么也没有!

徐子智这些天好不容易稳住的心,顿时又焦躁起来,声音堪称清冷:“微臣不敢当,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端木德淑示意他免礼,声音温和:“相爷谦虚了,相爷对大皇子尽心尽力,大皇子一直心存感激。”

徐子智嘴角讽刺的勾了一瞬又回复如常,客套到几乎无聊的话。

“前些日子伊贵人得了一斛珠,一直说要给徐夫人送去,没有机会,这回正好,完了她的心愿,欣玉去取珠来。”

“是。”

徐子智依旧站在那里,安静的不说话,对这些近乎刻板的客套,不听也罢。

端木德淑见他如此,转开目光,你不爱听,我也不见得爱说,看向宗礼:“今日的课程结束了吗?”

“回母后就快了。”

“那你去吧,母后在这里等你。”

宗礼闻言十分开心,他不是要为难在场的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才让相爷加了时辰,而且不是突然加的,是每次都加一点点,想不到还是惊动了母后,都是自己不好:“孩儿去了。”

端木德淑点点头。

徐子智看着他上马,跑远,并没有跟上。

端木德淑嘴角含笑,背影都硬朗了几分呢,十一岁的大孩子了。

徐子智本不想理会她杞人忧天,但还是回头,恭手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大皇子身体没有大碍,若是大皇子身体不适,微臣不会拿皇子的身体开玩笑。”

“本宫知道,让相爷费心了。”

徐子智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多余的事!转过头重新看向场中。

欣玉把镶了金叶子的盒子放在皇后娘娘手边,里面是伊贵人很早以前就备好的礼物。

端木德淑叹口气,伊衣的礼物对徐知乎而言或许俗气了些,但是却是她的心意,为孩子尽力的心是单纯的,就是这礼物徐夫人也未必喜欢。

徐子智突然回头,恭手:“皇后娘娘,徐修仪虽是我徐家的女儿,但她首先是新雨宫的修仪娘娘,这永远是我徐家的态度。”

端木德淑闻言,有丝诧异,下一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突然觉得徐相这个人或许在某些方面很不会说,刚才硬气了半天,这一句话也说的很突兀,但心意收到了:“多谢相爷体谅。”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而已。”

端木德淑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徐相用词不准的时候挺逗趣的,什么叫宅心仁厚?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严谨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徐子智见她笑的别有深意,忍不住皱眉,审视自己说过的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她身上有梅花香,而且来的不慢,是在梅园吗?走过来也要很长的时间了,这里可是前院。

端木德淑突然紧张的站起来。

徐知乎见状看向场中,宗礼在马背上的身形已经坐正,徐知乎突然想到了小世子,心底泛起一丝心疼,可想到是她和谁生的,又淡了那些心思,他能在那天下水已经是付出了最大的诚意。

“大殿下天分不俗。”

端木德淑诧异徐子智会夸一个资质平常的孩子:“多谢徐相赞誉。”

“他很认真,有心。这是难能可贵的。”所以不要过耳就忘,不要当客气话听,他对优异有所执着,心思够细,不见得会比天分高的孩子差,相反因为知不足,反而更稳一些。

现在或许凸显不出来,将来总会厚积薄发,只是不知这孩子的方向是什么,他什么都问,却没有专注点,恐怕他自己也知道入仕一途不可行,在找自己在皇子中的位置,后宫新生的众多子嗣到底让他心有压力。

端木德淑见他还有解释,便是真的很看好宗礼了,心里也慰然三分,只要礼儿的付出有回报,就是好的:“宗礼会是一位好长兄,好皇子。”

徐子智点点头,长兄立,德行正,对下面的众皇子会起到好的引导作用。

徐子智站在不远处,心思沉静。

端木德淑的目光落在远远的长子身上,眼里满是笑意。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不再说话,也谈不上气场相合,距离在拉开的一刻,从所有的方面都拉开了。

端木德淑问一旁的蓝姑姑:“大殿下还要多久?”

“回娘娘,一刻钟不到了。”

徐子智嘴角嘲讽一笑:想离开了吗?和外臣在一起,避嫌?好似谁会多看你一眼一样!

徐子智刚要转身告辞。

端木德淑起身,长袍差一寸落在地上,头上的凤钗流光溢彩,雪白柔软的脸颊透着醉人心魄的光泽,眼睛里仿佛盛了两汪清泉水漾漾的温柔,也能朝夕间风起云涌。

徐子智忍不住想,若是他出手摸过了是不是就不这样惦念了,发现自己竟然又不负责的如此龌龊的心思,徐子智再次改观了对自己下线的认识,他又不是没有得到过她全心全意的喜欢,何时得到在他眼里变得如此流于表面浅薄的定义。

“徐相。”端木德淑走过来。

“皇后娘娘。”

端木德淑走过去。

徐子智犹豫再三,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落后两步跟上。

品易退后三步,拉开了主子与后面宫人的距离。

“你可还记得玄家小公子。”端木德淑走在跑场边缘的路上,脚步悠闲,耳坠上的红宝石润的饱满欲滴。

玄理?!有一段时日没见了?“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她这枚耳饰是慕国公府节礼上进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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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一更

端木德淑闻言,微微侧头,他站在那里,天地间少有的清冷姝色,好似万千赞誉受的,地狱深渊也走的,无论是什么,最终他都会这么站在这里,万千世界只留他一丝干净的颜色。

这样的他什么都受的,却不见得什么污耳晦色的事情都要过耳。

端木德淑眉眼间千万情绪闪过,又归于平静,转开目光:不知道也罢。

徐知乎浑身僵立,被目光温柔的抚触过,便会忍不住想抓住,让她的神情永远凝视在上深刻体会不受控制的颤栗,激荡不安的心绪。

徐子智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不见她回头,心像被人撮住,出不去进不来,整个人都乱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怎么不开口!你问,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你说不必隐晦,他可能只是因为太认真的想听清,而没有听见,你再说你一遍!

徐子智心里着急,仔细把所有他听过的话又回忆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哪一句能用的,不禁开口道:“回皇后娘娘,前端时间微臣见过玄理,可是玄理想要复仇?”

端木德淑停下脚步,看向徐子智。

徐子智这次没有避讳,目光沉稳的看着她,最大限度的尚算温和的鼓励她开口,近乎温顺的不给她任何压力。

端木德淑下意识的开口:“苏天旗把玄理介绍给皇上,本宫有些担心,觉得以玄家和皇上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不妥?徐相可有听说什么?”

徐子智闻言微微蹙眉,竟然攀上了苏天旗,什么时候的事?也是他放着这件事多月,端木德淑不提他快要忘了。

徐子智神色微微缓和,又有些不怎么想答了。

端木德淑已经开了口,便没了顾忌:“苏统领也是跟了皇上多年的老人了,自然是值得信任的,可玄家情况特殊,虽然玄理还小,也没有什么破坏力可一些可能存在危险的事,是不是能避还是要避这些。”

徐子智还是更坚信不理她的重要性,这些事他一点不想多听:“皇后娘娘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全?”口吻已经没了刚才的耐心。

“嗯。”

徐子智听着她乖巧的答话,觉得刚刚有些过分了,耐下性子:“娘娘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说完到底还是有些挑衅的看了她一眼。苏天旗也是混不吝的,玄理在一众小倌中又是最出彩的,皇后会不知道玄理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端木德淑淡淡的看了徐子智一眼,目光纯净漂亮,透亮如初。

徐子智微微羞恼!她敢说不是故意的!

端木德淑点点头:“自然担心皇上安危?”口吻真挚,甚至不在意他刚才的逾越。

徐子智又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那皇后娘娘不必操心,皇上不至于这点危险都应付不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训鹰的人还能让鹰啄了眼。宗之毅没有那么自大,何况‘训玩’本身就是雅趣,再说宗之毅这些年尤其擅长征服。他宫里那些最初受宠的哪个不是心思纯亮,最初不知情爱是何物的人,肖姑娘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些人眼底充斥情爱的时候,就自动输了宗之毅的玩心罢了。

177

位高权重的人都有这样的闲心,宗之毅更重弃的也更早而已,甚至对手太弱甚至不会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玄理估计回让他新鲜好一段时间,毕竟骨子里的东西骗不了人,玄理喜欢上宗之毅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宗之毅这个人毕竟有他的个人魅力。

端木德淑见他这样说,便不在多提,他们可以简单的从理性方面分析所有的不可能,但她多少有些担心,她又赌不起那点万一,皇后、太后虽然只是一字只差,但后者到底不是宫中的主子,皇子小的时候你是过度的依靠。皇子大了,便要安心养老,封印交托给皇儿的皇后,徒留一个人人敬重的名号罢了,她怎么会不担忧宗之毅的安全。

下面的人说的再好,也不是设身处地的想,每地都有给皇上送男孩女孩的规矩,她是没有看法的,可这位太特殊了些,灭门之仇,焉能处处防着,万一有所疏忽……

真不知苏天旗在想什么!就算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还能上位不成!胡闹!

“皇后不必太担心。”徐子智心里叹口气,到底还是安慰道:“苏天旗心里有数,不会拿皇上的生死开玩笑。”就苏天旗那点道行,他号令不动皇上的亲军,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宗之毅长命百岁。

“本宫就是觉得他都不长脑的吗!”什么东西都乱送!怎么不把他父亲也送进来,当那不也是美男子一个!

徐子智见她急了,心里颤了一下,急着开口道:“玄理不会,玄家十岁以下的都没有动刑,他就是不为自己想,也会为悬玄家的血脉着想,皇后娘娘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

徐子智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玄理容貌脱俗,温和而不柔媚,身段纤细绝不妖气,介于君子与孩子之间,独独不见女气,性子要强又不是灵气,加上玄家容貌向来独得老天赏赐,引得多少人前仆后继,苏天旗怎么会放过这样的人物,即便明知山有虎,也向虎山行:“放宽心,没事的。”

端木德淑收到他的好意,何况事已至此,他也这样说了,多少他心里也是有把握的。

徐子智看着大皇子远远的打马走来,后退一步:“时辰不早了,殿下也该结束了,微臣先行告退。”

“不和皇子说一声吗?”

“不敢打扰娘娘和殿下相聚,让大殿下注意休息,微臣告辞。”

“徐相慢走。戏珠,去送送相爷。”

戏珠把目光从大皇子身上收回来:“是,皇后娘娘。”

……

徐子智走出校场,停下脚步。

戏珠也立即停下:“恭送相爷。”

徐子智顿了片刻,开口:“让皇后娘娘不必介怀,如果……”需要,他可以除了……徐子智到底说不出口,他又站在什么立场说:“让皇后娘娘放宽心。”

戏珠恭敬如初:“是。”

徐子智又站了一会,确定自己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把那句话说出来后,绝然转身离开!

戏珠停了好一会,抬起头,前面早已没了相爷的身影,曾经小姐喜欢他的时候多么纯碎,如果他回应一些,两人一起努力,结果在一起了又是什么样子?

戏珠想到他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是又什么话要转达给皇后娘娘吗?她似乎现在能看出些相爷的心思了,若不是镇西王提起,她恐怕以为相爷不满皇后娘娘私自介入他的课程,不高兴了所以连大殿下都不见了。

哎,都已经近十年了,两人都各自婚嫁,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

翌日,端木德淑盛颜浅装,层层叠叠的纱裙落在座椅上,品着茶,坐在凤梧宫正殿,orange垂下头看看小甜甜新为她设计的裙摆,头上凤尾如花散下,长及肩被:“甜甜这弄的什么,蓬的这么开,压都压不下去。”

戏珠觉好看极了,也没有膨的多开,就是在外面罩了一层纱,纱上用通草做了逼真的牡丹从腰间一路疏密的排下,到了脚踝的位置已有繁星闪耀之势,特别的好看。

——慕国公夫人到!慕郡主到——

端木德心已开开心心的跑进来,欢快的声音在香烟袅袅华贵富丽的大厅内响起:“姐姐!皇后姐姐!”

端木德淑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脸面布满了笑容:“德心。”

端木德心刚刚长开的小身影,活力四射的扑入姐姐怀里:“大姐,你想我了没有了。”

“想了,想了,不想谁也得想我们的小郡主啊。”

端木德心酷似父亲的一双眼睛立即绽开笑意:“德心也想姐姐了。”说着撒娇的在姐姐腰间蹭着,声音软糯可人:“姐姐,你今天穿的真好看,裙子也好看,像仙女一样。”

赵氏看两人一眼,摇摇头像什么样子:“过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没有,不懂规矩。”

端木德心嘟嘟嘴,母亲最讨厌了,每次都规矩规矩的,这样想着,端木德心怪怪的放开姐姐的手,推到母亲身边,跪下,跟着母亲请安:“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戏珠带众人行礼:“奴婢(奴才)见过国公妇人、小郡主,国公妇人千福万寿,小郡主康泰安乐。”

端木德心冲姐姐做个鬼脸。

端木德淑无奈的招呼她起来,正月里刚封了郡主,今天就穿了大状进宫,都像一个大姑娘了。

端木德心跳起来:“姐姐,本郡主的小外甥呢?”

赵氏立即叱责道:“怎么说话呢,那是大皇子,是你随便能叫的。”

端木德心立即垂下头,小嘴嘟的高高的,又没有别人,怎么就不可以了,娘亲每次都这样。

端木德淑笑笑,拍拍她的头:“娘,您别总训德心,她都一个大姑娘了。”

端木德心急忙点点头,对自己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嚷的。

端木德淑叫来圆玉:“带小郡主去见大皇子。”

“是,娘娘,德心郡主请。”

慕国公夫人不高兴的看眼大女儿,大皇子病怏怏的,今年也十一了吧,到了该避嫌的年龄,德心也是一位大姑娘了,总是乱走像什么样子:“就你成天惯着她。”

知母莫若女,端木德淑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娘,德心一个月才进宫一次,我就是想惯着也轮不到我呀,娘就别念叨了,做吧。”

“她是进宫不多,你也没有少往府里送东西,郡主的位子都给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拿也轮不到您老人家愁。”嫁了人,自然就知道不一样了,到时候再学起来不迟,何况上面有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德心开开心心的就好。

端木夫人说起这个也愁,以前担心选不到好人家,现在选择多了,看谁也差强人意,眼看着德心今年十二,明年就要谈及婚事了,一转眼身边的孩子都大了,身边仅剩的一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娘,有事吗?”半个月进宫两次,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父亲的事女儿爱莫能助,不必——”

“不是你爹的事。”端木夫人慈爱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娘跟你说个事,你看看行不行?”

端木德淑见状,笑笑,难得母亲有这样逗趣的样子:“娘,说。”

“你觉得京定侯府的大姑娘怎么样?”

“京定侯府?”财神节那天的‘小才女’,倒是扫了一眼,是一位很可爱的小姑娘,气质也令人舒服,听说还是很有想法的小姑娘,从那样的环境中出来,有些小心思并不让人讨厌:“娘怎么会提到她?”京定侯府屋顶上的草都有两尺高了吧。

端木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开口道:“你觉得她配镇西王怎么样?”

端木德淑脸上的笑容散了三分,回视着母亲:“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京定侯府落魄多年了,门不当户不对了吧。”

端木夫人心中冷哼一声,往前推十年,谁门不当户不对还不一定呢!柯小姐再怎么说也是真二八经的侯门千金,长的水灵灵的,配他一个莽夫怎么了:“有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柯姑娘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又有才情又懂事,平日在京中便多好名声,多少夫人都说这样的品貌若是低嫁了可惜了,基本就是京定侯府拖累了姑娘的好婚事,正好镇西王不是还没有婚配,这样水灵的姑娘嫁给他,便宜他了。”

端木德淑不认同,怎么就便宜冥九,说的好像什么阿猫阿狗嫁了都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怎么不说她们占了的镇西王多大的便宜,不想嫁不用嫁,不必委委屈屈好像牺牲多大一样,留着那张脸找配得上的去!

端木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是真喜欢这个姑娘,简直比德淑小时候还讨自己喜欢,小姑娘就像自己想象中的孩子一样,懂事听话又可爱,她也算想起雷冥九来了,姑娘身世是差了些,可小姑娘人好,他上哪打折灯笼找这样好的娘子去:“你是没见过,小姑娘真的不错,不如你招进宫来看看,保证你也喜欢。”

178不悦

“娘,我没事招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进宫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给皇上张罗什么人!”

“你怎么说话呢!”端木夫人立即紧张的四下看看,给皇上张罗人这样的话都出来了,不像话。

不过,仔细想想,以京定侯府京城的状况难免不会让人往这方面想,万一传出流言蜚语,这事真成了,她不是给女儿添麻烦吗:“你生什么气,我这样为他考虑人生大事,是为了谁好!”他转过年二十有六七了吧,以前战乱顾不上,现在太平盛世再不成亲像什么样子。

何况他还有个所有都知道的大问题,他一年两年不成婚还没什么,时间久了,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觉得他不死心,或者看不上不如皇后的女儿。

到时候莫名其妙又跟这个人牵连在一起,赶走赶不走:“他都要把他娘气死了,京城谁不看镇西王府的笑话。”

“那也是人家的事。”想到雷老夫人去年闹的事,端木德淑不知道说什么好,雷老夫人还停留在以前哭一哭、闹一闹的曾经,弄的这件事人尽皆知,索性镇西王不是靠名声立家的人,否则非被雷老夫人拖累了不可:。

“镇西王的婚事岂是你我说了算的,娘若是真喜欢人家姑娘,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人家便是,京中恩科连开三年,科举不论门第,柯姑娘这样好的姑娘,出身再差也是侯门千金,从这些有志之士中选一个总不会委屈了柯小姐。再说,镇西王这样的人家,不见得适合人家小姑娘。”

“适合!怎么不适合了!”小仙怎么就不懂呢:“小姑娘也不嫌他粗鲁野蛮,也不介意他砍砍杀杀,也没有被他的恶名吓退,单是这份心就难得了。”

那是她看中了镇西王的名头。

“你看看镇西王前端时间闹得,还有谁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她,很多姑娘一听他的名字,吓的都要在家里悬梁了。”

“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深闺中的姑娘家做主!”

“你也刚不做小姑娘没几年。”

“那我也没有对自己的婚事指手画脚。”

你想指手画脚你有比划的机会吗!赵氏有时候想想,如果不是皇上指婚,小仙会不会顺利嫁出去:“他还以为是他刚进京的时候,人人追捧。也不看看他那个娘,他就不要挑了,就是柯姑娘,他都是高攀……”

“怎么就高攀了。”

“怎么不是高攀!人家小姑娘长的漂亮……又受过好的教育,你看看他!再说他不是喜欢漂亮的,见了走不动路的,正符合他的要求。”

“娘——”端木德淑不喜欢母亲说话的态度,好似是雷冥九占了那柯姑娘多大便宜一样,又不是雷冥九上赶着要娶她,是她现在仗着年轻漂亮要贴雷冥九的身价,说的好像委屈了她一样。

赵氏的话让端木德淑对那位只见过一面印象尚算不错的姑娘顿时没了好感。

“你冲我喊什么!路是他自己走的。”

“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顺着就这么以为的!镇西王有瑕疵又怎样,那也是跟着皇上一步步走来的,说也只能皇上说的!何况镇西王若是喜欢什么人娶不得,您拿一个家世在京城都排不上名号的姑娘说话,不觉得不合适吗?”

“你今天哪来那么大脾气。”

端木德淑闻言张张嘴,立即收了些态度:“我也是就事论事。”

赵氏叹口气,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不是……赵氏别有深意的看女儿一眼:“我这不是想让你试试?”别人劝镇西王娶亲或许很难,但皇后不同,说一句他总是要听的:“你开口还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端木德淑顿时有些不悦:“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有些事有用了就拿出来说说,没用了就嫌弃对方,是那个意思吗!”当初你们——

“你——你冲我顶什么!我不是也只是一个提议!行不行不是另商量!再说我是还不是为了他好!”

您是为了您自己好!一说起来,镇西王的夫人是您介绍的,这往后是多大的人情,王妃夫人不记您一辈子的好!谁也别否认谁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赵氏见女儿不说话,叹口气:“行了,我说话声音高了些,你也是不想听他的事,但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如果能说一句何必不说一句。”

“……”谁爱说谁说,她不说。

“你倒是说话呀,应不应。”

“镇西王的婚事自然有皇上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插手不了前朝的事,夫人若是觉得合适,亲自找皇上讨了圣旨便是。”

赵氏见女儿阴阳怪气的,可,想通里面的关节,继而软下预期道:“我知道你不想管他的事,听道他的名字也心烦,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不要总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你——”

“娘,既然这样我们跟雷家便没有交情,别人家的事咱能不操心吗?镇西王拒绝皇上又不是第一次了,您让我去说,若是镇西王连本宫的脸面都不给,本宫脸往哪里方,娘也别什么事都往好了想,万一镇西王同样恼怒了女儿,岂不是更难看!”

赵氏直觉想说,他不会拒绝你的!又立即觉得不对,急忙抚抚鬓边的头发,这话若是说出去!小仙还要不要做人了。

端木德淑看母亲一眼,不用说不出来,她也能猜到母亲再想什么!亏她敢想!

赵氏笑笑,今非昔比,总要给镇西王几分颜面,虽然女儿说了不一定有用,可总归会考虑考虑。

镇西王妃的位置现在可是京中最有分量的一个空缺,谁不眼馋!雷冥九即便闹出母亲自杀的丑闻,各大家族还是一样乐意把女儿嫁过去,她想讨过这个恩情也是真的。

一来,镇西王妃事自己的人,便没了别家什么事。二,就是柯姑娘跟她亲近,背后没有什么依仗,以后便是一个争太子之位的主力。

反正镇西王妃也就是一个位置,给谁不是给,她怎么就不能谋划一二了。

何况柯姑娘的容貌绝对不输当初的小仙,说不定镇西王见了,不用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上赶着来追了。

端木德淑无奈的看母亲一眼:“你若是觉得他会同意,何必来找我说,娘这件事做的太过冲动,他连皇上的圣旨都拒的,万一回绝了女儿的,您的面子也不好看,德心还没有婚配呢,娘何必要管他的事了。”

“柯姑娘……”

“柯姑娘是柯姑娘,柯姑娘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姑娘,京中日子艰难的贵族姑娘多了,娘若是想照顾便照顾照顾,不想照顾就赏赏花草,都是很好的休闲,一把年纪了何必争那些长短。”

谁一把年纪了!赵氏立即睁大眼睛便想反驳女儿!她怎么就不能管管了!以后太子之选不要管的!东西太后不用过日子的!话语权在谁的手里!

这事若是成了!镇西王妃还不得念自己一份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了是不是要还她这一份人情,别忘了以后还要有一个太子之争!

端木德淑叹口气,难道就没有想过,她或许还活不过皇上这个问题。人生无常,谁就一定敢说她能活过皇上,现在就担心一些没有必要的问题是不是太早了。

可,必定是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母亲没少为她操心,说一千道一万,母亲也是为了他们好:“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

“我知道,我也是瞎操心,他要是以后忘恩负义了我还能找他算账不成。”

端木德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以后的事谁说的清。

赵氏也就是有这样一个想法,能成,自然是好,再说柯家的姑娘不错,至少不是多有心机的姑娘;既然不行,也没什么,这件事她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姑娘自己也挺有眼光,说不定不用你我帮忙,她自己也能嫁得如意。”

端木德淑心中冷哼一声:她如意的不就是雷冥九!

端木德淑脸色沉了几分,莺莺燕燕的他也不缺吗!平日里一副说什么都好的样子,出了皇宫谁知道他什么样,这么多爱慕他的小姑娘是不是都看不过来了!平日简直信了他的邪竟然也觉得他老实巴交了,以前可没少见他诡计多端的时候!

“姐姐——姐姐——端木德心欢快的跑进来,又突然折回去趴在门口,探出头笑眯眯的看着落的很远,才刚刚转到长廊另一端的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好笨,也有好有趣,看起来傻傻呆呆就像慢半拍的小傻子一样!

端木德淑被打断了思绪,也懒得再想,就算他说谎了,她还能用誓言这种虚无的东西讨伐他,也太孩子气了些:“德心,你在做什么呢还不过来。”

端木德心闻言,立即向姐姐跑去,坐在姐姐旁边,与姐姐挤同一把椅子:“姐,宗礼好有意思啊,他是不是平时也这样笨。”

“怎么能说晚辈笨。”端木德淑掏出手帕,帮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你看看你,小姑娘家家的又是长辈,还不如宗礼识礼数,在宫里跑跑跳跳还大声吵闹想什么样子。”

端木德心闻言,立即钻入姐姐怀里,用姐姐漂亮的衣服擦汗:“姐姐训我,姐姐不疼心儿了,心儿以后都不要进宫了呢?”

“是吗?本来还想留你住几天的,既然不喜欢我也省了。”

“啊!不要,不要,皇后姐姐。”端木德心摇着姐姐的手:“心儿最喜欢在宫里陪姐姐了,心儿最喜欢姐姐了。”

赵氏见小仙不提了,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小仙小时候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砸东西的,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容她说两句,已经给足了镇西王这个身份面子。再看看吧,或许不用指婚,只要她制造几个机会给小柯,她自己就成了呢:“不许在这里烦你姐姐。”

端木德心刚想对母亲做个鬼脸,见小傻子进来,便靠在姐姐怀里笑开了花。

宗礼镇定的上前,恭手:“孩儿见过母后,见过小姨,见过慕国公夫人。”

端木德心撇撇嘴,谁是你小姨!

赵氏笑盈盈的看着这个孩子,眼角都是喜爱的纹路,大皇子长高了,人看着也精神多了。以后慢慢养着,说不定就长大了,怎么说也是在小仙膝下长大的孩子,健健康康看着也喜庆:“快起来,过来让外祖母看看可结实了?”

宗礼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不见往日独自面对母后时的孩子气,不卑不亢,神色端正:“孩子多谢外祖母惦记,让外祖母操心了。”

赵氏闻言笑容更加慈爱,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又是小仙养大的,若是身体好些……

不过,这样也好,心无杂念对小仙心也更诚些。下面的皇子都还小,小仙至少还有十多年的舒心日子过,不着急。

端木德心冲宗礼做个鬼脸,马屁精。

端木德淑拍拍妹妹的头,不准调皮,这样大了还不如宗礼懂事,小心让晚辈看了笑话!

端木德心闻言撒娇的腻在姐姐怀里,揉蹭着:“不准打头啦,会变傻的。”

宗礼回头看两人一眼,笑容温暖,母后总是疼他们的。

“你聪明过吗!快别缠着你姐姐了,让大皇子看了笑话。”

他敢!端木德心抱着姐姐的腰,眼睛亮晶晶的挑衅的看着宗礼:“你会笑话我吗?”

宗礼得体一笑:“侄儿不敢。”

端木德心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头快速埋在姐姐怀里怎么也止不住脸上笑意: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端木德淑无奈安抚的看宗礼一眼。

宗礼笑笑,他也不知道哪里让小姨觉得好笑,但她是想笑便笑,能让小姨开心,母后高兴,他也很开心。

……

“郡主可睡下了?”端木德淑从浴房出来,紫色的里衣后摆落在地毯上,慢悠悠的滑过,长发半干垂过腰间,今春又长长了寸许。

不施粉黛的容颜显得更惹人心怜三分,保养得宜的肤色,比一年前更加红润白皙,一举一动都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安逸平和,不骄不躁,温柔顺遂,衬的今晚的夜色也醉人了三分。

179处事

“回娘娘,睡下了。”戏珠走到梳妆台前,抖开毛巾为娘娘干发,顺便把一封拆开的信放在梳妆台前:“今天也玩的累了。”

端木德淑随意的拿起,打开:“让人看着她些,别让她没轻没重的累着了大殿下。”

“奴婢明白。”

“她那个活泼好动的劲儿也不知道像谁,家里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就属她另类。”

“还不是娘娘和夫人惯的,小小姐活泼,老夫人和老太君见了心里也喜欢。”

“她别给老太君捣乱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仙儿,我后天走,明日未时三刻进宫辞行,你若方便明日未时三刻前到前殿可好,想当面向您辞行。如果为难,便算了。迎春开了,看见了吗?虽然谢的早了些,想必你一定看过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觉得对着纸拿起笔就很想你,我到了北地会给你写信的,你想看便看看打法时间,不想看便不看,都是些啰嗦的话,照顾好自己。玄理的事走之前给你处理好,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受伤。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九——

端木德淑看完,心中突然空落落的,明明都是和以前差不多的话,今天却觉得格外让人压抑,连柯姑娘的事都不想追究他了,他人都没有几天在京城,还提什么柯姑娘。

端木德淑将信折好,慢慢的放进去,未时三刻前吗?纤细的手压在信封上,骤然生出一种留下这张纸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将手收回来,散了刚才不切实际的情绪。

品易走来,看了主子收回去的手一眼,在娘娘的叹息声中,目光在娘娘手背上停留了一瞬,又急忙移开目光,交代了看香的宫女两句,今日不该他值夜,默默的退了出去。

……

未时三刻前,端木德淑给宗之毅送完鸡汤出来,带着人穿过乾心殿百米长的走廊,绕过廊桥,从正光道行至乾心殿外,刚下第一个台阶,雷冥九带着一旦穿着朝服挎着刀打不走来。

端木德淑看着阳光下的他,慢慢的笑了,不是她要求高,而是阳光也找不出他身上几缕优点。

雷冥九玄衣虎纹长袍,正规的武将超品装扮,身形高大魁梧,站在哪里单气势便有一夫当关之勇,永远挑不出几分情怀。

雷冥九看到她,大步前行的动作顷刻间顿了一下,眼里顿时柔情万分,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觉得自己能立刻挥一遍长刀,表达他此刻汹涌而来的情绪,她竟然在——为他在——

雷冥九所学匮乏,说不清此刻心中汹涌翻滚的情绪,只能毫无犹豫的普通跪在地上,跪的格外诚恳用力:“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德淑嘴角轻轻扬起,喊的这样大声,她又不是聋了,而且跪的那样远,你怎么不在百米之外就跪了:“起来吧。”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人傻里傻气的。

雷冥九起身,快速上前几步,眼睛里都是克制的笑意,他有很多话想问,却只能在她几步外停下,再次恭手:“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镇西王这是有何事?”端木德淑将‘事’的尾音拉的有些长,带着两人才懂的调侃。

雷冥九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不好使了,虽然两人身边都是可靠的人,可不远处都是守卫的宫人焉能失了礼数:“回皇后娘娘,微臣来向皇上辞行。”

“哦,镇西王及时走?”

“回皇后娘娘,回去即刻动身!”

这么早,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成:“可带好家眷了。”端木德淑问出口的一颗,恨不得戳自己的嘴,让你口快,不是说了不提的。

雷冥九差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忙垂下头,即便垂下头,他也能轻易看到她没有一丝变化的神情:“微臣没有家眷可带。”

端木德淑看着他,即便有距离在,看他的头也是很费劲的,也懒得看,胸口不是一样的。

何况有没有家眷你自己还不清楚:“镇西王也该找一个了,路上也好有人照应。”

雷冥九闻言不接话了,不知道她有几分真心,是不是又看自己不顺眼了,更不知道她要提什么,便老实的不开口。

端木德淑见他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也挺没意思的:“进去吧,皇上估计也等你了。”

雷冥九不想动,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何况她是为他而来的,想想便觉得心中温暖。

端木德淑看着他傻呵呵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装傻到是炉火纯青,突然开口道:“行了,快些进去吧。”

“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小仙谢谢你送我,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送别礼物,小仙,小仙……

你让我又舍不得走了知道吗,小仙——

端木德淑看他一眼,转身,这么个东西如果也敢当着她的面一套背着她一套的话,她会让他死的非常痛快。

端木德淑转身:“路上小心。”声音很低,几若未闻。

雷冥九腰又低了三分:小仙,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愿意给你,所有的一切,小仙——

雷冥九起身的时候,大道上已经没了小仙的背影,雷冥九却突然觉得到处都有她一般,她站在台阶上笑,她踩过每一个台阶的样子,她走过一块青石,她看来信,她眉宇间的变化……

想到她为这次短暂的相见做的每一件事,雷冥九眼里短时布满了温柔和坚守无畏的力量,想到她在这里,知道他的心意,便觉得去哪里都是值得的。

小仙,这是你的国土,我定为你守护!

……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口里的鸡汤险些没有喷出来,跪就跪,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若是害他撒了手里的鸡汤,看他不扒了雷冥九一层皮:“平身。”

妩墨很久没有下过厨了,这碗鸡汤的味道一言难尽,宗之毅脸上却都是温情的笑意,毕竟是她的心意:“皇后这手艺该重练了。”

雷冥九听着宗之毅言不由衷下掩藏的骄傲,丝毫不觉得酸楚,他起身,看眼皇上桌上的鸡汤,目光清亮,她端来的吗?为了未时三刻……

雷冥九瞬间觉得这碗鸡汤充满神奇的力量!若是时光倒流,他能为她这份心意,再多跪一个时辰:“娘娘亲手为皇上下厨,娘娘有心了。”

宗之毅看他一眼,看着他略显高大的身形,岂是仔细想想雷冥九或许是输在成名太晚,若是出身好,雷冥九不见得没有一搏的机会,在他看来京中这些小姑娘挑雷冥九的身高,长相的简直是无稽之谈,雷冥九绝对有非常不错的个人条件。只是俗人太多罢了。

可惜,终究不是他!

宗之毅想到她刚刚陪他在这里的时光,突然很感激命运那一刻的转头,否则,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夺人妻女的事!她虽然没怎么说话,站在窗前看外面青竹的时间过多,可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静好。

雷冥九神色依旧,他能理解宗之毅的心意,若是自己也会什么都不管的接受她的心意,她若是肯为一件事上心,那定然能让那人心动。宗之毅也不过是一个爱她的男人罢了。

“可有计划了。”

“回皇上……”

……

端木德淑修着盆松的枝干,心想,到底还是冲动的去了,端木德淑想到他跪下的那一声动静,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跪的倒是毫不犹豫,就是不知道跪能表达什么,傻呵呵的……

端木德淑收了剪刀,看向窗外,这时候他应该出宫准备走了吧:“……一路顺风……”冥九……

“娘娘。”品易恭手。

“说。”

品易上前一步在皇后耳后巴掌大的距离道:“玄理死了。”说完,恭敬的后退几步,站定。

端木德淑静静的站了片刻,叹口气,她当时就是问问,有些担心皇上多次出宫只身犯险而已,又不是让他草菅人命,倒是下手毫无留情。

端木德淑嘴角漾开一丝笑意,眼帘轻眨,眉宇间均是灵动多姿的笑意:“要他多事。”

品易垂着头,不知脸上该是何种神色,皇后娘娘不见得想要玄理的命,顶多是不想皇上犯险,加重很多了不确定而已。

娘娘语气中满意的是镇西王这份不问缘由的心意,好似除了让娘娘安心便再没有可放什么在心上的事情。

这是一份不值得提倡的狭隘情感,男儿志在四方,历来便是家国天下,怎能拘泥妇人之手,失了自己的血腥!

可真有这么一份不问得失,只为你一人开怀与否的危险情绪放在面前时,谁又不会拿起来肆意把玩看看合不合心意。

至少徐相是做不到镇西王这种抛弃一切责任的妥协的,雷老夫人的伤心失望就是对镇西王无情的鞭挞!

……

徐子智突然抬起头:“死了?!”即便震惊,他声音依旧不高。眉头紧锁,刹时间无端一身戾气,除了雷冥九谁会干如此没有脑子的事!他倒是不避嫌!唯恐宗之毅抓不住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皇上现在对玄理正是新鲜的时候,将到手未到手,又是这样合心意的孩子,谁还没有个新鲜劲儿,这件事他已衡量再三,新鲜感过了再杀岂不是更好,偏偏这个时候——

徐子智眉头越皱越紧,雷冥九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德淑身边谁是他的人?皇后前脚说过的话后脚就能传进他耳朵里,看把他能耐的!

……

凤梧宫内,宗之毅刚刚与妩墨下完一局,妩墨的棋艺在女子中算是出类拔萃,可到低是女子,若是不让她,并不会有在他手中赢局的可能。

想到她刚才输了气鼓鼓的样子,宗之毅摇头失效,难得她今日做了鸡汤,一会让让她便是,气的都去取古谱了,永远输不起的小性子,却不肯磨练自己的技术,她呀。

宗之毅失笑摇头。

赞清上前一步。

宗之毅听完玄理的死讯,猛然回头看了赞清一眼。

赞清立即垂下头:是他保护不力……

宗之毅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神色肃杀,声音立即冷了三分:“谁动的手。”他逗弄的玩具,扰了他这份心情也是该死!

赞清声音如常:“镇西王。”镇西王根本没有掩饰,手法也很粗暴,镇西王本就与玄家有深仇大恨,当年镇西王攻城,守城的就是玄家人,镇西王杀玄理仅需要一个眼神的冒犯就够了!

宗之毅本就火冒三丈的心情顿时怒火冲天,一丝隐隐的不确定,让他万分暴躁:“早不杀晚不杀现在杀!他想干什么!”

赞清不敢接这话,急忙垂下头,这个问题可是会要命的。

宗之毅想到雷冥九很可能是临走前想为端木德淑做点什么,便觉得呼吸不畅!反了他了!这种事轮的到他下手!别说这人是他养在外面,就是他带回来!也轮不到他自作聪明!

端木德淑掀开帘子进来,头上金钗微晃,长裙拽地,神色温柔,瞬间静好了时光,声音透着柔软的香甜:“也不知道这本是不是昨晚臣妾看的那篇,看着总觉得不太像了。”

宗之毅目光顿时紧绷,下意识的掩饰般快速开口:“哪本?我看看。”男宠这种龌龊是,还是不想说给她挺的。

端木德淑闻言,目光一动,慢慢的走过去,看眼脑袋都要贴到肚皮上的赞清,将手里的书递给宗之毅。神色柔软,笑容依旧,看着两人,像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又觉得两人有些好笑。

怎么?

这是收到消息了?

现在什么情况?一个说话舌头打结?一个不敢抬头,这是知道以身犯险没脸见人了吗?

什么人不能玩?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能做!挑也不挑一个身份干净,让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人伺候你们,在玩弄身体时,顺便玩弄玩弄人心,看着别人被逼着一点点走入死胡同也很刺激是不是!

战场的冒险结束了,觉得不够刺激,唯恐折不在阴沟里!迫不及待的跳下去看看是不是!

宗之毅察觉到她落在身上的目光,背脊隐隐发凉,抬头。

端木德淑温柔的看着他:“可是哪里不对?”

180一更

宗之毅急忙摇摇头:“没……没有……”宗之毅慢慢的转开目光,却突然忍不住的焦躁不安,她……她应该不知道?毕竟……她从不接触外界事物,想法没有那么大胆,而且在外逗留的时间也不长,不知道才对。

宗之毅隐约有些介意她听说这些,污了她的耳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希望在她干净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他好的一面。

宗之毅有些后悔,在凤梧宫提什么乱七八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宗之毅心里对赞清有些抱怨!

端木德淑坐下来,探过头,看着宗之毅手里的棋本,神情安宁,目光静然。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下面进贡上来的,没有让他不收的道理,喜欢了、得趣了就留两日逗逗乐都不是问题,弄玄理那样的在身边,是嫌命太长了吗!若是伤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看人脸色讨生活吗!

看人脸色都是轻的,万一有想改朝换代的,她们是不是还要给人让位!

宗之毅闻着她身上的淡想,慢慢的放下棋谱,笑“朕……想到还有一份加急文书今日……”

“皇上朝事要紧。”端木德淑拿过他手里的书,起身:“恭送皇上……”

宗之毅嘴角动动,逃也般的离开。

端木德淑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温柔,又有些心疼,位置到了他这个地步,想讨好他的人太多了,谁又能说次次都分辨的清,他也不容易。

……

“自然是郡主更令人羡慕。”宗礼神色温顺。

端木德心坐在秋千上,笑容如远处的天空,明澈清晰:“我有什么好羡慕,还是你好,从小就和皇后娘娘生活在一起,皇后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还小,都不记得姐姐的事情,我和姐姐是最近半年才熟悉的,还是你好,一直跟着姐姐。”

宗礼笑笑,郡主还小,不懂,郡主是母后的亲妹妹,怎么会因为见的少就失了皇后的心。与他们这些皇子是本质上的不同,不过母后对他也很好便是。

“我姐姐疼你,还是疼其他皇子?”

宗礼笑笑:“母后对我们一视同仁,都很好。”

端木德心嘟嘟嘴:“那怎么一样,你是长在大姐宫里的,姐姐肯定偏疼你几分。”

宗礼笑容如旧,郡主孩子气,又有皇后娘娘疼爱,有些话自然说的:“孩儿身体不好,让母后挂怀了。”

端木德心看着他老气横秋、动作矜持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不急不躁的样子好可爱:“你不用谦虚,我常听母亲提起你,我大哥对你印象也很好呢,还说要送我小侄子给你当伴读呢,你为什么拒绝了?”

宗礼慢慢的回道:“我身体不好,读书进程较慢,而且并不是每天都学习,不忍拖累别人。”母后的娘家侄儿,身份何其尊贵,将来是要辅佐下一任明君的,怎能让大公子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即便那是母后的心意也不行。

母后会为他着想,他自然也要为母后的将来着想。

端木德心看着他乖乖回话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好可爱,像一个可以随意指挥的大娃娃,那样干净乖巧,还有一丝姐姐身上的不骄不躁,越看越让她心里喜欢:“太医说你身体会好吗?”

“我会尽力。”

端木德心看着他,他好瘦,一身锦衣华服,玉饰银环的站在那里就像富贵人家的普通小公子一样,可又不一样,他一点也不焦躁,也不急于表现,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却看了让人觉得心中安静:“我吵到你了吗?姐姐说不要让我吵到你。”

“没有。”宗礼没有说谎,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让大家担心。

“那你累了要记得坐下?”

“多谢郡主。”

“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叫我郡主,你还是大皇子呢,你叫我德心如何。”

“多谢郡主,宗礼记下了。”

端木德心开心一笑:我准许你叫的名字,只有你。

……

品易洗簌完,看眼还在他客房坐着的吉梧。

吉梧觉得自己还是想回来,坐在品易独占的小院里,看着厅内的摆设,这里的红木家私,他不是不羡慕但是:“我还是想……调回去伺候皇后娘娘……”

品易看他一眼,精致的长相,天生会卖痴的一双眼睛,吉梧这样的外在,从来都是给身份尊贵的主子们预留的贴身人,他刚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几天也唯独他最得娘娘喜欢:“后宫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走了,我也不知道放谁合适。”

“可是我……”

“再等等吧,宫里有吉利,你就是回来了也一时半会不能近身伺候,外面的事更有挑战性。”

可他想回来伺候皇后娘娘。

品易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后宫事物繁忙,难免有惹人心烦的时候,你多费些心,多是为了娘娘,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一定为你做主,都是为皇后娘娘分忧,你尽力了。”

吉利闻言想说不是,他以前就是很敬佩各个职位上的掌事,但真做了才发现他或许更适合伺候主子。

可当初是他主动提的出去独当一面,没有现在自己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到底,面对品易对他的信任,想回来的话只能压在心底:“我会的。”

品易收回手点点头:“嗯,时间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是……品公公。”

品易看着他离开,神色平静。论能力,十个吉梧他也不放在眼里,即便吉梧回去伺候娘娘,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地位,他只是不喜欢有更能讨她欢心的人得去了她的注意力。

品易握握手掌,冷嘲自己一番,转身换了衣服,打了灯笼,恭敬地例行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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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二更

……

古城外的河道上一片波光粼粼,冻结了一冬的冰已经化开,两岸清风徐徐,绿茵新芽,虽然河水微寒,也挡不住燕来的喜悦。

齐西雨坐在徐家正厅的主位上冷漠的看着哭哭啼啼的齐西棠。

齐夫人气的半死,可这个便宜女儿简直油盐不进,她来京城一个多月,她连客套都敢省了,若不是自己找到徐家,她是不是永远不想自己进徐家的门!这样不懂孝道的女儿家,她倒要看看徐家敢不敢要。

齐西雨在继母的目光下嘴角轻蔑的勾了一瞬,没有任何压力,这个家说到底是徐相做主,她说了不让徐相过问自家娘家的事,他便没有过问过一句,就这样一对母女,长眼的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夫人瞪眼自家的女儿又不争气,都现在也没有勾上姑爷,明心堂看管之严她们靠近几步都不可,东西也送不进去,再外面等着却等不到人,明心堂竟然有六个出口之多!

齐夫人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初五好容易偶遇了姑爷,自家女儿却那样狼狈的被送回来,就她那天那副样子,别说得相爷喜欢了,不要吓到姑爷就不错了!不争气的东西,白瞎了这副好容貌!

“西雨,娘也是为你好。”

齐西雨慢悠悠的喝着茶,也没有说不是为她好,只是不回话罢了。

齐夫人看着她身上新春的绸缎和花样,还有头上的玉簪配饰眼馋不已,可不管她如何明示暗示,她都没有送她的意思,说的明白了,她干脆当没听见,她算是看明白了,齐西雨根本没有想过让她们母女沾她一点便宜,亏她一心一意把她带大,还给她张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忘恩负义!

齐夫人忍者心里的憋屈,拿捏着贵夫人的腔道开口:“你又不会生,让你妹妹帮帮你怎么了……”

“齐夫人,我妹妹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您让她当妾,您是觉得我父亲官位做到头了,还是想让相爷卸甲归田。”

“我……”齐夫人顿时语塞:“我是为了谁好——”

“不知道,推妹妹入火坑,让我为难,让相爷和父亲不好做人。女儿也不知道您是为了谁好!”

“齐西雨!”

“女儿在。”齐西雨冷漠的看着她,目光冷冽,她根本不屑于跟她周旋,当年她会输,是因为那个男人给了这对不要脸的母女可趁之机!如今她们想故技重施难了!

不过现在看来歪门邪路走不通,却想反过来说服自己了,想的倒是好,想当妾可以,卖身契拿过来,到时候她会好好的让西棠知道落入别人手里是一个什么下场!

齐西雨无比庆幸徐子智是一个冷清克制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男人!大家各凭身份看谁死的比较快!

齐夫人猛然起身,怒目而视:“齐西雨!你别把路走绝了!难保你不会有求到我们母女的一天!”

“你听好了!我生活如愿,衣食无忧,轮不到你救济的地步!”

“你——”

“娘,您跟她费什么话!我们告诉徐夫人,让徐夫人休了她!”齐西棠怒气腾腾的看着姐姐!她凭什么有那么漂亮的镯子!她身上的料子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齐西雨浅浅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好啊,你去告诉老夫人,不够了你去京中大街上喊,我若是不承认,算我没骨气!”

“你——”齐西棠没料到大姐这样不要脸!她就不怕徐家休了她!

齐西雨没有一点好怕的,她就是因此把这条命搭她们身上也无所谓,看着她们求而不得、生活困苦,她就是高兴,说起来,她是该找吏部尚书的夫人坐坐,齐大人的官职是不是该降一降了!

降到一无所有,岂不是更好看。

齐夫人恼羞成怒的看她一眼,拉着女儿就走!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连应酬都不屑于给她们只身飞上枝头的恶毒夫人!

齐西棠被母亲拉出来,心顿时凉了半截:“娘,你做什么!你不是说我们这次来了,就什么都有了吗!可我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多出来,还住在京郊那么远的商人区,娘——”

齐夫人正心烦着,齐西雨那样软绵的性子,谁能想到她为何突然这样硬气,她不能生她还有理了!好心没好报的东西!

“娘——”

“别吵了!”

“娘,你怎么能凶我!我——”

齐夫人立即拉过女儿,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齐西雨不帮忙,她们只能铤而走险,以女儿的容貌定有五成把握。

齐夫人看着女儿羞红脸的可爱样子,心更定了三分,西棠最拿得出手就是她这张脸,虽然性子不讨喜,但好在会长,也勉强可以说句心思单纯。

何况,男人,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到时候看齐西雨还怎么狂!这偌大的徐府,府中的亭台美景还不定是谁的!

齐夫人嘴角露出阴毒的笑意!当初谁能想到那个死丫头竟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过,不该是她的就不是她的!早晚也要还回来!

齐西雨推了杯盏,想想那对母女刚才浅显的嘴脸,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她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没看出她们这些浅显到不屑于掩饰的私心?她活该上辈子不得好死,只是可怜了她的一对儿女!

那么现在这些人也只是活该!也得任命!活该这辈子轮到她们受尽苦难!备受折磨!

齐西雨气的抚着胸口!想想以前就恨不得把这两个女人挫骨扬灰!她是不聪明!没本事那又怎样!至少她现在知道谁是敌人!又有折辱她们的能力,她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她就是从徐夫人的位置上撤下来,也得先弄死她们!

“夫人,喝杯水。”

……

少虑慌慌张张的走进明心堂,恭身快速道:“相爷,齐二小姐私自从水上闯入明心附近,现在已经被侍卫压在刑堂,可齐二小姐身份特殊,不知……”

徐子智抬头,一双星目清冷如月,双眉墨色晕染,整个人淡然中透着三分飘渺的空灵,声音宁静平和,有着大道至简的安然,睿者的闲适:“擅入明心堂者……”

少虑等了片刻,小心的开口:“杖刑三十……”

徐子智重新垂下头补充着手里的卷宗,双江河域的龙脉还是要让钦天监的秦老太爷去一趟,他曾经参与过双江河域图的绘制,对它的整个走向有系统的认知,对点这条河的命脉尤其重要!

182一更

齐西棠的惨叫声直穿整个刑堂的大院,宽板打在人皮肉的声响拆金动骨!皮开肉绽!齐西棠的声音越来越娇弱,几乎弱不可闻:“娘……救我……娘……”

齐夫人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发丝凌乱:“不要啊!住手……你们住手……”她好好的女儿你们怎么能这样打,你们怎么能这样……她们是客人……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住手啊……

“娘……疼……”拍拍的宽板声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肉!

齐夫人哭的撕心裂肺。

齐西雨搭着雾儿的手臂慢悠悠的走来,嘴角漾着一抹不加掩饰的笑意,啧啧有声的摇摇头,‘心疼’的看着还在被打板子的‘小姑娘’,‘伤心欲绝’:“好可怜啊,看着怪让人不落忍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别人打成这样,这是得多不懂事,犯了何等大错啊!西棠你以后出门可带着脑子吧。”

齐夫人闻言目光锋利的望着她:“齐西雨!你别忘了她是你妹妹!打她等于打你!相爷这样对你的亲眷你以为你有什么脸面!”

齐西雨笑了,笑容既天真又无辜的看着齐夫人:“脸面?你们都不要脸面的我何必要给你脸面,你们怎么不想想,擅闯禁地本来就是不要脸面的是,你们不要,我夫君便不可有什么不对吗!”

“你——”

“齐夫人不要生气,还是留着些力气一会送妹妹回去,免得又被什么人挑唆做出什么没有脸面的事。”

齐夫人气的脸色铁青:“齐西雨——”

齐西雨乖巧的应了一声:“娘喊我。”

齐夫人气的险些昏过去,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看她们娘两的笑话!

齐西雨笑容依旧,明心堂规矩大,全圣都的人都知道,但徐子智不是不能说话的人,今天这件事,她事听说了的,可她没应,为什么不打,狠狠地打,让这对贱人知道厉害,外面的笑话她不得相爷尊重也没什么,只要打在这对贱人母女身上她就痛快。

齐西雨看着齐西棠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可怜无助的模样就觉得高兴,你勾啊!不是自认为自己长的最漂亮,全天下的男人都能勾的到吗,怎么现在被人按在这里,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被人打!

齐西雨掩嘴一笑,真可怜呢!在大姐家因为不收规矩被人用刑,以后什么正经人家敢要这样的媳妇啊,啧啧啧,真可怜:“乖,熬过去很快的。”

“姐姐……”齐西棠唇色苍白,面无血色,大汗淋漓的看着她,企图得到大姐一份怜惜。

齐西雨神色纹丝不动:“现在知道我是你姐,你背着我上床的时候什么不想想那边是你姐夫我的夫君!”

雾儿怨憎的看着二小姐,她怎么可以这样!

齐西棠目光缩了一下,身上疼的直冒冷汗。

齐夫人疯了般的冲过:“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动刑的人举着板子,看着齐夫人挡在那里为难的看着自家夫人。

齐西雨目光平静:“明心堂的规矩就是规矩,我身份徐家的夫人自然要以身作则,给我打!”

齐夫人猛然回头!目光怨毒!“齐西雨!你会遭报应的!”

“我等着!”她倒要看看老天爷这时候是不是就睁开眼了!

……

徐子智听完少虑的话,便让人下去了,齐西雨早已把厌恶那对母女的心思表现在了脸上的,若不是齐西雨恨不得惩治她们,今天齐家母女这是也不是不能过去,毕竟当家主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

“禀皇后娘娘,素雅小主生了,是一位小皇子,静妃娘娘和沛妃娘娘正守着小皇子沐浴更衣。”

端木德淑慢悠悠的挥挥手,让人递上红包,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又是皇子,没有一位公主吗?这已经是第几个皇子了,五了吧。

不是端木德淑不喜欢小皇子,可看多了难免也想换换样子,小公主也更惹人疼一些:“嘱咐你们主子好好休息,莫要伤了身子。”

“是,皇后娘娘。”

“下去吧。”

许素雅这一胎有一些赶早,太医说是思虑太重,端木德淑多少是有些理解她亲眼目睹那件事后情绪波动有些大自此之后也没有出过敏华苑,端木德淑并不担心,慢慢的看多了就会好了,现在小殿下也出生了,更没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明珠端了莲子汤进来:“娘娘容素主子自己带吗?素主子的身份可不够。”

“宫里主位不多,孩子也小,除了太不入流的,她们想自己带着就带着,安君苑已经空出了位置,平日也没有不让她们看,规矩是人定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多亲近亲近也有事忙,省得成天不知道要做什么,没事找事,徐修仪身体可好些了。”算算时间,她的禁足也该解除了。

明珠心想就是解除了,以徐修仪高傲的性子,哪里话有脸出来:“回皇后娘娘,听说又病了。”

“病了就好好养着,不差她那二两药材,那位滚台阶那位呢,也有五六个月了吧。”

明珠想想那位小主子也很无奈:“娘娘记得清楚。”她们还特意让品易查了这位姑娘的甚是,唯恐她与娘娘有什么纠纷,结果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莫名跟她自己过不去,还幻想出了娘娘这么一个敌人,她也真是敢想。

183

明珠觉得肖才人就是脑子不清楚的典型,她一个易碎的瓦罐上赶着往皇后娘娘这座大山上撞,不是找死是什么!

她现在都懒得想肖才人的。不过,明珠想起一件事来,神情颇为玩味:“娘娘,千微院今日早晨传了孙太医,是孙太医,听说让孙太医诊断了很多遍,不过,孙太医只说她有些气血不调。”说完笑的不行,她还想诊出一个什么结果,不要笑死人了。

端木德淑看她一眼,随意指了一种护手膏。

明珠取来,跪在蒲团上,为娘娘涂抹:“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当年闹了什么笑话。”

端木德淑神色平平,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回头让景太医帮她看看,好好调理调理,跟了皇上这么长时间了,着急了也在所难免。”

“娘娘——”您理她做什么!活该她有现在的下场!当初明明没有怀孕就敢在娘娘面前显摆,她现在倒是继续显摆啊!不是什么都不屑于顾吗,还着什么急!

“你跟她一个六品计较什么。”

“自然是她把路走歪了!”

端木德淑摇摇头,谁没有错估过自己:“那点小事何须记得,她着急也好,心思总算用对了地方。”

明珠看眼自家娘娘,想想自从五年前娘娘开始吃药,就没有停过,什么秘方、古方,来者不拒,太医都要放弃了,还天天因为她们这些人的期许喝药,外面的人谁不说娘娘痴心妄想,娘娘也未曾因为流言蜚语说过一句,凭什么别人就能随意生!

“又看本宫做什么?”

明珠有些心疼的看眼娘娘,娘娘多好,性格温柔又好相处,明明每月按照太医的嘱咐用药,品易也想了很多法子,怎么就没有缘分呢!

还有那些个给皇后娘娘找麻烦的!是瞎吧!更别提那些,暗地里吃了娘娘亏的,谁不私下里嘲笑娘娘没有子嗣!哼!你们有了不起吗!将来让娘娘随便给你们家儿子女儿指一个公主、纨绔看你们一个个还怎么狂!“娘娘,就是太好心了!”

“这有什么好心的,她最近也算安分,伺候皇上也算尽心,做的好总是该被表扬的。”

“她当初可没为娘娘好心过!”

端木德淑叹口气:“那件事也不是她全能做主的,再说她年纪小,遇到了正当年的皇上,有所迷失也情有可原,毕竟谁还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什么事不要只往对自己好的一面想。”

“奴婢还要感谢她不成!”

“看看你这气性。”

“奴婢就是这样,没眼力没眼色,天生奴才命!”

行,你脾气大,没人惹得了:“别涂了,都一里厚了。”

……

“美人,景太医来了……”悦儿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眼从早上一直做到现在的主子,她知道主子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哪怕只是升升位分,可老天就像和娘娘开玩笑一般,即便月事不准了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端木蔷薇打起三分精神看悦儿一眼,眼圈还有红痕,不明白景太医来做什么?

悦儿上前两步,为美人捏着肩:“美人,您不要多想,皇后娘娘大概是听说了上午的事,特意传了景太医过来,景太医是皇后娘娘御用调理太医,美人若是愿意平心静气的想,就可以当作是皇后娘娘好心,若是美人不愿意非觉得是皇后娘娘故意嘲笑您,也是美人的自由,但以奴婢来看,皇后娘娘应该只是见美人着急了,才调了景太医过来,毕竟景太医轻易不给三品以下的主子们看诊。”

端木蔷薇闻言笑笑:“你多心了,我不会那样想,宫里主子这么多,比我美貌的比我身世好的比比皆是,我有多大的脸才会觉得皇后娘娘有时间针对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

“美人……”明明以前……

“让景太医进来吧。”她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何况她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悦儿即欣慰又心伤,主子从那样高的位置跌下来,还能做到这样心态平和,已纯属难得,美人还是以前的美人,为什么皇上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

苏天旗心中万分忐忑,皇后娘娘传他做什么?走到凤梧宫外,莫名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皇后娘娘虽然不管事,但是她那人就那样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也给人很大的压力!

品易远远的看到苏统领,恭敬的上前为苏大人指路。

苏天旗立即拦住他,笑眯眯的看眼皇后娘娘身边第一红人:“公公,好久不见。”说着塞了要给大大封红过去。

品易推辞一下,便收了。

苏天旗心立即放了一半:“敢问公公,皇后娘娘传本官进去有何贵干?”玄理已经死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应该不知道吧?苏天旗想想便一身冷汗,这件事若闹到皇后娘娘那里,他有几张脸被数落的!想他一世英名,结果弄了个弄臣的名声!简直了——

上书房内。

宗之毅听说皇后传了苏天旗,整个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瞬间摔了桌上的玉狮子:“苏天旗没事干嘛!”

赞清心一颤立即退后一步。

宗之毅脸色铁青,传他去就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他要是敢乱说话!他就立即滚出京城!

宗之毅越想越不放心,折子也不看了,起身,快速向外走去。

赞清赶紧拿上外衫追出去:“皇上!皇上!衣服——”

……

端木德淑目光温和的看着下面的苏天旗:“这次又要麻烦苏统领了,沿路的护卫还望苏统领为本宫推荐可信任的人。”

苏天旗连连点头,他抱着被五马分尸的心来,结果只是轻风细雨的小事,苏天旗就像被特摄的死刑犯简直如沐圣光。

端木德淑点点头,就去皇福寺一事又说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苏天旗刚出凤梧宫便碰到火急火燎赶来的皇上。

苏天旗立即躬身问安:“微臣参见皇……”

宗之毅顿时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哀,阴沉着脸看着苏天旗,他若是说错了一句话!立即从他大统领的位置上滚下来!“行了!皇后娘娘怎么说!”

苏天旗顿时背脊僵直,万分庆幸皇后娘娘什么都没有问:“皇后娘娘问了微臣皇福寺的安全安排……”

宗之毅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天旗。

苏天旗坚定的点点头,真的只是安全安排,是他们……做贼心虚想多了……

宗之毅神色尴尬了一瞬立即回复如常,冷漠的扫他一眼,如不是他没事找事哪里都这么多麻烦事!“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数!”

“是,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行了,下去吧。”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苏天旗躬身推出很远才敢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不长脑子!幸亏人死了!这若是没死被皇后娘娘逮住了,他一样完蛋!这次多亏了雷冥九英明把人先干掉了,否则他一世英名非毁在这件事上不可!

宗之毅站在凤梧宫外,紧绷的心一点点的降到原位,可能是他多心了,他这件事做到隐蔽,玄理死的又早,雷冥九直接去了北地,这件事没有传到她耳朵里才是,他无需自己吓自己!

宗之毅带心里的紧张消退后上了轿辇:“走吧。”

不进去看看……赞清当然做不了主:“起驾。”

端木德淑听完品易的话,又转头继续绣手里的绢帕,不是什么复杂的图形,就是几个梵文罢了。

品易见娘娘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并不在意一般,也弄不懂皇后娘娘想什么,便退了下去。

……

苏府内。

苏夫人念叨着回来晚了的夫君:“不是告诉你让你早一些,好似我们多看不上穷亲戚似的。”

“这不是突然有事。”

苏夫人指挥这佣人给老爷换衣服:“能有什么事,又不打仗。”

“皇后娘娘传召,你不懂,少说话。”今天险些阴沟里翻船,皇上出现的那么快,这充分说明,他这次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皇上对皇后娘娘……哎……

苏夫人心中不屑于顾,皇后娘娘怎么了,也就是这几年风貌好皇上捧着,等再过十年还不是靠脸面活着。半个月前竟然回绝了她的觐见,不见便不见,以后别有求到她夫君的事才好,否则她也是没有功夫见的。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现在后宫皇后一人独大,慕国公府又出了两个好儿子,可以后就难说了……这太子之位可关系以后的格局呢。

苏天旗看自己夫人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知!先不说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就看雷冥九这样子也不像是对皇后死心的!

这以后若是立一位皇后不喜欢的太子,难保他不会也杀了!或者不用等以后他们看皇后娘娘的笑话,皇后现在就能让他们滚出圣都的圈子!“让你没事带小儿进宫,你怎么就不听。”

“我怎么不想,皇后也得见啊!我看,就是赵氏看不上咱儿子,我们何必非凑上去,这京城又不是只有她慕国公府一家有女儿!”

“行了,少说两句,你现在递帖子皇后娘娘当然不见!做事也不说挑时候,我看你就是没有把儿子和慕国公府的婚事放在心上。”

苏夫人可不敢认:“我这不是忘了吗?过了这段时间我继续递帖子。”娶个祖宗回来,谁愿意!

端木府的二女姑娘眼睛都要长到天生了,根本不把京城这些贵夫人看在眼里,性子跳脱,敢说敢做的,都说端木府嫡出大小姐难伺候,她看端木德心比她姐姐还难伺候!

若是皇后娘娘有儿子也就罢了,又没有,真不知道相公想什么,一心看中端木府二姑娘做儿媳妇,就她那样的但得起苏家主母的重任吗!

“走吧。”苏天旗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这件事一定要放在心上,知道吗?”就今天这情况,皇后娘娘再荣宠二十年是妥妥的!何况到底是皇上从年少时一直惦记的姑娘,感情到底不一样,又有镇西王这个搅屎棍在,说皇后能荣宠一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知道了,知道了。”

……

柯瑾儿含笑的看着笑容明媚的端木德心,她一身火红的衣裙,金项圈上镶嵌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玉种,但她不懂的都能看出玉好看,想来是了不得的名品,她头上简单的别了几朵心思精巧的绢花,脸庞像沾染了光一样,洁白漂亮,笑起来散发着无尽的活力,她就算不站在最中央,也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柯瑾儿不能说不羡慕她的好出身,只是也就只是羡慕而已,她虽然多被人同情,但自己相比很多人还是好的,能嫁入高门她自然也向往,若是不能,她也只希望有一方净土可为未来奔忙就算未来没有亏待她了。

赛诗会每月一次,她最喜欢的便是轮到德心举办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明着暗着的规矩,端木府就像端木二小姐给人的感觉一样,光明磊落充满了热情。

柯瑾儿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笑容顿时有些局促,但也没有给端木二小姐丢了颜面:“二小姐过誉了,我也只是碰巧而已。”

“才不是,我娘说你钓鱼可厉害了,单你这份心性我练十年也追不上。”端木德心赞的诚心诚意,她确实没有钓鱼的天赋,连宗礼也比不过呢!想起这些天没有宗礼可以逗,端木德心便觉得好没意思。

小姐妹见状立即上前:“德心,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活泼开朗,我母亲说你这样的更喜气呢。”

“对,我母亲也这样说,说德心姐姐笑起来让人也忍不住想跟着想笑,看着就让人心底里喜欢。”

“可不是……”

柯瑾儿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赞美,便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她空有侯府千金的你头衔,家中却没有一点实权,众人没有把对她的不满表现出来已经是修养不错了。

不远处的走廊外,三五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冷冷的撇开头,声音很低:“马屁精。”

“可不是,好似谁家没有出过皇后娘娘一样。”

这句话落,另外两位小姑娘都不说话了,因为她们家还真没有出过皇后娘娘。

184一更

端木德心无疑中看过去一眼,又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她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欢自己,不过,没关系,姐姐那么好看,当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自己就更无所谓了。

姐姐说了她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只有她高兴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她现在就很开心啊。

张姑姑远远的看了众多姑娘一眼,欣慰的笑笑,当年大小姐可没有小小姐这样活泼,多数时间都是和两三好友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哎,一转眼小小姐都有自己的圈子了,不过小小姐注定要比大小姐路途顺畅,更加如意,小小姐赶上了好时候。

张姑姑乐呵呵的向主子汇报去了。

……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书信,叹口气,每个人都觉得她这段时间必然伤心欲绝,其实每年这个时候她最不想去触碰,去年不过是赶上了时候,加上宗之毅称帝,难为有心气难平的时候。

端木徳淑将书信交给品易:“传甜甜过来唱几段曲。”

“是。”

……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小甜甜穿着夸张的老上海复古百褶长裙,头上带着张扬的小礼帽,在舞台中央跳的热情洋溢:“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小甜甜热情高涨的对坐在主位上不穆自威的大美人抛个媚眼。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

小甜甜顿时觉得浑身发热,整个凤梧顷刻间玫瑰飘香,好艳的美人、好美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扒上去尝一尝的绝色:“……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小甜甜跳到台上,妖娆无比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媚眼如丝缠向无欲无求的美人,势必要让她跌落神坛与妖魔共舞。

端木徳淑的手指勾住她发尾的羽毛,又从指尖溜走。

品易扫甜乐师一眼,冷光一闪而逝。

小甜甜一个转身,转到品易面前,肢体动作的勾引越发明显,目光里均是火热的感情,半真半假妖娆妩媚的勾着这位混不动心的男子。

戏珠脸色顿青!不长记性是不是!

端木徳淑神色依旧,兴致盎然的看着甜甜倾注在品易身上的感情。

品易垂着脸,身姿微丝不动。

小甜甜到底不敢深撩,又转回皇后娘身板,最后一个旋身盘卧在皇后娘娘脚边,无辜又明媚的望着自己的女神结束最后一句唱腔。

端木徳淑忍不住伸出手点点她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每次看着她都有数不尽的欢乐一样,可爱。

小甜甜心里都是美美的笑意,干脆盘腿坐好看着娘娘:“皇后娘娘,甜甜跳的好不好?”

“好。”

“那甜甜可不可以要赏赐?”

“哪次少了你的,说——”

皇后娘娘把品易赏给奴婢如何:“皇后娘娘,奴婢觉得品易公公对奴婢一点也不好,总是打回奴婢很多妹妹的设计,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让品易公公给奴婢一家店铺,让奴婢自己想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小甜甜这样冰雪聪明,让品易全程支持你都可。”

“真的!”

“真的。”

小甜甜闻言得意洋洋的看眼品易,却见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根本不在乎她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特权一样,顿时心里的欢心也少了三分。

端木徳淑看眼品易又看看自艾自怜的小甜甜,笑笑,她没那么讲究,两情相悦的都是好事,不过品易表现的太明显了,她也没有乱点鸳鸯谱的习惯,甜甜还小,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不喜欢品易这种事业心过重没什么情趣的男子了。

……

小甜甜突然回头,张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倔强的看着他:“我想过了,喜欢你,是非常认真的。”

品易在她三步外停下脚步,转身,向另一条走廊而去。

小甜甜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跺跺脚。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哪位男神是容易追到的,她还要继续加油!

甜甜!这个男人值得你不要脸!

……

清晨的凉风顿时惊醒了晨起的徐子智,墨色的眼中还有三分茫然,一身柔软的素色里衣,长发散落在玉枕上,彩色的织绣云锦轻薄的盖上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身侧,此时手指微微弯曲,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余韵,不自觉的颤了一瞬。

下一刻!徐子智陡然清醒,眼里的最后一点茫然消失殆尽,只剩极致的暗色和不以为意。

徐子智起身。

轻梦立即带人沉默无声的伺候相爷梳洗。

徐子智清冷的思维扫过了梦中的自己,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梦中的她散开的长发、家长里短的抱怨,低头时眉眼入骨的爱意,发脾气时的小动作,他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中,可竟会提不出她画上的字,以至于焦头烂额的醒来……

明明是最擅长的领域,他甚至决定能洋洋洒让她满意,结果竟是一个字都下不好的下场,想想真是无厘头的可笑。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梦到她,原来在一起,也不过是如此的日常琐事,并不能让景致曾色,也不会海晏河清,一样日升日落,一样镜前挽发……

所以又有什么不一样……

……

“皇上今日看起来气色不好?可是天气转暖贪凉了。”端木瑞和众陈在等小朝会的时候问着殿前伺候的小太监。

徐子智淡淡的看过去,宗之毅今天的状态确实欠佳。

小太监斟酌的看国公爷一眼,又看看国公爷身旁的一品大吏,弄不清国公爷是不是故意的,但万一是呢:“回国公爷,皇后娘娘染了风寒,皇上不放心,昨夜守了一夜。”现在之所有还没有过来,也正在后面听太医汇报皇后娘娘的情况,估计一会就到了。

端木瑞张张嘴又张张嘴,转向一旁:今天天气不错。

徐子智垂下头,突然就像有个小丑躲在暗处地面八方的嘲笑他此刻的狼狈不堪,一样吗?!

185二更

你守着过她吗?你知道陪着的她的感受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得不到便觉得哪里都不好的懦夫!

徐子智突然转身,快步走到桌案前。

吏部尚书不解的看向徐相。

徐相已放慢脚步,一点点的撤回来,愤怒的余火降下,那里什么都没有,是他不冷静了。

吏部尚书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收回目光,看眼一旁的慕国公,端木瑞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可终究人无完人,没有也好,否则事事如意,端木家也难免膨胀过快。

宗之毅交代完琐事,留下了慕国公。

众臣无不羡慕的跟端木瑞寒暄两句,皇后身体不适,皇上留下其父,定然是要家人安抚皇后娘娘一二,但是这份用心就足以让人羡慕了,有皇上这份在意,慕国公府的荣宠是跑不了的了。

端木瑞心中慰贴,皇上忙于国事之余还不忘自家女儿,怎么能不令臣子感动。

徐知乎走出皇宫大内,看着高云之上晴空万里的蓝,突然之间心神压抑心绪难平!

……

“臣妾又没有什么大碍,今晨已经好多了,你让他老人家过来一趟,这不是平白让我爹担心。”主要是还麻烦我起床。

戏珠扶着娘娘起身坐好,帮娘娘把长发拢到身后。

端木瑞闻言忍不住开口:“怎么说话呢,皇上也是担心你。”

“爹,我跟皇上说话呢,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宗之毅坐在床头,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我这不是担心你,早晨就没有吃药,让爹来看看你也是好的。”

端木瑞被皇上这声爹叫的心花怒放。

端木徳淑无奈:“那不是因为我睡着,醒了臣妾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皇上昨晚守了臣妾一夜,如果忙完了朝事就去休息一会吧。”

宗之毅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庆幸,她病了,就没有人跟她说那些糟心的事了,便忍不住想多陪陪她:“我也没事,看着你喝了药再走。”

端木瑞闻言无比欣慰,对这位女婿没有不满意的:“小女无状,还望皇上见谅。”

“爹,皇上是让您来安慰我的,不是然您来给我添堵的。”

端木瑞被顶的忍不住想反驳女儿,但察觉皇上在,立即收敛在一国之后眼前的严父胸怀。

端木瑞见皇上笑了笑,心中默默的叹口气,小仙这脾气就是太硬,又没有亲子,还不知收敛,他想让她脾气温和些有什么不好,年少不知老年忧,有她将来后悔的时候。

……

端木徳淑身体好些后,带着今春身体一直不错的大皇子去了皇福寺。

苏天旗亲自坐镇开路,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的向郊外驶去。

后宫一时间沉寂下来,就算是群魔乱舞也只是在自己的一宫之内,争些小宠小情绪,没有人再敢跳出来‘统领’后宫。

沛妃是不挑事的。

静妃最近越发镇得住场。

尚昭仪在宫里带孩子。

禁足的还在禁足,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人物,挺多是见了面互相争几句皇上去谁那里多些的小问题,再风起云涌在沛桑儿等人看来也是些个人色彩偏重的小事。

要说有什么闹心的大事真有,前些日子不知道哪个边角小镇,震了三震,在每年余震五六七的雁国,这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偏钦天监算出来杀伐之气!这便可大可小了。

钦天监联名要求皇上安逝者之心,举行盛大的安葬仪式,并未游魂过继子嗣安抚天地杀气!

沛桑儿觉得在皇上独掌朝事的今天,钦天监是没事干了不成!不过前朝的事到底是前朝的事,自己也没有子嗣,这件事轮不到她说话,她依照规矩给皇后去了书信。

端木徳淑虽不信国运之说,但也没有多不屑于顾,何况这件事本质上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她并不着急。

这件事定下的很快,在宗之毅看来人已经死了,只要死了,什么反悔的事都可以谈,反过来歌功颂德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人必须死透了!

端木徳淑没料到宗之毅会答应,说实话,她觉得宗之毅会不屑于顾才对,甚至不会多看这些折子一眼。

不过想想,他如今思考问题到底不是曾经想怎么就怎么样的随心所欲了,至少也会玩弄些虚的东西,能妥协一些不在意的事情,想做明君贤者了。

端木徳淑想想,一时间还真不觉得谁合适?

宗礼靠过来看了一眼文书又默默的垂下,自己会被送出来,他是身体最差的,也最没用,父皇养他而不过是耗时间罢了,以父皇对那些人的厌恶送自己过去一起为那些坏人守孝最好。

端木徳淑摸摸宗礼的头,思考片刻看向品易:“你写封信,问问众位皇子的生母有没有什么想法,有的话,便抽签决定结果,伊贵人就不要参与了,大皇子身体不适经不起祭祀礼的折腾。”

宗礼突然抬头看向母后,小眼睛水汪汪的漂亮。

端木徳淑按下他的脑袋,嘱咐品易让静妃上些心,速战速决,不要拖沓,免得生变:“最好在大家都会不神来的时候,一天解决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值得商惴的,早决策早安生,免得容人想着里里外外的利益,都成了精明的不得了的人物,凭添事端。

“是,娘娘。”

宗礼努力从母后手下仰起头,默默的伸出小手,勾住母后的衣袖,濡慕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叹口气,小小年纪哪来那么重的心思。

……

过继给逝去的亲王,意味着再与帝位无缘,加上谁人不知那些王爷、郡王是怎么死的,过继给他们当儿子,就是妥妥的冷灶王爷。

青玉什么都不没有选:“奴婢怎敢为二殿下做主,一切听凭皇后娘娘的吩咐。”

钟玲心思动了一下,毕竟是亲王之尊,地位仅次于太子,可……此亲王非彼亲王,她又失了皇后娘娘的照拂,这亲王之位做起来谈何容易:“可否容我考虑三日。”

“可以,只是若有小主决策在您之前,您便没的选了。”

尚颂心怎么会答应过继四皇子,问都不要问,四皇子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什么亲王、太子都不换的她儿子!

静妃问到许素雅这里,许素雅想都没有想,迫不及待的点头应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更唯恐将来儿子站错队!

自己的事尚且能自己做主,可将来儿子万一参与进了立嫡之争,那时候可不是考验皇后娘娘是不否心慈,而是看谁手里的权利大,她自己手中没有一点私权,家中权势一般,万一孩子心大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她们娘量有几条命交到皇后手里。

她早想开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博一个独一无二的前程,她只要她的皇儿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参与进不该参与的事情中去,有一个安逸的未来就够了!

亲王这是她做梦都不敢为儿子争取的未来,何况那些王爷、郡王早死了,皇上怎么会跟死人计较,就算计较,她也可以向皇后娘娘求求请,皇后总会看在她们娘两无害的份上帮衬一二。

肖才人肚子里的皇子还没有出生,问也问不到她身上。

所以这件事定的很快,阿静问完遵从皇后娘娘的懿旨,直接把许美人所出的五皇子报了上去。

钟玲气的半死,被人抢了便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好的!“许素雅她怎么敢!”

小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您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太子的位置岂是那么容易坐上的,不是她自贬,自家主子要什么没什么,身份也顶天到这里,皇上又正壮年,若她来看三皇子还不如大皇子有竞争力,至少大皇子身后还站着皇后娘娘。

“你看什么看!也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小眯立即垂头后退一步。

钟玲气的面目扭曲!许素雅!你给我等着!区区一个美人也敢跟本宫争!

……

翌日,端木徳淑写信,飞鸽百里,为许素雅请封婕妤。

宗之毅欣然应许,徳淑说的对,总归是受了委屈,赏还是要赏的。下面的人若是有眼色的,就知道该闭嘴了,否则也只能拿他们的脑袋,祭亡者之魂!

湖馨苑内。

钟玲气的直接摔了手边的杯子!晋封两级!竟然是两级!

如果自己快一步,进封的就会是自己,她现在从四品,极有可能晋位九嫔,到时候她岂不是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产!将来三皇子要什么她没有!

许素雅竟然一跃超过了自己!她竟然超过了自己!

……

许素雅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能连升两级,心中得失之间哭笑不得,今日上面已经下达了文书,她只能把小皇子养到一岁,便要被抱出皇宫入住亲王府,不按皇家子嗣排序,除名五皇子,晋封超品乐安亲王,享宗族待遇。

许素雅抱抱儿子,一时间想到不久后的分离,眼泪簌簌而下:“乐安,这是母亲能为您选的最好的路了,将来一定要平安喜乐,对得起你的封号,知道吗。”

“啊……”

许素雅看着儿子滴溜溜的眼睛,心中一阵不舍:“乖——”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外面都是指望着你生活的人,定会对你爱护有加,只要我安分守己,皇后娘娘也会照拂你一二:“乐安……”

“啊……咯咯……”

……

“过继位小皇子而已,还要算出几个春秋来,每位小皇子生时没有批过命,哪位也不是生而是龙,生而乱国的相,过继而已还看什么黄道吉日不成。”

端木瑞怕了赵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小仙应该更谨慎一些……”

“谨慎什么,母亲都是从四品以下的嫔妃,肯问她们一声已经是咱仙儿脾气好了,拖着你争我夺吗!还是拖的大家都不同意,都奔着另一个位置去了才好!这种事快刀斩乱麻!不给任何人闹起来的机会!”

“我——”端木瑞发现他无话可说,行行,你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养位在身边的皇子还是体弱多病的,真不知道她想什么!感情能当饭吃吗!现在不从小养着,二皇子他们长成了难免不会有心大的时候!

端木瑞也懒得管了,养儿千日,总归是要填在女儿坑里的,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如今的荣辱是福是祸!

……

徐知乎到底还是重新启用了很久不用的力量,皇后的一举一动又重新以两天一次、三天一次的频率报到他这里。

即便他不是每次都看,但看着重新充斥箱子的消息,徐知乎的手放在上面,嘴角邪魅的上扬,莫名觉得心又重新燃起了汹涌的要扼杀那对狗男女的欲望!要靠强烈的念力才能压制住迅然崛起的冲动!

徐知乎抽回手,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抚平,这种血液中重新燃起的热情让他莫名的兴奋,看着她以文字的形式跃然他的眼前,好像他一伸出手就能掐住她的脖子,问问她到底凉薄到何等地步才能放手的如此轻而易举。

若是真的爱过,真的在乎,舍我无他,你怎能如此幸福。

不过……他到底是想开些了,谁没有看错过人,他也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人渣而已。

……

端木徳淑紧紧身上的披风:“起风了,看来一会要下雨了。小礼!不玩了,我们回去了。”

宗礼提起摘了一半的青菜:“来了,母后。”

------题外话------

没有修到长公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86一更

柳色渐浓,花香明媚,田野间的野芍药已抽出玉簪似的尖芽,昨夜一场雨又打的七零八落,今早却又新嫩精活的开在枝头。

鸟儿蹄声细碎,在山林青绿中游荡,日光洒下,绿影光幕,浓春清爽,又是一个大好时节。

端木徳淑带着宗礼走在山间弯曲的小路上,大片的山茶花已经谢了,重新铺上了新绿,丛林山涧从来不缺成片的绿意,无需修剪维护,什么时节都能呈现出一片世界。

“母后,这里好漂亮?”

“累了要说话,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的。”

端木徳淑笑笑,看着他带着人走入山水间,目光温和。前些日子的冬景一丝都看不到了,一眨眼掩盖了所有的踪迹。

他现在恐怕也没有北地呆着吧,他说会很忙,却没有明说去了哪里,想来不是安全的地方,端木徳淑折了一段草叶,慢慢的编了一个简单的平安扣,挂在撑不起重量的密草间,轻声道:“要平安……”

“母后!母后!快来!这里好漂亮!”

“来了——”

……

“快,女医来了没有,生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千万不要出事!徐修仪怎么说?”

“徐修仪让通知静妃娘娘!”

“那还等什么赶紧通知静妃娘娘。”

肖玉颜觉得浑身都痛,痛的毫无支点,疼的好似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缓解!身边一个亲近的人没有,生产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痛苦!

但无形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撑下去,只要生下长公主,只要生下……

肖玉颜耐心的等待的,她一定可以,尽管身边的人越来越慌,走动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但她相信自己可以,她只是要缓一缓,她要生下长公主,她要翻身,她要让所有人把她看在眼里!

“静妃娘娘已经到外面了!太医也到了,静妃娘娘让我们尽力!”

肖玉颜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冷笑一声,不用任何人,她的生死她的力量只在自己手里,没有人在乎她的,所以她一定尽力,不让任何人看了她的笑话!

“快了,快出来了!看到头了——”

“哇——”

肖玉颜期待的看向女官。

“恭喜肖才人是位小皇子。”汇报完便匆匆出去传喜讯了。

肖玉颜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散去,最后……死灰一片,不是可以获得他所有关爱的长公主,不是他捧在心头的最爱,竟然是皇子……吸

肖玉颜嘴角扯开一抹没有任何情感的笑意,是皇子——呵呵,皇子……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能为自己顾宠的皇子,等着他出人头地还要二三十年还不见的有盼头,在皇子多如虫蚁,在自己极度需要目光的此刻,为什么不是公主!你晚几年出生又怎样!为什么不体谅我的难处!为什么不体谅!

产房外。

璇儿看眼娘娘:“要抱走吗?”肖才人的身份可是不够的?

可许婕妤的身份当初也是不够的,皇后娘娘尚且有网开一面,若是抱走肖才人的孩子,好似皇后娘娘真要针对她一样。

再说不就是一位小皇子,让肖玉颜养着又能如何,她还能真养出以为惊才绝艳的皇子与皇后娘娘争宠,再说了,即便真如此,也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现在就把她放在眼里,还真以为她自己是盘菜了。

“算了,有奶娘跟着,又调了人过来伺候,小皇子在哪里都一样,待皇后娘娘回来后再做定夺吧。”

璇儿点点头,是没有差,伺候小皇子的人已经在了,只是住在哪里的不同罢了,肖才人更不会不尽心:“希望肖才人别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不让她养,她恐怕才会以许婕妤为借口闹到皇上哪里。”平白给皇后娘娘添麻烦,现在她就算要抱怨没有把小皇子抱走也是没有必要的,毕竟小皇子有单独的住处。

“前院的贺礼可到了?”

“到了。”

静妃点点头,再三确定母子均安后,看眼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来的侧殿,叹口气,搭着璇儿的手背离开了,何必……闹成今天这样,难收场的还不是她……

肖玉颜从没觉得宗之毅的‘贺礼’如此讽刺过!她当初怎么看着别人的贺礼抬进去的,现在就觉得这些贺礼多么冷酷无情!

肖玉颜甚至怀疑若是皇上忙着,前院是不是会直接送‘贺礼’过来,然后等皇上忙完才会把他又添了一位皇子的事当折子一样告诉他!

像她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家世没家世甚至不得宠的后院女子,生个孩子能惊动的顶天人物也就是静妃那种奴才秧子出身的人!自己还真是‘重要’啊!

她押注了所有希望的孩子,最后也辜负了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辜负了她,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一边!

……

徐修仪听完清夏的汇报,压下心底的羡慕,硬生生挤出一丝一宫之主的笑意,送了贺礼过去。

皇子?多了又怎样,那也是皇子!有了,便有了希望。反观自己呢!皇上已经三个月没有踏足她的寝宫!这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别说皇子,公主都没有一个!她竟然连自己宫中一个被当玩物送上来的女人都不如!

说到公主,她记得皇上的长公主是非常受宠的。是不是皇子见多了,皇上想要一位公主?这位公主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生的?

徐知若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大公主的生母又是谁?好似坊间根本就没有传出过长公主的生母一样。

怎么会这样?生了如此受宠的女儿,不可能一点传言都没有,可徐知若搜刮完记忆好似真的没有!

徐知若不禁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放些心思在后宫上!也不至于现在什么也不清楚!

皇后娘娘的女儿是很多年之后出生的才对,那便不是皇后所出了?会是谁!还是说生下长公主后那人就死了!

是不是说,自己若是怀孕,只要敢在长公主出生之前,也极有可能生下雁国独得盛宠的长公主!

徐知若有些蠢蠢欲动,被人嘲笑,哪有实际利益重要,若是有希望诞下长公主,冒着被人看笑话的风险又如何!

……

双浆泛起波浪,船行进在漂浮着碧玉荷盘的水面上,两旁重山环绕,虎啸影蹄。

端木徳淑一袭春末的紫色锦缎薄衫,披帛落在小船上,一双明眸深邃的目光,望着水面上的涟漪。

此刻,雪白的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在宗礼的肩膀上,柔软的羽毛扫过小主子的耳廓,逗笑了矜持戏水的皇长子。

端木徳淑伸出手。

信鸽落在她手上,待主人取下脚环,又飞回小主子身边。

端木徳淑看完笑笑:“恭喜阿礼又做小皇兄了。”洗三礼办的不大,也附和小皇子的身份了,阿静办事她放心。

“是孩儿恭喜母后才对,母后我们往中间滑好不好。”子嗣昌兴,母后高兴就好。

端木徳淑笑容如初,比之湖面上的风还轻柔三分:“好。”吩咐品易向中间滑去。

……

新雨宫内。

肖玉颜包裹着头巾,坐在床头,神色冷静无比的看着哭声震天包裹在衣被中的小皇子。

他的洗三礼寒酸的只配的上他的身份,没有势力的母族,排名不靠前的皇子。如今十天过去了,皇上看都没有看这个多余的东西一眼,如果他是为公主……为什么不是公主……

“哇哇!……哇哇哇!……”

哭?还有脸哭!肖玉颜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脸,死死的拧住,戒指滑过孩子娇嫩的脸颊,瞬间冒出血迹!

“哇——”五皇子顿时发出凄惨的哭声!

肖玉颜见状静静的笑了:“我为了你拼劲了全力,我把一切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哇哇哇——”

奶娘慌张的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冷静的退后一步,跪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一对开罪了皇后娘娘的母子,别说肖才人现在掐皇子,就是打死了才好,也省的她们没有希望的在这一对晦气的母子身边熬着!

肖玉颜松开手,看着他脸上逐渐泛起的青紫,晕开血色,和小婴儿哭到发不出声音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是你先背叛我的……”所以你就要付出代价:“不准给他吃的……”你看,你多招人厌,都没有人为你说话的。

这说明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知道吗!

187二更

奶娘把哭闹的小皇子抱回来,扔在床上,满脸怒气,刚才她莫名其妙的被训了一顿!肖才人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也不出去问问,谁现在愿意来新雨宫伺候!若不是没有门路,她也不来这丧气的地方:“哭什么哭!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

小皇子闭着眼睛,隐隐的抽泣着,小手紧紧地攥起,左边的小脸上布满青肿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力竭,已经睡了过去。

孟姑姑推开门进来,她年近五十,神色严厉,头上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没有一枚头饰,一身深绿色抹边六品女官交领长裙,脸上不满寒霜,眼角皱纹从生,带着阴郁的厉色。

奶娘惊的立即起身,刚打算见礼,突然想起什么,慌乱的把手帕盖在小皇子脸上,急忙请安。

孟姑姑冷着脸看她一眼,刚才在外面就听见哭了,像什么样子!

奶娘被扫的浑身发颤。

孟谷谷上前几步,冷哼一声,掀开小皇子脸上的手帕看了片刻,脸色难看:“提醒才人注意些,伤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是……是,奴婢谨记姑姑教诲……”

“才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哭闹成这样是想让人看了笑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下次长点心。”

“是,奴婢明白……”

孟姑姑看眼上不得台面的奶娘,心知肚明,新雨宫这种样子,还能进什么好货色,凑着打发日子罢了。

她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母亲没有见过,也轮不到她多嘴。但既然身在新雨宫,表面的样子还是要有的,若是让人看了去,问起来,想什么样子!

奶娘看着孟姑姑离开,拍拍胸口松口气,再看看睡的一脸无辜的皇子,胆子也更大了几分,不禁一脸怨毒:“我都快被吓死了,你睡什么睡!睡什么睡!”

“哇——”

奶娘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慌张用手帕堵住他的嘴,确定没有一点声响才松口气。孟姑姑肯定还没走远,如果听见了她定讨不得好!还好,还好……

……

樱花枝头,小桥人家,端木徳淑提起笔,慢慢的写着,她就是觉得亲王的头衔现在听起来像是与宗之毅平起平坐的兄弟,也不是说不合适,就是说谁想出的这封号。

雷冥九回的很快,是钦天监草拟,小朝会协商,最后皇上觉得烦了,随便应了一个。应该没有妥协在里面。

端木徳淑便放心了,毕竟若是固守派有意为之的话,宗之毅难免不会把脾气撒无辜的孩子身上,这样便好,既安抚了顽固派,也省了一些是非。

“母后,您看什么呢?”

端木徳淑将信放在桌子上,叫他过来,语气温和的跟他说了亲王、侯爵间的封号关系,以及自己的考量:“这样一算,小礼是不是后悔没有竞争亲王了。”

宗礼才没有,相比于亲王的封位,他更愿意待在宫中陪母后和母亲,虽然过不了几年他也会出宫建府:“若是孩儿要侯爵之位定然是自己挣来!”

端木徳淑柔然一笑,傻孩子,你生来尊贵,长成便能封王,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那个位置,它能恩泽和给与的太多了。

宗礼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的信件,封皮的字迹狂放有力,行的一手好书法,想像中便是以为学富五车、胸有丘壑,有远大抱负人的笔迹,母后和朝中官员有书信往来吗?他一直觉得母后不关心这些呢?只是,这个人母后的人是谁呢?

戏珠装作不经意的收起书信,笑着问了大皇子午饭要吃什么。

端木徳淑并不在意,说来也是好笑,她似乎最近才发现雷冥九也不是不通文墨,相反,他几乎每次换一次字体、笔法,懂的似乎不少,貌似他还能准确模仿自己和徐相的笔记。

说他不学无术吧,他会的其实不少,只是不怎么喜欢从不表现在人前;说他懂的多吧,对逻辑惯性、策论骈文他又不屑于顾,向来是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的。

“母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宗礼眨着纯净的眼睛看着母后,母后笑的好开心。

端木徳淑突然愣了一下,她笑了吗:“什么多呀,比如我们宗礼……”

……

月明星稀,晚风徐徐,深春极处,草木暗绿。山涧的虫鸣声伴着月色,每晚都是一幕大戏。

今日也是安逸平稳的开始,天空明月正盛,端木徳淑洗涑完后,上床休息,灯光依歇,鸟虫迷踪,夜色静谧。

属于夜色的床没有任何征兆的打开,雷冥九赶回来的没有任何预兆,他带着一身冰凉邪魅的狂傲之气回来,把端木徳淑压在床上,捂住她的嘴,目光如冥兽般带着蚀骨的想吞噬她的欲望盯着她。

这位在在广袤无边的北地真刀实箭的砍杀了三月有余的男人,身上还夹杂着没有冲洗干净的野性和不羁,仿佛还是快意恩仇草原之上无所畏惧的野蛮族主,好酒是他的!草原是他的!马匹弓箭铁矿都是他的!身下的女人也是属于他的——

端木徳淑惊慌的目光一点点的平静,埋怨的瞪他一样,想拿开他太过用力的手。

雷冥九仿佛被瞬间点燃的枯草,扑上去撕开了两人之间仅有的束缚!

端木徳淑觉得她是拒绝的,至少这种事情,她习惯有绵长的对话,然后洗漱,继而灯熄烛灭,在幽暗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又水到渠成的行周公之礼,而不是情绪火热!毫无章法!迫不及待!

可端木徳淑发现她只是最初有些被他的热情惊吓道,下一刻便沉寂在他浓烈的热情里,仿佛久久不动的心也被点燃,跟着发烫,不自觉的跃跃欲试、跟着翻腾。

雷冥九太需要一场激烈的忘乎所以的热情,沉寂了百日的兽性一点点的退去,他好似又从她身上看到了文明、安逸的光亮,一次之后,雷冥九的动作偏于缱眷温柔,缠缠绵绵。

端木徳淑喘息着在他的纠缠中久久无法散去被调动起来的热情,好似烈火烹油,灰烬中都是炸开的热量,他只需稍加撩拨,她便不会拒绝他的热情。

雷冥九蹭着她柔软的发丝,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掠夺又尽力克制的浓光,他好像再……不过不能吓她,雷冥九声音低沉暗哑:“我明天就要赶回来。”鹿草平原之争,他必须亲自坐镇!血流成河的汹涌!想想筋骨中便都是奔腾的躁动!

------题外话------

不要乱想,宗之毅的女儿就是宗之毅的!—_—||(长公主长公主要疯了要疯了,今天本想万的!不行了,周六日总是事情多)

188一更

端木徳淑微微偏头,平复呼吸:“那你还回来……”

雷冥九立即追上去,紧紧贴合绝不放开!这几月杀的太血腥想不起不拿刀的样子,忍不住想看眼自己的女人,抱着她,心安,便能平复压抑不住的暴虐!

其实他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现在好想好想张开口咬住她的颈项、扯裂她的筋骨,好想,疯狂的想!

端木徳淑轻笑,笑声柔和,痒了……

雷冥九一场,不管不顾的压上去!风云无色……

怒浪撕开暗哑的夜幕,冲去灼热的光明,沙漏无声,月影斜光……

帷帐内的躁动敛在坚韧的皮囊下横冲直撞,雷冥九便知道自己跑回来是个错误,他应该缓一缓至少过了冲动的躁动期再回来见她。

雷冥九单手摩擦着她汗水浸湿的肩头,蹭着她散发着浓郁香甜气息的脸颊,怎么都觉得贴的不够进:“因为想你……”不回里看看便心中不安。

端木徳淑无力的转过头,闭着眼靠在他脸旁,听着他灼热的呼吸,不想说话。

“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今晚没有宗之毅,没有家族责任,没有横跨在我们面前的所有问题。你是我的,我永远是你的,我们都彼此拥有!绝不轻易妥协!雷冥九贴着她的脸颊,心神无惧。

……

“皇……皇上……”赞清瞬间惊醒,急忙从脚踏上起身,上前伺候皇上穿鞋。

窗外夜色正浓。

宗之毅坐在床边,梦中的事毫无根据,却又真切的惊醒了熟睡的他。

宗之毅起身,挥退了赞清的搀扶,倒了杯闻茶,坐在椅子上无奈失笑。

人生到了他这一步,一切起起落落、感情得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就算突然梦到端木徳淑以雷夫人的身份跪在臣子中,从他如今的权势角度来说,会兴致盎然的把梦当做夫妻之间不曾有过的另一种情趣来做,反而,更让人心思浮动。

只是刚才的梦中他没有称帝,原本年少时的安排统统也被人打的粉碎,那么,所有的可能的美好,在权利尽失后都成了噩梦的源头。

他明明觉得可以的事统统不能动用,他安排好的人早已身死多年,他想牵她的手诉说这段时间的不安,却无论他做什么,都牵不到她的衣角,她好似不认识她一样慌忙躲在徐知乎身后。

宗之毅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心头那一瞬间针扎似的失落,真切的让他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知乎?!竟然不是雷冥九,他不是做梦是什么!这世间会沉迷徳淑容貌的人不在少数,但绝对不会有徐知乎。

宗之毅觉得这些日子连轴转见徐知乎的次数太多,连做梦都把她强塞进来。

虽然知道是梦,但想到梦中她对另一个男子笑的毫无保留,遇到危险不是想到依靠自己,而且惊恐、依恋的跑向别人,心里便万分不痛快!还有被挑衅的怒火!

就算明知道没人敢出手,以自己如今的位置,所有心思浮动的人都要给他压着,但也不允许梦到这样的事。

宗之毅你放下茶杯,突然开口:“取笔墨来。”

“是。”

——妩墨

朕,甚念。

望归——

……

天亮十分。

一对老茶农夫妇,放下背篓,坐在皇福山脚下,老太婆声音粗狂:“你觉得不觉得刚才过去的人不像樵夫?”

另一个接下腰间的水带,递过去:“那像什么!刺客?”

“也不是,就是觉得感觉不太对。”说着喝口水。

“疑神疑鬼,自己不对劲看谁都不对劲,山上铁桶一般,苍蝇都飞不上去,不过,谨慎起见,我们去看看。”

“好。”

远去的雷冥九身心惧朗,换了身上的装扮,接过手下的马缰,上马,绝尘而去!

徐知乎那老东西竟然又故技重施了!“驾——”不过,毕竟是‘打交道’多年的老熟人,他防备徐知乎比防备宗之毅用心多了。

……

品易打了温水,垂着头,默不作声的跪在蒲团上为娘娘净手,娘娘的里衣衣袖很长,盖到了手背的位置。

品易神色不动,却只默默的擦拭着娘娘的手背、软绵绵的手指,这一刻,他一点不想掀开看到任何龌龊的痕迹。昨晚他值夜,今早的东西也是他收拾,他只觉得万分烦躁!心绪影响手里的动作。

端木徳淑打个激灵,醒了,抽回手,声音柔软:“都下去吧。”转身又回去,睡下。

品易一身冷汗,跪在蒲团上不敢动,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的凉了,才慌张的突然起身,走出去:“走愣着做什么!没事干的!”

众人一惊,急忙加快了手边的动作:“是。”

品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次情绪发作的比每一次都来的突然,甚至更加难以控制,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想,如果是自己……

品易力求镇定的点了安神香,逼迫自己慢慢坐下来,直直的盯着回忆里见识过的肮脏:皇家之地,你是见的少了吗!他们这一行的,一心一意付出,最后死在主子手里的少了吗!

她们能容你伺候、容你心猿意马,容你偶然为她们的容色神魂颠倒,但绝对不容你亵渎。

她们逗弄他们这些总管太监手法之卑劣、用心之恶毒,简直超出她们为人的底线。一方面用他们追逐的目光安抚她们心中被皇上冷漠的寂寞,一方面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前赴后继!要的不过是满足她们自己!

品易将手里的毛巾放下,提醒自己心思不要露出一毫,她不会给他犯错的缓冲,她甚至不屑于他们追逐的目光。

回去后……还是把吉梧调回内宫吧……想到刚才不小心捏痛娘娘的手指,他便一身冷汗,主子做什么岂容他商椎。

……

189二更

早朝上,宗之毅忍不住多看了徐知乎几眼,他一身玄色朝服,清冷无欲的站在那里,不急着为任何人的话语辩论,也不反驳与他不同的观点,丝毫不在乎他的地位能为他争取的一切利益,举手投足间都是所遇而安的淡然。

宗之毅想起前不久他家发生的事,说起来他对他的妻子很好,甚至不惜为了妻子得罪了岳家,对此产生的流言蜚语也从未见他激动过分毫,让言传的人都忍不住见之不言了。

所以,昨晚的梦完全没有根据,梦到他和她是再荒谬不过的事。

徐知乎察觉的上方的注视,抬起头,等着宗之毅的暗示。

宗之毅移开目光。

徐知乎又垂下头,没什么精神,好在宗之毅不是一个喜欢在朝堂上长篇大论的君王,否则他会考虑一个月休半旬的病假。

……

香炉中缓缓升起一缕青烟,庭院中的日影已经转到正午,佛堂中寂静安详,只有木鱼的声响。

戏珠坐在小佛堂外绣着荷包,看到明珠过来,才发现到了换岗的时辰,但手里的活计还没有做完,所以也不着急离开:“品易呢?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他?”

明珠做过来,光影打在身上,已经有些热了,便往屋檐下坐了坐:“可能外面有事,不知道他又接了什么,忙进忙出的。”

戏珠理好线:“这都半个月没见到人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有皇后娘娘的招牌,他能有什么难事。”明珠是不担心他的:“娘娘可说了什么时候回去?”皇上来信催了几次,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娘娘说明天。”戏珠说完看明珠一眼。

明珠闻言点点头,接收的毫无压力,娘娘很在乎一些事情,虽然暗自吃了药,还是会力求月事结束后回宫,对于血脉传承,娘娘其实是放不开的,至少娘娘本意不想带着任何可能扰乱皇家子嗣传承。

不过娘娘是不是该想想她能不能开怀,成天想些没有边际的事:“回去后差不多要住进清凉小筑了。”

戏珠看看找到脚边的阳光:“住哪里不一样,你帮我看看这个配色怎么样?”

“都要绣完了还看什么配色。”不要开玩笑,姐妹。

“你就帮我看看吗,或许还能补救一下。”

……

端木徳淑回宫当天并没有让仪仗开路,出来的时候低调,回去的也悄无声息,福寿门外伸直没有等候的嫔妃。

直到凤梧宫重新挂起凤杆,后宫众妃才知道皇后娘娘回宫了,并且已经回宫多时,宫内跃跃欲试争闹的气氛瞬间压下去很多。

虽然皇后娘娘平时也不出凤梧宫,甚至很少对后宫的事指手画脚,开口过问,但越是如此,越是觉得凤梧宫就如它的占地面积一般,压在后宫每个人的心上。

静妃瞬间觉得后宫的氛围都轻松了。

……

徐修仪抚摸着肚子,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她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清暑见修仪娘娘眼含笑意,心中也跟着高兴,不枉娘娘前不久向皇上诚恳认错,并小心翼翼伺候,才得了一晚的机会,平时总也盼不到的子嗣,仿佛因为修仪几个月的沉寂,好运就这样来了,只要再等几天,上了脉,新雨宫便会重新焕发生机了。

徐修仪看着窗外铺黄的晚景,不自觉的想,会是女儿吗?不是也无所谓,儿子有儿子的好,女儿目前有女儿的优势,虽然她喜欢是个皇子,可若是能生出长公主自然也好。

所以徐知若对这一胎反而没有任何压力了,无论是什么,她相信都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是对她隐忍克制的安慰,只要她有了子嗣,量齐西雨再不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皇后娘娘至少也会看在皇子、公主的面子上给自己三分颜面。

徐知若已经不盼着能与皇后娘娘如何,这后宫目前铁桶一般掌控在品易手中,谁能是皇后的对手。

她一开始便错估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与皇后娘娘撞上便是不明智的。

再说她何须跟皇后斗,又不是对手,她就安安分分的想办法做个宠妃,等着未来皇后自己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她要确保有机会跟别人争;或者盼着皇后家那位索命一般的儿子赶快出声,败完皇后建立的所有贤良淑德,自然有人会说皇后德行有亏。

可惜,小皇子出生太晚,否则这后宫真的没任何皇子的事了。

徐知若神色不禁又柔和了三分,承认自己什么都不如皇后以后,反而觉得日子安逸多了,连暮光都祥和了几分。

……

“我们要不要去拜见娘娘?”伊依欣慰的看着长高的大皇子,眼中都是为人母的光芒,舍不得移开一刻的勉强给了瑞姐姐一点目光,有专注的看向大皇子,她的皇儿还胖了一些。

瑞新慈爱的看着大皇子,看大皇子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出意外,她们几个人未来的养老都会落在大皇子身上,心中自然也就偏疼几分:“不必了,听下面的人说,皇上去凤梧宫了,皇后娘娘刚回来,皇上心中自然惦念。”

“那就好,阿礼可饿了?”

……

洗净妆饰,便没有让人搭理面容,端木徳淑坐在殿内的长榻上,旁边金兽明铜,清香阵阵,暮色的黄昏从打开的二十四扇竖窗中照进来,柔和了殿内的气氛。

宗之毅聊着前朝的趣事,意气风发的说起今春的成果,忍不住心中想与人分享的欢喜。

端木徳淑笑容浅浅的听着,偶然也附和两句。

宗之毅笑从畅快,跟嫔妃们提总觉的落了威风,和大臣们说难免显得不庄重,也就是妩墨,能分享他心中几许真切的动容,这片江山正已他想要的样子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怎么能不激动:“如果今夏不发生重大天灾,金秋一定是丰收的好年景。”

“去年冬天开始蓄水,旱情肯定不会多严重,皇上今春又开了三路粮产地,哪家的地动能从沿海到西地的,那还不是吃人了。”

宗之毅哈哈一笑,心中慰贴:“回来的这么匆忙,也不让人去接。”

“又不是第一次了,总是大张旗鼓的也麻烦,我大哥不在京中,还能让臣妾父亲去接吗,像什么样子。”

宗之毅看着她低垂的脸颊,耳朵旁一枚血滴般的红玉耳坠轻轻的慌着,趁着她颈项白净,神色恬淡,话语一直不高不低,听到耳朵里就像今日的暮色,沉静留香:“朕不是有时间吗。”

“你——”端木徳淑忍不住笑了,眉眼微扬:“你信不信你前脚去了,后面弹劾臣妾的折子就能堆成山。”

端木徳淑说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着他靠过来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擦。

端木徳淑垂头闪了一下。

宗之毅坚定不失温柔的把想念了多日的容色捧起来,目光缱眷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把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皇上可要用膳……”

宗之毅听着她微微颤抖的不自信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她刚刚嫁给他那晚,小心翼翼的攥着大红的裙角,极力镇定的说话,尾间的颤音却暴露了她的不安,现在她就和那晚一样羞涩的可爱……

宗之毅垂下头,凉薄的唇瓣印上她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唇角,无论看怀中的人看起来多么魅惑人心,其实多数的时候她都无害的可以任人捏揉,天真可爱又无辜的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欺负……

戏珠无声的带着殿中的人退出去。

赞清早在皇上抬手时已经站了出来。

日暮西斜落下,树影拉长近乎不见,品易处理完赞清下的绊子匆匆赶过来,便看到一左一右站在廊下的两人,脚步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为何站在这里。

赞清扫他一眼,他到是想得开,为了把持整个后宫尽然现在才来伺候主子,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戏珠笑着看向品易:“可忙完了?”

“嗯,多谢姑姑关心。”

赞清看眼笑容真切的戏珠,心中连冷笑都省了,一辈子自梳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原来真的只是伺候,完全不管权利在谁手里的,不是傻到缺根筋是什么……

……

“皇后娘娘回来了,你有没有往宫里递帖子。”苏天旗下了朝没有去办事处直接回家盯这件事。

苏夫人放下手里的账目,不知道他急什么,孩子们才多大:“皇后娘娘不是刚回来,我现在就急巴巴的过去,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多缺人一样。”

苏天旗脸色顿时难看:“我说你哪来那么多话,让你快办就快办!”

苏夫人到底不敢跟他硬杠,见当家的恼了,气息也弱了三分:“知道,我明天就递帖子。”想想生了皇后的赵氏不会受慕国公这份气便心中更不忿几分!

苏天旗闻言点点头,尚算满意的疾步离开,今晨皇上心情不错众臣有目共睹,他怎么能不抓紧时间。

……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端木徳淑坐下来:“上茶。”

今日不是大朝会,来请安的也就是各宫的几位主位,端木徳淑难得召见了她们:“众位这段时间辛苦了,服侍皇上尽心尽力,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赏赐。”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娘娘万福。”

端木徳淑含笑的点点头:“说起来还是要表扬一下徐修仪,徐修仪昨天呈上了四色锦,本宫让工务司的人看过了,工务司十分欣赏,并表示会在多地推广,为我后宅女子赢得了一份殊荣,是大家的福气,更是徐修仪的一片心,本宫决定以后四色锦在京中皇坊的售出,便有徐修仪一份薄利,希望大家以此为例,多为我雁国的繁荣昌兴做出我们女子应有的贡献。”

沛桑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竟然给薄利?

徐知若也愣了一下,急忙起身叩首:“臣妾……臣妾……”她完全没有料到皇后竟然不生气,还给了她这样一份惊喜,皇后娘娘就不怕她……

徐知若看眼坐在凤椅上笑容温和、端庄大度的女子,她看不到她眼里的一丝不甘心、不甘愿,甚至不曾计较她前段时间的逾越一样,仿佛抬手抚平了一丝涟漪,过后再不见一丝回眸的耿耿于怀。

徐知若猛然之间好似看到了缩在角落里渺小孱弱悲哀的自己,至少这份胸襟自己是没有的:“臣妾——不敢领受……”

端木徳淑笑笑:“有什么敢不敢的,东西是你做出来,便有你一份功劳,若是这份功劳不被重视,以后还有谁愿意在上面花心思在上面,众位都是家中的好女儿,诗词歌赋、手工女红,虽然不是顶尖好,但也是有眼界的人,大家尽一份心,也为皇上分一份忧不是。”

“娘娘……”

------题外话------

在了,长公主

190一更

端木徳淑止住了她后面的话,谁没有走错路的时候,年少时候凭着一股冲劲判断失误是难免的,事后知道改就是好的。

徐知若能把东西陈心诚意的送上来,她便收下她这份心意,即便以后徐知若势强自己势微了,也定然是自己哪一方面没有做好,跟她怎么冲上来的没有关系,真到了那个时候,取代自己的不是徐知若也会是别人。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也给下面的姐妹们做个榜样,免得她们躲懒。”

众妃立即起身:“臣妾等一定尽力为娘娘分忧。”红利,那就是滚不完的银子呀!就算自己在宫中用不着,可总有亲戚朋友求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手里银子多了,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端木徳淑是不在意这些外物的,只要天下是宗之毅的,雁国万物也就是她的,握不握紧的,并没有那些心思。

反而是后宫的女子,都说跟了皇上是荣耀,可离开故土,不能探亲,亲朋不在身边,这份荣耀又能与谁说,当人人羡慕的身份,禁锢在一方小天地时,总有腻烦的时候。

所以打开外面的世界,哪怕紧紧是你们一个小小的想法,一份温柔的心意,创造一份价值,得到一份除了皇上给予的另一份收获,是不是生活会精彩一些?

哪怕身份的荣耀永远不能炫耀,可一年中有机会见身生父母那一面时,除了哭泣是不是还有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无悔?

端木徳淑看着她们脸上绽放的笑意,心里便也跟着真心高兴几分,江山是宗之毅的,而她们脸上的笑意,少半来自宗之毅,多半是自己治理下的后宫,她说过希望每位身在后宫的女子张扬快乐,也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都开心一些:“回去后和各宫的姐妹都说说,本宫一视同仁,自然也少不了你们主宫的益处。”

众人脸上的笑容更甚:“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退下吧。”

“恭送皇后娘娘。”

……

沛桑儿走在静妃娘娘身边,白净少年的容颜看让她看起来像是静妃的女儿一般可人,声音也多是少女的清澈:“皇后娘娘真好,看的出来娘娘真没有生知若的气。”并不是为了展现大度胸怀:“娘娘好温柔。”

静妃笑笑,也可以说从来没有把徐知若放在眼里,惩戒徐知若不过是因为她失了分寸,分寸拾回来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皇后娘娘向来如此。”

沛桑儿想起娘娘安慰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晕染了笑意:“也是,静姐姐,你有什么好的点子为皇上和娘娘分忧吗?”

“我哪有那份能耐。”

“她们都说姐姐擅女红的。”

静妃点点她的小鼻尖:“你听她们乱说。”

……

品易放下今春京中的账目,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相比于国界上的进出,这些地方上的营收,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做的好的年中红包总是厚一些。

小甜甜磨磨蹭蹭的站在品易宿舍门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她是又几家店铺做的很好,可是也有好几家做的不好呀,至少她那个土豆酒楼收益就不怎么样,还有内衣店只开了一天,便被人叫来捕快封了大门。

她后来也学聪明了,在她的成衣店里偷着卖,私下里向买衣服的女性顾客免费推销,除了个别非常需要掩盖缺陷的顾客买了,剩下的好像都是工作不那么正规的人要,弄的正经渠道更卖不好了。

虽然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可以从特殊行业杀出一条血路,可名声也算是毁了,害得她高级成衣店里提都不敢提内衣品牌也是自己的,智能在中低挡的铺子里偷偷卖。

而且成衣销量也不太好,高级成衣更是不好卖,那些有钱有权的太太们瞎讲究,必须要自己挑的料子自己做,挺多是参考一下成衣的样子,还对成品指手画脚的添加。

弄的她除了‘偷’皇后娘娘后宫彩妆品配方兴起来的胭脂铺子高端大气的生意好,其它均混的不怎么样,还因为一再调整消费群体,弄的现在还有些负债。

这样的成绩让她拿什么脸面见品易,简直丢死人了!小甜甜脑袋抵着柱子,磕的咚咚响。

品易打开门出来。

小甜甜顿时精神一震,抱着走廊上朱红色的柱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品易理顺袖口的折痕,淡然的开口:“有事?”

小甜甜捶着柱子,心里道,没事,就是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品易见她不说话,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停下来,转头。

小甜甜立即矜持的收回自己欲追出去的腿,小拳头继续矜持的捶着柱子。

品易开口道:“你的音乐剧排的不错,你可以试着往你擅长的领域发展。”说完,转身,抬步离开。

小甜甜呆愣的停了片刻,吸吸鼻子,跑了!

品易冷哼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放着自己的东西不叫卖,成天弄一些她自己只知道皮毛的事物,亏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

徐修仪的事在后宫引起了很大的震动,银子不论,名声好听啊,出身不好的若能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东西为皇上解忧,也能让人高看三分,育有小皇子的嫔妃更是蠢蠢欲动。

戏珠觉得这些天后宫的氛围出其的好,走动打牌的人都少了:“娘娘,还是你有办法。”

端木徳淑放下笔,合上经书:“什么办法,现在不过那是一腔热情罢了,四色锦这样高难度的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来她在家中看过相关方面的书籍,才能有这样的际遇,等大家发现太难了以后,这种好会成为怨气也不一定。”

戏珠担忧的上前一步:“那娘娘还……”

品易端着清水走来,声线清雅:“娘娘说出来,自然就有了应对之法,是不是娘娘?”

端木徳淑沾沾手;“方法谈不上,安众而已,费心的还是你们。”

“娘娘放心,奴才(奴婢)绝不让人坏了娘娘的规矩。”

端木徳淑还是相信品易和明珠的御下能力的,只要落实之后,闹的不要太过,总还是打发时间不错的方式:“苏夫人的帖子回了吗?”

“回娘娘,回绝了。”戏珠不懂:“娘娘为何不见?”

“见什么,德心郡主还小,再晚两年吧。”

“可苏统领耶,皇上的近臣?”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一个没有分寸的爹,能养出什么品行俱佳的孩子,再看看吧。”端木徳淑把手帕扔回去。

戏珠禁声,苏统领那件事确实不像什么正经人家该做的,而苏家小公子也才十一岁,还没有自己理事,确实看不出人品。

再说德心郡主又不愁嫁,皇后娘娘谨慎些也是好的。

端木徳淑坐下,拿起案几上的书:“说起来,后宫有段时间没有好消息了?”

戏珠为娘娘斟茶,笑道:“那娘娘可想差了。”后宫嫔妃的风吹草动她还是很精通的,明珠更是将她们看的牢牢地,谁没有换洗,心中门清:“或许再过不久就有好消息了呢。”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

戏珠眨眨眼睛。

“你呀。”端木徳淑笑笑,她们谨慎些也是好的:“总归是喜事,本宫就盼着谁能生一位小公主了,定重重有赏。”

“娘娘,您让生了小皇子的可怎么办呀。”

“一样赏,行了吧。”

“那奴婢可就等着传消息的时候领众位小宫主的赏了。”

“你得的赏赐还少了。”

“别人给的不一样嘛……”

……

苏府内,刚刚在外做客回来的苏夫人收到宫里的回话,坐下来,气的猛然一拍桌子!

老奶娘立即惊慌的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忧心忡忡的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让人知道了,可都是麻烦事……”

苏夫人想想便满肚子委屈:“她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我,你说说她安的什么心,现在京中谁不知道我们家有意她妹妹,她却这样不给我面子……”

“夫人,您冷静点,这话能随便说吗……”那是天家,见不见都是不是她们能说话的:“也许皇后娘娘是觉得两位孩子还小……”

“我看她就是看不见咱家少爷!”

“夫人——”越说越没谱了,皇后娘娘就是看不上又怎样,德心郡主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多少人家想娶德心郡主,又不是只有她们家,德心郡主能都嫁吗,总有人要失望的。

徐夫人平时怎敢乱说,这不是见周围没人吗,还不能发发脾气了:“老爷怎么说也是禁卫军统领,京中多少人巴结,你夫人我不敢说在京中众夫人中有头有脸,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了,皇后娘娘这样不给我面子,我就想不通了,她为什么这点颜面都不给我,她是不是觉得额以后绝对没有求到我们老爷的一天!”

“夫人您小点声,小点声。”

哼!太子还不知道立谁呢!“她不见我还不想娶呢,你去告诉老爷,就说皇后娘娘拒见,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我无能为力了。”

191二更

奶娘叹口气:“夫人,话不是您这样说的,既然是皇后娘娘拒绝的咱们,咱们总归能在老爷面前卖个巧,何必非和老爷作对……”

苏夫人闻言目光闪躲一瞬,她难道想跟老爷闹的不愉快吗,两人也是荣辱与共走过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地位、尊重都有了,她何尝不想温柔小意与老爷琴瑟和鸣。

奶娘见夫人听见去了,欣慰不已:“老爷到底是把夫人放在心里的,凡是都让夫人操持,这件事夫人虽然不满意,可为了老爷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宫里递折子,老奴都看在眼里的……”

苏夫人苦笑片刻:“说这些做什么,我还能不给他颜面,他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驳回,只是现在皇后明显不满意我们家,我们还能怎么样,等老爷回来我亲自跟老爷说吧。”

奶娘点点头,这就好。

……

月边疏疏朗朗的树影已梦到时光最浓的时节,在黄昏后枝头的叶子惬意的舒展暗绿色的身体,吸收今日的浓光,夜色正浓,枝丫中不起眼的花苞瞧瞧结了指甲盖大的种子,等待炙烤下的成熟。

通天纱帐已经支起,夜风吹过,放过无纱之地,驱虫草的盆景,重新占据夜色下的凤梧宫。

宫里一半的烛火已经熄灭,主子已经睡下。

吉梧关了内殿寝宫的大门,进进出出又悄然无声的安排着往清凉小筑搬的衣物首饰。

天色转醒,晨光跳出山脉海线,便热烈的唤醒了一起沉寂。

凤梧宫内院也喧闹起来。

戏珠含笑的拨动着梳妆镜前的贵树,兴致勃勃的挑了一枚造型别致的耳环为娘娘戴上:“这朵山茶最是好看。”

明珠站在一旁闲闲的开口:“可不是,比什么麒麟好看多了。”

端木徳淑瞥她一眼。

明珠立即闭嘴,主子喜欢便好。

吉梧好奇的看娘娘一眼什么麒麟?

端木徳淑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千微宫的贺礼送过去了没有?”

“回娘娘,送了,徐修仪和薇美人也是造化,前后脚不差一个月,明年又要给皇后娘娘添新了。”

“总归是越来越热闹的,二皇子今日吃的可好?”

“奶娘回报说壮士着呢,两位奶娘轮流换都快供不上二皇子吃了,娘娘有不是没见,那小粗腿都快赶上大皇子了。”

端木徳淑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虽然壮了些可到底底气不钟,要好好养。”

“奴婢看二皇子超过现在好着,虽然长的慢了些,可过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借你吉言吧。”安君苑只有两位皇子,她总是能看顾的过来的:“总是小名的叫着也不是事,让孙太医再给二皇子看看,差不多要在周岁前让皇上给二皇子拟个名字了。”

明珠听着,想起娘娘这个月还没有换洗了,不过娘娘向来不是很准,尤其上个月吃过药,这个月乱了些也实数常见。

戏珠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与娘娘商议着让钦天监出字的事情。

吉梧见没有人看自己,笑笑,也跟着想二皇子的名字。

……

端木蔷薇抚着肚子,心中五味参杂,她想象中的孩子定然是自己和爱人的爱情延续,他会撇着她们母子或者母女一起度过整个孕期,想不到如今是这个结果。

端木蔷薇靠在窗边,虽然是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竟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端木蔷薇叹口气,总归是好事吧,至少有了依靠,想不到需要自己照顾才能长大的孩子,如今成了她所有的寄托,甚至还在肚子里身份便比自己尊贵,成了她的依仗。

端木蔷薇只觉得世事难料,说起来,不知道父亲对这个孩子有没有想法,如果有便好了,你若是能过继给皇后自然更好,实在不行,像大皇子一样养在凤梧宫也好啊。

端木蔷薇想到凤梧宫那位甜乐师便心有几分芥蒂,听说她弄了不好气息古怪的想法,虽然都没有什么大的水花,但依然独得皇后娘娘疼宠,动她是不要想了,传召?自己身份又不够。

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呢。

岳悦洗了些新鲜的果子,剥了皮,放在娘娘手边:“美人,叹什么气。”

端木蔷薇坐正,没有看桌上的鲜果:“你取纸笔来,我给慕国公写封信。”当务之急还是想让姨娘探探父亲的口风,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孩子跟着长姐比跟着自己眼界能开些。

……

若说整个京城的贵夫人谁过的最惬意,当属端木府的赵氏,夫君位高权重,女儿位列后位,两子都有出息,还有小女儿承欢膝下,婆母年迈早已不问世事,弟媳们无人夺其锋芒。

谁见了不尊一声国公夫人。

赵氏的舒心是不掺杂一丝水分的,就连娘家的大嫂子,也低声下气了三分,再没提过分走封地的事。

所以保养得宜,每日都笑意如风的她听到夫君突然跟她提要不要保养蒋氏女儿生的孩子时,直接不客气的冷笑出声!“宫里的皇子都死绝了吗!”

端木瑞立即紧张的去关门:“你说的什么!我也就是问问!”

赵氏碰的一声摔了手里的润肤膏:“你那是问问吗!是不是姓蒋的跟你说了什么!这才刚怀上还没有生呢就打小仙的主意,怎么?她女儿生的皇子格外与众不同吗!”

“你小点声!”

“你让我怎么小声!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不声不响的求到你这里了!我是聋了还是重病理不了事了,她要去找你!”

端木瑞觉得赵氏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她不是怕你生气……”

“知道我生气还去求你!我早跟你说过!在她女儿背着我们跟皇上滚到一起时,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你是不是忘完了跟我添这个堵!我看你也是疯了!”

端木瑞本身就不是会说话的人,人也篇软弱,更是没有对妻子黑过脸,倒不是因为深爱,只是他个性如此,教养里就不会跟发妻争长短:“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一句,你看你这脾气——”

“你问都不该问我!你竟然还问我……”前一刻凶巴巴的赵氏,下一刻顿时红了眼眶。

端木瑞见状瞬间慌了,急忙上前安慰:“你别哭……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她……好,好,不养行不行……你看看你,为这点小事……”

“这是小事吗!”赵氏梨花带雨的看着她,漂亮的容貌虽然不负年轻时娇艳,但依旧透着她这个年龄塑造的韵味和祥和的年龄美:“这分明就是想探我的底线,我要是答应她了,她是不是等那孩子到了年龄还想争一争那个位置!”

“你——”这是什么话,但端木瑞干脆不说了,说什么都是错。

他本意也是好心,毕竟大皇子身体不适,二皇子是养在安君苑,就想着小仙要不要,并不是要给小仙添堵,哎,真是的,他就问一句,却弄出这么多事来……“当我没说过还不行吗……”

“你最好以后见都不要见那个女人!”

“我没有见,是她找到……”算了:“这件事都是我考虑不周……”

自然是你的错,哼!她女儿养谁家的也不会养她端木蔷薇的,这若是养出什么事来,算谁倒霉!

让那对母女自己往上爬吧,若是老天不开眼真让她们爬上来了,她就认倒霉!但踩着她们母女当跳板门都没有。

……

端木蔷薇将信件烧了,眼底的泪痕擦干,不要便不要了,若是自家孩子优异,她以后别来抢就是!

端木蔷薇心里接受着,可多年前受到过多教育还是让她觉得万分委屈,心底有着被拒绝的尴尬,还有这点卑微的心思也是高攀的无奈。

岳悦见娘娘又哭了,急忙上前扶着娘娘坐下:“娘娘,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端木蔷薇倔强的摇摇头,眼泪就是忍不住往下落:“没事,我没事。”就是忍不住想哭,孩子跟着自己一块受苦也就罢了,连这身份都不是独一无二的,她怎么能不觉得委屈。

……

搬到清凉小筑后,不知是不是换了环境,端木徳淑这些天没什么胃口,早膳怎么布置的,又让人怎么撤了下去,不太想吃。

戏珠让人熬了酸梅汤:“天气热了,是让人没什么胃口,娘娘喝些酸的开开胃。”

192一更

戏珠刚要把酸梅汤放下。

端木徳淑突然不耐烦的开口:“本来就没吃东西,还喝这些,端下去,端下去。”手边烦躁的扯着打结的彩色缕。

戏珠急忙收回欲放下汤碗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眼不耐烦的主子,娘娘这两天脾气阴晴不定的,不知道什么事突然便会来这么一下,看什么都不顺眼一样,人家明明只是想让您开开胃吗。

戏珠默默的把手里的酸梅汤放入身后侍女的托盘中,让人端下去,自我安慰着,不喝便不喝吧:“娘娘可要出去走走……”

戏珠探着头等了好一会,见娘娘不说话,还再慢慢的扯手里的线,想伸手帮忙,又怕惹了娘娘不耐烦。

吉梧见状,笑嘻嘻的凑过来,漂亮的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透着清澈的光:“娘娘,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传甜乐师来唱《白蛇》怎么样?”

端木徳淑缕线的动作越来越慢,仿佛刚才的躁劲儿过了,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下来:“不了,听着怪闹腾的……”

吉梧闻言垂下头,早膳也不吃,曲子也不听,突然又眼睛一亮:“要不奴才随娘娘去泛舟。”

“你没事做吗,外面没事了!”

吉梧一缩脑袋,可怜兮兮的:“娘娘又忘了,奴才以后只伺候娘娘了,娘娘……”

“那就闭嘴。”

吉梧张张嘴,表情快要哭了,他才回来伺候娘娘没两天,就招了娘娘嫌弃,他——

戏珠急忙安抚的拍拍吉梧的肩,不怪他,可能是天气热起来,娘娘这些天脾气有些大,不过清凉小筑和风徐徐,过两天娘娘就有胃口:“你去取些栗子糕来。”

吉梧吸吸眼眶里没有落下的泪,感激的起身:“是,姑姑。”

戏珠看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还在安安静静整线的皇后娘娘,深蓝色的广袖绣着繁杂的花纹铺在榻上,娘娘微微低垂的神色依旧祥和,白皙的肌肤如今更精致三分,看不出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却可能下一秒便有了脾气。

品易忙完琐事往回走,修长高挑的身形上玄色为主,袖口上暗橘色超品镶嵌与墨色融为一体,衣领上绣着精致的雏鸟暗纹,冠戴旁垂下的丝带尾部缀着红色的珊瑚珠,衬的他五官越加立体,仿佛刚刚出门见客的玉面少年。

他停下脚步,见吉梧躲在走廊转角的柱子旁哭。

品易眉头微皱,走过去,声音严厉:“怎么了?”

吉梧吓了一跳,急忙站好,擦擦眼泪,垂下头,心里有些害怕:“回品公公,没……没事……”

品易看眼再过一个走廊不转处的正殿,声音更加严厉:“不知道娘娘随时会出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想什么话。”

“奴才知错,是奴才考虑不周……”

“说说看,怎么回事……”

吉梧垂着头。

“让你说就说!”

吉梧肩膀瑟缩一瞬,把这些天娘娘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伺候的猜测说了一遍,他本就是伺候人的,又是他非要回来,如今惹了娘娘厌弃,他有什么脸说。

品易看着他垂下的冠帽,心里已经有低,这些天别说吉梧,就是戏珠和自己也没少被娘娘突然起的脾气惊一下,不过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吉梧刚回来,比较怕自己伺候不好而已:“行了,娘娘若是不比喜欢你也不会让你留下,这点委屈都受不得我才要找你师父问问他怎么教徒弟的。”

“不,不……品公公不是的……”吉梧有些着急,他不是觉得委屈,他是怕……是怕伺候不好娘娘被赶出来,他……

“好了,去忙你的吧,估计天气转热娘娘有些烦躁而已。”

吉梧眼睛一亮:“真的吗……”不是不喜欢自己。

品易看着他过分纯澈的眼睛,突然不想说话,这双眼睛早晚会随着后宫娘娘们年岁的加深越发具有优势:“只是我的猜测,去忙吧。”

吉梧垂下头,擦擦眼泪,因为资历不够也不敢多问:“奴才告退……”

品易看着他走远,到底年少,遇到什么时候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皇后娘娘这些天没冲谁发过脾气。

……

新雨宫内。

徐修仪这些天非常舒心,因为四色锦的事,皇上对她改观不少,加上她别确诊有孕,皇上也来看了她几次,虽然因为有孕不方面留下过夜,但这也已经是所有有身孕的嫔妃中最高的殊荣。

皇后娘娘也不再怪罪她前段时间的过错,还多加了贺礼,后宫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人也明显客气起来,这都是好事。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舒心,她这才宣布怀孕多久,众人急转而下的嘴脸还没有看够,端木蔷薇就传出有孕,区区庶女,又是六品以外的封位,也配与她的子嗣在时间上不分上下!

“清夏!”

“娘娘。”

“去给本宫搬冰过来!越多越好!这么热的天,本宫受得了小殿下和小公主受得了吗!”

清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才初夏,而且还不是很热,冰都是有定例,最主要是定时,这还不到用冰的时候,她去哪里取冰,“娘娘……”

徐知若一个目光扫过去:“不行?!”她的子嗣,她就要让众人知道,在肚子里的时候既不是端木蔷薇的子嗣能比的!

清夏垂下头:“奴婢去问问。”

用冰处的人二话没说便准了,皇后娘娘早在去年便交代过,一切以皇嗣优先,何况这些用度都会报上去审核,品易公公不说什么,便都是准了的,他们焉敢卡徐修仪的用度。

……

端木蔷薇听完岳悦的话,只是苦笑,并不羡慕,她又不热,还争那一口冰吗,就是觉得怪同人不同命的。

徐知若身份够高,现在自然就能端起皇子生母的架子,就算皇子出声,也是可理直气壮把孩子养在身边的身份,自己呢?

端木蔷薇苦笑,既然比不得,有何须去比。

……

后宫对徐修仪有孕一事看的很淡,徐家的光环经历了徐夫人对其不闻不问和皇上因为徐修仪言行不当亲自禁足三个月、皇后轻而易举便能让她在后宫销声匿迹后,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力了。

包括徐修仪有孕,也没人觉得她会凭借这个孩子如何,后宫子嗣众多,权利握在品易手中,皇后德行有佳,深的皇上敬重,谁会站没有边际的未来,何况幼子夭折概率不低,后宫之人并不觉得徐修仪这一胎和其她人有什么不同。

宫外不比宫内,徐家女儿徐修仪传出有孕后,有些人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至少近些日子宴请走动间,京中夫人们看向慕国公夫人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意味深长。有的是真心想安慰两句,有些则是暗自笑话。

苏夫人觉得自己真是明智,幸亏皇后没有答应,这若是答应了,还没有享到皇后娘娘的福不说就要跟着遭罪了!老爷子还不高兴!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

端木夫人贤惠的坐在众夫人中,笑的温柔大度,甚至没有在家对老爷子凶的强势,永远温温柔柔的好婆婆形象示人。

这就是她讨厌主家请客请的人参差不齐的原因,不明事理,只觉得自己想什么都对的人,很是把徐知若这一胎当回事,别说是不是皇子,就算是又如何,这还没有长大呢,想那么远,也不怕她们自己活不到。

身份低的人看不懂也就罢了,这位苏夫人最近得意的也是越来越不清醒了,超品夫人没有做过,别人吹嘘两句,真觉得她老公是皇上身边第一近臣无人能及了。

193二更

镇西王还没有死呢就把自家男人当第一人了!?苏天旗充其量就是雷冥九手下言势倾的程度,真以为她老头子是火翼方的总统领了!火翼军的总统帅那是皇上好不好!

端木夫人懒得计较她阴阳怪气的样子,免得落了自己的身份,还想娶德心,不要做梦!

白夫人靠近苏夫人坐着,白、孙、苏三家隶属皇上直接管辖,关系历来做好,白夫人自然是向着苏夫人说话的。

白夫人剥着手里的橘子,与亲近的夫人们坐在左半边的看台上听戏,凑近苏夫人低声问:“还是不见?”

苏夫人和白夫人是十多年的老交情,苏夫人转着手腕上通透的老玉,声音拿捏的很低,可情绪丝毫不少:“人家怎么可能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见的。”

白夫人立即停了手里的动作:“我们怎么了,那也是跟着皇上走到今天的人家,他们端木家是等在盛都的地界上捡的大便宜,若不是她家养了两位好女儿,她能安安稳稳的当国公夫人。”

苏夫人闻言心里忍不住痛快,端木家庶女的事被压的没人敢提了,可私下里谁不知道当年的事。

端木家清高什么,也不过是凭借女儿捞富贵的俗户而已,她们家老爷看中她们家女儿,那是门当户对的事情,现在弄的她们像要高攀一样:“你可别说实话,她们家现在今非昔比呢。”尾音挑的颇为讽刺。

白夫人最看不上的就是等着捡好处的文人们!她们当年随夫君在外面担惊受怕,过的是什么日子,京城这些文人们呢?只等着皇上大军打进来,转个言论方向又是一方大员,还经常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武将!

你们行,你们打江山去!别跟在后面指手画脚的,看了就让人觉得碍眼:“那又怎样,不过是几十年的风光。”白夫人的声音压的很低,到底还知道如今端木一族正是惹不起的时候。

苏夫人心知肚明与白夫人相视一笑:“希望徐修仪这次能一举得男。”

白夫人眼中也都是了然的光:“可不是,若是小皇子,那便是宫中目前最有分量的皇子了吧。”

“谁说不是。”苏夫人也拿了一个橘子剥着,宫里皇子再多也都是些不入流的嫔妃生的,没有一个拿得出手。

徐修仪就不同了,那可是徐相的妹妹,重要的是,徐相也是跟着大队伍从最艰难的时候过来的,心中自然支持三分。

白夫人用眼神挑赵氏那边一眼:“听说她家庶女也有了?”

“有了又怎样,子凭母贵,区区一个美人生的皇子而已,还能让皇后娘娘抱去不成。”

白夫人突然压低声音笑了:“你还别说,万一有人眼红到着急,说不定就真抱过去了。”

苏夫人想到那样的情景忍不住笑了:“那还不把某些心高气傲的人气死。”

两人说着都笑了。

孙家夫人穿红挂绿,画着微微过重的妆,没有眼色的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跟我说说呗。”

苏夫人、白夫人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三分嫌弃,她们两人再怎么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嫁给了武夫都是有各种原因在里面的。

孙家这位可不同,那是真的泥腿子出身,如不是自己倒霉男人和她男人一派,真不想和这个丢人的说话,也会是她们弄到她们在贵妇人莫名其妙就一身泥腿子味:“能说什么,说橘子甜呢。”

孙夫人立即拿起一个三两下拨开,丢到嘴里吃一瓣,笑的毫无芥蒂:“甜,真甜,京城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可甜了。”

苏夫人看着她那样忍不住想走。

白夫人见周围有目光看过来,仿佛对着她们指指点点便来气,沛国公府没人请了吗,要把她请过来。

戏台的另一边,宁夫人握着赵氏的手开口:“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赵氏微微一下,端庄大气:“我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气什么,都是起起落落走过来的人,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就好,那就好……”

生吧,还能不让小仙当太后了!一个个有功夫看笑话,好像你们家生出了太子一样!

……

端木徳淑中午吃了一盘香煎牛柳,尤觉得不够又添了六只轻辣鸡翅,喝了半碗胭脂米粥,才觉得止了翻涌的饿意。

戏珠吓的急忙让人煮了山楂茶,这食量可超了娘娘平日的用量,唯恐娘娘积食,戏珠饭后匆匆便为主子斟了一杯山楂茶:“娘娘,您别坐着呀,起来消消食——”急死人了。

端木徳淑茫然的抬头,消什么食?她只吃了半分饱而已。

戏珠看着娘娘不解的目光,脸上都是无奈,早上不吃,中午暴饮暴食,还吃了这么多热辣的东西,明天上火了怎么办:“奴婢给您泡些降火的清茶?”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吃了半饱心情也好了起来,就是困了。

戏珠清茶才泡了一半,见娘娘往内室走去,一阵着急,急忙追上去;“娘娘,娘娘,您还没喝茶呢?”

“放着吧,醒了再喝……”

戏珠跺跺脚,立即吩咐身边的侍从:“去让太医开些助食的方子。”匆匆跟进去伺候。

……

水雾的凉意透过清凉小筑的帘幕吹进来,正当清晨的阳光半真半假、半明半暗的洒下来时,品易让人把早膳撤下去,他不经意间看着今日又见底的几个盘子,突然发现皇后娘娘近些日子似乎胃口不错。

皇后娘娘确实胃口不错,不过往日不怎么碰的重口味食物,这些日子位面也吃的过多了。

品易微微皱眉。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目光放空,喝饱了又有些困顿,懒散的没有一点离开餐椅的意思。

品易看眼娘娘,又慢慢的移开目光,又认真的看过来,他突然想起这个月娘娘好似还没有换洗吧?

品易手指微动掐算片刻,这么一算,好似娘娘从回宫后便没有换洗过,两月有余了吧?

品易皱眉,有些担心,月事不准不是好事,本来最近半年已经调理的好多了,可娘娘在皇福寺用过药,但月事也没有推迟呀?

品易越想越担心,不禁让身后的人守着又快要睡着的娘娘,推出去,嘱咐人传景太医。

景太医来的很快,哪位娘娘请,他都快,只是皇后娘娘这里脚步会更快一些罢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看景太医一眼,有些不悦,任谁迷迷糊糊的被打扰也没有好脸色,她扶着戏珠的手起身,不情不愿的向主位走去,懒洋洋的口吻中带着些许责备:“没什么事让景太医过来做什么。”

品易示意景太医起来,而后,小心翼翼的在娘娘身侧,赔着轻柔的话语:“只是例行的平安脉罢了。”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平安脉?景太医是请平安脉的?她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

品易陪着笑,不敢再吭声。

端木徳淑伸出手。

品易松口气,殷勤的展开薄薄的丝怕盖在娘娘的手腕上,对娘娘笑的一脸畜生无害的卑微。

景太医跪下来,手搭在娘娘的手腕上。

景太医的神色一点点凝重,眉头微微皱起,恭敬的恭手:“娘娘,可否让微臣再诊一下右手。”

端木徳淑冷淡的瞥品易一眼。

品易陪着笑,小心翼翼的托起娘娘的右手,盖上丝怕,用自己的手臂做台,让景太医诊断。

景太医这次比上次诊的时间还长一些。

品易从刚刚的不自已隐隐有些担心,可娘娘最近出了饮食偏爱的厉害,容易犯懒意外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应该只是应季的小症状才对。

景太医收回手,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诊断错误后,恭敬的俯下身,自己本身没什么激不激动的开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端木徳淑刚开始没有听清。

品易惊讶的看着景太医,继而好似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一样,面部表情种类繁多的看看太医又看看娘娘,惊喜又想保持住心里的激动:他早该猜到的,他早该往那方面想的,他——

端木徳淑从品易激动到近乎扭曲的表情中一点点回神,仿佛把刚才忽略的话语,又拼凑了回来,巨大的喜悦一瞬间占据她的心胸,却在下一秒,还没有来得及蔓级全身时变得僵直。

品易回过神,向来力求克制的他难道激动的忘了主子:“景大人确定?”

“回品公公,我确定。”

太好了!太好了,他就知道,就知道:“来人啊!赏!大赏!”

端木徳淑也慢慢的回神,脸上漏出一丝得体的笑意,手不自觉的放在腹部,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太医的话。

端木徳淑已经忘了多年前孕育子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此刻经太医一说,她好像真切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小生命,明明只是一句话,她却好似看到了孩子的样子,盼了这么多年,以为没可能的时候,竟然有了……

品易激动的看向娘娘,又匆忙吩咐身边的人去给四位姑姑报喜,还有前殿,也要传话,说完又激动的看向皇后娘娘,凤梧宫盼到了,他们盼到了——

端木徳淑神色已如常,冷静中尚含笑意的又赏了太医一份厚礼,便让人退下来。

品易才堪堪察觉主子似乎并没有多么激动,怎么了?这是大喜事,对凤梧宫来说,能有子嗣是多大的喜事,对皇后娘娘来说,对端木家族来说都是振奋人心的事。

只要皇后娘娘能有孕,无论这一胎是什么,总之定然有生皇子的希望,那娘娘的位置便终身得稳,这是多重要的事情,娘娘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了,娘娘为何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但——

也没有不高兴,莫非自己想差了,又跟不上主子的脚步?

端木徳淑自然激动,能再次看到小世子的轮廓,或者极有可能肚子里的他有三分小世子的样貌,怎么能不期盼,若是这个孩子早来三年,她定然激动的抱着宗之毅痛苦,感激上苍对她的怜悯,可……

端木徳淑觉得真是造化弄人,她委身雷冥九时,是觉得一切没了指望,没有子嗣、年龄也大了,皇上有了新欢,她不能让家族蒙羞,不能让嫡系姐妹在夫家难做,她告诉自己她是逼于无奈走了那一步。

可结果呢,她身在后位,孕有子嗣——

这是老天在嘲笑她急功近利吗?!笑她等不得、输不起、笑她的自以为是,笑她做过的肮脏交易。

端木徳淑的手放在肚子上,她和雷冥九的事,是华丽宫殿中忠贞婚姻里龌龊的存在,她自己放纵自己身在污泥中也就罢了。

如今却有了孩子……她拿什么为人母的脸面教他做人!有什么资格教导她成长。甚至还会连累他的成长……跟着随时会身败名裂的母亲,孩子愿意吗?

他们是不是也期盼父母恩爱,敬重父母的为人,可惜,自己并不是孩子心中完美的母亲,甚至随时会因为自己万劫不复。

端木徳淑起身,虽然心有喜悦,可到底兴致高的有限,刚要进去歇歇。

戏珠、明珠、宝珠、珍珠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每个人都激动不已的瞬间跪在主子脚边:“娘娘,娘娘,娘娘……”宝珠是从圆字辈分里提上来的,对皇后,也是从小跟到大的情谊,怎么能不为主子高兴。

端木徳淑看着她们四人夸张的红了眼睛的样子,心里的阴霾不禁散了很多,忍不住笑起来:“看吧你们高兴的。”

四个人短时七嘴八舌的开口,也不管规矩了,也不管谁能说谁不能说,都激动的表达着自己压抑不住的狂喜,把自家主子淹没在嘈杂的夹杂着哭泣的激动中。

194三更

端木徳淑看着大家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忍不住笑起来。是呀,她怎么忘了,这是她们、是凤梧宫心心念念盼着的希望,虽然她们很多人不说,却都盼着有小主子吧。

看着她们如此高兴,她有什么理由不满意呢,她是多少人的希望啊:“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再给你们小主子戴高帽她也不可能现在就出来让你们伺候。”

早已跪了满大厅的人闻言,顿时破涕为笑。

圆字辈四人。

玉字辈四人。

润字辈四人,都已陆陆续续的跪在后面,均眼眶发红的看着主子,虽然没有人说,但从府邸就跟着小姐的人,谁不想小姐终身没有憾事,想她一切顺遂,想她子孙满堂。如今好了,小姐身居后位,又有了皇嗣,这是多大的喜事!

品易看着她们,虽然觉得自己现在也深的娘娘信任,可总觉得没有她们那份随意,主子再信任自己,也不会像对她们一样把自己当家人来看,到底还是资历不够吧。他也想这样高兴的时候能抱着娘娘的腿无顾忌的又哭又笑。

顺圆悄然看品易一眼。

品易安抚的点头,她们都是后来者,他多少理解顺圆这一眼的意思,不过好在皇后娘娘带进宫的这一批人都不是排外的人,再过十年二十年,总是有机会的,就算没有,不是要有小主子了吗,那也是从小到大的轻易。

顺圆安心的垂下头,她是唯一宫里的人,有时候难免在这样的场合有些拘束。

戏珠擦擦眼泪起身,眼睛红红的上前,挽住娘娘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撒着娇:“不管,奴婢要红包,奴婢以后还要伺候小公主小皇子,不要娘娘了。”

“你都不要本宫了,还跟本宫讨什么红包。”

几人顿时破涕为笑。

当年她是看着小姐伤心欲绝的,看着她不吃不喝,就像突然被抽空了灵魂。如今好了,娘娘终于又有小皇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怎么能不为娘娘高兴:“娘娘取笑奴婢。”

明珠眼角也含了笑意,她起身,看的更多,这京城多少人背地里觉得皇后娘娘是不能生了,这凤梧宫忠心耿耿的奴才们又有哪个不担心以后宫里进了身份了得的后妃生出惊才绝艳的皇子,皇后娘娘是否招架的住。

现在好了,娘娘开怀了,便意味着总能生出皇子,甚至太子,就算这一胎不是皇子,下一胎也极有可能是。只要能怀,还担心哪一胎是皇子吗!

明珠看着娘娘,擦掉眼角的泪痕,笑容越发平和,以后这后宫,这天下,都只能是她们小主子的!

……

御书房外,赞清入厕回来依旧慢悠悠的在外溜达着,皇上今日有国事要忙,用不到他在跟前伺候,他时间比较自由,便在外面溜溜。

刚转悠回来,见凤梧宫例行传话的小太监在长廊外候着,眉头一皱,把人叫过来:“来,来。”

小公公闻言立即喜庆的跑过去:“爷爷……”

赞清一脸无奈,笑笑:“嘴甜的你。”从袖笼里掏出两片金叶子赏给他:“拿去喝茶。”

小公公立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爷爷,这怎么好意思……”

“行了,给你的你就拿着。”眼睛都长金子上了,还说什么不好意思。再说,凤梧宫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何况只是两片金叶子,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有事?”

小公公珍惜的把金叶子收起来,他不是站队赞公公,他这样的小人物无需站队,见谁都笑、都叫爷爷就对了,就是品易不喜欢人叫爷爷,让他无用武之地而已:“哦,有。”小公公脸上立即绽开掩饰不住的笑意,这可是他们凤梧宫的大喜事:“奴才是来报喜的,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么!”赞清没听懂:“你说谁有喜了?”

“皇后娘娘呀。”不过皇上对后宫喜事好似从不在意,他也不好意思在前殿显摆,所以也就是来走个程序,还等着回去领品公公的赏钱呢!

“皇后娘娘有孕!?”

小太监点点头,是不是没有想道,他们主子有喜了,不过,克制,克制:“奴才见皇上忙着,所以就等一等。”他等着起,反正赏钱一定会给他留着的。

赞清目光惊愕的看着笑的像个白痴的愣头青!

愣头青眨巴着无知的眼睛看着赞爷爷,怎么了嘛?他没有打扰皇上,守门的小哥说了,皇上和一众臣子在商量什么大事,他便等着了!

赞清回过神后,一把推开他:“我滴个天耶!”疾步向御书房冲去!这是等多久了!这消息若没有第一时间传进皇上的耳朵里,他们全部完蛋!“让开让开!”

门口的小太监被桑的委屈不已。

赞清擦擦汗,整理整理衣服,进去。门口这蠢驴也够傻的!皇后娘娘有孕和后宫其他宫妃有孕能一样吗!还等着!等着掉脑袋吗!

守门小太监被瞪得莫名其妙,他也是当值五六年的老人了,凤梧宫什么地位他自然知晓,可凤舞宫传唤的小公公问了皇上后就自己老老实实的站着,他还能硬把人请进去吗!“你过来!”到底啥大事!还丢根弦的拖着!

传话小公公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您叫我?”

……

御书房内,就各地粮仓重建方位事宜争论的如火如荼。

宗之毅眉头紧皱,钦天监、户部、工部都依靠不同的地理优势拟选了不同的位置,每个选址都有一定的道理,可以说均有利有弊。

徐子智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文书,有些拿不定主意。

宗之毅也评估着最后手里六套方案的优劣,对比着每项数据。

赞清走进来,扫众臣一眼,悄无声息的向皇上跟前凑去。

宗之毅正看的入神,察觉他靠近,顿时把人挥开,没看到正忙着!

赞清一点不怕,又凑过去。

徐子智抬头看赞清一眼。

赞清首次被皇上冷厉的目光对上却觉得毫无压力,反正他觉得不报才有压力。

------题外话------

有四!

我记得明明说了有三的,结果见大家没看到,竟然是我没写!汗。

所以稍后还有四,

195四更

宗之毅目光越来越冷,气息压的极低:“你最好有紧急的事——”

赞清很稳,而且他确实有急事,所以上前两步,呼吸平顺,不卑不亢的在皇上耳旁说着话。

下一瞬。

宗之毅本冷肃的目光慢慢的散去,不敢相信的看着赞清!觉得他是不是昏头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赞清很理解皇上的想法,又肯定的点点头!您没有听错!

宗之毅腾的站起来,膝盖磕到厚重的桌角龙纹上,甚至忘了手里的稿子,激动的一时发不出声音:“皇……皇后……”

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赞清这次说的很大声,眉眼间都是皇上想看的笑意。

宗之毅激动的看看他,还有些难以置信,看看下面的国丈,又看看他的爱将,他要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待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赞清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减退半分!宗之毅猛然激动不已!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表达他此刻的激动!他要做爹了,他的小世子要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他要回来了……

宗之毅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有了着落,所有的成就都有了后继之人,所有的昏暗都豁然开朗!他的江山!他的座椅!他提拔的一代代臣子——他这些天总是空落落的心,突然都有了根基!

宗之毅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如果以前他只是试着前行,那么从今往后他将无所畏惧,他要为他的世子打造更坚固的国家更安逸的将来,他们的未来必将一片广阔。

宗之毅目光激动,手指微微发颤:“好——好——”除了这一个字,他想不出什么能表达他此刻的语无伦次!

徐子智看着赞清,心,顿时紧缩,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端木瑞和工部尚书也疑惑的看着皇上,不明白皇上激动什么?可是发生了何事?

徐子智紧紧的盯着赞清。

赞清被相爷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像无法思考一样,下意识的开口:“皇后娘娘有孕了……”说完猛然发现自己失礼,急忙恭手:“奴才逾越!奴才逾越!”

徐子智脸色顿黑!滔天的怒意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宗之毅终于从赞清的声音里,找回自己的行动力,还管什么粮食储备处,什么选址!扔下文案疾步向外走去,磕到了膝盖骨也一样健步如飞:“散了,散了!明日再说!”快步带着人匆忙离开。眉眼间都是激动不已的神色!

赞清急忙追出去!

徐子智站在那里,手里的文案越捏越紧,脸上却无一丝异常的深色,心中排山倒海的怒气,不是说好一起求而不得!不是大家都没有结果!她有孕了……孩子、夫君、包容一切的胸襟,她是不是觉得她自己现在特别了不得!

徐子智的眼圈越来越红,红的妖艳的想杀人!两人明明不经常在一起却还能有身孕!不懂节制的吗!

工部尚书贺大人的恭喜声传来。

“恭喜端木兄,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皇后竟然娘娘有孕,端木瑞真是运道好,这都多少年了皇后还能有孕,看皇上那高兴的样子,这若是皇子,定然是太子无疑了!端木家这回是真的稳了。

端木瑞早已笑的胡子发颤,掩都掩不住,他家仙儿有孕,他怎么能不高兴!这可是为皇家添丁的大事!:“同喜,同喜,皇后娘娘得以为皇上延续子嗣是我等的福气!同喜同喜!”

“哪里,哪里,皇后娘娘劳苦功高,我雁国后继有人了而已。”贺大人这句捧的很高,不乏讨好的意思。

这句话端木瑞爱听,可端木瑞到底是稳重的老人,不跟硬接:“还早,还早,说不定是位公主也不一定。”

“公主也好,我雁国长公主定然也是一等一的聪慧之人。”

徐子智心中冷哼一声,他们是不是忘了,后宫还有两位有孕之人,长不长公主的,还说不定吧,也不怕长公主从别的嫔妃肚子里生出来打了你老人家的脸:“恭喜慕国公。”

端木瑞闻言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皇后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样,清高如徐子智都主动向他打招呼了,可惜,这太子太保的位置自己做不了主:“不敢当,不敢当,皇后有孕是国之大事,同喜同喜。”

徐子智心中的冷意越甚,同喜!?谁的喜!看着端木瑞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心中怒意更甚,他怕再不走,看着端木瑞的脸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慢慢的把手里的文案卷起来,转身:“告辞。”

端木瑞酝酿了一堆的国之大义还没有说,他怎么就告辞了。

徐子智现在一点不想听关于端木徳淑的废话,想到她生活如意,儿孙满堂压制不住心里的不甘心!她不单不爱他还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她自始至终就是把他当猴耍!

徐子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的要把身后如恶兽般的宫殿付之一炬一般!

宗之毅赶到凤梧宫,宫里的喜气掩都掩不住,他心中最后一丝忐忑才一点点的压实,他一路走来都是恭贺的声音,宗之毅比第一次踏足皇城登上那把椅子还激动,他和徳淑的孩子,他的皇儿,他的小世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怎么能不意气风发,这是他的晃儿,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徳淑,与她分享这份激动。

端木徳淑收到皇上赶来的消息,匆匆出来,发饰也只堪堪挽好。

宗之毅见到她,眼前一亮,不顾众人在场激动的冲过去,握着她的双臂,动容的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孩儿……他还有希望回来是不是……就像他们总归有未来对不对……

端木徳淑看着他,突然懂了他眼里的喜悦一样,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瞧皇上这样,是要让人看了笑话不成。”

宗之毅紧紧的盯着她,今天他高兴,谁都可以笑话他!他今天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高兴,他要当父亲了!

宗之毅执气她的手,垂下头,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声音还在因为高兴微微的发颤:“多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眼中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和真切的高兴看的非常不自在,他像装满了滚烫水的铁桶,把热情不管不顾的向她倒下来,端木徳淑心里不禁有一瞬间羞愧的害怕,但立即调整好情绪:“皇上快放开,景太医诊的脉,说是两个月了。”

宗之毅急忙扶着她坐下来,目光渐渐的向下,动容的看向她平摊的肚子,继而生动一笑,他还记得她怀世子的时候,那时候也傻乎乎的不明白,还是她的奶娘提醒才想到可能有孕了!等等,不是:“两个月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顺便扶扶发鬓,抽回手:“嗯,平时也没有往那方面想,今天来请平安脉才发现的,是臣妾疏忽了。”

不疏忽,不疏忽!都是你的功劳!宗之毅有把她手握回来,他现在心中万分激动,只有握着她的手,这样好像才能让她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快去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传来!”两个月了!这还行!他的小世子都来两个月了,哈哈哈,这小子两个月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急了:“你干什么,不行。”后宫生了这么多位小皇子了,她弄出这种阵仗算什么回事!

宗之毅不管:“这都两个月了,你也没有主意,咱们儿子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不舒服?再说了,你有孕,这是多大的事,多重要的国事,请几个太医怎么了,你还跟她们比这不成,来人!传太医。”

端木徳淑赶紧拦住他,这是‘比较吗’!但看宗之毅今天的兴奋劲,不请来让他亲自问问脉,他也是不甘心的,只好道:“请三位太医过来就好。”

“不行,都请来!”

“你偏要在今天惹我生气是不是。”忍不住以前的小脾气都出来了。

宗之毅见状,心里更高兴了,但徳淑生气了,徳淑现在不能生气,不禁有些紧张的看看她的肚子,立即妥协道:“好……好……三个就三个。”

端木徳淑松口气,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位面有些恃宠而骄了。何况她也不是怕特殊,她本身就不是她们能超过的,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后宫又不是没有子嗣,至于这样高调。

“你说我们的小皇子长的像谁?”宗之毅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有孕了,他又要当父亲了,他的徳淑多年后还会不计前嫌的为他们孕育子嗣,他的小世子……

宗之毅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端木徳淑见他如此,一时间非常不自在,想接个话缓和气氛都觉得自己卑劣。

宗之毅硬生生的把泪意憋回去,今天他是真高兴的日子,他相信世子知道了也一定高兴,这是他们全家的喜事。

端木徳淑尽量笑笑,试着开口:“皇上就确定是皇子,万一是公主呢?”

“怎么会——”朕的世子投胎转世怎么会是公主,但被徳淑看的立即改口:“公主也可爱。”

端木徳淑无奈,也听出他想要皇子了,抚摸着肚子:“老天能再给臣妾一个孩子臣妾已经很感激了。不管是皇子和公主臣妾都喜欢。”

“不会只给一个的。”

“我是说,我真的很感激……即便是一位公主臣妾也满足。”

宗之毅抱住她,嗯,感激,怎么能不感激:“就算只有一个,那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也都是我雁国未来的君王!”

你疯了!端木徳淑不敢相信的推开他一瞬,顷刻间抬起头,见鬼的看着他,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宗之毅被她惊吓过度的样子弄的笑个不停,点点她鼻子:“傻样?”

是你说的话太惊悚!

宗之毅温柔的把她抱回来,手放在她腹部停了一瞬,没有再说第二遍,但心中主意已定,如果他们注定只能有一个孩子,那么无论男女,他都要这天下,独属于她们的子嗣!若是有人反对,都杀了便是,他定要在公主长成后,便让她登临帝位!为她护航!什么家国大义、天理昭昭,他的江山,他说如何便要如何!

反对的都该死!

端木徳淑见他不说胡话了,心里的震惊才慢慢的降下去,宗之毅说的什么话,后宫皇子众多,他还真疯了让公主继承他位!前朝的人非闹的反了天不行!长成的皇子们也得骂皇上一句昏君!

幸好幸好!一时口快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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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一更

但,他能说出如此不靠谱的话,也是高兴的吧,端木徳淑靠在他怀里,想着他也是期盼两人的孩子的,还有封后之夜他的话……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哪一步错了,便到了今天不能挽回的地步。

宗之毅抱着她,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和对上天的感恩,它难得也有开眼的一天!

赞清笑眯眯的乐呵着:“回皇上,太医到了。”

端木徳淑从宗之毅怀里起身,拿捏分寸的抱怨着:“你看看你,非要让人再跑一趟。”

宗之毅握住她的手,还不忍放开:“为皇子操劳是他们的荣幸。”

端木徳淑笑笑,对皇子、公主并没有执念,也不会觉得宗之毅对皇子的执着是压力,谁心里没有盼头,她尊重宗之毅的盼望,也尊重孩子的不期而至。

太医都是会看人眼色的老人物,不管脉有没有摸,先恭喜皇上就对了。

宗之毅高兴统统又赏了一遍。

太医们方察觉出皇上不同以往的期盼和重视,嫡子皇嗣,皇上自然是看重的,号脉的手不禁都珍重了几分。

宗之毅眼巴巴的等着,等着三位老持稳重的太医均说皇子无恙后,方松了一口气,又高兴的赏了一泼。

戏珠一直水眼汪汪的看着。

品易站在一旁,依然从皇后娘娘不达心底的微笑中,了然了娘娘的三分担忧,子凭母贵,皇后若是哪一天爆出……皇子、公主都逃不了一个终身圈禁的结局!皇后娘娘多少是开心操心孩子的未来了吧。

宗之毅让太医们去叮嘱凤梧宫所有人伺候娘娘的注意事项,目光温和的看向徳淑:“你可有什么愿望?”

端木徳淑抬头看着他?什么愿望?天下太平,端木府一世昌兴?

宗之毅笑了,伸手扶着她的肚子:“这样的喜事,总归是大赦天下,朕满足你一个愿望有什么疑问吗?”

端木徳淑忍不住摇头:“大赦天下哪一样是好事,皇上想放便放,若是皇上觉得国库还可,就赦半年赋税如何?”

宗之毅眉头微皱,赋税这一项目前可是国之重项。

“臣妾就是说说,皇上还真想了,再说臣妾现在只是有孕便大赦天下,等孩子出生的时候,皇上岂不是更为难。”

宗之毅已有了主意:“这样,先轻半年徭役,等皇儿出生朕赦一年。”

“皇上,臣妾只是……”

“朕自有主意,朕还要加封慕国公夫人为超品夫人,加封你大哥二哥享受一等俸禄,大嫂封……”

“皇上——”端木徳淑脸色总算黑了些,她家又不是靠阴封的人家,自己怀孕封赏自家大哥二哥,两位兄长也会脸上无光的好吗。

“好,好,朕知道,朕不是高兴吗,那就只封赏岳母大人和祖母如何?”

端木徳淑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嘴角扯了扯了,捋着手里的丝怕:“皇上看着办即可。”

“好,来人呀——笔墨伺候。”

“臣妾来吧。”

“这怎么行,坐着,不要伤了皇儿。”

端木徳淑笑笑,她又不是第一次有孕,哪里有那么娇贵。

……

静妃激动的握住璇儿的手,立即红了眼眶:“真的?”

璇儿也激动的点点头,她们是皇后一派,皇后的地位越稳对她们越有好处。

静妃放开璇儿的手,转身去小佛堂还愿,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诸天神佛……

沛桑儿震惊过后,便是为皇后娘娘高兴,可也只是高兴,无语与静妃等需要皇后娘娘权利加持的人相比:“不是说……”不可能了吗?她进宫前家人也这样说。

葚儿为娘娘撑开衣摆:“所以是大喜,皇上还在凤梧宫呢,静妃穿话说让各宫稍后再过去。”

“皇上也去了?”

“嗯,扔下前朝国事赶来的,可见皇上很重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其她嫔妃有孕的时候可没有这殊荣,就是徐修仪都没有。

沛桑儿点点头,还有点不习惯皇上会亲自过问,不过皇后娘娘有孕到底不一样,嫡子自然更别男人看在眼里:“我们准备什么礼物……”

……

徐知若正在自家后院乘凉,听完清夏的话,不敢置信的坐直身体,头上的金钗随着她过大的动作微微发颤:“你说皇后娘娘有孕了?”

清夏点点头:“静妃让人传说说,稍后各宫去给皇后娘娘道喜。”

皇后怎么可能有孕?!徐知若不能相信的在看眼清夏,肯定是她听错了,或者只是凤梧宫一个小宫女有了身孕?

清夏不解的看着主子,怎么了吗?

徐知若挥挥手,坐正,突然有些害怕,也慌乱,皇后怎么会有身孕?皇后这个时候明明没有身孕,她开怀是好多年后的事情了,怎么会现在有了身孕?

或许……有过,孩子没有生下来?或者发生了意外?她没有听说过皇后娘娘有这么大年龄的孩子啊?

莫非,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徐知若不禁正襟危坐,有些胆怯,若是皇后娘娘现在有孕了,一切是不是就变了,皇后会提前生出皇子公主,那位让人无限惋惜年龄太小的皇子就极有可能成为太子!?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徐知若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皇后有孕打乱她所有已知的事情,让她微微恐惧。

如果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这……怎么办?徐知若甚至忘了肚子里的孩子,惊恐笃定的事超过了自己的掌控。

……

尚颂心抱着哭闹的四皇子耐心的哄着,除了哺乳,她几乎对四皇子的事情亲力亲为,晚上睡觉都要看顾在眼下,对四皇子打从心里疼爱着。

听闻凤梧宫的喜事,尚颂心笑的非常惊喜温柔,这是大喜事,皇后最好一举生下太子!这样她的小四也能沾沾弟弟的光,平静无忧的做个闲散王爷:“不哭了,不哭了,你要有小皇弟了,再哭不是好哥哥了。你去告诉传话的人,本宫知道了,稍后一起过去。”

“是,娘娘。”

尚颂心哄着四皇子:“我们小四就是命好,这么快就有小皇弟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弟弟,将来辅佐皇弟登基知不知道,乖,不哭了,娘在,娘在……”

……

肖玉颜冷着脸推开五皇子的房门。

奶娘正在一旁缝补衣物,五皇子已经睡下,奶娘见肖才人进来,立即起身:“见过才人。”

肖玉颜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冷着脸一步步的走过去,皇后怀孕了?!皇后竟然怀孕了!皇上现在就在凤梧宫,全宫的人都赏了两个月的分例,每个人都要去恭喜她怀有身孕!

她不是不孕吗!她不是不能有皇子!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偏偏要这样恶毒的人什么都有!

她生皇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看,她生的那么艰难他可有在乎过一眼!

肖玉颜一步步的走过去,眼中的冷芒越来越甚。

坠儿心惊的看着娘娘,又看看襁褓中的小主子,害怕的不断摇头,不要,小姐,那是您的孩子呀,您不能这样对他。

肖玉颜突然拿起摇篮上的薄被捂住五皇子的头:为什么不是长公主!你为什么不是长公主!你什么都没有办法给我!你连让他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肖玉颜眼低的疯狂大盛:如果你死了!他会不会同情我!他会不会同情我!

奶娘远远的站着一声不吭。

坠儿死死的拉住主子的手:“不要,才人不要啊,五皇子还小……才人您松开……”

襁褓里发出微弱的哭声,片刻又消失……

坠儿惊的半死,死抱着主子往外拽,小姐生产完才两个多月,加上心思抑郁,身形单薄,竟然真的被她拽动了!

坠儿看着被自己搡在递上的主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抚:“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肖玉颜眼睛冷傲的一巴掌打在坠儿脸上:“连你这个贱人都敢欺负我!连年都敢欺负我——”说着一阵拳打脚踢。

坠儿抱着头,也不求饶,任主子打骂,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了,可五皇子还那么小,那是小姐的孩子呀……

一旁晃动的篮筐中传出弱小的哭声,坠儿抱着头松口气,小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坠儿想想小殿下单薄的身体,哭的微弱的声音,至今没有长几两肉还越发呆滞的你目光,心里便针扎一样的痛,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小姐是多单纯的主子,见不得花草受一点伤害,如今却如此对自己的亲自,小姐到底怎么了呀……

奶娘听到微弱的哭声,心里叹口气,没死?!就要在他身上继续耗了,徐修仪有了子嗣,他们这位关在深院中又不会做人的主子更是没希望了,连带着还要伺候看起来越来越傻的皇子!

……

湖馨苑中。

伊依自然为皇后娘娘高兴,大皇子如今身体人间好转,有那个什么点滴在,还有那位乐师在,太医院最近出了甚多新奇的方子,就连太医也说大皇子只要好好养着,便不会有引发大疾的危险。

如今大皇子有了希望,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又有了后盾,对大皇子对她们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钟玲的四合院中因为主子的沉默,一片死寂。

本来,徐修仪有孕,让她心微微有些舒畅,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五年后还会再有孕,这若是皇子?以皇上现在就在凤梧宫的情形看,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玲突然有些烦躁,转着手腕上的镯子,到底是她想差了,不知现在修复和伊依还有大皇子的关系行不行。

钟玲放下手腕,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被冷嘲热讽而已!她有什么受不住的!

……

敏华苑内。

圈儿看着站在花园的亭子里插花的陆才人,她就像园中最美丽最耀眼的存在,只要看了便忍不住想一看再看,这样的美人应该最得皇上宠爱,可才人就像从没有想过一般,总之这样冷冷淡淡的。

皇上来了也不热情,平日去主宫请安也不喜说话,她觉得才人除了和许婕妤偶然想谈两句跟谁都不亲近,就像隔绝在外一般。

陆玉裳欣赏着玉瓶里的花枝,绝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她不争是她看不到未来,她沉默的毫无灵魂,甚至无趣,是因为过早的看到了未来,在陆家龌龊的见得多了,她已心如止水,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多了,她只求岁月静好。

当陷害她的人绳之以法时,她便知道自己触及了光明之地,这里鸟语花香,心神安宁。

她不是没有野心,而是综合各方考量后,她是争不过的,既然争不过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尤其还是对一个她颇有好感的主母。

“告诉传话的人,我知道了。”她喜欢这一份宁静,也安于让自己的容貌在这里枯萎,何况皇后娘娘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也不是迂腐之辈,甚至准许了她开画坊的决定。

虽然她不能出去,但想到能与人拼艺,便仿佛又有了追求。

她心思重,自认猜到一些皇上的喜好,可皇上同样薄情,自己身份又不够,何必去趟那趟不过去的浑水。

这后宫本就牢不可破的握在皇后手里,如今皇后娘娘又有了子嗣……

陆玉裳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悠闲了,万事不沾身,万事不上心,若是她生在皇上六十多岁的年华进宫,她还可能走水妃娘娘的路子。

现在吗?有皇后娘娘在,至少三十年内,后宫出不了姚飞,而三十年后,自己也容颜不在了“帮我拿水壶过来。”

“是,才人。”

……

宫里洋溢着欢乐的氛围,加赏三月俸例,两件夏装,谁人没分享宫中这一份喜悦。

皇后娘娘有孕,凤梧宫捏仿佛每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干活都有了力气!说话都比平日大声!这后宫不单现在,就是以后,也是凤梧宫独大!

赞清站在台阶上,把手沉重的赏赐教给洗面的人,看着凤梧宫如今的风貌,心中叹口气,不管这个消息对他接下来的安排冲击多大,他也要尽职尽责的笑。

品易路过,看眼赞清。

赞清眼底的冷意不变。

品易移开目光,不在意他的挑衅,他的所思所率早已不是赞清,他的将来也是随着皇后娘娘的荣辱起起落落,甚至身首异处,这已经不是争一方势力,争一口,凭他们自己就能决定的事情。

所以赞清,现在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可看可不看的小事,没有意义。

197二更

……

赵氏微带皱纹的眼角目光含泪的看着相公:“真的。”

端木瑞怎么会不不理解老妻的高兴:“嗯,赞清公公说的,我亲耳听到,皇上已经过去了,估计下午宫里就回传出消息。”

赵氏立即放下半匣子玉器,脸上顿时露出又哭又笑的:“真的……”

“绝对不假。”

赵氏眼角顿时盈满了水光,太好了,太好了:“快去通知老太君就说皇后娘娘有喜了,有喜了……”

张姑姑早已笑开了花:“是,老奴这就是去。”

赵氏激动的看着端木瑞。

端木瑞同样心气很高的看着赵氏,有些藏在心底的野心和担忧,只有他们两个分享起来才没有任何压力!小仙有孕了,还既有可能是皇子是太子,他们端木一族百年荣耀至少是托了,仙儿的未来也无需他们担忧了,他们端木府可是大大扬眉吐气了!

赵氏骄傲的挽住相公的手臂,眼里的动容还没有散去:看以后谁还敢给她摆脸色。

端木瑞缕缕胡须,有皇后所出的皇子公主在,子孙无忧喽。

“可千万要是皇子才好……”

端木瑞反而不急了,只要皇后能育,五六年内总会生一位皇子,不急不急,皇上正直春秋鼎盛,皇子的事不着急不着急。

……

苏府内。

苏夫人觉得肯定是自己听差了,这才几日,徐修仪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三个月,皇后娘娘便有孕了?!问题是皇后娘娘有孕了!?

苏夫人放下水壶,花也赏不下去了,一瞬间心里五味参杂,不是……怎么就怀孕了……不是太医看过说一直吃药没有好转吗!真是!

苏夫人烦躁的向大厅走去,怎么就有了!这若是生位小皇子……苏夫人想想都觉得心揪得疼,她倒了什么霉,遇到这种事,她着刚跟亲朋好友说完端木徳心的坏话,皇后娘娘后脚便怀孕了。

现在好了!那些人背地里不定怎么讽刺她目光短浅呢!她干嘛这么最快!她就不能再等两天!

如今好了,端木家那丫头更吃香了,她若再低下头去求,那些人还不说她捧高踩低,攀附端木府!

问题是苏氏心里也滴血般的后悔,皇后之妹,慕国公府受宠的幺女,兄长有权,父亲位列一品大员,谁不捧着这些小郡主,若是儿子娶了她,好处自然不少。

她这不是没料到皇后娘娘会有孕吗!怎么就有孕了!老天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苏夫人烦躁坐下来,抖开手帕擦擦鬓角,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

“夫人,老爷回来了。”

苏夫人立即扶鬓发,打起精神,整理好面部表情,起身迎出去:“老爷。”

苏老爷子在外,自然也听说了这些大事,虽然朝廷的文书还没有下来,这既然当着文臣的面说了,消息自然穿的很快。

自家没有和宫里联上姻,是自家的损失,想想大好的姻缘没有争取到,苏天旗便有些不甘,所以早早的回来透透气。

苏夫人立即让人伺候老爷梳洗。

苏天旗打理妥当坐在主位上,唉声叹气,这若是姻缘成了,以他们家和慕家手里的权利,送皇后这一胎登临太子之位那是妥妥的,这皇城谁还能与他们争锋,可惜了……可惜……

苏夫人也坐下来,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心里有些担忧,若是老爷知道在她外说了什么,定然是要大发雷霆。

但又侥幸的觉得自己都是与内宅夫人们说的……老爷……应该不会知道吧。

苏夫人陪着笑脸。

苏天旗看发气一眼,心里郁郁不得志的情怀好似找了言说的渠道,叹口气,开口道:“宫里的事听说了吧?”

苏夫人谨慎的笑笑,声音温婉:“听说了。”

苏天旗闻言更觉得憋闷,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比别人缺点运气。有冲劲的时候,几场重要的战役都让镇西王抢了先,以至于雷家军自立成王,打出与火翼君同等声望;如今年岁大了,想拼又少了机会。

好不容易在皇后无孕的时候想博一次还没有成功:“这人呀,什么都是命数,我本来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那是发妻的情分,是年少时的情怀。

你或许不知道,皇上十五六时便对端木家的娘娘情有独钟,只是当时大业未成,身份低微,婚配之事怎么也不轮到皇上,想不到就这么巧,就让皇上捡了这漏。

皇上对娘娘总是不一样的,我就想着让老二娶了德心郡主,凭这份情分,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若是成了,现今……”苏天旗懒得再说,都是命——

苏夫人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有些不能相信,皇上您少时见过皇后娘娘?这……您也没有说过呀……她以为……以为……

苏天旗不在意妻子的神色,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不过是投靠的皇上早,知道的多一些,何况现在一切成了定局,说了能如何,现在谁还敢指责皇上曾经私自回京不成。

苏夫人看着老爷落寞的样子,心里不禁顿时万分后悔,她若是知道她就是求也会为老爷试试,她……

“你也不必难过,求取德心郡主的事估计也轮不到咱家了,也别放在心上。”

苏夫人闻言,心中更加不适,她怎么担得起老爷的这句话,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过新生,想不到皇后娘娘当初也是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她以为皇上不再京中没有见过娘娘,所以……

她若是知道,怎么会张嘴瞎说,这下好了,她那些话若有一句传入端木夫人耳朵中,她也别见人了:“要不……我们再试试……”

“还试什么试,德心郡主肯定是皇上亲自指婚了……”即便不指婚,端木府还愁找不到一个女婿。

苏夫人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越发愧疚的垂下头,如果她当初上点心……

……

梅香宁瞬间摔了手里的笔筒:“谁有身孕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夫人,您……您小点声……”

“我说谁了!我带名字还是带姓了!”本姑娘以前顶她的时候都是当面说,可有怕姑谁!现在连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都不行了!

梅香宁想想自家不争气的,四品都挨不上边的相公就来气!她当初为什么死心眼的要嫁给他!嫁给雷冥九那个猪她现在也当王妃了!

梅香宁生气的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下去!

房里伺候的人均垂着头,无人敢在开口。夫人再怎么说都与皇后娘娘有亲,又出身高贵,她们曹府的人大多时候都避让三分,怎么敢触夫人的霉头。

……

徐府内。

齐西雨放下园子里的小锄头,起身,也不顾身上沾惹的痕迹,脸上写满了高兴了:“打听清楚了?”

雾儿也很高兴:“清楚了,少虑说的,错不了。”看西府还怎么猖狂!徐修仪有孕的消息送回府时,西府的二老夫人像她自己怀孕了一样。成天看我们夫人不顺眼,没事还横挑鼻子竖挑眼。

拜托,徐修仪就是生下皇子又如何?又不是生了太子!再说了,就是太子,难道不需要她们夫人和相爷出力吗?看把西府嘚瑟的。

如今好了,皇后娘娘也有孕了,啧啧啧,人家皇后生的可是嫡子,看西府以后怎么猖狂。

齐西雨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伸手接过毛巾擦擦手,慢慢的斗志盎然,是时候拍马屁了。

皇家长公主,那可是举足轻重的皇家子嗣之一,在雁国史上都留下名字的皇家公主。从小便养在皇上膝下,八岁参与朝事,龙椅上永远有她的位置,这样耳需目染之下,可不是任何皇子能比的。

自己也是有幸在皇上南巡时接驾,才知道原来这位手眼通天的长公主是皇后所出。

不过皇后和这位长公主看起来不怎么亲近就是了。

长公主容貌不俗,可不苟言笑,相比起来不想温和慈祥的皇后,反而更像皇上,不是容貌像,而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像。

198

这么说起来,好似皇后娘娘和自己所出的孩子都不亲近,甚至不养在身边。

也不是完全不养在身边,至少小公主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亲自教养的。

齐西雨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后娘娘养育了大皇子和五皇子,本身还有小公主,身边子嗣众多看顾不过来让其她没有子嗣的嫔妃养育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想想完全不合逻辑呀!?她会因为孩子多,把孩子给妾室抚养吗?不会好不好!而且每位皇子都配有两为奶娘,七八位侍从,怎么也不会叨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养在自己身边?

二期诶五皇子这时候明明还不在皇后娘娘身边,五皇子是到了五岁才入住的凤梧宫的,那时候长公主都四岁了,不存在子嗣太多的情况,那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养育长公主?

而且皇后所出的九皇子,也就是太子,甚至是从小是养在静妃娘娘身边的!养在出身不高甚至没什么见识的妃子身边,皇后娘娘在想什么?!

齐西雨越想越不解,皇后娘娘就不担心把九皇子养废了,其实齐西雨觉得九皇子可以说就是养废了。

九皇子在众多皇子中并不突出,大皇子精于算计,掌有五湖四海的财富,五皇子残暴勇猛师承镇西王,握有整个雷家军,十二皇子多智儒雅甚至有当年徐相的风采,更别提那惊才绝艳,自己把自己的皇位作死别人才有机会封太子的小皇子了,那是三岁便风靡整个雁国的妖孽人物。

不过小皇子一直养在徐相身边,并没有跟随队伍南巡,无幸相见而已。

所以,在众多皇子中,太子可以说泯然众人,除了性格好,她找不出太子身上的优点,不知是不是从小养在静妃身边的缘故,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不争不抢,导致他性格定性。

那天,她们一众夫人去看望受伤的五皇子,就见九皇子亲事汤药,五皇子那脾气和性格扭曲程度丝毫不亚于小皇子,九皇子却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全程柔声安抚。

最后还是皇后到了,五皇子才灌了药。

太子却拘谨的行礼。

五皇子乱发脾气。

从中不难看出五皇子和皇后娘娘是真近亲,太子反而显得客气,太子和静妃之间的母子情反而更浓厚几分。

所以为什么呢?

齐西雨让人把库房的礼单拿来,明日要进宫道贺的,长公主和五皇子的礼物都不能少!“相爷呢?”

雾儿刚听完小侍女的话,短时笑了:“夫人和相爷想到一块了,相爷正在正厅等夫人呢,相爷和夫人真是心有灵犀。”

“就你多嘴。”

徐子智见齐西雨进来,对她的穿着打扮、个人爱好并没有任何不满。

齐西雨笑盈盈的坐下:“让相爷笑话了。”

徐子智喝口茶,声音清冷:“还好。”

“相爷可是要嘱咐妾身什么主意事项,还是相爷有什么好礼推荐给妾身?”毕竟相爷想来很注重送进宫的礼物,这次过来的这样巧,也定然是因为这件事。

徐子智执杯的手微紧,齐西雨的话像锋利的嘲讽扎在他身上:“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既然进宫了,就去看看知若。”

齐西雨就知道免不了徐修仪的事,但既然进宫总要送一份礼过去的,否则也遭人诟病:“嗯,妾身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过去坐坐,不是只送一份礼物。”

齐西雨闻言顿时看向徐相,这时候去看徐知若!?相爷您想什么呢!碰到了看一眼还差不多:“相爷……没有必要吧,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喜事……”

“二婶说徐修仪身体不适,你瞬间去看看安安她的心。”

她就知道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多嘴,要给她女儿撑腰,她给她女儿撑腰也别拖相爷下水好不好!“相爷,妾身是不是再找个时间觐见。”免得让人多想,何况徐修仪没前途的。

“既然去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皇后不是计较之人。”

那也不能真当娘娘不在意呀,徐相把女人间的小心思想的太宽容了:“臣妾看看吧,若是又时间就去看看……”

徐子智微微皱眉。

齐西雨觉得徐相智商是在线,就算因为家里那两婆子的面子也不会听之任之,便没有多想:“相爷,妾身问你个问题?”

“你说。”不去看就不去看吧,又不差一个给她添堵的机会。

“什么情况下,你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兄弟抚养?”

徐子智看向齐西雨。

齐西雨顿时道:“妾身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齐西雨等了一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徐子智开口:“托孤。”

齐西雨看眼相爷又收回目光,皇后娘娘又没有死,呸,想什么呢:“那……除了快死了呢?”

徐子智看向齐西雨。

齐西雨被看的有些尴尬:“妾身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齐西雨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又一下,好吧,都免不了一丝,果然是男子想问题的方式,皇后娘娘还活的好好的呢,不过,回事为什么呢?“相爷,静妃和皇后娘娘关系如何?”

徐子智觉得她今天问题有些多,又不去看徐知若还如此多问题,问一个奴才跟主子关系如何,能有什么关系:“有舍身相互之情。”没有死了,真是命大。

齐西雨瞬间懂了,怪不得皇后娘娘肯将九皇子托付,此等恩情的确无以为报。

齐西雨心里更笃信了几分,庆幸自己当初打听的多,其实有些事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也对外提自己的亲生子,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五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所幸她当初觉得不对劲,塞银子找宫里的老人做足了前期准备,唯恐自己犯了皇家忌讳。

这些宫廷之事,本也不是什么秘闻,只是时间长了,知道的人不多,而知道的有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反而成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已。

但自己知道呀,她知道就等于徐相知道,放心吧,这一世您至少不用教导那位扶不上墙的皇子。

“你什么时候进宫看知若?”

“啊?娘催的紧吗?”

徐子智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齐西雨认真的想了想:“半个月后如何?”

“行,我陪你一起去。”

齐西雨急忙道:“不用,不用,我认识路。”

徐子智起身冷淡的看着齐西雨:“我说了,我陪你一起去。”说完转身离开。

齐西雨看着相爷的背影离开,顿时看向雾儿:“刚才相爷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去?!”

雾儿急忙点点头。

齐西雨觉得他疯了吗!没事跟着凑什么热闹,而且您老这不是给徐修仪长脸吗!皇后娘娘会高兴才怪!徐相这是怎么了!上次徐修仪病成那样他都没有去,今次这次为什么想不开了……

齐西雨有些着急,徐相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胡来,说起来,徐家和镇西王府都是一代的事,犯不着得罪荣耀一声的皇后娘娘。

齐西雨顿时没了看礼单的心思,这可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徐老夫人也真是的,皇后娘娘都有身孕了,为什么还要开罪皇后。

不行,她一定要去跟老夫人谈谈!

……

伴随着皇后有孕的大赦天下,让普天大众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喜了,京中更是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暴和暗地的酸爽,毕竟看皇上这劲头就能看出皇上有多高兴,远不是后宫其她嫔妃有孕时能比拟,就是徐修仪不久前有孕的消息传出时也不行。

高兴的有之,酸气重的有之,感慨良多的男人有之。

曹署正也免不了和昔日的兄弟在饭桌上感慨一二,只是都是含蓄内敛的读书人,议论的又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也不过是点到即止的几个眼神和词句,感慨下时光的流逝,回忆回忆曾经的年少轻狂。

荀故风看两位好友说的含蓄,听的一样认真,今天他已经听了不下市场这样哑谜般的走心交流,好似皇后娘娘有孕,承载了京中一半同龄官职的往事。

曹侍讲拍拍荀兄弟的肩:“你呀,不在京中长大,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呀,否则定能为当年的盛况留诗百首写赋千篇。”

“哪里,曹兄盛赞了。”

“不,不是赞你——”曹侍讲看眼曹署正,两人同姓名曹,又是同科,虽然一个人进了神乐署,一个进了国子监。

但两人多年交情,如今又入仕多年,眼看着都升不动的未来,更是心心相惜,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均知道自己赞的是谁。

曹署正颇为感慨的喝了一杯,最近梅氏闹的厉害,今天又是这样的大事,她定然也准别在家里闹了!

他就不明白,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京中一抓一大把的小官职,她成天盯着那么高的位置做什么!做什么呀!

荀故风笑笑,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便知他们赞的是谁。

曹署正看向荀故风,眼中多少有些羡慕,状元出身,皇上钦点的御前行走,今春任命的从六品故外领事,实打实的官职位置,积累经验的好去处,这是皇上要重用的节奏呀!

反观他们,就是混日子!升斗小民,说起来真讽刺,荀故风还乐意跟他们喝酒,就凭这一点就是兄弟!“来,喝一个!”

荀故风酒量很好,但从不在外多饮,来京城两年多,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喝且能喝,以前在赌场,他能喝完全场的人。

现在只是轻抿而已。

曹署正一口喝完:“好兄弟,我们当年这一届,风流人物当属徐相。”他们能在荀故风面前吹的,也不过是别人的风采!可那又怎样!那也得吹,不能让兄弟看不起他们!

曹侍讲点点头,这点他赞成。

荀故风为两人斟上,喝的不高,微微上头的时候最是让人招架不住,偏偏他们两位总能喝。

“徐相,那绝了——”

“绝了——”

“知道《山川杂记》吗?策论参考物《明心论》知道出自哪里吗?”

“都是徐相提笔,国子监刊印的标杆级书籍,与娘娘现在拿出去开学堂的不是一个类型。若说天下师,你们都要尊徐相一句师父,对了,成天徐相徐相的说,都忘了徐相比我还小一岁,哎……不说了,喝。”

荀故风看着两人,心中有些诧异,《明心论》出自徐相之手?他还真不知道。

曹署正对《明心论》印象深刻:“说起来也是奇,当年徐相明明已经交了三篇策论,均得到夫子极大的褒奖,徐相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月后竟然交出了《明心论》一时间轰动朝野,不过徐相当年太小《明心论》又太过于复杂,徐相便没有用自己的名字署名,但《明心》却是徐家书房的名字,了解当年事情的人一听《明心论》便知道出自谁手。”这些秘闻不知道了吧?

荀故风的确不知道,他曾反复研读的策论范本竟然出自徐相之手。

199一更

荀故风轻笑你,他本身也是傲气的,虽然身在京城多为谦逊,也有自己的看法,《明心论》之事到底是他轻看了国子监的能力。

曹署正突然看向荀故风:“春宴上你见过她了。”眼中有些殷切,就像昔日的好友想知道曾经白月光的近况,充满了求知欲,并不见一丝亵渎。

曹侍讲也被勾起了心思。

荀故风见状不禁苦笑;“春节时候我不在京中。”

两人猛然想起这事,过后又有些失望,他们这辈子是无缘参与国宴,唯一有希望的还错过了。“我说,你中秋宴的时候记得帮兄弟看一样,不看别的,就看皇后的绝世风采。”

“对!看着她高兴,我们也高兴。”

“高兴。”

荀故风尴尬颔首,心中对皇后娘娘又多了一丝好奇,何等容貌能让人如此念念不忘?他并没有觉得谁长的如何,而且他们也从未形容过娘娘的长相。

荀故风好奇的问:“相爷可又为娘娘写过词?”既然是京城绝色,应该无论是赞扬或者贬低,多多少少应该都写过才对。

两人一想,惊奇的发现好似没有,无论好的不好的甚至影射性的都没有?

两人不禁相信一眼,继而大笑,不愧是相爷,就是这么奇特,恐怕娘娘和老妪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相爷那才是真男人。

荀故风也笑,笑意浅浅看来是没有,既然入不了徐相的眼,想来也没有什么稀奇。

……

入夜的清凉小筑有些微冷,端木徳淑身上加了一件薄衫,走在水廊的木质台阶上,两盘是一人高的盆栽花卉,烛灯高挂,水波盈盈,美不胜收。

端木徳淑转头。

宗之毅在烛光下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笑笑又移开目光,这两天他总会过来,陪她吃吃饭,散散步,或者这样安静的站着,然后一起入寝,虽然什么都不做,但她能感觉出他想陪伴的真心。

端木徳淑站在栏杆旁,看着廊下潺潺流水,说不清的负罪感一点点的累积,她反而希望他忽略这个孩子了,又无比庆幸,她非常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属于宗之毅的,他怎样爱都不会真心错付。

宗之毅突然上前,牵住她的手臂。

端木徳淑回头,眼睛真切、疑惑的看着他。

“怕你掉下去。”宗之毅声音不大,手却握紧了一分,刚刚看着她向下探头,好似下一刻便会跃进水里,回归本真,远离污浊,从此消失不见。

端木徳淑感受着手里的温度,神色越发温顺几分,不配造次,连问他是否要去后宫走走的话语也不便说出口。

宗之毅喜欢此刻的宁静,自从宣布她有孕以来,是他心神最安宁的几天,中午,忙完了政务便来看看她;晚上,关了上书房的门,马不停蹄的过来。

借口都是现成的你,就是孩子。

他无比珍惜皇子的到来,让他不必找借口、无需理由,想来看看她便来看看,既不弱了自己的‘威风’又不坠自己的‘脸面’。

宗之毅想起他心里的小心思,突然有些想笑,他的徳淑本身这样好,承认痴迷于她,不是应该的吗?

端木徳淑被他看的不自在:“我们去前面走走。”

“好。”

明珠迎着夜色脚步从容的走过来。

赞清立即为她让开一条路,如果戏珠是真傻,明珠就是看不清敌人乱杀一气的‘莽夫’,少惹为妙。

“回娘娘,徐修仪身体有些不适,奴婢给了对牌,已经去请太医了,娘娘可有什么嘱咐?”

端木徳淑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但好在什么都没有,转头担忧的看向皇上:“皇上,您去看看吧,臣妾也不方便。”

宗之毅不想:“不是请了太医了?”

“那怎么一样,知若第一次有身孕,难免没有经验,皇上去看看也好,安安她的心。”

“你这不是也有身孕。”不去!

“臣妾又不是第一次,皇上快去看看,知若前段时间身体便不好,这一胎怀的又艰辛,若是臣妾方便定然是要去看,皇上就当帮臣妾去看看了。”

宗之毅有些不情愿,但知道若是可以,徳淑定然是要亲自去的:“那我去看看,你别在外面吹风,小心染了风寒。”

“嗯,臣妾一会就回去。”

宗之毅还是不想走,最后磨蹭了一会,见新雨宫又催了一次对牌,才走了。

端木徳淑看他走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退去,抬步向水廊深处走去,声音不高不低:“除了戏珠和明珠,所有人远些跟着。”

品易心猛然一痛,瞬间放慢了脚步,皇后娘娘还是选择了戏珠、明珠。

戏珠、明珠立即上前两步更上,一左一右的护着主子,多少也察觉出娘娘这些天心神不佳,梦中还惊醒了几次,虽然皇上多方安抚,好似效果也不怎么好。

端木徳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心神敏感过度,她总觉得宗之毅对她是有初心的、有想呵护的冲动。

三个人慢慢的走着,烛光拉长了三人的身影,湖中央倒映着半弯的月色,端木徳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蔷薇最近可好。”

戏珠不解,为什么问到她:“回娘娘,好呀。”

“皇上这两年去过几次?”

“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端木徳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没有预料中的艰难,让她有些不安和害怕:“总觉得,皇上不如表现的那么看重她了。”

戏珠觉得还好啦:“宫里进了新人,蔷薇小姐分到的宠爱自然就少了。”这很正常。

是吗,进几位新人就能分薄的宠爱叫宠爱吗,那她当时劳心劳力的算计她算什么,岂不是很可笑,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可答案若是太重,她又会很可笑。

明珠看娘娘一眼:“娘娘觉得皇上并不喜欢蔷薇娘娘?”

“至少不如当初传言的那般刻骨铭心。”

“那是娘娘您不知道罢了,岳悦那是什么品级,说给就给了!何况京中流言蜚语那是空穴来风吗!至少那时候皇上是有封赏她的心的!何况为什么要足够爱才封位,两人一起‘意气风发’也是另一种贬斥京中人的心态呀!”

端木徳淑立即转头,豁然开朗一般的看着明珠。

明珠眨巴眨巴眼,她说了什么吗!品易前些天说的,她觉得很有道理,今天拿来用用!

端木徳淑笑了,是呀,自己相差了什么,真是有孕后总就胡思乱想,‘谁规一定要够喜欢才封为’,当时传的那样真,事实都在眼前,理由多了,何须够爱:“是本宫狭隘了……”

明珠终于听出了点韵味:“娘娘不会是……”明珠立即不干了:“娘娘,您不要被皇上又懵了眼睛,皇上隔三差五就对您好两天少了吗……”

“明珠……”戏珠瞪过去。

“奴婢说错了吗!皇上每年总有两三次能让娘娘感动的为他倾尽一切,用甜甜的话来说,皇上那就是情长老手,特擅长深情款款那一套,我这是提醒娘娘!时刻让娘娘惊醒!别记好不记不好!”

戏珠冷下脸:“明珠!”

“你喊我也没用!”

“随意辱没主子!你是想掌嘴吗!”

明珠顿时无声,论高低,她到底要看戏珠三分眼色!她不说了还不行吗,反正在她看来,皇上一直这样,好的时候很好,冷着的时候她看也挺真心实意的!

戏珠看向娘娘:“娘娘,您别听明珠乱说,这些年,皇上对娘娘到底是有心的,就说您这次有孕,皇上是真放在心上,每天问着、看着,比奴婢还尽心。”

明珠心里冷哼一声,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皇上可没有每时每刻伺候她们小姐,哪里有她们尽心。

200二更

她就是看不上皇上!曾经是!现在也是!总之那件事后就是厌恶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皇上在她眼里的形象!

“好了,看你把明珠吓的。”

“就是。”

戏珠刚想开口,但见皇后娘娘心情似乎好了些,又收了回去,也跟着笑了:“奴婢哪敢真惹她,娘娘,奴婢为小皇子做两套冬衣如何,小皇子出生的时候都过完年了吧。”

端木徳淑抚抚肚子,笑容温柔:“是啊,都冷了。”

……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娘千岁万福。”六位一品夫人携伴而来,脸上都是笑意。

端木徳淑穿着轻薄的正装,头上是镂空繁杂的九凤钗環,手腕上带着六层一线金镯,庄重又不失威严,清风吹过,她笑意盈盈:“起吧。”

这样的汇报和客套陆陆续续的持续了半个月,厚重的礼物瞬间充盈了后宫库房,各式各样的贺礼也在从各地送来的路上。

齐西雨是最后一批到了,站的也比较靠后,理由是她大病初愈,她想过了,既然她大病初愈肯定不能再探望有孕的徐修仪!

等回去了,她还继续称病,绝对不带徐相来见徐知若!

端木徳淑见她包裹的严实,站的也又远,无奈失笑,也没有强为难她,说起来她也两年多没有传出好消息了,还是要尽点心的,可她似乎也不在意,从来没有提过,她便不好开口。

觐见的礼数、流程都一样。

齐西雨和众夫人告辞出来的时候,故意慢了一步,瞧瞧问了送她们出门小太监一些问题。

问完便纠结不已,跺跺脚!她就知道有得必有失!

虽然不用去看徐修仪可也见不到五皇子!想不到五皇子竟然是新雨宫的肖才人生的!

齐西雨快要急死了,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可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徐知若的未来,按说她这样的身份,若是生了皇子不可能几年后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难产?

齐西雨虽然不好恶意揣测,但隐隐期盼最好如此,五皇子这人阴损残暴不假,可那也是天生战神的料,若是被徐知若近水楼台笼络到身边,还不助长了她的野心?!

应该不会吧?但五皇子身在新雨宫,若是教养也该徐知若养育吧,为什么是皇后!皇后看起来一点不像,我看你优秀便急忙把你笼络在身边的人。

哎,本想给这位不好讨好的五皇子提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想不到这么麻烦!想讨好五皇子就要见徐知若!齐西雨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徐夫人,您知道了?精神不好的样子?”

“哦,天热。”

对方立即笑了,徐相的夫人只要讨好着说:“是呀,热。”

前庭也彻底的热闹起来,前朝也一片喜气,嫡出皇子,能省去后面很多争端。

……

齐西雨最近耍了些小心思,从后宫回来后就称病了。

徐子智等了她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过去了,齐西雨也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意思。

徐子智整整衣襟,今日早朝后禀明了皇上,直接去了新雨宫。

徐知若不敢相信的看着清夏:“你……说相爷来了……”

清夏神色激动,不断点头,相爷来了!真的是相爷。

徐知若立即整整衣襟:“快请,快请……”虽然上次大哥没有来看她,但大哥一定是有事情耽搁了,这不是就来了吗。

徐知若这些天其实心情一直不好,皇上一腔心思扑在皇后娘娘那里,弄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一样,想心有不甘,可有不知道找谁说事,多是自己心胸狭窄罢了,想不到大哥竟然来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徐子智踏进来的一刻便有一些烦躁,忍不住想转身就走!他为什么要过来!也许一开始他并没有如此想来,只是次次进不来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情绪,让他不尴不尬的站在这里。

真站在了这里,才察觉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徐子智冷哼一声,她恐怕根本不在意吧?

但真的不在意吗!一次不在意,两次呢……

徐知若欣喜若狂的迎出来:“大哥。”

徐子智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站在大殿中央没有坐下的意思;“见过修仪娘酿。”

徐知若含泪的摇摇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堂哥,堂哥能来看她,她就很高兴了,虽然不见得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但想想大哥关心自己,她便觉得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哥,你我兄妹之间还需要这些,大哥,坐。”

徐子智没动,一身玄色官袍笔挺的穿在身上,更显得肃穆难以亲近:“身体可好些了。”

徐知若点点头,赶紧让人斟茶:“大哥,你能来看我,我非常开心。”

徐子智尚算认真的打量她片刻,肚子还没有显怀,气色看起来不错,若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大概就是心有所求,其她一切都好。她大概差不多也是如此吧,月份不够,尚未显怀:“前段时间你身体不好,没来看你,你嫂子身体不适,不方便过来,我带她向你问好。”

徐知若擦擦不自觉的掉下来的眼泪,这些天不知道了怎么了,总容易情绪激动:“嫂子身体要紧,大哥惦记着妹妹,妹妹心里就很高兴了。”

徐子智想走了,谁都有自己的路,以端木徳淑的为人,只要徐知若安分守己,少不得她的好处,真不能说生活的差了。

“大哥!喝口茶再走吧……”徐知若渴求的看着他,她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聊聊家常,说说家里的事就好。

……

徐相探望徐修仪的事,无需任何人传播,瞬间在后宫之内爆开。

宫中三千妙龄是女,一千老妪,谁没有听说这位传说中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若不是当值的不敢擅离职守,那是说什么都要在徐相经过的路上一睹徐相风采的渴望。

小甜甜激动地跳起来:“徐相真的来了?!”品易是她的本命,但年演上惊鸿一瞥徐相后,徐相就是她的男神!学霸体质!儒雅的外形!漂亮的身高!国家二把手的你权利。啊啊啊啊!男神标配啊!

“你激动个什么!你不是要排一个适合孕妇运动的什么操,赶紧办。”

“那也不影响我看男神啊!老大,我去飞一下。”

“诶!诶!你给我回来!回来——”

……

品易扶着皇后娘娘坐下,心中还是有数的,并不为戏珠的话忧心。

端木徳淑喝口清水:“知若这两天身体不好,相爷来看看她也是出于兄妹之情,你急慌慌的做什么。”

戏珠当然着急:“娘娘您没见,相爷什么身份,他来后宫一趟,能疯半个后宫,我看明天都闲心的都想去新雨宫前院打扫走廊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本来就有。”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放下杯子,青釉色的胚胎,天然的润色,是她今夏的新爱:“那你想怎么样?”

戏珠想想,也想不出自己想怎么样,可是。

“徐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进宫,相爷怎么就能顺便来看看,即便宫人心思浮躁些,那又如何,谁心里没有几个想见的人,见便见了,你怎么不说你走到哪里,人人都还想再看你一眼呢、”

“奴婢哪有。”

端木徳淑看眼品易,有吗。

品易笑笑,接过吉梧手里的蒲团坐下,为娘娘捏着腿部:“当然有,戏珠姑姑也是宫中很多人学习的榜样。”

戏珠见两人都这么不正经的,还有什么办法,不过娘娘说的也对,徐夫人身体不是,相爷来看看便也来看看,何况徐修仪最近一段时间也算安分:“奴婢杞人忧天了还不行吗?”

……

新雨宫内。

五皇子的奶娘边喂着五皇子边和身边的好友说着鲜花,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顿时把五皇子拉开,怒火中烧的拿起剪刀照着他手扎去。

襁褓里的婴儿立即发出微弱但尖锐的哭声。

友人见了,立即担忧的看向奶娘:“没事吧,有没有咬疼你,这个孩子,不懂事的就这样心狠,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奶娘捂着胸口,疼的眼睛都红了,她瞬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没了奶,但这是怎么能说,谁知道这个小崽子敢咬他,迷糊糊不是给他吃了!恩将仇报的东西!早知道连迷糊都不要吃,饿死算了!

“可不是个祸害!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还不长肉!怎么就没有被他那个娘做贱死!一对害人的东西!”

“哎,弄的我们也在这里受罪,一点油水都没有!前面翻身了,也没有恩泽到这里,肖才人现在又精神古古怪怪的,我们算交代到这里了——”

每个管地上摔疼扎疼的孩子,他哭够了疼痛期后,又慢慢的止住哭声,瘦小的身体没有长上几两肉的丰润。

……

徐子智做过的事情,就算再错,也会做下去,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徐知若事隔五天,让人再次把想见哥哥一面的纸条送到他手里时。

徐子智丝毫没有犹豫,跟皇上说了一声便去了。

徐知若的情绪飞速一般的好起来,有哥哥陪着她觉得精神都不一样了,一开始,她的确没有多想,但请了大哥两三次后,她收到的待遇立即不一样了,至少那些谄媚的嘴脸,绕在她身边的人又多了起来,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考量,徐相为她带来了她一直幻想不得的追捧。

徐知若腰杆立即直了起来,她又不是要做什么,要跟皇后作对什么的,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但是震震后宫这些恶心的嘴脸她一样觉得高兴,锦瑟那个老女人再敢找她不自在,她就让她好看!

不过这些天,因为大哥来的勤,锦瑟已经半个月没有出门了,果然天都蓝了一些。

徐知若便养成了隔三差五都要大哥来看看她,与她说说家事的习惯,否则就肚子不舒服,头也不舒服。

清凉小筑内。

端木徳淑第四次听完戏珠的话后,神色冷了一分,他要知道他每次进来是直接与皇上打了招呼,走的福寿路侧门,也就是说他到了后宫,自己才收到消息。

一次两次,她可以当事有轻重缓急,也理解前朝官员习惯于皇上报备的规矩。可再三再四的是想怎么?!看不够了吗!还是新雨宫有了相好的!

端木徳淑随手一拨琴弦,手掌放在顿时碰的一声拍在琴面上。

水亭中飞纱扬起,亭中人心骤然一紧。

端木徳淑冷着眼看向品易:“去新雨宫传话,让徐相看完了修仪娘娘,顺便也过来看看本宫。”她倒要看看,徐知若不懂事,他徐相脑子也昏了头了吗!

品易心一凛,顿时恭敬三分:“是。”

……

徐子智从新雨宫出来,看到品易站在一旁愣了一下,心猛然一缩,跃跃欲试的对抗敢瞬间冲去心间冲散了前一刻的烦躁,整个人气质都变得冷傲。

品易上前两步恭敬的开口:“相爷,皇后娘娘有情。”

徐知乎闻言看着他。

品易垂着头神色恭敬,距上次之后,他第一次见徐相,说起来在这个时候如此给徐修仪做脸,他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有哪里不痛快了,可是,这样惹恼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看来的那一眼,真的是您要的。

徐知乎平息了片刻开口:“走吧。”

“相爷请。”

清夏担忧的跑进去:“修仪娘娘,皇后把徐相叫走了?”

“皇后?!”徐知若急忙起身:“可说了有什么事?”

清夏摇摇头:“不知道,品公公亲自来的,是不是皇后娘娘不高兴了。”清夏搅着手里的手帕,心中十分担心,相爷这些日子来的有些多,皇后娘娘肯定要有意见的。

徐知若闻言,顿时起身,就想追上去问问,可刚走了两步又立即退回来,不行,不行,她去岂不是让局面更难堪:“不急,不急……或许皇后娘娘找相爷有事……”

皇后找相爷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敲打相爷去的……

徐知若心中有些急,可她却不能去,她若是去了,皇后娘娘每那个意思也成了那个意思,若是让人误会皇后有那个意思,皇后定然不会让她好过,徐知若真怕了禁足,何况也会让大哥难做。

徐知若叫来清夏:“你派人去凤梧宫看着些,看看相爷什么时候出来。”

“是。”

……

清凉小筑内。

端木徳淑坐在水亭中的高椅上,旁边是刚刚拂过的琴榻,进口处一顶莲花香炉散发着淡淡花香,两旁轻纱绿水,不远处水面的小舟上,戏音婉转。

徐子智远远的看着她,自从年宴一别,他是第一次见她,心中百般压缀的心一时间不知道还剩什么,她坐在那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却是被人的发妻,他子的生母。

品易带着人进来:“回娘娘,徐相到了。”

徐子智上前一步,声音如水面吹过的风,身姿即便低下也依旧清风朗月:“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听着戏,手端着新得的金边茶碗,没有看进来的两人一眼。

品易默默的推开两步,站到一侧。

徐知乎心里顿时燃起极大的抗拒力:他这是要给他下马威了!就因为他多进来了几趟!徐知乎收了收,站姿笔直!

端木徳淑见他动了,方才微微侧头,转头看过去,冷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徐知乎神色依旧,回视她的视线依旧坦荡无畏。

端木徳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也不客气的表现出来,嘴角的讽刺显而易见。

徐知乎心顿时被抓紧,下意识的就要张口反驳,但又生生咽了下去。

端木徳淑当然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他不但不会说,谁也别想从他情绪中看出什么,这个人的世界里是看不起所有人的,包括自己,雷冥九口中的徐相的喜欢,端木徳淑后来想想。

大概是需要自己想雷冥九一样,如此疯狂的爱上徐子智,他才是满意的,才乐意分给你一点视线,否则真难说他的爱情是什么:“相爷这些天辛苦了。”端木徳淑喝口茶。

徐知乎看着她端茶的手,语气更冷:“不敢言苦。”

端木徳淑心中冷哼一声,您什么不知道,却这样做了,是对后宫有什么不满吗?她不会传见徐知若,因为这件事的节点不在徐知若身上,定然是徐相自己的决定,否则她真的不决定徐知若能影响他,家族亲情?徐子智身上不能说没有,只是不会多言罢了:“徐修仪身体可好些了。”

“回皇后娘娘,承蒙娘娘厚恩,好多了。”

“是吗,看相爷来的这样勤,本宫以为徐修仪病入膏肓了。”

亭内的人不自觉的身体僵直!大气不敢喘一声。

徐知若没想到她这样直接,冷峻的眉眼立即扫了过去。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淡淡的回视,没有一丝说错话的神态。

徐知乎同样回以冷眼,她到是清高,不留情面!

端木徳淑为什么要跟他客气,他事已经做出来了,必然是冲着谁来的!而这宫里,她斗胆自认,徐知乎就是看她不顺眼冲她来的,她猜错了吗!

徐子智嘴角带着同样讽刺的冷意扬了一瞬,目光更加清冷,他就是做了又如何?!谁规定宫中只有皇后一个人可以探望!他徐家就没人了吗!

“让皇后娘娘担心了,修仪娘娘的确身体不适,精神郁结,还望皇后娘娘体谅。”

“哦?这样严重。”

“的确不容小视。”

“不如相爷把她领回去治治精神吧,毕竟怀着子嗣,总是心思不属难免影响皇嗣,既然知若需要家人看护,相爷便带回去,有二老夫人和家人照顾相信好的更快,也省的相爷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后宫走动。”

“皇后娘娘言重,修仪娘娘是宫中后妃,一日入宫便终身为皇家人,不敢再提原家,更不敢开此先例,还望娘娘深思而后行。”

端木徳淑冷哼出声,这是死不认错,就要这样了吗!

品易目光微微远移,落到徐相的脚上,玄衣垂下,除了金色的押线,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他好似还是第一次见向来云淡风轻的相爷如此不客气的噎人。

品易觉得他是不是要提醒提醒相爷,皇后娘娘怀着身孕呢?

端木徳淑也很干脆的看向他:“本宫最近可有开罪过相爷!”

你哪天让我舒心过:“皇后娘娘眼中,本相不敢!”

“本宫看你很敢吗!”端木徳淑突然侧头,含笑的看着他,笑容讽刺。

徐子智看着她的样子,张张嘴,一时有些闪神;“我……娘娘冤枉微臣了。”

201三更

端木徳淑起身。

徐子智下意识的要后退一步,但最终硬生生没有动!

他本意就是不让她痛快,她不痛快了他就该满意!即便是如此不过脑子的直接惹上她又怎样!他做了也承认!

品易立即上前托起娘娘的手臂。

徐子智看着两人几乎算交握的手,顿时目光冷厉的看向品易!这么个东西!

端木徳淑在徐子智三步外站定,松开品易的手臂,看着她。

徐子智猛然回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稳稳的站定,恭手:“娘娘……”她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开口:“徐相,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跟本宫说话都不用想想后果的。”

微微的体香混合着水亭中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徐子智脑子转的有些慢了:“微臣不曾。”

“那好,本宫希望你以后做好自己的本分,后宫的事自有本宫协理,不想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别怪本宫不徐相颜面。”

徐子智顿时被挑起三分怒火,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直接不客气的盯进她眼里,不客气又狂妄的看着她:“敢问皇后娘娘,怎么不可本相颜面。”

端木徳淑好不退缩,曾经这双眼睛轻轻一瞥便足以乱她心神,端木徳淑突然伸出手,扫了一下他来的路上粘在袖笼上的花粉,又慢慢的放开。

徐子智顿时呼吸一滞,下意识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挑衅散的干干净净。

端木徳淑的声音很轻,并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神色也趋于柔和,话却透着清冷:“这宫中,不是只有徐修仪会精神恍惚、食欲不振,本宫若是觉得糟心的事情多了,不但会精神紧张……”端木徳淑突然一笑,倾身靠近她,低声在他身侧道:“本宫还会让徐相有功夫在后宫发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按时侯对徐相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你——”

“诶,徐相不要动气。”端木徳淑站定,轻轻勾起他衣袍上垂在袖侧的肩缕,在指间把玩着,笑容从容妖气:“其实相爷总是出入后宫,本身就很惹你非议了不是吗?”

徐子智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她怎么能——怎么能——她分明是——徐子智快速夺回她手里的垂缕,急忙后退一步!心中气的不轻,也慌的可以。

她!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做出如此行径,她——

端木徳淑手依旧保持着他抽出丝缕的姿势,笑容越发温和冷傲,徐子智,后宫本就是女子之地,你这出入的频繁了可不是给本宫找麻烦,是给你自己找麻烦,告诫你一声是敬你劳苦功高!

徐子智握着垂肩,事隔多年被她调戏,他及其反感此刻心底的反应:“娘娘还想牺牲自己不成!”

端木徳淑收回手没有反应不过,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相爷想什么呢?”说着又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是真的被逗笑了,笑容清澈,徐子智还真是有意思:“关本宫什么事,新雨宫的宫女多了去了,相爷若实在喜欢我凤梧宫的,送相爷一位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徐子智闻言,恼羞成怒的甩袖就走!

端木徳淑收了笑容,也没有拦他,目光清淡的看着他走远,方嗅到空气中他身上残存的青竹之气,到底是一端方君子,这点话语就不行了。

端木徳淑心里并不想跟他对上,其他不提,她真担心得罪狠了他,徐相不再安于这个位置,可他这一个月来的挑衅位面太过明目张胆!她若是不管,他是不是还要变本加厉。

他再往后宫多来一趟,不必自己传什么闲言碎语,京中自然会有人给他安无数风月之事,还不定牵扯出什么难听的话。

戏珠担忧的向前:“娘娘,万一惹恼了相爷——”

“惹恼他!本宫看他这次就没带脑子!等着让人惹!”他若是回去想了一晚上,想出一个要拉本宫下台的结果,那才是脑子长歪了!

徐子智疾步走出来,脑海里都是她刚刚前倾,手指挑起他肩缕时的笑意,气息不近,清香不浓,却恰恰好,她勾了他的肩缕,她勾了……

少虑见主子出来急忙上前,又看着主子无神的向前,急忙提醒:“相爷,相爷,车……”在这边。

徐子智回神片刻,上了马车,手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肩缕,平日这抹金线是从肩部固定在后面的,刚刚因为她的位置勾到了前面,勾到了前面……徐子智顿时脸色通红,垂下头,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搓着自己腿部,心神散乱。

202一更

她……她勾他身上的东西……她勾……

徐子智目光清澈的看看车顶又慌张张的看看车帘,手里搓弄的动作变快,勾他肩缕……

徐子智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干净的笑意,松开握着肩缕的手,金色的装饰线闪着与朝服品级相同的光,听说,这是最能体现朝服品级的地方,也象征着手里的权柄,平日那些同僚都喜欢把它当做男人的一腔胸怀,会平稳的固定在肩后,不论长短,均对它珍之爱之。

他这条很长,从肩膀一直垂到腰下,质地也最好,左右两边都有,是超品独有的双配。

她勾起了他的荣耀。

徐子智的目光渐渐温柔,脑海中是她微微倾身,眼中充满笑意,勾起他的肩缕,想讨饶撒娇的样子!

徐子智脸颊更红,平时不怎么在意的肩缕,此刻仿佛成了他的命脉,他半生融入,他所有功绩的肯定,而她……今日勾起了他为只奋斗了半生的东西,同触这份荣耀……

就像被人挠在了心尖上,用无比温柔的手带着眷恋触碰,让他身体微微发颤……

“相爷,到了……”

徐子智眼中的涣散立即散去,这么快!紧张到搓个不停的手指,立即找到安放的位置,变得没有任何情绪。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顷刻间关闭了自己所有能让窥探到他情绪的行径。

可今日,似乎又有点不同,他手里依旧挑着本该在后面的金缕,温柔的卷起松开,又卷起,她知道这抹金缕的意义吗……

还有……她肯定有故意的成分在!

她有那么多种方式生气,她也可以看也不看他一眼!但她上前了,她为什么肯定,她上前了他就会让她靠近?她有什么底气勾他的肩缕?还是故意要盅惑他……

徐子智冷笑一声,他是那么容易被引诱的吗?她那张脸,他可是早就看够了的……

少虑不解,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相爷笑的如此温柔……

……

入夜的清凉小筑如深秋般凉爽。

戏珠吩咐宫人关了窗子,继续为娘娘通头,桃木雕凤的梳子穿过娘娘长长的黑发,在一半处起梳,又回到发根,木梳独特的圆润尾部,镶嵌着一颗颗碧玉的滚珠,滚珠滑头皮,舒适清爽、通经活络。

端木徳淑靠在订制的宽大椅背上,腰部贴合着符合太医院养生要求的软枕。

品易轻点好盘所有东西,端着走过来,无声的跪下,在双腿上铺好白色锦缎,抬起娘娘的脚,置于其上,将手暖温,涂抹上柔肤的软膏,在手心揉开,覆于娘娘脚背之长。

端木徳淑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戏珠不解的开口问:“娘娘,您今天勾相爷的金缕做什么?”相爷走了她就想问了?后来皇上来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橘黄色的烛光笼罩在清凉小筑的主卧内,精致不失华贵的摆设在烛光的笼罩下折射着温馨的柔光。

“勾!?”不是拽吗!本来是想扯下来的,但看样子做工太好,她就打了个转。

戏珠肯定的点点头,娘娘就是勾相爷的金缕了。

“哦。”那就勾了,总比让人看她扯不动要好。

戏珠等了一会,见娘娘不说话,用梳子抵抵娘娘的额头,从额头往下梳:“为什么呀?”

端木徳淑勉强撑起眼皮:“什么为什么?”勾就勾了。

戏珠歪着头:“官袍上的丝缕不能随便勾呀?”

品易看眼戏珠。

戏珠好奇的等着娘娘回话?娘娘为何突然去勾相爷肩上的金缕?虽说在凤梧宫内,都是自己一方的人,可也当众调戏相爷了呀!

“为什么不能勾?”

品易垂下头,手心慢慢的覆在娘娘脚背上旋转。

“当然不能勾了,那是相爷的……”戏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像刀客不允许别人轻易动他的刀;镇西王不会随便让女子摸他马一样:“就是……就是五彩斑斓的光环啊,羽毛啦,孔雀身上最漂亮的羽毛啦。”能让人随便摸吗?

品易摇头轻笑。

端木徳淑不太相信的向品易求证:有……这种说法?

品易微微恭头:“是有这种说法,但相爷向来不在意这些虚名,对朝服上的肩缕没有如此看重,若是看重,也不会固定不实,随意垂着。”

端木徳淑闻言松口气,还好,她就是随便扯一下,若是扯出什么原则性的仇恨来,便得不偿失了!

端木徳淑不禁有些庆幸,幸亏她没有扯下来,这若是扯下来岂不是等于自己扯落了他的勋章,没有仇也得结了怨:“本宫没有在慕国公身上见过呀?”

戏珠觉得不好,不能因为相爷不在意,娘娘就勾呀,那种情况下勾,戏珠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有的,有的,是夫人为老爷盘沉了子纹固定到肩上做了装饰,远看就像官袍上的花纹一样,很多大人大多数会让夫人缝成花纹,就算不是,也会盘起来固定住,像相爷这样的很少。”

所以……相爷好像真的挺不重视的,那……娘娘勾一下也没事,哦……“娘娘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勾,知道吗?”生气时也不行。

品易为娘娘开口道:“姑姑多虑了,别人的娘娘也勾不到。”

戏珠想想也是,毕竟别人珍之重之,绝对不会随意披着:“娘娘,您怎么不睡了。”

“被你们说的睡不着了。”

戏珠不好意思的缩缩头:“奴婢就是问问吗?”

“问的本宫要考虑头发要不要给他扯一扯,让他老人家不要以为本宫在亵渎他的官职。”

“啊!娘娘,奴——”

品易收起器具,声音淡然中带着一丝笑意:“姑姑,娘娘逗您呢。”

……

天刚刚泛白。

明心堂内室的榉木床上,徐子智睁开眼,眼里温润的笑意好似还没有散去,眼帘微眨,像翻过张风景,却依旧如玉般清澈。

徐子智坐起身,并没有第一时间叫人进来伺候,而是将被子一点点的团过来,曲着腿抱在怀里,抱了好一会,松开,叫人伺候梳洗。

203二更

今天的早朝散的有些早。

徐子智慢慢的走在保和殿汉白玉的台阶上,两旁广阔的场地,场地外巍巍高墙,阳光正浓。

“相爷。”

徐子智颔首,脚步从容。

路过其身边走远的两位官员,低声道:“徐相今日看起来格外好说话。”

“徐相哪天都很好说话。”

不一样,今天真的格外好说话,看着也很随和。

赞清快步追上来:“相爷,相爷……您留步。”

徐子智转身,肩缕固定的异常结实,这是他早上特意缝的,绝对不会再滑下来被她勾到,总之就是不让她摸!“有事?”

赞清一愣,相爷声线清凉,却不阴冷,仿佛周围的热气都是散了过去,相爷……今日很不一样:“禀相爷,皇上有情。”

……

宗之毅换下朝服,闲来无事,站在窗边,一身深蓝色交领束腰长袍依旧没有弱他半分气度。上个月的事是自己考虑不周,还是要跟子智谈谈。

“微臣见过,皇上。”

宗之毅回头:“坐,上茶。”

徐子智行为得当,清冷依旧。

“徐修仪可好些了?”

“托皇上洪福,好多了。”

宗之毅想想了,还是开口道:“既然好多了,后宫又有皇后在,你就不要经常去了。”

徐子智抬头。

宗之毅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都是近臣,也会体谅他的难处:“皇后现在怀有身孕,情绪时好时坏,听说皇后昨天传召了你,如果妩墨有什么说的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她怀有身孕,有时候会说话不好听,也不怪她,怪朕,是朕考虑不周,你这些天就不要……”宗之毅歉意的看眼兄弟。

徐子智自然懂了,一天的好心情也散了,更没有兴致看宗之毅此刻的神情,有些事情在一开始最好的节点错过了,便是再看他不顺眼,想弄死,也只有卑劣的手段可以:“微臣明白,这几日多谢皇上包容。”

宗之毅感激的点点头,这件事也怪自己,

是他自己考虑不周,他觉得就是看一眼也没什么,忘了那到底是徳淑的地方,她可能会不高兴额,而他现在不想徳淑有任何不高兴。

徐子智起身:“若是皇上灭有其他事,微臣先告退了。”

“喝杯茶,与朕对弈一局如何。”

“微臣还有事,让皇上失望了。”

宗之毅有些愧对于他:“待那天你有空,接知若回去歇歇便是。”

徐子智心中讽刺一笑,去都不敢提了吗,改成接回去,你们两人还真是出奇的一致:“谢皇上体恤,微臣先行告退。”

宗之毅看着徐子智离开,心中微微感慨,若说雷冥九还有几分憨劲,知道执着什么,也可控制,那徐子智自始至终便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难得因为徐夫人身体不适,他开口说话,想不到……

哎,徳淑心情重要,只能在其他地方弥补了,宗之毅看向赞清:“相爷有什么爱好?”

赞清闻言不太确定的开口:“看书?”

宗之毅冷哼一声。

赞清立即继续想,可……相爷好像没有什么爱好呀,女色都……说起来徐夫人还未曾有身孕:“要不皇上赏相爷几位美人?传承为大啊……”

宗之毅眼睛一亮的看着赞清,这个可以……“还是你小子激灵。”喜不喜欢的,不就是子嗣。

宗之毅从皇宫出来,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望望不远处湛蓝的天空,心中冷哼一声:“少虑。”

“相爷,奴才在。”

“让钦天监的秦大人来见我。”

“是。”

见她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倒要问问,她凭什么碰他的肩缕。

……

“妖精,吃俺老孙一棒……”台上的演员声情并茂的演着。

饰演妖精的甜乐师衣裙飘飘媚眼如丝,可怜兮兮的看着一旁念经的你大领事唐曾:“师父,小女子冤枉啊。”

“阿弥陀佛……”

台上演的异常热闹,这也是京中望湘剧院目前最火的一场戏,场场爆满,日进斗金,乐的甜乐师眼睛都要长在天上了,音乐剧可是她的拿手绝活,能获得市场的认可,赢得阶段性的胜利让她对发家致富、分店遍天下,又充满了期待。

虽然大部分股权掌握在品易为首的集团手里,但品易的就是她的呀,妖精小甜甜如蛇一般绕到二师兄身上,小手缠绕的向上:“二师兄,你看他欺负人家啦……”

外面的剧场当然不敢这样演,但对着皇后什么都可以演,皇后保证喜欢,小甜甜挑衅般的对娘娘抛去一个媚眼,却见娘娘与品易说着什么没有看她,顿时有些失望,硬生生的撑着丰富的表情继续演。

没有办法,给大领导演戏就是这样,别说喝彩了,肯认真看她一眼就不错了。

不过……两人说什么呢?表情这样严肃,皇后娘娘可怀孕了耶,谁敢给娘娘找麻烦,不怕死的太快。

水亭之内,端木徳淑冷哼一声:“本宫还没有生呢,就能算出这些个波折,钦天监没事做了吗!”

品易不敢回这话,钦天监为每位新出生的皇子算生辰是历年来的传统,除了命格奇薄的,一般都没有问题,毕竟生之处,命数上多为一片空白,要到后来结合天相,阴阳、顺数才能一窥究竟。

钦天监这次上书实数突兀,可,钦天监也是为了小皇子好,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最近天降雷火,劈了前殿一只赝鼎麒麟,钦天监唯恐伤了小皇子运数,想为小皇子聚福,也情有可原。

毕竟皇家嫡子,总是要集一身福气才好。

端木徳淑也不是不怨,只是觉得:“这幸亏是聚福,他们要是再转手一算,算出什么要不得的命数了,是不是也要安在本宫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娘娘——”

“钦天监是闲的没事了!”这种忌讳也犯!孩子还没有生辰就涉及聚福,平日躲的很快的他们,这次到往前凑了!没事不好好算天气,查什么本命。

“娘娘,皇上已经应了,您就召见一下,走个过程也好。”

“皇上也是闲的。”

“皇上也是为了小皇子好。”

端木徳淑也就是在自家抱怨抱怨,钦天监既然已经开口,还能驳了他们的老脸,谁跟福运有仇:“钦天监可说了推选谁为这次主官。”

品易心安了一半,娘娘不抵触便好:“回娘娘,钦天监算过后,推荐了徐相、荀行走、白将军、慕国公。钦天监首选徐相,可……今早皇上问了徐相,徐相没有直接应下,看皇上的意思,还是想用徐相。”

用他,不是开玩笑吗!他对会前两天的事没有芥蒂:“照你这么说这些名字是俺首次排的了,那就顺位第二,荀什么的。”想来她父亲排在最后,皇上是考虑也不会考虑的。

品易也不是没想过,但:“娘娘,荀大人官职不高,主要是……”

端木徳淑看向他。

品易开口:“出身不好。”市井之地,三教九流,父赌母赎,这是什么人家,怎么能给嫡皇子聚福,钦天监不知算的什么,竟然让他排在了第二。

“白将军?”

品易摇头:“武将出身,文治太弱,皇上肯定不会考虑。”

“所以前三都不行,不能委屈小皇子的情况下,就只能选徐相?徐相还不见得有空?”

品易垂下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皇上还在和徐相说,徐相定然是能抽出时间来的。”

端木徳淑无不讽刺的开口:“那钦天监有没有说,若是主官心有二念,聚福会不会大打折扣,不就是劈了一只檐兽,它们本就有祈雷之意,劈了它们不正是舍身取义,可功成身退,不该可喜可贺吗。”

品易明白娘娘不高兴有人现在就拿命数之说安在小皇子身上,可这不是已经提出来:“娘娘言之有理。”

“行了,他竟然拒绝了一次,定然是不乐意了。”何况前几两天才闹了不愉快:“等皇上今晚到了,便选荀行走吧。”

品易不乐意,那人什么出身,怎么配:“娘娘……”

“不必多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位荀大人深得帝恩,出身不好还能有如今的成功,本宫看毅力和耐性都不错,反而能成大器,有什么不可。”

品易张张嘴,可着荀大人也……

“去取些果子来。”

品易觉得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是。”取果子这种小事自然不用他亲自跑腿,皇后娘娘不过是让他闭嘴罢了。

……

徐府内。

齐西雨不过是躺了一个月,想不到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相爷心思明镜一般的人,怎么就去看徐知若了?!这是觉得皇后娘娘怀孕了,便不用避讳了,可以去看看妹妹的奇葩想法吗!?

204三更

齐西雨哪里还敢病着,听说相爷以公务繁忙清高的拒绝了大公主的聚福主官之事,瞬间病就好了。

齐西雨着急的不得了,相爷,您可以清高,甚至不弯腰事权贵,但您不能这样清高啊?大公主的事您还是要上上心的,说不定就有惊喜未来呢。

往事不可追,但未进行的事必须极力弥补。

齐西雨大病初愈便脸色红润的去明心堂找相爷。

少忧见夫人过来,立即恭身问礼:“回夫人,相爷不在。”

“不在?去哪里了?”

“城西修剪堤坝,下游出了事,工部和相爷都过去了,大概要三天才能回来。”

三天?“那大公……凤梧宫祈福一事……”

少忧这个知道知道,虽然这些天是无虑跟着,但该知道还是知道的:“相爷说国事要紧。”少忧说完神色微微骄傲,他们相爷从不屑于做趋炎附势之事,只会把民情国事放在心里。

齐西雨听着他与有荣焉的口气,不好意思的提醒他,清高一世也极有可能晚节不保啊,而且你们相爷以后教导的那位皇子,真的很给你们相爷没脸。有些事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齐西雨心中着急,三天?!不知道赶不赶的上:“凤梧宫什么时候为皇嗣祈福?”

“吉时在五天后。”

五天?赶得上,赶得上。

……

皇后娘娘昨晚劝说皇上的话,从各方人口中的拼凑中越来越饱满,越来越成熟,在皇上的纵容下,传播开来。

宗之毅从心里不赞成徳淑的观点,为皇子祈福的主官,自然非徐子智莫属,他虽然器重荀故风,也很看好他,但事关自己子嗣,他背后的家世实在不够全面。

宗之毅是不会让他嫡子的祈福官有一点瑕疵的,何况本就是一种寄托,徐子智文武双全,他自然期待皇子长大后有徐子智七分谋略,六分战绩,他便后顾无忧了。

可却不影响把某些话传出去,荀故风出身不好是很多人攻坚他的借口,寒门之子,出身不佳,因其父品行有亏,乡邻不荐,却不愿意去看他身上坚韧的品性和没有被磨灭反而日渐豁达的态度。

或者这些人看到了,却打压他罢了。

皇后娘娘说:出身,是磨砺一个人最残酷的手段,但若在它的重压下拨开云雾,款款而行,那也是端方君子,坚韧力量,本宫觉得荀大人便好,多年坚持,一朝成臣,身上必有具备很多安逸子弟都不具备的本心。

本宫不祈祷皇儿将来如皇上一般一帆风顺,建功立业,只希望他恪尽职守,遇到困难挫折依旧不要忘了向前。

端木徳淑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说的,她说,荀故风追逐名利又如何,难道京中权贵就不追名逐利了,他不如此展示如何献予皇上面前,如何能让人高看一眼,没有举荐的情况下,等着凉了回老家算牌九赢家业做商人吗!臣妾看荀大人就挺好。

这话自然不能直接传出去,加工,加工,鼓励寒门,为寒门说话,也让众多的寒门得以出头才是宗之毅的目的。

有人做推,这些话传的自然也快,好不好,总之不是不好的话,也是对这一届学子的激励。

话语传到荀故风的耳朵里,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出身还教会了他一样东西,善于看人脸色、揣摩人心。

皇后娘娘的话岂是那样容易传出后宫的,但皇后娘娘也定然说过类似的话,才有这些话传出来,不管皇后娘娘出于什么目的说了这些话,或者只是因为那位传说中适于做福官的排位,他心中依然波澜不惊。

说出的话是最不值银两的事情,但三份心意他深表感激,对这件事制造的后果,他心有感恩,毕竟是为他说话,他便有既得的好处,自然该有谢意。

所以三天后传出若是相爷赶不回来便由他住持凤梧殿的聚福仪式时,荀故风一点也不惊讶。

皇后娘娘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提及他很正常,他也放心了几分,定然会认真行使。

远在城西的徐子智听到端木徳淑有意让荀故风接替他时,看看不远处汹涌而过的浪潮,手里的炭笔捏的死紧:“通知无虑,明天回城。”

“是。”这里本也不必相爷亲自坐镇,相爷只是看一眼总体布局便可,相爷多待了两天已是耽误了相爷的正事,怎敢多留。

……

“皇后娘娘,相爷回府了。”

端木徳淑甩甩手里的香,放入香炉中,青柠的果香在空气中缓缓漫开:“回来便回来了,喊什么。”

戏珠委屈的看眼娘娘:“奴婢是为小皇子高兴吗。”

端木徳淑盖上碧玉香盖,慢悠悠的开口:“相爷答应皇上了?”

戏珠一时语塞。

“又没有答应,高兴什么,难道我儿的福气还需要他来给。”说完微微向香炉倾身,手掌微扇,柠檬渲染的清香瞬间减低了她反胃之感,也不知道闹哪样,前三个月还好好的,眼看四个月要过去了,反而有些反胃,只有清冽没有任何杂质的果香才能降低几分难受的感觉。

戏珠闻言竟无话可说,当然不需要相爷给,可看着好看啊!那可是相爷,相爷往哪里一站跟别人总是不一样的:“娘娘,话不是这样说的。”

“又请不到,本宫不这样说,还等着被他说吗。”

“娘娘,您看看您,最近戾气总是这样重,相爷有没有说什么,都是您说的,何况相爷是真的有事情要忙,才走的,到了娘娘这里好似相爷小肚鸡肠似的。”

“你主子我小肚鸡肠行了吧!”

“娘娘——”

“行了,你急什么,皇上点了谁便是谁。”看宗之毅那样子,还想跟徐知乎谈的,谈吧,不是回来了吗,他还能有另一个借口推脱不成,只是希望老天别把主官的不乐意怪罪到正主身上才好。

“那娘娘也不能不上心呀。”

“本宫不是上心的推荐荀故风了。”

戏珠闻言想说您推荐谁不好推荐一个五福不全的,可到底不敢放肆:“娘娘,您该去散步了。”

“你怨气那么重,还算什么步。”

……

徐子智没有见齐西雨,一个人坐在明心堂的山亭中生闷气,他回来后才知道,端木徳淑竟然极力推荐荀故风,放着自己不要选那个荀故风!她是不是想气死他!

他又说不回来吗!有说不帮她主持吗!她问也不问!以为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斤斤计较!装不下几两胸襟!

徐知乎越想越不甘,越想越觉得端木徳淑未免把人想的太过,心里也万分屈辱,她竟然想用一个母亲被卖的人也不用他——他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凑,他干脆不去算了!

无虑捧着祈福的官袍进来:“相爷,宫里送来的,裁缝在在外面,您要不要先试试,若是不合适也好让他改。”虽然只是一个小仪式,但涉及皇上嫡子,皇上自然万分重视,即便小也是非常精致。

徐知乎才想起他是答应了的,毕竟后天便是祈福礼,明日定服定僧舍定方位,都需要主礼的生辰,他焉能跟她一般见识拖过了吉时。

“拿来吧。”

“是。”

……

“娘娘。”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急忙扶住水廊上的栏杆:“你喊什么!”

戏珠顺着娘娘的刚才倾斜的身姿向下看看,顿时恼了:“娘娘,您怎么又用芦苇逗弄贝龟,奴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它拉力很重的,万一——”

“好了好了,我才刚拿起来。”

“刚拿起来也不行,若是娘娘再这样,奴婢这就禀明皇上,让皇上将水里百年以上的贝龟都——”

“你刚才喊本宫做什么?”

“啊?”戏珠立即笑了:“娘娘,大好事!刚刚品易传话说,相爷答应了!明日的添福香有相爷领香!相爷人真好,都不跟娘娘计较呢?”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扔了手里的芦苇,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行,徐子智好,不计较。

“娘娘,您做什么去?”

“累了,睡会午觉。”

205四更

展展福旗在凤梧宫的吉位迎着初阳,缓缓展天干之数,场地两旁百年柳树上符文漂浮,场地中举行八卦聚福阵用上好的聚灵石——耀石组成,封印了各地福源的葫芦位列八个方振占据主位。

极目四望,映射在鱼盘中的天穹低垂。

徐子智一身飘逸的登仙长袍,盘坐在僧侣的最前方,吟诵者早已失传的《天定经》寓意,安天下之道,震山河之凶,平,四方之气,成天下安定。以天安地静,祈皇后娘娘腹中胎儿福寿绵长。

坐在相爷身后的僧侣从听到相爷口中第一句经文开始便陷入了深思,这本经文他只有幸在师父健在时翻阅过残篇,想不到有生之年,有幸听完后六篇。

此篇《天定经》成书与大道之家,行五福六运,定天地之气,创些此篇的人点过西宁命数,安过北海海神,震慑蛟海蛇妖百年不敢作祟,是一篇通天神文,能安四方安泰,岂会不能聚福与一个。

老僧侣叹口气,他听说过这次主礼之事,荀大人纵然才情了得,未来有期,但也念不出这篇《天定经》怎么能一样,徐府果然根基深厚,不知事后,徐相可否愿意分享这本失传已久的经文。

宗之毅站在最外围,看着千帆扬起,四阵皆通,心里松口气,转头轻声道:“叫娘娘出来吧。”

“是。”

……

另一边,向来对小甜甜多方纵容的掌苑姑姑,发现甜甜不见后,立即让人压了企图溜出去的甜甜回来。

甜甜唔唔的乱叫这,她就是去看一眼,古代封建迷信她还没有看过现场版呢,而且这说钦天监都是研究这些的,每个人都智商超级高,从阴阳之学到五行八卦,算天相,算地脉,算命数厉害的不得了,她就是想去看看吗!这可是神学和科学历来争论的焦点。

她若是能学得一手,万一哪天传回去了也能发表几篇论文,跨界称王,她还不成为最后头脑的女明星,看谁还敢笑话她脑子不好使。

曲乐苑大掌事岂会让她回来,昨晚她就觉得这丫头不对劲,果然是敢说敢做,此等大事也敢去找死。

观人祭祀、做法,均是要判刑的重罪,无论是扰先者安宁还是惊仙人赐福,轻者诛杀一族,重者影响百世,岂容她如此放肆!

皇后娘娘就是再恩宠与她,也绝不允许她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亏皇家福运,惊扰皇家福官。

“拿开她嘴里的东西。”

小甜甜吐出嘴里的帕子,终于能说话,赶紧动动嘴,头饰都掉下来了,如今还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异常狼狈:“姑姑,您来真的!”

掌事姑姑见她还如此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你可知罪!”

“我——”

教事姑姑急忙掐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快认错,你想全曲艺苑跟着你掉脑袋吗!”

小甜甜闻言不敢相信的看向小姑姑,掉……掉脑袋……您不要吓我……我……我胆小。

教事姑姑头疼的叹口气,这孩子的聪明劲从来没有用对过地方,这等常识问题,也敢不进脑子。

教事姑姑把祈福、祭祀对每个家族和团体的重要性说了一遍,并普及了,扰人祭祖是要经官的常识。

小甜甜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摸摸自己还在的小脑袋,迫切的拉住姑姑的胳膊:“姑,我亲姑,你有没有《雁国常识一千例》的书给小的背一下。”小的穿来两月便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宠爱,至今没有一点生活常识呀,小的现在正风光不限,做上ceo,形势一片大好,不想死啊!

掌事姑姑无奈的看她一眼,这回又知道怕了,刚才躲着人跑的热乎劲去哪了,早晚被这个戳祸精连累了,偏偏皇后娘娘还喜欢着,她们除了多操心些,还能跟皇后娘娘乐呵这件事过不去吗。

……

端木徳淑一身明红色正品大装,头上金光璀璨,凤尾处一次排列,一共九十八颗小珍珠,成就了一身小凤装。

徐子智一身白色佛文僧袍,俊逸脱俗的容颜下眼中一片安宁,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搭着一串沾染了百年檀香的你佛主。

他如天地间从生的一缕精神,踏着祥云皓月,从阵中走向站立在阵法外的女子,步步从容、身姿如仙,青竹之气带着檀香的浓厚,随着他越来越近,勉强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方知,身在人间。

端木徳淑微微松一口气,神色数目,刚刚看着他,竟然有一丝不真切的尊神之感,让人不敢直视,更何况争其锋芒。

徐子智扬珠。

端木徳淑方才回神,抬步而去。

徐子智带着她向前,两人一红一白,走在聚集了无数祝愿的经文中、香雾中,犹如穿梭在天空的谪仙,穿越山海,共赴一场盛宴。

宗之毅为自己无来由的想法皱眉,此等重要场合,他怎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可看着慢慢走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清朗如月、惊艳绝世;一个笑如百花,娇不自知。都是曾经京中无法忽视的身影……

宗之毅骤然觉得眼前时空划过一丝涟漪,眼前一切突然变了。

徐知乎伸出手,她嫣然一笑握住,轻提裙角,两人走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男的醉了桃花,女子惊艳了时光,两人拥抱,他低头,她扬起纯真的笑意,他只要再进一步就能——

206一更

宗之毅突然抬步向前。

赞清吓了一跳,急忙失礼的拽住皇上,顿时一身冷汗:皇上要干嘛!再走两步就进入福阵范围了!这是大忌!

宗之毅顷刻间回神,惊了的身体僵直,脑海中的景色顿时烟消云散,又是场中的样子。

宗之毅收回脚步,看着场中的两个人,一个执香一个诵经,两个人站在一起,天地共生相依相成。

宗之毅目光顿冷,若是上次梦境是他小题大做,那么这次如此清醒为何会如此错觉,是错觉吗?

宗之毅望着妩墨的背影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徐子智这样的人,身份高贵、家世不凡,有从小跟随师傅在外,见多了世间百态,对万事心如止水,没有对徳淑心存幻念可以理解,也说的过去。

那么徳淑呢?宗之毅第一次想到这一点,端木徳淑,京中贵女,她没有对初次相见的徐知乎生过一丝旖旎吗!

宗之毅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冷厉三分,只要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当初思慕的不是自己,或者说有思慕的人,便觉得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徳淑心里怎么会有过人?端庄贤淑、家教甚严!可真的一丝都没有?没有想过徐子智一道身影!?

宗之毅脸色阴沉,看向赞清:“徐相住持完今天的法事便让徐相回去休息,把荀故风找来,让他适装,明日开礼,便有他代替相爷。”

“皇上——”您疯了!赞清急忙压下口由心生的冲动,克制的开口:“皇上,今日天气炎热,您可能是站的久了……”

宗之毅站了好一会,看着场中的两人,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一毫失礼之处,心中的躁动一点点的压下去,没有再坚持。

赞清松口气,皇上刚才撞了哪门子邪,竟然生出半路换人的想法,天时、请讼已经开始,也不怕惹怒了福身。

再说,相爷请来的福源万一看不上荀大人怎么办,皇上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得罪天道的想法,待会,让众位大师给皇上也念两句才是。

端木徳淑退到一旁。

徐知乎上前。

她只需要最后一个祷念便完成最后的祭礼,徐子智的立即漫长。单是左三层右三层的衣服字穿在身上完成珍重的祈福仪式已经是很耗体力的动作。

徐子智却没有一丝笨重之感,动作行云流水,身姿承转有力,别说是手中只是一串念珠,即便换上雷冥九那把刀,覆上铠甲依旧能走今日行云流水之感。

端木徳淑看着他。

宗之毅平静下去的心又猛然暴起!他就知道——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确定他没有带着怨愤,便有些笑自己小肚鸡肠,徐相到底是徐相,人品上始终值得敬重。

宗之毅心里纷杂的情分才安分一些,有些后悔为什么坚持用徐子智。

他还不至于脑子不清楚到觉得两人有什么,两人也没有碰到的时候……

宗之毅猛然想起去年皇福寺,他们二人有在相处三天,宗之毅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这一次又是自己的的问题!

宗之毅莫名有些恼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身:“你们盯着,朕先——”又立即站定,转回来,他不会给她多看徐子智一眼的机会!

福礼持续了一个时辰,端木徳淑怀孕四个月不适应久站早已经下去休息,徐子智住持完复杂的福礼,从场中退下来,整个人看起来与刚才上场时没有一点不一样。

宗之毅上前:“辛苦了。”

“为皇嗣祈福是为臣的本分。”

宗之毅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心里又安了三分,到底是徐子智让他放心:“赞清。”

“奴才在。”

“把朕新得的那把剑赠与徐相大人。”

“多谢皇上。”徐子智敏感的察觉到宗之毅似乎情绪有些变化,但并不明显,不知是不是站久了,三天三场,除了第一天第二天需要皇上在场,其他时候并不需要:“微臣先行告退。”

“嗯,赞清送送相爷。”

“是。”

宗之毅看眼安静的凤梧正殿,想来她是不会出来了,这么多年,自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她心里是不是有过人,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宗之毅冷嘲自己一声,从来他就不是不可代替的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只是若那个人徐子智,即便忘记了,意义也是不一样的,面对徐子智,宗之毅没有当初对雷冥九那样的自信。

宗之毅突然有些挫败,是谁不好,为什么极有可能是他。

宗之毅向殿内走去。

端木徳淑正坐在靠窗的榻上为孩子缝小衣服,宫里自然不缺她这一件,就是打发打发时间,也真的喜欢自己做罢了。

端木徳淑看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里的针线:“结束了。”

“嗯。”宗之毅坐下来,她抱着怎样的心里,思慕过另一个人?

端木徳淑笑笑:“看我做什么,今日在后宫待了这么长时间,前廷没事了吗?”

宗之毅看着她笑,想起新婚时她笑容更加腼腆好看,让人不自觉的想把最的好的都捧给她:“前面不忙。”

“那皇上午饭要在这里用吗?”

“用吧。”

端木徳淑打个结,用剪刀剪断,换种丝线:“吉梧,吩咐御膳房多备几道皇上爱吃的膳食。”宗之毅最近经常在这里用膳,膳食自然都是备着的。

宗之毅看着她,突然开口:“伤眼睛的,让下面的人做吧。”

“我也没事,就是做着玩,到时候大了小了还不一定能穿呢。”

宗之毅看着她温柔的笑脸,穿针引线时不灵活但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她还是一样的好看,肌如凝玉,神色安然,这两个月越发沉寂唯美,像又过了百年的陈酿,最后一丝辛辣都不见了,只剩柔和绵香:“妩墨,你为什么要用故风?”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用小拇指缕顺手里的绣线,绣着胖胖的金锁:“徐相不是没时间吗?”

宗之毅见她答的随意,憋了一早上的心情,方才微微好转:“还是徐相最合适。”

端木徳淑忍不住摇头失笑:“皇上,臣妾还能怪你不成,用谁不一样,徐相有徐相的好,荀大人有荀大人的优势,本宫没有特别偏好用谁,皇上决策就好。”

徐子智好什么?宗之毅险些脱口而出,但瞬间改了口:“说起来,徐相和大哥非常交好。”

端木徳淑入针又返,金锁的手柄已经有了雏形:“嗯,他回京后真好和臣妾大哥是同窗,两人相对便好一些。”

宗之毅急切的开口:“你可有在家中见过他?”

端木徳淑绣锁的手停了一下,微微抬起眼睑看他一眼,目光中冰河温光,极致又耀眼。

宗之毅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但毕竟身居高位、宠辱不惊,硬生生的抗住了她这一眼的攻势!依旧面色镇定的看着她,心中万分后悔暴露自己龌龊的想法!妩墨今日恐怕又要看不起他的用心了!

宗之毅呀宗之毅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长一点记性!你还是当初安缩一地看不到未来的宗之毅吗!怎么会浅显的问出如此不过脑子的问题!给人看轻你人品的机会!

端木徳淑神色温柔的一笑,眼中下意识滋生的寒意早已经散去,她本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只是最近情绪起伏有些过激,稍稍不顺心都想发顿脾气:“自然见过,徐相年少时润雅如竹,少年风流,最是那股清高感吸引人,臣妾也曾跟着姐姐多在帘后多看过两眼,说起来比皇上年轻时可吸引人多了。”

宗之毅陪着笑,自己那点心思果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有些羞愧的垂下头,又抬起,倔强的看着她笑。九五之尊之位,他要担得起说错过的话,她也休想在有些事上,想击溃他便击溃他!

端木徳淑也没有非要听一句道歉的意思,皇上只是问问,谁还没有一个好奇心。

再说,多少年前的事了,何况她又确实喜欢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宗之毅真的介意,那也就介意便是。

端木徳淑不慎在意的垂下头,继续绣着手里的纹样。

宗之毅看着她轻描淡写的样子,心神苦涩,时隔多年,此刻依然觉得像一句闷拳落下,让他看到两人本质的差距。她有多云淡风轻,自己就有多么小家子气。

这种夫妻间的气量,并没有因为他身居高位,有任何一点翻转的意思。

207

宗之毅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偏偏这种感觉总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时不时地冒出来。

宗之毅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极力维持着一家之主,为她天的度量:“休息一会,伤眼睛。”

端木徳淑看看他。

宗之毅也看着她。

“好,休息一会。”

宗之毅一怔,立即想出下面的词句:“你也坐了好一会了,朕陪你去外面走走,总坐着对孩子不好,”

“嗯。”

戏珠看品易一眼。

品易与之一起跟上。

戏珠又看品易一眼。

品易觉得还好吧,男人的情感便是眼里不揉杀是掠夺和完全的侵占,倾向摄取、占有和征服,越是登在顶端的男子越有这份骄傲,带他把一位女子护在羽翼下之后便不会轻易觉得她会脱离掌控,这是自信,所以皇上看不上雷冥九。

现在皇上很看的上徐相,但那又如何,徐相为人处世口碑皆好,皇上怀疑便怀疑了,就算他以后听说了什么查出什么,也无所谓,皇后有子嗣,又有前方重臣可依靠,皇上若是不高兴,觉得尊严被挑衅,尽管冷着皇后,皇后还需要皇上热着吗。

所以,有什么可在意的。

戏珠见品易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自觉地心定几分,皇上刚才提起相爷,她都要吓死了,皇上怎么会突然提到相爷,她真担心皇上……

……

徐知若用力的用汤勺搅着碗里的汤,心中再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钦天监提议、皇上坚持,焉有自己说话的道理!她人言轻微也只有受着罢了!

……

乾心殿内。

宗之毅越想越想知道,他就是想知道!宗之毅突然站起来:“传四汤进来!”

赞清丝毫不敢怠慢:“是。”四汤?是出什么大事了,还是有不方便的事。

……

第二天,宗之毅没有到场。

端木徳淑也没有到场。

第三天,宗之毅陪着端木徳淑做最后一场法事,陈年烂谷子的事情想寻到蛛丝马迹并不容易,单是打探就需要一些时间。

昨晚降了雨,今日尚算清爽,但也只是与正午相比,穿上福服便还是会热。

端木徳淑扶着宗之毅的手站着看了徐子智很久,心里叹口气,有些情绪已烟消云散。

宗之毅松开徳淑的手,该她去了。

端木徳淑上前,头上凤冠灼眼,踏上两级台阶,走入阵台。

宗之毅目光坦然,上次是他恍惚了而已,两人站在一起还是有诸多不合的,比如徐相太过安静,徳淑过于活泼,并不适合。

端木徳淑拿起香,燃起,放好,看了片刻渐渐远去的福叶,抚一抚渐渐显怀的肚子,转身,身体微微倾斜了一瞬。

徐子智快速伸出手扶了她一下,又立即松开。

宗之毅欲冲过去的脚步停在原地。

端木徳淑微微对徐子智点点头,抬步退下去。

宗之毅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噼里啪啦一阵响,最后都归于平静,看着她走过来,扶住她的手臂,强硬的带着她离开。

端木徳淑被他拖行了一步,方察觉到他行为不对,顿时有些抵触:“怎么了?”

------题外话------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没当节假日,我都做好了你们带孩子的准备)

所以我也偷个懒,中秋期间四千字更新

过了中秋恢复七千字左右更新。o(n_n)o

208

宗之毅顿时回神,顷刻间放慢了脚步:“我……太晒了……”宗之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端木徳淑收回视线,神色如常,声音平静:“走吧。”

宗之毅不禁松口气。

徐子智看着两人走远,才惊觉自己欲迈出的脚步,重新回到祭案前,脑海中是宗之毅刚才失礼的举动,他拽她……

徐子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她哪一方做的不好吗?还是他扶了她一下是错的!

宗之毅心里异常躁动,刚从一幕是,徳淑轻描淡写没有追究的话是。

宗之毅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端木徳淑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没事,快进去吧,外面太阳大,我再去盯一会,等这边没事了,我去前廷处理点事,会晚点过来。”

端木徳淑看了他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扶着品易的手进去。

宗之毅看着她走远,又看向不远处场中的徐子智,心中刚才的失态才平复半分。

……

树上的叶子打着转,午后的烈阳炙烤着大地,花苞收起来懒洋洋的抵御着太阳,明锐的阳光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广阔大殿之外除了值岗的侍卫,一个走动的人也没有。

一份不详细的单薄的资料放在御书房的书桌上。

宗之毅坐在书案前伸手抖了一下信奉,轻薄的没有任何重量,不禁松了一口气。又放下看了很久,毅然拿起来,打开。

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述,只是列举了多次徐相出入的场合端木府长房大小姐在的次数,不算多,但也不少,从春季踏青到冬季赏梅,从赏文诗宴,到格式集会,她们共同确认同在的你次十多次。

不多,但更不少,身为深闺适龄女儿,远不该如此频繁的参与外面的一切活动,而且的书不是太喜欢热闹的人,那么她为什么一定要去?

是端木府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或者端木府原本打算把她嫁给谁?

宗之毅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重重的把纸张拍在桌子上,成婚的时候端木府是不是对自己非常不满意!徳淑呢?从可能的徐子智降成自己想必更不满意,所以人人都觉得他高攀,她身边的人更是如此!怎么不提他是皇子!

宗之毅平复下心里糟糕透顶的情绪:“皇后呢?”

“吃了饭,睡下了。”

“徐相呢。什么时候走的。”

“皇后娘娘用膳之前。”

宗之毅立即看向赞清。

赞清被看的不明所以:“徐相交代了……皇后娘娘一些事情,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宗之毅猛然一拍桌子。

赞清吓了一跳,立即跪在地上。

宗之毅抵着下巴,平息心中升腾的怒火!他在的时候为什不说!非要等自己走了,他就有事了!还是说端木徳淑特意叫住了要走的徐子智!

宗之毅猛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摆驾凤梧宫。”

……

端木徳淑孕后有些嗜睡,午饭后是雷打不动的睡觉时间,凤梧前殿刚昨了法事,又是在这边用的午膳,正殿的卧房内放置了足量的冰,端木徳淑睡的异常舒适。

戏珠带着凤梧宫众人早已迎了出来:“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走过几人。

戏珠起身欲去为皇上泡茶。

宗之毅突然转身:“谁让你们起来的,跪着!”

戏珠顿时跪了下去!

品易本就在等戏珠起身,如今也不用等了,安安分分的跪好,宫里不成文的规定,主子们走过身边一定的距离后,如果没有特定的指示,表示可以起身。

毕竟主子没有功夫时刻说“起”,贴身伺候的丫头宫女又有忙不完的事,便有了这个默认的规矩。

戏珠谨慎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垂着头,想其中的关键,想来想去,也只有今日徐相扶了皇后娘娘一瞬的事,这是要发落他们了?!

品易跪的恭敬,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受着就对了,理由并不重要。

戏珠没有品易这样高的觉悟,但也不会轻易开罪姑爷,可若只是无缘由的罚跪,她也没意见就是。

凤梧宫三殿的正厅里,顿时跪满了当天伺候的奴才。

宗之毅看戏珠一眼,平日里就这些人跳的最猖獗:“娘娘呢?”

戏珠万分谨慎:“回皇上,娘娘还在睡。”

“可是福礼有什么数落的地方惊动了皇后娘娘。”

品易下意识的想提醒戏珠什么,但生生忍住,不是自作聪明的时候。

“回皇上,相爷嘱咐了娘娘两句话,献上了一本经文,让娘娘没事了可以抄给小皇子。”顺便问了问娘娘身体可好,若是虚浮感过甚,提醒娘娘吃药。

宗之毅听着她说了等于没说的样子,冷哼一声,戏珠、明珠、珍珠,这几颗珠子,历来不知道她们的斤两:“什么经文。”

戏珠微微汗颜:“回皇上,奴婢识字不多,看不懂梵经。”

“看不懂的东西给了你们主子!你就不说查一查!”

戏珠被吼的莫名其妙,相爷给的,何须再查,而且,相爷还能害皇后娘娘吗,那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奴婢思虑不周,请皇上降罪。”

宗之毅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过了一会,语气更沉稳三分:“可还有其他事情交代。”

“回皇上没有了。”

宗之毅看向下面的人:“相爷可还有什么事情交代。”

品易皱眉。

戏珠不解,这是——没有问自己的意思吗?相爷还有什么事?都是很正常的事呀?

下面的人下意识的看向戏珠、品易,这两人不说话,她们嫣敢开口。

宗之毅顿时提高声音:“问你们,你们乱看什么!有没有!”

众人立即收回目光。

欣玉不明所以,怎么了吗?好好的,皇上发什么脾气,相爷还……还交代了什么……

赞清站在一旁,心里颇为痛快,平时眼高于顶的,几乎不把他们前院的人放在眼里。每月十万两,后宫开销不足两万两,剩下的都充盈了皇后的私库,凤梧宫的人怎么会看的上他们内务府,他们府没月不足一万两,怎能入他们的眼。

但也不看看,这份荣耀是谁给的!得罪了皇上可是什么都不会有。

不过,看皇上也不过是在这些人面前发火的样子,想来只会雷声大雨点小了。

欣玉谨慎的叩首,努力搜刮脑子想,虽然她当事在殿内伺候,但是没有在跟前,相爷说了什么,她也不完全知道,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听:“好像……好像只有一本经书……”

宗之毅冷哼一声,好像?她都是戏珠忠实的走狗,宗之毅端起茶杯:“谁还有要补充的。”

大殿内鸦雀无声。

品易想了想,微微起身,刚要开口。

宗之毅直接看向欣玉旁边的丫头:“既然这样轮着一个个来,朕倒要看看你们平日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身边的事,竟然都不知道!”

品易沉寂下去,皇上这是不信任他们几个谨慎伺候的。怎么?皇上怀疑什么。

欣玉旁边的宝园一脸懵:“奴……奴婢当时在外殿,并不知道相爷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她本来就是外殿掌事。

吉梧倒是知道的多一些,可现在的阵势,他完全不懂怎么了,相爷最后嘱咐了皇后娘娘两句话,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些。

而且最重要的事,他说不说……该不该说……戏珠、品易明明都能交代,为何要找他们这些人说?皇上是不信任戏珠和品易吗?为什么不信任?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

皇宫里出来的太监、宫女,一个小问题下意识的转出几百种反应,主子尚且没有如何,他们已经吓的意识不附体。

前面的人个个说的磕磕绊绊,努力回想自己的记忆,可又顾忌着戏珠、品易,觉得两人没有交代的话若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是不是不好,还有,到底能不能说?

相爷交代皇后娘娘,可能身体不适让娘娘请太医看看,只是正常叮嘱应该没什么,可说了……好似就像戏珠姑姑隐瞒了一样……

每个人论一句,结果越来越磕磕绊绊,越来越惨不忍睹,明明没有什么事。扩充的模棱两可的结果,反而变的好像有什么了一样。

品易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们没有交代清楚,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乱说话,这个每个宫殿御下的规矩。

所以若不是慎刑司问话,理应是近身人告知,皇上却越过了他和戏珠,必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轮到吉梧的时候事情更糟,他自己已经吓了自己多次,想了无数句话,真对上皇上的威仪,组织好的语句顿时溃不成军,交代的漏洞百出,一无是处。

戏珠慢慢的冷了脸,干脆一个字都不说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挨个审问吗!她是有哪里答的不好,还是犯了忌讳!皇上不问,她还懒得说了!

品易心里叹口气,刚想再次引起皇上的注意,突然心神一阵,跪的更加恭敬。她看来多久了?!娘娘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醒!?

端木徳淑站在屏风和走廊交汇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大殿中的一切。

身后站着一动不动,丝毫不觉得这时候应该提醒什么的明珠,娘娘从一开始便醒了,出来的时候便开到皇上在问‘莫名其妙’的问题,娘娘不让她开口,她有什么办法。

皇上这样子是想问出点什么事吗!明珠神色如常,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指甲,不评价皇上干的不过脑子的事情。

反正如今,今日当值的人都知道皇上莫名其妙问相爷和皇后娘娘了,也不怕她们听的再深入一些。

宗之毅猛然怒道:“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值岗的宫人立即惊慌的叩头:“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一个个的都想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都不知道!好,好,去外面太阳底下跪着,都给朕——”

端木徳淑走出来,神色冷到了骨子里,声音却如往常一般恭良娴熟,温柔如风:“皇上问话,焉能左顾右眼,一个说不清,两个三个也是如此吗,皇上罚你们的话,可有怨言。”

赞清发现皇上顿时整个人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大殿内跪着的人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顷刻间有种雷云尽散的狂喜之意:“奴婢(奴才)不敢!”

“那边出去跪着吧,跪足一个时辰,好好想想错在哪里。”

“奴婢(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谢皇上教诲。”说完,步履艰难的起身,跟在欣玉身后。依次退出去,挑最热的中央空地跪下,胆战心惊的恐惧,才一点点的落回原位。虽说这里跪着远不如殿里舒服,但至少心中安定。

大殿内除了皇上身边的两位大太监,以为宫女青稞。她的贴身宫女戏珠、明珠,大太监品易,再无多余的人。

端木徳淑回头,目光犀利的看向宗之毅,语气也冷了下来:“皇上可问够了?”

宗之毅顿时被盯的心中慌乱,自尊心狼狈不堪。

“皇上想知道什么?何须问别人,本宫不是还没有死吗,能交代的尚且能说的出口。”

209中秋快乐

戏珠、明珠、品易瞬间垂下头!

宗之毅心紧了一瞬,撑着拉起的脸面,顿时看向她:“你说的什么话。”死不死的……又立即移开目光,声音弱下来:“今天这样的日子,何必说的这样不吉利……”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你在我这里闹成这样,现在跟我谈吉利?

端木徳淑并没有因为他的回避,而像往常一样给她个台阶:“皇上这话是不是与你自己刚才做的事,有所冲突!你刚才那样卖力,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端木徳淑语气讽刺:“问了这多人没有听到一个结果,岂不是对不起你如此兴师动众。不过,看你刚才的阵势恐怕自己心里是有数了,现在即便我说了恐怕你也是不会信的,品易和戏珠的话,在你那里就更没有可信度了。要不要本宫帮你把他们送入慎刑司,一个个从头到脚拷问一遍,问出一个你满意的结果,好安你的心——”端木徳淑说完,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宗之毅手指缩了一瞬,见她如此,硬是托着气势没有变。克制着她刚刚走出来的巨大心里压力,撑着自己一定要撑的颜面,他是说了,可说了什么,他怎么就不能问问了,需要她发这样的脾气:“朕说什么了,你连慎刑司都搬出来。”他就是问问,问不得了吗。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丝讽刺的弧度,她从头看到尾,可没看出‘只是问问’的轻描淡写,怎么,现在不想承认了,别呀:“不搬出来,怕皇上认为我们主仆狼狈为奸,败坏你后宫的风气。”

宗之毅顿时急了:“越说越不像话,什么风气不风气!你还不依不饶了是不是。”

“是谁不依不饶!”端木徳淑憋了一肚子火,大中午的起来便看到这糟心的一幕!想问什么你问去!问不出来就打!也算你敢作敢为!现在是想做什么!做了事后又想不承认吗!

端木徳淑还没听说过这样的好事,他那张脸就差写着她和徐子智不清不白了,当她什么都能受是不是!“皇上真当臣妾忘了皇上昨天说的话,怎么,是觉得相爷今日不该抚臣妾一下,还是臣妾行为失当故意为之,让皇上大中午的堵到臣妾的宫殿要一个结果!”

“越说越不像话……”宗之毅急忙把语气慢下来:“我说什么了。你刚醒,让她们服侍你洗涑。”带着想尽快结束问题的不耐烦。

端木徳淑笑容慢慢扩大,他有理了是不是:“还洗什么,皇上若是在臣妾这里听不到一个结果,岂不是过些天要把臣妾叫去慎刑司问问,既然这样想知道,品易。”

“奴才在……”

“不管皇上信不信,你把相爷今早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的说给皇上听听。”

“徳淑!”

“皇上喊妾身做什么?怕品易乱说?那行,戏珠,你先进去,先让品易交代,等品易交代完了,你再进来,免得说人说你们串通内容。到时候,若是他们两人中说的有什么歧义,皇上大可以以苟且之名,处置臣妾和徐相。”

“不准出去!我说什么了!你非要这么大动静,没完了是不是,朕连问问都不行了吗!”

“皇上觉得刚才只是问问,跪了所有的人,挨个交代,皇上是觉得闹的不够大,下面的人想的不够多是不是?我要不要也把你乾心殿的人都叫过来,问问皇上从入京这以后所有的行程,看看后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宫外苟且,是不是都是皇上的爱好!”

宗之毅立即站起身,顿时恼羞成怒,急不可耐:“你说什么!我怎么了!什么苟且、上不得台面,这也是你该说的话。”

“准你做还不许臣妾说了!”端木徳淑丝毫没有收敛,没有挠他脸上,也不过是行动不便!

端木徳淑倔强冷漠的盯着他的眼,毫不退让:“本宫当然不能跟你比!先帝的女人,欲封赏的庶女?臣妾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胃口,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能往臣妾身上沾!”

“你!”宗之毅羞愤的怒火大盛,除了用更坚定的认知包裹自己!他不知道短时间内还能怎么做!明明都是她的错!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端木徳淑从骨子里看不上他!看不上一切行为,就是为帝,也眼高于顶!她就有理了吗!现在还敢质问他!

也不看看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他就是想睡谁睡谁!想怎样怎样!她以为现在谁能管的了他!

徐知乎吗!让他试试!早在双屏战役后,徐子智就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若不然为什么是他坐上去,他只是丞相!多智如圣又如何!要不要试试!看看他敢不敢对上他的人!

你还敢放肆了!

他凭什么不能睡!他想睡谁睡谁!轮得到一个女人叽叽歪歪的!一个眼界永远只在一亩三分地,成天关在后宅里的女人,争的也不过是区区后宫的掌控去,什么没有给你!银子给了!掌控权给了!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翻他的龌龊!什么不提给过的荣耀!

端木徳淑!你别欺人太甚!

宗之毅极力压制心里陡生的慌乱,他没有错!他凭什么不可以!他这么多年对端木一族的恩赏让她不满意了,让她如此看自己不顺眼!别忘了谁才是她的天!如今他连问一下都不可以吗!

“朕不过是问问!你反应何必如此大!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仁就别怪他不义!她凭什么瞧不起他!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终于说了。”

宗之毅眼中的狼狈一闪而逝。

端木徳淑反而一点也不意外:“你今天想问出来无非就是这句话!我和徐知乎?皇上你觉得我和徐相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是真有,又能有你什么事!”

“你——”

“不满意了!?指我做什么,话是你问的,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若不然劳师动众的什么都听不见岂不是对不起你的付出!”

宗之毅焉有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也急了:“你就能保证完全没有!从你满十三岁开始,你遇到过他几次!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就算你没有你父母也没有!怎么,想把你嫁给徐子智,人家看不上是不是——”

“你找人查这些有没有的!?”

品易、赞清、戏珠、明珠均垂着头,不敢对其锋芒。不同的是,前两者心神慌张,紧张不已,后两者要平静的多。

宗之毅内心深处有一丝狼狈,更多是她为何这次如此咄咄逼人的慌张,她竟然丝毫不给他台阶下,他还能着怎么办!

端木徳淑真是长见识了:“宗之毅!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认识我!”宗之毅急切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的,走下来,对上她,气场全开的对上她不妥协的目光:“如果真没什么你们会见过那么多次!你敢说你没有妄想过嫁给他,你没有——”

端木徳淑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她想过又怎么样!她没有得逞又怎么样!用的着你说!

端木徳淑眼中狼狈的泪光若隐若现,又生生压了回去!

赞清吓的顿时跪下,与品易卑谦的几乎缩进土里,两人身体微微颤抖,唯恐皇上一怒,把在场的人都拉出去砍了!

明珠平静的看戏珠一眼:打起来了!

戏珠:嗯,该!甩他一巴掌都是轻的!以后让凤梧宫的人怎么面对徐大人!

端木徳淑怒火中烧的看着他,没有一点为这一巴掌后悔的意思!

宗之毅见状,也只能瞪着她,心里懦弱的小人,因为这一巴掌顿时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但另一个自己提醒他,他凭什么如此退让,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她面前后悔!说了便说了!她没有立场看不起你!

“你打我——”

“滚!立刻!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脑子该装些什么!永远不要踏足凤梧宫,免得看了令人恶心!”

宗之毅上一刻的情绪还没有回神,这一刻,心底缩卷的小人像被人瞬间泼了一桶热油,顷刻间点燃大火,疼的挣扎扭曲——恶心?她就是这样看他的,恶心!

另一个自己却瞬间膨胀数倍,越加高达不容侵犯,他恶心!你就清高了!“我滚是不是!行——我滚!有本事你就别叫朕再来!”

“谁稀罕你进来!脏了我的地方!”

宗之毅转身大步向外冲去。

赞清见状急忙冲皇后娘娘磕头,快速追去。

端木徳淑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宗之毅方向的砸;“滚得越远越好!”气死她了!

宗之毅听到身后清脆的碎瓷声,心中扑腾一下,脚步微顿,她——是真的让他滚,宗之毅忍着心底颤抖的复苏的卑微,毅然抬步离开!不想见便不见!他倒要看看最后谁先妥协。

戏珠、明珠见皇上走了,立即起身,扶住娘娘,戏珠慌忙扶着娘娘的脊背为娘娘顺着气:“娘娘,您何必跟皇上置气——”

“别给本宫提他!滚了清净!”端木徳淑甩了手里的帕子!最好永远别让她看见他!

明珠见此,急忙扶娘娘坐下,娘娘这是真恼了,平日跟皇上争执完很少有气不消的时候。

皇上也是的,皇后娘娘自从有孕后,脾性便一直不好,无缘无故有时候都能摔个镜子,皇上当面挑衅,皇后娘娘没有功夫顺着他,实属他倒霉。

不过看今天这情形事情还是有些严重的。

品易双腿发麻的起身,有些难以置信就这样结束了,外面没有死几个,殿内也没有死两,帝后两人清醒的动手了。重要的事明珠、戏珠还是老样子,看来皇后娘娘应该不是第一次。

品易简直想不出两人在府邸时是不是阴阳颠倒了,但想来,这次问题也不会很大,毕竟皇后娘娘有孕,皇上再生气,也是他自己生气。

品易觉得,与以前帝后两人争执过后不同的事,皇后这次火气貌似也不轻,没有一点要先缓和两人气氛的意思。

品易也懒得想后续了,盘腿坐在地上,没办法脚麻了,早死晚死还不是同一个结果。

戏珠担忧的看着娘娘,急忙为娘娘斟茶:“娘娘,您别气了,小皇子要紧。”

“他都不介意了,我管他死活!”

戏珠被喷了一瞬,委屈巴巴的垂下头,下一刻又抬起:“要不请太医来看看?”

“看什么!看他有没有把我气死,好给我收尸是不是!”端木徳淑丝毫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拿来她手里的杯子便扔了出去!喝什么喝!

戏珠吓的四下看看,才想起殿里的人都被打发出去跪着了,方松口气:“娘娘,您今是怎么了?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我就是平时太好说话了!让他觉得什么屎盆子都能忘我头上叩!”说完想起自己头上好像确实不干净,恼怒的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盘,全砸了出去!砸完尤不解气,脸身后的垫子也甩了下去!心中的暴躁方才平复几分!

戏珠、明珠见状,均不敢夺其锋芒!最近皇后娘娘脾气是真哒,不如意了,摔摔打打从来没有委屈过她自己。

不禁老实的垂下头安静的站着,不敢触娘娘眉头。

宗之毅回到乾心殿,脸上的巴掌印越来越明显,火辣辣的疼,办边脸红一片!后悔着说出去的话也不后悔着,他说了两句难听的怎么了,她就一定要顶回来吗!何况他都妥协了她还不依不饶,他能不生气!还让他滚!他——

——他怀孕了——脾气本就不好——

宗之毅脑海中所有反驳的话,短时烟消云散,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但又下不去心中的怒火!更下不去自己被揭开的那些事!她是一点面子没有留给他!全把心里话说完了是不是!

宗之毅烦躁在书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拳垂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赞清听的耳朵都疼,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宗之毅沉默的看着桌面,心思复杂,水沫儿的事,她到底放在了心上,觉得他恶心了是不是!蔷薇的事,她背地里是不是一直在嘲笑他跟庶女苟合!是一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想到她这样想自己,他就恨不得堵住她的脑子!他凭什么不可以!

怎么不想想,她如今的地位,就是他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的!

210

想到自己做过的事,她都看不起。便气的恼怒不已!她还看不起他,睡什么人不是睡!分什么三六九等!他龌龊、他不检点!她的根源就是看不起他!他还不稀罕她看的起了!

宗之毅越想越烦躁:她乘胜追击、不依不饶的目光、不掩饰的厌恶,她凭什么!没有自己她不知道死几次了!

宗之毅一脚踢在桌子上,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还知道要惦记她身体情况,他哪点对不住她!他对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你去找人问问,皇后现在情绪如何……”

赞清愣了一下,立即温顺的行礼:“是,皇上……”

宗之毅说完,又在原来的位置上补了一拳。他真是神经病,深情起来还没完了,不就是一个女人:“端木徳淑!这一辈子要说也是你负朕!”不去就不去!威胁谁!他还就不稀罕去了!事后别来求和!

……

徐府的荷叶铺了满湖,亭亭而立的荷花,绽放着娇弱的体态,蝉鸣绿透,一派欣欣向荣的夏日静闹。

湖畔的台阶上,徐知乎一袭青色的衣袍,腰间深绿色的宝石饱满欲滴,背后青竹林景,夏阴片片。

徐知乎微微跑神的坐在假山后的石阶上,手里握着鱼竿,旁边的水桶里清澈见底。

此时,鱼竿动了好几次,他好似没有注意到,一动不动的盯着湖面,神色空洞的望着水面荡起的圆漪。

往日是他处心积虑盼这么一个结果,如今……今日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徐子智嘴角漏出一个讽刺笑意,当真是可笑,若早知道如此简单,他何必费尽心机。

徐子智挑杆,勾环下的鱼虾早已挣脱。

徐知乎见状,又不慎在意的甩入水中。心中无不鄙视的想:宗之毅担心的对,他确实心思不纯,那又怎么样,证据呢?

听说端木徳淑怀孕后脾气一直不好,也比较自我,是不是今早闹的非常精彩,没有亲眼看到,可惜了。

宗之毅是不是觉得那一巴掌挨的冤枉,怎么会,端木徳淑以前可是谁都敢下重手。

徐子智想到她每每装作偶遇后,一脸造作的惊讶,漂亮的眼睛单纯的眨着,便有些心神不属。

徐子智挑了下鱼竿,又放下,嘴角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不后悔今日的做法,皇上心浮了自然就散了。

那些结果他可满意?可没有一丝掺假的成分,希望他理解的开心。

徐知乎莫名的想,如果是自己呢?能坦然接受另个一男人对妻子的心思?

徐子智想着想着不禁冷笑一声,自然不接受!为什么要接受,他走到今日,不是让谁都可以惦记不该惦记的人的!所以宗之毅自然要摆足了他的威风,可惜端木徳淑不见得会给他台阶。

真是可惜了……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皇后没有因那一巴掌送去一点问候。

金黄的暖光洒满大地,暮色光影,天地笼罩在饱满的金黄中,消散了一天的热浪。

皇宫内,宫中昨日施行新规,宫灯还没有点起。

皇上,自皇后怀孕满四个月后,第一次甩开凤梧宫,踏足后宫其他宫殿。

沛桑儿正在练字,享受黄昏难得的凉意,突然收到皇上快到的消息,神色丝毫没有惊喜,脸上都是惊慌:“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过来!皇后娘娘呢?”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拉娘娘洗涑、换发、更衣:“娘娘,您就别问了,奴婢们也不知道,刚刚赞公公突然来传话,皇上已经出发了。”

“对,娘娘快些吧。”

沛桑儿更乱了,皇上去哪里不好,为什么第一次要来她这里!?

沛桑儿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虽说皇上宠幸后宫是早晚的事,可她不希望成为第一例。

而且中午刚刚听说皇上在凤梧宫罚了一众伺候的宫人,听说是宫人伺候不周到,这下沛桑儿不可不想出好几种可能来,如果是宫人伺候皇后不周到皇上不是更该在娘娘面前伺候吗!

沛桑儿突然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吧!?”

葚儿哪还有工夫想这些:“娘娘,您就别多想了,赶紧上妆吧。”

“对呀,娘娘,这事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娘娘还是想想怎么小心伺候着,别惹了皇上不快。”

是吧,是吧,你们也觉得有问题,沛桑儿顷刻间更紧张了,上次皇上大发雷霆的事,她至今心中害怕。

沛桑儿快要哭了,皇上千万别发火才好……

……

静妃接过璇儿手里毛巾,听完璇儿的话,眉头微皱的坐下来,心思不安的打着扇,叹口气:“皇上也是……”这个时候跟皇后娘娘又闹什么,闹来闹去能闹出什么结果,哪次他真讨到好了。

再说皇后是被捧惯了的,后来嫁入郡王府,皇上也是实打实的捧了几年,性子早已养成,这事皇上心里没点数吗,偏偏皇上现在脾气也是够呛,这回好了,撞在一起,皇后今日还没有给台阶,可是晾着吧!

在凤梧宫闹那么大动静,说什么伺候皇后娘娘不利,这话也就是给刚进宫的人听听,她们这些老人,谁不知道这两人恐怕又闹起来了。

皇后宫里的人那是别人能随便动的吗!就是皇上没有绝对的理由,动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就看事情严不严重了,希望只是小打小闹吧,皇后娘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皇上个台阶下。

璇儿听完下面的人的话,开口:“皇上已经到沛妃娘娘宫里了。”

静妃反映平平:“到了又怎样。”皇上以为这样能刺激皇后娘娘吗,不要做梦了。

……

凤梧宫内的清凉小筑上,烛火已经燃起,江中烛光瑟瑟。

端木徳淑夹着碗里的米,看也不看来报话的小太监,爱去哪去哪!她还能管的了他的腿!恐怕早就迫不及待了,去什么桑儿那里,多没有情趣,怎么不去后面那些腌臜人那里走走,不是更长眼。

品易见状,急忙让戏珠赏了些碎银子,让乾心殿传话的人走了。娘娘这一个眼神也不给,看来是真气的不轻了,皇后最近这脾气才是最难弄的:“娘娘尝尝御膳房新做的花生豆腐。”

------题外话------

昨天没有回娘家,今天去,哎,放假没做别的,一家一天还忙不过来。

211一更

端木徳淑闻言,手里的筷子停了一瞬。

品易立即慌慌张张的把菜放下,谨慎万分的给娘娘换了海鱼,余光确认主子神色未有丝毫变动,小心翼翼的放入主子的餐盘中,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晚晴殿内,宗之毅一身冰蓝色繁文暗字长袍,冷着脸坐在大殿的主位上,一声不吭。

沛妃尽量降低着存在感,谨慎小心的坐在最最最末的圆凳上,只敢微微坐了一角,随时准备起身逃跑的样子,手里的丝帕被她卷的仿佛碎了一般。

宗之毅突然毫无征兆的冷哼一声。

沛妃顿时一个激灵,险些跪地求饶。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他仿佛坍塌的天带着恐惧、黑暗弥漫了整个宫殿,让所有人几月内不敢展颜。

沛妃今年只有十六岁,被精心照顾着长大小姑娘,她不知道也怕应付眼前的冷漠。

葚儿心疼的看着主子,主子卷手帕的手从皇上坐下后便一直微微颤抖,而皇上这个样子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若是皇上坐一晚上……

葚儿突然大胆的小声开口:“娘娘,您上次挑的首饰工务司做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沛桑儿瞬间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感激的看眼葚儿,又立即想到不能自己做主,谨慎的看向主位上的男子。

主位上的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沛桑儿心中几乎要喜极而泣,她一点也不想让上面的人注意到她,一点也不想伺候他,因为每次都很痛。

沛桑儿谨慎的快速起身,见他没有动,嘴角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急忙告退俯身,慢慢的退,退,谨小慎微的退到屏风后的走廊上,立即抓住葚儿的手,眼中都是解放的泪光……

她终于出来了……终于不用看他脸色了,太好了。

葚儿也激动的回握着主子,她也好怕的,皇上今晚太吓人了,赞清公公也一副黑边无常的样子,青稞姑姑也一言不发,都好吓人!

殿内,去凤梧宫传话的小太监脚步轻急的。

宗之毅立即看过去,平静无波的心神有了些松动,她若是……

赞清也立即看了过去,皇后娘娘哪怕有一些意思也好,这一天天的光站着谁受的了。

通传小太监,跪下,禀:“回皇上,皇后娘娘说——知道了……”

然后呢!赞清眼巴巴的盼着。

宗之毅也等着后续,她向来是习惯备汤的。

通传小太监安静的跪着,感受着上面两道炙热的视线,也没有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宗之毅猛然一拍座椅!

赞清心一颤。

不妥协是不是!那就试试!

……

接连几天,后宫夜夜升灯。

皇上最近半月流连后宫的事,也在后宫中人尽皆知。

从独宠皇后,到每晚换人,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宫人、主子;到后宫人人知道皇后和皇上出了问题的现在,宫中私下眼神交流颇为复杂。

好在皇后娘娘有孕,就算帝后之间可能出了问题,也没有人敢瞬间跳出来蹦跶。

毕竟皇后,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谁不考虑若是皇后生下太子会不会秋后算账!

凤梧宫有孕,多多少少震慑了后宫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母凭子贵的现实,即便现在有石锤摆在这里,也没人敢说能趁帝后嫌隙,生些什么事端,充其量只能争几分宠爱,凤梧宫的地位依旧稳固如山,丝毫不受帝后关系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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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忘了星期一了

今天有补更

212

“皇上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工部尚书贺大人看眼脚下的台阶与同僚慢慢的走着。

礼部尚书想想,不确定的到:“没有吧,最近四海太平,边关安宁,没听说发生什么事啊?”

“对,对。”吏部尚书急走一步,他也有些不解:“三水之地还传来了利好的消息,可总觉得皇上最近不高兴,昨天我去上书房找皇上,见皇上正训当值的赞清,想了想,我又出来了。”

贺大人点点头:“是吧,朝上也觉得皇上戾气又重了,武将那边反应最灵敏,最近不带开口的。”

“你这么一说,他们确实收敛不少。”

“皇上心情不好了就喜欢练兵,这几天有一半时间都耗在他们身上了,他们自然是感受嘴最直观的,不跟我们讲,估计是正盼着咱们出状况,好给皇上开开刀。”

贺大人点点头:“可——皇上有什么不顺心的?”

三个人边走边互相疑惑的看着,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礼部尚米大人拉拉贺大人,示意他看前面:“去问问。”

贺大人抬头,徐相一身玄色管跑,背后的金缕没有任何盘绕独特又单一的随意固定着,从不在意俗物夹住在身上的荣誉。

“你去问。”

吏部尚书退后一步,把刚才赶的又撤回去,坚决不出头,徐子智这孩子跟他们差着辈分,可偏偏从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长辈,相反还要小心翼翼别丢了长辈的脸面。

所以一般情况下,若没有什么大事,他们能避开他就避开他。

贺大人更不想去,跟晚辈交流却要毕恭毕敬,就算对方再才高八斗,年龄差也让人不痛快,跟更何况此人还曾经是京中大部分人眼里的乘龙快婿。

米大人见他缩,赶紧往前推推他。

吏部尚书也赶紧推推他,他们三人中就贺大人与徐相交情深厚一些。

贺大人没有办法,而且他也很好奇皇上怎么了,下意识的整理整理衣着、情绪,上千两步:“相爷——”

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默契的放慢脚步,混入散朝的队伍中装作不经意的走着。

“相爷,留步——”

徐知乎回头。

贺南齐笑呵呵的对上徐相,客气的恭手:“见过徐相。”

徐知乎神色如旧,并没有常人相间后的礼貌笑容:“贺大人客气。”

贺南齐笑容僵硬的努力笑着,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在徐相将近不耐烦之前,急忙进入正题:“不知徐相听没听说皇上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徐相闻言,看贺南齐一眼,又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心中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不顺心,她所有的不顺心都是他自己找的,清冷的神色平平:“皇上还好,贺大人有什么疑虑吗?”

“没有,没有,只是……皇上最近几天似乎……拉兵的次数太频繁了些。”

徐子智声音平冷:“皇上向来如此,闲不住。”他有本事永远不用踏足凤梧宫,去的断子绝孙如何。

贺南齐看徐相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神色的冷脸一眼,好似……好似……他问错了人,应该说徐相看起来比皇上还情绪不佳?!应该是——情绪不佳吧:“打扰徐相了……”

“贺大人客气。”

贺南齐看着徐相慢慢的走远,纳闷徐家那样的礼仪人家怎么就养出了这样的另类,清风晓月和冰冷如刀,切换起来没有任何不一样,让你都不知道要相信他那一面。

吏部尚书赶紧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贺南齐冷哼一声,把衣袖甩在身后:“能怎么样,老了,猜不透年轻一代人的心思。”

就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了!吏部尚书叹口气,继而突然想到一个人:“不如去问问苏天旗。”以他和皇上的交……

“问他?!眼睛还不长在天上了!”还不如花些心思走走赞公公的门路。

……

御书房内,宗之毅背脊笔挺的坐着,目光有些走神,眼前偌大的山脉图已经很久没有转换过位置。

赞清悄悄打量皇上一眼,心里叹口气,却丝毫不敢自作主张,这些天皇上火气太盛,稍稍不如意便是他们遭殃。

以往皇后娘娘最晚三天内也会送碗汤以示求和,可这次都半个月了,而且今天又封十五,他以为皇后娘娘怎么也会妥协一瞬,结果皇上都从校场回来两个时辰,已经下午了,皇后娘娘也没有一点动静。

这便是不在乎皇上去不去了……

宗之毅一点点的卷起地图,突然想到还没有看,又慢慢的打开,看不进三眼,目光放空,又有些焦虑。

他今晚去不去?他为什么不去!这是祖制,他去了她也无话可说,又不是因为想看她!他是碍于她的颜面,碍于祖宗家法!

可想到她会嘲讽他,嫌弃他,甚至不会给他好脸色,还会想他睡乱七八糟女人的事,便心中焦躁!她就是看不起他!

他越是这样!她越瞧不起他!他要想让她正眼看他!就不能弱了气场!这皇宫中又是谁睡了算!谁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宗之毅努力把精神集中到地图上,今天她若是还不妥协,他绝对不去凤梧宫!

……

徐知乎心情不错,回府后难得见了这些天几乎要焦躁不安的齐西雨,齐西雨对端木徳淑的事关心的太过小心谨慎?从端木徳淑还没有登临后位开始,她便这样谨小慎微,如今更是毫不掩饰。

齐西雨被放行后,来不及惊讶,火急火燎的向明心堂而去,没有来得及行礼,直接对坐在主位上陌生又熟悉的掌权者开口:“相爷为什么不准臣妾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徐知乎手持杯盖,慢慢的轻擦杯沿,神色如旧:“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不便打扰。”

齐西雨突然看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觉得徐相似乎正期待着什么,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却又很好的压制了心中的想法,努力克制着将要看到既定结果的喜悦。

可,想再次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齐西雨身为她的枕边人,虽然没有在一起过夜,但对徐相某些小动作小情绪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他刚才那一刻确实是兴奋的等着什么,朝中又有什么大事了吗:“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臣妾正好陪皇后娘娘解解闷。”

“解闷这事已经有人预定了,端木府出嫁的二房嫡女最近递了进宫觐见的牌子,皇上和皇后娘娘准了,你便不用参合了。”

齐西雨闻言,张张嘴,自知不能与皇后亲堂姐比较,可,相爷前段时间……不过相爷虽然有拒绝的行为,但到底是为大公主做了法事,应该没有彻底惹恼皇后娘娘。

徐知乎抬头:“还有事吗?”

齐西雨摇摇头,俯身,看眼坐在上位老神在在、不知明日疾苦、一身风华的男子,想提醒他一些事情,又怕自己说了引起他的怀疑。

见微知著,齐西雨不敢保障自己的话会天衣无缝,万一被徐相抓了把柄,她不认为相爷会为了这份先知力保护她,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妾身告退。”

徐知乎目光柔和的欣赏着手中的茶水,茶叶舒展,色泽逐渐深沉,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

黄昏的余光渐渐削弱,夏禅却依旧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今晚无风闷热,热气仿佛现在还没有散下去,树上的叶子一动不动,让燥热的沉闷更加粘稠。

清凉小筑外的数丈处,巨大的风轮带着水汽为炎热的夏季送去媲美秋日的凉意。

烛光摇曳中,端木徳淑和戏珠、明珠坐在清凉小筑的正殿的地榻上,与两人一起挑着孩子的衣物。

……

乾心殿内,宗之毅燥热的天气里,穿了一身非常咬内衬软丝长袍,整个人看起来越发高挑出众。

赞清整个人怏怏的,觉得一会在场的人谁也逃不了被训斥的下场,以皇后娘娘如今谁见了都躲着走的脾气,回想起皇上来的概率太低。

213三更

赞清垂着头,透过余光打量着皇上衣摆,皇上已经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两圈,从最初的沉稳,到现在越来越急,想来已经快没有什么耐心了!

不远处的拱门外走来一道身影。

宗之毅立即顿住。

那人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急匆匆的走过。

赞清认命的垂下眼皮,估计又是路过的宫人。

宗之毅重新开始踱步,脚步声明显更重了!

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星星布满天幕,乾心殿的庭院内月光莹莹。

宗之毅突然停下脚步。

赞清冷哼一声,他中午之前已经让人暗示过戏珠多次,看来戏珠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了,皇后娘娘并没有低头的意思。

宗之毅冷哼一声,甩袖向大殿内走去。

赞清立即跟上。

宗之毅冷着脸坐下来,一动不动。

赞清什么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和众人安安分分的站着。

宗之毅越想越心里越不痛快,不在乎他今天去不去是不是!那他要是去了其她宫殿呢!她也不在乎!

宗之毅骤然起身向外走去。

赞清急忙去追。

下一刻,宗之毅突然回头一脚踩在赞清脚上,两人撞个正着。

宗之毅暴怒之下一脚踹了过去:“滚!”抬步向寝宫内而去!他疯了在乎她的脸面!他就该跨出去,看看今晚过后是谁跟更没有颜面!

青稞看赞公公一眼,想扶一下,但再看看怒火不减的皇上,急忙吩咐值岗的人扶赞清公公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赞清觉得浑身发疼,顺着小崽子们的力度起来,方明白腰受伤了,他也是不长眼,越想谨小慎微越是出错!活该撞到枪口上!

赞清想走两步,但皇上刚才力度太大,疼的他又做了回去,苦笑一声,才意识到皇上果真是武将出身;“抬把担架来。”看样子,他这几天是不能在跟前伺候了,就当避避风头了。

今夜十五,帝后例行话家常的日子,往日雷打不动的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因国事繁忙,没有驾临凤梧宫。

后宫之中,焦虑等待的人终于知道事情恐怕严重了。

消息传入徐府后,徐知乎拨琴的手伴随着今晚的月色越发清灵透彻不染一丝杂质尘埃……

……

不知是皇上最近的脾性太大,让前院朝臣觉得备有压力;还是后宫之中有人觉得事情严重需要人来说和一二。帝后有异的消息,便悄然传开了。

端木夫人立即递交了进宫觐见的文书。

宗之毅批的很痛快,他倒要让端木夫人好看看她教养出的好女儿,不尊夫君,肆意妄为,这是她在家习的女子操守吗!还是端木府尤其与众不同,教养出的女儿都能随意给夫君脸色!

赵氏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自认处理夫妻关系也算‘厉害’,但那也是成婚多年、摸清相公脾气后才敢的‘张扬’一二,端木瑞没个性才是契机。

皇上是没脾气的人吗!让任何一个人看看,皇上也不是让人掌控的!女儿闹的是哪门子性子。

也不是不能闹,可都多长时间了,傻丫头啊,冷着冷着就真的冷了,什么感情也经不起这么冷着。

一天两天的男人或许想着你,一次两次的也因为情分让着你,可也要动的适可而止,性子发出了就好了,该给皇上台阶下的时候还是要给,否则这吵架的情趣就成没趣了。

死丫头是要急死她呀!刚觉得她不用操心了,她自己到找上不痛快了。

端木徳心被母亲催的着急,她还没有选好头饰呢?双花簇显得太幼稚,她明明都长大了,不是小丫头片了,大皇子才是没长高的小矮子。;可单钗她又怕撑不起来,怎么办呢?

端木夫人等着快耐烦了,她要进宫数落大女儿,不是带小女儿去选美:“你好了没有,你再不快些就不要去了。”她又不是去话家常,偏偏要跟着,端木瑞什么都不懂的还答应了她!

端木徳心立即急了,匆忙抓了看了很久的耳环让奶娘带上,硬着头皮选了单钗:“来了,来了!马上来——”

如果端木徳淑是开到靡荼的醉人心魄,端木徳心便是刚刚张开的活泼耀眼的张扬之美,虽然不如姐姐小时候那样令人惊艳,但眉眼间亲和力与热烈大方的美已经初见雏形。

“来了嘛,总是催,不是娘说出门时不能慌张吗,现在明明还不到时辰。”

端木夫人看了小女儿一眼,下一刻,又回头看了小女儿一眼,猛然发现女儿不一样了。

端木徳心顿时有些做贼心虚:“娘!别看了你不是说要迟了吗!咱们快走吧!”

端木夫人也懒得管她,小丫头一个,最近正是要漂亮的时候,长大就知道做姑娘的好了。

……

赵氏带着小女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凤梧宫。

端木徳心早已跃跃欲试的想往安君苑跑,他肯定会被自己吓到的。

内门外,品易、明珠、宝珠早已恭候多时,恭敬的请安声丝毫不亚于对主子的敬重。

赵氏见几天还算冷静,心便安了几分,看来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刚刚有孕还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就敢如此犟着不给皇上低头,若是让她生下太子,她还不反了天!

端木徳心迫不及待的松开母亲的手,向左边的岔路跑去。

奶娘和宫人们立即追上。

赵氏喊了两声,没有收到一点成果,气的不轻,但历来温柔的性子,就是生气也做不出再大声喧哗的事,这个死丫头,所幸是在凤梧宫里,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若是再外面,难免被挑剔不够庄重。

品易笑笑:“郡主多和同龄人玩玩也好,夫人不必担心,夫人这边请。”

赵氏叹口气,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抬步向里面走去。

路上,品易给明珠个眼色。

明珠立即带人隔开了慕国公夫人和慕国公府下人的距离。

品易笑着恭手道:“夫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

“有什么便说,我还有什么不能听的不成。”

品易笑容越发谦和,慕国公夫人果然好说话:“回夫人,皇后娘娘最近心情刚刚有所缓和,能不能请夫人不要提皇上的事。”

赵氏闻言立即停下脚步看着品易。

品易笑着垂着头,越发卑谦。国公夫人这个时候来,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但这恰恰是目前皇后听不得、也不会听的,弄不好还会犯了皇后娘娘的忌讳,惹恼了皇后娘娘。

所以即便您是皇后娘娘的娘,也是臣不是。臣不可逆君。夫人当摆正自己的身份才是。

214一更

赵氏猛然回头看明珠。

明珠站在不远处,下意识的避开了夫人的目光。

赵氏心中一突,重新看向品易,眼中多了认真的打量,只在小仙身边待了一年便能有如今的地位,可见不是一般般的人。

端木夫人看着他,神色慈祥却也孤傲:“你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样闹着好看是不是?!”

品易不急不缓的恭手:“回夫人,在奴才看来,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看的,本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你这是护着她吗!”

“奴才不敢,是皇后娘娘护着奴才们,奴才们伺候娘娘罢了。”

端木夫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明白小仙为何脾气又犟了:“戏珠没有跟你说过,皇后娘娘不能顺着吗?”

“奴才只知道皇后娘娘成为皇后娘娘的那一刻,奴才便只能恭顺。”

端木夫人懒得跟他说,抬步向来面走去!

品易起身,抬步,缓缓跟上端木夫人的身影,心中为端木夫人明显不想配合的行为巍巍不悦。

在他看来,外面传什么了?外面什么都没有传,皇上和臣子见的事,是前朝的事,他们惹皇上情绪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他们的个人能力。

至于后宫,皇后娘娘身份地位在这里,又怀有身孕,后宫如今一片祥和,即便是担心的也是担心皇上,想轻松一点伺候,她们伺候的轻不轻松,又不是皇后娘娘的必要责任。

所有整件事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所有人把解决问题的关键都放在皇后娘娘身上,好似皇后娘娘做点什么皇上的怒火就能降下来,那么皇后还一肚子气呢,敢问是不是也应该让皇上做些什么。

这些人怎么不去与皇上谈人生,偏偏把能安分生活的愿望寄托在皇后娘娘身上,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出一些功绩,多看看月亮。

端木徳淑心情很好的迎到门外,肚子微微显怀,但夏季广裙有些宽松,外表还看不太出来,细腻白净到仿佛发光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娘——”拉出她的手,脸上露出娇嗔的女儿态,强硬的没有人母亲跪:“咦?德心呢?不是说德心也来了?”

赵氏也没有办法,不跪就不跪了,依她。

端木夫人见女儿气色才好,笑容灿烂,心便安了一半:“还能去哪,去后面找大皇子去了。”

端木徳淑笑笑,拉着母亲进屋:“小心门槛,宗礼安静,她去了热闹热闹也好。”

“她是太热闹了,我怕扰了大皇子清净。”

端木徳淑与母亲坐在侧位的双榻上,亲自端起中间茶几上的茶壶,为母亲斟茶:“我还怕她带不动小礼呢,平日那孩子除了向我请安,哪里也不去,成日学一些伤脑筋的课业,我看着都累,好在太医没有说什么。”端木徳淑吩咐上些糕点。

赵氏对大皇子感觉平平:“身体可还好?最近还有没有不舒服。”

“好多了,这两天吃的下睡的着,都要长胖了。”

赵氏打量一圈周围,摆设精致,山清水秀,坐在厅里仿佛都能听见外面的潺潺流水,这样的环境,自然是吃的下睡的着的:“皇上,可说了什么时候避暑?”赵氏端起茶杯。

戏珠接过丫头手里的千层糕、栗子糕、花生糕,为娘娘摆上。

“也就这两天了吧。”每年都是入伏后十多天,徳淑转头向后:“品易,皇上什么时候启程。”

“回娘娘,四天后,前面已经在整理形状了,后宫拟定的跟随嫔妃奴才也已经通知去准备了。”

端木徳淑拿起一块半个拇指大的花生酥,放入口中,大小、口感刚刚合适。

赵氏放下茶杯:“你不去?”说完看眼她的肚子,又叹口气,自然知道她是不能去了。

“嗯。”端木徳淑又拿了一块。

赵氏见女儿胃口不错,便知她没有把近些天的事放在心上,这个孩子,距离远了让人操心,如今近了也让人操心:“皇上最近可有来看小皇子?”

“我与孩子有没有什么事。”端木徳淑伸手。

品易立即递上是怕。

“那是没事吗。”端木夫人有些担心:“你都多大的人,不能任性,不能任性,你怎么就是不听——”

端木徳淑擦手的动作一顿,眉宇间的笑意散了几分:“娘,宫里现在有一种新式的奶油糕点,您试试如何,欣玉——”

“你就不想听,也——”

“娘,您来看我是高兴的事,能不能不要提其它的。”端木徳淑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渐少。

端木夫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感,陌生感来自皇后一般情况下给人的压迫力,她是很少见到的:“那你也不能——”

“娘的意思是我就让皇上随意诋毁与徐相有染,然后闹的全宫乃至全朝都知道就是‘能’了——”

端木夫人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也不知道皇上在哪里听了什么鲜花,觉得您和我父亲当年想把女儿嫁给徐相,正巧徐相前些日子进宫,法事结束后进宫告别,皇上便审了我宫中所有宫人,要知道都说了什么!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还不够好脾气的。”

戏珠看眼自己的手指,您是没有说吗?您还动手了。

端木夫人身体僵直的跌坐回位置上,心中震惊不已,徐相呀?竟然不是雷冥九?!不是,谁也不行!但——徐相!?怎么可能:“我和你父亲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就算想过,那也是一闪而逝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证据!?证据!

端木夫人觉得自己心脏都不好了,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证据?“那……那可怎么办……赶紧想办法啊……”

“女儿有什么办法,除了等着他自己想开,女儿还能自己追上去解释吗?这种事岂不是越解释越黑。”

戏珠心里补一句:何况您还真做过。

端木夫人心中慌乱不已:“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如何是好,这可是操守问题:“您与相爷在宫里……”

“娘,我们总共说了没三句话。”

“那就好,就好……皇上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呢……我怎么会想让你嫁给相爷……真是!”

端木徳淑反过来安慰母亲道:“没事,这不是皇上要避暑了,回来后大概心情就好了。”

“好什么好!这是多大的事……”端木夫人都要急死了,皇后娘娘的操守如何,事关端木府一脉所有女儿家:“不行,我要去亲自跟皇上说……”说完起身,整整衣衫。

端木徳淑看眼品易:“跟着夫人,别让夫人冲动,娘,您急什么?尝了糕点再去不迟。”

赵氏看也没看女儿一眼,带着人匆匆忙忙走了。

品易立即跟上。

端木徳淑坐在位置上,看着母亲走远,叹口气,这件事——真跟她没有多少关系:“郡主呢?”

“还没有回来。”

端木徳淑起身:“走吧,去看看两个孩子。”

“是。”

……

端木夫人——赵氏跪在上书房的书案前,老脸都不要了,沉重的诰命服落在地上,谁拉都不起来,未语泪先流。

宗之毅整个人都慌了,急忙上前去扶。

端木夫人动都不动一下:“皇上,皇上冤枉臣妾啊……臣妾绝对没有要把皇……女儿嫁给相爷的意思呀……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怎么会在当时有那样高攀的想法……”

宗之毅的脸立即僵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赞清立即让无关紧要的出去。

端木夫人哭的真情实意,她是真的没有,她有底气,更觉得不能让帝后两人之间有这样伤感情的误会:“皇上,皇上——”端木夫人抓着宗之毅的衣袖,泪流满面,真情实意:“臣妾要是有那等想法,让臣妾不得好死!”

宗之毅神色尴尬透了,手上立即加了三分力道:“您别这样,您起来,您——”

“不,皇上不听臣妾说,臣妾不起来。”

215

端木夫人觉得真冤枉,冤枉的她心肝肺疼,她何曾那样想过,她要是想过她就认了,她连想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认:“皇上……”端木夫人哽咽的喘口气……

宗之毅听着她的声音头都要大了,他本意不是这样,而且……而且他这些让他无言以对的话,他怎么接的出口……

“臣妾也不怕你笑话……”端木夫人难受的拒绝皇上的搀扶,也不起身:“小仙小的时候便不好嫁,连与臣妾夫君同等级人家的儿子臣妾都没有妄想过,人人都觉得小仙相貌不端,能嫁给皇上,是小仙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臣妾那种情况下怎么会高攀的想把女儿嫁给徐家的大公子……”

“小仙……”宗之毅缓缓松开手。

端木夫人擦擦眼泪:“皇后娘娘在闺中时,家里人叫的小名,皇上,皇后娘娘与徐相真的没有什么——”

她竟然有这样有趣的小名——小仙?宗之毅被端木夫人的话又硬生生的拉回来,面上羞愧不已:“我没有那样想,是妩墨听差了,真的没有那样想。”他还要不要脸面了,这种事被说出去。

“皇上真的没有那样想?”

“没有,朕只是——只是——一时说错了话。”

“可……皇后娘娘说……”

宗之毅强硬的将端木夫人拉起来:“朕说没有自然没有,徐相是朕的股肱之臣,妩墨自来贤良淑德,朕怎么会对皇后有这样的误会。”小仙,真适合她,他第一次见她,可不是就像见了一位懵懂无知刚刚成形的小神仙吗。

“那皇上为什么不去凤梧宫,难道不是因为……”

“不是,何况朕有去,只是怕皇后心情不好,只在外面占了一会罢了。”

端木夫人看着宗之毅的神情,貌似没有说谎的样子,其实若真皇上真的这样认为,她除了哭诉解释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现在皇上没有这样想当然最好:“臣妾还是要解释一下,因为徐相与我家长子是同窗,所以与长子多有往来,连带着跟二子也就熟悉了,我那二子实在顽劣,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妹妹捣乱,有时候就显得几人……”

宗之毅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被人当面戳穿心思,怎么会不尴尬:“是朕考虑不周,望娘莫再提了,朕现在心中万分有有愧,更是小胥不明事理小肚鸡肠。”

端木夫人见状,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擦眼泪,一时间不明白皇上话里有几分真假,若不然,怎么可能三言两语便让皇上转变心意,可看皇上现在的样子也不像作伪:“哪里,是臣妾没有尽到为人母的本分,让娘娘太过顽劣。”

宗之毅嘴角僵硬的扯了扯,这件事他本身就站不住脚,但若是低头又实在难堪……若是能顺着端木夫人的梯子下去也好:“娘将徳淑教育的很好,快到用膳时间了,不如让赞清把妩墨叫来,一起吃顿饭。”

端木夫人微微恭身,这声娘没有以前那么好用了,总觉得他能叫的出来也能轻易的收回去:“怎敢打扰皇上,臣妾如此失礼,还望皇上见谅。”

不打扰:“都是一家人,夫人也是为了皇后着想,来人,去——”

“不必,不必,怎敢劳烦皇上,皇上肯听我这个老太婆唠叨两句已经感激不尽,臣妾刚刚失礼了,请容臣妾告退。”

宗之毅闻言顿时有些急:“娘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皇上国事要紧,不敢叨扰皇上,臣妾告退。”

“朕无事也不打扰,朕现在就让人厨房去准备。”

准不准备她都需要梳洗:“德心也在,她太过顽劣实在不好打扰皇上,臣妾先告退,让娘娘来陪皇上用膳。”

宗之毅挽留的话顿时收住:“送送国公夫人。”

“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宗之毅看着慕国公夫人走远,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小仙?她从来未说过她有如此有趣的小名。小仙,小仙,宗之毅在唇齿间把玩着这个名字,越品越觉得有味道,越品越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小仙可比妩墨好听多了。

赵氏走在回凤梧宫的路上,一时间想不透这两人谁说了谎,徳淑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往她自己身上揽事,那皇上那里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她准备了一哭二闹都还没有用上。

虽然这些手段让人不屑,可为了名誉,哭是唯一能用的,她也准备好了长跪不起,结果皇上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

那就奇怪了……

端木徳淑与小礼下着棋子,身边挤着自己的妹妹,小丫头的目光鬼灵精的盯着期盼:“姐,你又要赢了。”

端木徳淑摸摸她脑袋,以前没有一刻钟便能赢的,现在可要耗一番功夫了,他的进步很快。

“不要揉我的头发,我都是大孩子了。”

“是,你是大孩子。”

端木夫人看了三人一眼,带人下去洗涑。

端木徳淑看了母亲一眼,不意外是哭过一场的结果:“吃了饭再走嘛?”端木徳淑落下一子。

宗礼认真的看着期盼,手里执着黑子,没有一丝分神。

端木徳心闻言偷偷看眼宗礼,见他只顾着盯着棋盘便有些生气,棋盘有什么好看的吗,不陪你吃饭了:“好呀,姐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招待我。”

“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就有什么好吃的。”

“真的!”

“还能少了你这鬼灵精。”

宗礼看着母后又落下一子,终于放下手里的棋子不再挣扎:“孩儿输了。”

端木徳淑看眼棋盘,比上局少输了一个子,对宗礼笑笑。

宗礼立即腼腆的低下头,他不如母后棋艺好。

“想吃什么,母后让厨房做给你。”

端木徳心立即扑入姐姐怀里:“我要吃荷叶香酥鸡、浓香摆蟹羹还有水晶虾饺,还有还有……”

“我又没有问你——让开——”

“不嘛,不嘛,刚刚姐姐问我了……”

端木夫人走出来,让人带两个孩子下去玩。

端木徳心短时不高兴了,有什么不能听的嘛,每次都让他们出去,不就是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们不愿意让她们听,她们还不屑于说呢:“走,小礼,我带你去往外面,不理她们。”

宗礼不介意她喧宾夺主的行为,只有她来了,他在母后身边才会待的时间长一点。

赵氏看着女儿笑容无忧的样子,叹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算了,既然他们两人看着都没事,她还参合什么:“皇上挺通情达理的,估计是知道冤枉了你。”

端木徳淑捋着手里的手帕,没有回应。

赵氏叹口气:“是,这件事皇上不对,皇上更不应该乱说。这不是皇上已经知道错了,我看皇上认错态度就挺好。”

“……”

“你呀,也别太得理不饶人,女子以夫为天,哪有一点点小事就咬住不放的,你也给皇上点面子。”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丝怕,藏于绢面上的兰花若隐若现。

“皇上请你过去用午膳,我已经帮你应了。”

端木徳淑突然抬头:“那就只能母亲去吃了!”

“你说的什么话,没完了是吧,谁没有个多心的时候,你就次次都对吗?”

“那皇上若是下次怀疑女儿和镇西王呢!女儿还要不要脸面了!这是相爷,绝对没有的事,皇上也知道不可能,换成雷冥九呢?他兴致来了就闹这一出,兴致散了万事没有,难道本宫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赵氏张张嘴,想反驳她,但一想这事本来就不存在假设什么:“你闹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还想……”

“母亲有没有想过,女儿过去别人会怎么想,还是母亲没想到皇上或许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女儿低头,故意让世人觉得是女儿无理取闹,所以才是女儿先去低头,还是身为慕公国的您亲自来了以后、又见了皇上,才为女儿说下的人情,女儿这个头‘低’的还真够复杂的。”端木徳淑毫不犹豫的冷哼出声。

赵氏张张嘴,又张张嘴,陡然起身,眼圈发红:“好,到头来还是我错了!两边不是人是不是!你们都好,你们什么都好,我是谁,我怎么能管得了帝后的家务事,我也太把自己看在眼里了!我走还不行吗!”说完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张姑姑急忙跟上:“夫人,夫人——”哎呀!这好好的。

赵氏擦擦泪,拉上自己的小女儿就往外走!

“娘——娘——”察觉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端木徳心立即收声,悄悄向后一眼,见他已经向里面冲去,心中又是欣慰他担心姐姐,又恼他不解风情。

“娘,您慢点。”扯痛我了。端木徳心安分的跟在母亲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脚步过快的母亲。

端木徳淑沉默的看着棋盘,神色依旧安详。

宗礼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看着母后。

端木徳淑过了好一会才看到他,浅浅一笑。

宗礼怔怔的看着。

端木徳淑招招手:“来,可是饿了。”

216一更

宗礼乖巧的走过去看着母后:“孩儿不饿……”

端木徳淑莞尔,嘴角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起身。

品易立即上前搀扶。

宗礼收回了还没有伸出的手。

“吃饭吧,跟着德心跑了一天,也饿了……”

……

乾心殿内,宗之毅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着一桌子的菜,神色越来越僵。

赞清已经示意门口的太监向外张望了很多次,均没有看到身影。

赞清皱皱眉,从慕国公夫人离开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若是有心早就到了,赞清示意身后的国欢出去打听打听。

宗之毅看着桌上的菜,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成婚多年,很多事她都会先表态,以前闹的很不愉快的时候,她也会在恰当的场合与他偶遇,说两句话,便冰释前嫌。

她也会煲汤、做件里衣,或者变天的时候让身边的人叮嘱他加件衣服……

过了一会,国欢悄悄的进来,在赞公公耳边说了了什么。

赞清默默的站着,猜到也无非这个结果,皇后用了膳已经睡下,慕国公夫人早已经走了,走的时候有些不愉快,想来是没有谈好。看来皇后娘娘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她不来了?”

赞清愣了一下,才回神是皇上说话了,急忙恭手道:“回皇上,娘娘用过午膳已经睡了……”

宗之毅动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让人撤了吧。”

“皇上……”

宗之毅不想吃了,心思也沉了下来,他终究是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以前容忍者也无非是没有孩子,万事看自己七分脸色,虽然有了皇子她依旧不会如何,但在自己先挑衅惹事的情况下,她到底因为孩子多了三分底气。

若是她儿孙满堂了,估计自己在她眼里更加不堪了,不堪……

宗之毅自我嘲讽的掀开帘子,有些精神无力的萎靡,他在她眼里到底是卑劣的……

……

——我下个月回去,这里一切顺利,沙海广袤,风也带劲,如果你也在就更好了。

上个月让他们捎回去的特产怎么样?吃的下去吗?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我还给小皇子挑中了一匹好马!哈哈哈,等他长大了我教他骑马!将来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

端木徳淑喝口茶,嘴角轻蔑的扬起的扬起,她可盼着是位小皇子,若是不是,她可是要恼的。

“娘娘,信里写了什么好笑的事吗?”她记得就是一些闲话呀。

端木徳淑神色恢复如常:“没有。”放下茶杯,就是‘小皇子’听多了,自己也这样觉得了,就怕出来了不是,她会想把所有说过这话的都拉出去打一顿。

——这里的傍晚特别好看,马非常壮,草木也长的好,骄战特别喜欢这里,若是有你,我也喜欢这里,皇上是不是去避暑之地了,算算时间,信到你手上的时候,皇上应该走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如果皇上延迟行程,要告诉离公公,否则会有些麻烦——

端木徳淑翻过一页,有些麻烦还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嫌她不够烦吗。

217二更

戏珠端了水果过来,见娘娘已经看完了,歪在座位上养神。

吉梧在门边站着,像往常一样,没有吩咐不怎么上前伺候,戏珠叹口气,她记得以前这孩子挺活泼的,现在怎么不喜欢表现了。

戏珠将果盘小心的放在桌面上,慢慢的抽出被娘娘压在胳膊下的信……

端木徳淑睁眼片刻,将胳膊抬起。

戏珠将信收起来:“娘娘晚上可是要出去。”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开口:“出去做什么,外面怪热。”

戏珠有些惊讶,信上不是说了吗,为娘娘准备了惊喜?以娘娘最近读信的频率,应该回去才对呀?

端木徳淑没有理会戏珠的意思,信看看也就罢了,放着也是放着,还能什么都要吗,都这么大的人了。

戏珠见娘娘没有动的意思,看看手里的信,看眼门边的吉梧,示意他照顾好娘娘,退下处理书信。

……

皇宫杵在炎炎夏日的热浪中,正午阳光正盛时,热浪推动者气流能看到远处荡漾的涟漪,热的,广阔的皇宫中值岗的人减了一半,轮换的班职改成了半个时辰一次。

静妃以服侍皇后娘娘之名没有跟着去,宫里除了身体不方便的,想去的皇后娘娘都准了,整个后宫都仿佛清净的了下来。

入夜的凤梧宫静悄悄的,清凉小筑内烛火通明,湖上微风习习,与湖水之外隔绝出两个世界的季节。

端木徳淑坐在水亭中。

静妃坐在下手边,为娘娘剥着银角。

不远的船房上,小甜甜的一首《千年等一回》正唱到动情处。

阿静柔柔一笑:“这孩子就是规矩多,她接着昨天的演不就是了,非要唱什么主题曲,还说让观众先找找气氛,以臣妾看,她才该挨挨板子,看她还敢不敢啰嗦。”

端木徳淑吃了一颗银角,清脆香甜:“她就是规矩多,本宫虽然看不出哪里好看,但听说在各地很受欢迎,更是傲气的她恨不得要唱两遍片头曲了。”

阿静剪开银角:“娘娘也就容着她胡闹,换做是臣妾,定然不准她在外胡来。”单银子就扔出去了多少,现在刚凭着望湘剧院所有好转,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她要是知道这个孩子如此闹腾可不敢把她领到皇后面前。

“无妨,也挺好的玩。”

“哪里好玩了,法海都敢看俗家女子,这若是被礼部和皇上看到,非要了她的脑袋不可。”她都不敢正眼看,简直不堪入目,但见皇后娘娘神色无恙的样子,她也不敢表现自己的不满。

端木徳淑捏起盘子里的银角:“她也就是在这里演演,听品易说,外面剧院里是没有法海这一段的。”

“那她演给皇后娘娘看便是居心叵测,她这可是……”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的松开手里的银角,叮铃一声,银角落回盘子中。

阿静立即放下手里的银角、剪刀,立即恭敬的将手放在双膝上,恭敬的退缩者自己的上身。

端木徳淑方拿起银角,慢慢的吃着,秦大家的演技还是很好的,只是剃头之事——哎,随着他们闹吧,也无法是在她这里闹闹,出了她的宫门,甜甜还是很收敛的。

阿静见状,小心翼翼的重新拿起剪刀,继续为娘娘去皮,再不敢多话。

水上宽大的平台上,上演着一幕幕故事性极强的画面。

突然神仙隔空而来,平台上仙雾缭绕。

阿静手里的剪刀险些掉了,立即紧张的看眼娘娘,见皇后娘娘神色如旧,她又强自镇定的削着手里的果皮:那些人是怎么飞上去的。

突然,湖面中亮起一个荧光小点,慢慢的越来越多,一个小点,变成多个小点,后来反复天下落下的众多星星,在湖面上熠熠发光,伴随着舞台上的仙境更是仿佛入坠梦中。

静妃惊讶的看着前方,手里的刀子都忘了,好漂亮?可……怎么会有萤火虫。

静妃伸出手,一个萤火虫敏感的从她指腹见飞走,又有众多的萤火虫飞过来,星星点点,异常漂亮。不远处,还有新的萤火虫在缓缓升起。

静妃惊叹着看着这壮观的美景,不知不觉已放下剪刀,起身,站在栏杆前看着整个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光,太震撼了,太好看了——

平台上的歌剧表演也忍不住停下来,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哪里来的萤火虫还这样多,甜乐师没有说会用到萤火虫啊?好多啊?好漂亮。

小甜甜本来在看突然浪漫起来的湖景,但见自己的‘班底’停下里气的脸都青了,知道什么是演员精神吗!怎么能随便停下来!而且忘了这是在给谁表演吗!?万一主子追究——

小甜甜回头,注意到皇后娘娘仿佛也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不禁悄悄松口气,幸亏皇后娘娘也有好奇的时候,否则在场的人一起跟着倒霉。

不过……凤梧宫怎么会有这么多萤火虫,好多啊,好像全世界的引火虫都飞过来了一样,好漂亮……好美……好浪漫的景色……

端木徳淑脸色慢慢的冷下来。

戏珠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水亭里、清凉小筑内到处都是萤火虫,好多,好多……

品易也已经回神,马上想到了可能,皇后娘娘虽然没有吩咐对方可以给惊喜,但不代表镇西王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品易立即上前一步,嘴角带着谄媚的笑意:“奴才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长岁万福。”

戏珠和在场的人也急忙回神:“奴才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长岁万福!”

静妃下意识的转头,不明白怎么了?

品易抬头,眼里都是讨赏的‘小人得志’:“皇后娘娘终于笑了,奴才见娘娘这两日不开心,急的嘴上都长泡了,如今见皇后娘娘小的,奴才就是值了。”

端木徳淑闻言,看他一瞬,笑了:“你呀,就是心思用不到正道上。”说完,又看向湖面上的萤火虫,嘴角漏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阿静注意到一只萤火虫落到了皇后娘娘的头发上,让本就耀眼的她平添了一股亲切温柔的美丽,让人不自觉地心神放松,想要沉溺。

不知什么时候,水台上的表演重新开始,伴随着飞舞的萤火虫传来乐曲相合的声音,仙气渺渺间似乎更加漂亮、唯美。

阿静不好意思的对皇后娘娘笑笑,福身后,又慢慢的坐下:“让皇后娘娘见笑了,臣妾失礼。”

端木徳淑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怎么会,很漂亮不是吗?”

阿静立即跟着笑了:“可不是,臣妾都看呆了,真是漂亮,品公公有心了。”阿静看着娘娘的动作,更是从心底里为娘娘高兴:“娘娘,小皇子快六个月了吧?”

“还早呢。”说完,手从腹部移开,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也该备好东西了,小皇子出生的时候正是好时节,宫里可是要好好热闹热闹。”说起来宫里众位小皇子的洗三和满月都是各个宫办的,最热闹的你当属尚昭容为四皇子举办的满月宴。

但皇后娘娘的皇子不同,那是要举国同庆的,皇上想必也盼望的紧呢。

“礼部倒是准备了几个方案,皇上还没有具体定下来,到时候有皇上决定吧。”一直萤火虫落在白色的银角上。

端木徳淑看着笑笑:“它也饿了。”

“可不是,都知道娘娘这里银角香甜好吃。”

……

夜色深浓,戏曲散去,湖面的水台隐下,画舫开走,静妃也已经告辞。湖面上的萤火虫或梳或密的飞舞着。

端木徳淑站在水廊上,风吹过衣袖,翩然若仙。

戏珠拿来单衣,为娘娘披上,端木徳淑仿佛没感觉到一般,一动不动。

戏珠慢慢的退后一步,站在一旁,望着湖面上的景色:“真好看……”

“是啊。”

“奴婢记得娘娘可喜欢这些小东西了,小时候就要抓,二少爷可没少为了这些小东西受罪。”

端木徳淑闻言嘴角漏出一丝笑意:“他还总说本宫孩子心性,就不帮本宫抓呢。”结果跑出去在灌丛中迷了路,半条腿陷在泥土里出不了。

戏珠看着远方,是啊,去年,镇西王也让皇后娘娘带了一只萤火虫回驿站,娘娘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品易呢?”

“回娘娘,去抹痕迹了。”毕竟萤火虫太多,看到人更不少,总要有合理的理由。

端木徳淑便没有再深问,望着飞进大风车又被吹开的小生灵,果然经不得一点风浪呢,却好要靠近,有什么意义:“本宫想二哥了……”

“二少爷肯定也想娘娘呢。”

“他如今有儿有女的哪里还顾得上想本宫。”

“才不会,二少爷最疼皇后娘娘了,肯定和娘娘一样也正想您呢,明年二少爷便会回京,皇后娘娘便可以见到了。”

是啊,便可以见到了:“倒是好看。”

“谁说不是呢……”

端木徳淑看了好一会,神色安然的开口道:“以后他的信不要送过来了。”

“娘娘……”戏珠想说什么,但见娘娘伸出手,一直萤火虫落在娘娘手心中,娘娘神色是那样认真安宁,没有一丝勉强、不见一毫伤感,好似只是送一位好处出们,好友傍晚便会归来。

品易榻上水廊,不经意的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皇后娘娘站在灯光下,身上都是柔光万丈的灵光,而她是湖面中唯一能入画的景色。

端木徳淑敏感的看过去。

品易已快步向这边走来,不一会,站定,恭手:“奴才已处理妥当。”

端木徳淑点点头,转身。

戏珠立即上前扶住娘娘的胳膊,向室内走去。

“既然已经妥当了,便让它们待着吧。”

“是,皇后娘娘。”一会便让净湖的人去睡。

……

避暑之地的氛围异常平和,或者说,慕国公夫人从宫里回来后,皇上的情绪变好多了,虽然不如前一段时间好,但也不冷不热的,人不热情也没什么,毕竟皇上什么时候需要热情,别总冷冰冰的发脾气已经是下面的人感恩戴德。

赵氏从来了避暑之地便没有出过门,倒不是被女儿气到了,小仙气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还能和那死丫头一般见识,就是觉得平日里走动的人,现在看着怪没意思的,也懒得说了而已。

“娘。”端木德心黏过来。

“多大了,起来,别往身上靠。”

端木徳心不听,继续蹭过去:“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才刚来几天,还早呢,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出去玩去。”

“人家想回家吗。”

“家什么时候不能回。”赵氏突然拉住女儿的手臂,看着她腕上不熟悉的镯子,女儿身上的东西她敢说她都有见过,可……这枚:“你手上的金镯哪里来的?”

端木徳心抬起手臂,开心的看着母亲:“徐相给我呀,我看着好看,向他讨,他就给女儿了,徐相人真好,一点不像被人说的那么不好说话。”

赵氏听到徐相头都大了:“你这个孩子,你拿徐相的东西做什么,是我平时短了你吃了还是短了你喝了,你赶紧给我还回去。”

“怎么了吗,这是徐相给我的,我见徐相还有一个人,那个应该是不能要的,但这一枚相爷不怎么喜欢吗,我就试了一下,徐相就给我了,可见是不喜欢的,还什么还吗?相爷又不差这一个镯子,而且相爷说了,他与我大哥是好友,当送我见面礼了,这是礼物,我不要还。”

“你这孩子,你这孩——”赵氏刚要把她拉过来,将手上的镯子退下。

端木徳心转身跑了。

赵氏气个半死:“惯着吧!可劲惯着!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姑姑笑笑,只是一枚镯子而已,看着成色也一般,估计就是随便给的,夫人太敏感了,皇上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徐知乎站在沪水边,手里的竹叶落下,慢慢的走远。

徐知乎负手而立,真是巧了,曾经没有送给她的,想不到德心郡主如此喜欢,也是,本就是依着她姐姐的爱好打的,德心郡主会喜欢也不足为奇。

这么多年了,放着也是放着,德心郡主喜欢,拿去便是了。不知她在宫里做什么,今年临近出伏才子来过来,回去的想必就快了。

十五的中秋宴,不知会不会出席,毕竟有孕在身,多有不便。

“子智也在这里。”宗之毅带着赞清走过来,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他。

徐子智转身,长袖微垂:“见过皇上。”没见除赞清外的其他人。

“免了。”他也只是出来走走,散散心。

徐子智倒是有几分理解皇上,总结下来无非是‘既然如此后的坦然’,他与皇后的关系不可能再多好,也不会再多差,也就是这样了,没有什么惋不惋惜的,毕竟有太多事分散他的经历。

他也没有功夫悲秋伤怀,只待有时间了想一想,也不失一件心灵调剂。毕竟摸到良心,也难能可贵。

“杜城的事你处理的不错。”

“皇上,并不是在朝堂上,还是不说公务为好。”

宗之毅看看他:“好!不谈公务……”徐子智这个人不通情爱,为人刻板,又不沾俗物,是真的不将万事放在心上:“那聊聊私事……”

“微臣并不觉得有什么私事好说的。”

“全雁国,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事实而已,微臣知道皇上不是重规矩的人,便大胆直言了。”

宗之毅突然开口:“你知不知皇后娘娘有个小名叫小仙。”

徐子智立即不解的看向皇上。

宗之毅哈哈一笑,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猜测便落了地:“朕前段时间才知道,与好兄弟分享分享。”

徐子智仿佛才堪堪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依照礼节并不想多听,只是礼貌性的给了一个不算微笑的扬唇,又快速落下:宗之毅不知道皇后娘娘有这个小名?他为怎么会不知道!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毕竟端木府叫的毫无知耻。

------题外话------

咱家更新,中12晚七(我没有迟到,我没有迟到呜呜呜呜)

218一更

而且,需要从你嘴里听吗!端木德辉叫顺嘴的时候他已经听腻了!

宗之毅叹口气,豪爽的直接坐在岸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前扔,看着石头落入湖面,身体向后:“朕有什么话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宗之毅将手放在身后撑住上半身的重量,犹如矫健的猎豹,拉伸的身形下掩藏着暴虐的爆发力,只是此刻目光平淡,难得带着慵懒的光。

徐知乎神色淡然。

宗之毅看他不痛不痒的在那站着,无奈的笑了:“坐。”难道还让他抬头看他。

徐知乎看他一眼,声音平平:“微臣一会还有事,不便——”

“行了,知道你那些礼教,坚持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宗之毅直接躺下来,任阳光照在身上:“我这人,除了清君侧,在家事上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情。”宗之毅看着天空,心里是冷静后的愧疚。

以前怀疑上面两位废物,淡了夫妻情分,几次好不容易修复的机会,又弄得一团糟,现在更是如此,他也看开了:“可若是问我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选哪一个,又没什么后悔的!你呢?可有后悔的事?”

徐知乎看着不远处的水面,反光的湖面荡漾的光漪微微刺痛了眼睛,他语气坚定:“没有。”事不可逆,他说服母亲需要时间,一切都需要时间,没什么后悔的,无非就是浅薄了些罢了。

宗之毅哈哈一笑,眼里都是烈日压不住的野心:“朕要脚下的土地,四海升平!”万民臣服!谁不能再肆意踩他一脚。

徐知乎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宗之毅是个昏君,他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吗?

下一瞬又在脑海中自嘲:想法始终是想法。

“要说朕最无憾的便是走到今天,娶了皇后。”

“如果皇上没有娶皇后呢?”

宗之毅并不意外他这样问,他不知一次表述过对皇后的在乎,年轻时也做过不少感情几乎要大过天的事:“没有娶?——抢过来!”

徐知乎闻言心中顿时冷哼一声,龌龊!

宗之毅望着天,碧蓝的天空中,疏朗无云……“看你刚才和德心郡主说话,她跟你要什么了?”

“没有要什么,就是一枚镯子我也没什么用。”

“回头朕让人送你夫人一匣子,她是被皇后宠坏了,什么都依着,还敢跟你开口要东西了。”

徐知乎没接话。

……

“王爷!?王爷回府啦!”

雷冥九整个人被晒黑了一些,但精气神更好了,肩上随意的背了一个破包袱,穿的风尘仆仆的手里牵着骄战,没有一点镇西王的奢华,只有镇西王战功赫赫的野性!

徐官家急急忙忙带着人迎出来,心疼直接去接王爷手的包裹。

雷冥九咧着笑,阳光都照在他脸上,他却比阳光更耀阳:“不用。”直接躲开官家的手,把缰绳扔给小厮,大步向里走去。

徐官家无奈的笑笑,急忙追上:“王爷,王爷!您洗涑了再去看老夫人!”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

清凉小筑的水廊上,品易对明珠点点头:“镇西王是回来了。”

219

明珠任命的靠在栏杆上;“怎么办,王爷说回来后要见娘娘,刚才离公公说已经布置好了,可娘娘早半个月前就不听王爷的消息了,我怎么和皇后说,现在皇上又不在宫里,万一他跑进来与皇后娘娘闹,到时候我们怎么拦得住他!”

品易皱皱眉,拦是拦的住,只是动用那么多禁卫难免让人看了笑话:“镇西王只是刚回来,我们先不着急。”

“我不管了,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说完把离公公给自己的东西塞到品易手中,转身就跑。

品易看着自己手里的信件,再看看跑远的明珠,无奈的摇摇头……“说总是要说的……”

端木徳淑把玩着甜甜刚刚送来的护甲,这小玩意看着还挺有意思,就是戴着怪麻烦的,真不知她怎么想出这么个小玩意。

端木徳淑将护甲抬起,闭着这一会眼睛好奇的向里面探望,一颗颗镶嵌在外的小珠子,从里面看上去星罗密布,也挺好看。

端木徳淑看够了,心情不错的将护甲戴在小指上,打量着自己的你手背:“说完了?”不是特别满意,又从宫女的托盘中挑了一个蓝色的。

品易恭敬的回礼:“回娘娘,完了。”

“完了便下去吧,本宫心里有数了。”说完,张开手背笑眯眯给端着托盘的欣玉看,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好看吗?”

欣玉笑道:“好看,娘娘手指修长,带了护甲更好看了。”

品易看眼娘娘,因为外人在他换了说法,但想必娘娘听听懂的,可却让他下去……他……品易想来想收回想说的话,恭敬的退了下去。

端木徳淑选了半天挑了一枚自己满意的宝蓝色,喜欢的不得了。脑海中对品易的话反应平平,湖面上的萤火虫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数量已经锐减,想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雷冥九的事她本意也没有这样晾着,或者让明珠解决的意思,终归是要她自己来。

端木徳淑起身。

欣玉放下托盘,在旁伺候。

端木徳淑扶着腰,向书房走着:“左边两幅本宫看着不错,给静妃送去吧。”

“是,娘娘。”

欣玉为娘娘磨墨,墨晕开后便退到了珠帘处,顺便吩咐下面的人把东西送过去。

端木徳淑看着桌子上的宣纸,微微低头,头上的钗環随着她的动作向下倾斜,又随着她的动作回归原位。

哎,端木徳淑坐下来,落下第一笔,剩下的也便一气呵成了。

……

镇西王府用弓箭堆起的书房内,一片酒肉池林的歌舞升平。

亲将雷夫文,儒将冯锐,还有不服管教的言势倾,早已喝的谁也不认识谁,大吵大闹的叫嚷着让场中的舞姬表演滚天灯。

雷冥九眼里也都是豪爽的笑意,面前的酒坛已经空了,另一坛也快见底,精神高昂的你使劲助威,务必让凄苦半年的兄弟们尽情欢歌。

雷冥九提起酒坛灌了一大口。

言势倾那个色中饿鬼,已经迫不及待的扑了一位舞娘,满口不知道说着什么淫秽不堪的话。

两旁的人笑的前仰后合。

雷冥九也开怀的拍着桌子。

冯锐一脚踩在桌子上,拎着酒坛子喊的最大声:“最漂亮的给咱们王爷!言势倾你个王八蛋!你敢跟王爷抢!”

下面又是一片哄笑:“言将军!兄弟们相信你,赶紧按住了,要不然小美人挣扎跑了——”

“哈哈哈!——”

雷冥九眯着眼也有几分上头了。

一旦走过来在主子耳边说了几句。

雷冥九挥挥手让他下去:“好!”确定每个人都高的看不清前面方向了,起身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温柔迫切:“拿来。”

一旦不敢在这件事与主子开玩笑,急忙把信件取出来。

雷冥九浑身的血热开始躁动,觉得空气中都是她纸笔间的香气,暗涌很久的血脉被信奉上的蜡封开启,以汹涌万丈。

雷冥九抖开信,迫不及待的向隔壁走去。

……

戏珠刚换了班,夕阳照在水面上,泛着湖橘色的光,水廊上爬满了葡萄藤的叶子,一串串小小的葡萄珠像碧绿的小珠子藏在枝叶间,已水润有泽。

戏珠坐葡萄藤下为娘娘通发。

端木徳淑躺在藤椅上,长发落盘与地毯,腹部已十分显怀。

戏珠问过欣玉娘娘上午的情况,自然猜到是给镇西王去信了:“明珠今天可急坏了。”

“……”

“娘娘是见还是不见?”戏珠拢过娘娘耳畔的发丝,慢慢的梳理着。

端木徳淑说话慢悠悠的:“见什么,终究是我思虑不周……”对谁也没有好处。

戏珠梳子停了一下,瞬间垂头:“您真写了!可——他不高兴了怎么办!若是他闹起来,皇上可不在!——”戏珠顿时没了通发的心思,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让侍卫今晚加强巡逻。

“想什么呢,你手里还有活呢?”端木徳淑声音平静,心中坠坠,他会不会突然暴怒!毕竟曾经碰过的东西,突然断了联系,谁心里没点自尊心!

除了自尊心,她有现成的把柄在他手里,他若是上以前一般以此要挟她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能悬崖勒马的事。

宗之毅不在皇城,想来雷冥九便更肆无忌惮,冲进来非要请安,她也没有拦着的理由,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回来的时间就很值得推敲,怎么会放过到手的好处。

毕竟她写的解决,恐怕又触及他逆鳞的地方,恼羞成怒后会做出什么谁说的清。

戏珠心不在焉的为娘娘通着发:“可……|”

“做你活。”

戏珠看主子一样,娘娘的平淡又莫名的让她安心,但还是隐隐担忧,那可是镇西王,混起来他娘都按不住他,皇上的话都不听,不知道品易有没有加强宫里的守备?品易那样小心谨慎的人,应该有吧。

……

雷冥九脚步越来越慢,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只是刚刚走到门边,高大的身体站在被整修过的门边一动不动。

一旦早已察觉不对劲,远远的跟在身后,没有靠近。

雷冥九停下脚步,双目盯着宣纸上的字迹,墨香还没有散尽,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推开门,进去,关上。

一旦站在远处看着关闭的门扉,下一刻,急忙去找目山。

雷冥九靠在门上,神色没什么不一样,比之第一次可以说很平静很平静,也没有想不透的地方,更没有什么不甘心。

信中的措辞很温婉,没有她平时一贯的眉眼高低,甚至堪称祈求,她将有子有女,跟自己在一起确实不好。

雷冥九轻易的拉过距离门边最近的高背椅,坐下来,信放入怀中,双臂抵在腿上,用手擦擦脸,他真的理解,也早想过,只是觉得或许有意外罢了,比如小仙意外的喜欢自己。

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不是因为讨厌他想跟他分开,她有了更想保护的人,她曾那样伤心的失去过,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全部力量,如今好不容易……

她这样决定他一点也不例外,真的不例外,谁还没有个软肋……

目山、一旦急匆匆的跑过来,两人贴着门着急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到底写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有看?”

“王爷可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

目山更急了,退后几步跑到庭院里看看周围的梯子大有要爬上去的意思!

雷冥九保持最初的姿势没有动,她说,真心希望看到他婚配。他相信她那一刻的诚意,是真心希望未来的日子都有一个归宿。她还说了不太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有些不安和惭愧,想以后不再见了。

雷冥九摆弄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去年保养过的手,经过半年的风沙雪雨又成了老皮横生粗糙不堪的样子。

雷冥九拉着手上的死皮和老茧尽量放空自己,脑子里都是她当初听说世子过世时的样子。

雷冥九,这辈子你始终要大气一次,让别人对不住你一次,就这次吧,毕竟你是被负过的,想想也该知足了。

雷冥九将指甲边缘的肉刺拔下来,眼睛红了一片。

外面,目山爬上梯子,刚想掀屋顶的瓦片,里面顿时传来一声怒吼:“滚下去!”

下面的一旦急忙看眼目山。

目山松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

……

“宫里这些日子是不是戒备更严了?”一大清早,端木蔷薇抚着肚子,出来晒晒太阳,不晒太阳容易缺钙,再说多运动也好生一些,那些太医的话,不对的也就听听罢了。

岳悦小心翼翼的扶着美人的手臂:“皇上不再宫中,如今宫中又有三位怀有小皇子的主子,凤梧宫那边谨慎些也是好的。”

端木蔷薇提起衣裙,万分小心的下着台阶,唯恐犯了一些耳熟能详的错误,更是不会轻易去高的地方,逞强够一些对自己来说吃力的东西。

刚开始怀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想孩子送出去的,可现在就怕自己没有养育皇嗣的身份:“都说过多少次了,什么小皇子,说不定是位公主呢?到时候便是我雁国大公主多威风,我觉得公主就挺好的。”

岳悦立即笑着:“公主当然也好,都是奴婢的小主子。”如果能选,自然是小殿下更好,下次再生小公主便是。

端木蔷薇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容中多了为人母的温暖:“你就会敷衍我,女儿有什么不好,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比男孩更贴心。”

岳悦笑笑没有说话,她的主子哦,这是男孩和女孩吗?只是公主与皇子?称谓就是不一样的,以后更不一样,公主还要为她操心婚事,又不是身份高贵的公主,到了嫁人的年纪也不会被优先选择。

也不可封王拜相接主子出宫荣养,这里面的差距可大了,主子偏偏要往对立面说,难道说多了这些差距就看不到了吗,寄托一个美好的皇子愿望有什么不好,何必一开始就打碎了。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笑我了。”

“奴婢哪有。”

端木蔷薇已很坦然:“笑我也没关系,你本就比我厉害,规矩也好、懂的也多、跟过大师父,看的通透。”在宫里这种竞争压力大的地方走过来,自然有她自己的处世哲学:“但我是觉得女儿真的很好,所以你说是公主也没什么的。”

“是奴婢粗浅了,还是娘娘豁达。”

端木蔷薇看着她,笑笑,你一点也不粗浅,说自己粗浅的人都不粗浅,突然低头小声道:“我以后让她认你当干娘。”

哎呦:“主子,这话您以后可千万别说出口。”岳悦哭笑不得又是欣慰,美人总不自觉的透出几缕傻气,但也明了主子的真心,以前没少被主子‘不着调’的话吓到,最近已经好多了。

端木蔷薇笑笑,她是真心的:“我现在觉得皇后的位置真好,真的好……”

岳悦见主子神色豁达,便没有接话。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觉得皇后要成天防着下面的妖精,天天更下面的人斗呢,是我孤陋寡闻了。”

岳悦依然笑笑,也有斗的厉害的,不过大多要到了晚年,皇上昏庸的情况,或者特殊的帝王经历。

她们下人中每个掌事大姑姑手里都有一本《历代宫妃史》,类似前院《史鉴》,无非是一本些的历代帝王、官员事;一本写的历代嫔妃。

……

清凉小筑。

“几天了?”明珠有些不太相信?镇西王收到信也三四天了吧,怎么没有一点动静?不应该呀?

戏珠看她绕的眼晕:“你坐下,别总是转来转去的。”

220一更

“我坐的下吗?他来了我担心,他不来我也担心?你说我怎么就是担心的命呢!”

戏珠穿着手里的帘子:“皇后娘娘都不担心,你担心有什么用。”

“我这不是怕两人话不投机,镇西王一怒之下掐死——”明珠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了一个生动的手势,头一歪,断气!

戏珠笑的不行,发觉自己笑出声音急忙捂住嘴,向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惊动午睡的娘娘,方无奈的对明珠摇摇头:“你呀就会耍宝,镇西王虽然看着很厉害,但是对娘娘还是很不错的。”戏珠打个结,把珍珠固定住,从旁边的盒子里挑了一颗琉璃珠搭配在上。

“才不是,我怕的失手!到时候才冤的要死。”

戏珠懒得跟她说:“你能不能别转了,有功夫,帮我穿会帘子。”

一帘之隔的室内,端木徳淑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也不是多担心,但终归是个事,有些记挂,本以为他最不济也会吵闹一份,或者写一封回信。

她也做好了静下心与他谈谈的准备,他这些天却没有出来?是她把他的感情想的太深了?还是正在想办法与自己讲条件?

端木徳淑翻个身,闭上眼,还是不想了。

……

夏日的蒸腾的热气慢慢的散去,皇上归程的队伍已经临近京城。

端木徳淑用了午膳,活动了活动,日渐不便的腿脚,让戏珠揉了揉脚踝,等皇上过了三门,与众臣分贝,方带着后宫众嫔妃候到乾心殿外迎接皇上的仪仗。

乾心殿外已经准备好了座椅顶盖。

端木徳淑坐下来,也让同样有身孕的人跟着在后面坐下来。

静妃站在皇后娘娘身后,为娘娘打着扇子:“也不知皇上瘦了没有。”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笑笑,饮了一口小麦茶:“那么多御厨跟着,恐怕会长胖不少吧。”说这话便动动沉重的身体,一个姿势保持一会便会身体不适,平日有人在跟前伺候着,稍微不如意了就有人上前伺候,在外终究是不方便。

品易拿来一个软枕为娘娘垫在腰间。

阿静看着娘娘的肚子,有些心疼:“六个半月便如此重了?”

“还好吧。”

端木徳淑好似不经意的又扫了阿静担忧的目光,阿静这人心思细腻、最重身份,品行尚佳,虽然有时候过于迂腐不懂变通,丫头出身有些目光短信,但对皇上一心一意,从没有过一丝怨言。

这一份一心一意便是最可贵的心里,她当年可以舍下性命救郡王府的主母,也会恭敬谦卑的当照顾属于他的皇子吧。

徐知若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眉目不抬、话语不兴,本就没她说话的地方,她何须惹人生厌,让人看了笑话。

端木蔷薇抚摸着肚子,眼里、心里都是孩子,对宗之毅已经没什么心思了,想到自己现在的心态,若是让悦儿知道,估计又要着急了。

宫外净鞭声响起。

品易、阿静立即一左一右的扶着皇后娘娘起身。

徐知若方上前几步站的微微靠前,其她身份不够的嫔妃,皆站的远远的,未曾越雷池一步。

净鞭声越来越近。

宗之毅下撵,目光下意识的放在为首的她身上,胖了一点,人也没什么高兴的样子,但也没有不耐烦。

宗之毅下意识的呼口气,这样就好了,还能怎么样,

随驾的嫔妃们陆陆续续的下来,为首的沛妃先给皇后娘娘见了礼。

端木徳淑点点头,上前一步给皇上请安:“妾身恭迎皇上,皇上一路舟车劳碌辛苦了。”

宗之毅扶了她手臂一下:“你身体不便,就不用行礼了。”

端木徳淑就势收住,因为确实不方便:“多谢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了吧。”端木徳淑声音不高不低,让开一步,容皇上先行:“臣妾服侍皇上梳洗。”

“劳烦皇后了。”

沛妃看到对面人群中几双含情脉脉的目光,淡淡的移开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如今也练出来了,这样的争宠别说她不会看在眼里,就是她身后昭容等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待帝后二人相携离开后,她便和静妃也各自带着人散了。

端木徳淑很少在乾心殿过夜。

但今天服侍皇上也是本分,说是服侍梳洗也轮不到她动手。

端木徳淑扶着腰,在大殿内活动着酸软的腰肢。

赞清急忙为皇娘斟了果子茶进来,笑嘻嘻的放在桌子上:“皇上这些日子天天念叨着皇后娘娘呢?”

宗之毅在里面梳洗。

端木徳淑笑笑,默认了赞清了好意。

赞清等了好一会见皇后娘娘并没有向他打探这些日子侍寝的情况,心里默默的叹口气,不得不诧异,他在这件事上,竟然没有对品易的你几分嘲弄。

帝后关系平平,对他们两人来说,完全想不出是好是坏。

皇后娘娘事后没有在乾心点留宿,没有激起什么浪花,皇后娘娘有孕,本身就不便伺候,留不留宿本也无可厚非。

宗之毅很晚才睡下,甘心又不甘心,但终究日子是要过的。

夏阳柔斜,深绿色的枝干没有了阳光的炙烤,开始发黄变色,脱离今夏卷曲却蓬勃的生命,走向枯黄。

雷冥九不知道又得到了什么奖赏,镇西王府外车马络绎不绝。

他没有再写过一封信,也没有要一句解释,仿佛就这样消无声息的消失在戏珠等人的恐惧中,最终这份恐惧也随着季节的变更,淹没在间断的日夜交替中消失不见。

京中最近总能听到些镇西王府的好事。不管它内里蹭多么让人恐惧,依旧是京中贵夫人心中不二的女婿人选,自从镇西王从边疆归来后,这种热烈尤其变的更加真诚。

前廷喜事连连,到秋又是一片欢腾;后宫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碰了谁的车辇,谁占了谁的宠爱,谁不小心冲撞了哪位主位,基本都能在各宫主位哪里处理妥当,闹的不像话的撑死也就叨扰了静妃娘娘的清净。

没什么也饶了皇后的心神。

要说没有,也有,她堂姐先让孩子进国子监就读,求了她两次了,估计她若再不答话,她就要来第三次了。

221二更

这点小事,她本来是应了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堂姐第二天含含蓄蓄的问可不可跟在大皇子身边与徐相学些什么。

不用问,最后才是重点,端木徳淑也无意为难堂姐妹,能帮的忙自然不会让自家人受了委屈,可徐相……

端木徳淑这样没脾气的人都想冷哼一声,问问她,她儿子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要送到徐相手里接受引导!就算学识一般,出身够好,孩子父亲有能力攀上徐相的关系也算那么回事。

端木徳淑懒得管她那事,没个分寸的,她怎么不干脆让她儿子跟着皇上学理国得了,不是跟配的上她儿子的身份!

端木徳淑也就是当着自己亲信的面,翻堂姐两个白眼,心里到底也是向着自家人的,就算不高兴她一步想登天的妄想,也心疼自家侄子:“你告诉鲁夫人,本宫给她选了国子监祭酒蓝大人问问她可行,若是不行——让她自己想办法吧。”

小甜甜刚刚进来便听到娘娘说话,眉毛一挑,国子监祭酒?中央党校校长耶,谁这么大脸面还问行不行?

小甜甜挥着手里的荷花走进来,礼行的不怎么走心:“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让她把花离的远一些,顺便也让她站远点:“从哪摘的,都这会了还没有没有开败的,亏你找的出来。你天天就乱跑吧,找本宫来什么事,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甜甜委委屈屈的后退几步,她特意好了很久,想送给娘娘的新鲜颜色,不过娘娘肯定也不缺这个色啦:“娘娘,您猜本宫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

端木徳淑坐下来,兴致不高的问着。

小甜甜比了一个一,超级开心的道:“一百两!一百两呀皇后娘娘!”她竟然攥了一百两,以现在雁国的物价,她等于一个月盈利了一艘画舫,一栋五环外的百平房子,很多了呢,要知道他们看一场戏,才几文钱,她真实太棒了,太棒了!

戏珠让人帮她搬个小凳子。

端木徳淑点点头,又不是真的不知柴米贵听不懂:“是不错。”

小甜甜闻言顿时神色得意,虽然她就能分百分之三十,但也很多了,只要她别要求皇城圈内,已经可以在北城买一座带院子的房子了:“娘娘,您说我比品易公公怎么样。”

端木徳淑挑眉:“你呀?”

戏珠噗嗤笑了。

小甜甜嘟嘟嘴:“戏珠姑姑你笑什么呀,我这可是真本事!?”

戏珠笑道:“那你知道,品公公接手你的烂摊子后赚了多少吗?”

小甜甜不依了,什么烂摊子,她那是高级酒楼和高级成衣店,是这些人消费层次够不上罢了,甜甜别扭又不情愿的问:“多少?”

“差不多比你赚的再翻三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是亲自看了的。”

“明明我——”

端木徳淑看眼甜甜:“你跟她争什么,品易什么受众,接触的是什么人,我看你就很不错,至少靠的是自己的所学。”

小甜甜温艳立即笑了,是吧,是吧,她就知道品易也就只能弄些身份上的歪门邪道。

戏珠在鼻子里哼一声,娘娘的话你还真信,也就是夸夸你罢了,品易与你可以放在一起说吗:“你来就为了说这事?”

“也不是,想皇后娘娘了吗?”

“真没事?”

小甜甜笑笑:“也不是完全没事,就是……就是……”

“你快说!”娘娘坐着累,没什么耐心,小心一会不耐烦了把你赶出去。

小甜甜立即扔了手里的花,谄媚的的凑上去:“皇后娘娘是这样的,奴婢呢,真有一点点小事……”小甜甜跪下来,嘿嘿的笑着为娘娘捏捏腿:“真的事一点点的小事……”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说。”

“《白蛇》是奴婢的心血,奴婢用了很长时间才转化成舞台剧的,可有些人看奴婢演的好又攥钱,就照着奴婢的样子弄了一出《蜈蚣》,内容都是一样,他们怎么不弄个《蚯蚓》。奴婢听说后就带着人把他们……呵呵,轻轻的打了一下……”

端木徳淑看向她。

小甜甜把笔画轻轻的动作微微放重了一点:“用了一点点小力气……嘿……嘿嘿……嘿……”最后在皇后的注视下,调节气氛的笑也笑不出来了,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们戏班子打的半死啦!那又怎么样!他们找死!知识产权懂不懂!而且——她是有后台的!

小甜甜慢慢的垂下头,不要看了啦——她错了还不行了,她应该下手轻一点,不该下手这样重。

端木徳淑叹口气,能在京城开戏班子的,谁没有一点依仗,打了谁不给你告官服去,胡闹。

小甜甜立即老实的跪好:“奴婢错了嘛,娘娘,您就别看奴婢了,奴婢下次绝对不敢了。”

端木徳淑摇摇头,你那是不敢的态度吗:“戏珠。”

“奴婢在。”

“让品易给她处理了。”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大恩大德,你是观世音菩——”

“本宫还没说完,你别急着谢,顺便让品易教教她怎么做人,免得再不知轻重!”

222一更

“娘娘!”

“还说不得了是不是,这次是你没有把自己交代在哪里,你以为每次别人都给你机会让你搬救兵的。”

小甜甜立即怂拉下脑袋,不敢再顶嘴,她到时候大喊一声凤梧宫首席大太监是她哥,谁敢把她往死里打:“奴婢错了吗,谢谢娘娘这样关心奴婢,为奴婢好,嘿嘿……”

端木徳淑嘴角扬了一下,心理到底偏疼了几分,起身。

小甜甜立即积极的扶着:“娘娘,你要多走动,少吃一些,多运动,娘娘,我有一套产前瑜伽,您要不要练练?”

“做什么的?”

“帮主小殿下快速、健康的出来呀。”

端木徳淑闻言不太信任的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你还有这东西!?”

小甜甜非常自信的拍着胸脯:“奴婢是谁,奴婢什么不知道。”

“是呀,神游过仙界的人。”

甜甜听不出娘娘是嘲讽她还是逗弄她,但无所谓,衣食父母说什么都行。

端木徳淑活动两步,把手交给戏珠:“那你练练。”

小甜甜还没有练完,端木徳淑就让她走人了,动作幅度这么大,她现在抬腿都困难谈什么劈叉,赶紧收了吧。

“不是,真的很厉害的,娘娘,您不能这样,怀孕了就该多运动,你们不能——”

“赶紧走吧。”

甜甜扒着皇后的腿不死心,这可是被科学证实的谁请,脉络、瑜伽,注定是要引领新世纪医学迈入巅峰领域的精神所在,你不能这样否认了呀:“娘娘,奴婢一直以为您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您不能看不起奴——”

“没人看不起你,行了,你的孝心本宫收到了。”

“奴婢不单有孝心,奴婢还有为您赴汤蹈火,看您长命百岁的心,您就学吗,就练吗,小皇子一定会长的壮壮的啦,娘娘您也一定健健康康、白白胖胖、顺顺——”

端木徳淑为避免她说出什么荒诞的不好的好来,终于妥协:“知道了,知道了,你最有心,你去找孙太医,等他确定对小皇子好成你嘴里说的,他自然会嘱咐本宫,下去吧。”

小甜甜重新打起精神:“皇后娘娘等着,一定会的!”说完自信的松开娘娘的腿,转身‘实现自己的价值’回报皇后娘娘的庇护去了。

戏珠看着甜甜跑远,说无奈又谈不上,就是觉得这孩子疯疯傻傻的,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就不知道,太医院研究完一个方案,到中间自己观察研究,待送到皇后娘娘这里也得两三年之后了,到时候小殿下都会叫娘了。

戏珠扶着娘娘走着:“甜乐师是越来越闹腾了。”

“品易呢?”

“在后面忙着吧?”

“让他本宫的嫁妆单子拿来。”

戏珠不解:“娘娘做什么?”

“本宫记得我娘留给我一套头饰,本宫觉得不错,正好她年龄到了,给了她吧。”端木徳淑说着突然想起来:“把这两年的一些新添的积累和铺子也整理出来给本宫一份。”

“?”

端木徳淑停下来,拨弄着香炉里的安神香:皇子们也大了些了,尤其大皇子,伊依没有嫁妆产业,宗礼单凭分例以后想做些什么,也有局限,十万两都是他给的,没道理她不用再他的子嗣身上,给他几间铺子门面什么的,他自己有件什么私事,也不会束手束脚,更不会平白让人说了是非,没有反击的能力。

这些话,端木徳淑没有必要像任何人,自然也没有开口的必要:“这几天的香,燃的倒是干净。”

“品易说娘娘怀有身孕,又离不开安神香,所以自己亲手做的,换了方子,味道虽说淡了些,但是更纯碎了。”

端木徳淑笑笑,打开鹤顶做成的香炉盖,伸出手,碾磨了一下尚且有温度的香灰,一碰即散,指有余香;“他还是精这些喜欢的东西……”

戏珠不解的低头看看:“奴婢看品易什么都精啊?”

不一样的,用过几分心思一看便能看出来,否则她也不会一味香看重他,他在这方面是非常有灵性,有队香气天然的敏感和自然而然的亲和力,其他的他反而做的可能没有调香那么心神沉静。

……

鲁府内。

端木德容一身庄重的主母扮相,姿容虽无法与端木府大房比,但在府中时,也是清秀的姑娘,如今也算让人看着舒服的夫人,身上少不得穿金戴银的庄重。

端木德容热情的迎接了宫里而来的小太监,赏了碎银子不算,还赏了一枚玉镯子。足以可以她对宫中堂妹的的重视。

前些年各地战乱,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总想给孩子们最好的,她嫁的也算可以,可那是对针对端木二房来说,与慕国公一脉自然是普通了,孩子的事,她自然是要求妹妹的。

虽然没有说下徐相,可国子监祭酒那也是顶顶大儒了,也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至少在鲁家,她家长子的先生,便是家里头一分的高。国子监祭酒,职位比她公宫还高出几个阶层,就是她公公出面,也是说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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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错别字修改到200章了(—_—||)

223

“您帮我转告娘娘,让她费心了。”端木德容缓缓的扶扶发鬓,神色优雅,又示意下人赏了一些银两。

“是,夫人,小的一定转达到。”

……

落叶归根,秋风萧瑟,枫红已经褪尽,秋忙早已经停歇,土地开始蕴藏过冬的能量,勤快的人们想着出去做工,一派与初冬同色的安详。

新雨宫顿时一阵有序的骚乱。

“修仪娘娘快生了!去通知皇后娘娘。”

“再等等吧,万一只是前期动静,估计要生到第二天了,还是再等等,两位女医四位产婆都已经倒了,等等看她们怎么说,万一更久,最后再通知娘娘也不迟。”

“好。”

这已经是宫里即将出生的第七个孩子,后宫众人早已经验丰富、司空见惯,产房早在徐知若马怀孕满六个月已经准别妥当,每天都有人不停的添置东西。

徐修仪又是在正当的日子里发动,新雨宫一切都忙碌的井然有序。

与灯火通明处相对的小小四合院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地上,小脸贴在地上,破皮的嘴角用舌头吃力的舔着刚刚奶娘吃饭时掉下的米粒,下一瞬连土带米粒已经装进嘴里,纯碎的眼睛里立即漏出欢喜的笑意,四肢舒适的躺平,快乐的如同房间里照进来的珍惜阳光。

门外传来脚步声。

快七个月的小人,依旧在地上‘美美’的躺着,露在外的脖子上和脚踝上有多处陈年旧伤。

奶娘进来,也不上看他,急忙拿了殿下上个月的俸例,珍惜的咬了咬,想想马上要用它给主位道贺,便觉得心疼。

可这回徐修仪恐怕是要升位分的,怎么能不孝敬着,想了想了,又咬咬牙走了出去。

地上的小婴儿觉得冷了,往桌子脚边滚滚,不小心卷住了桌布的长角,带动着上面未收拾的碗筷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发出‘巨大’的声音,地上的小孩发出惊悚的哭声。

破碎的瓷片飞溅到孩子单薄衣衫遮不住的身上,瞬间晕出神色的痕迹。

五皇子哭的撕心裂肺,但也只是受到惊吓和疼痛的最初的本能反应,没过几息,待这些疼痛反应散去,五皇子眼睛里闪着水光。惊吓的神经变的疲惫,没一会便如常的睡了过去。

奶娘心疼万分的回来,炸然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刮了那小崽子的心都有!“这得陪多少银子啊——”

奶娘立即火冒三丈,拿起门边的藤条,照着桌子下漏出的小腿一顿狠力抽打。

五殿下突然受惊,哭声骤然而起,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他瞬间哭的声音沙哑,呕吐不止,直到藤条不再落下,他恢复几分本身的力气,黑黑的小眼睛似乎因为长期接二连三的惊吓,暗淡了下去……

翌日,寒风炸起,树上仅有几片叶子消失殆尽,天更冷了几分。

新雨宫早已烧起了暖炉,如今特殊情况,室内更是温暖如旧。

主管姑姑听了产婆的汇报,心里欢心了三分,吩咐人道:“去通知凤梧宫,徐修仪快生了。”连上阵了便快了。

“是,姑姑。”

皇后娘娘有孕也到了时候,她是万不会亲自去的,徐修仪也承担不起这时候的皇后亲自坐镇的风险。

戏珠带着人来的很快。

静妃、沛妃、尚昭仪、锦昭容也没有缺席,毕竟论起来,这也是公主第一位像样的主子生出来的皇家子嗣,还是很有分量的,若不是后有皇后娘娘即将临盆,这边是后宫最最尊贵的小主子了。

可惜,到底不是——最——了。

在场的也没人希望里面的那位生出最尊贵来,等待的过程分外放松,聊着今早突来的降温,念叨着新做的冬衣,和明年三年一度的选秀。

“皇上已经推了,改成五年一次了。”静妃语气平平,闲散高贵的样子,越发有一宫之主的气度凤仪,即便这样重要的事,从她嘴里说来,也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一丝优越的神色也无。

沛妃有些惊讶:“改了?”

清夏急忙迎着几位主位进屋避寒。

戏珠拒绝了清夏的好意,在产房外等着,她毕竟是奴才,没有与主子同歇的规矩。

静妃语重心长的点头,真心觉得:“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趁着这两年赶紧也怀位龙子。”

沛桑儿脸立即红了,看着一日日大了二皇子、三皇子,她自然也眼馋,可还是要看天意,急不来。

尚昭仪点点头表示认同:“还是要有位皇子,你也上点心,你这样好的年纪,皇上还能吃了你吗,你怕皇上做什么,不趁着这几年要,等那些更好的进了宫,你也就不新鲜了。”

沛桑儿笑笑,这些年听到这些也谈不上多羞涩了:“多谢姐姐教导,我尽力……”

静妃点点头:“你也别嫌我们啰嗦,咱们四个,也就你有指望。”

尚昭仪立即不依了;“我的四皇子里怎么了,我……”

“行,你家聪明可人的四皇子无人能及,行了吧。”

几个人说笑着,刚坐下还没有喝完一杯茶,外面便传来惊喜的欢闹。

“生了,生了。”来人笑容满面的进来,激动的跪下报喜:“回诸位娘娘,徐修仪生了,是位小皇子,奴婢给皇后娘娘道喜,给诸位主子娘娘道喜。”

几人相视一眼笑了,生了便好:“你们主子可好?”

掌事姑姑点点头,眉眼都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好!好!女医说一切都好,修仪娘娘看着也很精神,刚才奴婢来报喜的时候,修仪还念叨着小皇子长的黑了些呢。”

“怎么说话呢?”

掌事姑姑立即笑盈盈的打脸:“奴婢不会说话,奴婢替小殿下自我挨罚……”

都是高兴罢了,静妃知道徐修仪这一胎是皇子对新雨宫的意义,至少主位是跑不了,下面的人哪里有不高兴的:“好了,大喜的日子,赏吧,你安排人照顾好徐修仪,本宫去给皇后娘娘回个信。”

“是,是,奴婢谢谢静妃娘娘揭过之恩,静妃娘娘慢走,诸位娘娘慢走,娘娘一路小心……”太好了!小皇子!就算明日皇后娘娘生了太子,修仪娘娘的这一胎也是宫里顶顶尊贵的你小主子,她们怎么能不跟着沾光。

好事!都是好事!

224心思

徐修仪疲惫又宠溺的看着打来干净的包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无奈又开心,忍不住伸出还在隐隐颤抖的手,点点小家伙娇嫩到一碰既破的脸,声音轻柔的抱怨:“竟然不是小公主……”

清夏听见了忍不住放肆的娇嗔一句:“修仪娘娘下次为皇上生位小公主不就是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抱起小皇子,脸上欣喜怎么藏都藏不住:“女医说了,娘娘不可劳累,今日起要好好养神,把生小皇子的耗费的心神都补回来。”

“就你话多。”徐知若看着她把孩子交给自己千挑万选的奶娘,心中越加安稳平和,此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求了,那些委屈,都能静静的受着,没有什么比她们母子均安更重要的。

这后宫也不知受了什么诅咒怎么都是小皇子,不知谁生了大公主,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小皇子就很知足了,也不惦记那没有缘分的公主了。

……

新雨宫生了也就是在凤梧宫传个话的事,生位公主也好,生位皇子也好,都没什么好说的,本也不是多令人在意的事。

凤梧宫最近紧张的事不知道皇后娘娘哪天会有动静,其他的事都成了小事。

皇上从避暑之地回来后,也就初一十五过来,后宫起初有一些不好的猜测,但几个月下来,也就习惯了,毕竟帝后两人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皇后会关心皇上天冷要加衣服,皇上第二天便会把凤梧宫送去的夹衫穿上;皇上隔两天会询问皇后娘娘的饮食情况,知道皇后口味不好,也会第一时间寻厨子进宫,除了皇上去凤梧宫的时间少了,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慢慢的聊这些的也就少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关心的事,也没有什么好打探的。

“你们总是跟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还能跑了不成。”端木徳淑坐下来,被跟的有些没耐心:“这不是还没有动静,你们一个个比本宫还紧张。”

凤梧冬阁,在今年秋初刚刚完工,经过一个多月的熏染,钦天监在深秋一次大降温后为皇后娘娘挑了一个好日子,搬了进来。

凤梧冬阁之豪华堪称凤梧之最,如果清凉小筑以雅致著称,凤梧冬阁便是奢华大气,远远看去它已堪称一座高耸的小型宫殿群,虽然只有一座主体建筑供皇后娘娘冬日所居,用心却不亚于前朝的太和殿。

里面的摆设,是皇上开了私库,特意斟酌过的你,前朝古玩、文人骚客、名匠大师、灯台雅阁、百宝景泰、屏风木艺,从各地精选而出,每样都巧夺天工、堪称绝世珍品。

三十八课夜明珠镶嵌的主殿高背大椅,凤首端庄高傲,每一帧羽毛都经过师傅反复揣摩打造,上面铺织的锦缎,也与这座小型宫殿一样从最初就开始准备选择。

凤梧冬阁最出彩的自然是它的供暖,主墙壁和地下拥有复杂的暖气孔和排风口、净化口,没有一丝烟火之气,去打造出四季如春的景色。

戏珠哪能不紧张,恨不得娘娘一天十二个时辰在床上躺着,偏偏皇后闲不住,娘娘也不是惦记正经事,都是看看院子里的花,赏赏外面的景,一站便是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产房、奶娘、产婆、太医、女医,小殿下身边的人早就备好了,这几天就等着皇后娘娘动了。

“母后。”

端木徳淑嫌弃众人的脸上,看看有些笑意:“可是又让夫子这么早便来了?”

宗礼入冬后跟着母后搬来了冬阁,因为距离近,晨昏定省就成了必须的事。

宗礼今年长高了不少,以前也就在徳淑腰上一点点位置,今冬都快到胸口了,他也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今年没有发病,吃的好睡的好,养了一年多,如今连干瘦都看不出来。

宗礼穿着新做好的金线锦袍冬装,盘着单一的发髻,腰间也用起了玉石珍宝,腰侧的压佩是端木徳淑让戏珠从宗之毅早年的箱笼中找出来,非常合适。

“孩儿早起练完功,也没事,便约了夫子今日对弈,便早了些。”

端木徳淑看着他越发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笑,都要想不起他拽着衣角的小样子了:“那就别让夫子久等了。小熵呢,今早吃的如何?”

雁国二殿下,宗尚熵,一周零两个月的时候,由钦天监赐字,皇上挑选,延续皇家‘之’后的辈分‘尚’,取名熵。宗尚熵。

端木徳淑本意是让宗礼也顺道改了族谱,添上中字,伊依反而拒绝了,宗礼也没有加字的意思,这件事她虽不解,但也没有坚持,不过是一个名字,叫什么不是雁国的大皇子,她反而有些欣赏伊依这些年的心态了。

“回母后,二弟喝了半碗米粥,太医请过脉,二弟很好。”

“嗯,他跟你住的近,你多看顾一些,母后这些日子精力不济,你多费些心。”

“能为母后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你呀,一晃眼真的觉得你们长大了,你六弟弟都出生了,你可不是要长大,去吧,不耽误你们了。”

宗礼看母后一眼,目光在母后的肚子上停了一瞬,母后的孩子,像那位最耀眼的世子弟弟一样,集万千宠爱,真正的尊贵皇子,也是母后最最疼爱的孩子,真好:“孩儿先行告退。”

戏珠看着大皇子离开,满眼欣慰:“大皇子越来越像一位兄长了,沉稳又懂事,将来一定能跟咱们小殿下玩到一起。”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戏珠对宗礼的偏爱是不掩饰的,不当值了就会去照看了,用了心,自然偏爱:“能不能玩到一起还另说,谁都又谁的性格,玩不到一起也没什么。”

戏珠闻言,嘴角僵硬的扯扯。

端木徳淑见状,无奈的放下杯子:“我没有说宗礼的意思,若是小殿下是个不懂事的、欺负人的,你还能强硬的让宗礼让着他不成。”

戏珠闻言,又有点觉得不是那么会:“娘娘,您怎么能这样说小殿下,小殿下定也是顶天立地,像皇上一样盖世的大人物。”

端木徳淑可不敢保证,孩子她能生,可不能拍着胸脯说一定能长成什么样,若是生的多了,也肯定性格不一,对不能把控的事,她向来主张尽力,但不要去:“去端盘冬枣来。”

“娘娘,你少吃些……是,是,奴婢现在就让人去取。”

……

六皇子的洗三礼办的非常热闹,久不入宫的徐夫人应皇后娘娘邀请也到了,宴席更是空前的隆重,请了京中大半的有品级的你夫人参与,充分显示了宫中六皇子母足的荣耀和实力。

端木徳淑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与。

齐西雨对徐知若有意见,可对六皇子没有看法,小小的一个团子,看着也挺讨喜的,她本想着来都来了,趁机接触接触那位注定不凡的五皇子也是正经事。

可是她找人打听了一圈也没有见五皇子和他的生母出现,毕竟是名不转经传的皇子,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找。

可徐修仪这样重大的日子,那位五皇子都不抱着皇子出来套套交情吗?这可是刚生了皇子呀!难道五皇子的生母如此清高,或者真像众人说的身体不好,很少出来?

那五皇子呢?五皇子也不出来走走吗?

徐知若今天高兴,半靠在床上看着这位摆明了不喜欢自己的嫂子也没有生气,她家皇子,可是这宫中头一份的尊贵,锦瑟只能看着羡慕,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这宫中的皇子,目前谁有这份荣傲,她也懒得在今天跟那些不顺心的人计较:“嫂嫂想什么呢?”

“没什么,见修仪娘娘气色好,我便放心了。”

徐知若嘴角微微冷嘲一瞬,又恢复如常:“让嫂嫂惦记了,带我向我母亲问好,今年春节有时间的话,还要劳烦她老人家来看看孩子。”

齐西雨闻言,嘴角不自然的扯了一下,这是提醒自己,要升位了吗?能被家人以御诏进宫探望的嫔妃,怎么也得正三品以上:“娘娘说笑,哪里来的劳烦,婶婶听了,一定为娘娘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均不达眉眼,便都嫌弃的撇开头。心照不宣的讨厌罢了。

……

端木徳淑是在翌日动的。

凤梧宫慌了一阵子,立即恢复如常,每个人的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几分。

品易指挥者对外的报讯。

明珠、宝珠安排着来来回回的事宜。

戏珠、珍珠等人带着产婆、女医、丫头在里面伺候,虽然不是第一次了生长,可距离上一次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能不紧张不担心。

“娘娘您先吃点东西,保存经历。”

端木徳淑皱着眉靠在床上,即便疼的难受了也只是抓着床帏静静的忍。

产房内因为当事人的沉默,好似也没有那么闹腾了。

戏珠是知道娘娘的,疼不疼真看不出来,只能让产婆不停的帮娘娘揉腰,希望娘娘忍的不那么难受。

品易里里外外的忙碌着,路过长廊的时候见大皇子站在转角处看着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人的门口。

品易见状,不禁缓下脚步,走过去,恭手:“殿下。”

静妃住的地方距离凤梧宫最近,是第一个到的,也不进去等,就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念叨。

宗礼微微点点头,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后宫大皇子的气场已在他身上初具威仪。

品易恭敬的开口:“殿下,外面天寒露重,不如殿下去里面等。”

“不了,母后生产焉有不成年的皇子等候的道理,是本殿下让公公为难了,公公去忙,本殿下知道分寸,一会便离开了。”

品易闻言又恭敬的对大皇子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下去。

宗礼看着品易退下,又把目光移向紧闭的门扉,母后以后的心思,多一半会放在那位即将出声的小皇子、小公主身上了。并没有心理不平衡,只是羡慕,有人天生什么都不用做,便能理所当然的占据她所有宠爱。

品易指挥这人为几位赶来早的嫔妃搬了座椅后,再砖头已经没了大皇子的身影。

品易准过目光,恭敬的对刚走来的锦昭容行礼,退开路,让人在尚昭仪身为为昭容娘娘加了一把椅子。

品易重新站定,心中对大皇子又满意了三分,这些年下来,他心知皇后娘娘对宫中皇子的教导,尤其对大皇子最为情重,即便是行礼也特意嘱咐过他们,见大皇子如见皇后。

大皇子长在宫外,又是庶出,主子为短时间内培养他一身气度下足了心思,品易想到他刚刚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娘娘的心思,到底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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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相片啊!不要看!那是八年前的!多么恐怖,八年前!让我躺一会

225

——皇上驾到——

冬阁暖院的众人听到声音,惊了一下,纷纷起身:“皇上?”

品易已带着人向门口迎去。

阿静回过神也急忙带人去迎。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大步走过去,越过所有人面无表情的在门口踱步,走了两步想找人说话,看看周围。

品易已急匆匆的走过来,刚才皇上走的太快,他没有跟上:“皇上?”

“皇后什么时候进去的?”

“回皇上刚进去没有多久。”

“可是发动了?”

“回皇上没有,听产婆刚才出来说,还要过一段时间,让众位娘娘不用单等,该忙会什么就忙会什么。”品易说的很明白,几位娘娘在这里坐着没什么,就是坐两天两夜也是应尽的孝道,皇上您就不要凑热闹了。

皇上点点头:“皇后进去时可有什么吩咐?”

“回皇上没有。”

宗之毅想想:“你去看看,告诉皇后有什么需要,朕都满足,让皇后安心生产。”

“是。”

“还不快去?!”

“是,是,奴才就这就去。”

品易怎么可能真进去,那也不是他能进去的地方,在门口穿了话。戏珠也不进去,从侧门看眼皇上所在位置:“这是……不打算走了……”

品易看眼里面:“还没有动静?”

“哪有那么快,看样子还有的熬,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走?”

“让皇上等着吧,晚上天寒了自然就进去了。”

戏珠看品易一样:“不一样了呀,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皇上。”

“还不是戏珠姑姑和明珠姑姑调教的好。”品易微微有些汗颜,若没有影响是假的。笑容有些勉强。

戏珠还好:“你去伺候着着吧,谁知道若是恼了会冲谁发脾气,别皇后娘娘没事,皇上闹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我过去了。”

“嗯。”戏珠看眼在门边走来走去的皇上,转身进去了。

端木德淑上半身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戏珠为娘娘倒了杯红糖水,坐在娘娘旁边陪娘娘说闲话:“娘娘,皇上也来了呢,皇上对小皇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

“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公主可是宫中头一份的尊贵,小公主小皇子能投生到娘娘肚子里,三生修来的福分。”

“……”

“奴婢听说皇上是从议事厅过来的,想来老爷和老夫人也知道娘娘要生了。”

“……”

夜色初上,皇上坐在冬阁院内,一动不动。

本来祥和的氛围,现今也没人敢乱说话的一动不动的坐着。

品易让人准备了手炉,一个个发了下去。

赞清接了一个,想给了皇上,但皇上一天下来就这样坐着,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实在看不出有几分高兴的样子,弄的他也不敢轻易上前说话。

锦瑟心里埋怨皇上碍事,而且皇上不离开谁敢乱动,勉强吃了一些糕点,都老老实实的原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夜色越来越凉,众人手里的暖炉已经换了几个。品易在皇上脸色不佳的时候,也去里面问了几次,院子里的人越来越静了。

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也便分外明显。

院子里等着嫔妃同时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宗之毅噌的站了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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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要等,明天给大家补今天的,明天万更,今天在外面,总是被分散注意力,想砍人了

226一更

手指微微颤动,急切的看着门口。

众人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活动下手脚,松口气。

宗之毅却站定不动,期许的望着出来报喜的人,生了?!他又会哭了,心底一处又无比清醒的知道,怎么能一样,他失去的是他的嫡子,哪一个也不再是曾经的他。

宗之毅神色慢慢的镇定,冷静沉稳的盯着报喜的人。

明珠笑意盈盈的跪下,恭身:“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大公主。”

公主?公主吗?宗之毅负手而立,看着门框上的香樟枝和各式各样的各季花卉有条不紊的摆满了每个角落,便肯定不是自己听差了,是女儿?

宗之毅握住拳头,手指稳稳的停住,心中那些伤感消失不见,儿子、女儿,他怎么比,他得了公主与小世子不同的新生命。

宗之毅此刻才有一点,此时真的会称呼他父皇的孩子,不是记忆中的他,而是又一个小生命。

众人见皇上不动,刚活动下的手脚顿时又紧张的僵住了。

静妃有些拿不定皇上现在的想法。莫非因为是公主与他的想法有些出入?这有什么,皇后娘娘既然能生,下一胎说不定就是皇子了,何必着急。

秦可晨松口气,皇上的反应让她心中隐隐高兴,她也不是多见不得皇后生出皇子,毕竟皇后生了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微喜不是皇子。

尚颂心本没有想什么,皇后娘娘能不能生,均出身高贵,是一宫之主,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都不过是皇后娘娘的附属,但见皇上冷静的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禁生出一抹犹豫,莫非皇上想要皇子?

想要也无可厚非,只是恐怕这次是失望了,毕竟皇上在府邸是走到哪里把小世子待到哪里,喜爱、教导之情不言而喻,这次多少是有些期许的吧。

尚颂心心里叹口气,哪能事事尽如意。

宗之毅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笑意,是他肤浅了,总想着女儿的哥哥,忘了女儿也是有脾气的:“皇后身体可好。”

“回皇上,皇后娘娘很好。”

宗之毅点点头:“用心伺候着,待小公主包裹好了,朕看看。”宗之毅突然站定。

赞清立即上前一步,恭手。

“传朕旨意,朕今日喜得大公主,心甚悦,农者减赋税一年,商者免宵禁一年,工者赏各领域书籍一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皇上喜得大公主,贺喜皇上喜得长女。”

阿静松口气,公主也好,总比对着小皇子的脸总想起再也回不来的人。

秦可晨心中微微失望,可又忍不住心生羡慕,皇上不满意又如何,到底是皇后娘娘生的,生出来便可大赦天下的福星,拦不住人家有位身份高贵的母亲,天生便比别的皇子高出一截。

秦可晨心中不免对其她育有子嗣的宫妃有几分嘲讽,生了皇子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如一位公主。

宗之毅要回去好好想想,为他的长女赐什么封号,封赏哪片领地,这可是他的长女呀,不知道长的像谁。

一刻钟后,宗之毅进了旁边的耳房,抖落一身寒气,暖了暖手,熏了会热气,方小心翼翼的接过奶娘怀里的小公主。

小丫头睡得安稳的躺在襁褓中,小到发白的小手,微微皱着眉头,眼睛是一条微长的线,眉毛淡淡的,睫毛似显不显,但却有一头又黑又密的你头发,小巧的嘴巴无意识的嘟着,对着烛光时,脸上的容貌仿佛都能发光,小脸红润白皙。

宗之毅忍不住对赞清道:“她脸型与世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赞清笑笑,他没有见过。

“不过,再长长就好看了。”

赞清继续陪着笑,您老高兴的时候看事情还是比较客观的。

静妃上前两步,大着胆子看了两眼襁褓中的大公主,这时候也就是她了:“恭喜皇上,小公主看着真结实,长大了也定然像皇后娘娘一样好看。”

宗之毅笑笑。

沛桑儿愣了一下,她好像第一次看到皇上笑,而且笑的这样孩子气,传闻中那样残暴的人,突然这样柔和一笑,莫名有种直击人心的柔软。

众人也不禁看愣了,尤其选秀进宫的女子,顿时面上通红,垂下羞红的脸颊,心中隐隐狂跳。

锦瑟等人还好,皇上当年对世子,也是万分疼爱的,而且皇上当年对娘娘也是如此,卖嗤讨好的事没有少做,很多鉴证过皇上不着调的少年,心中便少了几分对皇上帝王威仪的认知。

静妃见皇上抱着公主不放手,给奶娘递上一个无碍的目光,世子的时候皇上也没有少抱,虽然时隔多年,但心中有数。

阿静慢慢的退出去,带着璇儿一人向产房走去。

产房内已经整理妥当,所有的用过的东西换上了新的,除了留下来的观察皇后情况的产婆,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点着淡淡的你龙涎香,异常舒适、安静。

戏珠见静妃来了,立即起身,恭手:“奴婢参见静妃娘娘。”抬头,笑:“静妃可见到小公主了?”说着为静妃搬了小杌子过来,端走刚刚喂皇后娘娘喝完的红糖水。

端木徳淑带着抹额,已经梳妆过,眼睛含着笑意,整个人散发着越发柔和的光:“长的像谁?”

阿静坐下来,突然觉得,公主对皇后娘娘更好,前后失去两位皇子,皇后真的见得了儿子:“像娘娘,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端木徳淑笑了:“哪有这样夸的,显得咱们先为老不尊了。”

“小公主是真的好看吗,皇上抱着都不放手呢。”

端木徳淑笑笑。

静妃不敢多和皇后娘娘说话,怕扰了皇后娘娘养神,匆匆看过以后,静妃便起身告辞。

……

“公主?”徐知乎脑海中瞬间是端木徳淑小时候梳着双丫髻,绑着长长流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漫出一丝笑容:“把库房的册子拿过来。”

无虑:“是,相爷。”

……

雷冥九将账册一推:“全部送去宫里,贺公主洗三!”

一旦看看手臂高一个本本记录册,讨好的一笑:“王爷,不好吧……”

雷冥九冷眼扫过去。

一旦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僵硬的笑:“王爷,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您今年送了,满月呢、百日呢、周岁呢、两周岁呢、逢年过节呢?王爷咱不着急,要慢慢送,不如……送一半可好?”一旦不敢说少了,怕王爷一气之下一句也听不进去。

雷冥九看着一旦。

一旦坚定的点点头,真的不合适,您这一堆太多了,国礼也没有这样重的,更别提这里面很多还是曾经搜刮的前朝旧物,古墓深海出的一些东西,送小孩子不合适。

雷冥九移开目光,神色有些落寞:“一半吧。”

一旦闻言险些喜极而泣,但看眼王爷的样子,又有些心疼,本以为……这样也好,本来就不合适,何必呢,而且这样的礼单,在宴席上也算重了,也就王爷您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送。

……

消息传回慕国公府,端木瑞高兴过后,不禁又有些小遗憾,若是位皇子就好了。

想完叹口气,皇后没有怀孕的时候,盼着怀孕便好,无论儿子女儿;真有了,就想着能平安生下来就好,现在真生了,又想是皇子了。

端木瑞缕缕胡须,到底是有三分遗憾,别人都是皇子,怎么他女儿就不是了,想想,可不是有几分意难平。

内院中。

赵氏与老太君高兴的笑着,这可是好消息,慕国公府出去的皇后娘娘诞下的大公主。

老太君心中也有些遗憾,老人家总是对子女期许甚高,但仙儿还年轻:“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仙儿以后啊,都一帆风顺的,事事如意才好。”

“借母亲吉言,定然是的。”

端木德心摇着母亲的手臂:“娘,我们什么时候进宫看姐姐吗?”

赵氏忍不住怒道:“像什么话,哪有长辈说话,你插嘴的道理。”

老太君忍不住护道:“好了,好了,当着我的面,训什么孩子,她也是想姐姐了。”

端木徳淑委屈的红了眼眶:“奶奶……”

……

大公主出生的喜讯,一瞬间传遍京城所有深宅府邸,昭告天下的诏书紧随而至。

徐知若心中五味参杂,大公主是皇后所出?!她惊讶又不解,不可能才对!大公主怎么会是皇后娘娘所出?

大公主是没有生母的啊?还是说此大公主非彼大公主?毕竟皇子们两周岁才开始真正排序,就算提前也要到一周岁,莫非大公主夭……

徐知若算算时间又不对,年龄是差不多的,大公主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所有出生,可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养育自己的子嗣,而且那是皇后娘娘,她没有任何不得已啊?怎么回事?

徐知若不懂,心中更是隐隐惶恐。但万一是呢?可,如果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大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对皇后都是有加持的,若是皇后的女儿,皇后为什么从来不提?

不符合常理?那便只能是,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没有长成?!

徐知若也是有孩子的母亲,心中为皇后娘娘很可能再次痛失爱子隐隐心怜,但又忍不住有一些痛快,出生便大赦天下又如何,皇上亲自坐镇又如何?最尊贵又如何,还不是养不大。

……

凤梧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

皇上当天大赦天下,早朝散后又过来探望了大公主,然后才去处理朝事,中午隔着帘子与皇后娘娘说了几句,又受着公主待了一会,可见是非常喜欢了。

只要皇上喜欢,便是什么都有了,虽然凤梧宫也需要一位小皇子,可既然不是,那也是不一样的,凭借出身,便能得皇上一份喜爱,这是公众任何皇子不曾有的。

他们凤梧宫出生的,那可是皇家嫡出大公主,头一份的尊贵,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

“见过大殿下。”

“见过大殿下。”

众人匆匆忙碌着,凤梧宫今日忙的人仰马翻,皇上还屡屡来添乱,可不是更忙了。

皇后生产完三天,不见客、不劳神、不看子,洗三礼上,才会见小公主第一面,依照规矩,皇后这几天要安心养神,恢复自身。

宗礼一身荣袍,带着贴身太监站在婴儿房的摇篮旁,看着熟睡的小公主。

两位奶娘慈爱的看大皇子一眼,又静静的忙自己的事情。

“大殿下,小公主好小。”

“小孩子都是这样小。”宗礼伸出手轻轻的戳了一下小公主的脸,嘴角不自觉的漏出一抹笑意,好小……母后的孩子,比二弟看着便可爱,比母亲哪里的三皇子也好看,也只有母后的孩子才能如此好看了。

宗礼忍不住又戳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皇妹……”不知道哪里会长的像母后,她们都说鼻子,有吗?

227贺礼

小公主表情动了一下。

宗礼立即缩回手,紧张又恭敬的看着她。

小公主嘴巴无意识的动了动,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宗礼等了好久,见她睡的香甜,有些小失落又松口气的重新看着她,金红色的襁褓,帝王绿的吊坠,手腕上赐福过后皇上亲自迎回来的银镯子,还有她床头垂下的百兽环。

这些东西贵重又不及她贵重,她这里与众不同,又不及她本人的格外不一样:你知道吗?你生来便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最不一样,最尊贵。

宗礼看了大公主片刻,不等皇上出现,带着人悄然离开。

……

大公主的洗三礼空前热闹,如果六皇子的洗三礼是小规模的聚会,大公主的洗三礼便是大型国礼。

皇城今日红灯高挂,没有拒绝任何一位想为大公主添福的官员女眷。甚至打破常规,在这一天宴请群臣,共贺这是喜事。

慕国公处事最是喜欢不给人留把柄,他不等众人抱怨,已经在焦点中,叹息的道:“不过是大公主一个小小的洗三礼,皇上却惊动这么多人,实在是劳民伤财,不应该,不应该啊。”

心里有这份想法的人,谁又敢表达出来,立即恭敬万分的表示:“哪里,哪里,大公主乃是皇上第一位嫡女,怎可不重视,自然要昭告天下,大肆操办。”

那些站在外围,与慕国公府不慕的官员,昨天心中尚还‘安慰’是公主的官员,此刻免不得又是一阵嘲讽,再重视又如何,也是一位公主,以后也就是跟着皇后在后宫出入,有什么可庆贺的。

但面上怎么也得堆起三分微笑,不会在这种场合失礼。

钦天监秦大人站在丞相身边,叹口气:“皇上未免失了分寸,哪有今日为公主殿下赐封的。”秦大人说的声音很低,毕竟宴席还没有开始,这件事还没有公开,但他身在钦天监,有些事,能第一时间参与,自然知道的早一些。

镇西王突然从秦大人身后冒出来,高大挺大的身材颇有压力的把他罩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秦大人,你说什么日子合适?”

秦大人立即恭敬的恭手:“下官见过镇西王。”

雷冥九拍拍他的肩,目光意有所指的看眼从他出现后,头也没有回过的徐知乎:“你要记住了,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少说话,大公主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轮的到你在这里乱说瞎猜,你是能给大公主一方沃土,还是能给大公主一生安乐,自己什么个什么玩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秦大人脸色立即难看,他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镇西王说话位面太难听了!秦大人移开目光,到底没有跟连皇上都顶的人杠起来。

雷冥九见前面大人依然无动于衷,突然嘲讽的看向秦老头:“本官差点忘了,您当然有开口的资格,您可是给公主殿下赐过福的。”说着啧啧有声的围着他转了一圈:“看看这脸多大,给大公主赐过福,一会皇上该赏你两座城池,让你也好好威风威风,感谢你让咱们公主殿下福寿永康、长命百岁!”

秦大人闻言表情立即有点僵硬,想说什么,又因为心里有鬼说不出来,可镇西王说的话又太诛心,‘福寿永康’若是公主殿下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是不是就说明他胡言乱语了。

秦大人可受不了这样严重的指控,张嘴想说什么。

徐知乎回头:“这些日子你到熬得住,没有到处跑。”

说话了?!继续端着,做事越来越不显山漏水了,他出去一圈,徐知乎都能演完两个人一辈子了,佩服佩服。

唱礼声响起,两排太监出来,依次迎众人进去。

雷冥九与徐知乎走在最前:“哪里比得上徐相那么忙,公事繁杂,追求众多,见不得世间疾苦。”

徐知乎轻描淡写的回头,冷峻面容带着淡淡的从容飘逸,自有不染尘世的清隽傲然,语气也不急不缓:“想说什么,还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雷冥九对徐知乎哄孩子的语气嗤之以鼻,他是不是觉得他做的哪点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所有的借口能说服所有人?行,自信吗!冤枉还不是达成了,徐子智是谁!有做不成的事吗!

那么有本事,让皇上和皇后和离,继而非要嫁给你如何:“哪里,看那小老头不顺眼罢了。”

小老头在后面听了,心里一肚子气,却不敢有任何言语。

……

齐西雨添了一箱金花生,这是赏公主殿下出生当日,所有人辛苦人的添头,她为大公主殿下备下的是一座玉雕的花海、三扇十二开的屏风,还有一对圆口玉色如意瓶,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慕国公夫人更是为公主殿下敬献了自己出嫁时皇家御赐的庄园。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收回封地,成效甚好,可以说雁国的县城,除了个别封赏给女眷的有年限的小规模城池外,已没有任何封地在外。

即便是战功赫赫的镇西王也不曾提过封地之事,皇上便是封地上起家,自然不会再给别人机会,慕国公夫人献上的这一块封地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盖过公文的,也算是一份心意,对大公主来说也弥足珍贵。

上有皇上的重视,下有众人的厚礼,后面的添礼无形中有拉高了手里的档次。

静妃、沛妃代皇后娘娘与众人寒暄。

凤梧宫内外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井然有序的热闹着。

皇后娘娘在静养,并没有见客的意思,除了让人宣了自己母亲进去,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叨扰。

赵氏第一次进凤梧冬阁,多多少少理解夫君为什么总是念叨劳民伤财了,看看这座不属前面主殿的‘阁’确实值得让人反复念叨。

赵氏从上次与女儿吵架后也来过几次,宫中的事,她也已经懒得管了,祸福什么,她还能看几年:“既然皇上喜欢,你便安心养身体,带明年再生一位小皇子。”

端木徳淑笑笑,精神非常好,坐到床边,带着抹额,穿了正装,面色红润,神色端庄,依旧是前些日子神采奕奕的皇后娘娘,见客是没有问题,只是懒得看人罢了:“娘怎么没有带德心过来?”

“还是太闹腾的慌,惯的越来越不像话,我看她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端木徳淑笑笑,母亲还是很严厉的,偏于温柔的刻板,对女子的教养看的很重:“娘也别太着急,她就是太小。”

“她那是小吗,她那是忘了自己的斤两!”

——圣旨到——

赵氏闻言立即上前扶女儿:“这时候……”

“大概是又有什么东西赏赐下来吧。”

戏珠带着人跪了下来。

赵氏拿了垫子给皇后垫好,端木徳淑也跪了下来。

传旨的小太监先恭敬的请了安,不敢又任何耽搁,急忙打开圣旨——奉,天承运……赏赐云州二城给长公主……封号固国钦此——

赵氏顿时激动不已。

戏珠等人脸上也是掩不住的笑意,公主殿下有封号和城池?!皇上竟然赏了封地?!这是皇上在位后第一个赏赐出去的封地,并且是如此富饶之地!每年的产出可是慕国公夫人封地的十倍有余,不可同日而语的。

端木徳淑嘴角也难得漏出一抹真切多笑意,这份封赏可以说即便在嫡公主身上也堪称厚重了,皇上有心了。

赵氏心里那个高兴啊,看来皇上心里是真的喜欢,若不然也不会赏下如此有分量的洗三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重视喊的真心实意。

戏珠等人也激动的跟着再次叩首谢恩。

端木徳淑接过圣旨,顺着刚刚进来的品易的手起身,让人赏了银子。

传旨的小太监,急忙接过来,眼里都是恭敬的讨好,嘴里说着吉祥的话。

端木徳淑就算听多了,今日听来心里也格外高兴,比往日听的吉祥话也更吉祥三分。

戏珠送走传旨的小太监。

赵氏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还是帝后感情和睦,否则怎么可能这样重大的赏赐,好,好,都好。

品易也心中欢喜,这份礼超纲了,即便封赏太子、王爷,这样的规格也是够的,皇上这次太有心了!

品易看着皇后娘娘深入眼底的笑意,想来,娘娘因为公主殿下极其欢喜。

消息传到外面时。

齐西雨一点也不意外,这可是雁国的长公主,这点小小的封赏算什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罢了,以后公主殿下享受的荣耀才是让众人眼红,无人能望其项背呢。

齐西雨颇有一种独独自己看破红尘的超前感,长公主殿下辉煌的一生此时只是迈了小小的步伐。

只是不知那位在早期的皇子中,堪称独领风骚的五皇子身在何处,那也是一位堪称传奇,在未来雁国格局中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都是长大后跺跺脚便能让雁国再陷风雨的关键。

哎,这次两位小婴儿都没有见到实在可惜,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可有长大后的一丝身影。

想着能看着他们长大,齐西雨顿时觉得日子都有了盼头。

封地啊?沛国公夫人心中无不羡慕,同样是进宫伺候皇上,怎么女儿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她也不求像长公主这样风光,但以女儿的身份若是有个一儿半女,怎么也是能贺的大事。

若是生位皇子,更是能讨个巧,哎。

……

前院听到圣旨下面顿时嗡嗡嗡的议论不停,长公主殿下还这样小,上来就给封地是不是过了?

宗之毅举杯大笑,心里高兴,今天贺一贺,满月再贺一贺,没事就叫众人跟着他贺一贺,普天同庆,也不能委屈了这些朝臣:“来!举杯,让我们预祝朕的小公主健康快乐,心想事皆成!”

群臣起身,举杯:“恭祝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固国的封号为超一品封号,亦为千岁公主,处于所有女子封号第一列,仅在皇后娘娘之下。在公主中为最尊贵的头一份。被说公主中,就是说除了皇上、皇后,谁见了固国公主请都要行礼请安。皇贵妃也不例外。

所以历来雁国是没有封出过固国公主的,不单雁国,各国都没有这样封赏公主的道理!

不过皇上高兴成这样,想来是真的喜欢这位大公主,谁敢这时候站出来触皇上的眉头。

何况公主而已,再大的、不合时宜的封赏也是公主,皇上喜欢赏便赏了,何必与皇上在这点小事上较真。

徐知乎饮下手里的酒,心中隐隐不悦,皇上的贺礼一出,他们所有人的都成了陪衬,他就是将家里的老底搬出来都少了几分分量!

雷冥九坐下来,隐隐似乎听到徐知乎的酒杯触到桌面的声响,不禁侧头看了一眼,见他如旧如初,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又怎么不痛快了?得罪他的人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雷冥九重新给自己倒杯酒,刚要入口,突然想,他不会不高兴皇上给大公主的礼物比他给的好吧?

雷冥九为自己毫无依据的想法震惊,他想什么呢!徐知乎心眼再小,还能管人家爹送人家孩子什么东西。说不定只是不痛快小仙又得了两个封地,日子可能会更加顺遂一些。

雷冥九想到小仙,一口饮完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心中呼吸不畅的钝痛,但立即又笑了,转身:“子智,来!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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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一万,啊啊啊啊明天继续

228大公主

徐知乎看他一眼,神色淡淡的举起杯,利落的一饮而尽。

雷冥九反而惊了一下,顿时一拍大腿:“痛快!”即刻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往下叩了杯子。

徐知乎不在乎的看也不看,止了侍人欲上前的脚步,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起身。

众人顿时片刻安静。

雷冥九见状,心中嗤之以鼻,但也无法否认徐知乎在文臣武将中的号召力。

“微臣恭喜皇上喜得公主,愿大公主新生常在,风草无边,岁月宁和,时间温和以待。”

宗之毅高兴,徐知乎带头祝贺他更高兴,他的女儿当的起所有的祝福:“好,说的好!愿我们大公主岁月祥和、太平长寿!”宗之毅一口饮尽。

众人见状,立即轮番起身祝贺,好听的词句能罗列出新的江山锦绣。

雷冥九放下酒杯,不喝了。冷嘲热讽的看着没几个真心的人,这些人大多数前一刻还在提皇上目无礼法,大肆操办,这会全改了风向,无趣。

宗之毅真高兴,一番敬酒下来更高兴,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得了一位了不起的公主,被吹捧的毫无鉴别能力,一律照单全收,统统觉得真理!

宗之毅兴致高昂,大手一挥:“赞清!去,把大公主抱出来,让他们看看,也都跟着沾沾大公主的喜气。”

徐知乎、雷冥九的神色立即一顿,下一刻又快速恢复正常。

苏天旗立即起身,笑着恭手:“大公主福泽深厚,臣等粗鄙容颜,岂敢污了大公主的眼睛。”

白将军也赶紧上前一步,唯恐谄媚晚了:“大公主乃是天女下凡历劫,臣等凡夫俗子,实在不敢占用大公主时间。”

徐知乎转折手里的酒杯,浅绿色的竹叶纹路在温好的酒水下若隐若现。

雷冥九一时间也不清自己想不想看,但刚刚心中到底因为皇上的提议起了波澜,那一刻才发现,在小仙生下大公主时,他就是想见的,想看看她的女儿,现在则是想看看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看看她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依旧如初。

雷冥九又自嘲一笑,当然如初了,没了他,定然清净。

宗之毅哈哈一笑,很是大方,挥挥手让赞清快去,给众爱卿一个拜见大公主、仰望大公主的机会。

赞清无奈的转身下去吩咐。

端木瑞无奈的急忙起身:“皇上,不可,大公主还小……”

宗之毅的脸立即拉下来。

端木瑞后半句:怎能担得起这么多人给一个小娃娃磕头。硬生生咽了回去,改成:“外面天寒……当……当小心才……才是……”

宗之毅听了才尚算满意一些:“慕国公到底是公主的外公,对大公主多有偏爱,大公主定然也会记得外家恩情。”

众人见状,谄媚的立即上前一片阿谀奉承。

中立派的沉默着喝酒,端木瑞都折戟而归,他们这些没有外戚身份护体的上去,少不得就会被革几个正当公务,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得罪皇上,随皇上高兴。

徐知乎放下杯子,心中滋味复杂,想立即走,又想留下来看一眼,但想想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有见过小世子。

徐知乎心烦,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雷冥九心神安静的等着,他没有见过世子小时候,可也是见过世子的,想来也没有差。

大公主的‘车架’离开凤梧宫的时候,在后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谁会想到,大公主这样小就有让朝臣参见的资格,就是太子,那也得诏书下来才有这样的荣幸吧。何况是今天这样半正规的场合。

大公主虽小,步辇却是她还在皇后肚子里的时候就由工务司打造好的,一顶成人高,六人合抬的大摇篮,冬季的较重,上面有重重纱帐,和手动折叠小屋,下面有火炉香薰,小小的空间内保持着最合宜的温度。

步辇起驾,层层叠账落下,大公主出生仅仅三天,便是自己坐的步辇,在众人的护送下向前殿走去。

戏珠忧心的送走大公主后,眉头依然紧皱:“你说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让奶娘抱着大公主,真不知道娘娘想什么。”

明珠大概是了解一些的,若是两三位近臣,抱就抱过去了,可皇上请了京中近半官员,到底是想大公主以自己威仪出现吧:“你担心什么,品易跟着呢。”

……

前庭宴席上,大公主的‘摇篮’在皇上的桌案前停下,摇篮头部的位置,慢慢向上抬起,同时高耸的纱幔缓缓向后打开。

摇篮倾斜的对向众人,扣环在内,半扣住公主的襁褓,纱幔形成一道墙幕,华贵大气,摇篮下的内置火炉从两侧由三只铜鸾鸟脚下缓缓飞出,昂起头驱散空气中的凉意。

场中众人见状,立即起身离坐。

宗之毅同时起身,威仪的站在大公主身旁,神色郑重:“大公主还小,就不敬众位爱卿一杯了。”宗之毅负手而立,冷漠的看着场中众人,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大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星光一闪而逝又合上,既而又慢慢的睁开。

宗之毅转过身,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大公主小拳头动了一下,在金黄色的小被子上蹭了蹭柔软的小脸,又闭上眼睛。

229二更

宗之毅目光顿时温柔,伸出手,指腹小心翼翼的在她小脸上碰碰。

大公主微动。

宗之毅立即拿开手指,看着她的小脸,眼底是穿透时光,一个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对女儿沉稳安定的欢喜。

徐知乎的目光贪恋的落在襁褓中,下一刻又倔强的快速移开。

雷冥九看着那样小的孩子,突然见她小手微动,立即俯身跪下。

众臣见状快速跟着跪,声音洪亮:“参见公主殿下,祝公主殿殿下万福永康、福寿相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公主惊的一抻,嘴角微瞥。

宗之毅俯下身,大手落在绵软的襁褓上,轻轻的拍着。

徐知乎冷哼出声。

雷冥九却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大公主的眉宇间,好小……

大公主的嘴角慢慢放平,神色一点点缓和,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惊吓,重新恢复平静。

宗之毅方才慢慢起身,亲自扯下支撑,让摇篮一点点恢复正常,轻手轻脚的为女儿拉上帷幔,踩下下面的踏板,六只鸾鸟慢慢的的缩了回去。

品易立即上前,恭敬的带走了自己的小主子。

众臣起身,不管有没有看到大公主的样貌,赞美之词洋洋洒洒、滔滔不绝,气氛顿时一片祥和。

徐知乎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神色有丝涣散,那么一点点……

徐知乎拿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又急忙放下调整,原来那么小吗……

雷冥九看眼大公主仪仗缓缓离开的方向,迫切的想追上去看看她好不好,想抱着她,继而苦笑一声,端起酒壶,大喊:“上酒坛!酒坛!这东西哪能尽兴!”说着把酒壶扔在身后。

宗之毅看他一眼,心情好,懒得跟雷冥九计较,而且他今天很识相,送的礼单颇为亮眼,曾经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也在这次礼单里,挥手让人给武将换上酒坛!

武将那边顿时一阵讴歌大公主千岁万福的声音。

……

午阳散尽,寒气凝聚,宫中宴席方慢慢散去,宫中恢复一丝安静。

城中的接道上,苏天旗与夫人坐在马车上,无不感慨道:“皇上对大公主是真心宠爱了。”

苏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她这半年没少被人看笑话,虽然有些话不会被堵到脸上,但言辞暗语间也没有让她好过,尤其是亲皇后一派,更是没少对她冷笑。

如今更是不用说了,固国公主,堪称封王了,女儿又如何,封地、府邸全有了:“到底是皇上嫡女……重视也是难免的……”

“哎……”苏天旗又有些不死心了,忍不住问:“德心郡主的婚事……算了算了……”

苏夫人赶紧陪笑,殷切着伺候着,心中坠坠唯恐夫君哪天从哪里听些不好的话。

……

明心堂内,徐夫人剥了一瓣橘子笑着递给徐知乎。

徐知乎勉强回神:“谢谢。”

齐西雨知道他是不会接了,反手为他放在茶几中央的托盘中,他们这种人家的一些讲究,细致的让人看不出来是了为什么:“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知乎拿起,剥着上面的梗,全了夫人的脸面:“还好。”

齐西雨看着他冷冷清清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被怠慢,何况不冷清的,说不定就去对谁好了,像徐相这样就挺好,她之所以跟来,就是好奇:“你们在前庭有幸见到大公主了?”

“怎么,你们没有见到。”

齐西雨看着他‘玩’橘子,不想吃就不要拿,非那么多讲究,但又很欣慰他这份善意:“没有,大公主睡了,皇后娘娘便没有让大公主出来,相爷,大公主长的与皇上有几分相似?”而您,会介意教导一位皇女吗?

“为什么像皇上不是应该像皇后?”徐知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方察觉自己说的有些急。

齐西雨顿时有些慌,啊……她说了吗》因为……因为长公主大了之后像皇上啊,定然是从小就像的呀……那个……那个:“女儿肖父吗……”呵呵。

徐知乎收回目光,声音平静:“眉宇间有几分像皇后娘娘。”

齐西雨勾勾耳后的头发,原来大公主小时候像皇后娘娘啊:“像皇后娘娘也是应该。”应该的:“那个……”齐西雨起身,妾身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知乎点点头:“无虑,送夫人。”

“是。”

徐知乎起身,打开东面的门窗,窗外是正在结冰的水面,浮冰漂浮而上,有的只是薄薄的一层,仿佛手指轻轻一触便会突然消散。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想起宗之毅触碰大公主的样子,不自觉的伸出手,冷风打在手面上,虚无又存在,他到底是事事顺遂了……

……

锦鲤巷口的石狮子旁边,雷冥九一把挥开一旦:“本王没醉。”本人踉跄几步靠在威猛的石狮上,老子要是醉了!早冲进后宫里!会在这里吹冷风!“酒呢!拿酒来!”

一旦为难的站在几步外看着最近几日没有什么不同的王爷,锦鲤巷内就一座镇西王府,进入锦鲤巷就等于进入了镇西王府的范围,没有人敢驻足。

“酒呢!给老子拿酒来!”

“……”

呵呵!一个个都他娘的有什么不满意的!日子过程这样!至少不用人人喊打!还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德行!就是贪念不足!雷冥九你他娘的也是贪念不足!

雷冥九抚着石狮站定,抬步摇摇晃晃的向里面走去。

一旦慢慢的跟上。

“小仙……”雷冥九声音很低,低的窝在嗓子里,窝的发疼!

雷冥九用力捶捶胸口!力求将浊气捶散!那么小的一个人,你还想拽着她一起倒霉吗!雷冥九!那你就太畜生不如了!

呵呵,说的好像他以前就是人一样,以前他父母他全族还是不被他放在脚下踩!他雷冥九本来就不是什么东西!不是东西!

雷冥九踉踉跄跄的走着。

一旦远远的跟上。

一顶小轿从镇西王府的角门出来。

雷冥九冷笑一声,远远的避开。

柯姑娘放下轿帘,仿佛看到一抹身影,但身份上教养和矜持,让她做不出打开再看一眼的事,心却不自觉的紧张了瞬。

她是想嫁,但也知道,这样的好事轮不到她,镇西王府的府邸更不是她家落魄的门户能比的。

她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前段时间,有幸认识了雷家大姐,无意中帮了她一点忙,她看起来很喜欢自己,这两日频繁邀请而已。

她本不想来,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深门大户的已婚妇人有什么好说的,可帖子放到京定侯府,她便没了说话的权利,父母催促、祖母祖父盼着,每个人都嘱咐她伺候好镇西王府的贵人。她早已经没了选择权。

但至少她还可以让自己不招人嫌,不去人家儿子面前晃悠。

柯姑娘小小念经便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接触的越多,越发现镇西王府的人好相处,雷老夫人豪爽,雷家大小姐性子虽然软弱但带人十分亲和,是一个没有主见却心地善良的人,难怪被夫人欺负的那样惨,还要被做镇西王的弟弟强行拉回来,才会归家。

雷家的另一个儿子虽然有些败家,但孝悌之道,大的是非错误没有,背后又有能担得起事的镇西王,他这辈子也是高枕无忧的。

柯姑娘将头靠在镇西王府为她叫的轿子上,看到越多,越欣赏镇西王为家人带来的庇护,她们家何尝不需要像天神一般能为人带来安全的主事者,遗憾的是,她们府上并没有罢了。

她想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哪怕只是简单让他们少受一些欺骗,免得哪天府邸都保不住触怒了龙颜。

可她人小力薄,小户人家嫁了没用,大户人家不愿意娶,到底是她贪心了。

柯姑娘搅着手里的帕子,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水雾。若是自己再优秀一些,再好一点,好到他能愿意有多好。

230一更

雷冥九苦笑一声,坐在自家大门前的台阶上。

两旁的侍卫身姿笔直。

一旦站在一旁,看看已经打开的侧门,门后的风墙挡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王爷……”

“……”

……

凤梧冬阁内,端木徳淑在宴席散后搬出了产房,住回凤梧冬阁大殿,宫人们在在为一些小的细节摆设忙碌着。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手搭在大公主摇篮的边缘,探着头,神色温柔的看着孩子。

大公主睁着眼睛,小手无意识的晃动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小嘴不断的动。

端木徳淑的笑容越发温柔,调整了一下坐姿,伸出手握住大公主的小手,打开,珍爱的摩擦着。

戏珠抱着踏垫过来,跪下,展开:“娘娘,您抱抱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可机灵了。”

端木徳淑笑笑,这么一点,有什激灵不激灵的,没有回应戏珠的提议,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敢去抱:“诶?阿静今天送了什么?”

戏珠将踏垫铺好,起身,站在旁边看皇后娘娘逗公主殿下:“回娘娘,静妃娘娘做了三套小衣,给公主殿下打了一枚长命锁,还给小公主做了几双小袜子、手套,公主这样小,哪里穿的着袜子,静妃娘娘太过细心了。”

“是吗。”端木徳淑轻轻的晃着摇篮,细心是好事,以后也能好好带她。

“娘娘,您抱抱公主殿下,没事的,公主殿下虽然小,但奶娘包的很结实的,您抱抱也是没事的。”

端木徳淑只是笑笑,小心翼翼的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喜欢。

戏珠见娘娘不停,没当回事的笑笑,以后能抱的机会多的事,见两位主子也没有自己能插手的事情,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品易交代完外面的事,进来,见皇后在床边坐着,急忙拿了大靠枕过来,扶着皇后娘娘躺下。

端木徳淑捉着摇篮边缘,将孩子拉倒自己旁边,侧着身逗醒着的女儿。

品易为娘娘盖上薄被,将公主的摇篮降到与床齐平,便忍不住站在旁边看娘娘逗了会小主子,才转身去看外面布置好了没有。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手指在她的小嘴上点点。

大公主的小嘴下意识的向前嘬。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点点她的小脸,傻瓜。

吉梧端着补汤进来便看到这一幕,白嫩水灵的小脸红了一瞬,心无杂念的脱口而出:“皇后娘娘笑起来真好看。”

“本宫哪天不笑了,就你嘴甜。”

吉梧将汤放下,嘟着委屈的小嘴,用毛巾遮了手,上前扶皇后娘娘起身:“今天格外好看吗,今天的娘娘本来就比昨天的娘娘好看,娘娘每天都不一样的好看。”

吉梧取了汤,用勺子一点点的喂娘娘:“小公主也好看,跟娘娘一样好看。”

端木徳淑看着他莞尔一笑。

吉梧手里的勺子险些拿不温,下意识傻乐的扯开嘴角,傻乎乎的看着刚刚冲他笑的娘娘。

品易进来看到这一幕,神色顿时冷了三分,克制想把吉梧扔出去的心,几步上前,端过吉梧手里的汤药:“戏珠姑姑有事情找你,你去看看。”

吉梧傻呵呵的回神,见皇后娘娘在逗大公主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礼,顿时更加不好意思,千恩万谢的看品易一眼,赶紧出去了。

品易看着他离开,刚才莫名涌动的情绪才顺了三分,他们自身不知道自己什么东西吗!怎可如此在主子面前失礼!

端木徳淑摇摇头,声音温和:“他就是个孩子,慢慢教就是了,没有什么坏心思。”

品易急忙俯身:“娘娘教训的是,是奴才失礼了。”

端木徳淑突然笑出声:“你看,看她咬我了,小东西,连牙齿都没有人,还想咬人,让你坏。”说着轻微用力的捏捏她透亮的脸颊。

大公主挥舞着小手,脸下意思的靠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眼睛又黑又大。

“看着我装无辜也不行,不原谅你。”说着又笑盈盈的捏捏女儿的小脸。

品易松口气,试试碗壁上的温度,搅动着手里的汤,喂给皇后娘娘。

戏珠掀帘进来,满脸怨气,不高兴的过来的推大公主。

端木徳淑示意品易先停一下:“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戏珠也不说话,推着大公主就走。

品易立即咳嗽一声。

戏珠停下来转头,抱怨的开口:“还能有谁,皇上非要进来看皇后娘娘,这又不是在府邸的时候,言官还不得把所有的错都扣在皇后娘娘头上,奴婢不高兴,奴婢现在就帮皇上把大公主推出去,看皇上还有什么借口进来!”

端木徳淑看眼沙盘,是到了宗之毅过来的点,他这几天也是有心了,一直照看不说,今日还给大公主拟了封号:“……态度好点。”

戏珠远远的应了一声知道:只要皇上不闹着进来,她态度卑谦着呢。

231

入夜,门窗下,一层薄霜,外面厚厚的井盖发出卡列的声响,又与下面的井台冻在了一起。

值大夜的太监搓着手,哈口气,跳跳脚活动下麻木的关节。

烛光暗淡,浅浅的橘黄色灯光笼罩着寂静的凤梧冬阁,周围一片安谧的寂静。

端木徳淑已经睡下,热气从地面蒸腾而上,房间内除了淡淡的安神香,没有一点烟火之气。

宗之毅穿着浅紫色绣工繁杂的单衣,腰间束带上的宝石在烛光下收敛了自身的锋芒。

宗之毅坐在床边,看眼床上的人,盖着锦被,带着抹额,长发向后披散在软枕上,偌大的床身,她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地方,看着那么单薄。

宗之毅伸出手,手指落在她暖软的脸上,又拿开:朕想世子了,看着固国就想着如果世子还在,多好。

宗之毅叹口气,房间里静悄悄的,门外死活拦着的人,已经被赞清支走,他不是不信这些,但总有例外,结发夫妻,本就是荣辱与共,灾不灾的不都是两个人的事:“公主……很可爱……”

端木徳淑眼睑动了一下,继而怔了一下,睁开,有些睡后无神的看着床边多出的人。

宗之毅微微一笑:“朕吵醒你了。”

端木徳淑清醒了,眨下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侧过身,抱着被子,声音懒洋洋的软魅:“怎么过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不舒服?”宗之毅看着她,声音不自觉的温和,看着微微被汗水打湿的耳后头发,有些心疼。

“很好的,这么多人看着,哪里有机会不舒服,女儿呢?睡了吗?”

“嗯,我看着她睡了过来的,你说女儿叫尚一好不好。”

“皇上做主便是。”

宗之毅握住她的手:“朕觉得这个名字设好,她是我们第一个女儿,是雁国的长公主,是你我的长女,所以取字一。”还有世子,是思念,告诉孩子,我们没有忘记他。

“嗯。”端木徳淑点点头,名字而已叫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困,听着皇上的话,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宗之毅说完对未来的畅想,看着她再次睡熟的侧脸,隐约的灯光下,仿佛又让人看不透三分,明明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孩,偏偏让人看了便觉得岁月如水和缓的不可思议。

宗之毅伸出手点下她的鼻子:“骗子……起身坐过去一些,轻轻把她放平,盖好被子,又看了她一会,起身,走了出去。

戏珠挣开赞清的手,回到自己的榻前,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赞清笑笑:“在下这不是平平安安的把姑姑送回来了吗?”

戏珠转动着胳膊,口吻不善:“多谢公公手下留情。”

“戏珠姑姑这句话就见外了,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

戏珠抬头,不耐烦的看着他:“所以我说话了吗!”

得得,他小小人之心了,惹不起还不行吗:“还是姑姑明事理,在下告辞。”

戏珠冷哼一声,她难道见不得帝后和睦吗,别嚷嚷的全皇城都知道就行。

……

朦月凄淡,寒霜赛雪,徐府书房后院的山石上冰凉粘手。

徐知乎提着灯笼,披着厚重的狐裘一步步走在通往竹林的小路上,声音如夜色一般清冷:“他到是不拘一格,不过……到底是收买人心的招数罢了。”

无虑垂着头跟着。

徐知乎有些突然而来的恼意,极其不喜宗之毅这些卖好的小计量。

无虑觉得还好,听下面的人的意思,以前府邸时,皇上也不讲究这些,多有探望皇后娘娘。

无虑觉得到底是结发夫妻,心里惦念对方。何况私下里,有些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皇上也不是第一个在未满月时探望妻子的夫君,雁国历史上甚至有不依不饶冲进去要和夫人同生共死,最后激励夫人生下爱子感人事迹流传下来,并不值得一再提起。

而且,相爷刚才的话太有失偏颇,皇上有什么必要收买皇后娘娘的心,皇后娘娘的心本来就在皇上身上,所以,皇上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

镇西王府,漆黑的书房内,雷冥九一点一点的卷起手里的画,画中人的样貌慢慢的消息,他小心的檀木盒装起来,打开墙后的机关,将画房间去,神情苦涩的看了木盒片刻,关上了机关。

转身提起桌上的酒走了出去。

……

“喝!喝!喝!就知道喝!你是不是又想急死我!”

雷冥九突然被惊醒,没有一点慌张,抹把脸,看看大亮的天,难怪觉得有些冷,原来下雪了。

风雪腊梅,景色依然的凉亭中到处是散落的酒坛,雷冥九身上也都是酒气,神色中却没有一丝醉酒的颓废,依旧带着危险的压迫力:“什么时辰了?”可能因为照亮,嗓子有些哑。

雷老夫人看着他不痛不痒、不知悔改的样子就来气,这是第几次了,从边关回来,除了就郊外练军,成天都一副死了的样子,还嫌家里不够乱的!“你还知道时辰!以后我在看到谁在府里放酒!就给我这个老太婆滚出镇西王府!”

“娘,你还是中气十足,这么结实,我爹都没您这么壮。”雷冥九真心实意的双手拍拍老母亲的手臂,抱了她老人家一下:“我去练功,你自己玩!”

雷老夫人看着儿子外套也不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又气的七窍生烟:“像什么样子!你看他成天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

“老夫人,王爷心里有数。”

“他有什么数有数!我看他是越来越不像话。”

不像话您还管,您又管不了,何必最后双方都生气。

累老夫人气的头发都白完了,好不容易觉得儿子是那么回事了,结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上门的女子多有什么用,连他衣角也看不见,最近更是醺酒成性,早晚把这个家喝垮了!

“老夫人,您别生气,王爷该着急了。”

“着急!我死了他也不着急!还不如那个——”雷老夫人硬生生把‘狐狸精’三个字收回来!“没良心的东西……他个没良心的东西……”

老妈妈陪着小心,觉得老夫人就不该过来,而且是说老死不和镇西王往来的,这还没几天呢就忘完了。

依她看,镇西王根本不服管教,没用,京定侯府的姑娘也没用,少折腾的好。

……

端木徳淑出了月子,换了轻便的装束,抹额换成了更具装饰的各色花边丝带,从她能自由活动,便没有再让人把尚一抱到她面前过,也没有再去看过尚一。

凤梧宫内伺候的人这些天都小心翼翼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皇后娘娘和和气气的没有一点不对劲的意思,但确实不对劲啊,而且很不对劲才对。

品易忙完手里的事,顺道过来看看大公主。

四位奶娘见状立即起身,恭敬的见礼。

品易止了她们的举动,神色温和的走到小摇篮前,恭敬的见了礼,起身,看着睡着的大公主,目光是能沁出水的问头,大公主的眉毛像极了皇后娘娘,长大了也定然是心思聪慧的人。

品易看着小主子,见她小手在睡梦中挥动了一下,心中霎时柔软,想将她的小手放回去,又缩了回来。

品易心中清楚,这份主仆情谊是有缘无分,他心里隐隐猜到了皇后娘娘的意图,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是没有人往那一处想罢了。

依他看,皇后娘娘中意的是静妃娘娘,品易也觉得后宫中属静妃最合适,对皇上忠心耿耿,品性没有缺点,皇后娘娘估计过些日子就会找个自己染了风寒的借口把大公主送去静和宫给静妃娘娘抚养吧。

相信静妃会好好照看公主长大。品易小心的后退一下,再次恭敬的施礼,方嘱咐屋子里的人小心意伺候着,走了出去。

……

御书房内。

宗之毅脸色十分难看。

232一更

哐的一声把折子摔在桌子上!

她已经十多天没有看过他女儿一眼,怎么!嫌他看的多了,连女儿也不想见了!

赞清见状,急忙开口:“娘娘才养了一个月身子,可能还有些不舒服……大公主又吵……”

“吵到她哪了!别以为朕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抱过,脏了她的手是不是!”

赞清闻言,立即缩了回去,乖乖恭身站着。

宗之毅憋了一肚子气,他还不能去看孩子了是不是!她是不是觉得孩子身上沾了他的气息也玷污了她高贵的灵魂!

别说她没有那样想!如果没有为什么不抱!她心里就是瞧不上他!连带着也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孩子。

赞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帝后二人因为相爷的事情争吵好,皇后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皇上都觉得皇后在旧事重提。

在赞清看来,皇后娘娘或许只是不想看公主而已,有那么奶娘掌事宫人伺候着皇后娘娘看不看一眼问题有那么大吗。

宗之毅盯着桌上的笔筒,神色一点一点的冷静下来,心中也越加不是滋味,她定然是嫌他去的太多,连女儿都嫌弃了!

是,他以看女儿为借口,这些天去的勤了一些,让她见的多了,又不知道哪一点污了她的眼!

宗之毅靠在椅背上,高大的身体陷入红木重雕的椅背上,也显得脆弱可怜三分。

他本是想,有了孩子,两人之间有一个缓和关系的借口,虽然两人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相处也还可以,但还是你不一样的,他便有意借着看孩子的理由多去看看,坐的晚了自然就留下了,两人再聊聊孩子,关系总会回来的,谁知道,她竟然因为自己,练孩子都不见了……

宗之毅突然苦笑一声,他还真是小瞧了她。既然这样,不喜欢就不喜欢,恶心就恶心,他还能死缠着她不放,宗之毅讽刺而笑,从椅背上坐正,抽出奏章……他有的是事做,哪里有时间想她——

……

赵双萤带着宫人贺礼,穿着新做的紫色大氅,神情倨傲的出现在千微院。

这件大氅可是她心得的皇上的赏赐,她怎么也算是这小半个月来后宫比较得宠的宫妃了,怎么能不出来走走,好让众人羡慕羡慕。

千微小院的二公主十二天的小月就再好不过。

千微小院的二公主因为母亲的身份,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没有满月,只是十二天的时候过一个小小的小月,来的也只会是平日交好的姐妹,或者宫外家人递进来的几两银子,然后摆个两三桌,带着宫人几个姐妹乐一乐就好了。

所以,岳悦得知赵婕妤会到时,分毫不敢怠慢,带着大分部院里的奴才,早早的就迎了出,跪在寒风中等着。

赵婕妤与所有宫中嫔妃不同,她虽然品级不高,但在宫中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她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不管有没有宠。所有人都会捧着,平日在她宫里的规矩比皇后娘娘都多。

可碍于她的身份,即便是品级比她高牙尖嘴利的锦昭容都不敢夺她的威风。

岳悦怎么敢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赵双萤轻蔑的看眼脚下的人,悦儿吗,她知道,曾经宫中一等一的奴才,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惜呀,跟错了主子,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跟着她表姐,现在还不是头一个的威风,可惜呀。

赵双萤高傲的走过去,想了想,又退回来,她听说这丫头挺会来事的,因为曾经身处高位,在宫里颇有几分香火情。

这次端木蔷薇那个小贱人生产困难,还是她连夜打通各个门卡,求太医开了一副药,可见还是有点作用的,她就勉为其难,给她个机会好了:“悦儿是不是?”

岳悦立即跪着上前一步:“奴婢悦儿见过婕妤娘娘。”

赵双萤上下打量她一眼,嗯,是个长相干净不讨人厌的丫头,就是不会来事,她都问了,竟然也只介绍一个名字,丝毫不知道把握机会,怪不得落得在庶女身后做丫头的下场。

赵双萤点点头,颇为勉强的开口:“本宫看你资质不错,以后就跟了本宫吧。”

岳悦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跪地磕头:“多谢娘娘恩德,奴婢不才身份低微,实在不敢当,怕有负婕妤娘娘所托——”

“你怕什么,本宫说你行你就行,跟着本宫就是,本宫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地上跪着的人均一阵紧张,这赵婕妤也太不像话了,哪有大喜的日子,来人家院子里抢人贴身丫头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但在场的人又明白,若是婕妤娘娘坚持,她定然能将岳姑姑从千微院里带走,可,现在的千微院哪里离的开姑姑。

岳悦匍匐着跪在地上不起身,也不说话,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自家主子人言轻微,她只会多说多错,但焉有让人贴身丫头背主的道理,她以前尚且做不出有违奴道的事情,如今定然更做不出背主之事。

赵双萤上前走了两步,等着对方感恩戴德的追上来,结果转头,对方跪着地上,起都没有起来拒绝之意非常明显,顿时一阵羞恼:“还不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

“奴婢不才,难堪大任,不敢污了娘娘的地方——”所以……求娘娘收回成命。

赵双萤见状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脸色顿时难看,身姿立即站直,头高高的扬起,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赵双萤自进宫以来,除了在皇后表姐那,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一丁点委屈,就是见了品级比她的,你也是看自己心情行礼。

如今,她好心抬举这么个东西,竟然被拒绝!简直岂有此理!

233竹桃

“岳悦……”赵双萤声音很慢,双手慢慢的交叠在腹部,眼睛傲慢的眯起,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远处的人见大事不妙,赶紧跑进去报信。

岳悦闻言便知大事不好,哪里还敢:“奴婢不懂事,奴婢福浅福薄,得罪了婕妤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抬起手,使劲打自己。

赵双萤冷眼看着,满身傲气。

端木蔷薇自认除了刚进宫时莽撞无知,相信了所谓的男人,做了很多痴傻的事,做过无畏的等待,其她时候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老实本分,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是赵双萤只是来她这里找些存在感,她因为身份不如人,这份委屈她也就认了!

可她当着所有道喜者的面,在这样大好的日子上门侮辱岳悦,岳悦哪里做错了!让她如此为难她!

端木蔷薇掀开被子。

云儿立即担忧的上前:“美人,您要做什么?还在月子里不能吹风万万不可呀?”

品路也急忙上前:“美人,万万不可,悦儿有分寸,让婕妤出了这口气便是,美人不可冲动,婕妤不会把悦儿怎么样的……”

端木蔷薇见他们不懂,自己抢过衣服穿起来,奴才对上主子,悦儿那样的性子有什么反抗力,加上她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主子,别人还不是想怎么踩悦儿就怎么才,外面这样冷,赵双萤那个贱人要是让悦儿在院子里跪一天,或者干脆让人打了悦儿,悦儿连太医都请不起,这里如此差的医疗条件,万一悦儿就这样去了……

端木蔷薇想想都害怕,岳悦没有跟她享过一天福,前些天还刚救过自己,若是她什么都不做看着悦儿受到伤害,她还算什么主子!

“主子,不可呀!您身体要紧!”

端木蔷薇看也不看她们一眼,震开拦她的云儿,仔仔细细将自己的头胡乱包起来,自己也没有生慢性病的资本,到时候没了宠爱,苦的还是自己宫里的人。

品路见状,急的眼睛通红,白兔一般喜庆可人的脸上此刻都是焦虑,主子这是铁了心要去了!可,赵婕妤岂是那样好说话的人,又岂会给主子面子,到时候若是惹恼了婕妤娘娘……

品路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担忧,不明白他们如此安分守己,为何还要收这样的无妄之灾,主子还在避风月了,却要这么冷的天出去,都是他们没用。

品路见主子推开水、云两人,强硬的向外冲去,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凤梧院而去,他就是给品易下跪,也要让人给自家主子做主。

品路长的可爱,人也软甜,师承又高,从小便是后宫之中讨人喜欢的小监,加上嘴巴甜,哪位姑姑、长者不喜欢,即便他现在落魄了,可也是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品易和赞清也没有闹的水火不容,这样的孩子哭哭啼啼一口一个姑姑爷爷的求,谁不心软三分,即便觉得不合礼数,短短一刻钟,这个消息也快速递到了品易面前。

品易今日不当职,剥算盘的手停住,私服袖口的银线在算盘边缘的折射下闪过一道银光:“现在人在哪里?”品易声音很慢,不急不缓。

“回公公,在院外跪着呢。”

品易也不意外,当年品路便是所有人中人缘最好的,比现在吉梧的脸还讨人喜欢,他若是用上一切关系,别说他这里,就是皇后娘娘那里也是能见一见的,算他还知道规矩没有去打扰娘娘:“去看看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吉利有些踌躇:“……那公公要不要见……”

“让你去看看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吉利再不敢说话:“是。”急忙退了出去。

品易放下账本,吉利重义气,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爬上去的原因之一,就看皇后娘娘有没有事了,娘娘最近因为大公主的事情绪有些不好,若是娘娘睡了或者是在一个人呆着,品路就要多等会了。

品易叹口气,换上双镰袍,赵婕妤也是越来越不像话,物物挑最好的,事事要顺着,这本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现在闹到刚生产的美人院子里,他可不认为皇后娘娘会乐意看到。

端木徳淑在听戏,不太相信的看了一眼说完的品易。

品易也很无奈,后宫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人的也就赵婕妤了。

端木徳淑又很快释然,不用想便知因为什么,她只是没有料到成恩府里就没有靠谱的:“找叫人让她过来。”脑子不清楚,她以为端木蔷薇好欺负的,虽然当初不明白端木蔷薇为什么退的那样快,但确实一位心气高的,这样闹到蔷薇的院子里,赵婕妤未必会讨到什么好处!即便鱼死网破,蔷薇也占着刚生下二公主的位置,不会怎么样!

“是。”

一盏茶的功夫后,赵婕妤发丝凌乱哭哭啼啼的闯进凤梧冬阁,哭的分外大声委屈。

端木蔷薇刚生产完没有几日,断不敢进凤梧宫的大门,此刻也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焦急的在院子里踱步!

岳悦低头跟着,一进门便安安静静的跪在门边,不敢发声,整个人透着死气沉沉的宁静,让两位主子为她一个奴才动手,她定然是凶多吉少了,为了不连累美人,她也不敢当场谢罪。只希望皇后娘娘把曾经积压的情绪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赵双萤哭着跪倒在皇后表姐脚边,恨不得端木蔷薇那个贱人去死去死!她竟然敢打自己!她区区一个庶女,小小美人尽然敢对自己动手,反了天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品易难得诧异的看了赵婕妤一眼,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他想到双方可能会僵持,千微院那边说不定还会吃点亏,想不到赵婕妤脸上会挂彩?!看不出来千微院的主子还有这份魄力,不愧是当初差点封后的人。

“皇后表姐,她端木蔷薇欺人太甚,竟然敢打我,她凭什么打我!她有什么资格打我!”

唱台上的乐声顿时降了下来。

甜甜干脆不唱了,伴着狐狸精的装从舞台上跳下来,挪到旁边唱戏。

唱台上的‘将军’‘家丁’见状,头都大了,演着演着‘对家’走了,可不是谁都有那么大的脸随意,甜甜是救过静妃和大殿下,与太医院研讨过好几种药方的人,她只要不谋逆,皇后娘娘都不会杀她。

唱台上的人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按台本咿咿呀呀的唱着演着。

端木徳淑看双萤一眼。

赵双萤哭的更加委屈,举着手背上长长的抓痕给皇后表姐看,委屈的都要炸了。

端木徳淑打量眼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眉头一皱:“想什么样子,熟悉好了再过来回话。”

赵双萤闻言,立即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戏珠见状,急忙命人带赵婕妤下去梳洗,这个仪态面见上位,确实不像话。

端木徳淑眼前清净了,抬头看向唱台,哪里还有甜甜的身影。

小甜甜立即你尴尬的从灌木丛后走出来,赶紧让人递了件厚厚的斗篷,厚着脸皮笑眯眯的考了过去。

端木徳淑见怪不怪,上次挨的打好了,如今又皮痒了,她呀早晚栽在她这份随心所欲上。

小甜甜见皇后娘娘没有生气,胆子顿时大了三分,想赵婕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行呀,挠了个满脸花。”大街上原配和小三都是这样打的,重了还脱衣服呢。

小甜甜顺便看眼跪下角门口的人,看起来挺整齐?莫非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端木徳淑看也没有看门口的人一眼:“结局是怎么样的?”

小甜甜闻言要死的心都有了:“娘娘,奴婢的剧本有那么无聊吗,让您老看了个开头就想看结尾,我这本《狐仙怨》现在可是头牌,多少人想看还买不到票呢……”

赵双萤梳理整齐出来,左边的脸上耳朵到嘴角的位置也有一道浅浅的痕迹,目光委屈不已,人也冷静了几分,但看到脸上的伤痕更气了,她一定要让端木蔷薇好看:“见过皇后娘娘。”

小甜甜立即闪到皇后娘娘身后,眼睛亮亮的兴致勃勃的准备看戏。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怎么?院里伺候的人不够用了?”

“表……”

“你看戏珠和明珠谁合适,带一个走吧,你这么大一个主子,用她们两个也是给她们脸面了,如果还是不够,品易正好也挺懂事的,不嫌弃的话都带走。”

赵双萤闻言吓的噗通跪在地上:“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开恩,妾身,妾身……”

端木徳淑随意向她身后扫一眼:“这位是叫竹桃吧。”

竹桃早已随着主子跪在地上,如今被皇后娘娘点名更加诚惶诚恐:“回……皇后娘娘是……是奴婢。”

234一更

“本宫看她不错,既然你要了别人的侍女,就把自己的给了人家吧。”

赵双萤闻言顿时惊恐的抬起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竹桃跟了臣妾多年,伺候臣妾一直尽心尽力,请皇后娘娘开恩,不要动竹桃,臣妾知道错了,皇后娘娘……”

竹桃也急忙跪着向前,不停的磕头求饶,她们这些贴身丫头离开了主子只有死路一条,主子绝对不会放任她们这些近些伺候的换人,那等于将自家主子赤裸裸的摆在别人面前,是会死的;“求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端木徳淑冷漠的看着两人:“又不想换了?”

赵双萤泪眼朦胧的摇头:“不换了,表姐,皇后娘娘臣妾不换了,臣妾再也不换了。”

“脸上的伤呢?千微院的主子在自己在院子里以下犯上,刚为皇上生了小公主也不得安生的出来迎你,是不是要让你挠回来,才能算了呀。”

赵双萤哪里还敢,怎么会听不出皇后表姐生气了:“臣妾不敢,都是臣妾不懂事,可臣妾也不过是去看……”

端木徳淑看向她。

赵双萤立即闭嘴:“臣妾知错。”

岳悦跪在不远处,神色一点一点的好转,她还是第一次接触皇后娘娘,以前也听说过娘娘的为人处世,便知是一位明事理的主子,今日跪在她老人家面前,才真切感受到皇后娘娘的你温和大度,这是自家娘娘身上没有,也做不到的。

皇后娘娘当初能做到这个位置,何尝不是后宫所有人的福气。

“听到了。”

岳悦急忙跪着上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回皇后娘娘,奴婢听到了。”

“听到了就回去吧,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戏珠,为千微院的小公主备一份厚礼,聊表心意。”

“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蔷薇挥挥手,没闲情管这些闲事,若不是赵双萤头顶上没人,这件事也不会闹到她这里来。

岳悦不敢打扰皇后娘娘清净,起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赵双萤见外人走了,小心翼翼的看眼表姐,她都知道错了吗?她也就是一时嘴快没有真的要,可端木蔷薇竟然跑出来打她,还挠花了她的脸,这几天要怎么见人,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表姐一定要给她做主:“表姐——”赵双萤直接就要起身。

“跪下!”

赵双萤直接吓的跪了下去,呆愣的看着自家表姐,见表姐神色没有一丝缓和,心中隐隐坠坠。

甜甜见皇后娘娘恼了,小心翼翼的往后退退,她觉得她还是赶紧走,别找死了。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逼着刚为皇上生了二公主的姐妹出来跟你闹成这样,很骄傲什么不是!别人的侍女也是你能要的!来人!把竹桃拉出去给本宫打!主子犯错,一个个不知道拦着,等着看戏是不是!要你们有何用,都给本宫拉出去,每人二十大板,给本宫好好长长记性!”

赵双萤闻言顿时慌了,慌忙不已的去拉竹桃,拉自己奶娘,自己管事姑姑,可凤梧宫的人岂是她能拦住的,所有她带来的人顷刻间被拖了出去!

赵双萤见状,颓然的坐在地上,自己的奴婢被打,她有什么脸面:“皇后——”

“现在知道没脸了,跪好!”

赵双萤看眼自己表姐,害怕又觉得委屈的跪在一旁,她就是随口一提,她根本就是随口一提,皇后为什么罚自己!

端木徳淑撇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服气了?那你怎么不想想端木蔷薇还在坐月子,一个是我的庶妹一个是我的表妹,让全后宫看本宫的笑话吗!哪个宫里闹的像你们一样不像话!你行事的事情有没有想过后果,要东西的时候,没事就想窝在你宫里不出来请安的时候想起我是你表姐,这时候就忘了你也是盯着你表姐的名头在行事了!既然这样你还想闹出事来后轻轻揭过,本宫不要脸面的!”

赵双萤害怕的跪着,才想起,她们都是皇后的近亲。

“我要是不处置了你,本宫这位置就让给你做好了!”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落月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压抑的闷哼声,赵双萤好怕的跪在冰凉的地上,看着高高在上没有一点缓和神色的表姐和空荡荡的周围,心里顿时没了主意,随着外面的声响,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隐隐发抖。

端木徳淑被这个白痴气的够呛,已经懒得看她,去人家孩子的小满月宴上闹,还把正主闹了出来,她若是不管,岂不是寒了所有拼死为皇家生儿育女宫妃的心。

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道她自己几斤几两了再起来。

端木徳淑重新看向唱台。

小甜甜的醉狐仙正唱到婉转动人的部分。她就觉得吧,皇后心里素质真绝,若是自己,把这么多‘无辜’的人拉出去打,心理上,说什么都下不去手的。

但在这些人看来,主子犯了错,当奴才的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罚他们这些‘无辜的奴婢’是再正确不过的大事。

小甜甜可怜兮兮的,再次为自己脆弱的没有人权的小命怜惜三分。

赵双萤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绞痛,二十大板,她今后在宫里是没脸了。

235二更

……

赵婕妤被皇后娘娘罚了的事,很快在后宫中传开。

静妃这样好脾气的人听了,也不禁要在心里说一声,该。平日她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挑衅过自己,可对着自己请安的时候也奇奇怪怪的,你要不愿意就远远的躲开,偏偏还凑过来,不情不愿的虚福一下,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璇儿更觉得赵婕妤活该,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就觉得她自己是皇后坐下第二位了,也不看看皇后娘娘远不愿意看她第二眼。

还有她宫里那些人,也是眼高于顶的,活该有今日的下场!

……

昭容宫内。

锦瑟冷笑一声,见过脑子不好使的没有见过这样缺心眼的,赵双萤就是再想显摆她近两日得的哪点微不足道的小宠,也不至于没品到闹到人家院子里去。

难怪把皇后气的把她身边近身的人都打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也就她做的出来!小小年纪,真以为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

新雨宫中,徐知若一点不意外皇后娘娘会直接不给赵双萤面子开打,她简直是挑战皇后的极限,做出这样的事来,赵家都跟着蒙羞,皇后若不狠狠的罚她,名声都要跟着受拖累。

不过,皇后下手到是快,没有一点包庇的意思,这时候到是秉公办理了,怎么不见她对自己的娘家网开一面,她堂哥怎么就不能进宫了。

哼,想不到端木蔷薇那么好命,竟然生了公主,莫非她的女儿是未来的大公主?

徐知若想到那种可能,心中便有三分怨气,哼,白白让她们家占了三分便宜,定然是以后固国公主出了什么事,皇上心里有愧,怡情二公主,所以才会多加宠爱,也只能是因为如此了。

中间少不了皇后的怂恿,毕竟封地、称号,这么实惠的东西,到底‘大公主’的身份是要烂在了端木家身上的。

有你们伤心的时候。

……

新雨宫不起眼的院落里,两位老姑姑穿着厚重的棉衣,按着笤帚扫着满地落地、积雪,酸溜溜的说着:“这后宫热闹的不热闹的跟咱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不是,皇上都多长时间没来了,早忘了这院子里还住着人了。”

“出身一般,长的也不好看,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美貌天仙,显奴婢们打扫的不赶紧,你到时自己扫呀。”

“可不是。”

一个小人穿着残破的宽大的棉袄从走廊下利索的爬下来,因为冲的太快,没有落准下手,整个人从低矮的台阶上摔下来。

可能没有摔疼,也可能太着急,没来得及起身,抓了一口雪,娴熟的大口塞自己嘴里,脏兮兮的笑脸上泛着通红的血丝,风干的面容上没有一点皇子子嗣的样子。

不一会,小人,才翻个身,爬正,小鼻上吸溜着快冻住的鼻涕,袖口上泛着亮到发光的鼻油。小小的人人,又抓了一大口雪无意识的塞自己口中,呆滞到无神的眼睛方漏出一抹开心到飞起来的神采。

“滚开,滚开!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还没有吃死你!”

小人被用力扫开在,哎地上打了一个滚,可能是碰到了雪里的石子,疼的大哭出身。

“你还哭是不是!小王八蛋,我让给哭!跟你那个娘一样讨人厌!”笤帚落在身上。

五皇子哭的更大声了。

“算了,搭理他做什么,赶紧干活,做不完又要罚银子了。”

“奴才秧子奴才命都是富贵不了的东西!”两人骂骂咧咧的扫远。

小人不疼了,翻个身起来,小脸颤颤的塞了两口雪,有远远的爬走……

“五皇子呢!谁看到五皇子了!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让我找都了,定扒了他的皮!”孟姑姑急忙下了台阶向他可能乱爬的地方找去。

……

端木蔷薇不知道怎么说,说不感谢对方不可能,毕竟凭她自己单薄的力量根本救不下岳悦,她也准备好若是皇后包庇,她豁出命也要闹一闹。

可能闹出个什么结果,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现在又有了孩子,她说不出自己一定会为了岳悦鱼死网破的心,在亲情和道义的边缘,她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突然之间就这样解决了,端木徳淑还帮她打了赵双萤那个挑事精,她心中唯一的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端木蔷薇搂着女儿躺在床上,看着女儿的小脸,眼里落下苦涩的眼泪:“妈妈会尽全力保护好你的……”还有品路和悦儿。可每次她觉得自己有点力量的时候,结果还是他们保护了她。

……

赵双萤一直跪到太阳落山,端木徳淑才让她离开。

身边能用的人统统带伤,下面无品的宫女赶紧补上,好不容易把婕妤抬回去了,不是东西不知道放在哪里,就是弄错婕妤的习惯和意思,整个婕妤宫内一片人仰马翻的焦躁。

赵双萤腿都要断了,还要跟这一帮一无所知的东西生闷气,脸上的抓痕好像也疼了起来,若不是皇后娘娘定然派人盯着,她现在只想放声大叫!她丢脸丢大发了……

这件事落幕的没有在宫中引起一点波澜,除了赵双萤突然闭门不出以外,所有都循规蹈矩的过着。

端木徳淑在今冬第二场大雪时染了风寒,便一直陆陆续续的没有好,托着托着便重了一些,咳的厉害了。

凤梧冬阁大肆烧醋点艾,企图熏走一点摒弃。

点的多了,整个冬阁时时萦绕着一股醋味,皇后娘娘担心影响了大公主休息,想将大公主移出冬阁,可又担心正殿的人照顾不好,便想将大公主送去静妃娘娘那里照顾一二。

静妃娘娘哪里敢接,这可是皇上亲封的固国公主,她纵然觉得自己有几分脸面,也没有资格伺候身份如此尊贵的长公主。

静妃诚惶诚恐的着急:“娘娘,您要是信任奴婢,奴婢明天起就住在正殿,一直照顾大公主,直到娘娘身体好转。”

端木徳淑哪里需要她照顾,她要是住下来,还有什么用,端木徳淑看着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来气,她把自己折腾这样,阿静这里还不行了是吗!出去,出去,看着就心烦!

品易叹口气,静妃娘娘奴才出身,认死理,料想皇后娘娘想了很多偏偏漏了这一点:“静妃娘娘,皇后娘娘该吃药了。”

静妃立即起身,想说她今晚就能留下来看顾小公主,可看皇后娘娘很累的样子,她也不敢多说话,福身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都在想,自己明天就过来,不要让皇后娘娘惦记小公主再忧思成疾了。

……

这件事不到一刻钟,便落入了宗之毅耳朵里。

宗之毅冷哼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起身,拿了外套向外走去。

品易瞪眼不会说话的小杨,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宗之毅直接去了冬阁侧房,看也没有看皇后,直接抱走了小公主。

赞清见状,差点吓死,皇上撞的什么邪,您抱走小公主做什么!您就是抱走,您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啊!您就这样抱走……皇后回头恼了,可……可怎么办啊!

赞清要急死了,不知道皇上闹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宗之毅心里一肚子气,端木徳淑不是嫌弃他女儿是什么!让一个奴才秧子抱走!她是病死了还是病的糊涂了!凤梧宫这么多奴才都是死人,生个病就要把他女儿送出去!还送那个身份低下的嫔妃那里,她想侮辱水!她分明是故意羞辱他!

宗之毅紧紧抱着自家女儿,此刻觉得天地间唯有他们两人才是一条心,端木徳淑看不上自己,看不上他们的女人,看不上就看不上,他女儿也不需要她养!他自己养!

赞清看着皇上上辇,看着后面跪了一地的奶娘婆子,所有人都想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为何突然来抢人,可又不敢真跟皇上要人,都面有急色的看着他。

赞清有什么办法,皇上这些日子都疑神疑鬼的,总觉的皇后看他不顺眼,可到了初一、十五又必去,现在不定脑子里又补了一出怎样的大戏,抱走就抱走了,娘娘这些天病着,大公主也不适合待在凤梧冬阁,抱去让皇上照看两天也好,等皇后娘娘身体好了,再抱回来。

珍珠都要急死了,匆匆忙忙向皇后的寝宫跑去:“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戏珠掀开帘子:“喊什么,喊什么!不知道娘娘需要安静。”

珍珠哪里管的了安静,越过戏珠冲进来,着急的跪下:“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突然把大公主抱走了!”

端木徳淑闻言眉头一皱,放下药碗:“皇上?!”

珍珠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皇上突然冲进来,什么都没说就将公主抱走了!

端木徳淑满脸疑惑,他带走尚一做什么?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皱着眉,皇上最近很奇怪,但也没什么太奇怪的,每月初一十五都过来,虽然看起来不太说话,但很谨慎,于是说皇上不说话,不如说皇上怕说多错多。

但皇上为什么带走大公主?

品易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就显出他与赞清不好的弊端了。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冷静的看向珍珠:“只带走了大公主吗?”

“回娘娘,嗯。”

胡闹:“将奶娘先送去两个,剩下的以后再说。”

珍珠还想说什么。

端木徳淑淡淡的开口:“急什么,皇上想大公主了而已,抱去带两日就带两日,看你们一个个慌慌张张想什么样子。”

珍珠闻言,心中委屈,皇上什么都没说,直接抱了大公主就走,可不像是带去养两日,分明是气呼呼的抢走的:“是,奴婢逾越了。”

品易见珍珠走了,立即道:“奴才去打探打探。”

端木徳淑反而冷静了,他抱走了就抱走了,阿静那里本也就没有说通,让她再想想说词:“打听不出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最近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在闹什么。

“是,奴才告退。”

戏珠立即走过来:“娘娘……皇上他……”

“谁知道又想到哪一出了,估计是怕本宫过了病气给大公主。”

“娘娘,您说这话您心虚吗,奴婢看什么都有可能,唯独这个理由绝对不可能。”皇上虽然有什么情绪难琢磨一些,可绝对不至于基本是非观有问题,想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理由。

“那就恼本宫让阿静抱走的话了。”

戏珠想想,这到有可能,皇上历来看不上静妃娘娘,又封了长公主固国,可定是不愿意让静妃的手沾了公主的福气:“皇上也真是,就算不高兴,也更娘娘说什么,突然真没抱走,看把宫里的人吓的……”

“他若是在气头上,哪有功夫管别人死活。”

戏珠笑笑,这话也就娘娘敢说,娘娘每每这样说皇上的时候,她便觉得帝后关系真好,就算有瑕疵,也是彼此把彼此放在心上,非常了解对方的。

236病了

“皇上带走了大公主?!”徐知若闻言立即的放下梳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清夏:“皇上为什么抱走大公主?!”

清夏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修仪娘娘为何这样激动:“……自然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皇后娘娘本就有意将大公主移出凤梧冬阁啊。

徐知若脑海里想的不是这个,心里七上八下的,肯定是她想错了,怎么可能,莫非真的是这位大公主,可……不可能的……

“娘娘……”清夏谨慎的唤修仪娘娘一声,她说这些本意是说皇上很疼大公主,让娘娘不要因为生的是皇子便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毕竟赵婕妤身边的人刚挨了打,宫里的奴才们哪个不是死命的权自己主子,唯恐哪天也被拖了出去。

可……娘娘似乎跟她没有想到一起呀,娘娘惊讶什么,皇上自然是心疼大公主才抱走的,能养在皇上身边,哪怕只是几天也是无尚荣耀。

……

肖玉颜痴痴傻傻的坐在寝室的地板上,头发散乱、目光空洞,疯疯癫癫的笑,长公主?那眉眼除了像皇上哪一点不像那个大魔头!长公主竟然是她的女儿!哈哈!竟然是她仇人的女儿!?

她仇人的女儿救了她,让她遇到皇上,给她一个空洞的梦,让她梦时不顾一切的追逐,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现在告诉她,长公主还是她的女儿!她的以前现在未来都逃不过一对母女微不足道的一个决定!

她多么可笑,她不该笑吗!肖玉颜除了笑,不知道自己这可笑的两辈子还能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大笑话,可笑至极的笑话!

坠儿哭着扑上去捂住小姐的嘴,不要笑了!小姐你不要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肖玉颜目光怨毒的咬住坠儿的手,死死的咬着。

坠儿疼的尖叫,头上都是冷汗,自家小姐却力气大的她挣也挣扎不开:“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坠儿脸色苍白。

肖玉颜嘴里充斥着满口的血腥味,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小畜生……”对:“还有一个小畜生……”跟那个不守信的男人和那个恶毒的小女孩留着同样血的小畜生……

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是东西……他们都想害她……

肖玉颜放开嘴里的手,恍恍惚惚的起身,抽走一人高的花瓶中的细杆向五皇子的住处冲去!

坠儿疼的满头冷汗,见状,来不及处理手上的伤口,急忙追着小姐而去。

肖玉颜精神恍惚,嘴角带着鲜红的血迹,口里碎碎的念着:“都是畜生……都想害自己,都是凶手……都该死!该死!”

路过的宫女见怪不见,肖才人精神不好,每两天就这样闹一出,打完五皇子才能回神,按说这种事是要上报,为肖才人请女医的。

但谁心里没点数,这件事若是报上去,肖才人肯定会被隔绝,五皇子被带走,她们这个院子里就没有了主子。

虽然有了另谋生路的机会,可早在肖才人失宠时,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她们这些想走又走不了的,若是她们有更好的人脉,谁还愿意留在这里,若是五皇子被带走,肖才人软禁,她们连唯一的油水都没有了。

尤其五皇子,他的待遇可比肖才人高多了,若是五皇子被抱走了,她们这些人才是一点油水没有。

而且肖才人才是五皇子的生母,她做的事她们这些老宫女又拦不住,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就说是肖才人关起门来打的,反正不会有人知道,都会烂在她们院子里。

……

沛妃觉得还好,没有什么想法,皇上的嫡女,与其他的皇子公主自然不同,多偏爱两分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子嗣都一样,谁谈什么出身。

……

阿静有些惶恐,悲观的她立即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皇上定然是不喜欢大公主由自己照顾。

璇儿见状叹口气,立即上前安慰:“娘娘,或许皇后娘娘见您拒绝了,想到了皇上,皇上正好有时间便把大公主抱走了……”

“是吗?”

璇儿坚定的点点头,细节谁又清楚的了,凤梧宫的消息历来是传不出来的,大多靠猜,但除了这一点也没有其他的理由,定然是皇后娘娘求助了皇上,皇上便抱走了大公主了,还能因为什么事。

她们娘娘呀,什么都好,本分明理,可有时候就是太爱往自己身上揽事,涉及皇上与皇后的事总是多思多虑,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毕竟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自家主子是绝对做不到这个位置的。

……

品易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前院防他就像防贼一样,最后还是明珠出面,才探出来一星半点。

端木徳淑听完明珠的话,无奈的笑笑:“也是他有些了,想出这么一个结果。”

明珠、品易、戏珠见皇后娘娘神色如初,没有意思伤怀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皇上可是生气了才将大公主抱走的,而且这个想法很影响帝后关系不是吗。

“都看着本宫做什么?不忙吗。”

三个人一同点点头,担忧的看着娘娘。

戏珠、明珠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也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是要把大公主送走的,想想娘娘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如今却要……

端木徳淑无奈,一个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每都能她们自己把自己伤心的好像过不下去一样。

回头还非要把这种情绪加在她身上,怎么就不想想:“皇上抱走大公主,是皇上生气了,自然是疼爱尚一才会有情绪,身为母亲我有什么不高兴的。”难道皇上看着不管,她就觉得好了。

皇上能知道她没有抱过尚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他却有注意。可见是有心的,端木徳淑为他这份有心微微动容,更明白他心里比自己想的还要多的装着她。

可惜,错过了太多,再想也没有什么用,他抱走便抱走了,有这时间她不如想想阿静那里怎么处理才是正事。

长期将公主放在外面,总要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

让钦天监算一卦?说两人相克?要不然以阿静的性子肯定不同意,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

可钦天监那一卦岂是那么好算的,起卦的理由呢?自己生病了?就因为生病了就怀疑女儿?何况尚一洗三的时候可是刚报了大吉。

端木徳淑叹口气,这件事想不让人抓把柄谈何容易。

……

徐府明心堂内。

“她身体还没有好吗?”徐子智皱着眉,这都病了有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好,太医院最近不是鼓吹他们有重大放下,一副万病不在心里的劲头,怎么她一个小小的风寒都看不好了!

无虑恭手:“听说又重了,咳嗽一直不好,身体虚弱,宫里换了三个太医,都说要好好将养,也没说要养到什么时候。”

徐知乎眉头越皱越紧,将养将养,她刚生产完,几句将养就能解决问题吗!庸医:“方子呢!拿来!”

无虑急忙呈上:“最下面的是孙太医开的方子,这是钱太医的方子,这是昨天王太医看过后添了一味药的新方子。”

徐知乎一把拿过来,每一张都对比了一遍,都是一些治风寒的常见汤药,固精养神,散寒祛风,止咳祛痰,最后这一味药也不过加了神曲,本质都没有区别。如果真这么简单!为什么还不好!

徐知乎烦躁的将药方拍在桌子上,这都多久了!

无虑吓了一跳,相爷这样不克制的时候很少见。

徐知乎突然转头:“她每晚咳几次,脸色怎么样?可有虚寒?”

无虑闻言默默地垂着头不说话,这样细致的事他若是能知道,才是要死了。

徐知乎问完烦躁的甩甩衣袖,她身边没有他的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但她身在后宫见一面又谈何容易。

怎么就病了?还一病这么长时间,凤梧宫的人都是死的吗!

237谁问

徐知乎扫眼缩头缩脑的无虑,冷哼一声,一个个不是事多,就是无用,没有一个称心的。

……

雷冥九穿着武服,擦着手里的刀,坐在后院校场的石头上,在皇上抱走大公主的时候他便想到她是不想照看大公主了,只是没想到她想给一个奴才抚养,难道小仙觉得她自己还不如一个奴才好!

雷冥九用力擦着刀神,想想便心中气闷,不就是那件事,他不说,她不说,谁敢提!谁敢提他就宰了她!

雷冥九想到这里更浮躁!她定然是喜欢大公主的,可如今……莫非要自己死了,她才能安心!

死也不是不行!

雷冥九看着刀身中折出的光影,明年还回去边关,他要是交代到那里了,镇西王府怎么也能保留下来,雷家也有人庇护,她也就省得呼吸乱想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是他娘的憋气!雷冥九起身,到底心有不甘,但他娘的看着小仙不照看她自己的孩子,他也觉得憋屈!

“王爷,老夫人叫您过去。”

“不去。”

一旦急忙追上去:“王爷,王爷,大小姐也在,老夫人说您要不去,就让小的好看。”

雷冥九擦擦汗,直接向前院走:“乱七八糟的人也在是不是。”

“王爷……”

雷冥九想,生病这个借口她肯定用不了多少时间,总之不接大公主离开位面让人起疑,她现在病着除了一般是真的,另一半也有思虑过多的原因。

她这个人越表面看着没什么,思虑越重,明明不是多有心人,偏偏成天胡思乱想,在山脚下,就琢磨她从山上摔下来怎么办,为什么不想想她爬不爬的上去。

成天乱琢磨,把自己圈进去了也是她活该,想很长时间不带大公主必须要一个说服大众的理由,钦天监那些老不死的平时理由不是非常多吗,打个雷下个雨也能怪到大公主身上,正好,彰显他们能力的时候又到了。

“王爷,王爷……”

雷冥九哐当关上房间的门,换衣服,决定去钦天监转一圈。

一旦看看关闭的门,不意外这个结果,老夫人自从认识科姑娘后,点燃了让王爷娶妻的所有热情。

一旦也觉得科姑娘不错,人漂亮,懂事,又温柔,论长相尤其数一数二,身份这些对王爷来说不重要,谁还能比王爷身份高。

但是有端木小姐在前,又……王爷很难再把其他姑娘放在心里,这和科姑娘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

雷冥九打开门。

一旦退后一步,跟上。

……

雷冥九喜欢端木家大房大小姐的事,稍微长点耳朵的人都知道,就算不知道的也被好事者普及过那么一嗓子了。

连进年新晋的状元都含沙射影的知道点消息,更别提荀故风混熟后,被明目张胆的同僚私下里提过很多次。只要在官场混的,不知道这个,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提秘密。

当悬殊太大的两人,被传了近二十年的秘密后,这烂大街的话题已经勾不起人们的好奇心了,现在提起来多是镇西王那么糙汉的人想不到眼光那么好,不但好,还他妈足够有耐心,莫非还点宁缺毋滥的高尚情怀。

好似,镇西王也因为这段风流韵事,文艺高雅了不少。

雷冥九踏入钦天监。

秦大人出都不想出来,迎他进来做什么,他能做什么,摆八卦方振还是测阴晴冷暖,总不能去挖金山银山,就算有,那也是工部的事!

秦老头再不想搭理他,身份也差了一大截,秦大人还没有走出府衙。

雷冥九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不错吗?重典、天相、地理、水利不愧是事事精通的钦天监。”

秦老头心想,上次谁说它们问道鬼神,江湖骗子集中营:“下官给镇西王请安。”

雷冥九随意的坐在桌子上,看着他,直接问:“皇后娘娘病多久了?”

秦老头一愣,他哪里知道,他又不是太医,你再我这里问什么皇后,我一点不想知道。

秦老头的头顿时有点大,换成别人还能说的问题,放在镇西王身上都是麻烦事:“回王爷,下官和太医院的人不熟。”

“废话,你要是熟本王找你做什么,找那帮蠢材不就好了,本王找你就是问问,怎么皇后娘娘病了这么就,怎么还没有好,你赶紧起个挂给看看,要不要问问神仙鬼怪什么的,快点!”

秦老头觉得镇西王要死了!你一个外人问皇后娘娘好不好做什么!皇后娘娘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想让他跟着掉脑袋吗!

雷冥九不觉得需要避讳,他就是着急了,就是急切的想知道她好不好!宗之毅能把他怎么样!他已经很克制了!还想怎么样!

秦老头立即四下看看,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外面守着,也不敢关门,只好压低了声音:“王爷,您……开玩笑的吧……”不开玩笑问什么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你能问的吗!

238福分

“谁跟你开玩笑!你们平时不是蹦的很快,大公主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能说出冲天的理论,现在有事了怎么缩了!”

秦老头转头不想理他,他那是有事,京中落雷,而且又是祈福,怎么到王爷嘴里就是找事了,简直莫名其妙,不满意你离开就是了!

“你说!是不是你们把皇后娘娘的福气都给了大公主了!”

秦大人闻言险些没有给镇西王跪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话是谁都能随便说的吗!“王爷,您就别为难下官了,您这话小的可担待不起,王爷您要是真想知道皇后娘娘的病情,下官觉得您还是去太医院看看。”

“太医院!?去太医院做什么!法事是你们做的又不是太医院做的!你就敢说你们给大公主做的法事对皇后娘娘没有一点影响!肯定是你们的原因,赶紧算!八成是你们乱来害得皇后娘娘总是大病不起。”

秦老头闻言,双手放于腹部,站定,不说话了,还说什么,这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他们整个钦天监都可以死了!

“跟你说话呢!”

你这话下官没法接!

“好!甩手不管了是吧,我现在就找皇上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们这些庸才,算错了哪个福位,才害的皇后——”雷冥九说着就往外面冲。

秦老头闻言急忙拉住他:“王爷呀,下官的好王爷,您坐,您坐。”秦老头放低姿态将镇西王安排在座位上,苦口婆心的叹口气:“王爷,您别让小的为难呀,您这话说出去,小的可担不起,再说皇后娘娘只是偶感风寒,王爷先不用担心不是吗!”

“你知道本王担心还跟本王废话!”

秦老头没见过把喜欢别人的妻子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不要脸,但人家是镇西王,这也是大家都懂的秘密,对方就是对着整个钦天监喊出来,钦天监也抓不住对方的把柄,凭白让人觉得钦天监与他同流合污:“王爷,您稍安勿躁,我们钦天监不是像您想的一样给人看相算命的,我们——”

“大公主祈福是不是你们提议?”

“当时——”

“也就是说你们也算!”雷冥九不容反驳的盯着他。

秦老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对,偶然也算。

雷冥九乘胜追击:“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你们抢了皇后娘娘的福泽。”

“王爷呀,你可冤枉死小的了,皇后娘娘鸿福齐天,集天下福分与一身怎么可能抢的了,而且固国公主依附皇后娘娘而生,两者相辅相——”

“本王不管那样,就说皇后娘娘病了一个月为什么还不好,你给本王说说。”

王爷您不觉得你这样明目张胆的问,对皇后娘娘名声不好吗。

“本王相信你不会出去乱说。”

下官不相信下官呀:“这个,还是要问……太医院……”

“太医院跟皇上说了,皇后娘娘病的时间太长,巫医也想尽了办法,目前束手无策,要不然本王为什么问你们,皇后以前都好好的,自从你们弄了那个什么福泽,大公主是各种好了,可你看看皇后,自从你们散场后,皇上去过凤梧宫几次,皇后娘娘得过什么好处,帝后关系都冷了,连好不容易盼来个子嗣都是公主,本王可没见皇后娘娘从你们走后,讨得过什么好处。”

秦老头一身冷汗,您可真敢说,嫌弃公主是公主不成,可秦大人猛然发现,镇西王竟然没有说错,自从为大公主祈福后,皇后娘娘可不是没有好过吗!

秦大人本觉得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突然觉得成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皇上会不会也这样想!别人呢?万一皇后娘娘就此一病不起,皇上最后是不是也这样想!

秦大人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那……老夫再起一卦?”

雷冥九点点头:“我觉得你应该,你想想,是不是你们把福气都聚到了大公主身上,皇后娘娘该避避?”

秦大人下意识的点点头:“有可能……”他是真觉得有可能,毕竟那天为大公主用的可是《天定经》多大的福分,出生第三天就被封了固国公主,还赐了封地,他觉得三十年内除了太子都没有皇子可夺其锋芒。

“所以,你赶紧……”

“大人,相爷到了。”

秦老头的思绪被打乱,急忙整冠,抛下镇西王,恭恭敬敬的出去相迎。

雷冥九冷哼一声,跑的比兔子还快,接皇上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过,那个东西来做什么,算个福薄命薄,将皇后移出皇城吗!小仙生病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吧!

雷冥九想到有这种可能,顿时心中火了三分,起身冲了出去!

秦大人恭敬的俯身见礼,对徐相大人比见了天神还亲近:“相爷怎么有空过来了?”

徐知乎站在院中,朝服外加了一件压金边的狐裘,整个人看起来富贵清雅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好感:“恰好路过,听说镇西王在这里,进来看看。”徐知乎声音很慢,带着与季节相似的冷淡。

雷冥九刚好听到这一句,看着他,想着若是自己一拳打过去,他会不会躲,若是他发现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有人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怪罪小仙。

徐知乎什么事都想得开,为人绝对对得起他的传言,可在小仙的事上为什么耿耿于怀多年从不想释怀,是不是小仙哪天苦痛不堪,别无选择的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他才觉得他受到的委屈得到弥补,伤害才能愈合!

徐知乎转头看向雷冥九,神色淡淡:“你这几日没有早朝,想不到来了这里。”

“找我有事!”虚伪!

“也没有什么事,若是镇西王好事近了,还望告知在下一声,在下好送上一份贺礼。”

“那你估计要省了。”

秦大人站在一旁,心想:可不是省了,刚才还问皇后娘娘呢!他估计,王爷与京定侯府小丫头的事……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皇后娘娘,王爷这辈子只能想想,成婚是成婚,想是想,王爷不至于分不清,也许过不久就发现还是身边的人更贴心就成婚了呢,毕竟京定侯府的小姑娘这些时日去镇西王府的次数可不少,京中人人都觉得两家好事可能是近了。

徐知乎不介意他说了什么:“还有事吗?没事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从太医府门前过,你应该会进去问问吧。

“好!”雷冥九可不怕他,徐知乎那身洁白如玉的名声上,有道抹不去的深刻划痕,大家都是一样,何必遮掩的那么辛苦!雷冥九重重的拍拍秦老头的肩:“交代你的事,可别忘了。”

秦大人才猛然想起两人刚才的话题,那也是不处理就可能掉脑袋的事,不禁要找徐相讨个主意,当初那也是相爷答应了的,定然是没有问题才答应的吧,现……

徐知乎快速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有什么等回头再说。

秦大人立即收回目光:“恭送相爷、王爷,两位大人慢走……”

……

雷冥九陪着徐知乎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就当没有看到太医院的大门,关他屁事,你爱进去不进去!老子要是进去也不非带着你进去。

徐知乎带着雷冥九再次经过太医府大门外时,停下,指着很远处的酒楼:“你知道那间酒楼吗?”

“知道。”我还知道你想什么!你要不要听听!“去过几次。”

“那是皇后娘娘身边一个唱曲的宫人开的,在京中闹了很多笑话,后来交给了品易搭理,生意才红火起来。”

雷冥九这一点还真不知道:“皇后娘娘名下的……”

徐知乎点点头:“一年多了,对推广土豆的吃法,和在民众间的接受度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得过皇上几次称赞,但知道是品易运营的人不多。”

“品易倒是个能干的。”

“曾经六公公的人,怎么可能有错,六公公在看人上眼光向来独到。”

“嗯,是不错,你要去吃?”

徐知乎耐着性子,没有让他滚回去。

雷冥九也无意再考验他的耐心,看在他告诉自己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上,有些事问就问了:“但你要等一会,我进去问件事。”

239笑意

徐知乎立即看向他,平日冷漠疏离的目光,难得漏出三分迫切和如释重负:“你问什么?一起。”

雷冥九看也没有看徐知乎,直接转身进去,他不信徐知乎完全不怀疑自己知道,或许在徐知乎看来,自己知道不知道都跟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威胁力。

雷冥九一脚踢开太医院厚重的大门。

里面立即冲出一排护卫,看到两位大人时,又立即分开:“参见相爷,参见镇西王。”

“行了行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东太医府是雁国最终药方核定机关,不对外处理医疗食物,直接服务于皇家超品一族,区分于西太医府而存在。

太医院院使,年已六十的周院使亲自出迎:“下官见过镇西王,见过——”

“免了,免了!”雷冥九直接提着他的衣领向里面走:“来,问你点事。”

周院使赶紧夺自己的衣衫,可蚍蜉撼大树一样被轻易拎了进去。

雷冥九大方的环视一圈:“没外人吧。”

周老先生顿时有了脾气:“镇西王就说什么事吧。”即便如此还不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向镇西王身后的徐相,问礼。

雷冥九冷哼一声,徐知乎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他就是不问,这些人也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向他说一遍。

雷冥九将他转过来:“听说你今天去给皇后诊过脉了。”

周老院使看镇西王一眼,不说话,皇家病例岂可随意与外人说。

“呵!挺有脾气啊,说,是不是你往皇后娘娘的药膳里添绕肠草了!”

周院使顿时看向镇西王,吓的险些跳脚:“王爷!话可不能乱说!”

“你以为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小小的风寒治了一个月,皇上急的都开始亲自带大公主了,你们一个个天天不痛不痒的换大夫,怎么!先一个人放一点,最后连诛是不是!”

周老院使吓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您说话要讲证据啊!老夫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王爷要是非在老夫这里信口雌黄,老夫不介意与王爷找皇上评理去!”

雷冥九闻言:“找皇上是不是!走!现在就去!”说着顺手提周老院使就要往外走。

徐知乎上前说情:“王爷,周院使一把年纪了,你先放周院使下来。”雷冥九什么话都敢说!

周院使闻言立即无奈的讨饶:“王爷,您放手,下官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雷冥九闻言松开,把人扔在地上,说的好像皇上很满意他们一样,小仙身体总不见好转,宗之毅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对太医院不定怎么憋气呢!还敢提皇上!脸大!

周院使怎么会不知道皇上这些天越来越冷的脸色,可除了风寒,他们没有诊断出任何异常,皇后娘娘看似的确只是风寒,可药吃下去总不见好,肯定不止是风寒,但他们还没有诊断出来,他们比皇上还急。

“说,皇后怎么回事?”

周院使动动自己的胳膊,也很无奈:“王爷,不是下官的推脱,下官今日刚为皇后娘娘诊了脉,除了风寒,下官怀疑娘娘伤了心脉或者肠脉,但后者有吐血的症状,又不像是,下官不好直接给皇后娘娘开药,还要等皇后娘娘的病情发出来,才好判断娘娘是哪种急症,其实……”

雷冥九有些怔愣,她真的病了?

徐知乎也看向周院使。

周院使顿时觉得自己瞬间重要三分,不过,徐相看他做什么?“依下官浅见,还是让皇后娘娘停了药观察三日再看,但……”私自停药这事,弄不好也会让病情加重,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敢说就完全是好处,否则他们也不会商议这么久。

雷冥九皱眉,这么重?莫非真真假假的真病了,她那样思虑重的人,看着再没事,在孩子之间左右摇摆的想的多了,说服她自己的字数多了,再着点急,又是月子里难保不会心脉受影响!

雷冥九不禁有些急,突然想看看她,跟她说没事,不要乱想,什么事不是人想办法解决的!操什么心,要他干嘛的,还能让她操心!

徐知乎皱着眉,怎么会这么严重?“是不是与皇后娘娘有孕有关系,毕竟娘娘当年悲痛过度,心脉便……”

“回相爷,不能说没有,但具体什么原因,下官还没有诊断出来,现在来看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是这样慢慢的养,兴许过一段时日精气养回来娘娘自己便也好了。”

雷冥九冷哼一声:“若变不好呢!”

徐知乎冷冷的看雷冥九一眼:乌鸦嘴!

雷冥九撇开头,他不是着急!“你们除了这些要不得的模棱两可的话,就没有一点有用的!”

“王爷,以下官现在看皇后娘娘的确问题不大,在这种情况下赌一个停药的结果,就算是大人您,您也不会冒这个险呀!”

徐知乎突然开口:“也就是说,皇后娘娘现在来看除了风寒的症状并没有什么大碍。”

“回相爷是的。”

“你别听他胡说,什么整装时间长了不耗心神、心气,你少往好的地方想!”

徐知乎闻言气的扭头,懒得搭理他!

雷冥九看向周院使:“你就说你能不能治好皇后!”

周院使觉得还是让相爷说话吧:“这……王爷话不是这么问的……”

徐知乎转过头:“若是停药,你们有几分把握?”

周院使看着相爷真挚的目光,突然觉得还是让镇西王问吧,至少他的无涵养问题拒绝起来毫无压力:“这……”

“肯定四分!”看他的脸就看出来了!

周院使垂下头。

徐知乎皱眉,那便是不能盲目停了:“皇后娘娘的脉——”案可否借在下看一下,徐知乎立即停住,脉案不可出宫,焉有他看到的道理。

雷冥九踢踢周院使:“脉案,拿出来瞧瞧!”

“王爷,那岂是您能看的!”周院使无语,是他老了吗,怎么有人可以把这么大逆不道的心思说的这样轻描淡写,若不是知道您对皇后娘娘心思已久,话题已经不新鲜了,您就可以准备砍头了!

“您描述描述!”

周院使心中冷哼数声,我描述了你懂吗:“王爷,脉象都是一些特别复杂的……”

雷冥九不等他说完指指徐知乎:“他懂,让他帮你们参考参考,你不会不知道相爷当年在医术上的造诣吧。”

周院使眼睛一亮,他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不过从未见相爷出过手,大多人也就当做谣传罢了,但徐相涉猎广泛,说不定在哪里看过这类病例。

周院使小心翼翼的恭手:“相爷可否赐……”

“赶紧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周老院使恨不得让镇西王滚出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周院使的叙述都是专业术语,单是“浮、沉”二字他已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徐知乎听的神色不开,雷冥九便更烦了,怎么就突然这么严重,不是随便得得吗!

最后两人走出来。

徐知乎看向雷冥九:“不要多想,目前来看周院使尽力了。”

我没有多想!现在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无耻也不外乎如此了:“知道了!”

“你还要去前面的土豆店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你都暗示过河拆桥了,再说谁稀罕跟你看看:“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送。”

徐知乎待他走后,皱眉,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心里也急了三分,难道就这样耗时间?!

……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缝着手里的小帽子,脸色看起来还好。

戏珠神色难看的走过来。

端木徳淑也不抬头:“不是让你去倒水了吗?水呢?”

戏珠将信递到皇后娘娘面前,不是都说不联系了!镇西王怎么还——

端木徳淑抬头,看一眼戏珠手里的信,心思平静,停了两息后,抬起头过分白皙的手,接了过来。

“娘娘——”您怎么可以接!

端木徳淑发丝披在肩上,语气平和:“他定然是有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身体不好!你不用想了!安心的!我来想,大不了你就当我死了!不要总是想这件事,我都说了,谁他妈敢造谣生事,老子拉着她全家一起死,一证清白!

所以安心带着大公主!就算你还没有下定决心,我也已经想到处理办法了!到时候你自己选择!总之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没事!

打扰了——

端木徳淑看着薄薄的一页纸,相比他以前啰里啰嗦的很多话,他已经很简单了,大概是看她病着才把信送了进来,若不然是想遵守约定的。

端木徳淑叹口气,将信慢慢的折起来,听说雷老夫人在接触京定侯府的小姑娘,她让品易问过了,京定侯府的姑娘品行很好,人也不错,去年她也远远的看过一眼,是一位可人的小姑娘。

想来,小姑娘会好好珍惜他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的,两个人都安稳。

“娘娘……您怎么……”哭了……

端木徳淑的声音柔柔的:“起风了罢了……”抬手抹掉了不知道怎么落下的一滴泪,她不伤心。

就是想起来有些窝心,抛开出身的成见,现在来看,他是一个好人,也是能托付终身的好选择。

柯姑娘又不是那些娇养着的大小姐,定然会珍惜他的。

端木徳淑将信交给戏珠,声音依旧淡淡的:“处理了吧。”

戏珠恭身。

端木徳淑垂着头,对着做了一半的小帽子发呆……

戏珠小心翼翼的看着娘娘,又看看周围,除了远远站着的值岗的宫人,一个人也没有。

戏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镇西王怎么了吗?

品易走进来。

戏珠向他比个小声的动作:娘娘需要安静。

品易顿时放轻了脚步,走过来,看了一眼戏珠手里折的整整齐齐的信,心便了然了三分。

端木徳淑将帽子放在一旁,倾身躺下来:“你们都出去吧,本宫休息一会。”

戏珠看眼品易。

品易颔首,安分的将床帏放下来,示意戏珠出去说。

其实出去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到底是下人,谁能真说清皇后娘娘在想什么:“让姑姑处理便处理了吧,留着也是把柄。”

“哎……”谁能想到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我先去,你照看照看娘娘。”

“嗯。”

……

端木徳淑恢复很快,就好像这一个月来汤药不断的身体是个假象,脸色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润泽起来,心情也疏朗不少。

阿静服侍皇后娘娘用了早膳,也神清气爽的:“臣妾听说,大公主今天可精神了,还会笑了呢。”

端木徳淑笑笑,可不是吗,两个多月了,都是大孩子了:“是吗?你有心了。”

哪里:“现在娘娘的身体也好多了,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将大公主送回来,到时候娘娘亲自看了,肯定更喜欢。”

端木徳淑被阿静一说还真有些想了:“年节的事你费心了,本宫身体一直不好,又让你操劳了。”

“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气,而且,有欣圆她们在,我跟着操什么心,都是按例来就是,皇后娘娘赶在节气里好转,才是普天欢庆的大事,娘娘若是再不见好,国公夫人可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主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

国公夫人最近两个月没少往宫里跑,若不是皇宫的大门不能随时开着,她都要住这里了。

……

徐知乎这几天心情很糟,可以说非常糟,平时感觉不到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已经因为一些小事,甩袖走两次了。

徐知乎脸色非常难看,那天他回来后,费尽心力的查阅典籍、翻找病例,待他觉得有些头绪时,她突然好了!好的就像前面生病纯碎为了看他笑话一样!

徐知乎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傻瓜,问来问去!不眠不休的看来看去,什么用场都没有!

她到是病的任性!想病着就病着,想好了便好!谁有她那样的本事!

他却在这里没事找事般的瞎操心,也不看看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操心吗!

落得现在这样笑话一般的下场,纯属活该!

无虑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不敢动相爷书房里大量堆砌的散乱的医书:“老爷,老夫人……传您过去……”这些书,最好谁也不要提,看都不要觉得看到了,否则老爷脸色更冷。

徐知乎整理整理衣襟,丝毫不想在书房里待,转身向外走去。

……

要说临近年节,圣都还有什么大事,便是京定侯府的孙小姐将在明年春末嫁给了镇西王坐下第一猛将言势倾。这件事在圣都贵妇圈中引起一阵涟漪般的波浪。

谁不知道京定侯府的小姐,那位柔柔弱弱颇有自己主意,长相漂亮的小姑娘中意镇西王,那些除了看不上京定侯府落魄的夫人们,谁不真心实意的夸一句柯姑娘是好姑娘,怎么就要嫁给名声不好的言势倾了。

更多的是惋惜她没有与镇西王修成正果,自然还有点‘看吧,谁也嫁不成镇西王’的舒心,毕竟这样大的好事,落在身份不高的京定侯府头上,能呕死圣都中大半官员家眷。

只是又难免转过身,感慨镇西王的情史,以前觉得镇西王就是一个笑话,思慕谁不好思慕皇后娘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一年年过去,如今皇后娘娘做娘都好多年了,还能让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年轻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送上门来都没有心动,即便不娶纳为妾的心都没有,又不禁让人羡慕几分皇后娘娘的运到,赞一声镇西王的性情。

倒不是多令京中妇人们推崇,就是觉得挺难得的,一无是处时为皇后娘娘守着,和如今功成名就依旧不对外人动心,是两种概念,更何况镇西王是从小喜欢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的,怎么能不更令人感慨。

尤其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人,如今再看又有了另一番感悟。

纹袖甚至会想,若是当初皇后娘娘嫁给了镇西王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也只能想想,他们两人注定等不到彼此身份相等的时候。

镇西王功成名就回来,徳淑姐姐肯定成亲了;若是镇西王没有如今的地位,端木府又万万看不上他。

可人们还是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存在,端木府家小姐因为没有合适的姻缘一直不嫁,镇西王又功成名就的归来迎娶,定然又是一段圣都的传奇。

……

齐西雨尤为感慨柯小姐订婚之事,这位柯姑娘她见过几次,真心是一位好姑娘,小小年纪有这份沉稳的豁达和拼搏的勇气,难能可贵,若不是徐家没有合适的男丁,她十分想与之成为妯娌。

就连她那挑剔的婆婆也难得夸赞过小姑娘几句。

齐西雨是在痛苦中挣扎过的人,对信念和牵绊尤其看的重,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轻易的抛弃结发妻子,什么事不能留一点良心在心上,就算没有感情,难道还不能做个人吗!

镇西王的风评不算好,更没有什么学问,可这都多少年了,他虽然没有再提过,可谁不知道他心里惦念的人是谁。

齐西雨笑笑,现在回头再看,雷冥九当初那样义无反顾何尝不是真的喜欢到了心上,不知道要怎么是好,觉得能给予对方他所有,也便总那么无所顾忌。

如今收敛了感情的锋芒,镇西王这个人在她眼中也变的不一样了,好像不是只会打打杀杀,也会有他不示人的温情。

哎,不知道谁将来有幸让他低头,还是她们并不期盼这个女子的出现,就让圣都保留下镇西王这个反差很大的人也挺好,至少说起来,也有一个她们这些后院妇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夫人,您笑什么?”

“我笑啊,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一品再品。”

雾儿顿时来了兴趣:“夫人,什么美好的事,也让奴婢品品?是不是相爷又答应夫人什么好事了?”

齐西雨笑笑:相爷也很好,她只提了一句,想来她父亲如今又降了两级,哎,看着别人不好过,她心里就非常好过。

“夫人——你又自己偷笑——”

……

慕国公府内。

端木瑞临睡前提起言势倾的婚事,顺便说起了镇西王。

赵氏哼了一声,也便没有再说什么!时间越长让她也越不好再说什么!这都多少年了,看着他一路走来,她这个做娘的都不忍苛责他了,就是苦了雷家老姐姐。哎,无缘无分。

端木府的西厢房内。

端木徳禹带了妻女回来过年,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启程出发。

云瑶洗涑完毕,穿着里衣坐在梳妆镜前搭理自己的头发,她不喜欢与相公独处时有人在一旁,就连侍女也不行,她私心里喜欢这样两个人相处的时刻,虽然相公并不见得懂,但她心欢喜。

云瑶已经不小了,相公出身好,身份高,这些年她也善于保养自己,也不是不能看的。

云瑶一点一点的熏干着头发,学着婆母,轻柔的说话:“想不到镇西王竟然拒绝了京定侯府的婚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相公说说这件事。

端木徳禹坐在床边的榻上看着书,不走心的嗯了一声。

云瑶笑笑:“他到是痴情……”

端木徳禹立即敏感的看了妻子一眼。

云瑶顿时握紧自己的头发:“我……我……就是提一句……”

端木徳禹看了她片刻,确定她再不会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后,将目光重新放在书上,继续看。

云瑶方慢慢的吐出一口,吓死她了。但转头看着镜中相公俊逸的侧脸,心中又充满了欢喜,能为他生儿育女,常伴他身侧,已是她最大的幸事。

端木徳禹看着书,上面的字却没有看下去,他对这件事不是没有看法,那也要等小仙生下皇子后看他愿不愿意将雷家军相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法,还需要有什么想法,小仙又不可能嫁给他。

再说了,雷冥九做了镇西王,他妹妹就一定要嫁给他吗,想娶他妹妹的人多了,又不是只有一个镇西王拿得出手,在端木徳禹看来,他妹妹嫁徐知乎也是能嫁的!就是徐相眼神不好琢磨,可能不太开窍,耽误了大好姻缘。

……

腊梅好似用上好的通草被一位美人小心翼翼的装点而成的,树枝上叠着一层层粉色的花瓣,又趁着昨夜的雪,淡淡的抹了一层冰凌,显得更加怒放夺目。

这份光彩四溢、香气融融的景色,在腊月临底,一片红红火火的气氛中,尤其精彩璀璨。

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宫中也已经操办了七七八八,就剩一些细节的东西需要下面的人敲定。

端木徳淑身体已经大好,笑容满面,活力十足的跟众人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封印之后的最后几天,依照惯例宗之毅需在凤梧宫与皇后度过。

距离宗之毅上次去凤梧宫已经过去十二天。

乾心殿内,桌椅、屏风、摆设已经全部换成了漆器重艺的红色。整个乾心宫看起来更加庄重威严。

宗之毅穿着常服,抱着怀里的女儿,两个人你看我我看着你吐泡泡,宗之毅将头凑近尚一,小声开口:“一会要去见娘亲了,高不高兴。”

“……”

宗之毅更靠近了一些,说的更小声了,这一刻他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位帝王,而是与女儿拥有共同小秘密的普通父亲:“爹爹告诉你,这几天我们都能看到她,她还不能拒绝我们,是不是更高兴了。”

尚一胖嘟嘟的小脸扭到一边,不想看他,想看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

宗之毅笑笑,看着女儿越发张开的脸,心情非常不错,平时不想见他们又如何,还不是有不得不见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赞清离的远,听不清皇上说什么,但看见皇上心情好,他也心情好,就是皇上是不是该考虑将大公主送回去了,皇上最近几次去凤梧宫就抱上大公主,第二天回宫又抱回来,没有给皇后娘娘留下的意思。

皇上要干嘛?赞清倒不是觉得皇上带大公主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好,至少皇上的脾气会好很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了,抱会儿大公主也会好一些。

可皇上总是带着公主,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赞清不觉得皇后娘娘不高兴了,皇上能讨到什么好处。

宗之毅心情非常好的逗着尚一。

当沙漏定格到红线的位置时,乾心殿的众人立即忙碌起来,为大公主整理襁褓,为皇上更衣,殿外车辇已经到位,仪仗就绪。

宗之毅由衷的喜欢自己女儿,他带着女儿去,她便要理他,尚一躺在榻上,被他逗着玩,她想靠过来看,就必须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逗女儿。

而且,没有尚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是尴尬的坐着,要不然就是说一些随时会冷场的话,她没有兴致说,自己脾气不好也不愿意伺候她。

有了尚一就不同了,就算他们两人没有话说,但女儿还是一起看的,聊几句尚一的生活也比较乐呵,不会触了谁的雷区,而且就算两人彼此有问题时,想想女儿在身边,也就不了了之了。

宗之毅承认,他有些怵前段时间总会冷脸的小仙,好像说什么也是错了,做什么也会被抓住把柄,这种浑身上下的不自然让宗之毅十分令人烦躁,让在得知徳淑有个如此有趣的小名时,都没有在恰当的时间叫出口。

他抱着尚一去就不同了,徳淑对他甩脸,还能对尚一甩脸色吗!

其实小仙也没有对他冷过脸,但就是不自在,这种不自在说不上来是哪里,让他想去看她,又不自在去看她,他觉得带着尚一,底气便也会足一些,何况她不是身体刚刚好,尚一便在他这里养些时日也可以。

端木徳淑带着人早已迎出宫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尚一时又温柔了三分。

宗之毅看着她,觉得她笑起来就好像阳光照在了窗檐的冰凌上,让人想坐下来停一停,看看她的笑。

端木徳淑在外面不抱尚一,就像宗之毅也不会在出宫后亲自抱女儿,这和爱不爱没有关系,而是他们这种人的习惯就不会在外面对子嗣太过亲近,显得不够庄重。

宗之毅一开始的时候在自己寝宫抱孩子也会不好意思,都是习惯了慢慢来。

但回到自己的私密空间,端木徳淑也会逗尚一,她又不是冷血无情的,自然喜欢自己的女儿,只是不强求罢了,多数时候依旧在克制自己的亲密,除了那个原因,多多少少有世子离开自己的恐惧,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总感觉她又长大了呢?”端木徳淑坐在软塌旁,头上的凤珠微微垂落,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宗之毅也坐过来:“吃的很多,当然长的快,看她肉嘟嘟的小脸,胖不胖。”

端木徳淑点点头。

宗之毅看着她软软的动作,心里也柔了三分,他喜欢她这样全然信赖的笑,不设防又真挚的笑容,哪怕是因为尚一她才愿意这样笑。

宗之毅抬着女儿的小手,晃悠着逗她:“再这样胖下去要被你娘嫌弃了。”

“哪有。”端木徳淑抬起头,点点她的鼻尖。

宗尚一眯着漂亮的眼睛笑了一下。

“你看她笑了。”端木徳淑新奇的向宗之毅展示,眼睛里都是星光灿灿的笑意。

宗之毅看愣了一息,急忙垂下头,点点头:“嗯,她前两天会笑的,笑起来像你。”

端木徳淑闻言认真的看着,小脑袋从左边歪到右边也不觉得她哪里像自己,端木徳淑抬头:“哪像,明明更——”

宗之毅突然凑上去吻住她。

端木徳淑停了一瞬,刚刚抬起欲推开他的举动又停下,就是太突然了。

戏珠、品易在一旁看了一眼,也不说话。

宗之毅一点点的吻够了慢慢的退开,看着她嘴角不达眼底的笑容,心里无端一顿火气!但又很好的掩盖在笑容下:“你想说她像谁?”

240宁安

端木徳淑浅浅一笑:“像你……”温和的垂下头缕缕女儿额前的嫩芽一般的小头发:“百天了就给她剃了,软趴趴的,她自己还乱开心。”

宗之毅看着她,目光炯炯,声音带着刚刚没有平复的沙哑:“朕看着挺好看,尤其被她拱的乱糟糟的时候……尤其好看……”就像你一样,好看……

端木徳淑被他看的有些心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都看了多少年了,何必每时每刻都要让她觉得你是深情无悔的样子,端木徳淑心中冷哼一声,本也不是那样的人。面色平静:“皇上用膳吧。”

宗之毅点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依旧没有收敛,他今晚,一定要如愿以偿,太医也说她恢复的很好了,他为什么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她本来就是他的娘子,他的皇后,独属于他的女人!

端木徳淑为自己前一刻抱怨惊吓不已,坐在餐桌前时也有些心神不宁,她为什么突然有那种想法!宗之毅很好,对孩子有耐心,对自己也敬重,虽然有时候会感情用事,可换种角度想,何尝不是他在乎。

尤其他对尚一这件事,给足了她和女儿脸面,甚至不松手的城池都送了出去,这样的男子已实属难得,为何她反而抱怨上了?

不知足了吗?端木徳淑冷笑自己一声,想要什么?权势地位都有了,反而想走回头路吗!这算不算是得到了最美的宝石,却想起路边的石子了!端木徳淑失去现在的一切,你也不过是普通的顶多还算有一点风韵的女子,不要因为别人高看了你自己的平庸和微不足道!

“怎么了?身体不适?”宗之毅紧张的看向徳淑。

端木徳淑看着他真切关心的样子,浅浅一笑,整个人因为刚才的事更加温柔几分:“没有,就是想着尚一剃了头发会不会变丑,丑了不招皇上喜欢了怎么办。”

宗之毅见状,整个人都好了,她到底还是要爱他的,不管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皇后的地位,还是两人本就同生共死的婚姻关系,她的心里也必须有他,唯独只能有他,没有一个人有机会靠近他守护起来的她。

宗之毅将手放在她的椅背上,看着她柔弱温柔的坐在其中的样子,就像安分的躲在自己守护领地内一只小小的兔子,无论她怎么闹腾,怎么打滚闹情绪,都在他的掌控中。

就算她再生气再不如意的想骂自己,也是跳起脚跺一跺、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更让人喜欢三分。

宗之毅伸出手,撩撩她凤钗上的流苏,她是他的,不管她当初愿不愿意嫁,现在她都只能是他的,连凤钗都是他给她的,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朕的。

宗之毅看着她望过来的目光,心情越加好了几分:“朕怎么会不喜欢尚一,她就是长丑了,不像你了朕也喜欢。”

端木徳淑小声的低估一句:“长丑了那是因为像你……”

宗之毅愣了一下,瞬间低下头,强硬的吻上她的唇!下意识的握住她单薄的肩膀,想在这把椅子上,把这个弱小的小可怜蹂躏成酱汁,让其鲜艳野蛮又凄苦的绽放!

端木徳淑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吓了一跳,急忙去拉他的手:你干什么!

宗之毅一点不想放手!疯狂想她撕了她就在这里!

端木徳淑感受到他的情绪,脑海里一片乱七八糟的事!眼泪险些掉下来!他外面调戏那些随处都可以的妃嫔吗!众目睽睽之下!她以后还要不要管政!要不要做人,还是让人看她在餐桌前勾引皇上很有脸!

端木徳淑强硬的拉下他的手!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你刚才想干嘛!

宗之毅见状,忍不住哈哈哈一笑,突然心情大好,若不是他自己放开,她以为她那点小力道能拉下他的手!

宗之毅心里无比痛快的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他为什么不行!他就想了!餐桌前有什么不好!那次葡萄架下更好,他为什么不能用力!为什么要照顾她情绪!他就是想,现在就想把她按在餐桌上!

端木徳淑目光狂暴的盯着他!

宗之毅笑过后,脑海里狂野的想法又一点点的冷淡下去,徳淑死板,不喜欢开这种玩笑,有时候可以,那也要自己很可怜很受伤,或者她没办法的时候,再或者她喝多了,一般情况下,她不允许在床上胡来。

宗之毅也从不敢在她这里尽兴,脑子一热的想法过后,就剩她可能想起自己龌龊往事的不自在,立认倒霉,小声赔不是:“别生气了,朕不该孟浪,是朕不自重,罚朕一会不吃饭行不行。”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扫眼憋笑的众人!

宫人们立即安分守己的忙着手里的事,没人敢看向正位上的帝后二人。

但心里都忍不住甜甜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好,虽然不看场合了些,但都是在宫内,也没有人会出去乱说,谁能知道。

外面传什么帝后关系一般,其实都是假象,他们反而都觉得皇上每次来时,帝后二人都很温馨的。

品易站在最远的地方,非常非常冷静的整理着手边的器具,站在皇后的位置,皇上对其有六分敬重,两分感情,一分担当,就够了,多则不利。

所以,何必就像如今,皇上对皇后参加了六分感情,有什么好处,一点小事也能闹得不可开交,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照顾到皇上的情绪,便会一个月一个月的不说话。

简直不知所谓!

凤梧冬阁灯火通明,月影悬垂,眉月般的光晕旁是庞大的星幕。

皇上沐浴过后,在暖和的冬阁寝殿内穿着单衣逗大公主。

尚一懒洋洋的有些困了,小眼睛勉强睁着看着耍杂技的爹。

两位奶娘恭顺的在一旁站着,无人敢上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欣圆准备好了护甲的用品,准备待主子出来为主子修修指甲。

端木徳淑穿着红色锦缎,专心打理了两年多的长发重新长长的披到了腿部,脸颊还带着被熏蒸的水汽,整个人懒洋洋的。

端木徳淑挥退了上前的欣圆。

欣圆带着人和东西又退了下去。

品易在晚上皇上在时不会上前伺候,与赞清一起站的远远的。

戏珠带着人为娘娘端茶倒水,铺床挪被。

屋内,灯光温暖,香气缭绕,伴随着尚一偶然出声的小声响,静谧安然。

赞清淡淡的看品易。

品易微丝不动的站着。

赞清心中冷哼一声,避什么嫌,就你这幅样子,皇后还能眼瞎了多看你两眼。

赞清也是宫中的老人,宫中的龌龊了解的十分深入,哪个宫的女主子们对自己总管大太监不是又宠着又看不起的,可惜呀,品易这辈子是没有这艳福了。

宗之毅看着她把头发简单的拢在脑后,漂亮到自己温柔的眼睛不带情绪时也依旧吸引人,耳坠随着她歪头整理头发的动作,红色的珊瑚珠静静的贴在她洁白的颈项上,与她身上的红衣相得益彰的好看。

宗之毅示意奶娘将大公主抱走。

端木徳淑见了,招招手让奶娘抱过来,对上女儿快闭上的小眼睛时,整个人都是温柔的:“忍不住啦,都怪爹爹逗我们是不是。”然后对着奶娘一笑:“抱下去吧。”都困成这样了。

宗之毅看着她走过来。

端木徳淑见了,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养了几个月,身体也好了,哪里有不在一起的道理,何况顺理成章的事,谈不上什么乐不乐意,就如吃饭、喝茶一般,自然而然罢了。

宗之毅的手慢慢的放在她肩上,他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她了,手掌不自觉的用力握紧,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手放在他手背上,抬起头,目光纯净的示意他轻一点,疼了。

宗之毅顿时觉得一团火从腹部冲上来,克制又迫切的将人抱到床上。

纱幔一层层落下,尾部的垂玉互相撞击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很快恢复平静。

凤梧宫内没有通房,一般床事都是值夜的贴身丫头在外面伺候。

赞清、品易已经出来,站在凤梧冬阁暖和的寝宫与前厅的走廊上,谁也没有说话。

赞清很喜欢这时候的安静,那是真的安静,除了身边的人惹人厌恶了一点,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宫廷生活,主子好伺候,前途光明,众人尊敬,有什么不顺心的,可惜……

品易没功夫理他,看眼戏珠。

戏珠点点头,今晚她当值。

品易便先行离开了。

赞清立即对着戏珠漏出三分笑意,他最近有个想法,赞清不敢说对自己的长相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比品易总是不差的,而且,自己也有外在条件,内在涵养配凤梧宫的戏珠姑姑也是绰绰有余的。

赞清是真有这种想法,戏珠这个人本身就傻乎乎的,基本不会碍事,而且与后宫打好关系,戏珠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就是没听说过戏珠有这方面的想法。

赞清突然对戏珠绅士的一笑,不同于谄媚也不是对主子的恭敬,很浅的用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对她礼貌颔首。

戏珠立即惊觉的看向赞清,赞清长的好,身份高,后宫宫女对赞清的追捧,和如今后宫女子对品易的追捧是一样的,甚至因为赞清容色更佳,追逐他的人更多:“公公这是?”

“没事,就是新得了一批珍珠,想让姑姑帮我看看成色。”

戏珠闻言盯着他看了片刻:“你私藏前院供奉!”

赞清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了一下,然后一点点收住,他觉得就是自己想伟大的牺牲一下,最好也换个人,他怕被这个姑娘傻死:“呵呵……呵呵……”比你们的品易总管少多了!你们总管都换了四枚玉扳指了,难道你们是瞎子吗!

241守岁

“姑姑这话言重了,在下不敢不敢……”

“那就是没有了。”戏珠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帝后就寝了她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万一一会传水呢,没有赞清那么闲。

赞清看着戏珠离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收住:他傻了疯了才想牺牲自己,勾引她,他还不不如让品易弄死来的简单。

……

灯笼高挂,寒风凌冽,昨夜又降雪了,今早一片雪白,可春节在即,这点雪如昙花一现,立即被轻扫干净,不一会,宫中各处,再次处处飘红,陡峭的屋檐上坐卧的小狮子也披上了红色的霞衣。

端木徳淑今日的打扮已经趋向过节,一身描红蓝底滚着金边的冬装,长发盘起,缀着流苏繁琐的凤钗。拿着拨浪鼓,趴在摇篮旁逗着自己的女儿。

宗之毅在凤梧宫的院子里摆弄新送到的他山之石。

端木徳淑是不能理解男人对石头对马的喜爱的,简直比女子痴迷珠宝好要伤心,她对那些石石块块的没有兴趣,也懒得与他在寒风中商讨石头要什么方位:“尚一……”

大公主晶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小腿小脚露在外面,踢个不停,肉嘟嘟的小样子,躺在深红色镶金边的襁褓中,富贵又可爱:“喜欢听是不是……”端木徳淑帮她擦擦嘴角。

小公主笑的更高兴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自己乐的开心。

戏珠擦着手,靠近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大公主和娘娘一样,爱笑。”

端木徳淑表示不接受:“本宫可不爱笑。”

“是,我们娘娘可不是对谁都能笑的。品易,新进宫的那批绸缎让她们裁了没有?”

“送去了。”

大公主立即看向说话的方向,可惜除了高高的摇篮筐,什么都没有,又将好奇的大眼睛对准了花花绿绿的小鼓。

“你让人再催一下,清凉小筑那边的水廊上还放去年的宫灯,挂上去,整片湖面看上去都很好看,初五的时候夜游也不错,别让他们挂错了,没有住人的宫殿打扫完了没有?”

“宫灯已经挂了一半了,知道娘娘喜欢,特意定制的去年的款,后面还差几座没有住人的宫殿再换新春的摆设,估计再有两天就好了。”

“各种的灶台呢,还有边角都要供上福位,尤其各种小主子的加例,一定要送到了,咱们后院的……”

端木徳淑无奈的转头:“戏珠你能不能别操心了,你就把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好,你又不出去,却快把后宫各处外个遍了,你累不累。”说完转回头看向傻傻望着自己的女儿:“你说你戏珠姑姑累不累,是不是特别能念叨。”

品易笑笑:“姑姑心细,问问是应该的。”

戏珠瞥皇后娘娘后脑勺一眼,都像您一样,什么都不问,您老今天这身衣服还是奴婢选的呢,不过问您能一起床都妥妥的穿上。

端木徳淑想起件事来:“后面不住人的几个院子封起来吧,别折腾的换家具了,也没有人住,现在换了,十五过后又要换回来,怪麻烦的,好不容易过个节,大家也都歇息两天。”

“奴才带宫物司的奴才先谢谢皇后娘娘了。”

戏珠专门跟他作对:“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以前事多,没有体恤你们了。”

品易哪里敢认:“戏珠姑姑,您这话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怎么敢。”

“啊——咯咯——”

端木徳淑惊喜的笑了,温柔的像她手边的孩子:“快看,她笑出声了,尚一会笑出声音了……”

戏珠急忙凑上去,小主子攥着小手,不知在开心什么,如今又睁着漂亮的眼镜稀罕的四处看了。

“你吓到我的宝贝了,都不笑了。”

品易刚过来便听到自家主子软软的抱怨,从心里升起一股柔软,好,好,您怎么说怎么对。

戏珠可不背这样锅:“怎么就是奴婢……”

“都围着公主做什么呢?”宗之毅站的远远的笑着接过青稞递上的手炉,让人围着他在一旁熏暖风,他身上寒气重,不适合靠尚一太近。

端木徳淑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又显摆的笑意,开心的转身:“尚一刚才笑出声了。”又很快转过来,逗着女儿:“给你爹爹笑一个,让他见识见识……”

戏珠、品易默默的退开。

宗之毅走了过来,看着咧着嘴玩的高兴的女儿,手放在她肩上:“就你少见多怪。”

“……”哼,你才少见多怪,尚一就是可爱。

宗之毅拉了板凳坐过来,神色骄傲:“我刚才亲自休整的石山非常有型,整整半个整石,走冰路,六百多辆车拉回来,我刚摆弄好位置,相当好看,等再过一月你搬去了前院,早晨起床后将三十六扇后窗户一起打开,整个造型奇特的护山之石全部呈现在你面前,就像到了石林一般,想想是不是特别有韵味。”

端木徳淑才不期待,一堆石头占半个后花园,何况那是石头吗,那是巨山,磊一块有什么好看的:“谁期待看一堆破破烂烂的石头。”

宗之毅就知道跟她说这些浪费,天然空洞和造型,风吹来有乐性,造型还很别致,有一块特别像……

端木徳淑任他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的杰作,自己安安静静的逗着孩子,偶然听不下去了,暗讽他两句。

“还不是一堆破石头,你要是那么喜欢干脆住到山洞里好了。对不对,尚一,让爹爹住山洞。”

宗之毅顿时茅塞顿开:“你提醒我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就该把西墙与后山打通,挖一个石室!不是,我跟你说玩石,你提什么山洞,庸不庸俗。”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你还接的一本正经的……”

“我让你皮。”宗之毅瞬间按住她,手放在腰间挠她的痒痒: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眼中带着无法反抗的泪:“别闹……”整个人笑倒在他的身上,缩卷着讨饶:“头发都被你闹散了……”

宗之毅忍不住更用力的揉揉她的头,弄的更乱。

端木徳淑仰着头,不高兴的揪着自己额前掉下来的发丝,委屈的盯着它:“你看——”

宗之毅拿开她的手,将她转过去,为她一一拆着头上的发钗:“朕看到了,朕现在就帮你重新梳好不好。”

“噗——”

“你看,你看她有发出声音。”

宗之毅将她的脑袋摆正回来:“别动,她以后只会越说越多,越来越烦你。”

……

雷老妇人临近过年搬出了镇西王府。

雷冥九真能让母亲拽着大哥回以前的小院子吗,可又死活拉不回来,只好买了前街的宅子,又给宅子开了一个后门,也算是一出镇西王府就能去看母亲大人,前院也是圣都一等一的府邸,绝对不会委屈了雷家二老。

这件事像临近过年的圣都撒了点烟花,让整个节气更加喜庆,不同以往一边倒的声讨,这次也有为镇西王说话的。

……

“虽说不孝为大,这雷家老太太也太能折腾的,好像她住的是镇西王府一样,她也不想想她现在住的院子就是折腾的新院子,是镇西王看不过去打通了墙才圈进镇西王府的。

现在又闹这一出,她累不累,是不是再一个不高兴,从前面院搬出去,再让她儿子给她找个新的的地方,这做老人的也不能太过分,你说是不是。”

“老太君说的是,说的是。”

陆老太君满头银丝,口中无牙,年纪一大把了无事做,就喜欢议论些家长里短:“这镇西王她管不了,她自己就那个样子,怎么样孩子唯命是从,这人呀,还是要自己正,才能让孩子从心里敬重!”

“老太君说的真对,都是至理名言,还是老太君好,活的开朗,越来越通透,所有孩子们都有福气。”

陆老太君顿时骄傲了,可不是。

……

赵氏也看不上雷家老太婆继续这样闹,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闹给谁看,本来不大的事,被她闹的好像必须把柯家姑娘另嫁的事算到雷冥九身上一样!

雷冥九出身就不好,再摊上这一个会揽事的娘,简直绝配了。

赵氏又觉得,她女儿没有摊上这么一个人家,太幸运了,否则跟不明事理,想一套是一套的婆婆也处不来。

……

徐家老夫人更看不上雷母闹的这一出,偏偏这个女人还唯一在身份上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封君。

以前徐老夫人还有点同情她,遇到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也是倒霉。可既然遇上了,孩子又不是长歪,就认了呗,这么多年了,你还想让她突然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不成。

就算有那个心思,你私下里用个丫鬟解决了不就好了,就算解决失败,也要捂死了,不让事情出府,他家可好,到处嚷嚷,这都要消停的没说了,她又给她儿子落实了一下罪名。

所以呀,这出身不好,认识面不广,就是有弊端,说好听了是真性情,难听了呢,难听了就是不懂事!招人烦!添麻烦!

徐家老夫人看眼旁边编春结的儿媳妇,这个儿媳妇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急不慢的,皇后娘娘的公主都出生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给徐家添一儿半女。

就是她自己不能生,难道也不能看看她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什么都要教,什么都要催,怎么能担起大任!

……

“言势倾要成婚了?”端木徳淑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戏珠,宗之毅抱走了尚一,徳淑觉得无聊便到外面走走,听到山石那边的宫人议论,转而看向戏珠。

戏珠闻言立即笑笑,下意识的看眼品易。

品易垂着头,今春不打算换鞋。

戏珠立即对着主子笑笑。

端木徳淑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怎么了?“言势倾娶的哪家千金?”言势倾那人品行真的是一言难尽,这些年他的私生活更是没有收敛。

当然了身份在哪里,多的是人家想把女儿嫁进言家,只是不知是谁家的闺女有这份‘殊荣’。没有豁达的胸襟,未必能降住言势倾这样的混不吝。

戏珠看看周围,都是伺候的人,娘娘就是想到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的:“嗯……柯……柯家姑娘,京定侯府的柯家姑娘。”

端木徳淑愣了一下,既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舒心?诧异?还是尘埃落定后的看戏?“怎么是她。”端木徳淑转过头,握着手里的帕子,慢慢的走着。

戏珠看不到娘娘的神色,但应该没什么,本来也没有说柯姑娘一定要嫁给镇西王呀,而且镇西王爱娶不娶。

没有答应吗……端木徳淑有些意外,又觉得不意外。多好的女孩子,竟然不答应,还想以后找个多好了!看他错过了这个,往后能挑出什么花来!不知足!

端木徳淑揪了一朵雏菊,孩子气的在手里的揪着。

戏珠松口气,娘娘没事便好。

品易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小心的上前一步:“娘娘晚膳想用什么?”

“土豆宴如何?”

品易骤然垂下头,避开娘娘突然转过来灿烂的目光:“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

今年的守岁礼,比去年的更加热闹、奢华,国运昌兴,各地丰收,捷报连连,到了一年一度春草复兴的时刻,怎么会不更加热闹,更加舍得往里扔银子。

徐修仪穿了从三品的充仪正装,这是她第一次着一身鸾袍,袖口绣着正红色出席皇家盛会。

胜任从三品,意味着她必有资格出息国节盛宴,有自己的正殿,有私库,可蓄私产,为儿子撑起更坚硬的一片天。

她的品级可谓是质的跨越,当然了,与皇后娘娘动辄万两的成都不能比,但这也奠定了她在皇家玉蝶的位置,即便她以后不得宠,凭借这个分位也再没有人能在她的宫中压她一头。

而新雨宫也真正成了属于她的正殿,能轻易决定她宫中人的生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喜怒哀乐中起起伏伏,怎么能不让她高兴。

徐修仪看看镜子中的钗環,若有幸再育有一儿半女,再进一步……

徐知若笑笑,她还年轻路还长着,不着急。

“娘娘,肖才人派人来报,身体还是不舒服,不能去了。”

徐知若冷哼一声,晦气,从进入腊月就开始生病,到现在也不见好转,没有福分的东西,何况谁知道她是不是病了,还是单纯的觉得没脸,她去年做的那些事,可多少人看着呢:“那就让她好好养着,五皇子呢?”

“肖才人舍不得五皇子,要……”

“胡闹,她病着怎么能将病气过给了五皇子,让五皇子在耳房陪着她守岁,也算尽了孝道。”一对可有可无的母子而已,身份不够,又不得宠,就要任命。

还望想踩着自己往上爬,就要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下场!当年那件事更是险些连累了自己,如今不得宠了,谁还记得她是谁!所以,人呀,不要太嚣张,谁知道你哪一刻会倒霉!

“走吧。”

……

守岁宴开在凤梧冬阁之内,繁华热闹稀奇的凤梧冬阁丝毫不比前殿空间小,当初建造凤梧冬阁时考虑到后宫嫔妃守岁,专门建造的正殿,这时候容纳皇上后宫单薄的嫔妃数量,绰绰有余。

庭院中暖炉早已经烧起,笼罩整个凤梧冬阁的帘幕已经拉起来,舞台上的歌舞绚丽,筝、鼓声欢快动听。

不远的杂耍热闹非凡,小台剧也演的有模有样,一盆盆盛放的各色花卉在暖洋洋的庭院中竞相绽放,所见之处,处处温雅,所到之处,处处生辉,整个凤梧冬阁丝毫没有冬日的萧条,都是春暖花开的盛况。

沛妃真的很喜欢凤梧冬阁这套三米高的屏风,太漂亮的,屏风上的每个人都像真的一般,各个都不一样,尤其是落款,这可是她最迷的工笔画大家,也只有送入凤梧宫的珍品才能请动这位从不在绢布上绘人物的大师出手了。

“好想要。”

尚颂心牵着的日子的手嗔她一眼:“小姑娘,有点出息,咱不是来搬家的。”但无论看几次,见识了凤梧冬阁的奢华,觉得避暑之地的宫殿都要不能看了。

沛妃羞涩一笑,你才是小姑娘,又转身痴迷的盯自己喜爱的画作去了。

尚颂心不懂这些,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四皇子,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她家四皇子可棒了,又聪明又激灵,学走路最快了,将来一定是一位聪慧的小皇子。

大皇子牵着二皇子。

二皇子看到比自己还小的四皇子,立即松开哥哥的手,大手张开扑过去抱住四皇帝要亲。

见到人笑的此起彼伏。

宗礼捏捏四皇子的小脸,将二弟抱起来,俯身向尚昭仪请安。

尚颂心立即避开,不敢当,但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正三品,又笑笑。

宗礼目光温柔,眼中带着与母后相近笑意,尚娘娘与世无争,初心最正,现在所有的心力都在四皇子身上,整个人都像还在府中一样与世隔绝,觉得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后院妾身,不接受哪怕庶子的行礼。

尚娘娘的行为有时候难免给人格格不入之感,但他知道,母后虽然常说尚娘娘不争气,但心里是多照看着的,所以他也要敬重三分。

端木徳淑听到小声,看过来,建三个孩子聚在一起,脸上也漏出了掩不住的舒心笑意:“快,都来向母后请安,母后这里有大红包给你们哦。”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谁听的懂红包是什么。

二皇子见了母后,习惯性的就要奔过去,让香喷喷的你母后抱抱。

钟玲在边上示意奶娘赶紧将三皇子推过去。

三皇子虽然见皇后娘娘见的少,但这样的场合,都是奶娘千教万教了的,就算学的不好,也不会太出丑。

宗之毅抱着大公主在院子里看戏。

大公主第一次见这样热闹、大声的唱着,酒足饭饱后的她眼睛都不够用的,这看看那看看,也不知道在听身影,还是看不断晃动的人影,眼睛亮亮的,整个人竖在父亲手掌上,脑袋靠着爹爹的手,不停旋转目光。

宗之毅看着她稀罕的小样子,笑的异常开怀,看看他家的宝贝女儿,现在就会听戏了,这若是位小皇子,长大了非成纨绔子弟不可。

端木徳淑抱起二皇子,小东西又沉了。

“娘——娘——糕。”

“就你爱吃,看看自己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再吃就成小猪了。”

二皇子才不吃她那一套,伸出小断手够桌上各式各样的糕点。

奶娘见状急忙要抱过二皇子,二皇子以前太小身体又不好,宫里是使劲喂的,只要吃不伤食,总是要什么给什么,谁知道现在又胖又结实,比三皇子看着都大一圈啊。

端木徳淑止了奶娘的动作,坐下来,让他够桌上的糕点,顺便饱了三皇子在腿上,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家伙,看了都那么喜庆。

二皇子抓了花生酥,奶娘不错眼的盯着二皇子。

三皇子还小,十分腼腆认生,还不会叫娘,更别提复杂的母后了,也不说话,好奇又内向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不认识,也不排斥。

端木徳淑被三皇子羞涩的小样子逗笑,用脑袋顶顶他的额头,真可爱。

三皇子咯咯咯的笑了。

二皇子见状,将攥碎了的糕点戳弟弟嘴边,要让他吃吃。

三皇子的奶娘下意识的想上前说三皇子还没有吃过外食。

宗礼立即瞪了过去。

三皇子的奶娘立即停下脚步,怯怯的退了回去。

端木徳淑逗着三皇子吃了一口花生酥,示意戏珠将她给孩子们准备的平安锁拿出来,孩子们多了真好,又热闹,看着也有奔头,待会,一个人一个,保佑众位小皇子们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尚颂心抱着自己的心肝,眼睛都要红了,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只报他们不高她的四儿,她的四儿也很可爱呀。

端木徳淑抬头的空隙看到站在一旁委委屈屈的快哭的尚颂心,头都要大了,尚颂心护短那是没有理由的,四皇子在她眼里就没有不好的,就是一点不公都要给她的宝贝儿子争取过来。

“来,来,四也过来。”

宗礼将二弟抱起来。

二皇子不愿意,他要找娘,找娘——

宗礼立即拿出一块糖果,二皇子立即不闹了,跟着哥哥抢。

端木徳淑抱过四皇子。

尚颂心才笑了。

端木徳淑瞪她一眼,大过节的哭哭啼啼,她若是没有看见她,是不是还要淹了她的凤梧宫,不像话。

尚颂心见了当没看见,总之皇后若是要抱,就都要抱,都要沾皇后娘娘福气,就是不能少儿了她家四儿。

四儿痴痴的看着娘亲,纠结的小脸都快哭了,他很少离开尚昭仪,对尚昭仪的依恋与其他皇子对奶娘的依恋是不一样的。

尚颂心也不接受,皇后娘娘抱抱是多大的福分,就是哭了也要抱。

端木徳淑突然开口:“怎么不见五皇子?”

徐知若闻言立即起身:“回皇后娘娘,臣妾见肖才人一个人守岁怪孤单的,而且肖才人也离不开五皇子,臣妾便准了五皇子陪肖才人守岁,皇后娘娘放心,臣妾知道轻重,没有让五皇子进肖才人的房门。”

端木徳淑看徐知若一眼:“大过年的她还病着。”

徐知若笑笑,病不病的,发生那种事,她以后也是不能出门的。

“你多看顾着些,这样喜庆的日子以后要让五皇子出来,她这样占着五皇子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觉得她还会把对她的气洒在孩子身上不成,目光短浅!

“是,臣妾一定照看好五皇子,肖才人。”

端木徳淑也没空纠结肖玉颜的小心思,不一会就被身边的人左一言右一语的分散了肖玉颜带来的哪点不愉快。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逗逗孩子,收收岁,时间过得比往日死气沉沉的都快了些。

这后宫还是要多添几个孩子,以后在凤梧冬阁的院子里呀,一站好几排,携家带口的,都来给她这个老人家请安,她就安心了。

静妃立即笑着搭腔:“皇后娘娘,您别着急,定然有那么一天,让您享享当老祖宗的福,到时候您别嫌孩子们长大了,您老了就成。”

“对对,还有人盼着自己快当老祖宗的,妾身还希望自己多年轻几年,可不陪皇后娘娘一起当老祖宗的。”

众人一阵哄笑。

锦瑟最是娇俏:“说道当老祖宗,皇后娘娘虽然早了些,可咱们大皇子快到年级了呀,说不定过两年皇后娘娘就当上祖母了呢,你说是不是呀大皇子。”

宗礼脸色僵了一下,又温和的笑了,大家都开心的时候,又是在母后这里,他怎么能坏了气氛:“锦娘娘说笑了。”

“看看,孩子大了,还会害羞会打官腔了,你锦娘娘可没有开玩笑,皇后娘娘,您可抓紧了,咱们大皇子这样一表人才的少年,可要挑一个品貌家世都俱佳的,好好给下面的皇弟们开个头。”

众妃立即附和,可不是,大皇子过了年就十三,要相看起来了。

242节点(一)

伊贵人站在人群中与有荣焉的看着荣光中的儿子,心里也隐隐期待,以前总怕他夭折,想不到一晃眼都到了相看人的年纪。

如今看着他,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器宇轩昂的样子,她是真的高兴。前两天大殿下还特意去湖馨苑给自己送了年礼,待人接物已是皇家长子的风范,再不是初入皇宫时还躲在人身后不想见人的皇长子,可见,皇后娘娘是费了心的,她怎么能不骄傲。

许素雅见状,轻轻碰碰伊贵人。

伊贵人急忙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泪,笑着赔不是:“让你见笑了,我就是太高兴……”

许素雅莞尔,都是做母亲的,哪里有不为孩子长大成人高兴的,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她也高兴。

昨天皇后娘娘特意派人问过她,要不要抱亲王回来一起守岁,她拒绝了。

皇后娘娘能私下里允许她半个月见王爷一次,她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好意思在高兴的日子,让皇上见到王爷,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孩子过继是她亲自选的,因为儿子的身份高,沛妃、静妃包括后宫用度都对她多有照顾,即便以后宫里进了新人,没了她的宠爱,有乐安亲王在,便有她一席之地。

宗礼神色浅浅,似乎少年面薄,受不住众人的调侃,抱着二皇弟讨饶的离开了。

众妃嫔又是一阵笑闹,品级高的围着皇后娘娘坐着,品级低的站在自家主宫的身后,与皇后娘娘说着吉祥话。

秦可晨去年守岁时私下里看了皇上一眼,被锦昭容发现,生生罚了不检点的错,虽然不甘心,但她也不会与皮肉之苦过不去,老实安分的跟在锦昭容身后,陪着笑,围着皇后娘娘说喜庆话,眼睛再不敢四下乱看。

在场的主位们,深知今天是难得能讨好皇后娘娘,顺便表忠心的时候,谁也不会本末倒置的去勾皇上,除非是跟自己后院的生存大事过不去。

何况主位多是大家出身,都要脸面,深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皇上若是去了她们宫中,怎么都不为过,可若是在皇后娘娘这里找存在感,那就是不懂事。

各宫主位自然不会降了自己的格调做下三滥的事。

各宫院的小嫔妃倒是想,但只要被主位抓住,便是落了主位的颜面少不得在各主位面前挑不起头来,回去后还不是往死里出气,也都不敢放肆,安分的围着皇后娘娘笑闹,一片和乐融融。

宗礼抱着尚熵出来,脸上腼腆的神色已经淡去,换上少年的冷漠沉静。

二皇子的奶娘恭敬的走过来,小心的接过大皇子怀里的孩子,默默的退下。

宗礼一身镶红色锦服,看着热闹的院子,平时安静漂亮的地方如今聚满了来来往往的人,又是一年,他十三了?他觉得才刚刚看懂一些东西,就已经到了被提起婚事的年纪。

他还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是母后宠爱的皇子,可以跟随母后多年,成婚是很遥远的事,想不到都十三了。

宗礼转头,皇上抱着大公主不知道在为大公主指点什么,大公主有些不耐烦总是晃动她的小脑袋,皇上非常有耐心的笑着。

宗礼没什么感觉的收回目光,甚至觉得皇上抱走大公主的时候,有松口气的感觉,宗礼笑自己一声,他以为他还是孩子吗,还想独占她的宠爱。

“大皇子,快点进去,娘娘喊你拿长命锁了。”戏珠赶紧过来拉大皇子,像位护孩子的小妇人,唯恐自家大皇子去晚了在祖母哪里讨要不到最好的。

宗礼脸上重新挂上笑意:“姑姑,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也是孩子,每年一枚,压在箱子里,保佑我们大皇子长命百岁,年年平安,等以后你成婚了,拿出来给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样的寓意。”

宗礼见戏珠姑姑笑的高兴,有些无奈,想来明年这个玩笑话就不是玩笑,成了事实。

过了午夜,繁华散去,困顿疲惫涌上热闹了半晚的人,临走前,端木徳淑将徐知若叫住,让戏珠给了她一个装着金银两枚长命锁的匣子,匣子里还有饱满的金黄生、金瓜子,金苹果,都是象征丰收、成长,预祝孩子平安健康的小玩意,嘱咐她给了五皇子。

徐知若让人收下,恭敬俯身:“臣妾代肖才人谢谢皇后娘娘,臣妾定嘱咐肖才人好好养病,不可再胡思乱想,早日康复,像娘娘谢恩。”

“行了,过节呢不提这些,你看顾好她就是,省的心思重,下去吧。”

回去的路上,徐知若少不得被锦瑟那个得理不饶人的追着酸几句。什么怕肖才人抢了她的风头不准人家出门呀;什么人家的儿子比你家的长,你也记着仇啊;还提醒徐充仪以后别对着皇上摆徐家小姐的脾气,小心以后还让人拉走皇后,再生出一位小公主来。

徐知若表面没什么,大度的不跟这个搅屎棍计较,心里气了一肚子火,肖玉颜这贱人,她跟着她就没有好过,以前得罪皇后,害她连累受罚;后来又背着自己勾引皇上,有孕两个多月了还不报出来,平白让众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她跟着姓肖的倒不尽的霉运,她的孩子比自己的长又怎么样,就她的家世,长也没有用,如今这宫里的子嗣,除了皇后的大公主,她儿子是独一份的尊贵,气势肖玉颜生的东西能比的!还,怕肖玉颜的孩子抢了她儿子的风头,哼!两者有放在一起比的资格吗!

徐知若回了寝宫,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个丧门星和锦瑟那贱人破坏光了,随后把‘破盒子’

扔给下面的人:“给她送过,让她没事消停点,别给新雨宫惹事!”还嫌不够烦的。

清暑小心的接过来,交给下面的人:“是……娘娘,过节呢,别动气了,六皇子要笑话您了。”

提起儿子,徐知若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哼,锦瑟那个老女人就是嫉妒她有儿子!成天酸了这个酸那个!

……

东西进入肖才人的笑院,还没有送到肖玉颜手里时,已经被搜刮的七七八八,连装东西的盒子都被换成普通的杨木,若不是金锁上刻着皇子独有的龙纹,卖不出去,又造祸端,金锁也得换个样子不可。

肖玉颜看到粗制滥造的盒子里的金锁哐当摔倒了地上,连下面人也敢这样欺辱他们母子!

坠儿下了一跳!

“把那个畜生给我拖过来!”

“才人,才人……”

肖玉颜面目狰狞:“你不拖是不是!我还命令不动你了!”说完,直接起身,提起炭火上烧的滚烫的开水!冲了出去!

坠儿眼泪刷的落了下来,追了出去:“小姐,不要呀,小姐……”

……

天蒙蒙亮,鸡鸣尚未破晓,雁国各处富贵的人家已经响起了烟火之声,早起的饭香已经在十里八乡内飘荡,趁着天未名,偷着半分祝愿。

圣都之内,贯穿整个南北城门,四大城区,早已灯火通明,忙碌起来。

内城尤其忙碌,街上马车涌动,轿子相连,京中四品以上官员携带家眷,早早向皇城出发,朝拜帝后。

外地大员,更是早三日已抵达京城,除了个别得皇上召见过,只有今日才能见到皇上,也早已从住地出发,讨一个无功无过。

镇西王府的锦鲤巷距离皇城很近,即便如此外面的马车已经恭候多时,雷冥九烦身上繁杂的新年朝服,随便扯了玉佩绑在腰上,什么破讲究,还有人看不成,随便穿穿还不是一双手一双腿。

一旦看着王爷三两下把他自己收拾妥当,半红色年服,身上的玉佩,头上的顶冠,腰间的巴锦带,说不上好不好看,总之也不会让人抓到错误就是。

“走,走!还能看出花来!”雷冥九烦透了一早上起来从头到脚的梳妆,他又不是娘们!

一点转身跟上,当事人都不介意彩头不彩头,他们更不信这些,他们每年一大早起来伺候主子,哪个不是随便收拾收拾,再说,谁敢多看他们王爷一想,不想活了!

……

轻梦为相爷整理好袖口的压边,又重新检查了腰间的玉佩,连肩带也为主子检查了一遍,也不知道从什么起,相爷有了检查肩线牢不牢固的习惯。

齐西雨看着手上的护甲,总觉得这东西碍事,可被人都戴,她不戴到显着另类了,带了就带了。

两人在吉时出发,看看还未亮的天色,齐西雨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膝盖,每年来这么一次,她非落下老寒腿不可。

徐知乎见了看她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我嘱咐了人给你拿一个垫子,你自己注意些。”

齐西雨感动的看着徐相:“谢谢。”

徐知乎立即移开目光。

齐西雨看着他笑笑,天天摆着一张脸,其实人很温柔的,她收到了。

……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镜前,任戏珠打理着头上的凤钗,手里还捏着不用了的配饰:“簪身就不能打成镂空的吗?”

“娘娘,这已经很轻了,再挖空就显不出质感了,到时候风一吹掉了,看你怎么闹笑话。”

宗之毅闻言,头大放下手里的杯子,一大清早的听下人说不吉利的话,晦气。

“重了才容易掉吧,本宫看甜甜设计的那一套就挺好看。”

戏珠可不觉得好看:“提溜锒铛的,到处是流苏穗穗,仔细看又没有什么东西,单有一个花架子,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我看就挺好,本宫还是换那一套好了,很好看的,品易,你说哪套好看。”

品易上前一步,早看出皇上不耐烦了,非常谨慎:“回娘娘,见外臣还是戏珠姑姑选的这一套合适。”

戏珠得意的看镜子里的娘娘一眼,又给了品易一个你识相的眼神。

品易笑笑,心想,姑奶奶你可别说话了,赶紧梳理梳理走吧。

一刻钟后,

宗之毅抱起‘盛装’的大女儿,走喽,过年去喽。

端木徳淑见状诧异的看着他:“你做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

宗之毅看着一袭盛装的徳淑,她秒就秒在,既能驾驭甜美的单调衣服,又能驾驭华贵的盛装,小脸怎么打扮都好看,这个样子,尤其精致的只能看不能碰一般:“带她一起。”

端木徳淑闻言,赶紧让奶娘接过去,胡闹:“她才多大。”就是参加也要再大一些,何况,虽然公主身份尊贵,但叩拜的也多是劳苦功高的大臣,难道还能比这么小的孩子差的到哪里去,怎可如此让众臣没有心理准备的跪拜一位三个月大的公主。

宗之毅抢过来不给奶娘:“这有什么,图个喜庆。”

“图个喜庆也不是现在。”

宗之毅坚持。世子已经不可能与他并座,为什么女儿不行!

端木徳淑叹口气,手搭在宗之毅手臂上:“宴席的时候抱着尚一去好不好,早朝时间太长,万一哭了,对公主的影响也不好,您说呢?”端木徳淑说完静静的看着宗之毅。

宗之毅停了一会,将大公主交给了奶娘。

在场的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带大公主受众朝臣贺拜,也不怕折了大公主的福运,不是说大公主受不起,是太小了!

端木徳淑松口气。

宗之毅看着她放在手臂上的手,眼中的想法稍纵即逝:她知道?她明白?但两人也都知道,愿意不重了。

端木徳淑松开手,笑笑,还好,这若是非抱去了,圣都都别想过好年。

宗之毅牵起徳淑的手,低声道:“回头咱们生个皇子。”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受朝拜,太子,只有太子,能从小享受这份荣耀。

端木徳淑笑笑,轻轻点头。难道这时候非要跟皇上较真,万一不能怀和万一又是公主吗。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迎着第一缕破晓,百官朝拜的贺声仿佛冲破了整个深冬的蛰伏,即将迈向复苏的新生。

端木徳淑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从百官进入之初,她便没有往一个位置看过一眼。

雷冥九也没有往她坐的位置扫过一丝余光。

两个人都仿佛当对方不存在,安分守己、极尽克制待在自己的位置,安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徐知乎察觉端木徳淑兴致不高,她已经两次看向品易,应该是询问后面的人数,还有多少时间结束。

怎么了?想大公主了吗?

雷冥九心情很差,在有她的地方更焦躁。

243节点(二)

今年国宴在西大殿举行,整个西大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春日中,比昨晚凤梧冬阁更加宏大的遮慕,将整个西大殿笼罩起来,上万盆碳火在造型各异、活灵活现的装点灯笼中,憨态可掬的散发着光和热。

外面早已华灯初上,透明如纱却保温的巨大绢幕内折射着太阳的光。

内殿,外院早已是歌舞升平,一片欢闹。

大臣携着家眷闲庭信步的在西大殿各个角落相遇,在暖如春的环境下欣赏腊梅上的残血,更是别有一番新意,更别说西大殿后院的各季花卉都开的姹紫嫣红,竞相夺目。

夫人们相聚成群,难得心情愉悦的赏着西大殿的荷塘桥景。

好奇的女眷凑在一起,摸墙角的罩纱,猜测着这是什么新的工艺。

没了寒冬的束缚,各地官员聚集在西大殿各个角落,或说着家中闲事,或聊着家国大义,感叹着事情难做,也寻求着升迁的可能性。

各地大员和端木徳禹等人自然是众人拥簇的目标。

雷冥九脸色难看,言势倾那样的,今天也没敢在他面前多待。

徐知乎待在内殿,不想参与外殿的是是非非。

午宴还没有开场,宴席已准备齐全,看台上的歌舞,足以让爱戏成痴的人,目不转睛的移不开地方,可惜今日,注定主场优势不足。

净鞭声响起,号角吹开。

众人互相谦让的纷纷入席。

齐西雨喜欢今日的氛围,也有幸赏了西大殿成片的鸡冠菊。

祝词、贺礼千篇一律的繁琐、无趣,端木徳淑听了半个时辰,便抱了大公主下去了。

静妃娘娘在帘幕后见了,也急忙跟着出去。

西大殿中轴线上一片热闹。

端木徳淑坐在西大殿后院的亭子里看奶娘给尚一修指甲:“怎么出来了?”

阿静恭身行礼,坐下来:“怪闷的出来走走。”逗逗大公主:“大公主越来越漂亮了。”

端木徳淑笑笑:“锦瑟还不够你们热闹的。”

阿静闻言非常无奈:“娘娘是了解她的,臣妾现在头都有大了,还不是拜她所赐,娘娘在不管管她,她都要上天了。”

端木徳淑失笑:“正好,热闹热闹,你不在了,她一会不定闹成什么样子,桑儿和颂心可管不了她。”

“这样的场合,臣妾给她十个胆量她也不敢出格了去,大公主的银镯真好看,是国公夫人打的那一对吗?”

端木徳淑还没注意孩子身上的视频,抬起孩子的手看了一眼,也不确定:“大概是吧,都是戏珠选的。”

“对了戏珠了?”

“昨晚熬了一晚上,没有让她过来。”

明珠嗔怪的看眼静妃娘娘:“静妃娘娘是不喜欢奴婢吗?奴婢离开就是。”

“哪里,你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谁敢不喜欢你。”

陆陆续续的有臣子夫人相携出来游园。

端木徳淑觉得麻烦,尤其是叨扰的还要过来见礼,难得出来透透气,反而更紧张了,便带了静妃向厢房外的花房而去,那里偏僻去的人少,景色却丝毫不差,整个花房珠帘茶台,仙鹤暖春,百花环绕,香气扑鼻,不染世俗之香,却也置身香海。

端木徳淑顺便让人将大公主送回去,大公主还没有试香,徳淑担心她受不住。

阿静陪着皇后娘娘品着茶,数着满室的花草,慢悠悠的打发时间。

御前太监乐颠颠的跑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静妃娘娘,奴才公主娘娘福如东海,健康长寿。”

“浑说的,又不是让你祝寿。”静妃让璇儿打了赏钱。

御前太监皮完了恭手道:“静妃娘娘,后院安排贡果少了两筐对不上……”

阿静急忙起身:“怎么不早说。”匆匆向皇后恭身,让人拎着这不懂事的小东西走了。

端木徳淑靠在躺椅上,身旁的小铜炉内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花香冲散了竹木的气息,有别于外面的鼓乐之声,分外安静。

明珠为娘娘把切碎的梅花糕摆在娘娘手边,让娘娘随手便能够到。

端木徳淑鼻翼间都是梅花清冽的香甜气息。

品易拿来薄毯为娘娘盖上,昨晚睡的晚,娘娘小憩片刻才是。

时间静静的流淌,明珠让人慢慢的放下了周围的珠帘,隔绝了窗外喧哗的钟鼓乐声,旁边的水滴搭杠被移开,房间里除了静静绽放的花一片安逸。

明珠轻手轻脚的坐在一旁,不忍打扰娘娘休息。

品易守在外面自然不会让人扰了娘娘清净,偶然有好奇心重的人臣子、家眷过来,见到他远远的站着,也便避开了。

时光沙漏缓慢了时间,苗圃中的小草仿佛也误会了时间,几乎要破土而出。

雷冥九发现周围静下来时,便停下了脚步,仗着身高优势,能从灌木花草桥廊间轻易看到品易。

雷冥九见状,自我冷嘲热讽一番,随意的坐在停下的地方看着空气发呆。她气色很好,也是只要宗之毅将大公主送回她身边,钦天监便会有作为,她还有什么好烦心的,所以心情好,气色佳也是应该的。

雷冥九随后摸摸身边,没有酒,他觉得闹的心烦出来了。

雷冥九干脆躺在廊椅上养神,前面有事自然会有人来找他。

端木徳淑打了个盹便慌忙醒了,整个人有点急,似乎在找什么,发现是梦,松了一口气,这个梦太荒谬了,荒谬她觉得应该记得,又什么都就不得,模糊的脸,混乱的场景,简直让她怀疑那是自己能梦到的事情。

品易、明珠急忙上前:“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

端木徳淑结果品易手里的绢帕,擦擦手心的汗,她没事,就是惊到了,很恐怖,但就是想不起什么让她如此害怕!

端木徳淑有些疲惫的靠在藤椅上,缓了好一会,喝了一口果茶才好一些,神色也慢慢的好起来,有了心情调侃自己:“做个梦都能吓到。”起身。

品易立即上前搀扶。

端木徳淑没有接,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走吧,差不多去前面看看了。”

四个人慢慢的走着,欣圆落在最后提着从花房摘的花。

明珠与皇后娘娘说这话。

走过青石铺成的小路,端木徳淑突然停下脚步。

明珠吓了一跳四下看看。

品易尚算冷静但也忍不住向右看了一眼,又立即无事的收回目光。

雷冥九刚刚惊醒,瞬间坐起来,两人隔着走廊上的栏杆,几从灌木,同时看向对方。

端木徳淑站着没动

雷冥九也没有要立即避嫌的意思,近乎无礼的看着她。

品易立即拉着欣圆退后,退到一人高的灌木后,看向会有人来的方向,他们本来就在花房的僻静角落,另一面是围墙,走廊和高大的灌木遮挡,只有这一条路。

欣圆不明所以的看向品易。

品易冷着脸,不说话。

欣圆见状,亦不敢问,也不敢向里面看,这本也不是她的事,也许娘娘找镇西王有事吧。

端木徳淑盯着雷冥九,突然不高兴的质问:“为什么还不走!”

“……”他想看一眼。

“现在!立即走——”

为什么不能看,他们好不容易碰上,见一面,看一眼,也许一年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凭什么不让他看!但目光还是收了一些,准备离开。

端木徳淑看着瞬间少了刚才的诈然想见的光彩,无声的看着他。

雷冥九起身,跳下栏杆,过走她身边,走一次,从这条路离开……就一次。

端木徳淑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

雷冥九骤然停下脚步。

两人保持着此刻的姿势,谁也没有先动。

明珠站在一旁,不说话,不鼓励也不厌恶,没什么感觉居多。

端木徳淑一点点的攥住他的袖子,一寸一寸的拉入手心,攥紧。

雷冥九不动,任她攥着,每一下都让他心神发颤,紧张、不能又不想放开,明知道他现在甩袖就走对她更好,有贪恋她此刻给与他的生不如死。

“为什么不娶亲?”端木徳淑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质问,手紧紧的拉扯着他的袖子,手背上青筋凸显。

雷冥九纹丝不动,除了被扯长的袖子,他依然站的笔直,雷冥九身影更低,心神还在袖子上,被扯得七零八落:“言势倾喜欢。”

“所以言势倾抢了你的未婚妻!”端木徳淑咄咄逼人的看着他,眼睛微红,眼睛沁在一滩湖水中,惊心动魄。

雷冥九看着她,脑子都要炸了!

244节点(三)

端木徳淑倔强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不甘愿的怒气!为什么不趁机表忠心!你不是最擅长吗!每次都表现的没有她不可的样子!现在怎么不说了!你就说啊!干嘛轻描淡写的不承认!你以为我会感动吗!会放不开吗!别做梦了!一滴眼泪委屈的落下。

雷冥九见状更加着急:“你……你别哭啊……你一哭……你有什不高兴地跟我说,我……”雷冥九手足无措的抬起手,想帮她擦脸,看着手上的裂痕,又急忙放下,轻声诱哄:“别哭了……”

端木徳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为什么这时候又无理取闹一般的拉着他要一个结果!他能有什么结果!他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你……”雷冥九见她脸上的泪越来越多,真的要疯了,为什么哭,着急的掏掏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带手帕那没有用处的东西,赶紧抖下另一只胳膊上的官袖,就要帮她擦脸。

端木徳淑一把把他推开,谁要你的袖子!你怎么不去死!当初就不该去拉你!看你会不会真死了成全我!

“要不你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端木徳淑瞬间回嘴!任性的看着他!

雷冥九只觉得被她这样看着,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就是这条命也可以:“那——”雷冥九四处找东西,想找块石头拍死自己算了。

端木徳淑盯着他左摇右摆的死样子,嘴角忍不住漏出一抹笑,又生气的控制住,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使劲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雷冥九觉得翻江倒海的痛快向脑子里冲去!

端木徳淑掏出拍子,擦擦眼角,心情矫情的有些低落,觉得自己简直疯魔了!一把年纪了拉着雷冥九非要一个结果!能有什么结果,一对狗男女!矫情的要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雷冥九看着垂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脑袋的主人委屈的用手帕擦着眼睛,浅浅的克制不住的抽噎声……梅花的香气……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那样脆弱,又那样简单……

雷冥九痴痴地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慢慢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的肩上,稍稍用力,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排山倒海的思念才敢从心里复苏,直接冲破理智,紧紧的收拢手臂,只想把她抱在怀里,永远不放弃!

端木徳淑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跳动的气息,泪水重新涌出眼眶,狠狠的捶了他一下!才知道她是想念的!为什么!有什么好!为什么!她不想的——

雷冥九紧紧的抱着她!心中苦涩又慌乱,我们在一起:“就这一次,我们对不起所有人在一起!你能喜欢我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怕,如果我错过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生生世世,都没有机会得到你一丝垂青……”我们在一起。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福分,一切都刚刚好,让她看到他,让她愿意施舍一份关心!小仙你知道吗!我尽力了!

明珠吓了一跳,顿时机警的看向四周!这里可是前殿!

“奴才见过相爷,相爷在今春的紫气中福寿永驻。”品易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一丝刻意

端木徳淑脸色顿时苍白,所有的情感冰冷,显得可笑、愚昧又见不得人的龌龊!

雷冥九死死抓着徳淑的手,脑海里翻江倒海的翻过无数种结果!如果真就这样了,不要承认,爱你的人很多,没什么好哭的!尤其为我这种人不值得!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明珠脑海什么都来不及想,好像又想了很多,瞬间不过大脑的冲过去拉住镇西王的衣袖,一顿捶打:“肯定是你推了我们娘娘!就是你嫉恨我们娘娘!你别以为我没有看到!就是你!”明珠声音压抑,克制着不敢出声一样。

端木徳淑几乎瞬间冷静下来,毫不考虑蹲下身,手掌狠狠擦破手掌上的皮,瞬间出血,目光异常坚定。她眼里的痕迹根本掩都掩饰不住,干脆坐实了!

端木徳淑站定,皮肤擦在粗糙的石面上,瞬间一片狼藉,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伤口,冒着一颗颗血珠,疼的徳淑眼睛蒙上了一层纯碎自作自受的生理反应,但也神魂归位的冷静的冷漠。

雷冥九见状就要伸手!轮不到你来!

徐知乎瞬间走过去!

明珠死死的拽着镇西王不依不饶,声音越加克制,目光愤怒,似乎不想闹大,但又非常不甘心:“你还想怎么样!每次都是你!都是你!你就那么见不得我们娘娘好——”

端木徳淑握着受伤的手,疼的脸色都变了,身侧的红衣上沾染着落在地上不起眼的枯叶。

雷冥九死死的盯着她!端木徳淑!

“怎么了?”徐知乎直觉不喜欢此刻的氛围,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喜!

明珠使劲拽着雷冥九不让他靠近!

端木徳淑声音冷淡:“无碍。”

雷冥九看着徐知乎要把他咬死一样!

------题外话------

这个有很多字,一万八,虽然不至于都发,一万是不成问题的,刚才有点事,错别字没有过一遍,我去吃饭,吃完了继续修,直接传

245节点(四)

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小仙哪里用守着一份罪!

徐知乎的目光快速落在她的手上,为什么受伤了!瞬间看向雷冥九!

雷冥九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才没有一脚踹过去!他想做什么!找的怎么偏远,借口呢?想好没有!

雷冥九垂下头,浑身的力量被掏空了一半!她受伤了——

“好了!多大的事,没完没了了。”端木徳淑皱着眉,随意扫了徐知乎一眼,似乎因为被人看到了有些轻微的抱怨!

徐知乎盯着她手上的血珠,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紧紧的攥住袖口,克制着为她止血的冲动!为什么这么不小心!雷冥九从来不长脑子的吗!

明珠气的半死:“娘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敢说不是你撞的欣圆,欣圆才撞到了娘娘!根本就是你!你以前就——”

“放肆,怎么跟镇西王说话!”端木徳淑手臂一甩!血珠落在地上!

徐知乎的眼睛更红了!

雷冥九瞬间闭上眼,有睁开,盯着地上的血迹。

端木徳淑手指一颤,方在局面控制住时,觉得手掌好疼,刚刚拿一下更疼,眼泪纯生理性的在眼睛里打着转,手掌上火辣辣的疼。

徐知乎顿时上前,红色的官袍在地表快速掀起一阵疾风:很疼吗!还不止血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明珠不知道什么重要吗!

端木徳淑慌的下意识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突然靠近的他!

徐知乎察觉到她的惊恐,顿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她这么近,不禁快速后退一步,恭手:“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松口气,克制手掌上突然涌上来的疼痛,眼睛更红了。

端木徳淑不禁笑自己,享了两年福,便忘了曾经受的苦了:“相爷见笑……不必多礼。”

徐知乎望着她通红过后佯装坚强的眼睛,瞬间觉得心神有些飘,她疼了,很疼,眼睛那么红,可也是因为疼着,声音尽管努力控制还是带了哭音,很软……好像鲜活的她突然生动起来。

一点不自知的委屈、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弱,一点生动的情绪,清清凉凉,带生活气息的软甜,突然的出现在耳边,让人不自觉的想伸出手,摸摸她的水润的睫毛,护她在手心里。

端木徳淑惊异的看着徐知乎掏出的手帕。

徐知乎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把想法进行了一半,他想轻轻的碰碰她的眼睛,如此具有生活气息活灵活现,再真实不过的她,只是手里的手绢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眼睛上,很遗憾不是吗?

不过,你敢接吗?!

事已至此,徐知乎挑衅的看着端木徳淑:经受得住诱惑吗?我给的诱惑。

不是说京中多半贵女都想过嫁给他,你也曾经想过,还那样努力的尝试,好像我不看你一眼,就要哭了一样!怎么?如果我现在给你一点点回应,你是不是会迫不及待的跑到我回忆里,不过,抱歉!我不接受红杏出墙的女子,尤其那还是别人的女人。

端木徳淑面色冰冷的看着他,只是刚刚哭过,眼睛通红,雾蒙蒙的一片云烟。

徐知乎看着美到惊心动魄、流云飞海的动态,慢慢的收回手,自然而然的将手帕收回,不见一丝尴尬。

雷冥九心中苦涩,她真好看,尤其生气的时候,所以这样盯着徐知乎有什么用,只会助长他欺负你的心。

雷冥九突然伸出手扣住徐知乎的肩!

“没完了是不是!”端木徳淑骤然开口。

雷冥九顿时停住碾碎他的冲动!

徐知乎淡淡的看着雷冥九,想做什么!?以为谁都想你一样,只会跟在她身后跑!她多看你一眼了吗!还是给过你施舍!到头来,只是笑柄罢了!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的良心早不知道被她埋在哪里了!就是欠让她知道什么是初心。

徐知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雷冥九又不是不知道她曾经的想法,他今天心情好诱惑她一下怎么了!去告诉宗之毅?你去!

雷冥九看着不正常的徐知乎,反而冷静了一些。虽然不知道小仙哪一点刺激了徐知乎,可现在徐知乎情绪有些不稳定是真的。

雷冥九收回手。

徐知乎神色淡淡,看向端木徳淑,她身上有一点草屑,眼睛还是红红,貌似更生气了,眼睛里能照出星辰大海,多么漂亮的眼睛,其实倾慕的看着你的时候也很美,美的醉,这时候美的艳丽,比她手掌的血珠还艳丽……

“不是我……我没有撞到她。”雷冥九不挪目光的看着她,心疼她手上的伤口,因为自己受的徐知乎的屈辱。

明珠不敢看任何人,不依不饶:“不是你是谁,分明就是你跟踪我们娘娘,奴婢也不怕相爷看了笑话——”

“好了!”端木徳淑冷漠的扫徐知乎一眼,红色的官袍,修长的身形,露在外的手指骨节分明,卷起的指间带着他独有的高傲,那张脸永远冷淡的疏离,克制的近乎没有人情味,她以后到底看中他什么,这张皮囊吗!

明珠不甘愿的收回手。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雾气将落不落,整个人像突然降临给你礼物,毫无防备的不带盔甲的出现在他面前,原来平日的她可以如此鲜活……

“相爷请你自重!”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徐知乎脸色顿时冷下来!谁不自重!

品易急急忙忙跑过来,先给在场的两位大人问了礼,开口:“娘娘,女医到了。”说完瞪了明珠一眼。

明珠不甘心:“耽误事的又不是奴婢,是王爷非要解释,我就不信怕了他了,天天给我们娘娘添麻烦,他……”

“好了。”端木徳淑一刻也不像在这里待下去,直接转身走人。

明珠吓了一跳,顿时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品易着急的看眼走远的娘娘,扯扯明珠。

欣圆提着花向一边倒的篮子,眼睛含泪,追着娘娘去了。

明珠盯着镇西王!好似还不甘心,但见娘娘走了,也急忙追了上去。

品易恭敬的向两位大人告退,慢慢后退,然后转身,赶了过去。

雷冥九瞬间转身看着小仙离开的方向,顿时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抽干了,她会想什么……心里难不难受,这份屈辱她第一次受吧,却是自己带给她的。

雷冥九心里五味参杂,他是早没了脸面的,她却不是,雷冥九突然觉得他还就是个混蛋!

徐知乎看着地上的那滴血,从不问命不信天的他,突然有股要信妖术的冲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滴血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嗓子里干硬的送出来:“我说你去哪了——”死性不改!

“我没有。”他没想过再遇到她!雷冥九将手被到身后,心里还是她刚刚拽着他衣袖的样子,乱的理不开头绪。

徐知乎努力克制着自己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皱成一团的袖子上,被明珠拉扯的吗?冷笑一声,她身边的四珠,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徐知乎突然上前一步摘下一片叶子,盖在那滴雪上,脚稳稳的踩上去,狠狠碾碎!

雷冥九顿时的看着他:你干什么!疯了!疯了就赶紧去死!

徐知乎神色淡淡,不避讳的看着雷冥九,收回脚,就是不知该说雷冥九‘孤勇’还是他‘心胸宽广’‘海乃百川’,连别人用过的女子也跟的毫不介意!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敢要,不怕脏了自己的脸!“你真当宗之毅是死!”

雷冥九顿时看向他!他现在心情不好!少惹他找存在感:“你叫宗之毅不是一样叫的很顺口,怎么!你也当宗之毅是死的!”

246节点(五)

徐知乎闻言,目光凌厉的靠近他一步,你说谁!但下一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颇为稀罕的看着他,恼羞成怒了?:“不比你——‘敢作敢当’!”他骤然闻到很淡的梅花香,非常淡,但确实存在。

徐知乎脸上冰冷的笑容顿时退去,刚才靠的很近吗!明珠拉不住是吗!

徐知乎顿时生出一股恼意:“怎么!为了一逞私欲!都不计较手段了!”

雷冥九瞬间扫开他的手!不想跟有病的人废话!转身向外走去!

徐知乎脑子一片混乱,雷冥九他敢!少在那里丑人多作怪!突然恶意十足的开口:“这样就走!你撞的不去看看她手上的伤口?多见两面?”

雷冥九骤然停下见脚步了冷冷的看着徐知乎,刚才还没看够!

徐知乎坦然的看向花厅的方向,坚定的目光闪过一丝迷茫:很疼吧,不知道伤到其他地方没有?下一刻又十分坚定的看向雷冥九。

雷冥九抬脚就走!

“真是可惜了!看来只有本相亲自去看看了!”

雷冥九再次停下脚步,明知道他故意激他,他更不该去!但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手脚,向花厅的方向而去。他怕她胡思乱想。

徐知乎怔怔的看着花厅,骤然有些近乡情怯,可,下一刻,他立即除掉多余的情绪,向前走去。

“走那么快做什么,人又不会跑了。”

“关你屁事!”

……

百花竞艳,绿意盎然,大朵大朵的花堆砌在一起,姹紫嫣红,装点出整个春季的精髓,花厅中竹帘轻摆,房间捏挤满了鸟语花香的花卉,假山流水,百花拥簇,层层叠叠,你追我赶。

她一身火红的新衣,头上朱钗摇曳,将宽广的袖笼卷起,露出一截粉白色的手臂,搭在深色的绢帕上,平日漂亮端庄的容貌,如今孩子气的皱着,眼睛还有一些红肿,带着脆弱的单薄,却坐在花海中唯一的茶坐旁,身后是怒放的海棠、牡丹、芍药,可没有一株能夺她此刻的媚颜妖骨。

徐知乎、雷冥九谁也没有料到进来会看到这一幕,怔怔的站在竹帘外,望着百花丛中,最生动耀眼的一株。

欣圆取了布纱过来,见到外男下了一跳,急忙俯身请安:“奴婢参见镇西王,参见相爷。”

明珠顿时向主子奔去,放下娘娘卷的太高的衣袖,掩饰的盖到娘娘手腕的位置,不留一丝痕迹。

端木徳淑脸上不设防的深色顿时退去,立即被冷淡取代。

徐知乎骤然觉得就算如此,她依然又不能让人忽视的漂亮,单凭外在便能让人庸俗的倾倒,她真的好看,时光带不走她的风华时,她便可能永远如此好看。任何伤口都不适合留在这样娇嫩的她身上,她的眉眼还是最适合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笑。

雷冥九盯着她手上的伤口,心里无着落的疼。

品易一身双镰飞袍,银线压扁,做工考究,精益求精,腰间宝石真玉,干净整洁,如玉般温顺的少年,恭敬的跪在娘娘对面,身后花艳盛开,他垫了手帕小心的捧着娘娘的手,更为小心翼翼的为娘娘擦拭出一颗沙粒。

端木徳淑顿时皱眉。

品易下示意的紧张的看着娘娘,眼里担忧、害怕。还有无措的自我厌弃、不够小心的着急。

雷冥九说不清为什么,就想一脚踹过去!

徐知乎目光冷寒,好似此刻才注意到,品易抛开是一个太监,也是一位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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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忙一会下一更会晚了

247节点(六)

品易垂下头,静静的、不敢突兀的去平复心里一闪而过的心疼,对两道如实质的目光只能视而不见。

徐知乎把目光从品易身上移回来,脑海里下意识的抛开品易太监的身份,分析他这个人,品易确实是太监,可后宫嫔妃之内不宣之于外的龌龊就少了吗!

而且品易比正常男人差在哪里?或许他还比大部分人优秀,甚至很有想法和见地,一年之内,快很准的将赞清的势力感触整个后宫,这样有野心的男人,会没有看女子的眼光?

徐知乎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每天近身伺候着……近身伺候……跪在她脚边,卖个蠢,靠着她,逗个趣,掐着嗓子撒个娇吗?每天早上见着,午后见着,晚上见着,甚至还要为她通个发,护护肤,按摩一二?该看的不该看的,看见过吗?

徐知乎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脑海里想出的一幕幕,便觉得碍眼的难看!他们只是少了根,又不是少了筋骨,离开了主子,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一方之主!竟然有人觉得把这些人去了根,扔在后宫里就万无一失了!

简直蠢的像头驴!

雷冥九非常烦品易光明正大的靠小仙那么近!他平时都是这样伺候的!明珠在做什么!这样细致的活能让男人做!

雷冥九首次觉得明珠这种下人就该换了!奴大欺主!

端木徳淑抬头,眉目无需沾染情绪,已自有风华万千:“两位大人有事?”何况还带着微微的不耐烦。

徐知乎晃了一下神,仿佛春花秋月极致的时光流水都聚集在她一人的身上,无时无刻都让人第一时间看到她:“回娘娘,冲撞了娘娘,不知娘娘可有伤到别的地方,下官好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院今日只有当值,又是犯忌讳的事情,一般都是私下请,所以今日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只是私下里传了女医。

端木徳淑看了垂着头从两人身后走进来的欣圆一眼,让她在外面守着,这就是她守着的结果!

欣圆不敢看人,匆匆将东西放下,急忙去外面候着。

端木徳淑示意品易继续:“无碍,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两位大人不必劳心。”

徐知乎看着她落在地上的红色衣角,柔纱轻堆,就像她一样,百花之中,独她独艳。

徐子智收起三分不耐心,思虑一瞬,恭手:“回娘娘,镇西王刚刚已经认识到他的错误,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端木徳淑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觉,但又极快的克制住,他想说什么?还是怀疑什么:“本也没有王爷的事,何有网开一面不网开一面的说法。”

徐知乎心中冷笑,撞到一起了,也不计较吗?怕流言蜚语?那就该不要往僻静的地方去,不知道吗:“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乃我等之福。”何况你还轻浮,徐知乎看着她,不过……端木徳淑再眼瞎,也不至于去挑雷冥九的肩线罢了:“微臣——”

“微臣告辞!”雷冥九看着她一点点包扎好的手掌,心安了三分,转身就走!

徐知乎下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里,他是带雷冥九来探望皇后,雷冥九都走了,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而且孤男寡女!

徐知乎忍着心里的怒气,恭手:“微臣告退……”走之前微不可查的扫了品易一样。

品易顿时觉得背脊发凉,身体跪的笔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为什么?徐相怀疑什么?

端木徳淑看着两人走后,身体不自觉的软下来,方才觉得浑身疲惫!刚才有破绽吗?徐子智有没有怀疑什么……报应!

端木徳淑看着包扎整整的手,嘴边升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拆了吧。”

“娘娘?!”

端木徳淑声音淡淡:“一会还要去前殿,让人看了不好。”

“可……”

“不碍事的,都是一些小伤。”自己吓自己罢了,何况已经处理了。

品易见娘娘坚持,重新跪下来,为娘娘垫好手帕,一点一点的帮娘娘拆开。

“他会怀疑吗……”

品易以为自己听差了,但仔细想想应该就是娘娘在说话,品易抬起,又瞬间垂下。

端木徳淑看着品易,又不是看着品易,不知道在想什么。

品易抿一下嘴,第一次镇定的说了自己也没把握的话:“应该没有。”

明珠拿了滚玉快速为娘娘净敷哭过的痕迹:“娘娘,您要不要直接回去,就说……”

“不必,本来也不是大事。”反而因为心虚闹大了,才是可笑。

“是……”

三人闻言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

徐知乎看着走在前面的雷冥九,手下意识的想摸身上的肩带,才想起他已经把它固定在身后。为什么还追着不放!雷冥九图什么!

“两位爱卿竟然一起回来了!”宗之毅举起酒杯:“快,一人罚一杯!”

雷冥九看着宗之毅,又收回目光,没什么精神的接过太监送过来的酒,一口饮尽。转身向自己位置走去。

徐知乎现在不想跟宗之毅演君臣和睦的戏码,没什么情绪的喝了一杯,恭身退回自己的坐位。

宗之毅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出去了一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这宫里就这么无聊吗!不像话:“来呀,给徐相和镇西王都满上!”

徐子智看着面前的酒,突然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偏偏是宗之毅!赐婚!有子!顺顺利利!轻易得到了她……

雷冥九脑海里都是小仙,她的委屈,她的眼泪,她拽着他不放手的样子,她的不知如何是好,小仙怎么可以如此委屈,小仙怎么能——

雷冥九拿过杯子,不等皇上把话说完,一饮而尽!

宗之毅放下杯子,劝酒的废话都省了。

248节点(七)

出去转了一圈,他还装起深沉了!宗之毅也懒得管他,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拿起一旁的手炉,悠闲的看戏。

齐西雨看着这出《驸马认妻》唱的正好,节奏加快,唱功了得,不愧是皇家乐师:“怎么和镇西王一起回来了?”

徐知乎淡淡的开口:“碰到了。”

“刚才慕国公世子为皇上敬献了一幅画,你猜是什么画?”齐西雨兴致勃勃的看着徐相,眼睛里都是皎洁的笑意。

徐知乎看着她的样子,陡然想到一种可能,便也冷了三分:谄媚。

“不是稀世名品哦?”

“皇后闺中所做。”

齐西雨闻言顿时觉得无趣,嫁的相公太聪明,一点情绪都没有,但还是笑眯眯的向往:“帝后感情真好,皇上当即嘉奖了世子夫子为淑夫人,可见皇上很高兴。”就凭这份脸面,皇后的你地位就是不可撼动的,有什么比夫妻同心更安逸的生活。

徐知乎斟酒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他对齐西雨一直没什么感触,她是以亡夫之妻的身份嫁进来的,自然知道后面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他跟她之间本便可以没有任何关系,彼此互不相欠,不能因为他活着就让他履行不存在的责任。

但此刻看着她说起帝后向往的神色……徐知乎皱眉,若是女子都需要一份平淡的生活,他到不是不能成全她,也省的在徐府虚耗她所有的年岁。

齐西雨温柔的看向自家相公,她的徐相很好,克制有礼,不是见了什么妖魔精怪,移不开步的人,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徐知乎看着杯中的酒……对刚才的想法,哭笑不得,他不信手礼法,但有些事情上又过于死板,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生出为自家夫人另寻他嫁的想法,简直可笑。

不过,既然想过了,有机会问问便是,总还是能庇护一二的。

“荀大人来了!”

“哪呢?没看到。”

“好像被枢密院的人拉走了?”

“国子监那边呢。”

齐西雨神情瞬间紧绷,他吗?

淡淡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现在才来,这么忙,又要升了?”

荀故风轻缓的声音穿来:“是下官愚钝,至今才忙完手里的事,堪堪赶上与众位大人痛饮一杯。”

齐西雨握住杯子的手有些紧张,有感恩,有伤怀,有不能忘怀的过去,还有痛不欲生的曾经,他的出现了,那些她极力不想回忆的过去,那些不能回报的恩情又清晰起来。

“怎么了?”

齐西雨嘴角僵硬的笑笑,她没有那份城府掩饰此刻心里的慌乱,她害怕又紧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对母女她恨,恨不得她们去死,可荀故风呢,她欠他一份还不完的恩情。

如果不是荀故风她怕是死后早变成恶鬼,憎恨这个事情的不公!而不是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逗弄猫狗一般的看着那帮畜生:“没……没事……”

“来晚了,可要罚三杯才行。”

“那是当然,下官先干为敬。”

原来……他没有坐上高位前,也曾这样和善小心,说话也曾小心翼翼。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不喜欢说话,不愿与人应酬,尤其不喜相互虚应的场合,可他现在却和声细语的仿佛一位和善到与世无争的晚辈,

做到吏部尚书后他从未出席过任何宴请,太子太保后再不曾听闻他除了公事意外的所有消息。他是雁国难以捉摸的官员,人人都说他脾气古怪,不好说话,杀伐无情,怎么不想想他过去一无所有的时候谁又愿意伸出援手!

她一直以为,他从入仕起便是那样的人,一路升迁仰赖的都是他的才学和帝恩,是一个孤僻有性格的人。

原来,他不是不懂做人,也曾一点点按照世俗的眼光,小心翼翼的诊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也知道,没有站到一定高度事,没有随性的资本。

齐西雨看着徐子智,眼泪几乎要掉下来,那个给与她帮主的人,曾经跟自己一样过的也如此艰辛。

徐子智微微起身:“要不要先回去?”

齐西雨摇摇头:“不用……就是戏太感人了,还能控制。”

徐子智坐回去,又转头:“你如果不舒服,我们可以先……”

齐西雨摇摇头,说不上为什么,可能因为再见故人,可能多了份安心,心神慢慢的稳定,眼角都是笑意。

徐子智大量眼周围,荀故风正好看过来,恭敬的向他问礼。

徐子智微微点头。

荀故风待徐相移开目光后,才与同桌的人开始交谈,他在御前得脸,又封了实官,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他务必要每一步都走稳,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

徐子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下去后,自然会让人去查。

突然宴席间静了一瞬,又迅速热闹的起来,有舞台中央的钟鼓之声掩饰,这份停顿才没有显得突兀难堪,所有热闹的也更为张扬,好似都不想承认刚刚的失礼。

端木徳淑换了一身锦绣牡丹红色凤袍,外罩一层红色薄雾,雾杀上追着星星一般细碎的宝石,头饰换成了从未见过的开屏式,衔珠流苏唯美华贵,眉目去了浓妆,此刻佳人清扫眉宇,在最美好的年华,不必讨好,不必刻意,只需稍稍一缕目光,以让人错不开眼去。

皇后娘娘美貌历来如此,但多数时候,众人不屑于顾,似乎诋毁几句便显得与众不同,年长的官员更是觉得年轻人没有见过世面。

老夫人中会承认皇后娘娘容貌的便更少。

但都不可否认,她每一次出现,都惊艳非常,感叹一句,世间竟然有如此绝色,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罪孽。

荀故风看的这一眼并不是刻意安排,他在应付一位‘恩师’,走了一下神,正好看到她来的方向。

几乎一眼,他便能清晰的记起那天凉亭中的女子,她转过身,眉目清晰,没有一切光环,驱散所有的过往,救赎所有不安,仿佛她一个援手,便能把你拉出深渊,洗涤身上所有的无垢。

荀故风也只需这一眼,便立即想到她是谁,多的听不完的赞美,让众同僚明知道不能提,私下里也按奈不住躁动的窥探心思。

荀故风立即移开目光,举杯的手有些轻颤,拉出深渊?他疯了吗?

“故风,故风……”

“大人说的有理,下官自愧不如,先罚三杯。”

“手怎么受伤了?!”宗之毅立即放下酒杯,脸色难看的拉过她的手:“还能磕了,伤成这样,怎么伺候的!””

荀故风饮尽手里的酒,目不斜视,见人微笑。

“你小心声,这不是都没事了吗。”

宗之毅面色其臭,这叫没事,看看伤成了什么样子!“上药没有,怎么还过来,吹了风怎么办!”胡闹。

“已经没事了,处理过了。”端木徳淑要抽回手,宗之毅肃着脸不放:“这就是处理过了!”

“你总不能过年的时候让我包的像粽子一样吧!”

宗之毅见她恼了,才不情不愿的收回手,顿时看向品易:“怎么回事!”

徐知乎看了主位上一眼,移开目光。

雷冥九喝着闷酒。

品易恭手。

端木徳淑已经开口:“在花厅那边,没有站稳。”

宗之毅会信这个理由?地上是有石子还是结冰了?西大殿今日举办宴席,每一个角落都是检查到了的,屋檐上的冰凌都处理的一干二净,连一只飞虫都进不了!

何况,就算皇后没站稳,身后跟着的人也都没站稳!

端木徳淑叹口气:“只顾着打闹了,被撞了一下,只是一些小擦伤。”

“不是朕说,你身边的人早该换一批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她们何用!”

“……”

宗之毅张口想说话,但知道说了也没用,回头他就挑几个老持稳重的给她送过去:“还是要包扎上。”

“我知道,下去了就包扎。”

帝后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帝后的样子,两人感情不错,没有传言那么多是是非非。

慕国公夫人赵氏自然乐见,总是要差不多才好。

今年宴席散的很晚,西大殿安排了众多节目和方式让众臣休闲,而不是坐着不动听唱礼单,散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走出西大殿被冷风一吹,多半也就清醒了。

雷冥九出宫手立即让人去盯宗之毅的动静。

宗之毅立刻吩咐人查皇后是怎么跌倒的。

徐知乎目送齐西雨上了马车,瞬间转头看了无虑一眼。

无虑心领神会。

徐知乎接过马绳,皇上不会过问才不合常理。

……

乾心殿内,消息回来的很快,何况一开始还有静妃娘娘在,身边伺候的人很多,每个地方都有站岗的人,侍卫每隔两刻钟会巡视一遍,大概什么人什么时辰去过哪个位置,都能很快找出来。

皇后娘娘的路线。

镇西王的路线,两人唯一待过的死角,品易什么时候站在小路之外,相爷又是什么时候出来,前后不会相差一刻钟左右。

这便是宫里,看似庞大,其实精细到每一个角落没有死角。以护卫宫中主子的安全。

宗之毅看完手里详尽的内容,冷哼一声,瞬间将纸摔在桌子上,散了一地!

品易为什么站出来,要防着谁!不带着皇后赶紧走,站在那里看戏吗!

宗之毅气的一肚子火!一群饭桶!镇西王纠缠皇后,不敢喊就受着吗!让皇后摔成那个样子!雷冥九简直万死不能恕其罪!当他这个皇上是什么!竟然敢对着徳淑胡来!简直岂有此理“来人!传镇西王进宫!”

赞清急忙躬身:“皇上,国宴刚散……”

宗之毅气的不轻,哪管那些!雷冥九敢在他的地方欺负他的女人,他还管他要不要脸!不杀了他,他便不配坐在今天的位置上!“现在就——”

御前太监恭身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禀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明珠姑姑和欣圆姑姑求见。”

宗之毅脸色铁青,在他的眼皮子低下,雷冥九真敢!宗之毅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火中烧!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挑衅!“让她们进来!”

明珠带着欣圆垂着头进来,跪:“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欣圆接着行了大礼,声音带了哭腔:“奴婢有罪望皇上责罚。”

明珠叩首,不敢耍任何心机:“禀皇上,奴婢伺候不周,让皇后娘娘受伤,今日宴席,皇后娘娘不想饶了宴席的情景,事后特意来让奴婢禀明当时发生的事,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欣圆一次。”

“奴婢不敢,奴婢伤了皇后娘娘,什么责罚都是应该的。”

宗之毅冷眼看着她们,目光更见阴暗!中间没镇西王什么事吗!要包庇谁!

明珠、欣圆吓的半死!尤其欣圆浑身都在发抖!

明珠直起身,开口:“皇上……”一五一十的将静妃娘娘离开后,皇后遇到镇西王,镇西王好似撞到了欣圆,又好似是欣圆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皇后娘娘,本来她要去扶皇后,见镇西王欲伸手,情急之下推了镇西王,以为镇西王故意为之,将自己因为镇西王有前科的小心思所以对镇西王异常敏感也说了出来。

品易见事情不好,急忙出去看着,中间没一会徐相就到了,皇后娘娘不便与外臣争执,便很快离开。

但皇后和镇西王绝对是偶遇,明珠言辞中至少皇后娘娘是偶遇,镇西王是不是有心的想看皇后一眼不知道,欣圆说镇西王没有撞到她,但明珠表示不相信,觉得镇西王就是故意的。

啪啦啪啦的把罪责往外扔,私心的不希望有一点不好出现在娘娘身上,更不会管皇后娘娘的交代。

宗之毅盯着欣圆:“雷冥九有没有撞到你!”

欣圆十分害怕:“回……回皇上,没……没有……是奴婢不小心,王爷是想拉奴婢的所以让明珠姑姑误会是镇西王推了奴婢,皇上,奴婢以性命担保镇西王没有撞到奴婢!”

“你的命不值钱,没有任何用处!”

欣圆哭的更伤心,不停的求饶,一副奴婢惶恐,奴婢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的惊慌!

宗之毅看着她们两人,明珠眼里有三分要惩治雷冥九的傲慢,欣圆吓的六神无主。

宗之毅冷静下来,结合所有的时间来看,雷冥九在那里已经待一段时间,不能确定徳淑会不会经过。但徳淑出现后,他确实生了什么心思!要不然不会下廊台,那里可没有路!

其心当诛!

徐子智呢!据见过徐子智的宫女太监交代,他一路再找镇西王,是被那日见过镇西王的宫女指路过去的。

宗之毅从心里相信徐子智,想必他也是看到了几人的纠纷,但这并不能说明雷冥九没有问题!

欣圆哭的压抑克制。

宗之毅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她现在咬定了没有,不是没有一点可信度,徳淑身边的人对雷冥九没有好印象,欣圆是府邸就跟着徳淑的丫头,自然没有必要为雷冥九说谎,若真是雷冥九撞了她,她与明珠一样,绝对不会包庇一个随时窥视她们小姐的人。

“所以皇后娘娘在你们眼皮子低下伤成了这样!”

明珠、欣圆立即匍匐下头:“奴婢有罪——”

啪嚓!宗之毅直接将砚台摔两人之间:“一句有罪有什么用!”

欣圆吓的险些背过气去。

明珠跪在地上,也敢到了压力。

“你们真以为朕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是不是!”

“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

宗之毅冷笑一声:“大过年的,一个个跑来认罪,就是真跟你们有关系,真还能在这时候杀了你们!你们的主子恐怕年不过,也得帮你们求情了。”

明珠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不敢恕罪。”

“奴……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那就死了再来!”

欣圆瑟缩的卷在地上,头贴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浑身发抖,再不敢开口!

宗之毅神色更冷,一个个被养出小姐脾气的奴才,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赞清。”

“奴才在。”

“去,将宗姑找来。”

明珠脑中不好的预感成真,可这时候能怎么办!只能认着!明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赞清万分欢喜的去叫人,宗姑姑是伺候皇上身边的老人,从府邸时便一直伺候皇上起居,虽然不是奶娘,但胜似奶娘,在乾心殿内有很高的声望,御下也很有一套,是曾经从宫中跟着皇上离开的姑姑,皇上登基后背赐了宗姓,地位可见一般。

赞清怎么能不高兴,走一个祖宗不说,宗姑姑可是亲皇上一派的,早看不惯皇后独占后宫,还成天给皇上‘脸色’这样他做些什么动作,可顺手多了!

宗姑姑进来,虽然伺候了皇上多年,可也正是一位四十五六有威严有手段的老姑姑:“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明珠自然认识这位老婆子,她与皇上曾经的奶娘,当初没少想给皇后使手段,不过也没有讨的好下场罢了,后来就是互不干涉的关系,她们过去前院的事,前院也插不进后院。

如今冤家路窄,又碰面了。

“皇后娘娘身体刚好,劳烦姑姑点一些人,跟去后面伺候着好好照料皇后,也教教这些人怎么当值!”

“奴婢谨遵皇上旨意。”

明珠心里不屑于顾,想去倚老卖老。

249节点(八)

赞清高兴不已,姑姑一定要给我们乾心殿长脸,看她们还怎么狂!

宗姑看不惯皇后由来已久,出身高贵,脾气骄纵,自家男人也想压一头,皇上当时再不受宠也是皇子,是皇子就比她身份高贵!嫁鸡随鸡的道理难道没有学过!

如今又将大公主放在乾心殿不走,可谓是机关算尽,还想用大公主栓住皇上吗!担心年老色衰的一天不能争宠,干脆拿孩子当筹码!

皇后娘娘也不想想,世子的事给皇上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为什么还想用孩子勾起皇上的恻隐之情,她有没有为自己的男人想过!

她倒要看看,如今她没了端木府嫡出小姐高高在上的身份优势,还是不是敢向自己摆谱。如今她们全家可都是靠着皇上才能有以后,看她还怎么张扬。

宗姑心气很高,源自于她的护住之心,端木大人当初大权在握,接到圣旨时,她们既高兴又小心。

哪个不是小心伺候着新夫人,可结果都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就惹了姑奶奶不高兴,她这个不满意,那个不高兴,事事要顺着她的脾气才行,动不动就对郡王爷玩小心思,丝毫不见正妻的操守。

现今后宫更是装不下她了,每月十万两银子抬进后宫,她犹豫都不曾有的收下,清凉小筑、凤梧冬阁,比皇上住的都好,还动不动惹皇上不高兴,对皇上使脸子!皇上想好好在她那里多歇一晚都不行!像什么话!

宗姑姑点完人,扫了明珠一眼,小丫头片子:“走吧,皇上已经开恩了,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赞清站的笔直,已经到看了劈开的那一条路。

明珠看皇上一眼,见皇上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恭敬的问了礼,拉住欣圆。

欣圆不敢。

明珠强硬的拉着她,有什么不敢的,一个老太婆换一个人,公平交易!

明珠不妥协的把她拉走!老婆子,当初就叽叽歪歪给小姐立规矩,现在眼睛岂不是都长在天上了!

宗姑姑严肃的看明珠一眼。

明珠扫都不扫她!她们和姓宗的还有皇上的奶娘不对眼是当初府里下人都知道的,娘娘为了一家的太平,分前后两制,谁也不干涉谁,才没有闹到皇上那里,让皇上难做!所以想看两声厌,装都懒得装。

宗之毅带人走后,立即传旨:“传朕旨意!雷冥九初五后滚去西北!没有宣召不准回来!”

“是。”

……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珠、戏珠、珍珠、品易,当值的老人,知道两方恩怨的宫女,忍不住放在手里的活,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看着宗姑气势汹汹的带来的这群人!

端木徳淑坐在正位的软塌上,相比于国宴的时候,她只是去了头饰,换了一根普通的木簪,身上依然是那身轻便的装扮,耳坠换成了简单的珍珠,她看也没看跪着的人,指腹小心翼翼的压着白色的棋子唯恐碰到伤口的位置。

宗姑跪了一会,见皇后娘娘不说话,心里便有了想法,她们这么多人跪在这里皇后娘娘不会是没看见,那就是想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

“你觉得本宫耳朵不好使吗?”端木徳淑斟酌的落下一子,在这方面没天赋,自己跟自己下,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宗姑姑顿时卡主,没想到夫人如今还这个脾气,曾经是郡王爷身份不如人,让着你,如今你只是一位险些没有登位的皇后娘娘,皇上再宠爱你,有些东西也不一样了:“回皇后娘娘,老奴不敢,老奴心中敬重皇后娘娘,忍不住一再恭敬。”

端木徳淑捏着手里的黑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珍珠、明珠见此情景,不好在看皇后给这婆子下马威,何况以后弄不好要共事,彼此还是要留一分脸面的,转身,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反正宗姑姑又讨不到好。

品易摸不透皇后娘娘的想法,甚至不解,娘娘不喜欢这个人放着便是,何必……

端木徳淑还没有自降身份到跟一个婆子过不去,她是跟宗之毅过不去,这时候派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不满意戏珠等人,挑一批宫人出来,慢慢养情,她无话可说。

把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东西弄来,他身边是不要人伺候了吗?!需要男主人身边这等人物过来跟着,她是还没有学会规矩的新妇人,还是需要管束犯了错的当家主母,没有这样的道理。

品易站了好一会,娘娘除了下棋还是下棋,短时间内没有理会下面人的意思,转身去忙手里的事了。

宗姑姑身姿正经的跪着,她也是宫里出去的奴婢,自然知道怎么跪,一开始她还有三分傲气,但跪的时间长了,年纪又大了,这些年又没有再这样跪着,不禁有些身体不适,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三分,觉得膝盖生疼。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棋子,慢悠悠的看向宗姑:“你跟皇上多年年了?”

宗姑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她还不是不敢让自己总是跪着;“回皇后娘娘,奴婢跟皇上二十七年了。”

这是从小看到大的了:“姑姑回去告诉皇上,姑姑资历深厚,本宫不愿姑姑劳累,差遣姑姑,希望皇上收回成命。”

宗姑立即道:“回皇上,老奴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好,自认还能服侍皇后娘娘几年,请皇后娘娘给老奴一个机会。”

端木徳淑烦她不是没有道理,她们这些从宫里就跟着宗之毅的,质量都一般般,甚至连顺圆的皮毛都没有学到,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分配给不受宠的皇子,她是在让她们走吗?话传给宗之毅,自然是宗之毅的:“既然姑姑非要在这里,也行,姑姑劳苦功高,本宫也只好另僻一处宅子,让姑姑养老了。”

宗姑姑瞬间直起腰,想敢她走:“皇后娘娘,奴婢……”

端木徳淑哐当一声降棋子摔在棋盘上:“跟你说什么就去做,年纪一大把还不懂听人话,也难怪现在还是一个姑姑!”

戏珠吓的急忙蹲下身为皇后娘娘捡棋子!

宗姑姑臊的脸都要没了,她一把年纪了被皇后娘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她以后还怎么在宫里当差!就是皇上也没有当着人说过这样伤她脸面的话:“皇后娘娘,奴……”

“掌嘴。”

品易进来便看到这样火爆的场面,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刚见面,以后还要不要共事了。

品易看看蹲在地上捡棋子的,再看看脸色不佳的皇后娘娘,看看自己张嘴的愤愤不平的宗姑。

品易不敢直接触皇后的眉头,让到一遍,拉过珍珠。

珍珠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品易心里明白了三分,这位宗姑他也是打听过的,能力一般,离宫又造,揣摩主子意思,人际关系是差了一点,皇后娘娘的脾气不是对着她去的,她可能还都没有察觉出来,反而觉得皇后娘娘是在针对她,说不定现在心里正委屈着,也有点想自己打了自己去跟皇上告状的意思。

品易叹口气,皇后娘娘更是有脾气的,向来不喜欢跟蠢人说话!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容不得人顶嘴。这宗姑也是,大过年的在人家宫里掌嘴晦不晦气。这是乾心殿大姑姑该做出来的事。

品易讨好的对脸色不佳的娘娘笑笑,小心翼翼的走进宗姑,和声和气的对宗姑说了两句,拉着宗姑便向外面走。

宗姑本不想搭理品易,有本事就一直让她跪着,看看最后皇上过不过问,谁下不了台。但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在这里跪着掌嘴,也够不好看的,再说她现在这个样子,皇上看了也定然知道是皇后娘娘无理取闹在先!

品易将宗姑拉走。

大殿里的众人一动不动,没有一个结果前,没有人敢触皇后娘娘的眉头,皇后连宗姑姑都罚了,哪里还有她们动一下的地方。

戏珠小心翼翼的将棋子一一摆回原位,乖顺的站在一旁。

品易苦口婆心的劝了宗姑半天:“姑姑当时就不该答应,您什么身份,对皇上的意义和其中,哪里有来娘娘这里当差的问题,这和当家老主母,把自己的贴身老伴送给儿媳妇有什么区别,知道都是疼惜儿媳妇,不知道的以为婆媳有什么问题呢,您说是不是姑姑?”

“皇上也是为了皇后好,你看看皇后娘娘如今的脾……”

“皇后什么脾气也不是咱们能说的,姑姑劳苦功高,也就是您皇后娘娘才给几分颜面,今日这是要是放奴才身上,非被娘娘拉出去打板子不可,姑姑何必受这份气,主子就是主子,这样的脾气上来了,姑姑能讨到什么好,娘娘让姑姑去回话,姑姑回便是,姑姑也不像好不容易消停的流言蜚语,又传出什么帝后的闲话来不是。”

“我……”

“咱们当奴才的,不就是包容着主子的过错,时刻提点主子没有想到的事情,皇上是为了娘娘好,可也分好的方式,姑姑说是不是。”

品易对站在一旁的吉梧使个眼色。

吉梧立即讨巧过来,眨巴着心疼宗姑姑的大眼睛,拿着手绢就要给姑姑擦脸,眼泪都要心疼的掉下来了,小脸为姑姑气愤的不行。

宗姑姑顿时把他扫她,心情到是稳了几分,她也是见识过这些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的手段的,招人疼的时候那是真招人疼。

何况她还能再进去跪着打自己吗,品易给了她台阶她自然要下,但架子依旧端的很足:“皇后娘娘这脾气你们就该劝着点,皇上还不是为了皇后娘娘好。”

“姑姑说的对,姑姑也是为了两位主子操碎了心……”

宗姑姑进来问了礼,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端木徳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品易为娘娘捏着肩,讨巧的讲着笑话企图逗娘娘开心。

戏珠也殷勤的伺候着,唯恐自家主子再不高兴。

……

宗姑在凤梧宫应了是为了全脸面,回到乾心殿,脸对着皇上,哭的万分伤心:“……老奴无颜面对皇上,老奴对不起皇上的嘱托,老奴还有什么用,老奴不如回乡收着老娘娘的排位养老算了……”

赞清脸抖的不想看她!这都什么话!真以为皇上是您儿子了!告状都不会说话!

宗之毅冷着脸,一句有用的话没有听到,就听到老姑姑在这里哭了,还要耐着性子开口:“姑姑快起来,你总跪着像什么样子,赞清,快扶姑姑起来,皇后年轻不懂事,难免冲动了些。”

“老奴伺候皇上多年,何曾受过这份委屈,皇上还是让老奴回乡养老吧。”

赞清神色怏怏的去抚宗姑,差不多就行了,万一皇上真答应了呢,你去哪里哭!平时那些斗青稞的小心思去哪里了,如今被退了货,皇上还能强塞过去,不会赖着不走先住吗!蠢的可以!

皇上把你塞过去是想有一只眼,这只眼不用做什么,逼着点皇后,有什么事传个话就行,你以为真让您去接戏珠搬了,还带着人去请安,赞清觉得这件事让青稞去做,也不至于如此高调。

“姑姑说的哪里话,姑姑先下去养着,这还过年呢,不能让姑姑受了委屈——”

“老奴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老娘娘啊——”以前那女人就欺负她们郡王爷,现在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宗之毅不耐烦的让赞清赶紧把人弄下去。

赞清早没了耐心,叫了左右两个人,把人抬走。

不过,皇后娘娘也是敢,丝毫不给宗姑面子,就不怕皇上生气?

宗之毅多少知道徳淑与他宫里这些老姑姑们处不来,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不到现在了还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宗姑留!宗姑没用,其她人更是一点用没有。去了也是白去。

赞清刚才听宗姑的口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皇上……”

宗之毅十分不耐烦:“有事就说!”

赞清谨慎的斟酌好用词后开口:“皇上,皇后娘娘……可能是误会您有管束、看顾娘娘的意思了……”

宗之毅神色微僵。

赞清当场傻眼,皇上您不会真——

宗之毅不是完全那个意思,可不否认有点不想徳淑接触到雷冥九、徐子智,虽然后者没有那个意思,可能不要接触就不要接触,本也就没什么关系,何必要巧遇。

赞清收回手放在腹部,皱着眉,皇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皇上觉得皇后娘娘还跟能镇西王那种人……他不是说镇西王,就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在皇上和镇西王之间选谁啊。

宗之毅有些被猜中见不得人心思的不自在,好像皮被剥了扔在人面前一样,恼羞成怒有一些、胆怯的怕她质问也有一点。

……

“皇上今晚不过来了吗?”戏珠看看时间,都这么晚了。

品易熄灭手里的香:“半个时辰前传过话了,不过来了。”

戏珠闻言点点头,不过来也好,免得大过年的吵起来,抱着娘娘的衣服向浴室走去。

……

端木徳淑躺在床帐中,闭上眼,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他的样子,端木徳淑愣了一下,继而静静的躺着。

他今天的目光,眼里的隐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她是知道的,那一刻她也真怕,除了怕牵连家人,竟然还怕他真的冲动的担下一切,让一些就此结束。

若是被徐子智撞破了,他真的要不顾一切的应验他说过的话吗!

端木徳淑盯着漆黑的床顶,除了黑压压的空洞什么都看不见,她担心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想他死,不想他受到伤害,希望他好好的,这算是一切尘埃落定后,也想要其它的东西了吗!

雷冥九——若是我要了!你又有什么好结果!守着看不见摸不到的虚无的寄托在几张纸上的感情。

感情?端木徳淑这辈子还有体会第二次的感觉,想到他欲放手,就此认命的决绝,端木徳淑承认那一刻她有抓住他的手同生共死的想法!

若不是徐子智没有追根究底,她是不是就真疯狂的那么做了!

雷冥九我若是不放手!不会比你好相处的!不信!你试试!端木徳淑眉眼不自觉的放柔了一分。

你既然做到了,我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

250听的见(一)

徐子智不意外这个结果,雷冥九当时在场,瓜田李下,不管是不是他都是他,何况确实伤了皇后娘娘,宗之毅能高兴才奇怪。

徐子智摊开桌子上的地图,心情尚算不错,雷冥九早需要点教训,否则真以为什么人都是他能随便碰的!

少忧走进来:“相爷。”

徐子智一身青衣,慢悠悠的端着手里的茶:“说。”

少忧目光犹豫了一瞬,将打探到的夫人的事都说了一遍,少忧也有些惊讶荀大人竟然和夫人有过婚约,虽然早已经不作数,但这也很惊人。

徐子智神色淡淡,果然如此,荀故风很小的时候家境也算不错,若不是出了荀父那样的人,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竟然还发卖妻子。

若是被人检具出来他是要被免官的,不过宗之毅从不看重这些,不得不说是荀故风的运气,他也曾私下与皇上透漏过这件事,这件事就是闹出来对他仕途的影响并不大,荀故风也是有谋算的人:“下去吧。”

少忧有些惊讶,相爷不再问问吗,为什么退婚?两人有没有见过?虽然两人并没有见过,可有过婚约是事实!

少忧退出来,还是自己狭义了,竟然觉得相爷会介怀。

徐子智圈出一片山区,山脊在这里趋于平缓,下百里突出,沉山并延,拉长入海,徐子智思索的敲了两下,这片地质工部可以参考一下建关。

……

端木徳淑将手里的簪子放下。

戏珠为娘娘梳头的动作立即轻缓下来,不忘瞪品易一眼,一大早跟娘娘说这些做什么?!

品易笑笑,总是要报的,免得娘娘都是记挂着,现在来看,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皇上虽然不满,但并没有怀疑镇西王的居心,可碍于镇西王有前科只是把人派去边关罢了,没有闹的很难看;相爷那里没有动静,看来是没有怀疑什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全赖与大家都认为镇西王绝对不可能与娘娘有什么认知上,对镇西王来说,这位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品易目前在乎的是娘娘的看法,娘娘若是满意这个结果最好,若是不满意……

不过……看娘娘神色,是不太满意了……

端木徳淑又拿起簪子,递给戏珠。

戏珠看了品易一眼,接过来,为娘娘用上,这个簪子不配娘娘的发型啊?

娘娘让你用哪个就是哪个!

端木徳淑没什么好不满,本身就是有破绽的事情,她知道有破绽满意这个结果呢,宗之毅呢?在恼什么?她以前并不明白宗之毅无缘无故为什么脾气那么大。

时至今日她好像懂了,但他一直以来怀疑谁?觉得她会跟谁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这些多年委屈他能时刻想着!

戏珠心一揪,这又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了,祖宗啊,过年过节的咱能高兴一点吗。

品易心里有了计较,皇上这件事做到又招娘娘厌了。

……

——西北天寒,多带两套衣服!——

雷冥九混沌多日,认命的心,突然多了离开的动力,没有过问过自己形状的他,在初五离开这一点,兴致勃勃的吩咐人又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忘带东西。

雷家老夫人虽然跟二儿子‘有仇’但知道他今天走,还是忍不住带着大女儿在镇西王门口相送,看着他突然精神不错,毛毛躁躁的,又后悔来送他,就欠不该理会他!

雷冥九走过来,他现在很知足,真的!“娘。”

雷老夫人冷哼一声。

雷冥九傻呵呵的对母亲笑笑,知道自己对不住老母亲:“大姐的事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让大姐和孩子在家里住着,和离书过了正月就能送到,大姐若是还想再嫁——”

雷家小姐小声的开口:“我不,我——”

雷冥九冷目立即看过去。

雷家大小姐害怕的住了口。

雷老妇人恨铁不成钢的拍拍女儿的手,跟那种男人有什么好过的!就是欠打,打的他现在不是不敢闹了。

“老三的事,我警告过圣都大大小小的赌坊,娘不用为他操心,你安心在家享福,我都让人看着他呢,别为他费心。”

雷老夫人听着儿子的话,又有些不舍儿子了,我到底为谁更操心,皇上这次还没有安排归期,不是都太平了吗,为什么还整年整年在外面:“你少给我添麻烦,我就不操心了!”

雷冥九笑笑,启程的队伍已经等在借口,他这次带一万人马走,带了西边有大部队汇合,若是他猜的不错,宗之毅三年内没有让他回来的打算:“娘,保重!”

“走!赶紧走!”老人家都是泪水。

雷冥九接过马绳,上马,头也不回的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

……

——我带了好多狐裘大氅,还有棉衣。小仙我都好几年没有穿过了,这东西真的需要吗,我现在穿了一身,热死了,能不能脱了,算了,你说要穿的——

——越往西边走越冷,但是,好吧,还是穿着吧,你也别总是在冬阁待着,多出来走走,看你都要长胖了——

端木徳淑将信甩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戏珠打扫着百宝阁上的花瓶,闻言,看娘娘一眼,见娘娘气呼呼的把信塞茶壶里,不知道又发什么脾气!

——盆景腊梅收到了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好看!我从山上挖的!野生野长,气味更香更冽,反正我也不懂那些,他们文人不是都推崇这些,你肯定喜欢。西南之地山涧的腊梅开的尤其艳丽,有机会带你来看——

——怎么不回信了,没时间吗?不回就不回,这边的冰一米厚,凿冰捞鱼非常热闹。——

——还是没时间吗,我想把棉衣脱了,热——

热死你!

——哈哈哈!见信如面,我不热,我穿着!我现在非常高兴,能去外面再跑一百圈,我们这里……——

——走了一半了,安营扎寨中,百里不见炊烟,高山险路!我喜欢!半个月前掏了一对鹰,给你送过去了,应该到了,喜欢吗?是不是特别威风!你那对鸽子能不要就不要了,是在没什么看头——

你说谁的鸽子不能要。(鹰她没有看到,宗之毅不会让送过来。)

——说你还不乐意了,你那对鸽子那小翅膀能抓鸡还是能咬蛇,你也就自己逗逗,估计现在连送信都不会送了——

半个月后。

雷冥九小心翼翼的写信——生气了,你的鸽子养的胖乎乎的非常好看,真的,羽毛又亮,胃口又好,哪哪都好——

端木徳淑懒得跟他计较,提笔:到了吧,明天出发去皇福寺了。你到了那边,不要……事事冲在前面,回来了也不分你一寸土地。

端木徳淑放下笔,叹口气,他肯定不是不校军,靠战争起家的,哪能那么简单的忘了战场上的快意恩仇,苦的只是针扎在火神火热中的人罢了。

“娘娘,大皇子抱着大公主来了。”

端木徳淑眼睛里顿时盈满了笑意,眉眼弯弯都是深情。天气没有那么冷了,她偶然会把大公主从乾心殿抱过来晒晒太阳。宗之毅大概是觉得‘她会害他女儿’到了散朝用膳的时候一定要在乾心点看一眼大公主,晚上也一定要会乾心殿。

端木徳淑到不担心大公主,在哪里不是身边的宫人伺候着,用不到宗之毅时刻记挂,只要伺候好大公主在哪里都行。

“母后,大公主又重了。”

端木徳淑接过女儿,可不是又重了,瞧她这一身小肉,小鼻子都要看不见了:“给你选的伴读看过没有?”

“回母后看过了。”

“可有满意的。”

“孩儿觉得都好,全凭母后做主。”

戏珠预接过娘娘手里的大公主,大公主太重,抱久了累。

端木徳淑没有大碍,本也不会抱很久,不会累到哪里:“你自己选便是,就是陪你一起,不必计较那么多,也不用听你母亲的看家世,对你而言,你若立住了,自然有人帮衬,若是有确实,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会在你身上费力,这时候的伴读,就是挑选对自己的脾气,你多看他们背后家族一眼,都弱了自己的气势,明白吗。”

“孩儿谨遵母后教导。”

“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说也是你今后要相处多年的好友,想好了再告诉母后。”

“是。”

“啊啊——唔唔唔——”大公主歪着身子够一人高的花瓶中的腊梅。

端木徳淑被她抻拽的吃力,不断的后仰:“祖宗,你再动就掉下去了。”

戏珠见状也不帮忙,您不是说您可以吗,您抱着吧。

宗礼取了一支梅花,掰下一小支送到大公主手里。

戏珠嗔怪道:“殿下,您就是太好心。”

“大公主喜欢,梅花现在都开败了,也就母后这里还有几株开的盛的。母后,孩儿还换一匹好马。”

“好呀,有心仪的品种吗?”

宗礼有些腼腆:“有。”

“让戏珠拿了对牌去挑便是。”端木徳淑坐下来,将女儿放在榻上:“京中的府邸也挑一座,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

宗礼心悦的神色淡了一瞬,然后淡淡一笑:“好,孩儿挑中哪座,母后都要给孩儿争取过来。”

“好——”

……

雷冥九对此不认同——谁说的不是,你有,大公主有,以后太子也需要,当然越多越好,你会嫌弃太子的领地多吗,我要太子的江山囊括所有我们踩过的土地!——

……

雷冥九等啊等啊,等了十多天,他自己写了七八封也没有等到一封回信,这封信口气不禁又弱了三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我嘴欠,是不是到皇福寺了?今年不能回去看你,注意身体,天气回暖,多出来走走——

……

端木徳淑穿了一身天蓝色的小坎,坐在绿意盎然的山亭内,发丝简单的挽起,只用了一根木质的发簪,下群垂在朱红色是亭子栏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春暖花开,漫山虫鸣,枝叶翠绿孱薄,还带着新生的稚气,午后晒晒太阳,觉得心神都好了不少。

戏珠开怀的逗着在毯子上啃苹果的二皇子。

端木徳淑拿着信,笑眯眯的晃动着衣裙上的压玉,目光所见都是光明的春意,皇福寺的春天还是这样美丽。

“娘娘,您看二殿下生气了,二殿下要咬奴婢呢,哈哈哈哈——”

宗尚熵久久够不到自己的苹果,撇撇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小样子笑的不行!

二皇子起身,委屈的扑到母后怀里,他都哭了这么伤心了,母后还笑:“哇哇哇——”

端木徳淑将他抱起来,指责戏珠:“你快给他,看你把小哭包急成什么样子了,尚熵不哭,都是你戏珠姑姑不好,以后不跟她好不好。”

“姑姑——坏——”

端木徳淑笑的把脑袋帖在小家伙脸上:“你真太可爱了,让母后亲一口。”

宗礼远远的站在山腰处,入目是广袤的群山,还有不远处笑意融融的家人,宗礼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取下腰间的笛子,他听品易吹过,学了一阵子,早已经出师。

悠扬轻快的笛声伴随着树间的风、山涧的水、潺潺的景在山林树海间飘荡……

夜深人静的皇福寺,有各种山木呼吸的声响,打开窗,月光撒下来,换得一室静谧。

竹光亮起,端木徳淑披了一件单衣,长发垂在肩侧,映着月光像一副魅力的画,她提起笔,嘴角的笑意更盛。

感动了,你信吗?那我要你见过的所有疆土,要我没有参与过的所有春荣冬枯,要我想过的每一种山河景色。好了,现在都请捧到我面前,我若是心情好,或许还来得及赏你一朵门外的迎春花。

251听得见(二)

雷冥九像是被调动了所有热情,抵达西关第一晚,没有做任何停留,乔装打扮直接飞扑异国腹地。这几年!他一定为她拿下三座城池!

……

“有孕了,是好事啊,几个月了?”端木徳淑风尘仆仆的回来,眉眼间都是春风相随的笑意,精神愉悦,面若桃李,脚边还吊着不肯走的二皇子。

大皇子远远的向众位主宫见礼,然后慢慢退开,他年龄大了已经开始避嫌,这样的场合他已不再参与。

静妃赶紧把桑儿妹妹拉出来。

沛桑儿羞涩不已,也已经亭亭玉立,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再不是受一点就不敢出门的孩子:“回娘娘一个多月,太医刚刚诊出来。”

端木徳淑点点她的鼻尖,笑的像一幅画:“好,我说一路总有喜鹊叫能,原来是有这样的好消息等我本宫呢,可通知家里了。”

沛桑儿点点头。

“好,让宫里人小心伺候着,再给你宫里添两个厨子,大家也都别跪着了,本也没有外人,走进去吧。”低头无奈的看眼抱着她推不走的二殿下,宠溺的将孩子抱起来:“好,也忘不了你。”

……

“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心情不错?笑的非常好看。”

“皇后娘娘本来就爱笑啊,娘娘很好相处的。”

但这次笑的最好看啊。

“哎,沛妃都有身孕了,你也多长点心,着后年就要选秀了,宫里这点人都怀不上,以后想都不要想了。”

……

端木徳淑很想女儿的,虽然小姑娘不热情,但几月不见她好像又长大些:“对了,把咱们带回来的东西,给各宫的主子们送去,顺便把点了香的长命锁,给几位皇子也一起送去。”

“是,奴婢已经安排上了,娘娘就别惦记了。”

“娘娘,乾心点的青稞姑姑来接大公主回去。”欣圆说完谁也不敢看,垂着头老实的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土里。

端木徳淑为女儿挂着银锁,口吻亲切:“让她在外面等着。”

“是。”

端木徳淑心情并没有收到影响,她离开的时候因为大皇子伴读的事与皇上气了些争执,什么叫‘好高骛远’‘野心勃勃’不就是挑两个一起读书的,谁挑不起,他们家不同意当初别把孩子送过来,现在送了又想称病吗!那好本宫就当等着他家儿子病好!

怎么!还觉得阿礼不敢选他们家儿子了!他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他用心险恶热闹了宗礼,宗礼才会在他家儿子身上浪费一个名额,还有脸把状告到皇上那里。

宗之毅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不耐烦全写连上了,绝的孩子们烦人,你别生,生了就别摆那张不愿意应付的脸!

不过到底都是他的孩子,他有重视的有不重视的全凭他自由,她的口气也该更好一点,不该跟他硬顶。

这次回来的匆忙,便只让驿站发了消息回来,没有单独通知,她是想着,等她到了,信也到了没有必要,但想来他是不高兴了,在大公主上跟她做文章,她也理解。

“你爹又想你了。”端木徳淑给她带上,仔细打量一二,真好看,又逗了一会,累了,才让青稞抱了回去。

……

徐子智看眼又走神了的宗之毅,心中淡淡:“皇上若是没事,请容微臣告辞了。”

宗之毅回神,他确实没有心情,并没有留。

徐子智走出来见到青稞匆匆而去,想必是回来了,看这样子,宗之毅是不会把孩子再给她了!她怪的了谁!

……

天色渐渐暗下来,沙漏似乎突然加快:“谁动了时晷!”

赞清被吓了一跳,谁也没动呀?赞清急忙过去看看,仔细检查了一遍哪里都没有问题。

宗之毅心烦意乱,他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把尚一抱回来!宗之毅觉得自己蠢透了,他现在再过去,脸面就足了吗!

赞清谨慎的看皇上一眼,见皇上不知道在捉摸什么,但是这个时间,今日又是皇后娘娘刚回宫的日子,皇上还能想什么,定然是又抹不开脸面了,皇上也真是的,非急哄哄的把大公主抱回来做什么。

就是不高兴皇后娘娘一月多月不闻不问,也不能拿大公主当筹码不是吗,何况那件事也不能说皇后娘娘有错,大皇子从小养在娘娘膝下,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陆国公府不乐意您别送孩子进来呀,选上了又称病,皇后能给陆国公好脸色才怪。

皇上没有台阶上,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没有点脸色,也就不用混了:“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见大公主得的银锁那样好看,皇上也该早早的去问问娘娘有没有手镯,也给大公主打一对才是。”

宗之毅看赞清一眼,起身:“更衣吧。”

哎呦喂,奴才的祖宗爷,您不换衣服也是玉树临风的俊美,换了呀,更俊美。

……

净鞭声响起。

凤梧宫宫人早已做好迎接皇上的准备。

端木徳淑也梳妆整齐,穿着家居服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宗之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还是走时的样子,头发又长了一点,沐浴过,还有一半披散下来,看不出生气样子,好像并没有生气他把大公主带走而不高兴。

但她不不高兴才更不可思议不是吗,她这样脾气的人,能允许这件事就很不正常,怎么还是想到了自己一定会小肚鸡肠的计较,还是已经懒得跟自己一般见识,还是说她好久不见尚一,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能多见见尚一,对一个养了几年的都如此在意,自己亲生的反而不管不问了。

“皇上可是累了,看起来脸色不好?”端木徳淑主动上前,为他脱了外衫。

戏珠接过来让人挂好。

“可是最近天累了?皇上也要多注意休息。”

宗之毅看着她的神色,下意识的想说他不是有意让人把大公主叫走,就是不高兴她回来没有亲自通知他,驿站的公文总是太过刻板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说无益。

“尚一呢?”

“睡了?让青稞报道侧殿去了,等一会醒了再抱过来。”

端木徳淑点点头:“也好,皇上把她养的真好,又胖了一些呢,再这下养下去,宗礼快抱不动她了。”

宗之毅见她神色不错,没有生气的样子,心神还是忍不住放松一些:“她很听话,又懒,吃饱了就睡的,长的最快。”

端木徳淑笑笑:“好在皇上赏了她三分地,要不然非美人要不可。”

“朕看谁敢。”

两人闲聊了片刻,端木徳淑柔和的把事情拉回走时的问题上:“臣妾想过了,觉得皇上说的有道理,不过就是个孩子,愿意了多看一眼,不愿意了臣妾也懒得管,可,您看,这毕竟是小礼的事,又是小礼选过的人,让小礼自己去一趟怎么样?”

宗之毅看着她好声好气的话,不轻松口气,她也想冰释前嫌的,何况本也不是什么事,也知道闹的难看了,讨个巧,连带着大公主的事也不计较了:“多大的事,你看的办就是。”

“多谢皇上。”

宗之毅看着她笑,心情更好了几分,最后一点因为大公主的不安也消散殆尽,问起了她在皇福寺的趣事,虽然每隔几天都有人报备皇后的起居,但是现在看到她,还是想听她自己说说。

端木徳淑也很配合,和声细语,尽量不惹他不高兴,问什么也顺着他回答,尽量捡宗之毅愿意听的说。

宗之毅心情愉悦,留宿的非常自然,两个都不想吵闹的人,拿出彼此的诚意,自然是和和美美。

翌日一早,端木徳淑送走皇上,用了早膳,便请了孙太医过来,问诊开药,补气养血,调理身体,尽量备孕。

戏珠心里十分高兴,她就知道是自己错觉,什么镇西王,娘娘到底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后位,娘娘怎么会心里没有成算。

品易可不这样想,从怀孕到生产,前前后后有一年半不用伺候皇上,皇后娘娘,就没有一点避皇上的意思吗?毕竟称病多了影响朝臣对皇后的看法,有孕可是最直接的避宠手段了。

“大皇子呢?”

“一大早就去马场了,稍后还有早课,估计要到正午才能过来向娘娘请安。”戏珠为娘娘整装,娘娘心情好,好伺候她们也轻松。

“等一会让宗礼过来一下。”

“是,娘娘。娘娘也想为大公主生位小皇帝了是不是,夫人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端木徳淑笑笑,选了一只簪花的发簪。

……

宗之毅心情十分好,做什么都觉得顺手,连带看这些啰嗦的喜欢踢球的臣子也顺眼多了:“端木德辉快回来了吧。”

慕国公闻言立即恭敬的上前,皇上能提起自家,自然与有荣焉:“回皇上,承蒙皇上挂怀,犬子入夏前会路过圣都,回来看老臣一眼。”

“嗯,既然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躲在家里待几天才是。”

“微臣代犬子多谢皇上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知乎目光淡淡,他这是满意后的施恩……徐知乎想完,突然有些累,他这样下去想要一个什么结果,让端木徳淑回头?她若真回头了,他还能娶她不成,他可没有那份大量既往不咎。

看她得到报应?什么算报应,不为后,碌碌无为老死后宫,回忆起她这一辈子都是悔恨和痛苦。

这个好,尤其的好,但看如今宗之毅的‘热情’不至于混蛋到哪个地步,至少这几年这个想法等于没有。

后宫现在能和端木徳淑站在一起的也就是沛国公的淑女,还是他堂妹,一个扶不上墙,一个不够端木徳淑看,都是无用的。

肖才人本来好好的一个宠妃,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作出那等没有脑子的事,想复宠已绝无可能,其她的几乎是一群酒囊饭袋,出了围着端木徳淑讨好完全无用罢了。

后宫若想动起来,动到足以撼动端木徳淑,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宗之毅老糊涂了,第二种,真有女子可以与端木徳淑抗衡。有这种人吗?

徐知乎闲闲的胡思乱想,想着殿外的春色,也不施一个没有作为的好日子。

……

荀家小院的书房内,荀故风叹口气,慢慢的将画一点点的卷起来,装好,封在匣子里,他失心疯了竟然一丝不落的把那日的所见画了下来。

荀故风苦笑一声,难怪一直有人念念不忘,即便成婚多年,身居高位,也引得人暗暗追捧,私下里,依旧有她的画作,暗自流转各大人物之手,她的确有让人不知为何沉迷的目光。

“荀大人在家吗?”

荀故风将画推进暗格。

小斯已经将人迎到了外间。

荀故风镇定的走出来,儒雅谦逊,带着三分翩翩佳公子的气质,一看便是谁家养出的好二郎,

谁能想到他出身不高。

崔怀生得意的缕缕小胡须,可见喜庆不错:“荀老弟,你猜为兄今日听到一件什么好消息?”

荀故风让小厮为崔兄镇拆:“小弟猜不出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崔怀生更得意了:“料想你也不知道,陆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向来只让好事出门,落面子的事想来都扣死在家里,你可知今日大皇子去陆国公府了?”

荀故风有些惊讶:“大皇子出宫了?”

催怀生与有荣焉的点点头,好像自己的学生有了大出息一般:“何止出宫,大皇子今日是来亲自退陆家子孙的,记得前段时间陆家那孙子称病的事吧。”

这个荀故风知道,宫中让家中年满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入宫陪大皇子赏马,各种意思不言而喻。陆家碍于传令去了,却在被看中后称病,孩子自然想不出这些招数,想来都是陆国公的注意:“大皇子亲自出面?”

“可不是!”这也是崔怀生最得意的地方,不是皇后为大皇子说话,也不是皇上,而是大皇子亲自出来见了陆国公,探望了陆家小公子的病情,并婉拒了陆家的小公子,这以后还有哪个皇子敢选,摆明捡大皇子剩的吗?还是等他们府上送进宫的那个至今没动静的‘娘娘。’“当我们大皇子是好欺负的!”

荀故风看着他激动不已的神色,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何如此失态。

催怀生哼着曲,整儿个人充满了朝气,大皇子一直养在皇后娘娘名下,他出宫就相当于皇后娘娘出门,又是亲自去拒绝,那边是表明了凤梧宫出去的皇子不容他人非议。

而大皇子又表现的周到有气势,那定然是皇后娘娘下了心里培养的,这些人见了,就是大皇子有五分好,也能吹出十分,更何况这位大皇子他见过,是位有想法,有城府的皇子,若不是知道他还离不开药物,真看不出他身体不好。

“对了。”崔怀生声音降下来,神秘兮兮的道:“年宴上,你可见到娘娘了。”

荀故风看他的开头,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但他并不愿与人风向这些,摇摇头:“我去的晚,皇后娘娘已经离席,后来露面,我坐的远又有恩师在旁,没敢乱看。”

崔怀生无不惋惜:“你呀——没福气!”

荀故风笑笑,认这个评说:“崔兄喝茶。”

……

——西北的夏草,是不是跟北地的不一样!这是我烘干过的,他们说这样便于保存,荀故风的事你知道吗?我好想没有跟你提过,我也忘了,我听说他最近又升了了,我算着如果不出差错,皇上应该是想让他接吏部尚书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最适合他,无亲无故也更公正,但你想好了,他如果坐上这个位置,对你不见得有好处,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的生母,我们都不清楚他对她们又几分感情,将来会不会对你的事有影响,而且我还利用过这件事,你做个决定,要不要干脆就不让他长起来,毕竟以后处理更麻烦。

我也没料到他会走到今天,最后一张纸是他的身世,看后回——

端木徳淑打开最后一张纸,纸上简单扼要的介绍了荀故风和端木蔷薇的关系。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是便是了,好不好的,还怕人报复吗。玄理的事,雷冥九已经属于越界,这件事他还想怎么动,宗之毅可是很欣赏他的,不见得对他的身世没有调差,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何况做都做了,没有容不下别人好的道理,如果早几年她或许见不得蔷薇立在她智商,这些年看大多了,若是蔷薇有个助力……哎,说不定她哪天就用到了呢,也算是端木家的福分。

端木徳淑将信收起来,当初不会放在心上,现在自然更不会把小小的吏部尚书放在眼里。

戏珠拿国信,随意的翻看几眼,打算处理掉,当看到最后时,睁大眼睛,不可随意的看向娘娘:“皇……皇后娘……娘娘……”

“处理了吧。”端木徳淑心情不错的摆弄着窗台上的松枝,欣赏不来西地的‘枯枝’他送来的这枚叶子,那里还有什么绿意,都成枯草了。

戏珠急得半死,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心大,同时端木家族的女人,万一娘娘生不出皇子蔷薇小姐又有位吏部尚书哥哥的助力,若是再生出一位聪慧得宠的皇子,难保老爷子最后不会劝着皇后娘娘有想法。

“娘娘——”

端木徳淑拿过桌上的毛笔,倒过来,在松盆里挖土,声音轻缓,有不在意:“太子之位能者居之,就算是本宫所出的皇子又如何,若是无才无德,本宫也不会护他去争那个位置。”

戏珠闻言震惊的看着皇后娘娘:您疯了!但为奴为婢多年,到底说不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娘娘,您莫不是病了吧。”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

戏珠立即禁声,可——这是是开玩笑的吗!太子之位当然要是皇后所处的皇子!将来的皇上必须要是娘娘生的才好!别人家的孩子,说话总是隔着一层的啊!

端木徳淑将枯叶折好,放进挖好的坑中,一点点的添着土,好像在看,又好像没有,声音飘忽却真诚:“只要皇上在,本宫便是这皇宫大内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若是哪一天,皇上不在了,这座皇后之于本宫便没了任何意义。一个太后之位,说好听了是安详晚年的地方,说不听了,不过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妇人等死的三间大房子。我的荣华在哪里我清楚,我在最得意的年华享受到了,便不贪婪晚年的安稳。不管谁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不管与本宫有没有恩怨,带皇上去后,本宫也就该去了。”

所以谁是太子,谁是未来的帝王她不在意,也不强求,跟她有仇怨也好,没有也罢。只要有能力登上去,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江山是宗之毅和很多人辛辛苦苦打下来,又是这么多人斟酌再三、一步一个脚印努力的,若是没有一个贤明的君主,他们这代人,才是死了都不能闭眼吧。

252听得见(三)

戏珠才不管那些,也别跟她讲道理,现在分明是未来可能有人分薄她小主子的权利,她怎么能甘心!还有就是,娘娘怎么可以说的那么伤怀,什么死不死。

戏珠眼里隐隐沾了眼泪,就是觉得好不甘心,都怪皇上,娘娘以前什么好的都会给她自己的,戏珠一气之下开口:“皇上万一早死了,娘娘也不过了吗!”

端木徳淑立即严厉的看向戏珠。

戏珠噗通跪在地上,又不甘心又不敢抬头。

端木徳淑慢慢的移开目光,继续埋自己的叶子,皇上早死,就是她悲剧的开端,待价而沽的鱼肉,就只能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了。

端木徳淑将毛笔放下,前不久她还看不上宗之毅和水沫儿,今日被戏珠一提醒也没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就看你走到哪个地步。

自己怎么还有个家世在后面,不是看着娘家做大,就是依附权臣;水沫儿呢,连家世都没有,攀上宗之毅是她唯以的出路,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或者罢了。

品易端着汤药进来,见戏珠跪在地上,将你去看娘娘,见娘娘神色无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娘娘该喝药了。”

“放桌上。”端木徳淑摆弄着越发挺拔的松枝,觉得自己施肥后松姿的气质都与众不同了。

品易看看戏珠,对主子笑笑:戏珠姑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地板怪硬的。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跪着吧,也长长记性。”

戏珠没什么埋怨的,是她说错了话,可,娘娘就是不能太放心别人,谁知道那些人权势大了,有没有狼子野心的时候!

品易蹲下身,够戏珠姑姑手里的信,

戏珠不想给他。

品易拽着不放。

戏珠还是松了手。

品易看完,也惊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的将信收起来,提醒娘娘药要凉了。也大概能想到戏珠为什么挨了罚。

他到是认同皇后娘娘的不在意,只要皇后娘娘立得住,荀故风也不是会以卵击石的人。再说了,这不是还没有的事,就算真看不惯那一家子,也等有了什么事再动手不迟。有镇西王在,可不是让她们草木皆兵,落了自己威风的。

……

戏珠委屈的忍品易一天了,只是荀大人的事吗,他也不听听娘娘都说了什么!戏珠见娘娘用了晚膳带着欣圆等人出去散步,找个空档讲落在后面的品易拽过来。

品易赶紧护好手里的灯笼,看眼慢慢走远的队伍,自己不跟着总是不放心:“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奴才还要赶去伺候娘娘呢。”

戏珠不是胡闹,自然是看到了前面的珍珠才拽的他,戏珠强硬的把他拽到僻静出,把今早皇后娘娘的意思委委屈屈的又说了一遍:“太子当然要出自我们凤梧宫,我说错了吗,娘娘又不是不能生。”

品易面色也郑重了几分:“娘娘真真没说?”

“我还能讲娘娘的是非不成,你以为我为什么被罚。”

品易叹口气,这后宫之中,皇上是太后亲子的也还有磕碰拌嘴的时候,更不用说太后和皇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后,几乎就是后院养老,太后和皇后明面上过的去就行。

也就是皇上的生母早逝,皇后又随先帝去了,宫里没有太后,这若是有,成天企图跟娘娘分庭抗衡,谁都会嫌她碍事的,哪有手长的管儿子后院的。

但,这件事品易能说什么,就如皇后说的,皇上若是去了,皇后娘娘也定然一大把年纪,再说:“太子这不是还没有出生吗?等有了再说吧。”

戏珠要被品易和娘娘急死了:“怎——”

“姑姑,这小殿下八字还没一瞥呢,您就别为他担心了,这要是让小殿下知道了,以后非缠着你要节礼,压岁,你可怎么办。”

戏珠笑笑,一天来终于有些释怀,也知道耽误了他时间:“去吧,娘娘都走好一会了,不知道珍珠有没有为娘娘拿外套。”

……

绢丝团扇,深秋细雨,雪夜风光,春日初醒,谁家的屋檐遮了谁家的阳光,谁家的枣熟了砸了谁家小孩的头,嬉嬉闹闹又是一年光景。

雨和水的界限,叶子从发芽到落败的枯荣,一转眼,岁月从指缝中见证了深厚的力量,终于走向更加晚膳的自己,孕育出积叠的爆发力。

雁国大地春秋冬暖,富饶丰盈,秋收的金色,冬季的闲谈,热闹的解释,人流不断的码头,水上来来往往的货船,越来越响亮的炮竹,一年一年的翻过,年轮一圈圈的便厚,乐呵着明年就要看了院子里的大槐树给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壮老汉。

街头上妇人们又说起了新的家长里短,数落着哪家铺子缺斤少两,为了几句口角闹上衙门,还要大喊大叫的来一场吃饱过后的骂战。

谁家小儿子仿佛只是伸着小手小脚,睡醒了翻了个身,如今已经满街追着卖糖人的小贩跑了……

三年时光,温暖了需要休养声息的这片大地,战火被抚平,青山流水、潺潺河流,安宁归于人心,四海沃土,农作物复杂多样。

明帝六年,海晏河清,物产富饶,车马、铁器商铺林立,人文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家的小女儿已散了双丫髻,眼睛亮亮的站出来指责谁家不长眼乱骑马的少年。

……

端木徳淑已经听腻了太医们的托词,好好的怎么开春又病了,天天让你们看着,你们就是这样看顾大皇子的。

品易为娘娘端杯茶,让娘娘息怒,他两年前肩背受过伤,直起弯腰都像针扎一样疼,这些年便也总是弯着腰伺候了。

戏珠看着品易,又移开目光,这一年她已经好多了,前些年她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落泪,品易以前多开朗好说话的人,可如今……

好在品易也不是自艾自怜,相反,那件事过后他便再没有说过一次感谢的话,但这些年他怎么做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无论内外,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娘娘做到一针一线。

三年前的冬天,品易不知道犯了哪路神仙,简直是多灾多难,先是被一个无等级的小宫女留书控诉品易的折辱,接着又被爆出他与尚艺局的小掌事不清不楚,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没有逮到两人睡在一起了!更是被搜出很多不能看的东西。

那件事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慎刑司亲自出面彻查,品易的威望和品性受到各方名的质疑,甚至让凤梧宫一度被人审视而待。

皇上气的火冒三丈,不管真伪当下要把所有涉事的人都杀了!这种胡言乱语的话传出来就是龌龊不堪的罪责。

是皇后娘娘一路相互,皇后娘娘出来说话,暗地的留言也有不正经到娘娘身上的时候,皇后娘娘手段自然也不平和,无非就是死自己的人和死外人的不同,从凤梧宫到尚衣局到监宫司,从上到下,皇后当年亲自下令斩杀了百余人之多。

血洗过后,后宫彻底太平下来,连平日里蹦跶着皇后娘娘好脾气的各宫主位也通通闭嘴,乖顺异常。

直至今日,后宫众嫔妃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无人做出过越礼越据的事,连各宫之间的争斗也少了很多,晨昏定省,三五朝拜,即便是跪在殿门外也本本分分不敢少礼。

朝廷上说话的人,被娘娘亲自带着人一一驳了回去,一身凤袍,无惧男儿朝堂。娘娘说:污蔑、无证、肆意跟着后宫妇人听风是雨,要你们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儿有什么用,干脆后院的朱钗摆放在哪个位置也有你们定夺,后院开花结果的事也劳你们操心,你们忙碌成这样,前朝的位置换宫中妇人来做好了,不明辨是非,跟着恶人起哄,这就是雁国官员的气节!

那一年娘娘怀上小皇子。

品易也从那时候气不在公共场合伺候皇后娘娘,不再出现在每一场国宴上,吉梧才被品易手把手的教导上来,担任娘娘身边大太监的位置。

偏偏祸不单行,品易带人去查封年就不用的宫殿时,被松动的窗粱砸下来,再加上前些年挨打的旧伤,腰便有了毛病。

不过,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好在也都过去了。

戏珠看着下面太医们千篇一律的说辞,叹口气,大皇子从去年开始旧疾复发,这两年陆陆续续闹过很多次了,本来养出的一点肉,如今又瘦了下去,外面为大皇子修建的宫殿也停了,大皇子这样,娘娘怎么放心让他出宫,若是看不顾不周,岂不是阴阳两隔。

吉梧跪在娘娘脚边,与品易比他总是少一分老持稳重,但做事已经有模有样,在外人面前也有一宫大太监的风采:“娘娘,你喝茶呀,你喝呀——”

端木徳淑本来不满的深色被他傻乎乎的样子气的也没了脾气,喝,喝!喝什么喝!喝你的头:“行了,都下去。”宗礼的身体她是知道的,本就是不能断根的,前些年好了些,便觉得孩子哪哪都是好了,是她强人所难了。

钱太医如蒙大赦:“下官告退。”

端木徳淑看着对方快速离开的样子,叹口气,能这样她们都该知足的:“大公主呢,别让她去叨扰宗礼。”

“娘娘放心,都顾着呢。”

“选秀的事情可定了时日?”

品易上前:“回娘娘定了,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上了,储秀宫也收拾了一遍,各个司部也派遣了姑姑们过去掌眼,娘娘无需担心。”

“你盯着些,这是后宫的大事,总是要做好的。”

“奴才明白。”

253听得见(四)

……

锦瑟一身华贵的凤仙衣裙,发间缀着上个月新打的锦屏钗環,娴雅高贵的气质学了皇后娘娘一分姿态,但到底性情不一样,反而有些不伦不类的尖酸刻薄,可那又怎么样,人家又不会在皇后那里使出来。

“就她事多,今天四公主生病,明天四公主发烧,又没有人来看她,作的哪门子妖!”

粉儿闻言,笑着看着自家娘娘:“还不是想娘娘您了,您可是四公主的母亲,这不,您不在后面震着就带不去福气,四公主可不就又病了。”

锦瑟冷哼一声,脾气小了一些。

粉儿就知道有门:“说句大逆不道的,当初秦才人那胎没坐住,这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也磕磕绊绊的,还不是娘娘您找医找药的没事就去看看,才保住了四公主,四公主这准是又想娘娘了。”

锦瑟被她那张嘴说的要没脸了:“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去,去请太医去,在本宫这里耽误什么事。”

来人感激的看了粉姑姑一样,急忙去请太医了。

锦瑟对四公主没什么不好的,怎么说也是她宫中头一个孩子,秦可晨那丫头一开始虽然作死了一些,但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加上后宫那件事后,懂规矩多了,四公主出生后也是先抱到她这里,要放在正殿的。

不过锦瑟嫌孩子吵,又见秦可晨想的谎,就还给她了,反正都是在她宫里,谁养着不是养着。

再说她挺喜欢孩子的,四公主长的又水灵,小小的人看着也贴心,虽然不是自己生的。

但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看了都喜欢何况孩子母亲了,让她养着便养着了,宫里又没有外人。

不过以后,可就热闹了——

锦瑟冷哼一声,对前两天搬搬挪挪的热闹不屑于顾,新人?一群毛丫头罢了!

“汪汪,汪汪汪——”

“走开。”锦瑟酸溜溜的踢开得宠的小毛团:“就知道叫,以后这宫里进了更新鲜更娇嫩的,小心你连根骨头都吃不上。”

“汪汪,汪汪……”

“再鲜嫩再好看,不是也得靠娘娘您好好教导她们规矩吗。”

“行了,你就别恭维我了,桑儿妹妹进宫的时候本宫还能厚着脸说声不服老,现在啊,本宫是真服了。”三十多岁,宫里又有了四公主,她不该认也得认了。

粉儿笑笑,逗逗小白狗,让它一边去了,小公主还小,这小东西是严禁出来的,这个时间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定然是粘着娘娘不放。

她家娘娘虽然刻薄了一些,但心不坏,可这心不坏也是看对谁来说,毕竟谁也没有长三只眼就盯着您家主子的优点,该拦着的时候她们也不敢轻忽。好在宫中娘娘都是好相处的,秦才人虽然腻歪些,可毕竟年轻吗,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可不管新的旧的,只要自家主子不谋反,有皇后娘娘在,总是能荣华富贵一辈子的。

……

立着秋千的老槐树下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二皇子卷了秋千绳,霸道的要带着三皇子爬这可弯曲的老槐树。

四皇子懵懂可爱的站在一旁,睁着大大的眼睛,乖巧听话的瞪着为哥哥们鼓掌。

六皇子生气的坐在地上哭,旁边的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

“我要秋千,我就要秋千。”

两周岁的七皇子好奇的看着六皇兄,小哑巴一般不时的像自家奶娘展示,他哥哥哭哭,羞羞脸。

七皇子的奶娘哪里敢接,站的远远的,盯着自家主子不磕到碰到以属万幸。

七皇子拽拽自己的衣衫,人模人样的舒口气,好奇又稀罕的看着六哥哥,不时看看周围的人,再指指自家六哥:“哭……”

外面站着的宫人垂着头,对萌萌哒的七皇子笑笑,没人接话。

二皇子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级,说是长在安君殿,几乎是在凤梧宫长大的,身边都是皇后可信的人,出身虽然不高,但养身高,他若是要爬树,除了他的小厮奶娘也是没人敢劝的。

三皇子怎么会认输,钟贵人像宝贝一样养大的皇子,骄纵是有一些的,可现在和大大小小的哥哥弟弟们完,也很有小男子汉气概:“你看我的。”

二皇子见他先,怎么行,蹭蹭蹭就开始往上爬。

二皇子的奶娘急得要死:“小祖宗,您快下来吧,摔到可怎么了得!”

二皇子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蹭蹭蹭的往上爬。

二皇子的奶娘,没脾气的卸了一身急躁,认命的在旁边看着。

二皇子笑的更开心了,母后说过,他是主子,如果有些事他一定要做,下面的人是无权干涉的,只要自己觉得有趣,便可以尝试,不对了,自然有母后管教,除了母后平日看管他的人没有能力管教他的,她们的话他可以听,但应不应在自己。

“三皇子……”三皇子的奶娘殷切又可怜的望着着,咱下来吧,太危险了。

爬了一半的三皇子见状,看看奶娘又看看坐在大树上冲他招手的哥哥,刚打算向上。

“三皇子……”

三皇子尚阳犹豫了一瞬,慢慢的下来,牵住奶娘的手,抬头对奶娘笑笑。

奶娘满足又疼爱的看着三皇子,真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宗尚熵等着老弟过他身边耍威风的,往下一看没人了:“诶!你怎么下去了,这里能看到校场马厮,快来,还有人赛马呢!”

三皇子有点心痒,但还是乖巧的拒绝了。

四皇子眼巴巴的看看周围,他也想上去。

四皇子身后的大太监见了,立即出列,恭敬的将自家的小主子托上去,下面七个人强力壮的太监盯着上面的两位皇子,唯恐发生什么意味。

四皇子开心的笑着,柔和的小脸上荡着天真的笑意,软绵绵的眉眼,除了温柔便没有任何脾气一般:“马——”

二皇子张扬的站起来,豪情万丈的拄着啥甩着手里的秋千绳:“你看我酷不酷,像不像镇西王手下的大将军!”

四皇子歪着头,声音奶嫩奶嫩的,一派天真好看:“酷是什么?”

“酷?!就是超棒,甜乐师说的,你知道甜乐师吗!她超厉害,会喷水吐雾,还能飞天。”

“哇——那么棒——”

小祖宗你坐下吧。

穿过层层宫墙的僻静院落里,一个脏上兮兮的,身上伤疤林立,除了脸能看,胳膊上、大腿上的皮肤多处卷缩如蚯蚓的小男孩拿着自己脏兮兮的被子死死捂着身下微微挣扎的老婆子。

孟姑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停止。

小男孩尤不敢放松,又安静兴奋的等了很久,才惊喜的打开被子,拿起老人家头上的玉枕狠狠的砸下去!

瞬间献血侵染了整个床铺,到处一片狼藉,唯有床帐内小男孩笑的非常开心,像开的最颜的雪球花,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

他知道孟姑今天喝酒了,但他力气小依旧怕她挣扎,还绑住了她的手脚,不过他已经把绳子解开了,因为已经不用了,不是吗。

细小的呼喊声从窗口传来:“殿下……殿下……”

五皇子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纯白的笑意,抱起沾满污垢的枕头,躲到床脚,干净的眼睛里立即盈满瑟瑟发抖的水光。

坠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来,孟姑这些年脾气越发大了,就算是才人都不放在眼里,孟姑手里握着皇子全部身家,有些直接收入皇子这里的东西连她们才人都不清楚,她靠这些银子早已给她自己打造了固若金汤的保护墙,她们这些人有时候也不得不看她几分脸色。

“不要……不要……不要……”

坠儿立即放下手里的汤饼冲过去:“殿下,殿下你——”坠儿打开床幔恶心的顿时吐了出来。

五皇子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害怕、无措、惊恐仿佛要压垮一个孩子的所有求生欲。

坠儿猛然想起五皇子,忍着强烈的不是,慌忙将他拖出来,手指都在剧烈颤抖,看着孩子身上溅到的东西,她吓的后退一步,又在五皇子害怕的依赖中,强忍着抗拒,一点点上千,颤抖的安抚他:“没事……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五皇子眼里都是泪:“姑姑,我不是故意的,她用酒缸砸我,自己绊倒了才……”

“是……不是你的错……不管你的事……”坠儿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五殿下:“我们赶紧收拾收拾……是孟姑自己淹死的,是她就喝多了淹死的……”可这已经不是五殿下第一次杀人了啊,殿下,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意外吗!?

坠儿无力的趴在地上,痛苦的大哭!她该一开始就阻止殿下的,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有看顾好殿下。

五皇子看她又来,顿觉无趣!

起身,脱掉身上的衣服。而且淹死?有谁信。不过坠儿本身就是一个无用的,境遇就比自己好一点,都是无用的人,他指望她能做什么。

堂堂他那个便宜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手里什么权势都没有,连照他做不到,还得他自己来,还不快点,哭!哭!哭!一会有人来了,他就说是坠儿杀的!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死!

坠儿见小主子要托尸,吓的急忙擦擦眼泪:“殿下,奴婢来,奴婢——”坠儿刚一靠近,又捂住嘴到桌子那吐了起来。

五皇子心疼的看眼汤饼,将你冲过去!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端起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一滴不剩的喝完,舒服的擦擦嘴!不会去窗户那边吐吗!蠢猪!

坠儿见状,忍不住吐的更难受!

“孟姑死了……”肖才人呵呵一笑,继而狂妄大笑!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随后又冷静下来,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

坠儿眼中含泪的看着才人,怎么就这样了,怎么会这样!

新雨宫的主殿内,徐知若绕着手里的线,坐的累了,靠着清夏的手动了动笨重的身子,肚子里这个六个月了,儿子、女儿的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活泼可爱就好。

徐知若这些年顺不顺利的还不是都一样,九皇子抱入静和宫后,她就什么想法都省了,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肚子里这个,肚子里这个出来了她怎么也得升一级,在宫里进新人的时候升上去占个名额,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其他的闹心的小事和人,她也懒得搭理,怎么做,都有看她不顺眼的,不过她自认自己做的不错,就后院那个疯疯癫癫的她不是也照顾的好好的,为了她身体能好的快一点,甚至没有强硬的拉走她那傻乎乎的儿子。

她这贤德之名怎么也得有点了,看锦瑟还敢怎么说她,她宫里可是拿出滑胎的,谁知道是秦才人身子不争气还是锦昭容嫉妒人家有孕。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什么证据、什么恩怨,锦昭容哭一哭,皇后娘娘还不是什么都不追究了,谁又敢跟皇后娘娘说理,秦才人也是一个没用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知道闹出来,都是一群饭桶!

“娘娘——”

“说——不用靠过来。”

清暑退回去,谨慎的开口:“娘娘,奴婢刚收到消息,西小院的孟姑姑去了。”

“去了就去了,去给人也来本宫这里添晦气!”

清暑想说去的有些蹊跷,要不要让巡检司的人来看看,但见娘娘不想听,而且惊动巡检司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岂不是成了笑话,好似主子容不下区区一位才人一样,嫌弃人家精神不好要把人家赶出宫。

清暑叹口气,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她刚才去看的时候,也好好,都说孟姑爱酒,水缸太深,又发生了意外,如果不是,也定然有人闹出来的。

清暑想,也就是自己瞎操心,西小院这些年本本分分的,伺候着精神不好的主子,又要照顾傻呆呆的五皇子,也不容易,贪杯、欺主一点多多少少肯定有,所以人死了,下面的人也不想多事的一身吧。

清暑随即把这件事抛在脑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春如风光,从早到晚,三五好友游宴寻欢,聚些狂放怪癖的朋友,清歌美酒,正想作乐,正是京中显贵子弟最推崇的春游方式。

闺中小姐们,端庄机敏,一个个都笑开了崭新的模样,如果刚回京时候,端木徳淑还能认出几个自己出嫁时见过的姑娘,如今是一个都不认识了,新长大的孩子们,早已超出了她的认识范围,被她们父母带着进宫见了,也是感慨一句,原来是谁谁谁孩子。

服老不服老的端木徳淑没太大感觉,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便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岁的样子,早忘了时间有什么意义。

戏珠整理者拿去静和宫的东西,看眼靠在椅背上直腰的品易,瞥他一眼:“我就说吧,还太子?我现在连殿下的面都见不着,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娘娘拒绝皇上封殿下为太子,九殿下到底是不是娘娘的亲骨血。”

品易将背脊挺直,疼的嘴角抽出了一瞬,平静了片刻,淡淡开口:“娘娘只是说殿下还小,不急着册封,等大些了,长成了,娘娘自然就应了。”九殿下胎气弱,出生时脸部青紫,吊着一口气的样子,娘娘会同意册封才怪,不是催命是什么。

难道皇后娘娘还会把孩子到手的权贵推出去,娘娘是不强求,不是别人捧上来还拱手不要,自古在宫中就有压寿数一说。

戏珠不服气:“我看殿下现在就很好……”

“那是你现在看,你知道没事,当时的情况谁敢说没事,你别总是事后埋怨娘娘,娘娘也不容易。”

“我哪是埋怨,我这不是老了碎嘴。”

“我看你也是碎嘴。”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各有的想法。

戏珠将东西整理好,她也发现了,自己越发像个老姑姑,没事就要唠叨娘娘几句,以前的讨喜性子都快消失殆尽了,以后就剩下讨人嫌了:“你没事吧,看你站好一会了,莫非明天要下雨了。”他平日也不疼,阴天下雨就没有办法了。

品易苦笑:“应该是了。”

“你这——比钦天监送来的都灵,回头让娘娘赏你个外块。”

“我看行。”

“不跟你聊了,我给九殿下送去。”

品易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缓解疼痛,这些年,王爷回来过两次,看样子娘娘也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她若是决定的事,拦也拦不住,多说无益。何况当年因为自己,帝后就有了间隙,皇上现在都看自己也不顺眼,每逢初一十五,他也不过来伺候。

皇上那时候真恼了皇后娘娘吧,袒护一个名声有亏的太监,皇上不是不信任娘娘,只是不喜欢娘娘总是袒护身边不争气的他们吧,闹的皇上一个月没有让大公主进凤梧宫。

这都是私下的事,明面上帝后关系自然也过的去,娘娘怀了九皇子后,帝后关系才有所缓和,可事情闹多了,情分到底是伤了,虽然有意和好,但早已变了味道,人进中年,曾经的冲动也都淡了,看什么事情也不在执迷坚持,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不好。

皇后送走九皇子态度十分强硬,也没有找任何借口,只是说怜惜静妃救命之恩,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只要皇上不说话,也没有人说话。

皇上也确实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摘了一捧杜鹃花回来,见他在那里摆着姿势,笑笑:“练着呢?明天是要下小雨呢还是大雨。”

“娘娘,您也拿奴才逗趣。”品易离开椅背,已经能站稳了。

吉梧从后面冒出,小孩子的五官更好看了,帅气讨喜的形象特别招人疼,凤梧宫的姑姑没有不喜欢他的:“易哥,娘娘问你呢,你总要答吧。”

“你给我让开。”

“娘娘,你看易哥欺负我。”说着就要趴在皇后娘娘手边哭一会。

端木徳淑嫌弃的拿花把他扫开;“你消停些,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娘娘不疼我了,易哥娘娘不疼奴才了。”

品易服了他了:“娘娘若是不疼你,就直接把你扔你出去了。”以前那些心思,自从那件事后再也不曾想起,他余生都是娘娘的奴才,那里能生出那么多心思,他现在操心的就是这猴子的性子,太闹腾,还是不够稳重,不过谁有事一上来就稳重的。

“戏珠呢?”

“回娘娘,戏珠姑姑去静和殿了。”

端木徳淑将花插起来,念叨一句:“就她的东西好,静和殿没有东西的,还能亏待了九殿下。”

桌上的花瓶动了一下。

品易想去抚,脚刚卖出去,腰背一阵酸疼。

吉梧已经抚好了花瓶,蹲下桌子边上,讨巧的看着娘娘:“姑姑也是想九殿下了吗,再说了,咱们凤梧宫的东西本来就比别的宫的好,尤其主子娘娘,最好了……”

品易站定,目光含笑的看着皇后冷眼看向吉梧,吉梧老实巴交的垂下头,认错的样子。皇后娘娘不是喜欢什么场合什么词句都开玩笑的人,吉梧偏偏猜不中点,吹嘘的太过浮夸,真心实意的话也变得像油嘴滑舌。

欣圆端着茶过来,笑眯眯的看眼怂了的吉梧,活该,让你卖俏。

吉梧偷偷向欣圆做个鬼脸。

端木徳淑将最后一朵花放入花瓶中。

品易已经走了过来,扶住娘娘的手,引着娘娘去旁边洗手。

254五皇子(一)

……

——他已经查到端木府了……皇上升他为吏部尚书的事,应该这两天就会宣布,给你留了这么一个麻烦,是我的过失,没想到三年时间他升的这么快——雷冥九放下笔,眉头微皱。

“王爷,外面起风了!”雷夫文一身风霜兴奋的冲进来,咕咚咕咚灌了一缸子水,风沙hao过的脸上粗糙不堪,只有一双眯缝的小眼散发着夺目的金光!

雷冥九拿起桌上的窥镜,也兴奋的起身,“好!再退一百里。”

“是!王爷!”

雷冥九确定过形势,放下窥镜。不过几个月没有让人盯着他便摸到了端木府,长本事了!

雷冥九转身,同时书信两封,一起从西北之地加急送了回去!

……

你也升的很快呀!

午膳过后,端木徳淑懒洋洋的躺在花房的摇椅上,手臂搭拉下来,慢慢的摇着手里的信,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扬起另一只手臂捧着光,嘴角弥漫着纯真的笑意。

戏珠端着茶具站在几步外,歪着头看着自家娘娘,嘴角不自觉的也跟着带了三分笑意,娘娘越大越会玩儿了,继而嗔怪的看着自家主子乱晃的腿脚,不讲究,哪有这样还为老不尊的。

不过,娘娘这样真好看,就好像,这些年的时光只是为了增添她的厚重,打磨她的光彩,好像美的不再单薄,转为沉静后的幽香,就像花期过后青涩的果子,改变了形态,用另一种成熟绽放。

端木徳淑转过头,迎着花,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快来,从这样看阳光真好……”

戏珠不自觉的跟着主子抬头,忘了娘娘那里有葡萄藤的遮挡,直接对上初春热情的太阳,眼睛险些睁不开:“娘娘!”

……

——不要闹,跟你说正经的!动不动他,党羽众多,实在不适合久留——

端木徳淑坐在后院的百花园中,面前是新支的书案,上面放着作画的宣纸。

端木徳淑把玩着指间的笔,看着不远处的牡丹从众争位置入画的明珠和吉梧,笑着摇摇头。

品易守在娘娘身后,也不忍直视,吉梧那性子像谁,连明珠的位置都敢去抢。

端木徳淑突然转过画般,看向品易,笑盈盈的看着他:快,站好站好。

品易见状,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垂珠有没有乱,神情僵不僵硬。

盯着你的战场,守好小九的疆土,哪来那么多操心的事,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想知道,闲的你。

……

——你就不能正经点,我还不是担心直接做了你又不高兴,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干脆点——

……

——我上次说错话了,真的,我们这里冰层开始化了非常冷了,我穿上棉衣了,真的,热死我了!还有。我们赢了,第四座城池!喜欢吗!别生气了,我小心思,我卖可爱,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想想我也一把年纪了是不是开心一点,今天早上还看到了一根白头发。——

……

你那是闲的,不要给我寄画像。你的人我用了一下,还行吧。

凤梧宫内,慕国公夫人眼里喊着泪,眼角的皱纹越见明显,可依然不该她眼睛中的柔善慈祥:“德心,我是管不了了……”赵氏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端木徳淑叹口气,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德心是有意宗礼的,她强硬的想参与这次选秀也是为了宗礼来的,不是不可能做出在选秀大典上恳求皇上将她指给宗礼的事。

端木徳淑也有这次选秀给宗礼指婚的意思,她不是因为宗礼身体不好,不答应德心的要求直接赐婚,而是宗礼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虽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孩子有没有意向并不重要,可宗礼明确表示过拒绝,她也不能强硬的将两个孩子塞在一起。

慕国公夫人哭的不矫情,她苦口婆心的劝了小女儿这些年,一点成效都没有,以前她觉得小仙叛逆,不好管束,总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男管束,德心被惯的,什么都听不下去,一意孤行,想什么就要做什么!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非追着男孩子跑,她自己就想想自己的将来吗,就不想想未来夫家的颜面吗!她都要急死了!

就算她们端木府家大业大,可人家关起门来怎么对女儿,她也能事事过问吗!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懂!

端木徳淑心疼的看眼母亲,自己那个时候哪敢那么大胆,就是喜欢没有双方父母的同意也不敢乱来,现在的小姑娘们,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娘,您别哭了。”

戏珠立即递上新的手帕:“老夫人,娘娘在呢,您别伤心了。”

端木徳淑叹口气:“不如这样,您回去告诉她,选秀她可以参加,可选秀不是儿戏,皇上不一定会把她指给心仪的人,她也不可能在皇上赐婚后,因为不满意就退婚,那是抄家灭族、降爵落位的大罪!所以,到时候不管皇上将她指给谁,她都必须认下。如果她同意,那她便参加。”

端木老夫人擦擦眼泪:“那……她会同意吗?”

自然不会:“这些天别让她进宫了,更不能让她自己跑来。”

赵氏想到小女儿曾带人自己进宫见宗礼,她头发都要白了,自己顺顺当当这么多年,两个儿子争气,女儿贵为皇后,怎么小女儿就这么愁人:“宗礼怎么就不行了……我都不介意他有病了……”

“娘——”宗礼是皇子!只有他挑人的份。

赵氏就是不服气,他们端木家都舍下女儿嫁给他一个身体不好的皇子,结果他反而不同意,赵氏心里不是没有火气的,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聪明又漂亮,他宗礼哪一点不满意了。

赵氏擦擦眼泪,委婉的问:“大皇子可定下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她和皇上看中了东城提督韦大人家的三女儿,是位本分守礼,文静讨喜的姑娘。

赵氏苦笑一声:“早知道我当初就该给她订婚,也省的现在操不完的心。”

“娘,您放宽心,别总是惦记,她要闹便让她闹,年岁大了自然就闹不动了,再说有我和大哥在,她就是不嫁,或者嫁给谁有什么关系,您说是吧。”

“您这话是挖我的心,我——”

端木徳淑喝口茶:“蒋姨娘最近怎么样?”

赵氏没料到会突然提起蒋姨娘:“很好啊。”能怎样:“还是老样子,早年身体落下的急症,现在也缠了上来,好好养着呢。”早些年因为蔷薇的事,下面的人肆意猜测风向对她怠慢了几年。

可那都是几年前了,她还能跟一个姨娘计较吗,怎么说蔷薇也给皇上生了一位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公主的面子还是要给,对她还是可以。

端木徳淑点点头,想来母亲还没有往那方面想,还以为蒋氏的儿子是被送走的那位。

端木徳淑也确实不担心,荀故风若有意带走他生母,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动作,定然和端木府达成协议,然后将蒋氏节奏,从此两家再没有关系。

至于光明正大的认回妹妹?哼,那便是不想给蒋氏脸面了,荀故风若是念蔷薇一份兄妹情也只是私下里帮衬她一二。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可蔷薇有什么好帮衬的,谁还能短了她吃喝,受了什么委屈,至于下一辈争位,她倒是觉得荀故风不是盲目认亲情的人,看他与他父亲便能知道,是个讲道理不愚孝的。

所以她从不觉得荀故风这个人有什么好动的,即便期盼他母亲的事情暴露了,当时的时局下他们也没有动无权无势的他不是吗,何况就算她们逼不得已走出了曝光这件事的那一步,也是争权夺利罢了,各想各的办法而已,你家有这样一个把柄,没道理我们是不挖的。

“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她这些年做事认真又懂事,母亲能照看照看蒋姨娘还是要照看照看。”

“我是不照看的人吗,何况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后宅那么多事,你妹妹就要把我急死了,我哪有功夫为难她。”

端木徳淑笑笑,有没有的也没什么,买回来的奴婢罢了,荀故风还指望买家供起来他生母吗!

欣圆匆匆忙忙进来,恭身,抬头:“娘娘,二皇将六皇子打哭了!”

端木徳淑喝茶的动作停住,如果只是普通的打闹没有必要报上来,她们自己就会处理好。

端木徳淑看眼母亲。

慕国公夫人起身,她也没有雅兴管别人家闲事:“大殿下的事,你再问问,总是……”

“娘,就按我说的做,别总依着她!”德心就是没吃过苦,哎,也只自己考虑不周,没想到她会对宗礼有想法,宗礼那孩子也是拒绝的不留余地,差辈分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端木徳淑目送母亲走后,面色温和的看向欣圆:“怎么了?”

欣圆恭身;“回娘娘,六殿下对二殿下出言不逊,二殿下没有受着就打了他,将六殿下的眼睛打青了,牙也磕掉了一颗,徐娘娘正哭着跪在殿外呢……”

端木徳淑看眼欣圆。

欣圆也很无奈,徐充仪非要跪,她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给她送个垫子过去,要跪便跪着,将两位皇子带进来。”端木徳淑不着急,后宫里并没有什么让她着急的事。

欣圆有些担心:徐充仪还怀着身孕呢?万一——

“去叫吧,她自己的身子,本宫还能替她做主吗,愿意跪只管跪,还差她占的那片地方吗。”

戏珠给欣圆使个眼色,赶紧去,让她跪着。

“是,娘娘。”

……

新雨宫内。

五皇子被一根皮绳栓在大树旁,脖子里戴着带刺的项圈,脖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擦伤刺伤,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很新鲜,赤着脚,一身脏污的趴在墙边,干净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的光,他躬着身虔诚的听外面的声音,怎么没有动静了?刚才还能听到声音啊。

“吃饭了。”

五皇子飞快的冲过去,叼起馒头,冲到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吗,还诊视的去听外面的声音,刚刚还有两个小孩打架呢!谁赢了?有没有用石头砸他的头?

新上任的掌事姑姑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胆小痴傻的五皇子:“跑什么,姑姑我还能抢你一个长毛的馒头。”

说着不屑于顾的拍拍手上绿毛:“你也是够倒霉的,摊上那么个精神不好的娘,不过你还有点用处,皇后这次有给年满五岁的皇子赏了一座京中的宅子,你现在可比你那个娘有身价多了,养着你,总是不亏的。”

五皇子没工夫听别人废话,他就是想知道谁赢了!为什么听不见!为什么听不见!五皇子伸出手快速在地上挖土!打死了没有!打死了没有!

掌事姑姑见状立即拿起一旁的笤帚甩过去:“你还想挖洞了!”

五皇子立即停下动作,快速缩卷成一个球,熟练的保护好自己!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的双脚!他打不过这些大人,但——五皇子嘴角漏出一抹微笑,不知道烤熟了吃起来好不好吃!

掌事姑姑见状,气消了三分:“哼,不中用的,老娘辛辛苦苦伺候你们,你们还给老娘添麻烦。”眼瞅着又要立夏了,五皇子总要给充仪看一眼的,那张脸可不能伤了,只是到底能张嘴,不如今年,干脆毒哑了一了百了!

255五皇子(二)

五皇子见人走远了,又快速蹿到墙角去听,天真活泼的期待着,对这样的打骂没却有任何感觉,只是久久听不见声音,干净的眼睛里慢慢的凝上了一层暴怒的火气。

……

凤梧宫内。

宗尚熵气恼的指着六皇子:“他说我下人,说我低贱!我不该打他吗!”小脸一扭坚决不认错。

宗尚枢脸上都是上,眼圈无情,不见门牙,一瘪嘴开始哭:“打我……打我……”

两人身后的奶娘你,大太监老实的站着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端木徳淑看着宗尚枢,被打的很惨,尚熵那样的个子和体格打三岁的尚枢还不是闹着玩一样,听着说话不怎么利索的孩子,一口一口告状,端木徳淑招招手让他两个近一点。

宗尚熵立即委屈的要贴上去。

端木徳淑顿时看向他。

宗尚熵委屈的站定。

“你说哥哥了吗?”

“他下贱,他下人生的,他就下人生的……”宗尚枢哇哇大哭,

他身后的奶娘、大太监立即跪下来:“奴才(奴婢)该死,奴才该死。”

“拉下去,每人张嘴五十个,丈行十下!”

宗尚枢不懂的看着奶娘和寺人被人带走,又懵懂的看向温柔会笑的母后:“母后……”

端木徳淑不会跟尚枢讲道理,这么小就是言传身教,还不到说的时候,他能如此利落的说出这种话,自然是身边的人没少碎嘴,当然了,还有他那位在外面跪着的母嫔:“疼不疼?”

“母后——”

“那本宫问你疼不疼!”

尚熵冷哼一声。

“你那么大的人,过来跟你弟弟比比你比他高多少,你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要打,也得等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再打,你现在是让他长记性了吗,他下次改说什么不是还说什么。”

“母后的意思是等他大一些再打了,不好意思,孩儿等不到他长大,今日的仇就想今天报!”

“看你能耐的。”

宗尚枢撇撇嘴又想哭了。”

端木徳淑将他抱到腿上:“我们尚枢是谁的儿子呀?”

“父皇。”

“哥哥呢?”

“贱人。”

端木徳淑闻言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满宫当值的人也都憋着笑,六皇子好胆量,敢骂皇上是贱人!

宗尚熵急的跳脚:“母后!母后——”

端木徳淑笑岔气的揽过生气的尚熵,不行了,这孩子太逗了:“他不对,他不对,母后给你做主。”

“母后——”你还笑!

宗尚枢委屈的看着母后,下意识的跟着想笑,但嘴角一动就好疼好疼,又好委屈。

“行了,行了,把徐充仪叫进来跪着。”

“你呢跟哥哥有同一个父亲,如果哥哥是贱人,你是什么!”

宗尚熵立即接道:“小贱人!”

宗尚枢不懂的看着母后。

端木徳淑看向尚熵:“你看,你跟他计较,与跟下人吵架有什么区别,你跟他说的着吗,打你也打了,还那么大气性,你想干嘛,上天。”

宗尚熵想想,说不出来。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谁错了都不清楚,按着尚枢就打,你可是真是一个好哥哥,你跟我说说,你大哥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大哥若是像你一样,一天打你三回都是轻的。”

宗尚熵看向他处:我不是也没有打伤……大不了陪他一颗牙。

徐充仪顿时拖着笨重的身体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您要给六皇子做主啊,六皇子还那样小,二殿下怎么可以下那么中的手,小小年纪就如此不知轻重,以后还了得。”说着声泪聚下的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梨花带雨的擦着眼泪,一宫之主委屈的做派展现的淋漓尽致。

端木徳淑看着她,拿怀孕的身子威胁谁,你就是跪倒流产,这件事就能颠倒个是非吗!

端木徳淑看不惯徐知若这份小家子气,不知道从哪养出的小心思,总还喜欢拿出来用。

端木徳淑让尚枢去找他母嫔,顺便把刚才的话又问了尚枢一遍。

端木徳淑神色温和的看着徐知若渐渐发白的脸和越来越心虚的目光。

端木徳淑慢慢的叹口气,语气温和:“看来是不单下人嚼舌根,你也没少说了。”

徐知若被皇后这口气叹的心中发凉,她尤其不能接受皇后娘娘如此轻描淡写的否定她,她明明做的很好,她……

但这件事被皇后抓个现行,她又顿时无地自容,可,看看孩子脸上的伤,她又心中一痛,她的尚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二殿下那么大的孩子打六殿下就对吗?!”

而且,就因为二殿下养在她膝下她就能如此偏心吗,她就是偏心,她就是偏心的时候。

端木徳淑闻言冷哼一声。

徐知若吓的一缩,觉得脸都没了。

端木徳淑量她也不敢再接话:“你要真觉得尚枢委屈,现在让尚熵原话骂你,你再打回来就是!”

徐知若羞的脸颊发烫,紧紧抱住自家儿子。

“他身为皇子,骂你两句总不至于委屈了你的父母,要换吗?!”

宗尚熵立即跃跃欲试。

端木徳淑看过去。

宗尚熵又安分下来。

“行了,还怀着身子呢,回去吧,新雨宫所有的当值的人罚俸三个月。”

徐知若羞臊的脸色通红,一刻不敢多待,让人抱了六皇子快速离去。

端木徳淑也没闲工夫跟一个扶不上台面的说话,她与徐家的其她女儿比可差远了。

宗尚熵刚想开口。

端木徳淑的声音已经响起:“长辈说的时候有你开口的份吗,怎么?刚才你还想吗回去?身为晚辈辱骂长辈,你还要不要名声了,什么话茬都敢接,我看你也是反了,回去后罚抄君戒两遍。”

“娘——”

“喊什么也没用,打你六弟这事你想这么简单揭过去不成,抄好了拿给你大哥检查。”

宗尚熵立即耸拉下脑袋:“是母后。”

“你宫里的人自己看着罚。”看着主子打架,很热闹是不是。

……

半夜三更,新雨宫的西小院内,月色没有偏向的照在每一个角落。

黑暗处,坠儿轻手轻脚的抱住托着酒桶的小人,伤心欲绝的把他往黑暗的角落里托。她的小主子,怎么就成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啊。

一滴泪落在五皇子脸上,五皇子没有任何感觉,她除了哭就是哭,为什么要哭?她很疼吗!疼就蹲下!一会就不疼了!别挡着他办事!

坠儿死死的拽着自己小主子细弱的手腕,单薄瘦小的样子随便一个孩子都能推倒他,更何况是大人们,他能反抗谁,又怨的了谁,他也只是不想疼而已。

坠儿觉得自己很没用,护不了才人,也护不了小主子,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手里的利益竟然弄来了药,要毒哑这个可怜的孩子,他还这么小,他出身高贵,贵为皇子,这些人怎么敢如此对他。

五皇子别她拉的心烦,碍事,天亮了怎么办,烧不死那个女人怎么办!

坠儿将他手里的油桶夺过来,宫中屋舍相连,天干物燥,一把火下去,整个新雨宫都可能付之一炬。

可他年纪小哪里知道这些,到时候即便他有理也成了没理。坠儿看着小主子脖子上的生锈的铁环,心中钝痛,才人已经这样了,五殿下不能跟着她们一起回了:“殿下,你跑吧……”坠儿紧紧的抓着五皇子的手,你走了整院子人的活路也就全断了,有的人罪不至死。

坠儿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她不想小主子出事,可也放下西小院所有的人,她在这里生活了六年了啊!万一皇后娘娘一怒之下将整个西小院赐死,她也是千古罪人。

五皇子见她除了哭,没什么事更没有带吃的,转身去托自己的好不容易找来的油桶。

坠儿拽着他不放。

五皇子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锋利的特片,抬手就要向她的胳膊扎去!

坠儿下意识的躲开,转而,看着空落落的手,坠儿眼泪掉的更凶了。

五皇子托的非常吃力,油桶比他大的多,瘦小的他使出浑身的利器也只能托在地上拽!

坠儿一阵心疼:“殿下,你跑吧,跑吧——”

跑?!被带回来会被打的很疼很疼的!他才不听坠儿的!而且外面的人也想打他,别以为他不知道!只有把这些人都打死了,别人才不会打他。

坠儿哭着看着他:“我给你开门……外面的人我也已经打点好了……”她偷偷拿了主子头面,买通了掌事姑姑一直关照的新雨宫的几个管事,说是会对家,不会有人怀疑:“我带你从西路出去,出了新雨宫,直接往外跑,只要出了新雨宫,你就自由了在……”出了新雨宫就会有人看到你,就有人管殿下了。

在新雨宫不行,若是被充仪娘娘知道了,难保她为了升位,为了名声把这件事坐实,那时候五殿下便死定了,可这次必须要跑,不跑也是死路一条,谁知道那些药是不是只能把小殿下毒哑,万一……

左右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256五皇子(三)

“放开!”真烦!“跑了就不会挨打吗!”只有她们不动了才不会挨打!

“不是,不是……”坠儿拉住他:“你还记得每年很热闹的时候给你糕点吃的娘娘吗。”

不记得了?好像也记得一点:“吃饱饭?一群妖怪专门吃小孩的地方?”孟姑说,她们是妖怪变的,会把小孩子的脑子挖开吃掉。

坠儿知道说再多都没有,孟姑对殿下的影响太深:“你想不想每天都吃饱饭。”

“你要把自己煮了给我吃吗?那也之能吃几天就没了?”小皇子阐述的真心实意。

“只要你出去,你每天都能吃饱饭,如果你能讨的一人欢心,能让她心疼你,她不但不会吃了你,还能让你吃饱穿暖,再没有人打你,再没有疼痛,再不会到了冬天痒的把手脚挠破,你可以顿顿吃好吃的,想打谁就打谁,你愿意吗!”

五皇子危险的看着她,坠姑得了跟他娘一样的病。

坠儿抚摸着五皇子的脸颊:“你说过永远不动了就不痛了,奴婢带你——”

五皇子托着东西就走,她已经傻了,虽然她挺没用的,但想到她以后跟他娘一样也挺倒霉的。

“我明天带你去吃大米饭!”

五皇子停下脚步,审视的看着她。

“吃很多,让你吃饱为止,吃饱了就有力气了,今天太晚了,万一她醒了怎么办,我们明天吃了东西,晚上再行动好不好,到时候我帮你拎捅。”

五皇子看看脚边的桶,确实很沉。

坠儿小心翼翼拿开他手里的油桶,见他没有反抗,松了一口气,眼泪又跟着掉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你说的,让我吃饱,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坠儿不断的点头,就是赔上自己,她也要把五皇子送出去,五皇子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

深宫高墙,勾栏相接,昨夜的风将嫩白嫣红吹的遍地皆是,像铺了一层奢靡琉宴的光彩,连颓丧都充满让人向往的优雅懒惰。

坠儿找了人装了三个大箱子,箱子里都是她这些年的积蓄,除了前些年得的一些料子,最前面的箱子里装的是头面换得的金钗银钗,散碎银子。

坠儿一一又给了赏钱,说辞加了想让对家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给娘娘寻个好点女医。

箱子被仔细的搜捡着,西小院的情况谁不清楚,万一这丫头拿了宫里值钱的摆设,岂不是就少了她们以后可以分薄的。

几个粗壮守门姑姑顺走了箱子里几件值钱的玩意,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又结果了坠儿塞的碎银子,才念叨着,你这丫头也是衷心,放她们离院。

前面还有六道门,都会一一盘查出宫的东西,宫物司每个月轻点宫中财务,若是丢了,都是平摊的,怎么能不尽心,虽然也没有人有胆子偷拿宫里的东西,尤其坠儿这类贴身宫女,但谁会嫌油水多,无一不会顺走有些东西。

过分的还会上前摸摸这位还娇嫩的才人贴身大宫女。

坠儿老练的笑笑。

对方立即乘胜追击。

“等回来了可好。”坠儿脸红的一笑,还有几分风情。

“好,好,姑姑快会呀。”

坠儿多娇嗔的瞪他一眼:“好好等着。”

便带着绑在夹层中瘦小的为了吃饭安分点一动不动的五皇子走出了守卫森严,层层门障的新雨宫。

坠儿踏出新雨宫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入眼便是庞大的宫殿群,一眼看不到头的青石红墙,不断巡视的守卫,她只要急切一步,这些人便会停下来盘问她的始末,检查她的穿戴。

不行,这里人还不够多,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够,万一他们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这件事讨好了充仪娘娘小皇子怎么办。

坠儿抬头看看太阳,她打听过了,皇后娘娘今日带二皇子在马场骑马,这个时辰左右会从新雨宫不远处的牡丹路穿过去,她们应该赶的上。

坠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退缩,这个宫里真正与她有关系就是小皇子和才人,不要同情别人,不要再想别的,就算那些人无辜,五殿下就该受罪吗。

“停,前面禁行!你们什么人,哪个宫的,没有收到消息吗,往后退,等皇后娘娘车辇经过了你们再走。”

坠儿闻言几乎要喜极而泣,皇后娘娘真的会从这条路,不会因为突然不想出门,或者二皇子不想骑马取消安排,太好了,太好了。

坠儿立即低三下四的行了礼,向后退,只要等到娘娘过来,只要娘娘过来,殿下就有救了,坠儿压住晃动了一下的箱子,眼里都是扭曲的笑意,快一点,还差一点。

抬箱子的感觉箱子动了一下,看眼坠儿姑姑。

坠儿姑姑笑着,手放在箱子上,对今日帮忙的人也笑着,手却死死的压着不动。

她已经五年多没有出过西小院,更不用说走出新雨宫,宫中制度森严,但龌龊的时候也一样出不了一亩三分地,被按死在这深宫围墙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死的悄无声息,激不起一点涟漪。

坠儿直直的看着对方,清亮的眼睛祈求又兴奋的诉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抬箱子的高大太监转过目光,能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刚想修休息一下,下一刻又猛然看向坠姑姑,她几年没有出过西小院,哪里来的相好的,哪里来的门路,才人的老家在沿海之地,入宫后从来没有家人看过,又怎么会在宫中给坠姑姑置办关系。

那么……坠姑姑为什么出宫?!

抬箱子的太监起身,他没有多想什么,就是想知道箱子里面撞了什么,是不是才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是有,他也好趁机敲一笔,而且他们说,深宫中不得宠的嫔妃,也不是完全不能戏弄的,只要抓对了把柄。

如果自己逮住了坠姑的把柄……嘿嘿,抬箱子的太监脸上漏出一抹自己也不懂的兴奋的笑,抬手要开最前面的箱子。

坠儿立即拍开他的手,声音陡然尖锐,她精神已经紧绷到一个顶点,没有做过什么大事的她,现在手脚冰凉,又期待又兴奋,声音都在说不清害怕和激动的颤抖:“你做什么!”

不远处的侍卫立即看过来。

抬箱子的大太监没料到她会嚷嚷,立即对看过来的大哥陪不是,指责的看向坠姑:“喊什么!”也不怕事情败露了。

抬箱子的太监将手放在箱子上,让坠姑自己拿开,他就看一眼,看看这对疯癫的主仆想做什么。

休息中的其他人也聚了过来,一副怎么了的样子。

坠儿顿时紧张。

哼!是你不是想把大家都招来的,现在一起看还是怎么着!

坠儿见状紧张的浑身发冷,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所有人都过来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些人都是西小院的人,万一被他们发现,他们一定会把五皇子带回去,不行,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带头的太监抬手要掀为首的箱子。

坠儿顿时害怕的扑过去,咬住对方的手背!

“啊——你敢咬我!”对方抬脚立即踢了过去。

“好了,好了别打了。”

“这箱子里有什么,她这么护着?”

“没见有什么啊,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若论好东西,还是伺候五殿下的人那里多。

“打开看看?”

“嗯,打开看看。”

坠儿见状立即爬起来,冲过去,连踢带打,又咬又挠的与这些人撕扯在一起!

受了疼的人下意识的向弱者反击!坠儿不死心,死死的抱着这些人发狠的折腾,不能功亏一篑!她不能害了五殿下!她不想拼劲最后一丝努力结果什么都没有!不能——不能这样——

坠儿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不能让这些人打开箱子!不能让这些人看到五皇子,其她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待她恍惚回神,场面早已乱成一团,箱子从独轮车上摔了下来,不远出的侍卫冲过来,呵斥着什么!箱子的隔层断开,五殿下破破烂烂的站在人群中,看着在场所有人。

快跑——坠儿觉得自己是说了的,她脑子一片空白,耳边都是空鸣,她不知道自己说话了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快跑——

远处车辇华盖,流光溢彩说说笑笑,小儿活泼,宫人娴静,寺人步履稳健。坠儿看着五皇子像一片繁华出跑去,又看着他突然折返,向新雨宫的方向跑去,她什么都不知道了,有人踩住了她的眼,她也看不见了,五皇子好像被人拎了起来……好像……

五皇子不说话快速回头!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一口咬在抓自己的人的手上,顿时见了血掉了肉。

那人没料到一个孩子这样狠,下意识的松了手。

五皇子掉下来,转身向僻静的灌木丛中跑去。

品易最先发现前面的混乱,脸色一冷,让人赶紧去看看,像什么样子。

不一会吉利拎着乱扑腾的浑身脏兮兮的发狠的总是想回头咬他的小孩子过来,扔下来。

五皇子顿时一滚缩卷在墙边,利索的缩卷起自己!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坠姑姑是坠姑的错!你们打她!

吉利惊异的看着这个孩子,他刚才的动作一气呵成,竟然莫名的觉得很利索很好看,那一套动作简直绝了!不过神色自己冷下来,这是谁?宫里可不会有这么大穿成这样莫名乱跑的小孩子。

吉利看向品易,下意识里觉得麻烦了。

品易看眼所在墙边的孩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看去,果真见皇后娘娘已经下了辇车。

不远处人慌忙跑过来,跪了一地,冲撞皇后娘娘,这些人是不想活了。

侍卫们最先回过神来,身上都是抓那个孩子时留下的狼狈痕迹:“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人背后被拎过来的几个太监吓的瑟瑟发抖,看清墙边处缩卷着的熟悉身影时,便知道完了,全完了……

胆小些的直接晕了过去。

昏迷过去的坠儿也被抬了过来。

戏珠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这……这是怎么了?墙边怎么还有一个孩子?

宗尚熵跳下来,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他的路!

端木徳淑看眼坠儿,松开戏珠的手臂,向墙边处的孩子走去。

“娘娘——”戏珠、品易、吉利急忙护过去。

端木徳淑站在小男孩三步开外,便没有再靠近,蹲下身,试探性的开口:“五皇子?”

五皇子一动不动的缩卷着,失去了逃跑的机会,下面就是挨打,打的累了她们自然就不打了,如果他反抗,她们只会打的更疼。

五皇子经验丰富的一动不动。

戏珠惊讶的看着缩卷着的孩子,不……不可能吧?五……五殿下?

品易皱着眉,刚刚已经猜到了,五皇子很少出现在人前,除了年节会出来给娘娘请安,其他时候都被肖才人带着,这个孩子给他的印象是不太喜欢他们,总是想找肖才人,对肖才人依赖性很强。

其它时候便是从徐充仪嘴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比如五皇子会写字了,五皇子吃了及晚饭,五皇子很孝敬肖才人之类的,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想不到……

品易意外而已不意外,意外是因为他自认对后宫中所有的事、人了若指掌,顶多是不怎么干涉各宫自己的事,大面上过的去,平时也不会过问宫主打压下面的宫妃,毕竟没有道理只让各宫宫主效忠娘娘,不给她们权利之外的好处。

但没料到像徐充仪那样的大家出身,竟然会允许自己宫里发生这种难以想象的事!?

不意外是后宫这样事不少,难堪的被捂得死死的也不是没有,可这和制度腐朽敌后不作为不一样,现在可是皇后娘娘当权,宫里竟然出现这样事,这是打皇后娘娘脸呢!

娘娘现在定然气的不轻。

“尚辅……”端木徳淑试探性的开口。

五皇子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端木徳淑打量着他的穿着,和他露在外面的狰狞卷曲的疤痕,有很多大伤口就扎在一起形成一个大疙瘩,把周围的皮肤生生拉扯到透明强硬的长在一起,对接上了伤口。

他五岁了吧,小身板被薄薄的一层表面包裹着,露出一面清晰的骨骼轮廓。

端木徳淑上前。

戏珠顿时有些急,他刚才可是咬了吉利:“娘娘……”

端木徳淑没有让她们上前,头上的钗環垂下来落在肩上,身上是讲究的不能再讲究的果绿色绣文景外衫,手腕上戴着去年打的血玉镯,今年颜色已经很醇厚了。

端木徳淑伸出手,手掌落在他单薄的肩上。

小孩的身体颤了一下,瑟瑟的缩卷着,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端木徳淑还不至于同情的哭出来,几年前这样的小孩到处可见,战火丛生无父无母,有的倒在路边已经生了蛆虫。

她只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她自以为事的太平和乐,原来真是自以为是!

端木徳淑将他抱起来,入手才察觉,怀里的孩子轻薄的几乎没有重量。

五皇子随即被一股淡香和柔软强硬的唤醒所有封闭的感知。,

他谨慎、小心的睁开眼,立即戒备又警觉的盯着抱起他的人,随时准备改变自己紧绷的状态。

“他谁,他——”二皇子的奶娘立即掩了二皇子的嘴,快速将二皇子带到一旁。

五皇子盯着抱着他的人,除了觉得她哪里都晃眼,耳朵上垂着的小珠子很红很红,什么感觉都没有。

事实证明,若干年后,他唯一记住的也是她耳边的小珠子,像血一样艳丽,包裹着他所有的追逐!以至于多年后行大逆不道的事,也是她的错!

是她强势的把自己带入她的生命,教会他弱肉强食!所以都是她欠他的,是她自找的!她就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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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五皇子(四)

端木徳淑抱着他,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手掌下意识的托着他单薄的背脊,温和的看向二皇子:“让吉利带你去马场玩好不好,母后有点事。”

五皇子闻言偷偷的看向她,她说话好奇怪?

二皇子长长嘴,但看着在场的人小心谨慎的样子,垂头不已的样子,便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孩儿谨遵母后吩咐。”

“去吧。”

在场的人更加沉默,这是皇后娘娘执掌后宫以来最大的丑闻。

五皇子看着那个小孩离开,视线不经意落在几位跪着的太监身上,下意识的就要蹿起身。

端木徳淑按住他。

五皇子又乖乖的看着她不动,见平日一定会冲过来毒打自己的人,此时跪在地上比他挨打的时候还害怕,五皇子嘴角不禁漏出一抹天真的笑意,下一刻又急忙收起来。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所有人都垂着头,没有人敢看他,没有人敢冲上来打他,下意识的他这些所谓的大人这时候没有一点杀伤力,他可以跳过去轻易的捏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动。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而他喜欢这种说不清感觉!

五皇子在抱着她人的肩膀上新奇的转头,看眼躺在地上的坠姑,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仿佛要从心底角落里跳出来,带着凌驾所有人之上嚣张溃烂的惨烈。

五皇子很好的雅致住了那丝猖獗,脑海里瞬间想起昨天坠姑说过的每一句话,干净如水的眼睛可怜的看向抱着他的人,小手小心的攥着她外衫的一点,在她转身上辇时,声音很低很低的开口:“坠……坠儿姑姑死了吗……”

端木徳淑温和的抱着他上辇,细心的将他放在膝盖上,看着他笑笑。

五皇子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笑,只是下意识扯扯嘴角也要笑,也要像她刚刚那样。具体笑什么,他并不知道。

端木徳淑抬手想拢拢他乱糟糟的头发,但一束束的黏在一起打着结,就是一团油腻腻的麻草。

五皇子身体顿时瑟缩,下意识要把自己头发藏起来不要被扯住!

端木徳淑已经把手拿开,目光深幽的看着他。

五皇子不知道她看什么,她只是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好像生气了,他猜别人生气很准,虽然她几乎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感觉到了,也知道她不是生自己的气。

端木徳淑拍拍他的背:“起驾——”

所有人都动了。

五皇子看着垂首而行的人,又看向她。

她刚才又说话了,声音不大,也不尖锐,跟娘不一样,她眼睛也不吓人。她好像……没有像打他的人那么凶恶,可……他也没有觉得她刚才看他的时候是看他,她……好像在通过他想其他的东西。

他不喜欢这样,他觉得她看着他就应该是看着他,那么这些人才会把头低的更往下一点,统统埋到土里,锤死!

“没有……你希望她死吗?”端木徳淑笑笑随手缕缕他额前落下的一缕头发。

五皇子猛然想起他刚才问的话,但额头被她弄的有些痒,痒的很奇怪但不讨厌,他下意识的就要把脑袋凑过去让她再拉扯一下。

端木徳淑轻轻拍他的额头,笑的越发温和:“傻孩子。”

他不傻!只是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搭理他!宗尚辅几乎是天生的机敏直觉,他立即像个孩子一样,纯碎又懵懂的看着她,胆怯、弱小又坚定不确定的摇摇头:“不……坠姑姑会带我出来找吃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脖子上的铁锈圈。

五皇子乖巧谨慎的等着她说话,心里冷静的审时度势,她是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她就是!

“饿了?”端木徳淑轻轻碰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铁圈。

宗尚辅没觉得疼,看着她。

端木徳淑打开旁边小格子里,拿出给尚熵准备的糕点,打开油纸包。

宗尚辅眼睛一亮,心里所有的小久久小时代建,下意识的就要扑过去吃掉,可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谨慎又小心的看她一眼。

“吃吧。”

端木徳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塞了满满一嘴,又喝了半壶白水,抬手还要拿,端木徳淑拒绝了。

五皇子也不生气,稀罕的看着她。他已经吃的半饱了。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头。

五皇子就看着她,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讨好她……

没有等他想出什么。

他到了一个特别大、特别大的宫殿,比他住的地方大多了,这里很香,还有很多吃的,哪里都摆放着吃着,还有各种他没有见过但一定能吃的东西,他一会要趁这个很厉害的女人不注意,把这些都装在衣服里!

“带五殿下去洗澡。”

欣玉过来接人。

五皇子瞬间抱住她不动。

“乖,洗完澡了来找母后。”

五皇子谨慎的看了她一眼。

端木徳淑点点头。

五皇子方被早已准备好一切,沉默的不敢看皇后娘娘表情的欣玉节奏……

端木徳淑冷静的坐在主位上,也不恼,有什么可恼的,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一点责任,可追责也有先后,她等着品易从新雨宫回来给她一个结果!

端木徳淑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大殿内的众人顿时精神紧绷,戏珠吓的又将茶水放了回去。

同一时间,浴室那便传来剧烈的响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端木徳淑微丝不动。

戏珠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去看看,就看一个光溜溜身上痕迹恐怖的小孩,光着脚带着一路脚印一溜烟的跑出来向殿外跑去!

戏珠急忙去拦。

端木徳淑看了那孩子一眼,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吉梧随后跑出来,一身的水,看起来狼狈透了,立即冲过去逮住他,抗起来:“奴才怎么会烫你,但你要再敢跑奴才才要烫你!”

戏珠不爱听了:“你别吓到他了,好好说话,温和一点……”怪可怜的。

端木徳淑抬头。

戏珠眼里带了泪痕,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孩子身上伤口的样子:“也太残忍了,跟孩子有什么仇怨,这样对孩子,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这是要心疼死奴婢啊……”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见身边的人眼里多多少少带了三分怜悯,端木徳淑反而茫然的看着手上的半只。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不是她让皇子公主养在生母身边……

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的结症不是这里,是她太自信了……

少顷,殿外一阵骚动。

徐知若哭哭啼啼的带着人闯进来,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更没有矫情的扶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子,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大殿上,哭的泣不成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这些年照顾皇上养育皇子,对肖才人更是时时观照,娘娘,臣妾若是那等歹毒之人,臣妾不得好死,娘娘,去您明察秋毫,为臣妾做主啊娘娘……”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

徐知若顿时紧张不已,紧张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慌张的,拽过一旁跪着的清暑,语无伦次:“不信……不信娘娘问清暑,臣妾有没有亏待肖才人,臣妾为肖才人广请名医,事事关照,真的从来没有亏待过皇子的东,娘娘,妾身冤枉啊,臣妾冤枉……”徐知若哭的快要背过气去了。

这件事闹出来,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清暑、清夏哭着去拦自家主子,娘娘还怀着身孕,切不可情绪如此激动,可心里更没底一般的害怕。

虽然娘娘没有亏待过五皇子任何分例,可也没有关照过五皇子,平时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看来,那些东西是一点没有落到五皇子身上。

而五皇子养在新雨宫,娘娘便有教导看顾的责任,这件事目前来看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何况……还有前不久二殿下的事,外人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娘娘眼高于顶,看不得所有皇子好,这样的罪名盖下来,娘娘还有什么前途!

徐知若真怕啊,怎么就出来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又是出了名的是非分明,不准后宫出阴司之事,她这里就闹成这样,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她宫里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娘娘饶命啊……娘娘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三年前皇后娘娘生生让她们看着那些人咽气,她至今都觉得没有什么是皇后做不出来!万一她要撸自己的分位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后娘娘,臣妾伺候了娘娘和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娘娘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饶了臣妾吧,六皇子不能少了生母啊……”徐知若跪着上前几步,趴在她腿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知道六皇子?!也是除了你的六皇子所有皇子都不是皇子了,不值得你多看一眼,不值得你多过问一句!”

徐知若急忙磕头:“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258五皇子(五)

徐知若跪在地上,哭是异常狼狈,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自己宫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这样。

“那本宫问你,这些年你看过五皇子几次?”

徐知若闻言瑟缩一瞬,努力想……几次?几次……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或许就没有见过时,哭的险些背过气去。

清暑、清夏急忙跪着上前扶住充仪娘娘,脸上也都是求饶的害怕,这件事他们身为一宫掌事,也难辞其咎。

端木徳淑看着徐知若,声音异常平静:“你总说锦瑟看不惯你,想来你对锦瑟也没有好印象,锦瑟碍于身份不管有没有身份都没有再升位的可能,对她宫里的人按说不必太用心,大面上过的去便行。

可如今,她宫里的四公主养的也比你宫里的五殿下胖吧,秦可晨胎像屡次有问题,太医都不建议她保胎的,锦瑟也没有放着她不管吧,更何况锦瑟还谈不上喜欢秦可晨,尚且能对秦可晨的子嗣照顾一二,你身为徐家二房嫡出,从小学的一府掌事,这就是你徐家的教养!”

徐知若闻言顿时摊在清暑身上。

清夏急忙哭着磕头求饶,这是质疑徐家所有女儿品行的事,求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

品易低着头走进来,神色复杂的站到皇后娘娘身边,低头对娘娘说了几句。

端木徳淑猛然一拍榻臂,气的脸色顿便:“放肆!反了她们了!反了她们了!”

品易盯着她慢慢泛红的手掌,气的发抖的手指,心中愧疚不已,如果他再仔细一点……

“给本宫把那些欺主的奴才统统拉出去乱棍打死!”端木徳淑说完顿时收口尤不解气:“,去,去,把徐充仪带下去,好好让她听听,看看她光鲜亮丽的宫里,徐家堂堂滴小姐品行俱家的充仪娘娘宫里都发生了什么龌龊不堪的事情!”

“皇后娘娘饶命啊,充仪娘娘还怀着身孕,皇后娘娘开恩啊……”

“现在知道她有孩子了!她要是只能想到她自己的孩子,她就安安分分的做个采女,做个才人,也算本宫强人所难让她关照宫中的子嗣。”

清夏、清暑顿时不敢说话,哭的趴在地上,知道这件事已在劫难逃。

“带出去,带出去,让她好好听听,还有没有脸到本宫这里求情!”

品易挥手,值岗的人立即将三人带了下去。

品易上前:“娘娘注意身体……切勿动气……”可可以知道,这是都没有脸面的事情,娘娘不动怒才奇怪。

……

徐知若本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真的没有苛责过那对母子,想不到在这里等着她。

听完外面跪着的狗奴才,狗咬狗般吐出口的话,徐知若不断的向后退,她难以想象自己宫里,自己眼皮子低下,竟然发生过如此惨烈的欺主事件,还有那些肮脏的她听都听不得交易。

这些她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奴才,私下里一个个早已被养的没了人性,胡乱对食,欺辱才人,徐知若越听脸色越白。

自己的尊严、脸面被她们一句句话放在地上踩的面目全非。

徐知若想到下面可能的结果,悲痛的直接昏了过去。

“充仪娘娘——”

“娘娘——”

端木徳淑不知何时已站在大殿外,外面太阳正烈,她站在光影中,头上的金钗熠熠生辉:“泼醒她,让她一字一句的听完。”

品易立即让身后的人去传太医!徐充仪这次虽罪无可赦,可毕竟怀着皇子,总要照看皇子一二。

徐知若醒来,已经没了任何精神,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恨,新雨宫是她的手脚,遍布她的耳目,当年,她好不容易挣得一宫之主,想过好好经营,想过它一定是几大宫里最坚不可摧,最让人敬重的一个。

可如今……什么都不是,她宫中竟然能行如此让人不能启齿的事,这些狗奴才在她的眼皮低下颠倒是非,她就像个傻瓜一样信着!

她的傲气!她的出身,如今被人仍在地上,什么都不剩了,现在不管她说什么,这件事都发上她宫里,且不是一天两天,是长达整整五年,她却完全不知道……

她竟然不知道……

徐知若不知道还能找谁去,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心气,看不到未来的方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殿外一片推诿的求饶声,死了孟姑被重新提起,成了所有事情的作用使者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对,其他都是无辜的一般。

五皇子被穿戴好,牵着走出来。

脖子上的铁圈已经去了,吉梧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薄薄的一层底纱,然后又用了与衣服同颜色的颈带系好,若是不知道小主子脖子手上,根本想不到它的作用。

五皇子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微微歪头看着跪在院子里的所有人,这些平时高高在上,想怎么打他便咱们打他的人,此刻跪在地上,哭的比自己挨了打还凄惨,都在向她求饶。

五皇子又看向她,松开牵着自己的寺人,慢慢的向她靠过去,继而,试探性的把小手放在她的手心,讨好的对她咧嘴一笑。

端木徳淑看着他,他脸很干净,虽然瘦小,可脸上没有一丝痕迹,身上穿着尚熵小时候没有上过身的衣服,看其来像第一次见到的他母亲一样,是一位净透又爱笑的小孩子。

端木徳淑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头。

五皇子安分的让她像摸狗一样摸自己,反正他觉得,他不会什么好处都没有。

想必这张脸就是应付外人的了,再应付,只要身边的人尽一点心,也不至于让他在肖玉颜身边生活这么多年。

这件事徐知若有错,自己也一样有错,都亏欠了这个孩子。

五皇子笑容越加无害,他知道,他要讨好她,就是要听话。这些自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大人们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这些人可……”

五皇子闻言不等她说完快速躲到她身后,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这次不是演,他真怕她把他给了这些人,他就是知道会因为他乱跑这些人会把他打死的!所以你不能给我吃了包子后把我再给他们,要不然你也是坏人!

端木徳淑温和的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母后是问你,想怎么处理这些人——”

“五皇子饶命啊!都是孟姑指使奴才的,奴才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五皇子奴婢对您衷心一片都是才人命令,奴婢逼不得已啊……”

“五皇子求你开开恩,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奴婢只是厨房一个打扫的丫头啊,五皇子,求您为奴婢求求情,奴婢今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五皇子开恩啊,皇后娘娘明见,奴才根本根本接触不到两位主子啊……”

宗尚辅看向树荫下,跟所有人装扮都一样,还有人伺候的人,天真的指过去,语气充满惊喜:“我见过她?!”

“哦,她对你好不好?”

清暑、清夏祈祷的看着五皇子,希望他说的是好话,一定要是好话啊,否则娘娘就完了娘娘就完了啊,娘娘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撑死也只是照看不周的罪名啊。

五皇子轻弱的声音响起:“她说让我走远点,看好我的晦气娘。”

徐知若闻言气的半死,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看不上他们母子,平时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的,节庆日的请安让她们在殿外跪了就走,遇到了就看一眼,遇不到跟本看都不看,怎么会跟他说过那种话!

但连看都没有看过自己宫里的皇子和这句话,对她的都是致命的打击,她连反驳的话都不能有。

清暑、清夏也立即发现了结症所在,没有多看过一眼,和是不是说了这句话,对娘娘以没有挽回什么的作用,说的多了,反而才会暴露娘娘更多的失职。

三人只能打落牙齿讲血吞回去,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好样的:“徐家教导出的女儿果然德才兼备!”

清夏、清暑扶着浑身脱力的充仪娘娘又跪了下来,声音卑谦:“求皇后娘娘开恩……”

五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三个老虔婆,这里所有人,哪个没有打过她,那些说没有,只是她们不记得了!你们也有跪着求我一天,真稀奇。

五皇子也稀罕的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习惯的事。

明珠走过来:“娘娘,坠儿醒了。”

五皇子牵着她的手,好奇的看着走来的人,没有见过,坠儿那个胆小怕事的蠢货醒了吗?不过她总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现在牵着他的人看起来很不错,还会给他吃了,他会记住她的话,其它没用的事,她就不要说了!她要是说的牵着他的人不喜欢他了——

五皇子眼睛里泛起一抹残忍的光,但在太阳光下转瞬即逝,又是懵懂无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的孩子。

端木徳淑不想他看到接下来的事,看向戏珠:“带下去吧。”

下面求情声更盛,此起彼伏都在喊着冤枉。

五皇子不走,依赖的拉着端木徳淑的衣裙,仿佛离开了他就会被带走一样。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眼睛,叹口气:“也好,在这里看着,也该知道皇子的尊严不容任何人挑衅,所有人都会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五皇子心里立即点头,她说的真对,所有该死的就要死了!看吧,她跟他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坠姑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人!

“新雨宫所有掌事贬去浣洗局,西小院所有掌事——送出慎刑司凌迟!”

当场便有人昏死过去,剩下的人还来不得尖叫辱骂,已被利落的掩了口鼻拖出去。

什么是凌迟?

“所有副从沉井。”

“西小院未曾服侍过才人皇子的,丈则三十送去皇陵,徐充仪——”

徐知若殷切的看着皇后,虽然知道她定然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还怀着皇子,万一……

“不再担任新雨宫一宫之主,降为婕妤,收回所有不符合身份的私产!直至皇子出声,不再踏出新雨宫!将六皇子即刻抱去安君殿!”

徐知若闻言气一个没喘过来昏了过去。

清暑、清夏要上去拦,可根本拦不住,被涌来上的宫人强硬的卸了从三品钗環,带了出去。

端木徳淑看着空荡了很多的院子,牵着尚辅的手,叹口气:“本宫也有错,斋戒三月,抄经、家规十篇,警醒自己督促之责。”

“娘娘……”

明珠看眼跟着娘娘转身,向殿内走去的瘦小孩子,造孽啊,怎么弱成这个样子,当初二殿下也没有这样瘦小,忘了件事:“品易,坠怎么办?正哭着问五皇子呢?”

品易看向吉梧:“送她回去照顾肖才人。”肖才人身边现在恐怕也乱成一团,肖才人这件事,死罪可免,恐怕也得落的终身监禁:“告诉她五皇子在皇后娘娘这里,不用她惦记。”

“好,你说说这都什么事。”

品易不好回答她,这件事有很多细节还要一一再审,他们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对谁也不是好事。

徐家毫无预警的听说这件事后,徐家老夫人没有做任何考量,立即携儿媳,即可进宫请罪!这事有关徐家百年声誉,怎么能不小心应付,她们徐家嫁出去的女儿,宗族的媳妇,多年经营的名声,会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更会有人怀疑她们徐家的教养。

她此次也是豁出老脸,求皇后娘娘法外开恩,惩治了徐充仪后,这件事最好能按住,不对外说话,毕竟对徐家对皇族都不好是吗?

徐老夫人有求于人,断不敢摆什么高姿态,想不到她一把年纪了有像那毛头丫头求情的一天,徐老夫人虽然心中别扭,可这事关徐家女儿名声,她身为一府老君,怎么能看着徐家女儿被质疑。

今天就是她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求皇后娘娘一个恩典。

齐西雨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事关家族女儿家的嫁娶休和,她就算看不上徐知若,这时候也要进宫求情,拿出徐家的态度,共度这场难关。

徐知乎收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回来,得知母亲和齐西雨已经进宫了,脚步反而不及了。

而立之年,他身上的气质更加内敛,心事藏的也更深了,眉宇间再没有漏出过一丝心事,为谁急过一寸。青竹风吟、时光流水抚平了他不少不甘心。

这些年很多事他也看透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一个结果,当初错过了便没了回头的机会,剩下的不管做什么都没了意义。

何况,时局如此,他和她之间也如此,他走不出最狠毒第一步,她也不可能走出皇宫,即便出来了,她也再不是为见他一面绞尽脑汁,倾情等待的她。

他们之间错过了,她也倔强的走到了今天,宗之毅和她之间也只剩举案齐眉的夫妻情分,走的也不过是习惯后的日子,谁还记得曾经看一眼便睡不踏实的晚上。

好像那些年轻冲动时看重的过往,都换了另一种样子,甘愿被封存在记忆中,成了往事。

谁也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没有争出一个结局,所剩的不过是还存在心上的责任和不得不走下的日子。

“相爷,我们追吗?”

“不必了。”又不是好事,选秀在即,她自然不会闹的谁都知道。

总觉的眼前还是她摔了手,要哭不哭的样子,一转眼已经到了五年一次的选秀。

曾今她看宗之毅的眼镜真是刺眼,如今,她恐怕早已不记得当初要人哄、要人无微不至照顾的日子了。

他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他到底是有缺点,有心结,见不得她为了别人付情托身。

这样就好,他们只是今生无分,错过了时候,但,还是了无牵挂的等待来生的一个结果。

“相爷,荀大人的拜帖。”

“拿来吧。”徐子智忍不住想,五皇子这件事她定然气的不轻了,她那人,对她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事,有不讲理的控制欲,曾经包括侵入她领地的男人。

259相处(一)

不过,现在总算是看清了,对不该上心的人和事,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

……

品易这次没收徐夫人递来的东西,她们是打过几次交到的人,他自然不会为难徐夫人:“夫人带老夫人回吧,娘娘不会见你们的。”

齐西雨怎么敢做这个主,万一……

品易看徐夫人一眼,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娘娘,现在心里正有气,而且……虽说与您徐家有关系,但毕竟还是宫里的事,娘娘办事公允,可也没有讲自己的家世往外说的习惯,可您家知道的也太快了。”这件事尚且没有在后宫完全传开呢。

齐西雨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她们也是心太急了。

“夫人尽管带老夫人回去,娘娘心里有数,老夫人在这里跪着反而闹的到不好看了。”

齐西雨懂,赶紧把荷包再递过去:“您拿着拿着,你肯跟我说这些已十分感激,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只是我一点心意,无比请你收好。”

品易无奈收了过来。

齐西雨劝了老夫人一番,将老人家拉走了。

品易叹口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件事,皇后正恼着,谁说情也没用。

宫墙勾栏上沾满了落日的余晖,五皇子蹲在餐桌上,用手抓着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手里黏腻腻的都是饭菜。

一旁伺候的宫人均低着头没有人敢说话。

首位上,端木徳淑拿着汤勺静静的喝着粥,动作优雅,姿态安然,仿佛没有看到蹲在餐桌上这里戳一捧,那里端起来喝一口的孩子。

戏珠心疼的拿着拿到清蒸鲁湖鱼,那不是让喝的呀,还有盘子里的花,那是装盘用的,五皇子怎么也往嘴里放!

戏珠想提醒他有骨头有骨头,五皇子已经小心翼翼的将骨头吐出来利索的装进了袖笼里。

戏珠几乎看傻眼了,她装那根骨头做什么,还装?!

端木徳淑用完粥擦擦嘴,看着不远处窗外橘黄色的晚光,觉得到底是自己孤陋顾问了,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善待自己孩子,自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当孩子是仇人一般,若是将皇子们都放入安君苑,也位面太过武断,担不起责任一般。

可,这件事也的确让她长了记性,跟在生母跟前的也有难免溺爱的。

端木徳淑看向小五。

五皇子坐在座子上往嘴里倒着煮熟的玉米豆,一边开心的看着‘母后’,她们说她叫母后!

端木徳淑笑笑,小孩子还是要多宠一点,才知道人情冷暖骨肉亲情的,以后每位皇嗣隔半月进安君殿生活十天吧,也免得被见识浅薄些的生母养毁了。

小五跳下来,小心的捧着盛玉米粒的小盅跑过去,殷勤的给母后吃。

端木徳淑拿起刚刚放下的汤勺,盛了一勺放进嘴里:“嗯,很好吃。”

戏珠看不下去的瞥了欣玉一样。

欣玉也没有办法,五殿下把所有的菜都沾了手,如今又把用嘴咬过的食物给娘娘吃,他就没注意皇后娘娘除了面前的那碗粥,没有吃别的吗。

小五立即笑了,要是别人他还不给吃呢,转身又跑回去继续吃了。

端木徳淑笑笑,注意到他虽然上蹿下跳,但桌上一滴洒出的汤汁、食物也没有,想来他很珍惜这一桌吃的了,甚至眼花缭乱的不知道要先吃什么,瞧他开心眼睛都要笑出光了。

戏珠走进娘娘,低声道:“要不要再让御膳房送一桌过来。”

“你以为本宫吃的下?!”

戏珠闻言,立即不敢再说话,娘娘自然是没心情吃饭,而不是觉得五皇子每样都捣鼓了一遍下不去口。

……

入夜,端木徳淑一天下来,没有见任何宫妃,包括阿静,这种事,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听几句安慰吗?

有何可安慰的还是总结经验教训,诉几句苦楚,说的多了跟自己就没有关系了吗?

端木徳淑洗涑完身着一袭素紫色的睡袍,长发披散下来出来,见小五正板着小枕头杯子往地上铺。

端木徳淑微微蹙眉,坐在梳妆镜前。

欣玉蹲下身,垫了毛巾,取了品易手里的脂膏,为娘娘滋润手背。

端木徳淑看向戏珠。

戏珠满脸苦涩的看向娘娘,她也没有办法啊:“他不跟奶娘,光着脚跑过来,也不走,说要陪娘娘……”袜子还是刚才品易帮他穿上的。

五皇子见状,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不可以吗?万一她不在,那些人晚上偷偷把他抱走,把他扔了怎么办:“我很安静的……”他说的很小声,带着怕被赶走的胆怯。

端木徳淑看了他片刻,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五立即放下被子,开心的跑过来,带了些怕被赶走的小心翼翼:“母后……”他仰起头,露出脖子上刚刚包扎过的伤口。

品易微微皱眉,好有心计的孩子!四六皇子之辈,恐怕还没有他一个人的心眼多。

------题外话------

我去家长会了,┭┮﹏┭┮要求必须父母。奶奶爷爷姥姥姥爷怎么了!尊老爱幼不好吗!

21——24万更。

看到大家问时间,一般是中午12,晚上七点;10月30号后,早上七点,中午12点

260相处(二)

端木徳淑抬起手。

宗尚辅克制住天生警觉的冲动,一步没有后退,甚至神色也没有动一下,就这样乖乖的,带着全部‘信任’看着她。

端木徳淑担心他疼,又放了下来:“被子铺在地上做什么,你会抢了戏珠姑姑的位置呀?”

宗尚辅立即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松动,眼里的笑容多了十分真切:“我可以往旁边挪挪,我不会碰到姑姑的。”

戏珠可不敢当五皇子直接叫姑姑,戏珠二字还是要加上的。

端木徳淑手肘抵在梳妆台上,手掌撑着脸颊,眯着眼睛笑了,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发丝,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去床上睡。”

“可以吗……”小五几乎立即开心的跳起来,利索的转身,唯恐她会后悔一样,吃力的卷起小杯子,拖着卷的吃力的部分往床上拽。

戏珠想上前帮忙。

端木徳淑摇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忙碌的样子。

宗尚辅跪在绣着牡丹凤飞的紫红色大床上,两旁同色的缀玉帷幔用金色的勾环挂在红木柱上,他瘦小的身体穿着蓝色的里衣,脖子里的蓝色巴扎有些显眼,但配他蜡黄的小脸反而十分好看。

他转过后,带着‘尘埃落定’的欢喜看着她。

端木徳淑点点头,表示鼓励。

小五见状开心的滚到爬滚到里面去了。

品易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他可怜,但谈不上喜欢这个孩子,他不听话,过于有自己的主意,若真是怯懦的孩子,他就算怕面对凤梧宫的奢华,他不该就是怕也在自己的地方安分呆着,就算晚上睡不着也不该有目的的跑出来,时日久了他自然就习惯了。

还有晚饭的时候,他不信五皇子不知道他不用吃骨头了,就算第一下是下意识的放映,第而下怎么说。

更别提他屡次不经意的漏出胳膊、颈后展现他自动愈合后强大的伤口。

品易看眼娘娘,走进一步,恭手:意有所指的看眼凤床之上,意思是,这孩子可能心术不正。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眼,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心术不正说的未免过了,有点小心思是肯定,可这句话不是一样在打她的脸吗,是谁让这个孩子心术不正的!

何况不就是使些心思,有什么对不对好不好的,她还要警觉一个孩子为了安分的长大对她用的小心机,她得多闲。

何况,她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品易便知娘娘没有听进去,但西小院不明不白死的那位掌事姑姑,还有被埋在树下的很多动物的残肢皇后娘娘也选择忘记了吗!

端木徳淑自然是看全了的,慎刑司交了很多东西过来,还起了孟姑的草席,端木徳淑并没有什么感觉,她一不指望自己良心稍安,二不指望这个孩子长大报答她,三不指望他记情记徳,只不过是刚好知道了,做了该做的事。

至于他以后长成什么样子,她尽力教导,着什么急,想什么以后,他就是忘恩负义的想杀她报不闻不问的仇,她也不怎么在乎。

生生死死的,这一下,与某些事情曝光后的死法,前者并不是多么不能接受,反而还觉得不错,你不觉得吗?

“好了,别皱眉了,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入夜,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月亮挂在树梢,明耀着独有的暗光。

端木徳淑做了个梦醒来,见小五缩卷着身体像只蚕蛹一样缩在床身西北角的角落睡的不怎么安生。

端木徳淑起身。

宗尚辅几乎立即惊醒,瞬间盯住一个虚影,不等神智清醒,身体已经快速做出防御姿势,手脚头缩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瘦骨嶙峋的球。

凤床很大,铺设的过于讲究,端木徳淑挪过去,长发落在紫红色的床铺上,她拿过左侧的软枕,拉开靠床木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伸手,捞过他拥进怀里,又要睡。

宗尚辅睁开眼,入目是她与身边颜色几乎相同的颜色但跟柔软,她也好香,不是孟姑刺鼻的香,有些奶香还有些他不懂,就是觉得好闻,舒服。

宗尚辅试探性的往里靠靠,眼睛里充满了感知的新奇。

端木徳淑动了一下,帮他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睡吧,明日还要见你父皇。”

好软,好香……

……

二皇子大清早随意拽了一件外套穿上,快速跑进大哥的院落,跳上大哥的软塌:“昨天母后带回来的那个丑八怪!竟然不知廉耻去打扰母后?母后还没有把他赶出来,他怎么能这样,我也要让母后陪我。”他四岁就被母后严令不准跟母后,都不让他随便进她的寝宫,母后不能这样偏心!

宗礼还没有梳洗,头发散在肩上,身上的衣服质地精良,身材修长,虽然看起来没有同龄人结实,但自有皇家少年不同与外人的教养风流:“又胡闹。”

“我才没有!我听见奶娘说了!他没有在安君殿,就是因为他,昨天母后都没有陪我去马场,我不喜欢他!”

宗礼示意先不用梳洗,让二弟坐过来:“按你这么说,母后每次带你去马场,没有带我去,我是不是也要让母后补给我,还有你一直在母后身边,想见就能见到,四弟、六弟见不到,几位妹妹也见不到,母后甚至也没有陪他们去过马场,是不是都要带着去一次。”

二皇子耸拉下肩膀不说话,母后明明最疼他的……

宗礼笑笑:“而且五弟跟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宗礼看着他不服气的样子:“因为他小,就像你小的时候,母后担心你长不高,长不大,也会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一样,他比你更小,更瘦更矮对不对,只有长大了,长的好,母后才会骄傲的让我们自己成长,你想成为母后的骄傲,为母后分担烦恼,还是希望一直叨扰母后,让母后不得安宁。”

二皇子立即开口:“叨扰母后!”仰着头,骄傲的不行。

宗礼笑笑,坐正,口气老练:“那好,你去吧。”

二皇子立即弱了气势,赖在大哥怀里撒娇。

宗礼很理解他,安君殿多一位更小的孩子,让以前最小的他有些不习惯是情理之中,不过以后,安君殿会住很多皇子公子,他总是要西瓜的。

“以后还要帮母后带弟弟妹妹知道不知道。”

宗尚熵腻歪着大哥,知道也不知道,生气?也不是不讨厌那个看起来像蚂蚱一样的小不点,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就是不喜欢总有人告诉他要让着那个小不点,他很可怜,他还小……

难道自己就大了吗,哼,大哥和母后还是最疼他:“哥,我今天跟你一块用膳。”

“好,先让让,大清早被你闯进来,还没有洗涑。”

……

“新雨宫的事,你听说到了没有……”秦可晨忧心忡忡的小声跟许素雅念叨着,脸上都是担心,从昨晚听说这件事后,她就非常不安,就怕皇后娘娘下面会有动作。

许素雅缝着孩子的单衣,也有些担忧:“听说了一些,心里怪没有底的。”出了这种事,皇后娘娘定然要整顿后宫,她们这些不够资格抚养皇子公主的恐怕就没有这么自由。

“你说徐充仪……徐婕妤宫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以前我觉得锦昭容就够烦人了,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莫名其妙的罚人,徐婕妤看着哪哪都正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许素雅何尝能想到,新雨宫一共住了两位主子,还生出这些事,那怪皇后娘娘那样生气。

“万一皇后娘娘要收回……”秦可晨想想都要落泪,恨不得掐死徐婕妤才好。

“本来就不是能抚养的,皇后娘娘就是将不够身份养育殿下公主我们排除出去,交给各宫主位抚养,我们也没有立场说话。”

秦可晨自然知道,可,不是抚养过总会心大一些。

许素雅神色僵硬的笑笑,又怎么舍得,可晨以前性子闹腾又‘直爽’两人有几年没有来往,从她生了四公主后才又联系上的,可晨她这几年当真变了不少。

也是,新人都要进宫了,她们哪里还能找回当初的样子:“你还好,锦昭容对小公主你是不用担心的,每天也都能看到,敏华苑没有主位,定是要抱到安君殿的,若是这次选秀敏华苑进了主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会不会真心对三公主。”

秦可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意,这样一比较她也确实不用太担心:“放心,有安亲王在,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往敏华苑安排主位……”不安排主位,三公主便要离开,秦可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只好尴尬的为她整理箩筐里的线团。

许素雅莞尔,她没有觉得自己多可怜,三公主能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安亲王也不时可以见到她已经很知足了。

哎,就是这样闹的,皇后娘娘也……

261相处(三)

……

端木徳淑卸了钗環,一身藏蓝色素服,带着五皇子跪在乾心殿正殿内。

宗尚辅,这个名字应该送来过上书房两次,皇子的们的名字按天上的星宿命名,熵和阳都有太阳的意思,辅是一颗拱卫太阳的星星,多为看护、守卫一词用于看星占卜中,尚颂心觉得不够独特,委婉的去找过自己多次,换了‘轸’字。

辅一字便落在了五皇子身上,没有自己独立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拱卫最亮的一颗星宿。

现在想想,不是新雨宫当时度量多高,眼界开阔,是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在乎他叫什么名字。

端木徳淑怎么不是监管后宫不利。

宗之毅看眼下面跪着的两人,让她起来定是不会听的,看她惩治徐知若也知道她对这件事多敏感。

宗之毅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从小便没有帝王宠爱,母后也算不得限量,谁不是磕磕巴巴过来的,夭折的更不在少数,徳淑已经做的很好了,他没有过问,也不会过问,徳淑心里自然有她处理方式。

看样子今天是来较真了。

这么多年,他对徳淑没有不放心的,谁没有看顾不到的时候,他也不敢说自己的体质就没有问题,大面上过的去,就可以了。

再说了,看她说一不二的样子,最近出了这件事,她也能‘温和’好几天了。他已经过了万事需要她回应的时候,天天对感情这些东西挂在嘴边,相处可以,不要被她抓出很大的把柄,能彼此互敬一声就可以。

宗之毅的目光落在徳淑旁边的孩子身上,又慢慢的移开,他有子有女,并不看重一个五皇子:“罚你也罚了,问题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新雨宫的问题,徐知若生完皇子后再降一级就是,至于皇后……”

五皇子悄悄抬头看眼不远处的人:她也会跪?

宗之毅瞬间看过去。

宗尚辅直觉缩回目光,向‘母后’身边靠,他是害人,他看人的样子很不好。

端木徳淑揽了他一下。

宗之毅见状心中不禁冷哼一声,有这个功夫,怎么不在小九身上多费心,你可没有多看小九一眼,大公主也没有见你多尽心:“你也自罚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皇上……”

“行了,都是奴才们背主,当主子的还要因为她们的错误一再迁怒自己谁给的他们脸,好了好了,起来吧,也跪了半天了。”

“到底是臣妾失职,臣妾……”

“知道失职以后尽力。”难得有好好说话的时候,没点错处,你也没有耐心跪在这里不是吗。

端木徳淑又不是有病,没有人追究还自己往前贴的挨打,不过样子总要做足:“谢皇上开恩。”

端木徳淑牵着五皇子起身,笑笑:“来,单独给你父皇见个礼。”来的时候教了的。

五皇子看母后一眼,松开她的手,掀衣跪:“孩儿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大公主到——

乾心殿当值的众人几乎立即换了站位,均站在了门口,笑眯眯的迎着,殷切小心之态便可见殿中人的对她的用心。

“奴婢(奴才)参见大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宗尚一三岁多一些,身后跟着十六位伺候的宫人,她穿着甜甜新为她做的方便活动的直缀,脖子里带着银项圈,长相多半随了她父亲,眉宇间也有几分母亲的神采,长的也是讨喜的。

可大公主对着外人不爱笑,多半的时候偏于严肃,跟着宗之毅时才会又带着孩子是的腼腆笑意,是被教导的很懂事的皇家大公主做派。

“女儿见过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莞尔,宗之毅并不喜欢她亲近大公主,理由不用想也知道,担心大公主不回乾心殿,尚一一岁的时候有一次谁也不让抱,只有自己带着才能睡,宗之毅那张脸足足冷了半个月,将尚一再抱走后,便很拒绝她带的多。

端木徳淑到还好,孩子们本就是如此,母亲又有天生优势,都得孩子亲近,宗之毅做的也不错,为了让大公主熟悉他,也是走哪都带着,大公主对宗之毅比其他孩子都随意的多。

她这个当娘的怎么都是依她的,还能跟她那个爹一样,孩子多了选着看顺眼。

端木徳淑蹲下来,心里到底是记挂孩子,即便处在一国之母的位置,知道偏心不能太重,可面对小小的人们,多多少少是不能免俗的,宗之毅多看顾尚一一些,她一点也不觉得夺了自己什么,还是为孩子高兴:“这是你五哥哥,叫人。”

五皇子看眼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孩子,瞬间拉住母后另一只衣袖笑了:“她是妹妹吗,真可爱,我喜欢妹妹。”

宗之毅立即不高兴了,轮得到你喜不喜欢,问问宫里的皇子公主,谁敢对他喜欢谈喜不喜欢,没眼色:“尚一,来。”

宗尚一俯身对母后笑笑向父皇跑去,到了父皇身边明显鲜活多了,也谈不上对母后身边的小孩子是不是好奇或开心,只要她想,每天有不同的小孩子陪她玩,让她见,身边更没有缺过玩伴,对一个陌生的哥哥自然不上心:“父皇,我可厉害了,我在花园里抓了一只蝴蝶。”

“哦?我们尚一这么厉害。”

“对呀,瑾姑姑把我的蝶笼拿过来,母后也看看。”说完开心的对两位长辈笑笑。

小五见状,快速拉住母后的手,他不喜欢这个小女儿,她讨厌!他快速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母后,仿佛怕她走,又仿佛在问蝴蝶他可以看吗?目光完美的掩盖了自己心底汹涌的不喜欢。

他懂事后也才发现,他是唯一一个讨厌大公主的兄长,不过也没什么,他们都不差彼此一个。

……

端木徳淑很忙。

秀女大选在即,她只要不是想给自己添麻烦,就要尽快将这件事处理过去,呈献给外人一个没有任何围错处的皇宫,给她们以震慑将来才好拿捏。

端木徳淑去了封信给徐家,禁了徐老夫人的足,怎么说也给了徐家三分脸面,算是私下处理了。

徐老夫人那傲气的性子,只能生生受了,只是到底心底受不得竟然有被这个小妖精的拿捏的一天,回头就把二弟妹训了个无法见人直接让她跪祠堂去了。

“皇后娘娘这人做事激进,太过一板一眼。”徐老夫人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晚饭。

徐相下意识的开口:“母亲觉得怎样出来才不激进,不一板一眼。”

齐西雨闻言暗暗给夫君叫好,说的太对了!让皇后直接宣您老进宫商量这件事怎么办吗,您多去几次,全京城都要猜发生什么了,还是觉得私下禁足委屈你了,应该昭告天下,让别人都知道知道。

徐老夫人顿时被儿子噎了一浊气,气的更吃不下去了。

齐西雨贤惠的为徐老夫人部一口青菜,您吃,多吃点,免得气出个好歹。前些年徐相问了她的去留,她当事惊呆了,虽然她身上发生过惊奇的事情,但也没有那时候徐相问的她那一句吓人。

她已经嫁过人了,他怎么能问出……后来才发现他是真心实意那么问的,对她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给她选了另一种可能,他为她选的,自然也会对她好好看顾。

她拒绝了,对婚事她本就不期待,也不觉得自己委屈,虽然徐相这样优秀的人对她没有其她想法很伤人,看她也不是多么与众不同,好到让人想共度一生不是吗,上辈子就没有,用下辈子的优势就算得到了,对谁又公平。

总之她喜欢徐家,虽然老夫人唠叨了一些,徐相冷淡了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多一点,但身为徐相夫人的威风,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的分工,她很喜欢。

老夫人顿时冷哼一声!

齐西雨又偷偷夹回去,对徐相做个鬼脸,真敢说。

徐子智神色淡淡,本也是可预料的事,何必非要再提。

徐老夫人瞪眼儿子,若不是齐西雨在场,她非问问他是不是还惦记当初求娶的事恶心恶心儿子不可。

不过,她对徐子智还是很自信的,过去这么多年了,子智不是惦记乱七八糟事的人,这一点子智从来都让她放心。

……

——啪——

安君殿内,刚收拾出的房间里,装饰用的一个人高的花瓶摔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五皇子站在一旁,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碎了的的花瓶。

王姑姑立即冲过来:“没事吧,碰到了没有?擦伤了没有?可是吓到了,没事没事,王姑姑立即派人打扫,没事的,不要怕。”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没事的,在这里没人会怪你的。

五皇子闻言,不解的歪着头看向王姑:“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碰碎的……”

王姑姑愣了一下,四下看看,这里……还有别人吗……

“是你刚才打扫时不小心打碎的呀,但我不会告诉母后。”五皇子看着她,无比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王姑姑吓的半死,顿时跪在地上:“殿下,奴婢是奴才,这个玩笑开不得啊。”这么一个瓶子她怎么赔的起,虽然她们这些下人有一定范围内损伤宫物不赔偿的标砖,可,这可是放在正位两旁的瓶子轮不到她收拾啊。

五皇子笑笑:“你想让我跟顺圆姑姑说是我打碎的也行,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王姑姑怀疑的看着他,是谁说五殿下从小受了虐待,性子怯懦,要多看护一二。

五皇子靠近她耳边,小声道:“你帮我把二皇子养的的那只大狗打死!”

王姑姑看着他,难以相信这样恶毒的话侍从一个小小的那样讨喜的孩子嘴里说话来,而且他表情……他……

五皇子笑笑,十分天真的开口:“我看到拿我书房的笔墨了。”

王姑姑顿时跪在地上:“殿下您饶命啊,奴婢觉得您用不到笔墨,才拿了一点墨条出去,真的就一点点,而且还是质地不好,您玩过不要的啊,殿下您不可以说奴婢,奴婢是当着您的面捡的啊殿下——”

“我同意了吗?”

王姑姑骤然哑口。

“谁说我仍在地上的东西别人可以随便捡。”

王姑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是五皇子吗……刚来的时候对她们笑的腼腆的五皇子……让人疼到心坎的五皇子……

“你是不是想拉我去跟母后对峙?”

王姑姑惊了一瞬,她确实这样想的,相比于一个瓶子、一块墨,弄死二皇子心爱的大狗罪名更重,而且,她在安君殿伺候多年,什么品行大家有目共睹,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孩子拿捏住!

262相处(五)

五皇子蹲下来,坐在地上,睁着明白的纯黑色眼睛,用瘦弱却不失脊梁的身躯欺进她,慢悠悠的开口:“然后呢……母后会让你看顾好我,教导我正确的行为做法。接下来我还是我,毕竟我小可以犯错,你呢,会在主子面前落一个告发过主子的不好印象。

你觉得等我长大了变好了,有好的结局了,母后还会让你这个曾经为一点小事就告状的姑姑留在我身边,享我的荣耀吗?”五皇子伸出手轻轻戳戳她因为跪着,趴在地上的手掌,被人跪着原来是这样的,也不怎么样啊。

王姑姑看着他,不是为他通透的想法,而是他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见识,这还是一个孩子吗?

“你们奴才也是想奴凭主贵的吧。”就像西小院的奴才从来不敢在主小院的奴才们面前放肆。

王姑姑起身,跪坐好,看着五皇子,她怕这样的皇子吗?不怕,没有奴才不希望自己主子不用人操心,更不具跟一个有远大前途的主子。

而现在五皇子不是一个天真过度也不是一个没有成算一味斗狠的人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二皇子昨天放狗吓你?”

五皇子抵着下巴,天真烂漫:“你觉得这点还不够?”

王姑姑明白,五皇子现在在宫里风头正盛,皇后娘娘碍于五年多的亏欠对他多有看顾,二皇子起初不能接受,用大黑吓唬这位弟弟一下,便是小孩子心气过剩。

但大黑不咬人,二皇子也是想吓唬吓唬五皇子,加上身边都是伺候的宫人,大黑还没有冲到五皇子跟前就被拦下来:“五皇子想的位面太天真了,或许以前五皇子除掉一个自己看不惯的东西很简单,也没有追究,或者有人追究但激不起风浪,可二皇子不同……”

五皇子闻言虚心的看着王姑姑,他是刚来凤梧宫的小孩子,本身没有任何优势,随便什么人都能宿便欺负他,他从来不自信,不觉得自己聪明,更是不敢当场报仇,只想着事后找回来,趁人不注意弄死那敢扑他的狗东西:“哪里不同?”

五皇子的眼里都是单纯肯听的疑问。

王姑姑松口气,也学着五皇子做好,突然对这小家伙就欣赏了三分,不是想心疼的疼爱,而是非常喜欢他聪明好学,肯问,肯听,而不是认准了就自以为是的冲出去做。

听的进意见,尤其对现在才五岁的五殿下来说,就是最让人安心的品性:“你看你身上的这件小坎?”

“嗯?”五皇子低头看一眼,怎么了?

“它一个时辰前从奴婢手上穿到你身上,一个时辰前它被安君殿掌香姑姑派丫头,从五皇子院落里箱笼姑姑那里钥匙取出来,去熏香,再之前,这块布料在尚衣局,再再之前,它是一只小蚕吐出来的一缕丝,养蚕人是谁,蚕每天吃了什么,经过什么人之手纺成布,通过什么渠道送入皇宫都经过了谁的手,又有谁在上面加色绣花,都有清清楚楚的列在它的记挡策上,若是你想见为您这件衣服养过蚕的妇人,只要等宣她进京的距离就可以,你明白吗?”

“如果我们弄死了二皇兄的大黑,肯定会被人知道!”

“也不见得,如果我们做的够隐秘,比如两年后再动手可能怀疑不到奴婢们身上,但在哪里说不清的,有看管大黑职责的人,就要出事。”

“但现在因为大黑吓过我,我肯定会被怀疑?”

“五皇子说呢?”王姑姑怜爱的看着陷入思考的小孩子。

五皇子突然抬起头:“你是不是很厉害?”

“五殿下这话怎么说?”

五皇子并不解释,而是问:“你和二皇兄的姑姑比,谁厉害?”

王姑姑不好说:“因为安君殿的皇子少,目前陪在几位殿下身边的都是宫中比较出色的姑姑,以后皇子公主多了,最好的被挑走了,就要选剩下的,肯定不会是每位奴婢水平都相等,但都是当时宫中最好的姑姑。”

五皇子站起身:“你去跟顺圆姑姑说,是我顽皮不小心打碎的。”

王姑姑跪:“奴婢多谢五皇子开恩,五皇子万福金安。”

“我们两年后再杀那条死狗。”

王姑姑也不生气,大黑确实冲撞了五皇子,五皇子介意,那就是大黑倒霉,但大黑毕竟有位好主子,不好当场就打杀了罢了。

王姑姑并不觉得她的小主子不能有这项诉求,就是笑这孩子气性不小:“说不定殿下两年后就忘了呢?”

五皇子笑笑,转过头出去了,他不会忘了,那些被罚走的人,最好这些年能死了,否则留给了他……只要想想五皇子便迫不及待的想长大,一定会很好玩。

王姑姑看着五殿下跑出去,起身,她还有一点没有说,若是有一个天他能脱离掌权者存在,有自己的势力,那今天这只狗他便可在昨天当场赐死,或者说,二皇子也没胆子往他身边放狗。

王姑姑对二皇子没有意见,都是凤梧宫的人看着长大的主子,没有坏心思,也不算调皮。

可,她现在是五殿下的姑姑,心里自然多偏向五殿下一点,大黑半人高的大狗,突然向五皇子冲过来,自己当时都吓坏了,更何况一个五皇子。

现在想来五皇子当时恐怕没有吓到,是恨不得扑过去与那狗撕扯一番,互相咬死的!

……

静妃松了一口气,处理结果已经出来,各宫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各宫的主位被叫进凤梧宫立了两天规矩,以后每月所有不够抚养皇子公主品级的主子,必须每月将皇子公主带去主宫教导半月,其中主宫每隔两个月将皇子公主送去安君殿居住三天。

这项规定已算合情合理,既没有在事情发生后一刀切完所有的母子情分,也没有让事情扩大恶化引起下面人的嘀咕,这样,已经是很多人心中出乎意料的结果。

静妃顺应上面的结果处理完宫中所有的事,便去后面照顾九殿下去了。

起初九殿下被送进来,她真是激动又感激,她不可能有子嗣,年纪更是大了,静妃之位也算做到了头,余生也已经开始养老,得皇后一份庇护,安安分分的养老。

谁曾想皇后娘娘会将九皇子托付给自己,这可是帝后的嫡子,皇上的嫡长子,她何德何能能服侍在侧,自从九皇子接到了静和宫,宫里的事她几乎都交给了璇儿处理,自己全部心神都在九皇子身上,务必看顾好九殿下。

静和宫也因为有九皇子的到来,无形之中拉高了静和殿在各主宫之间的地位,至少现在,静和宫是除凤梧宫之外,说话非常有分量的宫殿之首。

……

端木徳心从懂事起就是皇城数一数二的贵女,比之姐姐没有出嫁时还要尊贵,出身显赫。

嫡亲姐姐是当朝皇后,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大公主皇嫡子的亲姨,这京中有什么是她不能得到的,她为什么不能争取!她不要听母亲的!

端木德心强硬的拒绝了母亲给她说的亲事,抢了小侄子的马,扔下追赶她的下人,像皇宫冲去,让大姐姐给她做主!

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大皇子,她哪一点配不上大皇子,她就是要嫁给他,谁也别想拦着她,她不介意大皇子身体不好,她什么都不介意,她就是要跟她在一起。

德心郡主闯宫就是儿戏,随便两三个侍卫都能把她拎出来,但德心郡主身份尊贵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妹,谁敢真的上去拦。

端木徳心一进宫,立即有人快速通知了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下令,德心郡主就会立即被送离皇宫。

端木徳淑一身粉蓝色的春日长裙,腰间系着深蓝色的腰带,衣裙上用金银交错的绣线,在每朵花和动物的羽毛上,绣着星光点点的艳色。

用皇后的话说,是年纪大了,总喜欢穿的鲜亮些,人也看着年轻。

今日春夏交叠的阳光正好,宫里又安静无事,储秀宫已经被布置出来,只等下个月入宫待选,

怎么说,也是一幢热闹事了,虽然尴尬一晃又五年的心思有,但给平静的生活增加一点波澜,相信各种年长了的宫主们也是看戏般的等着新人给日子加些料的。

端木徳淑带着下人在后花园里培育她新种的几颗文竹,正是喜欢的不得了的时候,每天都要来亲自照料才安心。

“来便来了,不用拦她,让她进来!本宫还不知道本宫竟然有这样了不得的妹妹擅闯禁宫!”

戏珠瞬间看品易一眼:恼了!

品易用眼睛点点,待会郡主恐怕没好果子吃。

“去,告诉大殿下,没事就在房里待着别出来了。”

欣玉看戏珠一眼,应了声,退下了。

端木德心当真是有脾气的,不同于姐姐时的必须收敛,她有太多外放的资本。

跑过来累,也敢喊了轿辇一路逞能,眼圈都是红了。

端木徳心委委屈屈的跑过来,噗通跪在小路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整个人哭的有些狼狈;“姐姐……”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继承了赵氏五分美貌她,如今长的亭亭玉立,十分漂亮。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降小水壶放下,搭着品易的手走出苗圃,接过戏珠递上的湿毛巾:“还知道本宫是你姐姐。”

端木德心闻言立即垂下头,相比于母亲,她还是有些怵自家长姐的。

“说吧,是父亲谋反了,还是母亲重病了,让德心郡主如此真情实感的当着全皇城当值的守卫闯进来。”

端木德心一箩筐的心事,心里数不尽的委屈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禁瑟缩了一下,垂下头,哭的更加伤心。

品易为娘娘搬来一把藤椅。

端木徳淑看着她冷哼一声坐下来,真是长本事了,还闯宫,让全圣都的人都看看,慕国公是怎么亏待这位二女儿了?!

端木德心跪在地上,除了哭,就是哭,她知道她不该跑过来,可是她也不想嫁,她见都没见过对方为什么要她嫁,她为什么不能和大皇子在一起,因为身份辈分吗?她不服!也不认这个原因,她要跟他在一起!

端木徳淑想着若是后宫进这么一些新人还不够人头疼的,将心比心的想,谁家主母愿意娶这样一位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新妇。

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心疼是免不了的:“说吧,什么事跟娘不能说的。”

端木德心顿时叩首,她知道她不对,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姐姐,德心想嫁给大皇子,求大姐成全妹妹吧,姐,求您成全我吧……”

端木徳淑看着妹妹,见她哭的那样伤心,是她全部的热情,本该是让别人好好对待她情绪的事。

她看着却有种小孩子闹着玩的空泛,什么叫‘成全’,如此重要的两个字,被在这种事上提出来,便显得失了庄重,甚至不被重视。

她恐怕就是天天这样在家里闹,德心用了所有的感情,大人们看着就像小孩子不懂事非要穿一件新衣服一样无理取闹。

端木徳淑将毛巾放下:“想嫁给大皇子的人多了,你是想让我帮你跟皇上说说话了?”

端木徳心抬起头不懂的看着姐姐,什么是喜欢大皇子的人多了?明明是自己……

端木徳淑看着她,那样认真的看着。

看的端木徳心好似自己只是闹着嫁给大皇子里普普通通的一人,没有任何身份的优势和大皇子能娶到自己的幸运……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需要需要她争取才能圆满的不容易……

端木徳淑确定她不说了,开口:“大皇子身份尊贵,一直养在皇后宫中,这一生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随他挑选,京中贵女、世间女子,还要他想,都可以争取得到,本宫想不出如此尊贵的大皇子为什么一定要娶你,您一再要求,无非是陪上姐姐的脸面,慕国公府的脸面,父母的脸面,去成全你的想法,你确定让我们这么多人低三下四的去求大皇子成全你的一些无理取闹的想法?”

“我……”端木德心不懂,怎么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喜欢大皇子,大皇子肯定也喜欢她,大人们只是为了她的幸福觉得大皇子身体不好,觉得大皇子出身不好,觉得……

“出身?母亲给你千挑万选的青年才俊,哪个有大皇子出身高,他们奋斗一生带你的也不过是二品的封位。

而大皇子的皇子妃,成婚便是超品,享皇家香火供奉,子嗣直接入仕。更不要提大皇子勤奋好学,深色夫子夸赞,个人为官只是时间问题,掌权也全看他健康情况是否方便,本宫想不出这样优秀的孩子,为何非要娶你,你又觉得自己哪一点好,能让你底气十足的反复纠缠本宫身边优秀的大皇子。”

“我……我……”

“大皇子妃的候选人目前有三位,一位是驻守东南海防袁大将军的长女,十五岁出海,与她兄长共同击退过三次敌军来犯;第二位是太医院院士之女,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学医,小小年级已经自有一套自己的医学观点,是本宫和皇上目前最看好的大皇子妃人选,第三位,我就不用说了,说了本宫怕你再说不出求本宫成全的话。”

端木德心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痴痴傻傻的看着长姐,又毫无抵抗的瘫软下来,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

“你是不是还想说大皇子喜欢的是你,与你从小相识的情分是不一样的。”

端木徳心目光空洞的仰起头,她……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

“大皇子是懂事的孩子,仁孝礼信,很早之前便与本宫说过,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他不敢多做干涉。”

端木徳心坐在地上,越来越无力……

“若你问本宫能不能为你舍下脸求皇上,本宫告诉你,可以!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希望你事事如意,下半辈子嫁的顺心。

可本宫也不得不告诉你,在本宫把能做的都做了以后,若还是因为自身不够适合大皇子,希望你也别再哭闹,让父母着急。”

端木徳淑叹口气,知道自己说的重了,可这却是事实:“即便皇上不满意你,你也别闹。并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不合适。

你也明白大皇子身体不好,皇子妃担负着为大皇子尽快延续子嗣的责任,所以也便会同妾室一同进宫,尽快为大皇子延续血脉,还要照顾好大皇子健康,你过于骄纵,需要人时刻宠着,这一点你不见得能做的很好,皇上更不会第一个考虑你,所以本宫替你争取若是还不行之后,希望你能心态平和,试着接受好吗?”

端木徳心不知道自己还能答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傻、好蠢?甚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在给疼她的人添麻烦。

姐姐帮她求?她竟然让姐姐向姐夫求个好,从来都是她不合适大皇子,而不是家人一再阻止,不是家人不满意大皇子,是皇家根本没有看中她,她却浑然不知的发着脾气,今天更是闹进皇宫,丢了姐姐的脸面。

姐姐如此照看她,她没有给过姐姐什么,今日却先为姐姐蒙羞……

263相处(四)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总算还有些安慰,还知道看看身边的人,想想疼她的父母家人,没有不顾一切的应下来。

年少慕艾便是天大的事情,这时候她能忍下来听听自己说什么已说明孩子本性不错。

端木徳淑叹口气,德心虽然看着长大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可她的成长也伴随着慕国公府的荣光,不能指望她想经理过波折的孩子一样懂事,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就注定她有为自己的天真任性吃亏的时候,然后在吃亏中长大。

端木徳淑很欣慰这是在家里,在自己身边,不至于让她受了外人的委屈。德心是她们这些人宠的,她今天这一出她们不能说没有责任,否则要长者二字做什么。

孩子被娇宠惯了,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一意孤行在她们这样的家庭没什么,只要不觉得无理取闹是对的,强词夺理认死理,就是好孩子。

“姐姐……”端木徳心仰着头,声音哽咽,还没有说出完整的话,眼泪先掉了下来,整个人都木木的。

端木徳淑心疼的几乎要站起来。

端木徳心没有勇气再看姐姐,垂着头,哭的万分可怜,这是她第一份爱慕,是她一直放在心里的以为一定是自己的人,到头来却不是,她怎么愿意这样接受,可她更不能接受父母,姐姐为了她在皇家面前委曲求全。

她是喜欢他,可还没有喜欢到要放弃尊严,更是没有任何资格让家人为她牺牲更多。

“扶郡主起来。”到底是还心疼了。

端木徳心摇摇头,她该跪着,她现在跑出来,母亲定然担心坏了,下人老妪们也要倒霉。

端木徳淑也不知道自己对不对,招招手让她过来,大人们给孩子的,都是自以为是的好,也是一条平坦的不会有有波折的路,可同样的也不够让孩子刚到足够的幸福,只是衡量再三后平平顺顺的生活而已。

想来,德心嫁给大皇子了又如何?宗礼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若是娶了定也会给足郡主正妻的体面。

可,同样,德心就要遵守皇家深宅的规矩,圈在方寸之地,随时准备为宗礼担心,美好的感情婚后多为生活中的一再妥协。

她们这些做长的,好像就一定觉得是最坏的可能,便希望德心的生活简单一些,以后也能任性,能让夫家容她的小脾气,能想怎么样时一个眼神过去,婆母碍于她这个皇后的面子也要生生受了。

女孩家出家了,能像在家里时一样顺心,便是她们这些长辈认为的好,对德心来说呢?这是好吗?

何况世事无常,谁就敢说她未来的夫君没有任何问题,可……到底还能和离不是吗。

端木徳心跪在姐姐脚边,任凭戏珠怎么拉拽也不起来。

“让她跪着吧。”端木徳淑抚着她的头发:“你也很好的。”什么是长辈,不就是对晚辈的好和不好都负责吗,哪里有怕担负小辈的埋怨就不去决定的,那成什么了。

“我们心心长的好看,善良,没有小心思,配大皇子没有什么配不得的,就是呀,太闹腾,人家爹爹还不是怕你一个高兴蹦个墙,再把人家儿子吓出好歹来。”

“大姐——”

该成家了,要自信,刚才是她这个当姐姐的说话重了:“姐姐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端木德心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姐姐。

品易挥挥手,带着旁边伺候的人,自动退到后面,留了戏珠一人在前伺候。

端木徳淑看着傻孩子笑笑,还以为她会骗她不成。

端木徳心觉得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能让人一直想看一直想看的好看。

“姐姐没有出嫁的时候,非常喜欢徐相大人。”

端木徳心顿时忘了前一刻的苦楚,忘了哭的天都要塌的爱情,目瞪口呆的看着姐姐。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看吧,人还是要年少轻狂过,等岁数大了便可以吓唬吓唬这些小丫头,看把着姑娘惊的。

端木徳心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情怀被震慑的七零八落!姐姐和徐相?徐相呀……

端木徳淑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怎么恋慕徐相,对徐相做过的现在的小姑娘都不敢做的大胆事笑着说了一遍。

端木徳心头枕在姐姐腿上,情绪也一点点平静下来,她看着姐姐腰间深蓝的宝石,里面仿佛闪耀着星辰明月的光,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姐,娘知道?”

“当然不知道。”

姐姐这样好,都没敢闹到母亲面前,自己却吵的谁都知道,她把脸埋在大姐腿上,觉得自己好丢人:“姐夫呢,姐夫对姐姐好吗?”

端木徳淑笑笑:“你说呢?”

端木徳心无话可说,姐夫对姐姐当然好,连带着对慕国公府也很好,对姐姐更是敬重互让,对她父母兄长也谦逊有礼,是一位非常好的帝王和夫君,姐姐能嫁给姐夫,父亲不知道多骄傲呢。

“那……姐现在还会想起徐相吗?”毕竟徐相……

端木徳淑闻言看着她,眼里都是岁月静好的笑意。

端木徳心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好傻的问题,姐姐现在就很好,她不想以前,也不惦念,今天会说出来,也不过是她今天太让姐姐失望了……“姐,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慕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皇上亲封的郡主,别说今天闯个宫,你就是去朝殿上指着你姐夫吵两句,谁还能责怪你不成。”

“哎呀姐,我都要羞死了……”端木德心脸埋在大姐的衣裙间,要没脸见人了。

“所以以后在夫君面前受了委屈,不高兴了,也要记得今天的胆量知道吗?”

端木徳心羞愧的不起来,她以后都不要见大姐了,大姐太坏,太坏……

端木徳心突然想起件事来:“母亲她——”

“现在想起娘了,放心,本宫已经让人通知她老人家你一个不高兴跑皇宫来了,以后要再敢得罪我们嫡二小姐,不一定要跑去哪里呢。”

“大姐——”

……

端木徳心出宫的时候心情已经十分平稳,虽然心中依旧有不舍,喜欢的人不是轻易几句,就顺瞬间从心底除去,她还要慢慢的来,慢慢的忘记。

端木徳心拒绝了车辇,怎么来的,她还想怎么走回去,深宫高墙独属于大姐的家,大姐也撑起了慕国公府所有的荣耀。

原来大姐喜欢过徐丞相啊?不知道为什么,端木德心还能想起这句话,和姐姐当时狡黠的表情,是真的吗?莫不是只是为了哄她,故意编排来骗她的吧?

那可是徐相啊,是徐相大人……

端木徳心又想起那年在避暑之地,徐相那样天资般的人物送她的镯子!镯子里面好像还有一行小字,她忘了是什么了?

端木徳心现在很想冲回去拿出来看看刻的什么,他为什么送给自己?是想到大姐了吗?他一都不喜欢大姐吗?长姐明明这样好呀?

“徐相,您可要想想办法,这件事真的跟下官没有关系啊,相爷……”

徐子智停下脚步,看向福寿路外的石狮子后呆望着自己的身影:德心郡主?

端木徳心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狼狈,被发现了,她……她就停下来了,是看到相爷太……太惊讶了吗,她……

说话的人见相爷停住,着急还想说什么,顺着相爷的目光看过去,惊了一下,不敢再说,急慌慌的告辞离开。

徐子智以为她直接饶走,见端木徳心站在那里愣愣的不动,身后的人也没有人催她,便抬步走了过去,是从后宫刚出来吧,找她姐姐做什么,为了大皇子的事?那端木徳心还太嫩,不是她姐姐的对手。

端木徳心下意识的看向他,她就算再蠢也到了能欣赏男子的时候,尤其有早上姐姐跟自己说的话,便突然觉得平日单板活在书画中的人,突然鲜活的走下来一般。

公子如玉,端方雅正,徐相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是圣都闺中女子怯怯谈起的人物,似乎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为他更增添了一种神秘感,让他气质更加与众不同。

大姐爱慕过他呀?端木徳心这一刻突然就理解了,这样的男子,无论从哪里都挑不出错的丞相大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徐子智皱眉:“见过郡主,郡主怎么在这里站着?”下人们就这么看着吗!像什么样子!以为这里是你家皇后娘娘的后宫,没看到已经出了福寿道。

端木徳心回神:“见过相爷。”他为什么特意过来见她,徐相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不好说话,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吗,就像,上次给她手镯一样。

“郡主有事吗?”徐子智的声音有些微凉。

端木德心立即摆头,心里一怵,赶紧带人离开,急走了两步,想起轿子来,赶紧上去,一句话也不敢和相爷多说。

徐子智莫名奇妙看着德心郡主离开的方向,被端木徳淑骄纵成什么样子了,叹口气,才转身离开。

……

宗尚辅满脸钦慕的坐在演武台旁的花池台上,看着二皇子打拳,他好厉害。

王姑姑见了,将主子强硬的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畏畏缩缩的习惯不少,要一点一点的教。

二皇子打完一套拳,跑过来,得意的看着五弟:“怎么样?我厉害吧。”

五皇子急忙点头,好厉害,太厉害了。

二皇子心头一震高兴,以前都是大哥练他在一旁傻点头,大哥偶然有时间了才会亲自来教导他。

有了小五就不一样了,以后小五就是最小的,他也可以当夫子了:“想不想学,二哥教你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走,一起!”

五殿下立即从座位上跳下来,跟了上去。

王姑姑看着跑远的两个孩子,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他的‘豪言壮语’但和二皇子相处起来没有任何隔阂,便是一个沉得下心思的孩子。

二皇子的奶娘走来,感慨的站在王姑身旁:“五皇子真是可怜,以前二皇子一点点的个子,娘娘怕他长不大,小心翼翼的养着,谁能想到健健康康出生的五皇子,现在看着反而像两三岁的孩子。”

王姑姑何尝不感慨,现在安君殿的宫人,哪个不感慨五皇子的境遇,好好的皇家子嗣,被苛待成什么样子了,就算将肖才人罚去偏远宫苑关起来,也是难消对五皇子的影响。

这是被娘娘发现了,若是没有发现,她们那些恶毒的下人是不是真要将五皇子毒哑,甚至再他大了更懂事了以后,直接把他处死,好大的盘算。

二皇子的奶娘看着两位跑走的主子:“以后就好了,我看皇后娘娘非常照顾五殿下,有这段经历,皇后娘娘到底是会记得五殿下的。”以后出宫建府,领取职位,都是帮助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王姑姑笑笑,算是应了,她反而不觉得五皇子以后的成就只是皇后娘娘多赏赐的那份关照,殿下自己就能有很好的将来,以后她们这些人跟着出宫,又是另一番际遇。

她们这些从小跟着主子的,便是以后要伺候到老,如今大家都一样在宫里处事,以后高低成败总是不一样的。

“就是五皇子的规矩,你要好好费心了,五殿下今天用膳的时候有用手抓了,一次两次的皇后娘娘或许不介意,可时间长了,难免会怪罪你,你可要上点心。”

王姑姑看她一眼,虚心受了:“我记得。”

“还有刚刚,怎么能宿便往花石旁做,多脏,也不讲究;我听说五殿下还随地大小……”

“钱姑姑二殿下拿大刀了,您是不是去看看,别伤到了自己。”

二皇子奶娘听了顿时看过去,三魂险些吓走七魄,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

——荀故风找了徐子智做中人——

端木徳淑将信放下,这是准备谈了:“给老夫人去封信,若是有人找她谈蒋姨娘的事,不用拦着,直接让他们选好了日子将人借走,慕国公府的蒋姨娘不就后也会因病过世。”

戏珠看向娘娘:“娘娘就这样让他们将人节奏吗?不谈些什么?”

“谈什么,一位姨娘的价值,你觉得对方能值出天价。”

戏珠委屈的垂下头,是她纠结的多不行吗,哪里有娘娘的看法,她就想着能不能让那对母子讨了便宜,要让他们知道厉害了,免得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乱说话,没有分寸。

“你有天天往静和点送东西的功夫,不如多为大皇子找找东西,看看有什么是未来大皇子妃用的上的。”

“是,奴婢知道了。”

“还有,你总是这样,静妃现在是没意见,觉得你是好心,时间久了,突来的感激淡了,你再这样,静妃娘娘还会念你的好吗,到时候不怀疑你看不惯她宫里的东西,觉得九皇子在她那里受了委屈才怪。”

戏珠闻言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的看着娘娘:“不……不会吧……”静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到底不如明珠通透:“如果青玉每天像你一样关心二皇子,你还会想多看二皇子一眼吗,恐怕还会连带着对二皇子有成见吧,虽然九皇子和二殿下不同,但时间久了都一样的。”

“奴婢……”她就是想九殿下,她……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神色,本不想打击她对九皇子纯碎的疼爱,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可以继续做,但一定要知道什么时候收手,还一定要明白,她自己为什么敢肆无忌惮的这样做,所以:“大公主你就不想了……”

“……”

端木徳淑叹口气,是吧,说白了是欺负静妃出身不高,没有话语权罢了:“想见就见着,也没什么,再过些年就停了吧。”

“娘娘……”

“好了,多少年了,你还要给我认错不成,去给老夫人送心,把本宫的意思传达到了。”

……

赵氏接到女儿的信,心中冷哼一声,有女儿通知在前,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们慕国公府绝不会接受一位吏部尚书大人的娘亲做姨娘。

什么,人还是在府里提分例什么,别闹了,两家谁也丢不起这个人,竟然是人接走享儿子的福,她有什么好答应不答应的,接走便是,何况是大女儿发话,自己便有她的考量,她们这些当老人的,照着做便是:“去把蒋姨娘叫来。”

“是。”

她就说小仙怎么会无缘无故提醒蒋氏,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说起来也有些年头了,那时候真是个大事啊,险些成为她们母女迈不过去的坎。

现在回头再看,也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她们亦没有把事情做绝,杀人取命不是。

……

翌日,徐子智出面请了慕公国大人和荀故风茶座。

端木瑞看荀故风当年便是晚辈看后生,怎么看怎么满意,想不到短短几年已经做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端木瑞不能说不感慨,如今能一起坐坐,更是感慨良多。

荀故风也没料到自己跟慕国公还有因为如此理由坐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当年险些……

当年他也已经在圣都,只是有些事从外人的立场看,只不过是觉得新帝过于任性,便再没有想过更多。

如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当年……

“恭喜荀大人,说起来犬子还要向荀大人学习才是,荀大人年纪轻轻便有今日的际遇,自身学识是很多人比不了的,荀大人这些年兢兢业业,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与皇上的看中分不开,但与荀大人自身的修养更是分不开,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本官以茶代酒,敬故风一杯!”

------题外话------

我写错了名字,都高兴是吧(按住你们使劲摇、使劲摇)

264意外(一)

徐子智烫着茶,看慕国公一眼,见他神色真挚颇有感慨,想来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端木徳淑倒是稳得住。

不过,有什么稳不住的,荀故风把人借走是唯一的结果,蒋氏还能盯着荀故风娘亲的头衔在端木府为妾顺便给宫里的女儿谋福利吗,当皇后和端木夫人是死的,礼教伦理不存在吗。

所以端木徳淑不问,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让做了最坏打算的荀故风有力无处出。

荀故风看徐相一眼,他请徐相做中人,便是一个见证,以后两家再无往来,就当没有这件事。

他打探过了,母亲是被三转卖入端木府,身为下人日子也便是那样,后来因为赵氏身体不适提了做姨娘,再往后就如所有后院中的姨娘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地方。

唯一值得提的,便是蒋氏险些做了皇后的女儿,可他后来有仔细询问过,皇上并没有直接应,更没有起草过圣旨,所有的话好似都空穴来风,是急于讨好新帝的弄臣猜测,又因为宫中只有蒋氏女儿一人,便越演越烈。

之后皇后登位,赵氏也没有为难蒋氏,只是放在后院不闻不问罢了,蒋氏因为有女儿在宫中,后宅生活也算可以,年龄大了,又没有什么从小的情分,在后宫之中见到端木老爷的时候不多。

总体来说就是深宅大院里姨娘养老中的状态,荀故风没事了也自嘲几句,母亲平静的经历,没有他‘荣归故里’后,值得使劲的地方。

或者说,慕国公府和皇后娘娘,也不惧他会做什么:“不敢当,端木尚书请。”

端木瑞兴致渐浓,与徐相、荀故风想谈身为投机,徐子智便是他当初求而不得的女婿,如今荀故风又是没有成婚的意思,否则他二女儿不是不能争取一二,都是遗憾,是遗憾呀。

端木瑞再次端起茶。

徐子智开口:“慕国公,故风有话跟你说。”

端木瑞立即放下茶碗:“什么事尽管说。”

徐子智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荀故风恭手:“国公爷想来亲说过下官母亲的遭遇。”

不是乱传吗,这些人没事就编造荀故风的身上,传言太多了,还有说他母亲是烟花女,靠卖身供他赶考,很多传言没有依据的乱说一气,还不是欺负对方没有根基。

端木瑞,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听说过还是没有:“有些……印象……”

荀故风见对方神色不太自然,想来是想差了,也不在意,端木瑞此人尚没有他女儿一丝灵窍,这也是他长女封后后,皇上直接重要其二子,并没有提拔他的原因:“家母早年凄苦,家父过多贪杯败落了产业,将家母卖与了赌家。”

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虽然是同僚,但……不太好吧?端木瑞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徐相:你快让他别说了?

徐知乎不想看他,这也是即便他是端木徳淑的父亲,他有时候也不想赴他宴请的原因,太过愚钝。

“……所以,家母又被转卖到了贵府做了佣人,在这里,故风非常感激端木大人对家母的照料。”荀故风说着起身,恭敬的要给端木瑞施一礼。

端木瑞早已匆忙站起,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先阻了他这一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谁,没办法,他对这些没印象,有些是夫人安排的有些是外臣送的,赵氏都会照料妥帖,实在不用他过问,所以……荀故风在说什么……

徐知乎见状,茶有些泡不下去,果真是茶香惦念意境,估计此刻这茶香能有三分就不错了,他也只适合惦记皇后娘娘那些银子。

荀故风心中亦五味参杂,男子多如是,但想到对方果真没有多待过母亲一丝情分,又不免有些感慨,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家母,便是贵府的蒋氏。”

“哦——”

徐知乎听闻这一声长调,手里的茶壶险些没有掉下来,你哦什么哦,是不是还要感慨两句,谈谈人生!

端木瑞仿佛也知道这声没收住的恍然大悟不妥,又小心翼翼的正色三分,皱皱眉:“蒋氏啊。”蒋氏他当然有印象,生了个跟她长女抢后位的女儿吗!

荀故风观他神色,便能猜他三分情绪,出身决定对错,庶女若是后来比嫡姐过的好,都是错,更何况是险些抢了嫡姐的位置。

这是没有地方说理的道理,庶出天生就要落嫡出一头一般,何况端木瑞还是迂腐守教的人。不过看在自己的面子的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不得不说,是在高位久了忘了怎么求人。

端木瑞猛然想到这件事可能的意思,整个人都不好了!若不是欣赏荀故风,他现在扭头就走,谈都不谈!

蒋氏生的那个女儿害得端木家险些成了京中的笑话不说,这次到好,是又要闹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吗!?赵氏怎么办事的,往他身边塞得都是什么人!实在不像话!

端木瑞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徐知乎看眼慕国公,心中不以为然,荀故风走到今天到位置才找到端木瑞谈此事果然是对的,否则,端木瑞绝对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御前行走看他笑话,回去必定要把蒋氏送到家庙去青灯一生。

就是不知道端木徳淑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毕竟是庶妹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哥哥。

“国公坐。”

端木瑞看向徐相,神色也没有淡几分,他早就知道了,今天来也是因为这件事!简直——

荀故风依旧弯腰恭手的行着礼,涉及母亲问题,他自然要有诚意。

“坐。”

端木瑞总要给徐子智三分面子,不情不愿的冷着脸坐下,语气也阴阳怪气三分:“荀尚书是想怎么样?!”

“回国公爷,下官是想接走家母,国公爷妾室众多,家母又不是多特殊一位,所以下官想……”

“你该知道蒋氏是宫中贵人的生母吧!”岂是你想接就能接的。

“可人有生老病死,蒋氏或许是没有福分再享女儿的福了呢。”荀故风这句话说的十分强硬。

端木瑞闻言,尚算冷静一些,看眼徐子智。

徐子智未觉得不可,身为人子自然想要奉养双亲,蒋氏身份特殊,想把事情处理的悄无声息,唯有如此。

端木瑞看向荀故风,一个小小的蒋氏,他还不放在心上,他就是不喜欢这种情况!被自己妾室真没大的儿子找上门,真是够现眼的——

徐知乎闲适的烫着茶杯,不会将慕国公他自己情绪当做答案。

换句话说,这也就是慕国公府势强,若是势弱,说不定就换个样子,是端木家守着蒋氏不放,要跟荀故风讲条件了。

荀故风也不能说不幸运,至少没有遇到一户想拉着他永远吸血的人家。

端木瑞看眼还躬着身的荀故风:“行了,这件事我回去跟拙荆商量过再回复你。”

“多谢国公大人。”

这都什么事。

……

端木瑞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赵氏叫到书房,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赵氏本想顶他,当时不是什么都没有问,要的很干脆,但想想,这是驳论,人是自己安排的,出了事把责任往男人身上推不对,何况,他不受着自己的安排,还想自己挑吗,那些个狐媚子还不如这个安生。

赵氏也懒得说他,让他一次又何妨,何况就是自己当时贪图省事安排了蒋氏,结果这个蒋氏真是一出挨着一出,赶紧走了也是。

“……哼!还想接回去,我看他当我端木家没人了!”

赵氏闻言,这可不行,皇后娘娘说了,荀故风要给他便是,何必为了一个小小蒋氏闹的太过难看!

“你什么意思!小仙也知道不成!好!好!就我这一家之主不知道,你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是不是!”

“老爷,您别生气,你看看你,德心好不容易不闹了,你又跟着添乱不是……”

“我添乱!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

赵氏见夫君气的不轻,便不说话了,他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后,自然不会和皇后娘娘对着来,无非就是发一通脾气,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

不过,这蒋氏也不知道是什么运道,女儿当初险些为后不说,儿子有这么出息!不过到底是比自己差多了,她还不至于去嫉妒一个妾室。

……

千微院内,端木蔷薇收到母亲寄来的信,惊讶又不可思议,荀故风是谁即便是她关在深宫中的人都听说过,他竟然是母亲在外的儿子?!

不是……不是说大哥早已经被送走,为人没什么才学,还很普通甚至拿不出手吗?为什么又成了荀大人!这……

端木蔷薇瞬间想起多年前母亲说过的话,她大哥的确被送走了,那都是假的?用来欺骗她母亲和自己的了?

是不是若是皇上最后不反悔,那些人就会用莫须有的大哥,攻击她母亲攻击她,败坏她们母女的名声拿母亲一再被卖还有一个在乡街柳巷长大的大哥说事,目的就是让她颜面尽失,做不得皇后之位。

好毒的手段,她大哥明明不是碌碌无为的人!她们每个人虽然都活的不易,但都努力的活着,努力做到最好……

端木蔷薇眼里突然涌出泪水,明明都这样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这样对她们,就因为她们出身不好,她们就活该被人这样欺骗打压,

端木蔷薇突然觉得很伤心,这些年,以及曾经的那些年,哪一天她贪心过,结果感情不如意,如今又得知她们曾经险些被人算计,算计的是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心里又比谁都清楚。若是以前她知道这件事,她定然让那人别再耍什么手段,让大家都清净点,想要什么都拿去!

可如今,她知道后位意味着什么,权势对后宫中的女人有多重要,主位之少又要经过几年的努力才能坐上去。

是啊,人家那时候就知道,是尽一切手段都要把她拉下台,要让她无缘那个位置!是她清高错了地方,把无知当做了你独行于世的个性。

而她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根本,是她识人不清,是那个人本身没有那个意思。

她懂,都懂,可她也明明可以更好不是吗,母亲在外的大哥那样优秀,母亲也谨言慎行,她也没有大错。

可她们却落的这个下场,这还是皇上选了大姐,若是没有选呢,她几乎不敢想象大姐会用什么手段除掉她。

也或者她在大姐眼里根本来除掉的资格、视为对手的可能都没有,因为他们也不过是随随便便就弄个了一个人糊弄她们母女,她们要的不过是这件事散发出去,而根本不用管是谁!因为出身和德行两点,就能压垮她们。

难怪人人都羡慕她有今天,即便只是一个妾室,只因她的女儿贵为公主,身份便是天差地别的高。

“贵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都这么多年了,我是能撼动她一片衣角还是能想见就见到她,连见都见不到,她有何尝把自己放在过对手的位置,她再气,也不过都是自己气自己罢了,显得更加可笑。

但,为什么还是决定难过……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贵人……贵人……”

端木蔷薇笑笑,死不了:“你去传礼乐属的甜乐师过来,我想见见她……”哪怕有个人谈谈天也好,这里压抑的几乎快让她想不起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样子。

……

能做什么!带五皇子去皇福寺进香,虽不是昭告宗族,但也给孩子安安宗,算是新的开始。了

——去几天——

五天左右,捷报听说了。不要太拼命,每次跟你说是不是都没有往心上去。

——这个你不懂,荀故风的事是徐子智当的中人——

265意外(二)

端木徳淑降手臂伸直,手指松开,信慢悠悠的落在地上。

这点,你——也不懂。

戏珠赶紧捡起来,叠好放在袖笼中。

端木徳淑坐在清凉小筑的迎风亭,两旁的栏杆上爬满了成片的凌霄藤,远处水车阵阵,带着吹散开的水雾迎着光,若是细看,还有点点光彩在空气中如烟似雾般漂亮。

端木徳淑半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握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旁边的香炉中升腾着清幽的果香。

正直午后热的时节,四周一片安宁,笼天的薄衫在栏杆出追上一颗颗金黄色风铃,轻轻一幢,便是一段乐曲。

不知是不是前些年的萤火虫,格外喜欢这片湖,最近几年,到了夏天,每逢晚上便能看到它们零星的飞出,到了盛夏便是成片成片的光点,引得安君殿的孩子们阵阵笑声。

大公主带着奶娘找过来,调皮的放轻脚步,慢慢的靠过来,小小的手掌格外自信的捂住母后的眼睛,古里古怪的开口:“猜猜我是谁?”

戏珠陪着禁声,一本正经的不发出声音,其实小丫头刚进来娘娘就看到了,现在不过是陪着笑小家伙玩罢了。

“嗯……明珠……”

“不是,不是!”

“瑾姑?”

大公主笑的非常开心:“也不是呢?”

“那……是不是我们可爱的尚一呢?”

大公主开心的放开母后眼睛,绕过来,抵着下巴坐在旁边的脚蹬上看着母后眨眼睛:“母后猜对了呢。”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伸出手捏捏她的小脸:“你父皇呢?”

“父皇在上书房忙,我就让瑾姑姑带我出来玩了,而且我看到外祖了,外祖看起来不太高兴。”大公主趴在藤椅的边上,揪着母后的腰带玩。

端木徳淑闻言大概猜到他为什么来了,这点事也像什么大事一样拿出来说,难道皇上还能因此恼了父亲吗,说就说了:“中午吃了什么呀?”

“虾、海带还有乌笋汤。”

“我们尚一吃的真多,撑撑了吗?”

宗尚一眼睛一眯,非常骄傲:“没有呢?母后,为什么父皇不能每天陪着母后?”

端木徳淑弹弹她发髻上的小犄角:“因为父皇很忙呀?”

“晚上也很忙吗?”宗尚一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太理解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问问。

端木徳淑亦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不解:“尚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如果父皇晚上能跟母后在一起,尚一也就能跟母后在一起玩了呀。”

端木徳淑忍不住起身用脑袋抵抵她的额头:“瞧把你能耐的。”

宗尚一笑的不行,赶紧躲着母后,又忍不住凑上去再玩一次逗逗母亲。

端木徳淑瞧着自家软绵绵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揽着她感受孩子的天真:“谁说只有你父皇来,你才能来了?这样,你让你瑾姑姑盯着你父皇,等你父皇出宫了,你就让瑾姑姑把你带出来好不好?”

“可父皇说睡觉后不能乱跑的。”而且她睡下后父皇才离开,不能,她其实更奇怪,为什么父皇不带她一起出去,她晚上也可以出去玩的:“父皇不好,父皇自己出去不带尚一。”

“呦,小丫头,会告状了!你父皇走哪带你去哪,你就没意见了?那好,回头呢等你父皇上朝的时候也带上你,让你学父皇一般,在空荡荡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方的看一个时辰的叔叔、爷爷,看你还跟不跟。”

宗尚一被母亲绕的痒痒,瞬间钻到母亲怀里,她不要啦,不要,她都去过了,那些老爷爷很凶的,经常凶凶巴巴瞪她,她都知道!

但是父皇不让她告诉母后,那是她和父皇的秘密不能说,不知道能不能说:“母后看——”宗尚一拿出一个七连环,非常开心的展示着自己的新玩具:“看,看——”

“啊——是银的啊。”

宗尚一傻眼,什么是银的,她这个可玩了,‘银’好玩吗。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傻样子,笑的不行,午后的清凉小筑内,母女两较真的玩着手里的七连环。

戏珠注意到瑾姑不时看看时晷,心中不禁冷哼一声。

“母后!”

“母后!”

二皇子带着五皇子推着跑的飞快的滑圈跑来。

二皇子满头大汗,礼行的乱七八糟:“参见母后,咦?大公主也在,大公主在玩什么?”

“二哥哥好,五哥哥好。”宗尚一靠在母后身上,声音挪挪的喊完哥哥,目光又回到自己的小玩具上。

二皇子将母后的腿往里面推推,坐下来看妹妹手里的锁:“……哎呀,不是这样的,往下套。”

端木徳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一手水:“去去,不能直接吹风,钱姑,带二皇子去换衣服。”

二皇子不要,他要看大公主玩七连环,对了他那个扔哪去了,不管了,先看大公主:“对,对。哎呀不要拉我,等我看完了再去!”

五皇子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她们,母后气哄哄的训斥二哥快去换衣服,二哥就是不动。

那位大公主坐在母后腿上,整个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母后怀里,仿佛那就是她的地方,她全身依赖的那样靠着却浑然不觉般,专心致志的玩着手里的玩具,她一抬头便是母后,她不抬头亦是母后。

“二哥哥不要催啦。”宗尚一还小,着急的时候口音也软软的,带了三分撒娇的感觉。

“你就是错了,往下往下——”

端木徳淑气的不行,混小子听不见是吧,回头染了风寒看谁倒霉:“赶紧去去去。”

“哎呀母后,我好着呢——”

五皇子突然开口,声音一样香甜:“母后,我换了衣服再来看你和妹妹。”

“乖,快去吧,别吹了风。”

宗尚熵闻言心里把小五腹诽半天,他不是拆他的台吗,算了,换就去换,反正等他回来大公主也不见得解的开。

端木徳淑看着两个孩子跑远,无奈的摇摇头:“越大越不听话,都敢跟本宫顶嘴了。”打的你手疼了,说的你嗓子疼了,他们也不见得听见去一句,真是皮的呀。

“还不是娘娘惯的。”戏珠绣着手里的扇面,怪得了谁。

“是,跟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关系。”

……

五皇子伸开手认身旁的人换着衣服,不禁问一旁推开奶娘就要自己扯腰带的二哥:“二哥,你不是最烦七连环吗?为什么要教大公主?”声音单纯充满好奇。

二皇子答的没心没肺:“因为她是大公主啊。”

五皇子不懂,歪着头继续看二哥?

宗尚熵很快把腰带解下来,外衣脱了扔一遍,胡乱抓了宫人托盘中的毛巾乱擦:“你看我做什么?大公主当然不一样,大公主是母后生的,跟我们都不一行,你是谁生的?”

五皇子瞬间愣了一下。

钱姑姑赶紧拉住自家傻乎乎的主子穿衣服,乱问什么话,能随便问吗,让五皇子想起伤心事怎么办,钱姑姑不好意思的对王姑姑笑笑。

王姑觉得钱姑这人没意思就没意思在这,你若不介意就不要疑神疑鬼的,她们五皇子院落不在乎这件事,敞开了说没有任何关系,偷偷摸摸的看了便小家子气。

五皇子垂着头,跟他们都不一样?大公主是她生的,与他们这些皇子的母亲都不一样,他们都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随便生的!所以不能随便跟着她,不能总是靠近她,甚至不能像大公主一样做她怀来也没有人觉得不应该是吗!

二皇子热情的转头,穿衣服他不行,还要指望宫人:“忘了跟你说了,你要对大公主恭敬一点,不要叫妹妹,叫大公主知道吗?”

五殿下瞬间开口:“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乱七八的人吗!不配叫姐姐。

二皇子也不是太懂,但也懂一点,反正他没有见大哥叫过妹妹,见了大公主从来都是要恭敬请安的,他刚才没有请安,若是大哥见了可定是要生气的。

但不当着大哥的面可以稍微放肆一些,可也不能叫妹妹:“父皇会不高兴呀!而且大公主是嫡出,一出生便封了固国长公主封号,是固国长公主哦,厉害把,而且享亲王俸禄,亲王你如果不懂的话,封地总知道吧,大公主是有封地的,品级还比咱们高,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五殿下虽然听不懂很多词汇,但几乎第一时间懂了二皇子想表达的意思,他们是奴才,大公主才是主子。

现在虽然这些人都敬着他,但就和他当初在西小院看似是主子,其实是奴才,他母亲出了院子也是徐宫主的奴才一样。

原来……他还是奴才……“二哥哥是因为她是大公主所以才喜欢七连环的?”

“也不全是,大公主很可爱呀,还有,你若是见是皇上带着大公主,你不单不能叫妹妹,做好还行礼知道吗?”

就是那个没有看他一眼,也不让大公主跟他打招呼的人?!五殿下点点头:“谢谢二哥哥,大公主会一直跟着母后吗?”就想他当初在西小院一样。

“不会,大公主跟着父皇,而且大公主很少来凤梧宫,所以每次见了都要让着大公主让大公主高兴,知道吗。”

五殿下点头,瞬间松了一口气,不常来便好,五殿下握着自己的袖子,若是常来,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生的乱七八糟的孩子岂不是就不能在这里住了你,太好了。

“多谢二殿下教导我们五殿下。”

“小事,小事。”

……

果真,等他们穿戴好出去的时候,大公主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二殿下看着有些失望,好像没陪大公主解七连环便错失了一天的饭一般。

宗尚辅不太理解二哥的惋惜,他难道不知道大公主若是在,便会分薄了他们宠爱吗,而且他们比大公主大,皇后娘娘更是先估计小的才会想到他们,二殿下没有想过吗?

二殿下的确没有想过,从他懂事起,大公主就不在凤梧宫,凤梧宫里他一人独大,现在顶多加个小五。

虽然小五也很讨厌,总是粘着母后,但也是多了一个人陪他玩呀,所以就像大哥说的,好坏都有,一半一半吧,哪能都让自己开心。

而且只要想想那么弟弟妹妹也不是每天都住在安君殿就更高兴了。

餐桌前,五殿下情绪不高的默默的吃着面前的米饭,也不夹菜。

二殿下看他一眼,咦?他平时吃的可快了,而且都是用手抓的这会怎么了?

端木徳淑已经开口:“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说着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些青菜。

五皇子抬头,目光柔柔的望着母后:“孩儿没事……”

端木徳淑立即放下筷子,没事脸白成那样:“戏珠,去传太医。”

五皇子立即害怕的看向母后,他不要喝苦药,其实饿了什么也吃,他觉得药也很好吃,但是看着她的眼睛,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喜欢吃,也不要吃。

二皇子眼睁睁的看着五弟被请了太医,开了药,被母后安抚的照看,最后顺理成章的不走,跟着母后睡了。

二皇子从清凉小筑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若是自己疼一下是不是也就住下了。

但他也不疼啊,可五弟怎么就不疼了,他们两人今天明明在一起的啊,莫名他落了什么没有做?啊——他也想肚子疼,想在母后这里吹风啊,虽然安君殿有冰也很凉快,但是母后这里后呀,她要在母后这里呀。

宗礼听完自家二弟没头没脑,吵着要生病的话,无奈的摇头:“你说什么!”宗礼敲敲他的头:“他有以前的病根,你没有,你是不是也要饿上几天找找五弟的感觉。”

宗尚熵一听不吃饭不干了,那还不饿死他了,他还是不要了不要了。

宗礼看着尚熵不再提这件事,不禁走了一下神,如果他没记错,这已经是五皇子这个月第十次不舒服了,身体真这么差吗?若是差成这样,在那种地方不是早该疼死了吗!?

“你明天带五皇子过去演武场,我教你们棍法。”

“哦!明天能学棍法喽!大哥!我先去睡了——哦!棍法——”二殿下开开心心的跑走了。

宗礼笑笑,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不应该病的这样频繁罢了。

……

蒋氏被秘密送出端木府,隔天,端木府中的一位姨娘重病,府中姨娘重病本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但事情涉及宫中的蔷薇娘娘,端木府还是请了宫中太医,所以才传出了些消息。

……

去年皇上因为荀故风住的距离宫中太远,赏了他一套皇城下的宅子,宅子虽然不大,但布局精妙,又在皇城根下。

说不大是针对锦鲤巷的镇西王府和世家大族,四世同堂的人家,对荀故风来说这一套宅子已经很宽敞了,何况前主人还是一位贪官,家里布置的当真讲究。

讲究的家里从今天起除了老爷荀故风,住进了老爷的老母亲。

蒋氏看着自家长成的如此优秀的儿子哭的伤心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才是她的儿子,这才是她的儿子啊,那些人为什么要骗她,让她伤心那么久,让她惦记那么久,她每每睡不着觉的时候都在担心远走的儿子啊。

现在告诉她,她担心的很多年的儿子是假的,眼前的才是真的,她本不恨的心,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呀,那些人为什么这样骗她,这样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啊!

若不是她儿子有了本事,他们是不是还想一直骗下去,她们随便找个人来糊弄她,让她说服蔷薇,不就是为了那一个位置。

结果呢!她们连真的找一找都觉得耽误时间,随便弄个冒牌的糊弄她,可儿子还是这样有出息,还是找到了她!

蒋氏被压抑了这么年,明理懂事不言不语任命般的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她又不敢相信又欣慰孩子争气。

临老,临了能把她接出深宅大院,堂堂正正的再看一看这个世道!好!她儿子好!女儿也好——她一儿一女都好,都是她的好孩子。

荀故风对母亲的记忆不多,可真的看到母亲,还是会从心里觉得温暖,父亲当年拆散这个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感觉,以后有娘在总算是个加了:“母亲,孩子来晚了。”

蒋氏已经受了孩子三个头,还知道他和老爷一样是一样的大官,那是很大很大的官才能请动相爷出面,与慕国公府签了正经的文书,光明正大将她接回来的。

从此她和端木府再没有关系!再没有关系!

蒋氏拉着儿子胳膊,老泪又流了下来:“你妹妹苦呀,我们都苦呀,怎么那些不公就落我们娘几个身上了!

你可要给你妹妹做主啊!就因为她是庶出,谁谁都看她不顺眼啊,那些丧良心的还弄了一个你骗我,说我们若是不让你妹妹放弃争后位就把我们娘几个龌龊事都说出去!

我们哪里见不得人了!你说我们哪里见不得人!我们堂堂正正,我们不够不抢,不就是没遇到好人吗,这是我们能控制的吗,为什么所有的人反过来都要指责我们!故风!娘不甘心!娘不甘心啊——”

荀故风看着哭的伤怀的老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懂老人家的悲伤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他们都勤勤恳恳做人,到头来命运总是让他们很艰难才能得到,他们不能抱怨,只能接受。

蒋氏战战兢兢了一辈子,从被发卖起她便没了尊严,为妾也只能说本本分分,小小心翼翼的伺候主母,好不容易有了女儿,又是这个结果,没有人为她做主,所有人都觉的她有错。

慢慢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错了,于是所卷起来应和所有人,结果,一切都是上位者的骗局,而这个局甚至敷衍的漏洞百去,却轻易的骗了她。

如今她已不是奴才之身,不是谁家不能出门不能多说一句的妾室,再不是端木蒋氏。

她是堂堂正正吏部尚书的老母亲,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尊严,她心里压抑多年的恨和怨终于可以让她一次说个痛快。

“你一定要给你妹妹做主,给你妹妹做主你知道吗!”

荀故风点着头。

蒋氏才觉得心里的气平了一些:“她是一个哭孩子,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她从小就聪明,心气也高,我一直压着她,不要多表现不要查过大小姐,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听话,可谁知……谁知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荀故风有些走神,这是第一次他听另一种成为提到她,原来闺中时端木府称她为大小姐,或者只是蒋氏这些妾室如此称呼她,毕竟当初端木府二房的小姐是比皇后娘娘年长的。

“现在好了,你出息了,你妹妹也出息,以后你们相互照应,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外面,也能多听听消息,少走些歪路不是吗,她宫外有人,心里也踏实些。”

荀故风并不反驳,母亲二十多年不接触外面的是,自然都是她听妇人们口中的一些见识,觉得宫里有位娘娘便是宫里有人,便能与皇上说上话,能里应外合,哪里有那么简单。

蒋氏见儿子不答话,小心翼翼的看眼儿子,她才发现,她是有些怕他的,他有那么高的官位,他还愿意好好待自己这个有污点的娘亲吗,而且因为另外服侍过其他男人,在儿子面前便有些底气不足。

‘前一个儿子’需要她帮主,她还可不深想,可,面对这一个,她便畏缩了一些,他会看不起吗?找自己回来,是不是纯碎为了不想自己再丢他丢脸。

可一方面她又很骄傲,她的儿子竟然跟老爷一样优秀,不对比老爷更优秀,老爷像故风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尚书呢!“娘说这些……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荀故风摇摇头;“不会,娘好好休息,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娘知道。”是一个好孩子,谁成想孩子长的这样好:“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你妹妹?她呀,还生了一位公主呢,我见过画像,长的跟你妹妹小时候像极了。”

荀故风笑笑不说话。

蒋氏见状,心里顿时有些没谱:“你……是不是觉得她跟你……”

“娘,她是您的女儿自然就是我的妹妹,只是她在宫中,我身为外臣不便相见过问,若是以后娘娘有什么需要孩儿帮的大难,孩儿定当竭尽全力。”

蒋氏闻言怔怔的看着儿子,有难的时候?平……平时不管吗……

蒋氏突然想到儿子若是管了女儿,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蒋氏在荀府,而吏部尚书有一位不守妇道、奴婢出身的娘亲,甚至为了生活委身他人。

“我对不起蔷薇,为对不起蔷薇啊!”

荀故风安静的让母亲哭,他身为人子能做到,就是这时候听听她老人家哭一哭了。

266意外(三)

……

五皇子吃力的托着手里的大铁刀,脸颊憋的通红,小手握不全刀柄,刀身还落在地上,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却怎么拎都拎不动,更何况抬起来。

二皇子穿着短甲,在一旁笑的不行:“你也不看看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你居然还挑那么长的刀,你知道那刀多少斤吗?哈哈,你要笑死我了!”

宗礼走过去,拿过五皇子手里的刀,放回刀架上,给他挑了一把中空微短的演武刀:“试试这个。”

五皇子看着刀从自己头顶过去,轻松的被放回刀夹上,再看看手里空颠颠的刀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怨气,他一定要举起那把刀。

男孩子骨子里喜欢耗费精力更重的玩乐,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刷起刀来都异常认真,五皇子一上手已经有了三分样式。

宗礼看着他将手里的刀甩的像模像样,嘴角笑笑,与离开凤梧宫时快走不动路时不同,没有一点病歪歪的样子。

估计就是刚来到陌生的环境有些不认识想粘着母后多照看他一二,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母后没有说什么也是怜他一份孩子心性,到是一个会撒娇的孩子。

五皇子瞬间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笑笑,还敏感,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继续。”

……

“主子传唤你,你为什么不到。”端木蔷薇慢悠悠的喝着茶,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人。

小甜甜不怎么用心的跪在那:“奴婢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呀。”

“放肆!”岳悦看向说话的甜乐师,怎可如此无礼!

小甜甜立即闭嘴,如果对着其他宫中的主位,她自然是能多恭敬就多恭敬,可是对着端木蔷薇……小甜甜在心里摇摇头,大家谁不知道谁呀,再说立场又不一样,有什么好见的。

端木蔷薇看她一眼,听闻她在凤梧宫便如此放肆,更是不将很多规矩放在眼里,可见没有冤枉了她:“听说,你曾差点被打死。”

没意思了昂:“这不是没有死吗?”她不知道两人有什么好见的,见了能怎么样,抱团?对不起,她觉得她没有用得着对方的地方。

再说了,她们有太多想法不谋而合,皇上已经严重怀疑她们了,而且自己还是被优先处决的一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端木蔷薇没有让岳悦开口:“你去门口受着。”

“主子——”

“去吧。”

干嘛?杀人灭口?!量你没那个胆子,她也是有靠山的人。

端木蔷薇再看甜甜便多了三分真诚:“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你觉得我跪着好吗。

“做奴婢不容易吧。”端木蔷薇心中微微苦涩:“出身这种东西,荒谬的我们没有任何防抗的权利。”

“那你现在也用的挺好,刚才茶端的像模像样,让我跪的也没有心理负担,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觉得是你没有反抗权利还是我没有。”

端木蔷薇一腔情怀顿时被噎的像个像话:“你起来坐就是!”谁还拦着你了吗!

小甜甜又不是天生爱受虐,立即跳起来:“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转身找了端木蔷薇旁边榻上的垫子,拿下去靠在身后,冲蔷薇笑笑:“你懂的,后背空落落坐的不舒服。”

端木蔷薇将杯子砸在小茶几上,茶也不想喝了。

小甜甜心想,你这修养不行啊,她平时撤皇后背后的垫子自己抱,皇后都不带生气的。是你请我来的,而且,她们两人……马马虎虎吧。

端木蔷薇冷哼一声:“你这样的性子难怪差点被打死!”

“着你可冤枉我了,我来的时候非常规矩,见谁都跪都磕头,尤其对我师父,就差舔她脚了,我是因为忍不住手痒,谈了些犯忌讳的曲子,才被喊打喊杀的,并不是我性子不好。

你说我现在的德性呀,那都是皇后娘娘不跟我这升斗小民计较,不过除了凤梧宫我也很老实的,但你刚擦不是有点跟我谈情怀的意思吗……所以……我给你找找客户见面正常样子,不可以吗?”

小甜甜睁着依旧水灵清澈的眼睛不解的看着端木蔷薇。

端木蔷薇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让她过来了。

小甜甜慢慢的坐好,不明白上面的人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冰释前嫌,前些年她们为了争一个点子都险些出卖自己的那点不足,这会儿又能聊聊了吗?她无所谓,就是这么大度。

端木蔷薇略带讽刺的开口:“你这奴婢身份适应的到是不错。”

小甜甜笑笑;“你这贵人当的不是也挺好。”

端木蔷薇张张嘴闭上,又张口:“你可想家……”

“我靠谁不想,我在这里就是唱破了天,也是一个奴才,外面叫捧角,哪个大户人家长的像猪一样的老爷子和儿子不想摸一把这些角,有不要脸的,根本问都不问,过程都不想走,就来拉人,我跟你说,我差死了,要不是我出身宫廷乐师,有得了皇后亲眼,我估计我现在就是一个混事小青楼,怎么也得混个师师那等级别的,当然了也很有可能是杜十娘,反正就不是什么能如意的东西。”说着小甜甜突然换上谄媚的音调:“这样一听是不是觉得自己生后优越多了……”

“你——”

“啊?你难道不是想让我见证你成功的生活的,睡着最英俊有才的男人,养着身份尊贵的公主,自己呢,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想扔个银子就扔个银子,想换个簪子立即就有新的,物质生活不说,你精神生活也很丰富呀,你这里说是小院,可也顶三四个四合院了吧,葡萄山虎西瓜疼,听曲逗太监哄宫女,更别提你还在外面有入股品易这次的新项目,老大,你就是在老家也没有这么惬意的呀。”

“你,你怎么不说,若是在老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走什么,男人不满意了我想换就换了呢!”

小甜甜觉得:“这话您就是抬杠了,而且你问过吗,你怎么知道你想出去走走,皇后不让你跟,避暑之地你去少了,还是皇家寺庙你没有遛去过山上,哪次出门在外委屈你了,回头你说不定还可以微服私访般对冒犯你的人来一句‘大胆刁民’,而且我觉得你,你要是想凑着什么热闹,跟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不会拦着你们,我觉得是你们太有局限性,把娘娘想的太死板,你说你现在要出去逛街,估计皇后让你去逛,不信你去试试。”

小甜甜说的是真的,她就是那感觉,撑死就是不能天天出门,而且在外面被抓了品行操守的毛病,自己死外面就对了:“再说,你以前肯定也不是天天想上班,偶然也想躺赢不是吗。”

“……”

“至于换老公,我雁国如此雄才大略的皇帝,要身高有身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床上功夫也还行吧,要不然你们一个个红光你满面的,而且……”小甜甜突然跑过去,强硬的拽过端木蔷薇,偷偷在她耳边开口:“你不是还有品路那个小可爱吗!”

甜甜说完,跑回去,兴奋的对端木蔷薇挑挑眉,她想说这个很久了,宫里的太监那都是人手一个绝活,按摩、说话、擦地、点香、梳头,哪个不是当代首席总监,这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姐妹!她们那些原主子瞧不起奴才们的出身,咱们不会呀!这简直是处处是蓝颜,时时有惊喜,更何况还伺候沐浴!哎呀妈不行了,想想好羞涩。

端木蔷薇险些气死过去:“你,你,你说的什么话。”

小甜甜闻言,愣了一下,顿时觉得没趣:“你这人很没意思啊,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要像老家一样聊天,你竟然不回应我的黄色段子,还跟我来‘说,说,说的什么话’你这样很大家闺秀一样,还聊什么聊,不聊走了。”没有共同语言!谁还没有几个不对脾气的同事!

“你给我站住。”

小甜甜又立即坐回来:“你老大!你说!”

端木蔷薇也不指望压她了,干脆自己倒豆子:“就因为我是庶女,什么好的东西都不是我的!就因为我出身不好,我就必须找不如她的婚事,就因为我母亲……我就品行有亏是吗!?我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凭什么我不可以公平享受我该享受的!”

“因为你不如皇后娘娘漂亮呀?”

“我,我不是说这个!就是说出身!出身你懂吗!”

“这个……这个我们好像是奴才,奴才……我好像是因为饥荒被卖掉的,你母亲呢?为什么?”

“岳悦!悦儿!送她出去,现在立即马上!”

“哎呀,你这人真的事——”小甜甜满脸懵圈的被托着往外走,还不忘为姐妹分析:“我觉得你有点抑郁呀,你要多出去走走,对比下,找找自己的优越感!我——会——跟——皇后——说的,放心吧!”

悦儿心疼看着哭了的主子,焦急不已:“贵人,贵人,您冷静一些,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贵人……”

端木蔷薇摆摆手,不抬头,声音哽咽:“没事……你让我哭一会……哭一会就好……”被家里人说成这样,与跟别人说成这样是不一样的,她就想哭,不要理会她,让她哭一哭……

……

远处的宫墙上涂抹了一缕淡淡的霞光,天空紧贴着大片火红色的云,炽烈的翻滚,橘色漫撒,屋檐上的十二只奇兽蹲在其上,吹出一曲慷慨凑歌。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垂着头,看着宗之毅的膝盖,手里拿着三贴膏药:“你说说你,还真下场,磕磕碰碰的,你让跟你交手的人心里负担多种。”说着有递给他一贴膏药:“往上点,有伤口的位置不能贴,让青稞给你贴多好,你非自己弄,都贴哪去了。”

宗之毅活动一下膝盖,又撸起袖子,漏出手臂上的青紫:“有什么能不能贴的,这点小事,随便贴两张就好了。”

“那是以前,你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呢!别你不注意,现在落下的伤,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知道,知道,少数两句,越老越啰嗦。”

“我是啰嗦,你是直接犯错。”

宗之毅看她一眼,两人这么多年,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过日子,磕磕绊绊难免有,过的去就行:“刚才那疯疯癫癫的宫女跟你嘀咕什么呢?”

端木徳淑帮他撕开最后一贴:“人家是乐师,技术工种,尊重一下。”

朕还用尊重她,反了她了,着凤梧宫里一个个眼睛都长天上去了,宗之毅接过来,随便贴在关节处:“说什么呢,吓成那样!”跑的还那么快!

端木徳淑起身去拿毛巾。

宗之毅擦擦手:“问你话呢?”

“你说甜乐师?”

“嗯。”天天神神叨叨的!

端木徳淑笑笑,说男人为什么要三妻四妾,将来她老公要是三妻四妾,就让对方痛不欲生,她觉得甜甜还是先找一位相公再说吧:“说皇上雄才伟略,器宇不凡。”

宗之毅完全没有被夸赞的感觉,他什么人轮到到一个宫女评判:“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看吧,说了你也不愿意听。”

“我怎么觉都说的不是这些?”旁边伺候的人脸都绿了,就说了这些?

“水放好了没有?”

“回娘娘,好了。”

“去洗涑吧,想那些有没有的做什么,青稞,去取套新衫来。”

267意外(四)

……

树上的叶子含羞的包裹着叶脉,用后背抗议着太阳的焦躁,御花园的成海成片的花也无精打采的垂着硕大的头,但又因为有人殷勤呵护,是在不忍心太扫照顾人的面子,尽量精神的抖擞着。

曲径通幽的小路上的,均是密密麻麻的阴凉,还没有到夏日最热的时候,皇城中的花卉树木也不过是矫情的表达着自己的存在感。

储秀宫内。

掌事大姑姑带着人,温和的对着刚入宫的女孩子们笑,看着她们便觉得这宫里都多了抹洋溢的活力:“众位主子不必拘谨,皇后娘娘带人宽和,姑姑我也不是那吃人的老虎——”

活泼些的小秀女噗嗤一笑。

掌事姑姑体贴的让大家乐呵:“所以呀,众位小主子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奴婢们提,只要大家都遵守规矩,不挑起事端,众位小主子呀,就是想跟奴婢跳绳玩都是可以的,所以奴婢的好主子们,咱们都收规矩好不好呀。”

“姑姑你真好玩,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你像哄孩子一样逗我们。”

“诶呦诶呦姑奶奶,奴婢可不敢把小主子们当孩子,奴婢呀,是吧小主子们当主子伺候呢。”

紧张了半日的小姑娘们闻言,笑的花枝招展,一片艳阳。

掌事大姑姑看了也高兴,可这里毕竟是皇宫,皇后娘娘好说话,那是进来在众位小主子不出错上,若是除了错,自己也难辞其咎:“但是呢——”

调皮些的立即嘟嘴:“姑姑,您‘但是’一次后面岂不是要接转折,我们可不依的。”

“对,对,我们不依。”

掌事姑姑笑笑,果然脸色太好了,就是不行,不过,第一天看到花骨朵一般的孩子们,她也太高兴了:“那奴婢也得但是,咱们储秀宫除了奴婢,还有一位非常严格的荣姑姑,她是交众位小主子规矩考核小主子门‘功’课的姑姑,大家在她面前谨慎些就是。”

掌事姑姑这话说的不过,荣姑姑位列四品女官,虽然出身比她们查了一些,可论品级,她们是万万比不上的,更别提更能小主们打趣的自己,说她们是孩子,那是真打心里疼她们。

“好了,让众位宫人伺候众位小主子回去休息吧。”

人群散开,便是嘤嘤嗡嗡的窃窃私语:“姑姑一点也不严肃,我娘进宫时嘱咐我好多,我都要吓死了,结果跟娘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姑姑看起来人很好。”

“那是看起来,没听我们守规矩吗,就是说若是犯了错,我们一样倒霉。”

说话的小姑娘吐吐舌头。

另一位小姑娘见了,立即指出此行为不雅。

两个人小姑娘掩着嘴,笑闹着走远了。

规矩吗?一片粉嫩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抬头看看天,似乎还带着恍如隔世的不真实。

她曾在这皇宫大内生活了四十多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规矩一词她也万不敢大意,凡事小心谨慎,带人亲和有礼,跌跌撞撞几十年,也做了这后宫几十年的宠妃,她送走了皇后的棺木,也送走了一代帝王金戈铁马的一生。

看着江山繁荣昌盛,看着孩子们一点点的长大,这宫里最是规矩,皇后娘娘治下及严,各宫主位安分守己,皇子们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也各个都有出息。

这里坚固的像一座堡垒,攻不破也推不进去,虽然荣宠一生,可总觉得使不上劲,九皇子感念她在皇后弥留之际伺候有功,登基后,以太后之尊带她。

可她要的,是所有人都故去后无人相伴的荣耀吗!皇上的过世后的第七天,为皇上守完左右一晚,她便追随着皇上去了,她感念他半生的相互,也怀念他再世时的点点滴滴。

这里的荣华与她何干,她要的只是永生永世与他相伴。

谁曾想,睁开眼,却回到了她入宫的这一年,掌事姑姑轻描淡写的提了规矩一次,却是这深宫中却不能逾越的障碍,不敢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这宫中皇后为尊,能与他并肩的始终是后来闭宫不出的皇后娘娘。

随着皇后娘娘的离世,雁国老一代的良臣将相都一一去了,新一代的大多归隐,留下她独独看着别人的繁华,自己的苍凉。

可现在,它还正直青年,镇西王还是火气方钢的王爷,相爷依旧羽扇纶巾般的欧亚,荀大人、聂大人、刚刚崭露头角,连一代战神五皇子也还是一个孩子。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心思深沉、算无失策的皇后娘娘,皇家子嗣众多,优秀的更是数不胜数,每一个,都对帝王虎视眈眈,朝中一度害怕发生战乱、割据,不能挽回的损失。

可是没有,九皇子顺利登基,人人都觉得五皇子一定会在皇上病逝这一天举兵造反,她也准别好了血溅帝棺,可是连他都没有动九皇子,十二皇子亦不曾争为,若论出身,两人均是嫡出,论才学十二皇子胜出十个九皇子,可连他都没有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他们任何一个动,她的儿子便不是没有机会,可是朝局依旧,安静的到所有人离开都激不起一点波澜。

规矩?压在所有人身上,都没有挣脱的砝码,不管抱着什么梦进来,最终都会归于平淡。

想更进一步,真正与他并肩有多难……

你说过来生定不负我……是对我说的吧,记不清了。

“应格儿,你看什么呢?”

应格儿回头,实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了,最后那几年,她记忆也不好,即便换了新的身体,哈市老人一般的思维,总觉的看不清,认不清:“没看什么。”

“走吧,姑姑刚才说了房间如果不满意可以赶快找姑姑们换,姑姑们性格真好,这皇宫也好。”

这皇宫当然好,一生富贵的,大权在握,谁人不想做到顶端。

……

“都进宫了?”端木徳淑蹲在清凉小筑的水阶上,袖子卷起,心情很好的用手撩着水逗不远处的天鹅。

品易苦口婆心的劝着:“娘娘,天还不是很热呢。”让人看到,您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进宫了,都好着呢?”

端木徳淑笑看着远去的天鹅群,起身坐在上一阶的台阶上,袖子自动垂了下来,落在水中,沾染了水波:“进新人了呢,这会锦瑟该高兴了,天天跟本宫喊着无聊,有事做了吧。”

品易看看娘娘的衣服,哎:“娘娘……”您不要什么地方都坐可以吗?

不远处的平舟上延伸出舞台的模板。

端木徳淑坐在湖边,抵着下巴,好奇的眨眨眼,看着甜甜做妖。

秦乐师这些年早已经习惯各式各样的表演,此刻他穿着长袍,腰间围着围裙,头上戴着厨师帽,手里拿着鸡毛毯子,长在慢慢延伸出的场地上表演居家男子做家务。

然后转身,唱:“有点时候急急忙忙袜子会反穿,有点时候真的很想明天再洗碗……”

伺候的宫人们抬头看一眼,见怪不见,甜乐师的想法里,好像男人就是这样的。

“有的死后一句话你说了三四遍,偏偏隔壁做的女生个个美如仙……”

小甜甜一身干练的老板娘装扮,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拧住他的耳朵,唱起:“哪里有天仙——”

“你的眼睛刚才是在看哪里,家务反反复复还是哪么一点点,我的小祖宗,我要你在闹哪样呀——”

“我还是爱你的,你那是什么眼神——”

“咬你的眼神!”

“像我这种男人你要懂得珍惜,偶然一点软言细语说来听听——”

“隔壁二大妈的三姨都是很听话!大打麻将溜狗的都换成了金链!你跟我说珍要惜!”

“不要再算计,我的心里还是有你——”

“呸!空口白话全都是渣——”

“我还是爱你的——”

“你拉倒吧!”

“我的小女孩——”

“叫我小微。”

小甜甜将无理取闹的小女生演绎的活灵活现,秦大师在舞台上只能无奈,最后小甜甜娇嗔的问:“你还爱我吗?”

秦大师叹口气:“——爱!”

小甜甜快速看向皇后:“看到了没,这才是爱情正确的打开方式。”

端木徳淑摇摇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端木徳淑起身。

品易立即伸出胳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别走啊!皇后娘娘——”您不觉得该换一个老公吗!最后一句她是不敢喊的,不过,皇后若是换了男人,她岂不是可以等死了:“散了,散了。”

“甜姑姑——”收拾乐器的小孩子跑过来,忧心的看着她。

“叫我小甜甜。”哼!她们两个到底谁是古人啊啊啊啊!

“小甜甜姑姑,咱们总是这样会不会被皇上砍头呀?!”

“你傻了疯了去给皇上演!收拾收拾回家了。”皇上再好也是公器啊,怎么能不向往爱情呢,爱情那么美。

……

储秀宫经历了一天的热闹,终于安静下来,但抑制不住激动的小主子们依旧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宫里的姑姑们性子真好,不知道各宫的主子们好不好相处?”

另一个小姑娘也冒出头:“听说皇上可严肃了,是不是真的。”

刚开始说话的小姑娘立即羞红了脸:“我怎么知道……”

“你别藏起来呀,有什么好害羞的,就算不是皇子我们也是要嫁人的呀,能选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你倾向大皇子和荀大人还是皇上?”

“皇上胸前伟略岂是我等能高攀的。”说完羞涩的垂下头。

另一个小姑娘立即懂了,突然笑笑:“岂是我也觉得皇上好,但我们不见得有机会,就是算上了也未必能得宠。”

刚开始说话的小姑娘也沉默了,这次选秀的同龄人中,又很多家世好、长相也好的,会跟谁岂是他们能左右的。

……

应格儿出身尚可,有独立的一间房,她躺下了又睡不着,想见他,又怕见到他,一晃眼一辈子,再见又岂是当初天真浪漫的心情。

她怕此刻的诸多心思,单薄了曾经那份美好,如果可以,她不想重来,就让已经结束在哪个时候,他走了,她也随后追去。

应格儿披了件单一坐在窗前,素手打开窗,月光照在她脸上,肌肤透着盈盈的光,她并不是令人一眼惊艳的美人,但却能让人静下来慢慢的心善她的美,慢慢的那份美仿佛拥有了生命,直接铺设如你的心底捞捞的抓住一个人的目光。

应格儿叹口气,如果早一息醒来,她都不会进宫,她会远远的守着他的消息,孤独终老,她再不想经历一次他的离世,再不想看他生老病死,甚至不想他再多看皇后娘娘。

宗之毅……应格儿伸出手,想着远方的人,指缝间托着洒下的月光,手腕上通透的镯子仿佛亮了一下又渐渐沉静。

应格儿神色淡淡,不惊异也不欣喜,心思不知何故,压的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胆怯。皇后明日就要出宫了吧……明日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却也没什么波澜,皇上不会注意到她,而她又将走不出那人的影子……

……

“母后,母后,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吗!”

宗礼叮嘱着装车的宫人,又和品易清点了一下东西。

品易不跟,他早已经不出凤梧宫门。

吉梧出过几次门了,品易对他很放心,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由着娘娘性子吃东西……”

吉梧耳熟能详的接下去:“不要由着娘娘的性子乱走,不要听信娘娘保证的话,一定要看好娘娘,娘娘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品爷爷说,小的说的对不对?”

品易笑笑:“对。”

吉梧看着品易转身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耍嘴,品哥现在心里已经很难过,他怎么就这么嘴欠,他就是不长记性。

五皇子安安静静的被母后抱上马车,甜甜对失望不已的的二哥哥挥手。

二殿下闹腾着大哥,他更想去了怎么办!

队伍一点点的走远,送行的宫人,各宫的主院远远的跪成一片,看着车驾上路,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放在静妃娘娘的带领下,起身离开。

五皇子好奇的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朱红色的高墙,即便是千篇一律的景色,他也看到好开心:“母后,这是我第一次出宫!”我迫不及待的看向外面。

端木徳淑给自己倒杯茶:“以后,你会经常有机会出宫,等你像你大皇兄一样大了,还会常住宫外,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五皇子立即看向母后:“我不能跟母后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傻孩子,母后哪里有外面的世界精彩,以后我们小五出去的多了,就会知道外面多大,多好,多值得你期待,不信我们这次就可以见分晓。”

五皇子放下窗帘,瞬间像母后身边冲去,抱着母后的腰:“我不要,我要母后陪着。”

戏珠见状笑笑:“五皇子这么大了还粘着娘娘,羞了哦。”

“羞也不离开母后。”

端木徳淑拍拍他长了些肉的背,总算是结实了一点:“好,好,不离开,去看吧。”

“我不要。”

“那你就抱着,也不怕热。”

……

皇福寺有成片成片的山,寺庙便坐落在绿树成荫的山顶之上,通天的台阶便拒绝了很多慕名而来的访客。

今日山下早已设置了关卡,外人轻易不得上山。

祭拜是庄重的仪式,寺中的僧侣早已恭候多时,当天钟鸣鼓响,穿透整片山林,鸟兽闻声,空谷传响。

五皇子身临其中,面对如此隆重的祭拜,小小的身体里不禁涌动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热浪,要让他便的更强,他还不懂,这是野心,是权利的掌控欲,是见识过便不能轻易失去的号令感。

端木徳淑一身戎装,神色肃穆,牵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前,叩拜,闭目,听经。

耳畔是千年古典中萦绕的诵经之声,殿外旗帜招展,正在举行盛大的赐福大礼。

端木徳淑跪在金色的蒲团上,红色的凤袍扑在地上,头上凤冠压重,显得更加肃穆庄重。

宗尚辅偷偷的睁开眼,望着前方巨大的佛像,再看看身旁的母后,又慢慢的闭上……

抵达皇福寺后经历的一切,对五皇子来说都是新鲜的,被他埋在心里当做人生中第一次大事来对待。

祭祖大典只需三天,端木徳淑原本计划仪式结束后便离开,但看孩子喜欢,便让仪仗多停留几天让人带着小五多出去看看,也让他高兴高兴。

新鲜的世界摊开在孩子面前,充满了太多神秘,这一望无际的山,望不尽的绿,成片的深林,随便每一样都是张开嘴的巨兽,轻易能吞没渺小的他。

他去越加开心,越加跃跃欲试,像被放飞的雏鹰,经过了最初的害怕,便是勇击天空的野心!

孙将军领命,亲自带着五殿下领略皇家领土微不足道的震撼之美。

端木徳淑与戏珠坐在凉亭里串着珠子打发时间:“难得见他这么高兴。”

“哪个孩子出来放风不高兴,娘娘以前听说能出门,还开心的不得了呢。”

“有吗?”端木徳淑拿起一颗珠子,平日看她们串的简单,亲手来做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这次避暑之行也让他跟着,多走走,以前的事也就不惦记了。”

“娘娘不必担心,五殿下还小,过一两年自然就不记得了,奴婢看他最近挺好,尤其是那机灵劲,看着就可心。”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不是要帮你干活,吓的你险些夺门而逃的时候了。”

“娘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那样看人,吉梧呢?那小兔崽子又跑到哪去了?吉梧!吉梧——”

“你喊什么,不嫌头疼,去找找。”

“这怎么行,娘娘身边总要有人啊,他爱去哪里去哪里,看回去了品易会不会打他!”

端木徳淑摇摇头,你呀。

戏珠拿着珠子的手猛然顿住,睁大眼睛看着从山崖刚刚爬上来的高大身影,他抖抖身上的土,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山崖上,满身狂傲的气质,张扬的对着她们笑!

戏珠颤颤巍巍的张张嘴,又张张嘴,浑身僵直:“王……王……王爷……”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你是脑子秀逗了。”

“不,不,不是,真的是……是王爷……”戏珠拉着皇后娘娘扭头,他……他……

端木徳淑的视线更好对上他满眼匪气的眼睛,眼睛只静了一瞬,便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笑意,与他眼中的狂傲想碰,轻轻一触,便改了时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雷冥九将刀插入岩石间,贪婪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便大大方方的让他看着,好似眼前的人还是当初那一晚,无赖的把她带出来躺在半山腰要寻死一样的倒流时光。

雷冥九这样的耗体力从西城赶回来也不能说不累,更何况还爬了这么高的山,孙国仁那滚犊子戒备越来越严了,一旦已经去远处守着,他便想多看看她,本以为这趟是白袍了,毕竟算着时间是赶不上了,谁知道下面一群孙子!

雷冥九那一刻觉得心神都要炸了,他竟然赶上了!

端木徳淑将珠子放下,转身趴在凉亭的背杆上看着他:“你不打算换身衣服吗?”

雷冥九仰身躺在地上:“换什么换,天天这样,哪有那么多讲究!”

端木徳淑见状肆无忌惮的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雷冥九顿时便不自在了,急忙坐起来:“你看我做什么!”

戏珠急的四处看看,满心都是会不会有人来,会不会有人来呀,如果有人过来了,她就把王爷推下去,谁让他不请自来,太可怕了!太,太可怕,孙将军是皇上的人!

端木徳淑看着他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笑的不行:“你就不怕扑个空?”

“怕!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时间。”

“事情处理好了。”

“嗯,我算着你应该走了,怎么还在?”

“等你呀。”

雷冥九这种脸皮比墙后的人瞬间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扣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摸哪里才不那么尴尬,声音细弱蚊蝇:“我……有什么好等的……”

端木徳淑见状噗嗤一声笑了,继而笑的不行:“你真信呀,是小五喜欢这里,本宫便带他多多玩几天而已,”

雷冥九闻言哭笑不得的看着笑的得意的小仙,他能说什么,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是,多谢别人。”

端木徳淑双手放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倾斜:“还是一会就走吗?”如果是,赏你一颗珠子,犒劳你辛苦吗!

“不是,明天晚上离开。”

端木徳淑闻言看着他傻乎乎的坐在烈日下,也不知道他在凉热还是给他自己加热,明天吗?端木徳淑静静的看着他,此时,也便就像这样看看如此鲜活的他——只是形象糟糕透了。

雷冥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浑身都不自在了:“你……你能不能别看了……”

“怪我看吗,是谁不讲究的突然出现的。”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268意外(五)

“我如果不在这里,你来看什么,看山吗?”端木徳淑说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群山。

雷冥九笑笑,坐好,看向她:“非常高兴你在,也非常高兴第一眼就能看到你,谢谢你没有离开。”

端木徳淑笑笑:“不客气。”拍拍凉亭外的位置。

雷冥九起身过去,坐在栏杆外的另一边,陪着她看同一片天空。

端木徳淑揪着他头发上沾染的草屑:“谢谢你回来看我,我很高兴……”

雷冥九从发根生气身心愉悦的兴奋,他回头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一路的疲倦荡然无存,身体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眼中光芒璀璨的看着她:“真的?”

“嗯。”

雷冥九笑笑:“你知道吗?我想你了,不是每天都要看到的想,是……也说不出清楚,就是觉得你在,觉得在哪里都好,能见到也好,不能见到也好,觉得而有人盼着我,还是你,就做什么也值得。”

端木徳淑歪着头,伸出手指,点点他脑袋:“会说话了呀,跟谁学的。”

雷冥九也转过头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这两年她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老样子。

雷冥九的目光在她的耳坠上闪了一下,不自觉的伸出手,撩撩她垂在颈上的耳珠,想拨在耳后,它自己又快速滑了下来。

雷冥九认真的拨了几次后任命的收回手。

端木徳淑看着他笑。

雷冥九被笑的不好意思你:“天挺热的……呵呵……”

端木徳淑伸手将耳朵上的耳环摘下来。

雷冥九直直的看着她:她要做什么?!

“送给你?”接着呀?端木徳淑冲他挑眉,快接着,不然会返回的。

雷冥九伸出手,握住她递来的惊喜,但又忍不住问:“另一只呢……”

端木徳淑笑:“另一只是我的。”

雷冥九笑的更高兴了,晴空万里般浩瀚缥缈。

“听说明年要正式对西国开战了?”

戏珠实在忍不住打扰主子:“王爷!您在这里坐着好吗!”万一被人看见,你们想怎么死,哪里的棺木都要银子呀!

端木徳淑同样好奇的看着他?

雷冥九见状无奈的摇摇头:“你就确定我一定有备而来?”

“那当然了,我这么好,不值得你用点心?!”

雷冥九将耳坠贴身放好,看着她一只有一只空荡荡的耳朵,突然伸手捏了一下:“答对了,谁的队伍里都有对方的人,只要不会造成影响,一般没有人查这些,都是偷学对方布阵的手段,乱整,其实没什么用。”

端木徳淑羞涩的移开眼睛。

雷冥及亦有些不好意思,均腼腆的看着远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从西地带了些药草回来,给品易试试,正好现在用……”现在用……

“千里迢迢回来一次还记得他,辛苦你了。”

雷冥九挠挠头那是他谁不记得:“这位五皇子怎么样?”

端木徳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戳着他的肩膀玩:“有什么怎么样的,还是一个孩子,到是挺聪明机灵的,我现在都不明白肖玉颜为什么那么恨我和皇上,以至于会如此容不下她和皇子的孩子?虽然宗之毅忘了她,可后宫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了,可也没有谁都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下的去手,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身为母亲会如此对自己的孩子,是我想差了,我认知浅薄,没有见识。”

雷冥九点点头:“母亲跟母亲是不一样——啊!——我没有说你见识浅薄,我是说孩子跟娘……”

端木徳淑把头凑过去:“那好给你打回来。”说着又自信的把头收回来,对着他笑。

雷冥九也跟着笑。

“其实这件事我最生气的还是徐知若……”端木徳淑絮絮叨叨的念着她的不是,把自己摘的刚拿静静,完全就是对方的错,跟自己跟品易跟明珠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她不好所以这件事才一直不好,自己还是很深明大义,做的非常不错的。

“还有几年前那件事,我其实也特别生气,尤其最后我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你想想啊!有人要害我,我竟然不知道是谁!这得藏得多深!多深你知道吗!”

平时信中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上次回来的时间太短,都没来得及听,把我气的,现在想想都该全填了土,免得有漏网之鱼!

我现在想想肯定是徐知若,沛桑儿没有那个胆子,何况,在宫里想把我除掉了也就剩她们了,你说她们两个是谁?”

“你不是说是徐家的。”

端木徳淑有自我怀疑了:“可是你看她做的事,像是有脑子的人吗?沛桑儿根基不够,难道是赞清?!可赞清谨慎,尤其不敢把事情涉及主子,总觉得他要给品易泼脏水有很多种方法不应该是这一种,你说呢?”

“……嗯……”

端木徳淑突然探头,凑到他面前:“你嗯什么?”

“就是……就是觉得你说的对啊……”

端木徳淑怀疑的看他一眼,当初他就说过,这件事过去了,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处理好了,现在看他着样子,名明显有故事啊,端木徳淑又突然凑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雷冥九快速起身:“我去换换衣服……怪热的……热……”说完快速撤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眯眯的抓了一把箩筐中的珍珠,抛着当豆豆玩,不一会地上滴滴答答的一片圆润的各色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上,尤为漂亮。

……

“母后,你也去山上玩了吗?”五皇子坐在椅子上吃着午膳,下意识的晃悠着依旧兴奋的小腿。

端木徳淑文雅喝着汤,山上的菌汤最好,入味:“为什么这么说?”

“母后一直在笑啊,跟小五一样开心就对了。”

端木徳淑就欣赏他这丝敏感,以后能少吃很多亏,以后啊,还要学会看破不说破,用在观人上,现在差不多就可以教起来了:“因为小五玩的高兴,所以母后就特别开心。”说着给她舀了一勺腊肉闷黄豆。

五皇子更开心了,小腿晃的几乎能打秋千:“母后我真的很高兴,你可尽情高兴,谢谢母后带我出来玩,孙大人也可厉害了,会抓野鸡,还能训老鹰,可厉害可厉害了!就是回去后,就看不到了。”

“谁说看不到的。”端木徳淑吃口米饭,想起来无缘相见的鹰:“回去母后带你去牧畜苑看,里面有好多好多中动物,保证你眼花的都看不过来。”

“宫里也有吗?”五皇子眼睛里充满光彩。

“有呀。”

五皇子又立即回过神来:“我先和孙大人在山上玩,等回去了再期待宫里的,我们上午在山上设置了很多陷阱,孙大人说……”

戏珠又为五殿下添了一勺子,见小主子说的高兴也不忍心跟他说食不言寝不语,何况,王姑肯定是教过的,只是小殿下今日的太高兴了。

“……等孩儿抓回来,孩儿晚上给母后烤兔子吃,不行不行,孙大人说佛门重地不能染荤腥,要在山上吃,可母后又不能上山。”小五好纠结,腿都不晃了,饭也吃不好了,怎么办?母后怎么吃他的烤肉?!

“谁说母后吃不上了,母后等你下午回来的时候去门外接你,尝尝我们小五的手艺好不好。”

“真的!?”小五的眼镜又亮了,双腿晃来晃去的,开心的不行。

“真的。”

小五眯着笑眼快快的扒着饭,他要吃饱了去给母后烤肉吃!

端木徳淑伸手要拍拍他弄得到处都是的米粒。

五殿下快速抓住母后的手,将身上的米粒吃完,又将母后手上沾上的一粒一口吃进嘴里。小脸开心的不行,烤肉烤肉……

戏珠见状立即拿了手帕过去。

端木徳淑已经拿起勺子,喝着汤,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小五真是好孩子。”

小五得意的笑,虽然也不知道哪里是好孩子,但是母后说他是,他就一定是好孩子,他是会烤肉的好孩子。

端木徳淑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但不否认自己非常喜欢他这时候的样子,没有烦恼,不玩小聪明,无忧无虑的享受着自己的筷子。

随着眼界的加深,他会越来越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该在意,什么人已经没了跟他并肩而谈的资格,那些过往,那些人,也会随着他的长大,不值一提。

五殿下见母后看着自己,立即眯眼对母后笑笑。

“傻样。”

“我不傻我不傻。”

“好,好,你不傻,赶紧吃吧,不傻的小傻子。”

……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挂在天上,没有树荫覆盖的地方,动物们也缩了起来,数目茂密,藤蔓交织,遮天蔽日的深林枝叶繁茂,手臂粗的根茎交错相抵,直罗密布,藤蔓顺着根茎往上爬,地上枯叶堆积了数千年之久,常年光线找不到的地表,散发着绿腐的味道,也晕染着独有的宁静安详。

端木徳淑穿了轻便好出行的直缀,没有往深林里面走,在半路临渊的位置停下,坐在地上,摆放着蓝子里的糕点。

雷冥九削着一旁的藤蔓,看着她将绣工讲究的地步铺好,然后将所有的糕点取出来,又将檀木食盒反复折叠,不一会,拼成了一张小小的绘着飞鸟走兽的地桌。

她再取出一块镶金边的桌布铺上,讲刚才的糕点,温着的茶水,精细的一一摆上去。

雷冥九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觉得自己还是上山砍柴吧。

“工务司做出来的你,还有能变成树的首饰盒,是不是很方便,他们还有一个是不用插装,直接拉中间的压线,就能自动收缩的椅子,带着出门挺方便的。”

感谢你没有带一个出来:“中午没有吃饭吗?”雷冥九清出一片地方,高大的身体坐在对面,动手拍了拍这张画功讲究的桌子,十二个小图案拼成一个规整的形状,然后所有的盘子摆放在没有图案的地方,整个画面形成一幅热闹的深林图,总之是很讲究就对了。

“吃了也会饿呀。”端木徳淑摆好茶杯,碧玉通透的杯身像是汲取了山林所有的翠绿,柔美的像不设防的柔光,在自我舒缓之地,静静的绽放:“我上一套少了一个盖子,生生坏了意境,我就还有三十多套素色系了,可不能再让他们随便摔了,好心疼啊。”

雷冥九闻言,拿起的杯子又放下,免得一不小心捏碎了。

端木徳淑志得意满的笑笑。

雷冥九也只有受着,他是知她喜欢这些东西的,他库里压着的这些玩意也多半进了她的凤梧宫。

雷冥九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他们往南山去了,有梅花那边,有没有去看过。”

端木徳淑摇头,没有,没有!

269意外(六)

雷冥九敲敲桌子:“别摇了在,再摇就掉下来了。”

“掉下来再按回去。”端木徳淑重新倒了一杯茶给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趋近,目光期盼的看着他:“尝尝看,我去年在后山采的一株老茶树,最嫩的叶子晾晒的。”

雷冥九看她一眼,小心的端起杯子,轻轻的尝了一口,然后放下,尽量回味再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回味甘甜,清香扑鼻,总之很好吃。”雷冥九又琢磨琢磨:“真的很好喝。”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你竟然信了,我还加了柠檬和蜂蜜当然好吃了,还甘甜……”端木徳淑想想便笑的不行,越想这个傻瓜越逗趣。

雷冥九见状瞥他一眼,干脆一口喝光:“好喝我总没说错吧。”

端木徳淑坐回去,看他一眼笑一下:“当然好喝了,知道你喝不出茶想特意给你泡的果蜜。”

雷冥九觉得心里更甜了。

端木徳淑在帮他斟一杯:“不过我去年真的晒了一些茶,给我母亲和徐夫人都送去了一些,徐夫人非常喜欢,后来还又要了一包呢,我觉得呢,我如果身在农家,说不定可以靠卖茶养活我自己。”

“你?”雷冥九表示怀疑,说着举起手里的杯子:“茶杯和茶哪个更讨你欢心?”

端木徳淑睁着明润的眼睛,看着他。

雷冥九有些心猿意马,她的眼睛好漂亮,满是神采时灿烂的让人移不开眼,整个人活灵活现的仿佛成精了一般。

“你——最讨我欢心。”

雷冥九瞬间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目光游离的不知道该看哪里,手足无措的将杯子放下,又傻呵呵的抬头对着她笑笑,又腼腆的垂下头。

端木徳淑看着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想,是不是人太笨了,所以容易一根筋,若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容许一种情绪占据他的心神。

情感一次感受一语,都是会在对自己不利时,瞬间收回手,没有人可以例外,往火海中的冲的,除了冲动就是信念,成为一个人的信念是很神奇的事情。

雷冥九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有,有山盟海誓,端木徳淑摇摇头:“试试这块,戏珠的拿手糕点,我最喜欢吃了。”

你最喜欢吃的都偏甜,雷冥九捏了一块放嘴里:“嗯,好吃,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她还偷偷半夜去厨房给你偷栗子糕吃。”

端木徳淑提起这个就生气:“我娘当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准我吃第三块栗子糕,我又因为吃不够,就一直馋,害的我现在都忌不了口。那么久的事情还记得,是不是怪我没有给你最近的回忆。”

雷冥九赶紧把她凑过来欲作妖的脸退回去:“记得!记得!都记得……”都靠过来,虽然现在他已经很知足,但自制力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不一定好用。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坐回去,清风绿荫,心情无比惬意:“给我讲讲你呗,有什么让人难忘的事。”

“我?”

端木徳淑点点头,西国风光,城郭铁骑她想听听。

雷冥九说‘故事’没有过多个人风格,多数是在阐述见过的一草一木,见过的暴风烈日、草原上的马,和部落之间冲撞时单纯的力量,在他眼中是简单的每日所行。

在端木徳淑眼里是另一番广阔的天地美景……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渐渐拉出细长的影子,山林间风声簌簌,比城中稍早的唱响了晚风的序曲。

三两行车马,踏着午后渐弱的光,在山脚下勒住步调。

无虑掀开车帘怒道:“你们什么人!?也敢拦——”看清下面人的装束后,立即跳下车,带着自家人与自家人的亲近:“大哥,怎么这时候了还在守山,禁猎也还不到时候啊。”而且看这段路两步一岗三步一卫的,怎么真没多人。

军卫看清车马上的标志态度也立即恭敬三分:“哪里是禁猎,禁猎也不需要我们兄弟出——”

徐子智从马车上下来,青衣儒衫、玉冠折扇,瞬间渲染出东篱南山般的幽静,炊烟袅袅的声色。

军卫急忙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相爷,相爷康寿永安。”

“起来吧。”

无虑好奇:“为什么?”

“皇后娘娘和五殿下在山上,所以我们还不能撤,相爷的车马你自然是例外,我通知后面的兄弟一声,立即放相爷过去。”

无虑刚想说劳烦了,他们这次是路过这里,还有公事要忙。

徐知乎突然开口:“不必了,既然皇后娘娘在,下官理当去拜会一二。”

无虑闻言对看守的恭手笑笑:“劳烦军爷了。”

军卫怎么敢受,何况怎么能说劳烦,相爷遇到了,要拜会皇后娘娘相爷礼数周到:“相爷请——”说完把放行牌交给身后的同僚……

无虑见了道:“军爷不用,我们也没事,自己上去就好,正好山中风景正好,我们走走便是。”

“那小的就不打扰二位了,孙将军也在,相爷请,您请。”

无虑客气的与两位军爷告辞,同相爷走在午后阳光正好的台阶上,两旁绿木成荫,百科成放,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景,每一帧都带着夏日难得的清凉。

无虑调皮的开口:“难怪皇后娘娘还没有离开,在这里和避暑之地也有什么不同,和尚道士们成天住在环境这么好的地方,难怪都舍不得下山。”

“佛门重地,休要乱言。”

无虑立即闭嘴,开开心心的跟在相爷身后,相爷心情好他便心情好,看的出来,相爷心情不错,谁能料到皇后娘娘竟然推迟了行程,本以为碰不到呢,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也说不定。

虽然相爷已经没了那个意思,可能看一眼,就和出行踏青一样,都是心情无比好的事情不是吗……

雷冥九提着篮子跟在小仙身后慢慢的走着,这边已经偏离了皇福山寺,高山流瀑,青石小溪,不远是水流聚集形成一座不小的水潭,两岸植被不封,但花草成片,是飞鸟走兽的觅水之处。

端木徳淑手里把玩着一根长长的青稿走来,竞走了片石边喝水的白鹄,仿佛遮天蔽日一般,挡住了渐渐夕下的太阳。

端木徳淑惊叹的停下脚步,仰起头,目送这一片美景离开,不远处一直麋鹿也悄然隐迹。

端木徳淑突然回头。

雷冥九站在背光中,看着站在余光中的她,后面是渐渐高飞的鹄鸟,旁边是细细的流水,不远处的湖泊光水光荡漾,她在生灵中,笑的尤其夺人心魄,雷冥九便这样看着他,觉得时光易逝,岁月唯美。

“我们一直往前,就能接到小五吗?”说完又回头,举起手臂努力挥舞,对飞远的它们告别。

雷冥九看着她,点点头,也跟着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她好精彩,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这山中的石块草木,唯独此刻看她一眼,便觉得是万年前的造化。

“你看什么呢?”

雷冥九垂头,才发现她就使坏的站在他身边,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给他挖的坑就等着自己跳下去,而自己跳的非常不错,得到了小仙开心的奖励:“看你。”你真好……即使只能看一眼,也想见见你。

端木徳淑羞涩一笑,垂下头,往前走,尽然这样会讲话就不笑你了,端木徳淑停下脚步,向后瞄一眼,用青蒿点点地指指身边的位置:“这来……”

两人并排走在溪流旁,缓步顺着溪流的方向向下,清水潺潺,渐渐成湖,端木徳淑不时用毛茸茸的长草逗逗他。

雷冥九无奈又宠溺看着她,任她调皮,明天他就要走了,能陪她的时间不多,她高兴就好。

“你看,咱们打扰了别人的时光?”

怎么会,都是你的时间。雷冥九伸出手把她的小脑袋带向前,不要看他,她不知道她自己多好看吗。

端木徳淑又转回来:“你说我们会不会碰到猛兽?”

雷冥九再次把她脑袋转回去:“猛兽不会这个时间出来?”

端木徳淑转回来:“那可说不定,他还管什么时间不时间。”

“刚才水池旁的飞禽弱兽那多,就说明这个时间没有猛兽出没懂了吗?”

端木徳淑一脸天真的看着他:“不懂。”

雷冥九发誓如果她不是故意的他雷冥九三个字倒过来写。

“快点呀,我还是不懂,是不是你懂兽语?”

因为你就是野兽,雷冥九低下头,猛然吻上她的唇。

端木徳淑眼睛一点点的睁开又一点点的充满光彩,伸出手,揽住他垂下的颈项,加深着这个吻。

不远处的山木旁,徐知乎浑身僵直一动不动,手掌轻轻发颤,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所见一片空白!

他怀疑他就不存在,或者……一定是错过什么重要的事,他现在不是在这里,现在不过是因为一次慌神,闪过的不确定的画面,都不是真是的。

无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为什么要提议来这边看看……他提议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是这里……无虑觉得自己死定了,遇到什么不好,遇到什么不好啊……镇西王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欺君是!不对!镇西王怎么会和皇后娘娘在一起,镇西王——

无虑觉得头顶一黑,快速抬手借住险些摔下去的你相爷。

徐知乎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崩溃!谁来告诉他——谁在告诉他!这……

“相爷,相爷……”

徐知乎撑着地站起来,眼中一片视死的宁静,推开无虑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无虑下意识的要追上去,又不敢的急忙退回来跪好,这种事,哪有他上前的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无虑抬起头开始扇自己嘴巴。

雷冥九先一步发现徐知乎,瞬间将小仙拨到身后,直接跟盛怒中的徐知乎打在一起!

端木徳淑愣在原地,死静一般的看着他们,又慢慢的恢复冷静,手掌慢慢的有了直觉,该来的从来不会晚一步,也是早晚的事。

徐知乎虽是文臣,可伸手绝对不弱。

雷冥九也没有怕他,他等这一天不是一天两天了!徐知乎这个只会使阴招的东西!

徐知乎觉得自己蠢透了,眼里一片血丝,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块的你,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是不是上次……上次……

徐知乎想到你那也很多年前,直接一口吐了出来,心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干火炙烤般的难受火大!

雷冥九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有没有礼义廉耻!她们——她们有没有礼义廉耻!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雷冥九!你不死不足以平愤!”

“正好,我也早看你不顺眼了!何况我为什么不能跟小仙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知乎被雷冥九气的直接出手,招招致命:“做下这等无耻之事!你还理直气壮!雷冥九留你就是祸害!”

端木徳淑四处找找,看到了跪在很远处的无虑,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为已庆幸的是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而不算太遭的情况是被徐子智看到不是宗之毅。

若是后者,她整个家族恐怕都要陪葬。

端木徳淑笑笑,上天还算是厚爱她的,所以要知足,端木徳淑上前几步,直接想两人交手的范围走去。

“小仙!让开!”

“小仙是你叫的!”

端木徳淑没有让,静止往前走。

交手中的两人见状不得不快速向后退,谁也不会停手,徐知乎今天就要弄死雷冥九让他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雷冥九早看徐知乎不瞬间,什么无耻之徒!你就不无耻了吗!你是不无耻,你多清高!你清高去!为什么还要占着人!

端木徳淑岂能追上这两个人,只能站在原地叹口气,对躲在一旁的小家伙招招手。

无虑吓的瑟瑟发抖,他……他……不。

端木徳淑叹口气,再次叫他。

无虑思考再三,怎么也是死,还有什么不能见的,直接起身,豁出去的冲过去。

端木徳淑笑笑。

无虑顿时看愣了去,都说皇后娘娘容貌天下无双,果然没有说错,即便这个时候她依旧端庄美丽不减半分优雅,她甚至还眉眼含笑,带着安定人心的温柔,让人觉得这不是她别……抓了现场,而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召见。

端木徳淑解下腰上的荷包,递给他:“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娘……娘娘……”

“待我儿我女开府后,将这个荷包一分为二,送于他们可好。”

无虑瞬间跪下来:“娘娘……娘娘……”

“还有告诉打的正欢的两个,尤其是你的主子,如果可以,就说我十足从山上掉下来,是我品行有亏,不敢说不涉及宗族。”甜甜总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可那怎么可能:“算我厚颜,看在曾经……我思慕他一场的……”端木徳淑又不说了,好像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端木徳淑无奈的笑笑,左右想想,也没有求对方的东西:“金银俸禄,地位荣华,反而污了你的主子的品性……”

无虑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喊相爷,可嗓子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端木徳淑搜寻者所有的记忆,仿佛终于抓住了一条,顿时松了一口气:“告诉你们相爷,梨木首饰我很喜欢,他有心了。”

端木徳淑不用回顾一生也没有任何遗憾,荣华富贵,儿女有托,若是徐子智肯念一份情,她可以说还能体面的过去,香宗祠香火,百年后又可轮回,看!多好的事!

端木徳淑转身,走到波光潋滟的湖水旁,刚才说他美,这时候也不是失信。端木徳淑倾身看看,万一不够深什么办,不过她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端木徳淑在要不要脱鞋子和那个山头才能摔到这的这个问题上纠结一二,觉得以徐知乎的聪明,应该能换个借口,这行乱七八糟不靠谱的想法中,突然脚下一滑,为她中断了所有贪生怕死!

端木徳淑噗通掉入水中!

交手的两人顿时停下!发了疯了飞扑过来!

无虑堪堪找回声音,见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了,好了,有救了。

两人在水中你死我活好一会,同时拉着喝了好几口水的端木徳淑上岸。

徐知乎翻过端木徳淑就要让她吐水!

雷冥九怕耽误时间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没有动:“小仙……小仙你不能有事——”

“你给我闭嘴!”徐知乎恨不得剁了她!

徐知乎手足无措的要把人倒起来时。

端木徳淑咳了一口水出来,前一刻的光怪陆离此刻全部凝实。端木徳淑睁开眼,从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一样贪生怕死,又不是太贪生怕死。

可若是能……几乎瞬间,泪水已经湿了眼睛……

雷冥九欢喜不已:“太好了,太好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还没有死!轮得到你!我跳,我现在就跳!到时候你就承认,就说是这个老东西想侮辱你,你不从,他要不怕一身腥,他就去告诉皇上——”

端木徳淑见他真要跳,赶紧提醒:“你出来在这里就说不去了。”她可捞不动他。

徐知乎眼里的欣慰还没有升起就被雷冥九气了个半死!他这种人……就他这种人……端木徳淑你简直眼瞎!

徐知乎也毫不客气的直接这么看过去,心头一片火怎么也熄不下去,想要烧干他所有精气神,为什么是这么个东西!谁不好,这么一个东西!她把她自己当什么!你还要不要脸面:“你要是缺男人,跟我说!你看我能不能给你找好的!这么一个玩意!你把我当什么,把宗之毅当什么!端木徳淑你刚才就该死透了!你现在去跳,现在就去!我要是再捞你我就是畜生!”

徐知乎说着拎着端木徳淑就往湖里推!你不是要死吗!现在就死了!“像你这种人早不该活!水性杨花!三心二意!你心里装过谁!你为谁想过!谁给你什么都要!你自己是捡破烂的吗!”

端木徳淑踉跄几步。

雷冥九眼睛通红的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你再推她一下试试!有种冲我来!”

徐知乎手掌发颤,眼睛赤红的瞪着他:“冲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滚!”

端木徳淑冷静的拧着腰带上的水,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此刻更是不舒服,端木徳淑转头,歉意的看向无虑。

无虑早已脱了外衫,眼睛不敢乱看,恭敬的递了上去。

“多谢。”

徐知乎的目光险些洞穿无虑的身体,但看看自己身上同样湿透的衣服,脱不脱意义不大。

端木徳淑慢慢的穿好,声音也异常冷静:“你说他不配,说我给什么都要,没错,我是都要了。给我的就两样东西,赐婚的圣旨,无望的后位;前者我接受,后者我也接受,我把自己说的这样可怜,好像忘了我无忧的童年,争气的夫君。

但我依旧不觉得你对,你喜欢过我是吗?避暑之地听说是我惹了你不高兴,所以我就要被恐吓,戏珠就要送命,冥九是不好,很多低昂不符合徐相的审美,但我并不觉得,也是我思虑再三后接下的一分心,并不是什么都要,你看出了王爷,我也不是什么都要,我要你了吗,我要任何人了吗,你针对我的行为说我就罢,眼光这种东西是我个人的事,相爷未免错了方向,您说呢!”

“你——”

“还有,相爷品行高洁,肯定看不惯我这等水性扬花之辈,不小心污了您的眼睛,实在不是我两故意,怪之怪相爷心思龌龊,非要不节不礼的多看本宫一眼,才赶上了这等好事!你多看的那一眼本宫还觉得恶心呢!”端木徳淑冷冷的盯着他!

徐知乎气的气血翻滚。

端木徳淑神色冷肃,这件事本是自己不对,端没有得理不饶人、无理取闹的理由,可他骂人的点也太偏门!什么叫她是破烂的!她不觉得雷冥九是破烂,现在不觉得,以后也不觉得!

若是现在让她选,她已不是非要贪这权贵,要这荣耀,她也可自毁容貌享一份不起眼的太平,不必非要绫罗绸缎,玉器珍馐!

只是人无回头路!她当年选过的,就没有用过不好就换的权利,该她的做到她也会去做!

不该她受的骂!她多听一句都多余!

端木徳淑讽刺一笑:“还真看不出来,徐相竟然喜欢我这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什么东西都捡的女人!呵呵,相爷也该好好找大夫看看了,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就是龌龊、阴险、放荡不羁就喜欢不三不四的女人!”

“你——你——”徐知乎一口血卡在嗓子中,被端木徳淑气仰了过去!

无虑见状快速上前,不等所有人回神,把相爷往林子里拖……

雷冥九已经冷静下来,何况小仙骂的让他不冷静都难。

雷冥九用眼睛示意一眼拖的吃力的无虑,意思是要不要弄死他?!

端木徳淑不确定的看雷冥九一眼,她觉得雷冥九一定会第一时间沉寂弄死徐子智,她还想着怎么拦一下,毕竟相比于自己死和徐子智死,好似都是自己对雁国没什么用处。

可他没有动,端木徳淑直觉反应便是雷冥九相信徐知乎没有危害!这种相信让端木徳淑心神不安。

若是对自己没有危害,对雷冥九呢?徐知乎会会把无处发泄的恨都夹住在雷冥九身上……

端木徳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有一瞬间想让雷冥九杀了他!

雷冥九看着小仙。

端木徳淑笑笑,还有几分理智,声音平顺:“你让戏珠过来,帮无虑送他们相爷回去,等他醒了再说,我去接五殿下。”

“嗯,你不要多想,还有……他比你想像中更看重你……”雷冥九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回头靠在她耳边,将徐知乎一手策划了造反的事全盘抖出,甚至说了五六皇子都是他安排去恶心宗之毅的证据。

端木徳淑震惊的看着雷冥九!觉得自己听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手脚冰凉!

270意外(七)

她不放心!她也不高兴!

如果端木徳淑不是活了这么多年,许多事不那么在乎,她都要怀疑自己的人生成了什么样子!

别人手里的笑话?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搬弄的个人棋局?!连她的婚后生活都要操控!?是不是她吃几碗饭都要管,看着她一错再错,他是不是很高兴和满足!这算什么!报仇雪恨?!

让她放心!她为什么要放心?因为徐知乎可能很在乎她,不忍心上伤害她?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如果她现在期间他和他娘子的感情,然后用手段把他抢过来,他能不能也原谅自己只是因为太爱她了,她为什么不能破坏对方的婚事,让对方喜欢自己?

她就问问她能不能那么做!?

端木徳淑现在万分后悔没有让雷冥九弄死他!他凭什么干预她的生活!她凭什么引得那两个畜生进入封地!?他知道她当时多害怕吗!他们堵着自己毫不估计兄弟情分要欺辱她的时候!想过她的感受吗!

戏珠小心翼翼的带着主子去换衣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娘娘气的手掌还在抖,也不敢说话……

端木徳淑撕肉的时候有些走神,但好在委屈的时候不喜欢哭,扑粉后也看不出什么。

“母后,好吃吗?”

端木徳淑笑笑:“好吃。”

“我再给母后烤一只山鸡。”

……

月色照亮了山涧的流水,飞鸟归巢,万物一片凝寂。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穿着午后换过的衣服,没有休息的意思。

戏珠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哭也哭过了,着急也着急过了,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能做到业务费是伺候娘娘,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相爷会不会说出去,已经不是她们能控制的事。

雷冥九坐在窗下,前面一步便是悬崖峭壁,他知道徳淑没有睡,能做的就是陪陪她。

隔了两个院落的小院内,徐知乎慢慢转醒,怒极攻心最伤心脉,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憔悴。

徐知乎挣扎着起身。

无虑急忙上前要扶。

徐知乎一把挥开他,都走!都走!她竟然如此说他!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她竟然——

突然帘子被掀开。

端木徳淑走进来,紫色的交领直缀,发丝盘的一丝不苟,金钗凤尾,端庄华丽。

徐知乎顿时抓住床幔,死死的盯着还敢进他房间的女人!她看起来甚至没有一丝影响!她凭什么……凭什……

徐知乎觉得口中一股腥甜又生生咽下去,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他眼中的情绪很多,失望、痛苦、揉杂了太多不能承受的破灭?

端木徳淑突然挺同情他的,自己喜欢的人本以为只是放在心尖上的朱砂痣,谁知道是颗腐烂的肉,也无怪他如此生气。

徐知乎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神色就来气,你在同情谁!你再看谁!谁需要你看!徐知乎左右找找,什么都找不到!只要拿起枕头扔过去!却因为气弱,只抛去一点距离便落在地上。

无虑快速收回了欲拦的脚,一头冷汗,又安分的垂着头站在一旁,心里十分着急,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地方!相爷就不怕闹的太过,皇后娘娘直接把他们两人杀了!相爷太不明智了!

端木徳淑看都没看掉在地上的圆枕,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滚——滚出……咳咳……”

“你可以再喊的大声点,将外面巡逻的人都招进来,这样我们都省心。”

徐知乎死死的盯着她!只是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端木徳淑其实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以前虽然有点叛逆,喜欢些古怪的东西,可还不至于做下如此现眼的事,还能如此冷静不在意。

端木徳淑谈不上喜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已经过成这样了便是这样,她不喜欢去想如果是另一种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你要我以什么立场跟你说话?”

徐知乎怔了一下,盯着她的目光有些涣散。

“事情你已经看到了,就是这样,我很感激你把我从水里捞上来,可事情发生了事情总要有个处理结果,我想听听相爷的看法。”

“我有什么看法!你跟他断了,一刀两断!咳咳——”

端木徳淑静静的看着他。

徐知乎也就这样不妥协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能看的如此理直气壮,他没觉得自己要求的重点偏离了问题的本质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换另一种说法:“你喜欢过我?”

徐知乎不说话。

端木徳淑自嘲一笑:“谢谢,我从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

“咳咳咳……咳咳……”

端木徳淑见状,停了片刻:“其实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不多,内宫见外臣的时候本来就少,本宫可能也是贪一时新鲜。”总之你不用动他,不用动知道吗!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端木徳淑神色温和。

------题外话------

卖个惨,前两天万更,脑流速过快,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现在肩膀或者脊椎稍微一紧张,就会这样,我下午去拿药。今天怎么也还有一更,基本上我每天保持六千字左右更新。

对着电脑码子的事,哎。

271背后(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这话还不如不说!”徐知乎如果手边有刀,一定率先冲过去砍死她!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她是抱着最本质的卑微来的,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是不是当初圣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圣旨就是他编造!此刻,她也要拿出二百分的歉疚!因为就是自己被抓了把柄!

端木徳淑忍下心头的一口气,心平气和的看着他:“相爷打算如何?本宫本身没有什么,可涉及家族,不得不听相爷一句准话。”端木徳淑说完,冷静的看着他。

她并不是时刻都能保持清醒,她也有贪生怕死,为私为己的时候,徐知乎的价值和端木府上百口人命比,她肯定选择后者,若是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即便自己死,他依旧觉得不能解恨,那么……她也只能不仁不义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目光平静,却突然有些感伤,他坐在那里似乎都有些吃力,平日一丝不苟的一桌也起了这头,头发散了下来,看起来脆弱又容易被控制,可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他有自己的天地,有人人敬重的品行。

他们每个人都该好好的存货。

而她却在为一己之私想最坏的结果……端木徳淑垂下头看向仍旧落在地上的圆枕,他很失望吧。

“你也知道你还有家族!我以为你当你全家都死绝了!”

端木徳淑垂着头,无话可说。

“你干下这种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有什么下场,今天是我看到了,若是别人你现在就可以死了!抄家灭族!一个人都别想好。”

端木徳淑神色凝滞,目光里带了一丝凄凉和悲伤,是她贪念,徐知乎骂的没错。

徐知乎看她还要点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稍稍缓了一丝怒火:“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端木徳淑抬起头,声音清雅,带着几分示弱:“我们谈的是端木家。”

“我就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咳咳咳——”无虑想上前,又生生停下。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谁愿意说这些往事!

“我问你说呢!”

端木徳淑突然有些不耐烦,本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如今上位多年,脾气自然是有的:“我若是不想说呢!”

“那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端木徳淑恼怒的看着他,想提醒,你最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能走出皇福寺,我找你谈是敬你!不是让你抓奸的你!就是抓也是宗之毅站在这里这样质问我!我和你之间能谈的就是皇上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两人谁也不让谁的对峙着,彼此眼里都带着一撞就燃的火化!

无虑快要哭了,相爷,相爷,您行行好,看看现在的处境行不行……

戏珠悄悄的碰碰娘娘,不要跟相爷置气?想想您的目的。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率先妥协:“我若是说了你也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徐知乎不屑于顾的瞪着她,满脸都是: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端木徳淑也豁出去了,徐知乎希望你也拿出你的诚意:“戏珠,出去。”

“无虑,你也出去……”

“相爷……”

“出去!”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端木徳淑看着他,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坦然的开口:“皇上没有打算封我为后的时候。”

徐知乎愣了一下,宗之毅什么时候不打算封你为后了……随后便是几乎气死过去的悲愤!

端木徳淑见大事不好,急忙上前掐他人中,想喊无虑进来,但她本来就是背着人进来的,喊又不合适:“你——”端木徳淑看到一旁的药碗,想拿起来摔在地上。

徐知乎死死的握住她的手臂,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掐死,又好像是想把他自己掐死……

徐知乎慢慢的缓过来,整个人却瞬间没了生机。

端木徳淑有些害怕,他怎么了?!刚才还怒火滔天,不把自己羞愧死誓不罢休,他现在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端木徳淑伸出欲拿桌上的碗。

“不用了……”

他声音很轻,若不是端木徳淑站的近,又注意着他的动静,恐怕都察觉不出来。

端木徳淑确定他没事,收回手,又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徐知乎自嘲一笑,神色悲苦空洞,因为那些传言……竟然是因为那些传言……

徐知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哭怎么笑自己当初的决定,他那个时候不就是为了让她怕吗……让她绝望,让她痛,利用宗之毅想探她醋意的那点心,做了天大的文章,布了很大的居,圣旨他都拟好。

徐知乎笑,笑容恐怖,他抬手擦擦嘴角涌出的血迹……

端木徳淑急忙出去叫无虑。

徐知乎目光空洞的笑,他这人做事万无一失,那真的是万无一失,整个郡王府他一个人都没有放过,就连出门买菜的大娘都听说过拿到莫须有的圣旨,全圣都都知道皇上要封端木家庶女为后……

他就是让她怕,让她知道她一无所有,让她知道她这一生都没有幸福!她不配幸福……

他当时是不是还想着,说不定她会来求他,说不定她还哭,哭着求自己帮她想想办法,看在她曾经爱慕过自己的份上……

对,对,他当初就是这样想的,他把后面的说辞都想好了,不信,他现在还记得,他要说:后悔了是不是?你也就配被人抛弃,你求我也没用,我不会答应你!

或者她哭的若是够凄惨,够卑微,够让自己解气,他也许会释然,释然这个占据自己心头的女人也不过如此,贪慕富贵、卑躬屈膝!

他以后再也不会惦记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过她的日子,他有他的生活,他立于不败之地你,她却再也追不上自己的影子。

徐知乎笑出的了声,他真成功啊!他他娘的真成功!谁有他出息!

无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整个人扑过去,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相爷,相爷,您不能吓奴才,相爷您别吓我,您冷静冷静,您不能伤神啊……相爷……您不能再这样了……”

戏珠害怕的拉着娘娘的袖子:相爷怎么了?相爷看起来好恐怖,相爷他……

端木徳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她就说了一句话……而且,而且她自己想过,没有任何不妥,若是徐知乎就此失心疯了,她一点不像将这罪过被在身上。

若是她杀的她也认了,可问题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知乎一口气憋在心口,仇怨沉甸甸的压在心里,原来开端在这!竟然是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

徐知乎目光突然定焦了一瞬,木木的看着小仙……

突然害怕的什么都不敢说,如果,如果她知道让她陷入这种境地的人是自己,她会不会恨他,生生世世刻骨铭心的恨!是不是会到底都懒得跟自己说,想弄死他这个用心歹毒的人!

戏珠紧紧的握着娘娘的袖子,越攥越紧,越紧越害怕,相爷……相爷神色好恐怖……

徐知乎突然移开目光,不,她不能知道,她不会知道,她永远不能知道!不能知道……

徐知乎突然有些慌,慌的手掌颤抖的去扯床幔,她不能恨他,她……

徐知乎扯了好几下都没有拽住,平时矜持孤傲的脸更加着急,声音透着缥缈的嘶哑:“关上,关上……”

端木徳淑也突然有些心慌,不想看这样的他,等他清醒为了也一定不想自己这一片曾显于人前。

端木徳淑毅然转身向外走去。

无虑哭着急忙去解相爷扯不到的床幔,手忙脚乱的帮相爷拉上。

端木徳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竟如此……她自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看到徐知乎这样孤傲的人因为她的过错如此……端木徳淑平静的心里也多了丝愧疚的感触,甚至因为他的在意,也愿意去相信郡王府的往事不全是他的责任。

毕竟就算不是他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早晚也会惦记起她,生而畜生,还怎么为人!

272背后(二)

端木徳淑不禁想起了以前,他还是少年,她仰望的样子,每天费尽心思都是见他,数着时间算每个月的节气,有的出去就高兴,没的出去便都是小心思。

最大的快乐是他路过角门,她故意弄出动静,摆出闺中女儿的矫情,满心都是他看过来了或者没有。

端木徳淑抬头看看月色,好与不好,值或者不值得,他有这份难过的伤心也好,失望的伤心也罢,连曾经的愚蠢也变得生动光彩起来,避暑之地的事,他也不是有意的吧。

端木徳淑慢慢的走着。

不远处侍卫巡视而过,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色不明,光晕笼罩,明日要起风了吧:“出来吧。”

雷冥九已经跟了她很久,也听了几句,知她是想差了,也太容易原谅,这背后多少龌龊说出来,都对不住她的一再谅解。

她生的好看,性子也好,可若是一切摊开来看,再好的你性子也要厌世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

雷冥九笑笑:“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明天什么时候启程。”

“我多留一天看看,回去睡。”

端木徳淑笑,心安了一分。

雷冥九看着月色中的她,呆滞了好一会,知道她离开很远,才回过神来,她是……

夜色宁静,翌日果然起风了,小五兴致正浓,闹着孙大人要出去。

孙大人很喜欢无皇子,不矫情,事少,爬树掏鸟,摔了碰了看都不看一眼,精神气好的不得了,又怜他没有出过宫,便多了几分偏爱。

端木徳淑没有拦着,留下也是为了他多玩两天,看顾好了便是。

端木徳淑送走小五,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问了徐相的身体状况,便回了书房抄经,万般因果、渡万生万象,一手字,尚没有乱了心性。

戏珠惊喜的跑进来:“娘娘,娘娘,品易公公来了!”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

戏珠立即垂下头,继而又抬起头笑,她不是担心吗,所以就给品易写了一封信,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品易已经换了衣服,双镰飞袍,冒冠垂珠,温润沉默,先行大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抽开最上面的纸:“起来吧。”

品易听娘娘声音还好,戏珠神色也可,松了一口气,他收到信的时候虽然觉得相爷应该不会怎么样,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相爷恼羞成怒,要所有人一起跟着陪葬呢。

品易站到一旁,平复着路上的胡思乱想,便有丫头来报:“禀娘娘,相爷在外求见。”

端木徳淑放下笔。

品易立即上前伺候。

端木徳淑感到他手臂有些凉,不禁看了他一眼。

品易垂着头没有注意。

端木徳淑松了他的手臂,扶了戏珠的手:“去倒壶茶。”

“是,娘娘。”

徐知乎换了一身明青色折边长袍,腰间同色系的腰带,宝石玉佩与衣服同色,不容易显出。

他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但并不算多好:“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徐知乎克制住说话时嗓子极度的沙哑不适。

“坐。”

徐知乎没有动,视线极快的扫了她一眼又移开,虽然她压了眼底的青紫,但并不精神,她怎么能不担心。

“都下去吧。”

少虑这次没有等相爷赶他,也跟着书房里的人退了出去,门窗开着,避让的人退到了弓门外,亦是各自避嫌。

徐知乎声音不高,但带着与他本人的相似穿透力:“我不会告诉皇上。”

端木徳淑闻言,看了他一眼,心神落地:“相爷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吗?”

“娘娘以后还是不要在跟镇西王往来。”

端木徳淑没有犹豫:“那是当然。”

徐知乎见她答的痛快,心里顿时七八种滋味憋在胸口,既希望她毫不犹豫,又恼她是否在骗他,昨天那一幕她明明……

徐知乎不能回忆,否则心口便火烧火燎的疼,她吻他了,她主动……她现在却还答的如此……

“不再见面,一刀两断,如违此誓,你一府满门跟着陪——”葬!

雷冥九走进来,目光危险的看着他:“徐知乎不见就不见了,你拿端木府威胁谁!”他站在承重墙旁,正好当初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镇西王!我没有跟你说话!”

“你在威胁小仙,我还要当听不见吗,她说了不见,你还要加上端木府满门,你是觉得你的话没有说服力,还是故意过来欺负她有把柄在你手里!”

“我没有欺负她!”他没有!他……

“见不见我都是娘娘的事,你昨天病成那个样子今早还能出来废话,你不觉得你该感谢一下娘娘救你一条命吗!”

“雷冥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欺负我的人!你说有没有我的事!”

徐知乎直接拿起一旁的凳子甩了过去!

雷冥九轻松的接住,放下,看着他,口气生硬:“不高兴了,不乐意听了,身为人臣你该跟皇后说的不过是不见,是本分,是劝诫,怎么!要威胁!”

“雷冥九你不是觉得我不敢在这里把你拽出来!”

“你当然敢,什么是你徐相不敢的,我就是不懂,为什么威胁的话相爷说的那么随意简单,相爷想用这句话确定什么!还是不满意皇后娘娘什么,相爷不觉得就是皇上,恐怕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273背后(三)

273

徐知乎突然笑了:“雷冥九真没看出来,你如此能说会道,以前憋的很辛苦吧……”

雷冥九知道他怒,将凳子放好,冷冽也散了三分,他们若是闹起来对小仙有什么好处:“我——”

“你闭嘴!这件事唯独你没有任何资格说话!你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你算老几,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算老几!”

“……”

“别他娘的跟我说,我做了,我就是做了什么,我也没有陷她与这样的境地!你行呀!你真行!别人的女人你也敢出手!我当宗之毅是死的,是!宗之毅是死的!闹开了也无非是我出事,他宗之毅没脸见人!你呢!谁有你本事!让端木徳淑现在安安分分的坐在这里让我说的又是谁!”

雷冥九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眼睛通红的瞪着他,真是有脸!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动她,谁给你的胆子!是我无能还是宗之毅手里的权镇不住你!让你在我们眼皮子低下碰她……

徐知乎眼底都是血丝,枉费他们自视甚高,觉得能护她周全,能随意‘欺负’,结果呢……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雷冥九你凭什么!

端木徳淑动了一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声响。

雷冥九站了回去。

徐知乎冷静了一些,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重复:“你以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端木徳淑看着他心里,冷笑连连,若不是还要脸,她到要问问他高贵几分:“本宫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是我品行有亏,相爷肯给本宫一次机会,放本宫一条生路,本宫十分感激,本宫以后与王爷,也再不会见面!”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相爷要怎么样才会信我。”

徐知乎想了很多,最终没有把刚才的话重复出去:“端木徳淑……你太令人失望了……”

“嗯,确实。”端木徳淑承认,在某些事情走了心开心,很多事她已经没有资格了,能做的都是空泛的东西,什么也不能弥补她此时的贪心。

徐知乎看着承认的她,她眼里的坦荡刺的她眼睛疼,他不知道她经历怎样的心里路程,此刻看来能如此平静,平静的让他心伤。

徐知乎看向雷冥九。

雷冥九神色没有任何拜年话,徳淑的话他听着,也是认了,徐知乎冷哼一声,他就不明白了有他什么事!整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咳咳……”

雷冥九看他一眼,对徐知乎你反应平平,他们目的差不多,不过,他现在大概理解一点了,他要的更多的可能是想和小仙精神层面的一些东西,就算他和小仙有什么,可能想要的只是小心默默给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安抚,一个倾向?

雷冥九不太懂用文人的话怎么说,但他从徐知乎话中知道,徐知乎在小仙家人后确实不再想某些事,但要求小仙精神层面绝对忠诚于他。

可雷冥九也不觉得徐知乎就真的多高尚,充其量就是两人的方式不一样,但要的都是一个结果,而且,徐知乎还爱他自己,什么叫不干不净!雷冥九讽刺他都觉得浪费时间。

徐知乎厌恶他此刻的目光:“你看什么!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如果是别人早死了!”

徐知乎冷笑一声,雷冥九你迟早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做过的事,对徳淑造成的伤害,都会有报应!

雷冥九觉得还好,也不是觉得自己太有活着的价值,确实给小仙添乱。

徐知乎看向端木徳淑,就是这样看向她,她眉眼如旧,甚至更添柔和,怪不得身边不养育皇嗣,难怪对后宫赏赐颇多,厚待所有皇子公主,原来她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可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相爷还有……”

“让他走!现在!”

端木徳淑看向雷冥——

“不要在我面前看他!还有我不是让他离开这个房间,他该会哪里去就滚回哪里去!”

“徐知乎!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有脸,你——”

“怎么不服气!你是不是还想拉我去皇上面前念叨念叨!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做的事后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想好了后果现在去做,或许还不晚!”

端木徳淑瞬间起身,疾步向后面而去!

徐知乎、雷冥九同事停下来,都有些无力。

雷冥九过了片刻开口:“徐知乎,我不是你,不知道你们高高在上的眼里,娘娘怎么做才是对,怎么做才是不对,那年我也去封地了,见她笑的开心,郡王珍惜,世子可爱,我觉得也很好,生活在旁边看着也没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时候跟我谈,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找别人谈,我没有你想的多,就像你们说的,我出身低,不觉她得到最好的想要的有什么不好。

那件事后,她很害怕,你是不是很高兴?还有,是你带着郡王爷故意安排了他看到那一幕,你把她丢在后方,因为她要求跟着郡王爷同守城郭,同生共死!所以你把她们母子连夜带出来后,把她丢在最后方,只因为你不高兴,你不高兴她会选择皇上。

你不喜欢世子,也从来不多看他一眼,你也喜欢宗之毅,是你怎么会喜欢宗之毅,与其说宗之毅故意示弱骗了你,倒不如说你觉得爱过别人的她不配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徐知乎,我不欣赏你,你对娘娘太狠了,她哪里得罪了你,手帕是我捡的,我还给戏珠的时候本来没人看见,为什么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不高兴我捡了你故作没看见的东西,还是不高她没有‘丢’在你身上。

你今天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我一句都不想听,我们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心态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闭嘴!你以为你就好,若是徳淑嫁给你手下的一个小兵!你能还能跟我说什么看着她幸福,你只能说她眼瞎!所以,不妨告诉你,我看你,就是她眼瞎!”

“我说不过你……你能不能不要对她说话带情绪,她现在肯定不好受,你还总那么说……”

“你现在滚,还是我们再动手一次滚!”他想做不想听他说任何话,所有人都能给他讲道理,就是他不能!

雷冥九看他一眼,冷笑一声离开。

徐知乎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浓的只剩下痛……

雷冥九之留了一张空白的纸,便离开了。

端木徳淑靠在窗前,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将压在桌上的突兀的空白宣纸认认真真的遮起来,放在袖笼里,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端木徳淑想一个人待一会,看看夕阳,看看山木,好久没什么安静了,安静的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声音,又好像起飞的鸟本来就定格在那里,又突然消失。

她什么都没有想,亦没有可想的,拢拢肩上的披帛,微微觉得有些冷……

……

“回相爷皇后娘娘没有用晚膳。”

徐知乎手里的刻刀顿了一下,又继续雕手里的木杯,杯身上山峦起伏的纹路好似天然生成。

无虑见相爷不说话,又静静的退到一旁,刚刚东边院子里撤膳,相爷见菜品都没有的动过,便让他去问一句。

娘娘心里也不好受吧,娘娘也是,选谁不好,怎么会是镇西王,他们相爷明明更……

徐知乎刻着手里的杯柄,咔嚓,断了。徐知乎愣了一会,将杯子放在废了的箱子,又拿出一块新的木头。

无虑才发现,相爷脚边的箱子里已堆积了很多废掉的木头,不禁有些担心,相爷心思烦乱成这样……

门外,一个小男孩探出头,好奇的看着院子里好像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的人。

他刚刚路过的时候是这样,他都玩回来了,他们还是这样,那块木头很好玩吗?

五皇子走进来,蹲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着奇怪的人手里的木头。

无虑立即恭身见礼:“奴才参见五皇子,五皇子安康。”

徐子智没有看桌旁的人。

五皇子蹲的累了,便坐在地上,探过头看眼旁边的木箱子里各种各样有破洞的木头,在他有限的看法里,他觉得哪个都很好看。

五皇子突然指着一个小兔子一样形状的木块喊:“这个我见过,母后的百宝阁上也有一只。”说完开心的看向削木头的人。

徐知乎没有看他,依旧做着手里的活计。

五皇子觉得挺无聊的,左右看看:“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今天才来的吗?”

无虑笑笑:“回五殿下,奴才是昨个进的山。”

五皇子一听可高兴了,还有比自己来的晚的,太好了:“山上可好玩了,我明天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五皇子,您用膳了吗?”

五皇子点点头:“吃了笋尖。”

娘娘呢?娘娘为什么没有用膳?无虑笑笑:“相爷身体有些不适,五皇子自己去玩好吗?”

274没人(一)

“相爷是什么?”

“回殿下,相爷是官职,以后等五皇子长大了就知道了。”

宗尚辅对官职很敏感:“官职很高吗?像母后一样高?”

少虑首次有些无言以对,以前觉得很高,但与皇后比好像差点:“殿下,不能这样比,不一应。”

五皇子很好奇:“有什么不一样?”

无虑刚想说话,徐知乎开口道:“皇后的职位高。”

宗尚辅立即乐了:“就是我母后比较厉害了?”

徐知乎看着他,母后?你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是。”

“那我能要你一个木头吗?坏了的那些?”

徐知乎看着一本正经的询问他,他要说的就只是这句话,而且,不管自己答什么,只要他认准‘他母后比他厉害’他就一定会把东西拿走:“你若喜欢,都给了你又如何。”

“真的?!”

反正也没有人稀罕。

五皇子没有等他开口,好像怕他一定会反悔一样,小小的你身板立即跳起来拉着很沉的木箱子往外面托。

心思是有,中途压的也很稳,但毕竟是孩子,某一个瞬间封不住后又显得过于浅显迫切,如此小也难得了。

徐知乎给无虑使个眼色。

无虑不想离开主子,但这时候亦不是开罪主子的时机,无虑上前帮五皇子把东西搬出去。

徐知乎一个人坐在石凳上,身侧的石榴树长的正旺,山间的晚风吹来吹散了一天的热气,本该是最养心的时候,却心事重重。

只要身体一空下来,脑海里便是那日的景象,仿佛被扭曲了无数遍,夹着混乱的背景,阴暗的翻腾的湖水,被魔化的动物植物,散发着狰狞面孔的太阳,却独独那两个人……那两个人……

徐知乎眼前微黑,手掌撑着桌面才堪堪好受一点,那一幕一次次的出现,让他不受控制的情绪却也想不到该怨谁……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做,如果当初……

徐知乎心口难受的起身,没有如果,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如果!

……

“母后!您看,孩儿捡了很多——很多宝贝回来。”五皇子开心又吃力的托着自己的箱子,无比骄傲的特意强调了自己的‘功绩’。

端木徳淑收回思绪,回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蹲下身。

戏珠和品易也急忙过来答话,皇后娘娘这样站了很久了,五皇子不出现没有人敢和娘娘说话,幸好五皇子回来了,真是小宝贝。

戏珠赶紧去拿了矮凳,给娘娘坐。

五皇子手舞足蹈的把自己如何从一个叫相爷的男子那里得到宝贝的故事生动的讲述了一遍。

戏珠神色僵了一瞬,还是不走心的夸道:“殿下真棒,都会捡宝贝了。”说完看了品易一眼。

品易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你,一袭想起来那些年徐府送进宫的各种礼品。

端木徳淑拿起一只杯子,木料本身还还没有打磨过,杯子上的图案刻了一半,最后一笔可能是执笔者觉得有些重了,但并不影响杯子本身的布局,刻者却把它丢在一旁。

端木徳淑拿起另一个,看了五六个后发现,每一个杯子的错误都不明显,甚至有些错的很有意境,但看它们残缺的样子,显然执刀的人已经决定了它们的结局,都不合格,都不值得再继续。

他是要求苛刻到近乎完美的人,只有他想要的结果,没有另一种可能。

端木徳淑将手里的杯子放下。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顿少了几分:“母后,您不喜欢吗?”他觉得可好看可神气了,特意要来给母后的。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手,转而抬手,将他圈进怀里,让他看着装了一半的箱子,拿起杯子,语气温柔:“母后当然喜欢了,你知道这些东西哪里好吗?”

宗尚辅开心将背往母后怀里靠靠,闻着母后身上好闻的香味,丝毫没有无知的认识:“不知道。”

“你看这条线……”端木徳淑耐心的给他讲着这只杯子如果成行的艺术价值,以及……即便如此现在也很有观赏性的各个不同的点……

金黄色的余晖洒下来,伴随着柔软不时亲和力的声音温软了室内的光线。

品易的目光落在五皇子身上,嘴角多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娘娘最是懂这些,鉴赏水平堪称卓绝,现在就让五殿下耳需目染的,可千万别养成一个小纨绔了。

五皇子听的非常认真,不时提点自己的间接,他真的很认真,不时敷衍母后也不是想这样多待会,母后讲的很容易懂,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每个杯子真按照母后所说的样子成行后,将是多么好看,多么漂亮。

“可是,明明每个杯子科的都一样啊,为什么母后每个杯子都会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就像我们小五,明明都是小五,昨天的小五和今天的小五一样吗?”

“不一样,昨天的小五没有杯子!”

端木徳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样子笑的不行:“是,是,昨天我们的小五没有杯子。”

“他既然雕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不雕了?”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这款杯子,梨木的果香似乎被渲染过,更清甜三分:“可能是不满意吧。”

“这都不满意!不行!本皇子现在就去命令他必须要雕完!”

端木徳淑微微把他往怀里带带,没有让他动,神色有些空洞的看着手里的杯子,有些走神,声音缓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扬起:“因为没有刻完我们才有这么多的故事……如果是完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

端木徳淑突然笑着回头点点他疑惑的小鼻子:“还有,不是什么人都是能命令动的,相爷是很有用很有用的人,我们不要去命令,你父皇也不会命令他,而且灵感这种事……是需要心情……”他心情很乱,想法很杂,所以每一个都一样又一样,可都不是他想要的。

端木徳淑叹口气,以前自己的心思对他来说就过于浅显,现在能读懂的依旧不多,他的杯身上有太多故事,关于他自己的、未来的还有她看不懂的……

端木徳淑将被子慢慢的放下,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五皇子好像听见了,也好像没有,他也不太懂:“父皇?就是那个冷脸的男子?”

端木徳淑闻言严肃的看向他:“那是你父皇。”

父皇能吃饱吗?

“你父皇很忙很忙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戏珠见娘娘还要跟五殿下讲一会,悄悄起身,为娘娘去准备些吃的……

端木徳淑不饿,但小五闹的要吃,她便也用了两口。

戏珠也不觉得五殿下吃相‘不雅’,食不离口,也亏得五殿下什么时候都吃的下去,闹着要娘娘陪,哎……

品易将放在客厅的箱子收到一旁,同样的梨木,同样的手法,以前若只是猜测,现在便是证实了,那些东西曾都是娘娘最喜欢的,只是后来便束之高阁。

若是当年先帝不曾赐婚,或者当时在场的师父多说一句话,也许就是另一种结果。相爷和娘娘也会相守白头吧,虽然娘娘可能会被相爷欺负,可定然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定然转身哄好性子软和喜好明显的娘娘……

可惜,偏偏是另一个结果。

……

树梢的光幽静的泛着白光,窗外越发寂静,

徐知乎喝了药,睡了没半个时辰又猛然惊醒,梦中里是她抬头回应的样子,眉眼间都是色彩混乱阴暗的笑,仿佛鬼魅乱舞,百鬼痛苦,她却在笑,她站在其中,拉着雷冥九嘲弄的对他笑,然后仰起头便去吻身边长满菱角的脸。

他大喊不要!却怎么也爬不过去,两人越退越远,她越笑越开心,突然拧下身边人的头颅,放在嘴里开心的嚼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爬到她脚下,求她不要,求她放下,这个不能吃,不能吃,她垂下头,眨着让日月星辰失色的眼镜,满嘴献血的对他笑……

徐知乎惊醒后,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眼前都是梦中的景象,她与那些鬼怪待在一起,一起笑,一起玩,一起成长,似乎忘了她是谁,忘了光的本义。

275没人(二)

徐知乎缓了好一会才从光怪陆离中回神,心却想是被人永远挖走了七零八落的一块,在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的淌着血。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徐知乎终于承认他对端木徳淑的想法,曾经惊艳了他年少时光,让他看到另一种精彩绽放的玉一般的人。

在她不爱时,他才会那么生气,不能原谅,想法设法的欺辱她,不过是他输不起,看不得她不爱他,见不得她与别人笑!

可如今……徐知乎苦笑一声,他亲手将她推出去落与这样的境地!竟然是他!是他自己!连恨的人都没有!

徐知乎撑着床坐起来,长发垂在床上,冷汗浸湿了额角,面色狼狈苍白,他披了单衣下床。

无虑顿时惊醒,急忙起身。

徐知乎摆摆手:“不用跟着……”让他自己走走,看看这天,这地界还是不是真的存在。

徐知乎佝偻着背,拿了门边的手杖走出去。

无虑看着主子的身影,掩住口,无声的哭,如果他们没有绕行多好,如果不绕行相爷也不会看到那一幕,也不会……

月色更浓,屋檐下的烛灯发出微弱的光,可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看来却如此清楚。

虽然到了夏天,山上夜风依旧有些凉,他慢慢的向外走,月光拉长地上的影子,又慢慢消失,梦太真实太清晰,他眼里都是端木徳淑最后冲他笑的样子,怎么就这样了。

徐知乎站在墙外,看着她院中伸出的梧桐枝,是他做的‘太好’,连这样重要的事都没有发现?雷冥九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咳咳咳——咳咳——”

守门的人听到动静,推开门,看了停在门边的人影一眼,急忙跑过来赶人,带看清来人后,急忙恭身问礼:“奴才见过相爷,相爷您怎么样,要不要奴才去请无虑大哥。”

徐知乎摆摆手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同伴见人还不回来,也跟着出来看,见相爷一直咳不停,急忙去找无无虑吗,相爷病的不轻啊,这可如何是好?

回城的仪仗因为相爷身体突然恶化,提前启程,也因为相爷身体不适,队伍走的并不快。

端木徳淑出城时之带了两位太医,其中还有一位擅长小二急症。

马车中,王太医眉头紧皱的看眼同僚:“相爷这是损了心脉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损了心脉?”药已经下去好几副了也不见好,是心思郁结之症,而且看已经已经落了跟,要不然不会咳的这样厉害。

孙太医叹口气:“相爷多豁达的人,只能说慧极必伤啊。”

王太医不懂看着孙太医:慧极必伤?!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明显是急症!是气急攻心或者说郁结在胸,跟慧极必伤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小孩子看多了忘了你还是一名内诊大夫。而且慧极是慢症,多经年长久,孙太医不是乱说是什么!

孙太医看老王一眼:你看我做什么!我不这么多,难道说相爷不知道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被气成这样了?还是干脆说相爷和皇后娘娘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郁了相爷大人?!你是不是觉得脑袋长的太牢靠了!

王太医当然懂怎么做人,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就不能说说心里话了,而且你那表情瞎猜什么,皇后娘娘和相爷品行多雅正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

倒是相爷,莫非是路上听说自家娘子跟人跑了!要不然就是徐家出事或者国之动荡,但后者目前没有听说,只能是相爷的夫人出事了吧?

王太医微有深意的看着孙太医八卦。

孙太医不耐烦道:“有话你就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看不懂你用你的小眼睛比划什么。”

王太医让他一边去,来回哪点见不得人的事,还能有什么,不过:“相爷多好好的人,为人就不用说了,家风正,又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你说这……”

“哎,谁说的清呢,你有几分把握?”

王太医遥遥头:“相爷心思深着呢吗,我能有什么把握,用药我是会,也保证能药到病除,但保不齐他没事气气自己我就是大罗神仙我也没有办法这么给自己霍霍的人。”

“你怎么回话的。”

“戏本里学的。”

孙太医也叹口气:“谁说不是,就是不知道什么事突然把相爷累成这样。”

中午,依仗停下来微微休整,端木徳淑本不用下车,但临行前徐知乎看起来很不好,便招来太医问问。

王太医说话做事向来保守,但用药历来大胆,他说要回京后再议,便是此刻不行,还要继续再看,他说不行,便是有些难度了。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臂下来,隐约还能听到马车上的咳嗽声。

五皇子放风般的跑着,不一会攥着一把草,贴到了那座与队伍不一样的华贵马车上,待他再出现时,手上已经没了东西。

他开心的又撸了一把草回来,献宝般的递给母后。

端木徳淑回过神,笑笑接过来。

五皇子立即开始邀功:“我刚才还给那位相爷了,谢谢他给我们那么多杯子。”

端木徳淑只是笑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而没有勇气见了,说什么?

抱歉?对不起?她没觉得自己需要对他说这个,也实在没有说的理由。

端木徳淑蹲下身,拿出一只草绳:“母后给你编一只蚂蚱。”

“母后会编蚂蚱?”

戏珠想说,五殿下您该问什么是蚂蚱,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有些话是不能对五殿下说的。

队伍很快启程,天色将暗下来时抵达了驿站,天阴的很早,天边没有云彩,风有些凉,看样子是要下雨。

端木徳淑早已进客栈休息,相爷也是上好的厢房,外面的人忙忙碌碌的规整东西。

孙将军安排着夜间守卫,皇后娘娘和相爷两个人,他怎么能不尽心,相爷辛苦是遇到他们,要不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位大夫都难,相爷看起来病的不轻,希望没事。

……

徐知乎觉得自己没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能有什么:“咳咳……”

他也很配合,该喝药喝药,该吃东西就吃东西,尽量不要让自己在她所见的范围内狼狈,可就是吃不下,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噩梦,重复那天诡异的情景,他喊到失声,她却什么都听不见,明明离的那么近,为什么听不见:“咳咳咳……”

无虑垂着头,不敢看相爷,熬的眼睛上也都是黑眼圈,看着相爷一天天瘦下去,他受不了,他的相爷明明……

徐知乎做什么都很配合,药喝了吐他便继续喝,一定要喝到起作用位置,最后喝到无虑跪着求相爷不要再喝才结束。

相爷心里苦他知道!他真的知道!那是相爷的皇后娘娘啊!连诫谄、辞诡和相爷一起长大的人,都会因为开罪娘娘被放逐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可娘娘却……

问题是发生这种事,相爷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为娘娘住持公道!不能安慰皇后娘娘,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气为娘娘出头!只能这么憋着,甚至相爷还极有可能是成全对方的罪魁祸首!

这让相爷怎么受得了,这比杀了相爷还难受啊,相爷那样在乎的人,相爷放在心上缕缕心软的人……

“你哭什么……”徐知乎虚弱的靠在床头看书,喝不下去药就看看书,睡不着便静静心,说不定就好了也不一定。

无虑急忙擦擦眼泪:“没……外面风大……”

徐知乎唇色发青,看眼他转身欲关的窗:“要下雨了……咳咳……咳……”

相爷,您别说话……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我们把娘娘抢回来,我们帮你把娘抢回来还不行吗!?

无虑怕自己情绪太激动,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跑出去了,换了小厮进去守着相爷!

无虑靠在门边终于懂了诫谄和辞诡的用心,有时候本分不是那么好拿捏的,看着这些人让相爷如此痛苦,谁没有弄死雷冥九的心!他自己什么出身他自己不清楚吗!他怎么敢如此对娘娘!

“诶,无虑在这里蹲着干嘛呢?你们相爷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无虑急忙起身,擦擦眼泪:“回将军,相爷还好,王太医说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我进去看看?”不打扰相爷休息吧、

无虑摇摇头,恭身:“将军请。”让相爷说说话也好,自己却没有进去。

无虑看着孙将军走进去,整整自己的衣衫向皇后娘娘所住的楼上走去。

是,他是多事,给相爷丢脸,落了相爷的脸面,可他实在不想看相爷这样,他家相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家相爷心气多高的人,就是到为了如今也能跟一碗药怄气到现在,上次相爷伤那么重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可这次……

无虑认了,哪怕事后相爷生气把他也放逐出去他也认了!

端木徳淑刚用了膳,站在窗口看外面暗压压的天色,这是要下雨了,顺便听着无虑跪在地上动容的把要说的话说话。

天边闪过一道光,接着是沉闷的雷声,让她去看看……每个人都给她要救赎,她找谁去要。

------题外话------

咱家明明写了一本正儿八经的书,再正儿八经不过了吧。

可每次看大家的评论,都有一种旷世小黄书的感觉(—_—||)

277没人(三)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给了多少才算是好?

何况,她又能去说什么?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掀开了揉碎了讲给需要的人听,祈求对方能得到一点心宽?她怎么没发现原来自己对别人如此重要,早知如此她何必如此辛苦的活着。

重要的是她竟然给人如此平易近人的印象,哪里需要都能去哪里?至于她自己都是没有情绪的,是呀,反正病重的人又不是自己,苛责一些又能怎么样?

端木徳淑却没有回头,外面的风有些大了,栓了挂钩的木窗吱吱作响。只因她怪不到无虑身上,他心疼他的主子无可厚非。

所有人都无可厚非!有错的只是自己了!她就不该不够认命,不该不安分,若是她当初什么都不做,只安安静静的等,也不至于贪慕权贵,病急乱投医,落得什么猫猫狗狗也配在她这里说话的资格!

所以你看,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她,所以说,这报应二字总是会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哎,早知如此,她该早点憋死自己,或许……还能博得那么三分同情……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闪电夹杂着雷声,热闹痛快的嘶吼。你看,这样多好,痛痛快快下一阵,转眼都是月明星稀。

可人家的别人的心思高贵细腻,其实她这种俗人能懂的,生来高贵的人,就有与众不同的资本!

端木徳淑哐的一声推开窗户的另一扇窗,窗顺着风势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戏珠吓了一跳!呆站在原地。

无虑也吓了一跳,但他不动,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不能走!

过了好一会,戏珠见皇后娘娘不说话,小心谨慎的对跪在地上的无虑使眼色:走吧,娘娘这些天也烦着呢。发生这种事,谁能无事一般,娘娘不过是没有立场罢了,娘娘无依无靠那段日子何尝不是看不见天日的,您在这里求就没有想过娘娘难受不难受吗,真是的。

无虑不走,他知道会让皇后娘娘为难,可皇后娘娘有错在先,既然都错了!为什么不能安抚安抚相爷?!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可这就是事实,雷冥九可以,他们主子为什么就不可以!皇后娘娘只要不眼瞎都该知道选谁!

何况……何况本来都那样了……安抚安抚他们主子就委屈娘娘了吗!反正镇西王都可以,皇后娘娘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如果没事了就走了吧。”端木徳淑声音很轻,但还不至于被外面的声响遮住。她不必多动心思,大概便明白他为什么敢跪在这里。

无虑闻言,面色凄苦的跪着向前一步,哀求:“娘娘……您可怜可怜小的,我们相爷已经几天没有休息用饭了,再这样下去相爷会受不了的,皇后娘娘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去看看相爷了吧,您去看看相爷吧……”无虑说着就开始磕头,头撞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与窗外的雷声,也不知道哪个的声音在徳淑的心头更响。

真是敢啊。

“娘娘!奴才求你了,奴才求您了……”

戏珠见状,烦躁的看看娘娘,又看看他,最有也跟着跪下来,直接对着无虑磕头:“奴婢也求求您,放我们娘娘一条生路行不行!你家主子重要,我们主子就不重要了吗!”

无虑惊的急忙后退:“戏珠姑姑万万不可……奴才也是没办法了,我们主子他,我们主子……求您可怜可怜奴才,让皇后娘娘……”

“无虑!”戏珠眼睛通红的盯着他,给脸不要了是不是:“你别太过分!谁还没有几个奴才丫头,你们主子吃不下睡不着,我们主子就好受了!你们主子气色不好,你涂胭脂抹粉去!如果没有,我白给你!你在这里磕头哭闹威胁谁!”

无虑也急,他们相爷那个样子谁看了不着急:“皇后娘娘怎么就不能去看看我们相爷,我们相爷这么多年对娘娘怎样,从娘娘远嫁,相爷就让人一步步跟着,至今对夫人都没有怎么样,前两年还想为夫人说一户人家,我们相爷断了自家的香火守着娘娘,可娘娘呢,娘娘竟然……”

戏珠抬手一巴掌要打过去,但最终没有下手:“你说的什么话,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按你这么说镇西王还没有成家呢!是不是该——”

“出去。”端木徳淑静然的开口。

无虑一惊,但还是不走:“娘娘!奴才——”

“来人!——拖出去!——”

无虑被掩着口很快拖了出去。

端木徳淑摆弄着窗子的挂钩,轻轻一动,窗户便落了下来,落了栓。

戏珠小心翼翼的看眼娘娘。

端木徳淑神色还好,若是闺阁时,她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千金小姐,成婚多年,早不是一点委屈能让她寻死觅活的人,多大的事,谁还没有一点私心,一个奴才不懂事她还能跟奴才计较。

“娘娘……”风雨大了,沐浴就寝吗?别为那些不懂事的人介怀!

端木徳淑推推窗确定推不动了,收回手,语气温和:“去看看相爷有时间吗,如果相爷方便,本宫过去看看。”

“娘娘!?”

“都过来说话了,可见在他看来,本宫去是管些用的更不至于把他气死了,既然气不死,试试便是,反正又不会少了本宫几两肉。”端木徳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窗框,上面一行小字便消失了。

他在这里停留过,担心她多思。

端木徳淑笑笑,她看起来像多想的人吗,她呀,早就百毒不侵了。

戏珠闻言心疼的眼泪险些没有掉下来,就因为……

端木徳淑路过她身边,顺便拍拍她的肩:对,就是因为品行有亏理应面对的下场,所有的人都可以来要求,因为你有错。以后……不能犯错知道吗!

还有,不要哭,现在才哪到哪里,刚刚开始罢了,别那么想不开。

“去吧,顺便把品易叫来。”

277没人(四)

“娘娘——”

“去吧。”徐知乎难听的话还没有骂出来,能不憋的慌吗!

戏珠看着皇后娘娘并不在意的样子,突然觉得娘娘的面色无恙中带了一些无所谓的空旷,就好像她已经不在乎了,失去了她从容的养分,有些东西不在了,她认,可她也不是她了,秘密被解开,她便是提在提在别人收的木偶,灵魂情趣这些奢侈的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

存在才是她的责任,尽可能的不连累别人,还有一点儿女没有长大的私心,否则娘娘是累的不想动了吗。

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娘娘的倔强和不服气了:“娘娘……”

端木徳淑回头:“怎么?”

戏珠急忙摇摇头,是错觉的吧……一定是错觉……戏珠没有回话,也没有敢看娘娘,匆忙间撤了出去,她不知道若是看透了,要怎样面对娘娘。

端木徳淑摇摇头:“天天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半个时辰后。

端木徳淑摘了凤钗,只简单的用了簪子,神情端庄的坐在上位,可能是少了维持尊严的那层皮,目光中惯有的温和大度少了一些,带着些平静的真实。

徐知乎冷肃的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不说话,她是来探病的,经了孙将军的眼,她很安静,不知是气色不错,还是用了胭脂,出其的安静,没有一点杀伤力,想是没有防备的软蛭。

她甚至没有给无虑上眼药的心思,无虑敢背着他闹到她这里,定然是让她受了些语句上的委屈,若依她的性子明着暗着也是要来两句,可现在她却没有说的意思,这不是他一贯的性格。

徐知乎一急便有些慌,嗓子有些痒,又磕了起来!

端木徳淑看过去,他气色很不好,身体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差:“听太医说你情况不见好?”

徐知乎不喜她现在的语气!为什么不告状!就算错了也不需要咽他这份委屈!但想想几天前他说的难听话,他又凭什么说别人,他不是也在怪她、恨她,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不都是天生的吗!

“不舒服?要不要去传太……”

“不用!”他现在这幅样子能见谁,把她叫过来看他多狼狈吗,何况,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这幅样子示与人前,他有什么可骄傲的吗!

无虑心疼不已,不过,会好的,皇后娘娘肯来看看,相爷一定就好了!

端木徳淑静静地等着徐知乎开口,她既然来了,便是抱着诚意来的,若是有些事真的有用,她也不会多看重她这点自尊心。

徐知乎压着翻腾的气血,冷静的回道:“没什么,本也没什么事。”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看看无虑,你主子不耐烦了,你确定还让我在这里坐着。

无虑更着急,相爷您倒是说话啊,您行行好说话行不行……

戏珠不想看这主仆二人,她有些明白娘娘说的这才是开始是什么意思了,有些事,当你摊开了在别人面前,连尊严都会委曲求全,所以娘娘说不要犯错,老夫人常说行事要正!娘娘做的都很好,唯独……

让戏珠还能站在这里容忍那一对主仆的事,娘娘没有说她后悔犯错了,至少还有一样是娘娘不后悔的。

戏珠转身,任性的站到门边的屏风后,她不想看他们,就是不想。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的方向,又转回头,这个孩子。

徐知乎不开口!他什么都不想说!“咳咳咳,咳咳……”

端木徳淑见他这样,是不可能张口了,心里叹口气,开口道:“本宫也没没什么立场来看你,可来了,也要说点什么,相爷的身体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伤怀,相爷年少有为,有大好的前程抱负等着你,实在没……相爷若是觉得我乱说话,我也理解,可我也不是非要背负你的伤痛,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说,我有负皇上,但我没有负你,但你却要我背负你这一份,您不觉得——”

“我有让你背吗!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愿意怎么待它就怎么待它!”

相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无虑很急!娘娘不要误会,相爷很努力的吃药,相爷没有停过吃药,只是身体不听话,娘娘不要这么说相爷啊。

端木徳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可能是病的久了,出口的话并没有什么气势。

“你说你没有负过我!你怎么知道你没有!你喜欢我的时候不就是约定的开始吗!你喜欢我!我让你看到我!这不是约定!否则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二哥去你家,你以为二哥的智商足够站在我面前天天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给你送过药膏,为你改策论,你喜欢的舞师也是我为你扫的尾,你拿船撞我,我可有说过你一点不适,我抽出大把的时间去踏青、赏花,连你大哥都来问我是不是太闲了!你说你没有负我!你怎么就没有负我!你就是负了我!”

无虑已经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看着他,神色微讶,甚至带着惊异,他说的话,好像跟她生活在不同的时代,若不是某些无知的事她确实做过,她都怀疑她是不是记忆出错。

端木徳淑不想多谈以前,毕竟都是以前了,可看着他心中介怀的样子,开口道:“可你……也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吧,我记得你总是很不耐烦……而且我没有收到过你送的药膏。若是收到过……”

“若是收到过,你就会争取吗?!”

端木徳淑看着他:“当时吗?”

“对!”

“若是有一点点回应的话,会极力争取,毕竟你很不一样,很吸引人,但你的新策论我记得是很久之后发的吧?”跟我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你这样强硬的绑在一起是不是太牵强了。

“你说写的不好,我怎么可能还敢随便拿出来把策论示人,我也有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的自尊先,定然是要好好想想,反复推敲,确保再次送出去的东西是最好的,想需要时间,推敲需要时间,晚不是必须的吗!”

端木徳淑被她盯的脸上的深色有些不自然,是吗,原来那篇收录成书,让大哥等人赞不绝口的策论是为她写的,她不知道。

“你捡到的那块玉佩还记得吗……”徐知乎的语气平静了许多。

“嗯。”

“我怎么会丢那么重要的东西。”

“质地并不好。”

徐知乎苦笑片刻,不知道该怪徐家先祖还是怪她没有眼光:“徐家最讲究返璞归真,总是把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当宝贝,你那天捡的便是我的珍宝。”

端木徳淑扯一下嘴角:“是……是吗……是我有眼无珠了。”

“你何止有眼无珠。”徐知乎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目光里带了一丝笑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极尽温柔:“你还目中无人,你总表现的很喜欢我,却舍不得在我身上浪费一点时间,你和京中所有闺中女子一样,喜欢的不过是那份虚荣和徐家浮于表面的东西。

你与她们不同是,她们不如你漂亮,她们不敢追去,你敢,你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输,而我也一定会像京中那些少年一些只要你给个眼神,定然眼巴巴的跟你走,所以我怎么可能输,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与众不同的,也要让你对我永远上心。

只有得不到的,才会让你一再惦记,只有得不到,你才会跳脚想办法,你从小顺风顺水,虽然你母亲可能总是跟你念叨你长相如何如何,可你心里不以为然,你对自己很自信,认为什么人都是嫁得的,并且还要嫁最好的。

我成了你心里的最好,我也怕自己做不到最好,让自己更努力,更努力吸引你的注意,我发现我做了很多后,你却一点不了解我,你甚至不知道我流出的字帖很少,我出门的次数很少,我甚至不喜欢交际应酬,你只会因为我有没有看你而高兴,而不想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走了那条路。

你总要捧着宠着,给不了你一点回应,你便认为什么都没有,我也有错,我总想着时间还多,我母亲一次没有同意提亲,第二次,第三次的,跟我入仕了,字再更她谈第三次,谈的时候不能让她有逆反心理,不能让她觉得你红颜祸水,不能让她觉得你很重要,你们以后才能更好的相处,可你偏偏要跳那一舞……”

徐知乎突然不说了,停下了,仿佛这些话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发现时两位皇子已经在了。

端木徳淑第一次如此直观的听到别人口中曾经的自己,却发现对方说的很对。

她那时候小,并不知道什么是矫情,什么是骨子里的不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的傲慢,也觉得少年们是她可以随便她挑的夫君人选。

她敢明目张胆的骚扰当时京中第一才子徐知乎,不可否认就是仗着自己容貌好,觉得他定然也要喜欢自己,只要自己稍微给他点甜头,他就要听自己的,事事让着自己。

发现并不是的时候,她更是铆足了劲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要等嫁给他后一一把受过的气讨回来,看他还敢不敢不理她。

也知道徐家门风严谨,挑衅徐知乎就和挑衅整个徐家和整个老学究下的制度一样有意思,何况他本人那好玩,逗不逗都没有情绪的,这么有意思的人,为什么不多逗逗,非要逗到他跳脚不可。

可……没有结果,他没有先说服徐母,她也成功闯了祸。

徐知乎想想而已不怪她,那两个人盯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珠子挖了都是轻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喜欢我会是三分钟热度,可你坚持了那么久,我便觉得你是真心爱我,我也真心为你谋划……”

“……”

“你远嫁后,我就一直想怎么能让你回来,你一定过的很不好,很痛苦,因为我很不好,那时候我想即便你嫁过人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心里有彼此,叛逆一次又如何,我们离开这些虚伪的东西,我带着你走……

可你……生活的很好,你对他笑的更好看,你还牵着你们的孩子,你们会像普通夫妻一样上街说闹,你早忘了我是谁,我这几年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我的全部心思成了一厢情愿,你把我认定的事,说成没有负我,你敢说你没有负我。”徐知乎看着她,就这样温柔的看着她:“你该知道你自己多与众不同,单那张脸就有多好看,你竟然觉得我没有爱上你,端木徳淑与其说我不会爱你,不如说你从来都不打算用心看另一个人。”

“……”

“等你学会了,看的却不是我。”徐知乎脸上是死灰般的颓然:“我只能怪先帝,怪那两个畜生,也怪你……

怪你转身就爱上别人,我为什么不能报复,我就不能看你幸福,不能让你如愿!你是跟宗之毅离心背德了,可是你也……”

端木徳淑突然懂了他真正的痛苦所在,和他永远不会说出口的东西,他那么敏感的人什么不知道,他那样高傲的人,也一辈子不会把那句话说出来。

她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认。

“徳淑,是我把五皇子、六皇子引去封地的,你恨我吗?”

端木徳淑点点头。

“多恨?!”

“现在吗?”

“对。”

“一点。”

徐知乎突然笑了,小声沙哑,下面的话他不敢再问,他怕她敢说,他不敢听,只有不在乎了才不会深恨,她对所有的过往释然,便是对现在的满意,她满意,她落得今天这样的境地,她竟然满意:“端木徳淑,我爱你——”

端木徳淑不说话。

徐知乎仿佛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也不需要她回应,第一次把他心里压着的秘密摊开,但看的出来端木徳淑却不决定这是多么重要的过往。

这些以前绝对会让她高兴的笑话他好久天,尽情吹她自己魅力如何如何的话,如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些事,说错了时间,也便不一应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不说的原因。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端木徳淑看着他开口:“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徐子智有他自己的世界,太过丰富,她并不是都能理解,她那时候也看不透太深的心思。即便现在她也不擅长猜测。

“不知道……”

端木徳淑突然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徐知乎惊慌失措的看着她,鼻尖都是她特有的倾向。

端木徳淑伸出手抱了他一下,不等他拒绝,又分开,她知道他一定很拒绝,他这个人很古板的,既然不忠他便不要,他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会严格,标准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对不对:“我以后会在宫中安分的做我的皇后,谢谢你,曾经的那份感动我收到了,虽然有点晚。”

端木徳淑看着他憋着想说她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却没有开口的样子,笑笑,徐知乎你很好很好,值得真正独属于你的爱情和女子,我已经不配了,放下吧,我真的不值得。

278没人(五)

徐知乎想推开她,可是她离开了又空荡荡的……

徐知乎自嘲一笑,恐怕连他自己想要什么,想让她做到你哪个地步,他自己心里都是矛盾的。

他想她爱他,可现在的爱有几分真心几分虚伪,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可看着她连这点心计都不想用,又觉得自己也挺可悲。

曾经的事拿出来说,摊开那点私心,过后,能剩下什!

端木徳淑看着徐知乎,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时隔太久,她早已经不是他心里记得的那个人,她都要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或者那个傻乎乎的自己真的存在过吗,想把她扔在脑外,永不复见。

端木徳淑转身。

徐知乎突然伸出握住她的手腕,又急忙松开,神情里闪过一丝慌乱。

端木徳淑笑笑,他不会碰她的,他喜欢归喜欢,他也有别人都没有的一套标准,他不屑于动背弃过他的东西,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自己。

现在自己多碰他一下,都是占了他莫大的便宜,他肯让她抱那一下,恐怕都是他反应慢了半拍:“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皇上的路不会这样顺畅。”

如果不是我,你的后位也能这样顺畅:“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徐知乎看着她,她那么近,近的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你很自信很坚强。”一路上学的快,走的远,哪次死里逃生你放弃过,那次不是你自己一步步的走过来,为什么面对后位怕了:“你可以质问他!你可以闹宫,你可以——总之你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是你的性格,为什么你偏偏……”选了最不该走到路……为什么!

端木徳淑看着徐知乎,他眼里有很深的疑惑,她眼里却没有,端木徳淑苦笑一声。

这让她怎么说,说她这些年经历的冷漠,还是宗之毅越来越会玩的事实。

从那件事后,他就不再让她说话,也不会让着她,总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她才发现,相公若是想宠着你时,你便觉得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世间的一切,谁也没有你大,谁也越不过你去。

可当对方冷下来,同样,你会发现你什么都不是,出了这个院子,或者说不用出院子,你甚至命令不动院外的一个侍卫,平时那些小打小闹,奴婢间的勾心斗角,她仗着宠爱赶走的几个婆子丫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愿意宠着你时,什么都好。

他不愿了,这些人她能动几个,加上……当初追求徐子智也没有成功,她对自己便没有那么自信了。

她觉得自己吸引的也不过是一些表面虚华的人,真正好的,有几人愿意永远闺中描眉的哄着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啊。

后来,她没了世子,在外奔波多年,连年青的一点资本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质问,宗之毅后来的几年没有给过她质问的自信,从被他捧着,到后来她亦试探着小心翼翼伺候,他都不满意后,她也淡了心思。

她那么想夫妻和顺的人都会有心思淡的一天,更何况男人在外面有那么多选择,总归是会淡的,只是他淡的比自己快罢了。

而且后来他对自己也还行,主母之位,某些小的妥协,她看到了,也感动他的让步,何况也确实是她招来的灾祸,他也护了当时的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只能说……是她贪心了,好好的看着雷冥九针扎不是更好,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坚强……”而且闺中女子,所见有限,很多东西都是她看看书自己瞎悟,然后便觉得自己都懂了,非常了不起,这点最为致命。

宗之毅突然撤回他的宠爱后,她慌的几乎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像宗之毅随便抬抬手就能捏死她,她怎么还会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怎么敢对他发脾气,她讨好他都来不及,谈什么质问。

若是连皇后的名号都没有了,她还是什么?让疼爱她的父母、昔日的兄弟姐妹,陷入那样的境地,她才是失了端木家女儿的最后一点骄傲资本,她怎么能不手段用尽。

“可你……”你可以问我,你可以……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突然道:“北进的路上我不能带着你,当时他们的目标是我,待着你更危险……”

嗯,可“你没有告诉我……”啊。

两人相视苦笑,是呀,他不说,她一个后宅妇人怎么懂这些。

两人彼此看着,都知道谈过往已经没了意义。

端木徳淑笑笑,说说当下,你有什么心结,你说,我听听,能做的我尽量。

“我不能接受你和雷冥九,你们……”徐知乎立即停口,难以相信的看着端木徳淑,她是越来越会了。

“嗯,确实不合适,以后不会了。”你要的是我在一个框架里,保持原来的样子,其实问题不大。

“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反应了一会才想到他在叫自己:“嗯?”

“如果……”

“会。”

徐知乎对她笑笑,笑容微苦。

端木徳淑莞尔,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她答的也是真话,就是现在看跟以前看不一样,以前就应了,现在大概是根本就不会开始。

两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直到孙将军亲自过来巡视,端木徳淑才向他告辞。

孙将军看着离开的皇后娘娘,再看看关上的相爷房门,看了看,又坦然自若的离开了,因为他是在想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而若是公事和储君之事,他身为帝王一派是绝对拥护皇上的,还不如不知道,不过,皇后不是急于求成的人,可能就是关心相爷病情。

279怎样(一)

……

“跪下!”

无虑没有任何怨言。

“你好大的胆子!”他徐知乎还能在对方面前撑住三分颜面,都是托这幅病体的福!“咳咳咳!”

“相爷——”

“闭嘴!”徐知乎狼狈的起身:“你们回去后爱去哪里去哪里!”徐知乎推开无虑伸来的手,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去了里间。怪得了谁,他一天天的找她麻烦,还指望这些人能对她有几分敬重!都是他自己走的路,全是他自己……“咳咳……”

……

清晨一早,徐知乎看了在众人拥簇下上马车的人,在无人察觉时又收了回来,上了马车。

……

行程再慢,回城的路也有数,端木徳淑每次出门送行、回宫接驾,宫里早已习惯,这次又只去几天,并没有值得隆重接驾的地方。

反而,相爷因为身体不是,跟着皇后娘娘的仪仗回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其病重的消息,甚至压过了皇城中沸沸扬扬的选秀大事。

传闻中皇上听说相爷病重,没有来得及看皇后娘娘和孩子一眼,便火急火燎的带着太医去探望重病的丞相,赢得了一番佳话。

……

“娘娘,丞相大人是怎么了?听说病的很重,皇上都派了好几拨太医过去了。”一大清早,锦瑟和众位主位来请安,也就她敢问几句顺心的话。

静妃等人也看了过去,丞相一直身体不错,怎么就突然重病了?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声音依旧:“看着不轻,当时以为只是小症,撑着走了几公里,后来撑不过去了才去请的王太医,本宫也没有多问,听皇上那意思是要静养。”

“哎,都说慧极必伤,相爷文曲星下凡,这人间浊气太重,受不住相爷的神气。”

沛桑儿忍不住看锦瑟一眼,又急忙垂下头把笑憋了回去,相爷如此风采绝艳的人,从锦昭容嘴里说出来像村头屠户的钱袋子。

端木徳淑看眼锦瑟手边:“宫里新得的橘子,新鲜着呢,多吃几颗。”

“诶,谢谢娘娘。”锦瑟立即剥了一颗,非常神秘的开口:“娘娘,前两天储秀宫有场扎纸鸢比赛,有位秀女的风筝被风吹过了墙头,娘娘猜猜,是谁给摘下来的?”

端木徳淑看着她兴致勃勃的眼镜,试探性的开口:“赞清?!”

锦瑟立即‘摔’橘子不干了:“娘娘!您越来越没意思了,您就不能笨一点让妾身也开心开心。”

静妃咳嗽一声,年纪一大把了,别对着娘娘撒娇!像什么样子!

端木徳淑莞尔,笑的像只偷腥的猫一样,还有什么不好猜的:“然后呢?”

锦瑟像突然赦免的刑饭,顿时来了热情:“然后那位两位姑娘就出来……”锦瑟像是讲什么旷世神遇,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

怏怏的沛妃娘娘也来了几分兴致,储秀宫是静妃娘娘和锦瑟姐姐在管,什么新鲜事她都是知道的。

端木徳淑很能理解锦瑟的热情,旁观别人的人生看着别人悲喜情感起伏总是很有意思的。

静妃扫锦瑟一眼。

尚昭仪眼巴巴的等着锦瑟将后续,若是宫里就这两个人,再撤去这宫里九分繁华,各自身上两分钗環,便是隔壁锦大娘去尚大娘家串门,谈起哪家懒汉娶了谁家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般场景。

端木徳淑笑着去听,在宫里,本就是彼此给彼此添乐子,新鲜事新鲜人都爱人个热闹,也打发时间不是。

“结果……有位姑娘说赞公公莫不是树上的猴子专门爬树摘风筝的,赞公公那脸啊,当场就绿了,还有位小姑娘对着咱们皇上看愣了呢……”说到最后一句特意对尚昭仪抛个你懂我也懂的媚眼。

尚昭仪见状,顿时多了几分我家相公就是如此吸引人的骄傲,她的地位无可撼动,宫里又有四皇子压宫,地位是稳稳的,便也有几分闲情看别人被曾经自己神魂颠倒的男人,如今再神魂颠倒别人!莫名的觉得解气又得意。

大有一种老娘虽然风华不在,但你们这些小心思,我都懂的坦然看戏。

静妃也忍不住笑笑,皇上那样与众不同的人自然吸引人,谁看了直了眼去都是应该的,在她心里没有人不喜欢她们皇上,看愣了那是应该,嫌弃的才让她窝火。

静妃觉得这位应姑娘就挺好,懂的欣赏,平日见了,也便偏疼几分,希望能入了皇上的眼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到是个有福运的。”

“谁说不是,赞公公那脸都青了,御前近身寺人成了爬树的,当时吓的那小姑娘脸都白了,那位应姑娘倒是坦然,看起来也不卑不亢的,是个好的。”

端木徳淑笑笑,这批秀女她还没有细看,听锦瑟将的挺欢乐,想来是有了新鲜的人,一个个都盼着有新鲜的事了。

只是沛妃等人便反应平平多了,她们还正直风华,也是要宠的时候,对新人也少几分宽容,这也没什么,总要有这么几次,慢慢的你,她们也会像锦瑟一样,盼着新鲜的人陪着打发时间了。

“七殿下可好?”

沛妃急忙弯了上半身,皇后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尤其人不多,又都是自己人的时候最不讲究,但皇后娘娘不要求,不代表她们便可荒废,礼节还是要有的:“回娘娘,让娘娘惦记了,小殿下好着,风寒也好了大半,闹着要来找二皇子、五皇子玩,臣妾担心他好的不利索,便没有让他乱跑。”

端木徳淑点点头,沛妃带孩子她放心,心思,比锦瑟这大大咧咧的好多了,可偏偏锦瑟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养着身体不好的四公主,还养的不错。

看着好的,竟然就那么养了五殿下这么些年,有些事呀,也看人,看运:“那位可好着。”

四人瞬间懂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锦瑟立即垂头,认认真真的剥自己的橘子,她就说徐知若面苦心窄,怎么样!被她说对了吧!

静妃垂首:“回娘娘,快临盆了,产婆也已经备好了,生了便会接到安君苑,徐婕妤也会被送走。”毕竟不是什么好话题,静妃话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徐婕妤本本分分的怎么说这一胎下来也是封妃的人,如今却落得……哎,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徐婕妤定然也是不甘心的吧,可那有怎样,发生这种事……

端木徳淑点点头:“都尝尝,若是喜欢的走的时候就带一些,这个季节,还不到橘子下来的时候,宫里也不多,就不一一分了,可不能说本宫小气。”

“不小气,不小气,娘娘都让我们带走就不小气。”

“本宫都塞了你的嘴,看看堵不堵的住你随时编排人的本事。”

280他思慕的人(一)

“说起编排人。”锦瑟又有话说,橘子都顾不上吃:“徐相病后,徐夫人的压力才是真的大。”

沛妃柔柔的点点头,眼里多了抹感触:“是呀,相爷和夫人你感情那样好,相爷病了,徐夫人定然很伤心……”相爷身边除了夫人什么人也没有,她不敢说多令她向往,就是觉得两个人的世界相依为命便多了份伤感。

锦瑟莫名的看眼沛妃,这是怎么了,还把自己感动了:“这和相爷和他夫人感情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是说,相爷突然病了,徐夫人被催生的压力又大了,徐老夫人现在恨不得让夫人肚子里能怀上三四个,徐夫人不行,其她女人也行呀。”

沛妃惊讶的看着锦瑟姐姐:“还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这不是明摆着是吗!徐相也是徐老夫人的独独独爱子,怎么会不为他这一门的香火操碎了心。”

沛妃还想问什么。

端木徳淑开口道:“你听她臆想乱说,听她的用词便知她是从甜甜那里听来的,甜甜话的一小半是她自己听来的,一大半是她自己乱想的,融汇一下带进宫,便成了天大的试试,相爷病成这样,徐老夫人哪会有闲情担忧相爷子嗣,就是担心,也要等相爷病好了之后。”

沛妃松了一口气,徐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做出病中逼人纳妾的事,沛妃如此胆小的人也忍不住瞪了锦瑟姐姐一眼,平日说话就没谱,这种事也能乱说。

锦瑟不服气了:“早说晚说不是都要说吗,我觉得甜甜分析的挺好。”

尚颂心点点头,她也觉得甜甜分析问题很有一手,而且都说的很有道理。

沛妃给她个慢悠悠的白眼,那也不能乱说相爷家的事情,相爷家的事情是她平日随便讲的东家长西家短吗!胡闹。

“甜甜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忘了,以后不该说的不要说。”

锦瑟不要,而且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说徐相家怎了,换做别人家让她说她还不说呢。

静妃瞪她一眼,没玩了!

端木徳淑莞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四人见状,急忙起身:“皇后娘娘,时间不早了,臣妾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送送众位娘娘。”

“是。”

出了门,锦瑟还在和尚颂心说徐夫人可能不能生的八卦,分析的头头是道,尚颂心听的十分认真,不时点头,操心的连孙太医都搬出来了。

戏珠觉得再给这两位主位一包瓜子,她们能聊一下午,怎么就能有那么多想法。

……

齐西雨实在不知相爷好端端的出去一圈,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所幸遇到了皇后的仪仗,还有太医,若是……

齐西雨坐在明心堂的外间,眼圈有些微红,徐家的男主人习惯了住书房,明心堂也便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书院,一部分则是男主人的院子。

齐西雨见相爷几贴药下去也没有效果,又愁苦几分,她觉得相爷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的,可看着他现在病成这个样子,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就算两人情分很淡,可也算是相识多年,怎么可能不担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看着怪揪心的。

雾儿端了茶放到夫人手边:“夫人,您别烦心了相爷不会有事的。”

“我揪心有什么用……”她才是最没有用处的,里面有伺候相爷到大的婢女小厮伺候着,她充其量就是着急点而已。

雾儿凑近夫人突然开口:“夫人,你发现了没有?”

“怎么了?”

“无虑不见了。”

齐西雨闻言一想,只顾着相爷了,到是忘了她,这么一看,好几天没有见无虑了?相爷病成这样他怎么不在?

齐西雨猛然有种不好的想法,莫不是相爷不是自身有疾,而是出了什么事?“他人呢?”

雾儿摇摇头:“听门房回忆,相爷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没有带他。”

齐西雨看着雾儿。

雾儿肯定的点点头,相爷病的蹊跷:“莫不是……”雾儿看着夫人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猜测:“相爷外面有人了?”

齐西雨想想,觉得不太可能:“若是有人了,为什么不带回来?”齐西雨猛然想起,传闻中相爷外面是有人的!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这么说,这个女人真的存在,而且是这个时候就存在的!

雾儿看着自家主子恍然大悟的样子,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相爷外面有人,夫人还如释重负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夫人,您那什么表情,你一定不能答应相爷!?”

“这与我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只要相爷喜欢,自然会迎进门的。”

“夫人,您是不是傻,这个女人定然是见不得人的,要不然相爷用的着重病这一招,依奴婢看,弄不好还是一位寡妇。”

齐西雨惊叹的看着她,你哪来那么多以为?还寡妇!相爷也太……猛然又打住,为什么不可能,寡妇又不是有夫之妇,为什么不能喜欢!而且相爷一直没有把人带回相府,所以雾儿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但不是寡妇,弄不好身份更见不得人,所以绝对不可以!

要不然以徐相的性子,她是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没有让两人在一起,徐老夫人?!徐老夫人看着坚持,但对徐相十分相让,是那种会以子为天的人,那么这个女子的身份是有多不能见人?!

“夫人,夫人……”

“恩?你说……”

雾儿气的跳脚:“您到底有没有听奴婢说话啊,这么重要的事,夫人怎么能走神,夫人这次一定不能妥协,一定不能答应相爷和老夫人,否则夫人的位置就危险了!”

到底是谁?!相爷平日没有任何异常,为人谨慎守礼,绝对不会与下属的妻女不清不楚,更不可能是烟花之女,不是说相爷迂腐自视甚高,而是他不会给对方机会。

“夫人,夫人……”

“我听着呢,听着呢。”会是什么人,让徐相能忍那么多年,齐西雨想想平日相爷的样子,再看看如今病成这样,久不动的心情突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相爷如此挂心:“你觉得相爷是长情的人吗?”

“夫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而且奴婢在跟您分析那个坏女人!

因为你们相爷有个求而不得的女人,你不好奇是谁吗?看相爷如今这个样子,不应该是没有预兆的,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却一点没有察觉,不觉得更奇怪吗?

雾儿被夫人看着莫名其妙,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你去把少忧叫来。”

雾儿顿时来了精神,夫人终于重要要追击了,就是应该这样,夫人才是徐家的当家主母!

……

“你们相爷可是有了心上人!?”齐西雨盯着少忧。

少忧身份冷静,相爷有心上人快二十年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可惊讶的:“回夫人,不曾啊?”说着神色不解的皱眉,似乎不懂夫人为何会问这些。

齐西雨见状又有些疑惑,莫非是自己想错了?相爷只是单纯身体不适?“若是有也没有关系,我与相爷之间你们是知道的,相爷待我不薄,我自然不会挡相爷的路,只要是相爷喜欢的,我定然和相爷一起想办法。”

少忧心知这不是想办法的问题:“夫人多心了,相爷若是有喜欢的人奴才相信相爷一定会与夫人谈,如今没有便是没有的,不知……”少忧十分谨慎:“夫人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

齐西雨刚要开口。

雾儿突然开口指责道:“你少想糊弄夫人,你们就是仗着夫人好说话,欺负夫人,你们敢拍着良心说你们相爷外面没人,你们干对天发誓用你们主子的名誉担——”

齐西雨陡然怒道:“住口!”

少忧垂着头,却在琢磨哪里漏了风声,但应该没有才是,他若不是跟了相爷多年,也实在看不出相爷哪里思慕皇后娘娘。

雾儿吓了一跳,顿时跪下。

106他思慕的人(二)

齐西雨恼怒不已,忘了她们这么多年是在谁的照顾下顺风顺水这么多年的吗!若是没有相爷哪里有她们在这里废话的时候!简直岂有此理!

雾儿委屈的快要哭了,明心堂这些人分明就是欺负夫人,就是故意不告诉夫人,相爷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夫人,这种事不是最应该告诉夫人吗!可是夫人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等小狐狸精找上门来了,杀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雾儿也知道,相爷对夫人的好,可……都这么好了,为夫人做主多次,为什么不和夫人圆房,两个人明明都那么好……她就是不甘心有个人会分薄了夫人的好!

齐西雨尴尬的看向少忧。

少忧不敢接,急忙恭手避开,夫人是夫人:“夫人无需乱想,相爷只是……”无忧突然不说了,夫人与相爷相处颇多,怎么会不了解相爷的身体情况。

现在说什么都有推卸问题的意思:“相爷身体确实不太好,但奴才相信以相爷的性子总会过去的。”

齐西雨见状,便知是问不出来什么,少忧不说,是不是因为她帮不上一点忙?“是我多事了,雾儿也不懂事。”

“奴才不敢,夫人关心相爷是相爷最大的福气。”

齐西雨笑笑,这怎么能一样:“好了,照顾好相爷。”

“是,属下告退。”

齐西雨立即看向雾儿。

雾儿委屈的不得了,却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

“哎,你是忘了咱们怎么进的徐府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忘。”

“你关心我没什么,可没有相爷我们也不会这么安宁,不管相爷外面有人也好,没人也好,你可以乱猜乱想,但绝对不可以对相爷不敬,知道吗!

“奴婢错了。”

“跪一个时辰吧。”齐西雨还是忍不住想,会是谁?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如今却忍不住想会是谁?

而且很早之前?!相爷对什么事不太一样过吗?!

齐西雨搜寻着脑海里所有记忆,也找不出一个不一样的,猛然齐西雨惊讶的张开嘴巴,不会是徐知若吧!

齐西雨又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后!不可能,不可能,她和徐知若接触的不多,可也觉得这个姑娘不讨喜,相爷就算不伦,也不可能挑这样的吧,那定然是有真感情,女方也定然千般好万般好才行。

可……不是徐知若还是谁?

齐西雨又猛然张开嘴,又闭上,或许徐知若很好,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嫂子,独独对自己不好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比如说嫉妒?

齐西雨皱眉,她又觉得就算徐知若真那么好,相爷也不应该才对,可她又实在想不出若不是徐知若还能是谁,相爷若是爱了,还爱的这样纠缠,定然是为了对方,可以不计较任何出身、年龄和辈分的,却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风声,莫非是求而不得?只是暗恋!?

齐西雨看眼跪在脚边的雾儿。

雾儿垂着头无声的掉泪。

齐西雨叹口气,这丫头是急了点,看心思也是有的:“你可有觉得相爷喜欢什么女子?”

雾儿闻言也不委屈了,急忙抬起头,是吧,相爷肯定有什么事,夫人终于相信了吗!只要夫人相信,她就是受点罪算什么:“夫人,您觉得是谁?!”

“行了,你还是跪着吧。”

……

藏书阁内,大皇子一身锦衣华服坐在高椅上整理着藏书楼的书籍。滚轮的高梯被下面的人不断推动,变化着需要的位置。

宗礼温和的看眼赖在下面不走的二弟,笑道:“怎么不去找小五玩,今天难得在这里待一个时辰了。”

二皇子靠在书架上,摆弄着手里的木刀,一个时辰也不过是从这里跑到那里挥自己的‘武器’,听到大哥提五弟,立即小脸一黑:“我不跟他玩!”

宗礼笑容越发温和,小孩子脾气:“又怎么了?”大皇子示意下面的人向右两格。

“哼!母后带他出门不带我,以后母后肯定什么好事都想着他轮不到我了,我讨厌他。”

“你一个入过宗谱年年去皇福寺两次的人,跟只去过一次的弟弟争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他!”二皇子不愿意提那位讨厌的弟弟,还学母后从皇福寺给他带礼物?!他才不要,母后都给他准备了,才不需要他的:“大哥,她们说那座热闹的院子里住的人,有一个是我的大嫂,大嫂是什么?大哥有了大嫂是不是就要出宫了?以后我岂不是看不到大哥了……”

也不对:“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宫玩了!”说到出宫说到玩,宗尚熵脸上顿时笑了,迫不及待的想跑出去溜一圈才好。

宗礼嘴角动了一下,笑容依旧:“这要看宫里的安排。”

“那就是会了?!”

当然不会,他身体不好,无意娶亲,免得拖累了对方姑娘,这两天他会与父皇母后商谈此事,他会出宫建府,至于娶亲,以后看缘分再说。

宗尚熵见大哥笑,眼睛都亮了:“我也要出宫!我也要!”

宗礼看着他欢天喜地的样子,刻板温和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意,还是一个孩子:“好,你也要。”

宗尚熵闻言立即冲了出去:“太好了!我要出宫了!太好了!我能出宫喽!”哼!宗尚辅就留在那里嫉妒死吧!他能跟大哥出宫,他不能。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翻完送来的册子,又重新开始看了两遍,最后圈定了两个人。

戏珠笑笑,她看这两位小姐也挺好,性子乖巧,人也好看,教导大皇子人事最是合适不过的。

282他思慕的人(三)

端木徳淑见她探头,无奈的笑笑,把本子递给她看。

戏珠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赶紧将手在衣服上擦擦,落落大方的接了过来,孩子长大了,她也操心不行吗。

当然行,何况戏珠对宗礼是真用心,虽说宗礼养在她这里但真正衣食起居上关心宗礼的是戏珠,冷了热了添衣加衣每天都要嘱咐一遍,如今宗礼选两位夫人伺候,她焉有不千挑万选都觉得不够好的想法。

戏珠到底更相信娘娘的眼光,选的这两位真好看,家世虽然不是多好,但看这两位姑娘的品行样貌都不是有太多心思的,这样好,这样最好:“那……今晚奴婢让人去安排?”

端木徳淑倒杯茶:“去吧。”

品易进来跟火急火燎出去的戏珠险些撞在一起,还是品易机警的错了身,看着她手里的册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笑:“快去吧。”

戏珠也没有跟他客气,风风火火的走了。

“可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大了,瞧把姑姑高兴的。”

端木徳淑笑笑,戏珠感情重,对谁都一腔热情,这时候恐怕比伊依还上心:“去哪了现在才过来。”

品易立即恭手,神色如常:“回娘娘,一些采购上的小事。”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没有拆穿他,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徐知乎是不是真的会信守承诺。

品易只是无意多说,说这些事做什么,惹娘娘心烦罢了。

“今天是初一吧……将殿前的花换了吧,皇上最近不是很喜欢兰花嘛,让人找两盆开的好的过来,顺便给储秀宫也送去几盆,让她们照着画个图样,做几个荷包给皇上送去,让皇上挑个喜欢的样式。”

“娘娘有心了,奴才这就去吩咐。”

……

储秀宫看到这十盆姿态优美,如睡仙临世一般被照顾的犹如娇小姐一般的兰花,各个惊叹不已,花瓣绽开微垂,明明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形态,偏偏它成精一般秀出几分清高的孤傲,非要让人逗弄一番,才肯漏出一点羞态。

“真好看!听说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送来的呢。”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带了一些天真的孩子气。

另一个小姑娘蒲扇掩着面,轻声笑她:“你听谁说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门路。”

“哎呀,反正就是听说了,那位领头的公公真好看,人也很好,皇后娘娘便是位性子好的,想不到身边的人也那么好。”

这点掩扇的小姑娘无法反驳,那位吉梧公公是真好看,而且比荣姑姑还好说话,身上穿的是超品太监的服饰,可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大太监了。

这样好说话的一等大太监她还是第一次见,就是荣姑姑有时候都有严厉的时候,刚刚那位公公却全程笑呵呵的,还闹腾的险些跌倒呢,真是位有意思的人。

应格儿看着这几盆兰花,嘴角不自觉的漏出一抹温和宽容,独独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笑,看着这几盆兰花,就像看自家的孩子,它们给过她太多太多回忆,甚至冲散了她这些天来的不真实。

应格儿并不在意自己偶然会漏出几分皇后娘娘招牌似的笑容,在宫中待久了,几人不会被她影响,何况她是那样美好如此恬静的一个人。

若不是临了还是她那一事无成的嫡长子顺利登位,谁会想到她从一开始就布了那么大一局,她历来擅于看人,不出彩的皇子从不舍得多费一份心思。

宫中所有优秀的皇子,都养在凤梧宫后的安君苑,最后也用养育之恩钳制了对方的野心,她敢说她是没有预谋的。

应格儿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皇子会很……

应格儿惊的握住手镯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会不会?!就像她现在一样,因为知道所以提前下手……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她为何……

“格儿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兰花吗?这下好了,皇后娘娘送来了这么多。”

“而且好漂亮,我一直以为书上描写的兰过于夸张,原来真可以这样好看。”

应格儿笑笑,神色已无大碍:“是宫里的花艺师父手艺好,你看它的花型,兰是看境不看花的,能养的如此贵然天成,这样的手艺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你看左边这盆娇憨可爱,右边这盆孤傲凌人,看久了,觉得它好像要扑出来要让我们向她请安了呢。”

“可不是吗。”

应格儿转着手腕上的镯子,笑着听姐妹间说话,即便对方真的知道又如何,她如今不是也知道了,何须怕了别人。

应格儿笑着点点头:“妹妹说的对,这是天堂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十盆花,皇后娘娘后来将它们赏给了她,也一直伴她度过了一生,人生的最后阶段,陪伴她的也是它们,看着她们从如今娇若女儿家的养子,长到垂垂老矣,怎么会不印象深刻……

“花样?啊,我工笔最不好了你们可要救救我……”

“倾儿姐姐工笔好……”

应格儿听着周围的声音,谁会想到这次的花样之后还会有荷包,而荷包是直接呈给皇上的,皇上选中了她的,她也得到了这十盆兰花,明明很遥远的事情,现在竟然觉得历历在目了。

应格儿脸上的笑容越发柔美,我们又要相遇了……

……

天边泛起了金黄色,添了冰的凤梧主殿内依然像春天一样喜人,宫人们安静的忙碌着,端木徳淑梳妆整齐,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摆弄棋谱。

窗台下的兰花枝叶伸张,花朵千姿百态,模糊了季节的概念。

五殿下像一条飞鱼一般钻进来,扑到皇后娘娘腿边,小脸贴上去,打散了一室的安静。

珍珠最喜欢五殿下,每次五殿下来了皇后娘娘也跟着开心不少,也不是平时不开心,就是不如有五殿下在时笑的真心高兴。

端木徳淑笑笑,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拍拍孩子的背:“怎么了这是,越大越会撒娇了不成。”

五殿下乖乖的用脸贴着母后冰凉的丝裙舍不得离开。

端木徳淑拿开手片刻落下一子,又转手将手放在他背上:“还真撒上娇了。”

五殿下的声音闷闷的,但特别坚定:“母后,孩儿以后长大了一定不离开你。”

端木徳淑闻言放下棋谱笑着抚着他的背:“傻孩子,又说胡话,你是没见母后给你大哥选的府邸多漂亮,你要是见了,跑的比你二哥还要快。”

“我不要,我要一直在宫里陪母后!”

珍珠见了笑着蹲下来,点点五殿下的气鼓鼓的小脸蛋,定然是二皇子又跟他说了什么:“皇子大了都是要出宫的,就你不出宫,没羞没羞。”

宗尚辅很生气的扫开她的手,他就不出去:“就没有不出去的皇子吗!”

“当然有了,皇子成了太子自然就不用出宫啦。”可惜你是一定要出宫的,知道吗,小东西。

“那我要当太子!”宗尚辅倔强的看着珍珠姑姑。

珍珠顿时不接话了,笑笑,起身结束这个话题,她是喜欢五皇子不假,但在太子的事情上凤梧宫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皇后所出的九皇子,别人是想都不要想的。

宗尚辅见珍珠姑姑不说话了,小脑袋立即抬起来看着母后!他要当太子!他不要出宫,他要一直在宫里陪母后!

端木徳淑笑笑,谈不上对孩子的话上心不上心,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一直有这个想法,他今天会因为这个原因想当太子,将来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想当皇上。

再者说以后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小五,也会是其他小七小八,她曾经尚且会为了一个后位争的面红耳赤、清誉尽付,怎么能指望将来的孩子们面对更大的帝王诱惑,不会尸骸千里,机关算尽。

若是让她说,告诉他们平安是福,告诉他们过来人的经验,都是没有用的,人总要自己走过闯过,才是他们的路,只要将来不后悔、又坐的起那个位置,谁上去不是上去。

“好,我们小五将来做太子。”

“真的!?”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捧着他小脸揉捏了个痛快,温柔无比的亲亲他额头,真可爱:“当然不是,因为母后说了不算,不过,你可以自己努力,你看你父皇。”

“我不看他!”他不看我!我也不看他!

端木徳淑拧拧他鼻子,小人一个脾气还不小:“只有你父皇那么厉害的人才能做皇上,你看看你,有你父皇高吗?你有你父皇力气大吗?你有你父皇的头发长吗,你有你父皇……”

五皇子的小脸越来越沮丧、越来越可怜最后都要哭了,他没有,他没有怎么办。

端木徳淑赶紧把快哭的小家伙抱起来:“哎呦,哎呦,要掉金豆豆啦,看把我们小五着急的,我们小五还小,以后呢,只要我们小五好好吃饭,好好上夫子的课,读很多很多的书,将来就会比父皇高,比父皇棒,比父皇厉害呀。”

“真的?!”

这次端木徳淑肯定的点点头:“嗯。”

宗尚辅立即从母后腿上跳下来:“哼!我现在就去读书!”

“你慢点跑!小心门槛!”哎,操心呀。

珍珠不高兴的看娘娘一眼,怎么能和五殿下说这些,她看五殿下心思挺重的,弄不好就听进了心里,以后少不了就是九皇子的劲敌!

端木徳淑看他跑出了门槛,不在意的让珍珠省省那对漂亮的眼睛,重新拿起棋谱。

她是真的不在意,现在不在意,以后没料到会更不在意。

即便是自己亲子跪在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九哥那样愚钝的人生来便是长子!是太子!他却不是时!

她的回答也一样平静,甚至更平静,她支持孩子为了想法奋斗。同样告诉孩子,不要怕,即便失败了,她也越过种种谴责穿过尸海,为他收一坛尸骨,埋入她的坟墓旁,来世安他一缕魂魄。

“你说的轻巧!若我与九哥两败俱伤!统统死于战局!你就不怕你孤独终老,没有一个孩子会真心待你!”

“我这一把老骨头,曝尸荒野也罢、入土为安也好,都不过是占方寸之地,有没有送我上路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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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错字已修

283他思慕的人(五)

……

珍珠拿玉碗,为娘娘后背淋着水,旁边的宫人各自忙碌着:“娘娘,奴婢看皇上忧心忡忡的。”

端木徳淑将长发垂在胸前:“丞相几天没有上朝,有些不习惯吧。”听他刚才摔了几份折子骂了几声饭桶,想来是决定的事没有合他心意。

珍珠觉得也是,丞相不在皇上定然是少了左膀右臂的感觉:“不知道相爷好些了没有。”

端木徳淑没有说话,她也不曾问过怎么知道:“娘娘这么热了,为什么还不搬去清凉小筑?”不像娘娘的作风啊,若是以前娘娘恐怕早就去了。

“心静自然凉吧。”

那以前是心不静了?皇后不答她也不能问,不过是用冰和用风车的不同而已,怎么也不会觉得热便是:“娘娘洗好了。”您可以出来了。

“再洗一遍吧,趴着挺舒服,不想动。”

“好,奴婢再给娘娘洗一遍。”

……

端木徳淑一袭曳地金紫色丝纱长裙,发丝烘干了垂在肩上,整个人透着股懒洋洋的暖意。

宗之毅看她一眼,又拿起手边的折子,余光中她坐在贵妃榻上,身若无骨的让人伺候着,好似什么多余的事都不比不得她这一刻的慵懒更为重要。

宗之毅嘴角轻扯了一下,她恐怕根本没注意自己是不是换了新的玉冠,或者她每次见他都是新的,什么换的,换的合不合心都不重要:“徳淑。”

“嗯……”端木徳淑半躺在贵妃椅上快要睡着了。

宗之毅过去。

赞清已经搬了椅子过来。

宗之毅屏退了珍珠,亲自帮她在手臂上推香膏:“相爷病后,朕烦的都怀疑满朝文武都是蠢驴了。”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他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没有说什么:“不是还有荀大人在。”

“他是最会省事的,不属于他管辖范围内的事一点也不会插手。”

“也是避嫌吧。”

“哎,都去避嫌了,朕就看这些人打太极吗,几年没有整顿他们就养出三分惰性。”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笑笑:“还不是皇上和相爷太能干,惯的。”

“你到是会哄人,这次你和徐子智一起回来的,可知道他是怎么了?”

端木徳淑似乎回忆了一下:“臣妾一开始见相爷的时候,相爷只是脸色有些不好,无虑来求衣,妾身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见他的时候面色实在难看,王太医说拿不准了,妾身便再不敢耽搁回了城,太医怎么说,可是有办法了?!”

宗之毅也不好:“只说养着,以后不要多思更少怒,突然闹这么一场人都憔悴了,说句相处多年的话,我一直觉得丞相无坚不摧,什么事看的通透也不说,定然是要清风朗月到入土为安的,想不到说倒下就倒下了,一时间感慨颇多啊。”

端木徳淑笑笑:“人生无常,相爷会没事的。”

“就是感慨一二,好好的突然来这样一场急症,徐夫人还没有子嗣呢。”

“谁说不是。”

戏珠疾步掀开珠帘,见皇上在,又立即放慢了脚步,恭敬的上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给娘娘见了礼。

端木徳淑看向她,不是在忙大皇子的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皇上,娘娘,大殿下求见。”

端木徳淑再看眼戏珠的神色,立即坐起身:“让他在外面候着,本宫和皇上一会就到。”

“是。”

珍珠立即带人为娘娘更衣束发。

宗之毅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么晚了,他求见是要做什么,让他明早再来叨扰他母后。”

“孩子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话说,你又不是多忙,听一听也没有什么。”

宗之毅看她一眼,倒是对一个庶子上心。

……

端木徳淑跟在宗之毅身后出来,便见宗礼跪在地上,猛然有种不好预感,快速拉了一下宗之毅的衣袖,扫了他一眼:一会不要乱发脾气。

宗之毅猛然记不清时间的错觉,她总是喜欢做些小动作,警告也好,开心也罢是属于两个人的私密。

宗之毅一时间心里感慨良多,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难得她开口应了便是。何况一个庶子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就是要娶一名民女也行。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万福金安。”

端木徳淑落后皇上一步坐下,见小礼膝下没有蒲团顿时瞪了戏珠一眼!

戏珠比皇后娘娘还急,这孩子怎么劝也不听,一直跪倒现在了,而且好好的姑娘家连看也没有看,知道自己房里有人,转身就出来了,真是急死她了。

284他思慕的人(五)

端木徳淑到底心疼:“跪着做什么,身体刚好,戏珠看坐。”

大皇子不动,可也不犟,他知道自己是伊贵人的孩子,因为养在母后身边才金贵三分,哪里有倔强的资格,他也想按照母后的安排本本分分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可看到房里的有人的那一刻,他还是贪心里,他想要一个恩典,一个可能会让母后失望的恩典:“回父皇、母后,孩儿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父皇母后觉得为难,但孩儿想自己为自己做主一次,忘父皇、母后成全孩儿。

孩儿虽身体不好,可也是母后精心教养长大,从来不曾因为自己的身体自卑,也知道婚姻大事应是父母之命,但孩儿从小身体不好,早已看淡了很多事,孩儿更想一个人按自己的想法在世上走一遭,不负此生父母生育之恩,母后教导之情,不敢说男子定要出无愧于天地的大事。

但孩儿知道自己身为父皇母后的孩子,安置的想法、意图任性的过自己的生活还是可以的,请父皇、母后成全!”大皇子说完,头磕在地上,情真意切。

宗之毅看他一眼,没有太多想法,就像宗礼说的身为皇子,这点事他并不在意,身上又没有婚约,想娶了便娶,不想娶又如何,一步承运势,二不担家业,他愿意怎么过是他的自由。

端木徳淑皱着眉看向戏珠:可是哪位姑娘吓到大皇子了。

戏珠立即跪下来,不敢,姑娘都是穿的整整齐齐被再三教导过规矩,绝对不会做引起大皇子不适的事情,何况……何况……殿下几乎是进去后立即出来,她怀疑大殿下根本没有看轻两位姑娘的长相。

端木徳淑知现在不是问具体经过的时候,余光扫眼宗之毅,见他神色平静,心中安了几分。

不管她认不认同宗礼的想法,也不是现在为原因的时候,宗之毅见孩子们机会不多,问的多了,难免让皇上觉得宗礼不懂事,影响他以后的仕途:“你看你,又心疼人,成家立业,这是不变的规矩,能伺候你一场也是她们的福气。”

宗之毅端起茶杯喝口茶。

端木徳淑见他真不放在心上,松口气,回头看她怎么教训这孩子,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跑来说这些,她看他是这些年没挨训,忘了自己的厉害。

“回母后,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孩儿有母后教导怎么会因为自己身体情况肆意诋毁母后多年养育之情,只是这是孩儿真心地想法,请母后成全孩儿。”

端木徳淑扫眼宗之毅,见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终于放下心来,顿时瞪了宗礼你一眼:你给我等着!

宗礼对母后苦涩一笑。

端木徳淑才不吃他那一套:“皇上,妾身看孩子还小,天也晚了,让他先下去休息,回头咱们再说。”

宗之毅闻言看向宗礼:“你想好了?”

“回父皇,孩儿想好了。”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回父皇孩儿很早便有这样的想法……孩儿以前跟着母后在外的时候就想,为何孑然一身来不孑然一身去,若能免于悲苦,少于七情多好,再大一些,孩儿便是那是怯懦,是不甘于面对,可孩儿想法依旧,只是有了不同的追求更多的感触,便也无法把自己再相让与其他人罢了!”

“你说的大义,怎知娶妻不会让你的追求更坚定,未来很多选择,妻子不是分担,是共济,男人承担也是担当,让你远行的路上背上负担,拥有度尺,有什么不好。”

那是父皇!拥有母后自然是共济和担当,可父皇您的共济做到了吗!我们无依无靠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母后带着所有姨娘初入宫是您在哪里!

何况,这些年,您是给了母后尊重,可您也同样谈不上共济,你可想过母后要什么,母后喜欢什么,您可有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听母后唱一首曲子唠叨一个往事!您现在跟我谈尺度!

“回父皇,孩儿明白,但人各有志。”

宗之毅看他一眼,跟着那个什么甜啊酸啊学的什么词,还人各有志:“行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跪着做什么,下去吧,什么时候想娶了就什么娶,但你年龄到是了,你母后也不便留你,让钦天监选个日子,开府吧。”

宗礼心中钝痛,还是不行吗,称病两年,到底还是到了不得不离宫的时候,他不成婚尚且还有理由可说,不离宫便是绝不可能:“孩儿谨遵父皇吩咐!”宗礼说完排山倒海的茫然骤然而聚,猛然间不知道自己前路在哪。

端木徳淑松口气:“好了,别跪着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跪着说,起来吧,你父皇不是答应你了,还不谢恩。”

宗礼摇坠的心猛然惊醒,眼里多了谋苦涩,他让她为难了吧:“孩儿多谢父皇母后成全,孩儿告退。”

“去送送。”

戏珠急忙追了出去,这孩子闹的人措手不及,谁这道他竟然跟皇上说这些,哪有不成家的道理,这不是胡闹吗。

端木徳淑对宗礼笑笑,多少有些,教子有愧夫君的意思,她也没想到孩子会。

宗之毅看着她突然愣了一下,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闪而逝,快的抓不住,可能是自己都觉得的多心也懒得抓:“他从小就沉稳,既然他说了,依着他便是,朕看着这个月就是好日子,就近让他离宫,也省的再惹你生气!”

“这怎么能是惹我生气,但也吗,怪我让他读的乱七八糟的书太多,看看他那一张口一个谬论,还想说服皇上了,回头,我定然要说说他。”

宗之毅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维护之情,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若是世子还在,也快到年纪了,定然是要早早相看,现在就开始养在身边,为世子被着。

宗之毅想到世子,心情突然沉了下来:“睡吧……”

……

“娘,相爷小时候就这样听话懂事,娘真有福气……”

“可不是,还有更小大人的呢……”

做娘的说起儿子,什么小事小情都成了美好的见证,记忆力都是被美化装裱过的绝世珍品,就等着与儿媳妇意义品鉴独有的珍宝。

齐西雨也很配合,顺着老太太的话将相爷一通夸,目的非常明确,就等说到关键的年龄一语问出想说的话。

齐西雨笑的脸颊僵硬,说的口干舌燥之际,徐老夫人终于说到了年时谁家的公子与丫鬟做出过龌龊时,而相爷从未让她操过心后自视甚高时。

齐西雨突然开口:“相爷就没有想娶的姑娘?”

徐老夫人愣了一瞬,只是一瞬,下一刻就接了上来:“没有,他那人你还不知道,有什么姑娘,有姑娘他也得退回来。”说着神色间不禁又有位为儿子的品行骄傲。

齐西雨奉献了一上午的时间等的就是这句话,怎么会不注意老夫人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但明显老夫人是想到了什么,莫非相爷真的有想求娶的姑娘?甚至求到了老夫人面前想要求娶?

齐西雨就算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没有料到会有那么早,以她对徐知乎的了解,他若是认定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不管他表不表现,他都不是会今天想一个明天想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曾让那样眼高于顶的相爷,亲自求到了死板的老夫人面前。

齐西雨瞬间就有了猜测的方向,徐老夫人那一顿太重要了,那个时候能让相爷起了思慕之心的……

齐西雨顿时卡住她不是圣都的人。

“你想什么呢?”徐老夫人立即发现西雨走神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她怎么能发现不了。

“哦,哪有,娘接着说,西雨听着呢。”

徐老夫人也不想说了,会议会议过去才发现孩子都这么大了,如今还病着……徐老夫人想起儿子,心中有多了三分伤痛了,她这一身老骨头,可承担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这些天您辛苦了,还要照顾我这个老婆子,辛苦你了。”

齐西雨顿时看向老夫人。

徐老夫人神色微苦:“从我这刁钻的老婆子嘴里听一句好话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娘我不是,我……”

“没事,我什么问题我知道,这些年难为你了。”徐老夫人说的真心实意,

齐西雨也多了丝动容,徐老夫人是多要强的老太太,如今也……“娘,您放心,相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她不信他那样真心相待的人会看着他这个样子没有一丝恻隐之心。

……

夫人中午吩咐的事,雾儿下午就打听清楚了,神神秘秘的让人在外面守着,一个个和给夫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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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刷o(* ̄︶ ̄*)o

285他思慕的人(六)

“陆国公府的陆小姐,咱们府上的小姑,慕国公府的皇后娘娘还有宁国侯府的文小姐,当年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听话陆小姐文采卓绝,最是会吟诗作对,咱们府上的小姐擅画,重要的事教养好,人也好,很多家求娶呢,咱们皇后娘娘……”雾儿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心底存了几分敬畏,可也不得不说:“就是因为长的好看,宁国侯府的文小姐夫人肯定没有听过了吧,这着小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风评不错,她安静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性格很招人喜欢。”

齐西雨看眼雾儿:“你找谁打听的?”

“自然是厨房还是门房的婆婆们?奴婢就开了个头,她们嘚啵的的都说完了。”真的,完全不用问的,她只听就好。

也就是比老夫人年轻不了多少,看京中各家的女儿都是以选儿媳妇的眼光看的,对陆国公女儿的描述中肯,你只是赞了技艺,对知慢难免有十分护己之情自然处处都好,皇后娘娘……

齐西雨没有那个胆量去凭皇后娘娘,可站在她的立场好,她是觉得娘娘不单容貌好,最重要的是人也好,只是她们没眼光而已,至于宁国侯府的文小姐?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可听意思,对她的风评是带个人感情色彩的不错,可见是一位很讨人欢心的的小姐。

莫非相爷喜欢这位文小姐?!“这位温小姐可有婚约吗?”

“没有呀。”

没有?没有的话相爷若是提,老夫人会答应才对啊,性格好,出身也不错,徐家又不是需要女儿家的身份撑脸面,怎么也是下娶,宁国侯府是不错的选择才对,莫非不是文小姐。

徐老夫人不同意的……不同意……也没有谁了啊:“莫非我想错了方向,并不是多出彩的姑娘?”

“夫人,您嘀咕什么?”

“没什么。”若是不出彩看感觉的可就难找了,圣都女儿家那么多,她怎么猜的中。

“夫人,奴婢可是听见了的,您觉得您错了什么方向,奴婢觉得很好啊,奴婢说的这四位如今都是相爷求而不得的呢。”

齐西雨看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嘴角扯了一下,心里一阵无语,你可真敢想,都有婚配,您家相公若是喜欢可就是品行有亏了?

品行有亏……齐西雨猛然看向雾儿。

雾儿吓了一跳,她怎么了吗?

莫非相爷喜欢的人让他品行有亏,所以求而不得,心神有伤?这……这……而且又是出去一趟成了这样,莫非相爷真的喜欢这位文小姐,现在还喜欢?或者喜欢陆小姐?

这两位只有文小姐远嫁,远嫁,出去,定然就是文小姐了:“文小姐的夫家在哪里?”

“文小姐?”好像忘了问了:“不过文小姐和皇后娘娘关系很好,闺中是经常一起玩。”

“能被皇后娘娘看上眼的定然是不错的姑娘……”

雾儿不懂,既然皇后娘娘这样厉害,雾儿垂下头,凑到夫人耳边,小声中还不忘谨慎小心:“为什么不可能是皇后娘娘。”

齐西雨闻言震惊的看着雾儿。

雾儿心中忍不住打鼓,那可是皇后娘娘,她说着很有压力的,夫人还这样看她,雾儿急忙跪下来,她口没遮拦,她该死,她胡言乱语,她没有规矩。

齐西雨整个人都傻了!为什么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连她都觉得好的人,相爷会是瞎子吗!相爷再怎么样年少时也是一位会冲动,没有现在稳重的孩子,他会不喜欢美丽的东西,皇后娘娘当年想来更加美丽灵动。

可那是皇后娘娘啊,自己死的时候,她依旧是雁国最尊贵最令人羡慕的女子,帝后和睦,子女孝敬,妥妥的一生幸福,怎么可能和相爷有牵扯?!

而且两人根本没有想见的机会,怎么……

不是!齐西雨猛然想起了那个箱子,沿着这个箱子,虽然感觉不太出来,但她每次进宫出宫,他都是在的,有的时候有叮嘱有的时候没有。

可只要她从宫里回来后去主院给老夫人请安,他都是在的,还有那个梨木匣子,那个梨木匣子绝对不是库房的东西,也就是相爷亲手准备的,相爷准备的……而且一看便是用料不金贵但绝对出彩的东西,便是用了心的东西。

齐西雨突然有种手脚冰凉的感觉,若真是皇后娘娘……

雾儿有些着急,手放在夫人腿上焦急的摇:“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是奴婢乱说话,奴婢不懂事,夫人……”

“不……不关你的事……”是这个可能太吓人,相爷和皇后?相爷怎么可能有结果……

相爷这样人喜欢什么人不好,就算是有妇之夫也不是不能做的天衣无缝的抢过来,为什么偏偏是皇后娘娘,相思不得的人。

齐西雨心里有些伤感,相爷一份没有结果的心意,小心翼翼珍藏着付出,给与,却还是不再见皇后娘娘使用时默默的停了心意。

齐西雨想想相爷卑微的一点点喜欢便心酸,他也是有心的,也冲动的想娶过一个姑娘,却被家人因为女方过于漂亮的容貌不讨喜的拒绝,相爷可定也是不放弃的一再尝试,想要一个结果,却等来心上人突然被赐婚的消息。

这对相爷来说是多么绝望,如今皇后身在深宫,他只能在外,每年也无非十五过节能见上一次,他若是没有忘记,定然是百般思念。

相爷病成这样是皇后娘娘察觉了相爷拒绝了相爷吗?或者说,不用拒绝,一个疏远的动作,便可以让他想很多,因为心思缜密多思多虑,压在心里多年的事被堪破拒绝,他定然也是受不住的……

齐西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帝后相守,怎么说娘娘也没有回应相爷的责任。

“夫人……”

“我们去看看相爷。”

……

徐子智怎么会允许自己像个怨妇一样躺在床上!他自己的身体他还不能做主了吗!

徐子智吃了药,坐在书桌上处理公函,这点小事还值得一再拿出来说提不成!

“相爷,夫人来了?”

齐西雨看着瘦了很多的徐相,心里一阵心疼,若是其她人她也想背信弃义的想想办法,可这……

齐西雨将煮好的羹汤放在桌上;“相爷身体刚好些,还是要多吃些东西。”

“你费心了。”

“我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相爷身体要紧,看着你见好,娘今天心情也好了不少呢,徐婕妤也快临盆了,我想进宫看看。”

徐知乎抬头。

“妾身不是去求情,妾身劝相爷也别应二婶的话,妾身是想着去看看六皇子,孩子总是无辜的,顺便也看看五皇子,送些薄礼,怎么说也是咱们府上出去的姑娘,让五皇子受了这份委屈,徐家多多少少有些责任,妾身想尽一份力。”

徐知乎点点头:“你费心了。”

“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徐知若真是蠢疯了,五皇子养在她宫里,多好的机会,哪怕没有教养之情只要不出错,五皇子也要称她一声母妃,结果好好的事生生成了愁人!

就她那眼高于顶,不懂眉眼高低的性子,一辈子顺风顺水还好,但凡有一点不容易便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应有怎样的度量。

“相爷有什么话嘱咐妾身吗?”

“路上多带些冰,天气炎热,宫里我也让人打点一下,免得遇到皇后娘娘有事,让你等的时间太久。”

齐西雨莞尔,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她定然也要厚着脸皮努力一下,但徐子智不是一个会被别人的用心感动后屈就的人,他也不相信日久生情,看看他身边的两位贴身丫头如今都嫁人了便知他不容易被撼动,曾经这两位也定然不是没有想法的人。

徐知乎微微蹙眉:“看我做什么,脸上有东西吗?”刚才似乎是洒了一滴墨。

“没什么。”就是瘦了:“妾身想给娘娘和五殿下各备一份厚礼,聊表……”

“皇后那里就不用了。”雷冥九手里的东西恐怕都入了端木徳淑的私库,她怎么还会看的上徐家库房里哪点东西,他手里的那些想来她也是不想要的,何必再去:“给五殿下备一份便是。”

齐西雨谨慎的点点头,不敢乱问,更不敢表现出来,否则连表面的情分也淡了。齐西雨笑笑,刚想告辞。

徐知乎还是开口道:“少忧。”

“奴才在。”

“将书房第三排上的黑色匣子取来。”

“是。”

徐知乎不等齐西雨问便开口道:“那里是我私库里的单子,你看着挑几样给五殿下送去,算是徐家的一份心意。”

齐西雨一时间突然想什么,但又忍下来,不想看他此刻的样子,突然起身:“妾身跟去看看,相爷记得吃一些东西。”

徐知乎点点头,脑海里又是光怪陆离的样子,不过,总归是已经习惯,他身体佁然不动,神色肃穆如刀,凌然不惧!他不会允许自己先倒下!

286贺新府(一)

……

烛灯初上,端木徳淑洗涑过后,神色慵懒的靠在窗前纳凉,窗外夜风已起,看起来是要下雨了,多了几分解暑的凉意。

端木徳淑突然抬起手,轻触一下窗木,紫粉色的衣袖慢慢的垂在臂弯处,风突然吹过泛起几分旖旎的清香,两只萤火虫受惊般的飞起,漫步目的急行了片刻,又慢悠悠的落在花叶上。

端木徳淑笑笑,眉眼如画,清浅的岁月痕迹随着笑意爬上眼角,又随着她笑意不在,消失。

端木徳淑放下手臂,目光似月如光,轻轻一眨便是一花一世界的繁华,丝纱垂落,脸颊泛着莹白的月色,长发散在肩上,眼中是返璞归真的期许,透着仙子如月光的雍容纯净。

“娘娘,外面风大,不要总是在窗边站着,关了吧,若是娘娘想看,另一面不是有琉璃窗。”

端木徳淑又拍了一下窗框,花叶上的两只小家伙动也不动,她二哥要回来了,说给她带了她最爱吃的山核桃,真是,从小跟他说到大,她不喜欢吃山核桃,是他自己喜欢吃才对。

“娘娘,外面风大,关上窗户吧。”怎么就不听!

“再等等。”万一飞进来了呢,也免了一场雨淋。

戏珠顺着娘娘看过去,黑下去的夜色中,两只萤火虫的光点十分明显。

戏珠又默默的退回去,不知道能说什么。

……

雷冥九站在西北之地风沙肆虐过的城郭上,身上的铠甲还没有退去,手上的长刀上带着血迹,周围士兵快速清理着战后的痕迹,周围萧条又疯狂。

雷冥九看着北地一望无际的黑,心里依旧担心,他已经递了三封回圣都的书函,不出意外宗之毅今日会有回信,他就是回去看一眼,看看她好不好,有没有胡思乱想,是不是心情不好。

都怪他……

徐知乎说的对,是他让她有了污点,他也知道不该回去,可就是想看一眼,看看他就回来。

……

御书房内,一大早,雷冥九第三封书信也已经到了,宗之毅将信扔一边,一晃都三年了,也该回来看看他那个‘精彩纷呈’的家,天天热闹的像唱大戏一样,所幸他还知道溜了言势倾看着,否则非闹出笑话不可。

“准了!”

……

凤梧宫今日异常忙碌,更是大殿下乔迁之喜的大日子,虽说宫里的东西都是早就备下的,娘娘更是早就为大殿下准备了全新的家私,选好了随行的宫侍太监。

可也太匆忙了些,这日子近的好似要赶大殿下一下。

大殿下已经去了新府,今日贺喜的人定然不少,养在皇后娘娘名下,又是第一个出宫建府的皇子,那些个花花绿绿的早等着了!

戏珠将大皇子的衣物封箱,冷哼一声,若是敢教坏大皇子,看皇后娘娘不扒了他们一层皮!

“太医可跟着了。”

“姑姑,跟着了跟着来,而且大殿下最近气色不错,不会有事的。”

“我这不是担心吗。”戏珠看着被收拾的空荡荡的大殿下地方,知道一会这里就会摆上新的,现在收不过是一种象征意义,若是以后大皇子回宫过节,还是要住的。

但心里就是空落落的,还是不舍,还是想再看看她的大皇子,明明还是马背上害怕的会看着她的孩子,怎么一转眼就要出宫建府了,外面的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她单纯的大殿下可怎么应付。

“戏珠姑姑,您忙完了吗?您若忙完了,皇后娘娘让您过去。”

“好,就来。”

戏珠震惊的看着娘娘赏她的那身衣服!

端木徳淑笑笑:“这样大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心里放心吗,那些大管事小媳妇的有没有给新居添福有没有蒸几锅热腾腾的福桃,有没有惹到你的大殿下,去吧,看看你也放心。”

戏珠顿时泪眼纵横的跪下:“娘娘——”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上了,赶紧去吧。”

戏珠擦擦眼泪,高兴的又哭又笑,她就是太激动了,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让她出宫看大殿下,她以为……

戏珠又笑了,忍不住冲到娘娘为自家殿下谋福利:“娘娘,您都允许奴婢去了,娘娘也去好不好,大殿下若是看到娘娘亲自去为大殿下贺府,大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品易掀开眼皮看戏珠一眼。

戏珠浑然未决,她太高兴了,她早就想亲自给大殿下的府邸扫台阶,那些下人们怎么知道尽心,若是娘娘也能去就更好了:“娘娘,您就一起去吗!大殿下肯定想您了!”

品易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说戏珠什么好。怎么去?仪仗吗!那大殿下恐怕到天黑也接待不完贺喜的人,那时候恐怕您又心疼您的大殿下累到了?!

私下去……品易皱眉,万一出事……戏珠太欠考虑。

“娘娘,您就不想去看看大殿下的宅子吗?那可是娘娘您千挑万选的,娘娘……”

端木徳淑被摇的头晕,眼里却带着笑意:“你到是很久没有跟本宫撒娇了。”

戏珠渴望的看着娘娘,满眼的祈求,大殿下对娘娘绝对孝敬恭顺,与伊贵人淡薄的母子情分还不一样的,若是娘娘能去,定然能弥补大殿下突然离宫的不安:“娘娘,娘娘……”

品易转头看向别处,他多少能理解戏珠对大殿下的偏爱,戏珠是一个感情上有点傻的人,小世子离世时她是受不住的,这时候大殿下接到皇后娘娘身边,她多少有几分将大殿下当小世子待的情怀:“娘娘……”

珍珠着急跳脚的盯着品易,您老干嘛呢!说话呀!再被戏珠姐姐磨下去说不定就答应了,品易!品老大!品大哥!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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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贺新府(二)

这时候他是该开口劝的,可是……到底自私没有开口,娘娘这些天看着虽然没什么,但人却没什么精气神。

有人在的时候就说会话,没人在了就一个人静的像不存在一样待着。

虽然出去走走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可看着大皇子府热闹热闹,也能精神一会不是吗。大皇子府邸不远,再跟上几位护卫……

“好了好了,别拽了,依你什么都依你。”

“真的!?”

端木徳淑瞥她一眼,什么真的假的,还有什么真的假的:“珍珠,去看看伊贵人在忙什么,若是无事让她过来一下。”

珍珠气的跺脚,品公公故意的:“是,娘娘。”

戏珠深沉的想想点点头:“带上伊贵人也好,她定然也是想大皇子。”

伊贵人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会给皇后娘娘让路,何况她一个后宫闲妃,能有什么事!

……

低调不起眼的一辆马车平静的驶出皇城最后一座宫门时,伊贵人依旧不敢相信的拉着皇后娘娘的袖口,她们出来了?!要去看宗礼?!去给大殿下贺府?!

伊贵人眼里闪着高兴的泪花,为人母的,她怎么会不想去看看,看看辈子够不够厚,佣人是不是伺候的好,身边都是些什么朋友,离开了皇宫怎么能不让她惦记。

想不到她竟然能亲眼去看看,她还以为只有以后自己老了,她厚着脸皮求个恩典,皇后娘娘会看在她安分守己的份上给她这份殊荣,想不到这么快她家留能看看孩子的府邸了。

她怎么能不高兴,今天一定非常热闹吧,京中官员回去相贺,伴读也都会去凑趣,一定是要喝一杯的,别喝倒了才好。

马车里坐的都是盼着孩子想着茶米的妇人,无人有掀开帘子看看车外繁华的心思。

马车平常的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街上人如常的奔波着。

端木徳淑一袭深紫色的直缀,手腕上带着一枚红玉镯子,头上用了一支簪子,宝蓝色耳钉,没有时下年轻人喜欢轻纱长裙,也没有多余的配饰,装扮上丝毫不出彩。

但戏珠觉得娘娘这样穿真好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甜甜说的,叫轻熟、禁欲什么的,总之好看的是一种岁月轻染的韵味。

伊贵人是‘盛装’打扮过的,但伊贵人身份在那里,再盛装也不出格,头上的簪子还是皇后娘娘出门时新赏的,一枚水头很足的雀满枝头,衬的贵人也年轻三分。

戏珠看着谁也高兴,只要想到大皇子会高兴,他就高兴。

品易换了男装。

珍珠帮他戴的压玉,当时笑他是玉树临风老男人一枚。

品易笑笑,当她们打趣,他没有刻意换小厮的装扮,是那某些个看衣下菜碟的人见了能少些麻烦。

吉梧扬着鞭子,就像谁家的纨绔少爷,若不是马车里都是主子,他非得意忘形的一鞭子抽在马上,在圣都热闹的街头当一回纵马行凶的纨绔不可。

大皇子乔迁之喜,府外早已车水马龙,贺礼堆砌,一箱箱的东西往府邸抬着,新上任的大管家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的此刻正忙中有序,笑容满面的在府外迎客。

慕国公的年轻一辈早已经到了,皇上虽然甚少提起大皇子,可自家姑母宫中的大殿下,便是慕国公府的颜面,何况两家小一辈分的孩子关系本来就不错,怎么能不过来道喜。

六部三公除了年纪太大的让门人送上了贺礼,其他都已在来的路上,大皇子本身没什么,可谁敢说谁没有求到皇后娘娘身上的时候,这些年后宫的触手那也是伸的够长,皇后娘娘的个人身价不比半个国库茶,看看大皇子府的气派足见皇后娘娘的手笔。

而且大皇子有一点不用避讳的地方,身体不好,没有争位之嫌,与下面的皇子相差又大,没有派别,自然便不用避讳,虽然也不会多待,但给足了大皇子背后人排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马车在大皇子府后门停下,吉梧麻利的跳下来,嗖的跑到品易大哥面前要扶他。

品易一把将他的手挥开,自己跳了下来。

吉梧小马鞭一甩也不在意,他这不是心疼他:“我当个老当益壮,嘿嘿。”说完麻溜的跪下,背脊笔直,安安稳稳的一座上马凳,这些工作不让他做,屈才了的!

品易掀开车帘。

戏珠避开吉梧跳下来,立即伸手扶娘娘。

端木徳淑被光照的避了一下:“这太阳,才几点就这样渗人。”

“还不是知道娘娘出宫,特意欢迎娘娘的。”

“那本宫倒是希望它省些事。”端木徳淑搭着戏珠的手背,下车。

伊贵人也在宫人的照顾下下车,看着整整一条街的后墙,伊贵人打心里高兴,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吉梧麻溜的跳起来,小爷就是这么稳,牵着缰绳去停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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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贺新府(三)

品易去敲门。

“来了!你们到是赶——”早……开门的小太监一身簇新的双镰袍,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爷爷——!?”

品易真想把他踢进去重新开!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个屡教不改!出宫没几天人也傻了!喊人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品易脸冷着,口气不善:“你怎么守后门?”说着让开身后的位置。还爷爷,如果自己是爷爷,皇后娘娘是什么!老祖吗!

小太监毫无预兆的看到皇后娘娘整个人都傻了!

品易无奈的将人推开。

今天是皇子府的大日子,到处都是人,后门也不是安全的,左侧后门的瓜果蔬菜,中部后门的私眷门客,右侧后门的戏子伶人,保不准哪一会就会来人!

小太监吓的噗通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娘娘……”

“好了,起来吧。”端木徳淑神色温和,脸上带着看到儿子新家的喜意,神色温文怜下:“本宫就是出来走走,不必如此紧张,你该忙什么。”不过:“怎么在后门守着?”她若是没记错他该是小礼房中伺候的人,也算是‘近侍’,这种规格的小条件,若是主子出宫建府后,一般怎么也是小总管之类,怎么沦落到在后院守门了。

小太监神色顿时有些僵硬,冷汗险些从额头上滴下来,他……他……:“回……回皇后娘娘,奴才……为曲公公取些东西。”对,取些东西,小太监说完立即心虚的垂下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端木徳淑见状神色一肃。

跪着的人顿时感到强大的压力!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干嘛自己给自己找这个差事,早知道他宁愿去守着灶台!现在可好,大难临头了!

端木徳淑见状,心知肚明的收回目光。

品易心里叹口气,曲公公是小礼的贴身大寺人,自然命令的动他,看他心虚的样子,想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端木徳淑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她怎么会过问这些小事,看把他吓的。

端木徳淑也是无奈,枉自己慈待下人,结果一个个遇事还是惊弓之鸟一样。

她不问就是了,孩子大了,家里便是他做主,好不好的,小礼心中自然有数:“好了,带路吧,别耽搁了你的事,本宫和伊贵人就是过来坐坐,不用张罗的人前人后的伺候,给我们腾出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就是。”

“是,是……”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娘这边请,这边请……”

伊贵人狠狠的瞪他一眼,鲜矣令色!这些个奴才秧子没有人盯着定然没有什么好事!一个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敢使!他在后门接谁?跟娘娘答话为何如此心虚?一个个的就欠打个狠的!

小太监顶着伊贵人的压力不敢抬头,急忙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才走了两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品易停下来。

小太监闻声脸都绿了,就不能晚点再敲吗!“娘娘……请……”他是不会去开的,没有人应,那些人自然就走了。

伊贵人冷哼一声:不去看看吗!或许就是你要等的人也不一定!

端木徳淑脚步不停,等什么,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人,看了也是污眼睛,硬跟孩子们犟什么,什么好不好的,小礼若是喜欢,她们这些做长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若是不喜欢,他自己便会处理了,何须让孩子下不了台。

品易见状示意他追上去引路,确定皇后娘娘和伊贵人转弯后,转身去开门。

娘娘不看是对的,一个富态带笑的老鸨带着三四位漂亮的小男孩一脸谄媚。

吉梧一张更俊美讨喜的脸,从他们身后冒出来,看不清局势的乱喊:“爷爷,车停好了——呦——谁家的孩子,长的这样水灵,都快赶上小爷了。”

品易一巴掌拍过去,什么人也敢乱比!

吉梧委屈的摸摸头,撅着小嘴,屁都不敢放一个,转而又收回委屈的脸,看向堵在门口的这几个人,尤其是小男孩长的那叫一个水灵。

吉梧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用小甜甜的话说,都是资深老油条,懂行!行呀,这些人,大殿下拒绝了通房,立即就有人想另辟蹊径了,心思活泛,够灵敏,他喜欢。

品易也无意为难人:“对牌和信件。”

“诶,诶,带了带了。”皇子府规矩多,她们懂,都懂,这位小哥长的真俊,俊又不妖,最是讨人喜欢。

吉梧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他这样的人间极品可不是人人都能长成的,怎么样帅吧。

品易检查了老鸨手里的东西,让开门让几人进来。

吉梧挑挑眉看向品易:这几个怎么样?美不美?

少管闲事!

吉梧也是宫里训练出来的怎么不懂这个意思,大殿下府上的事,好的不好的以后也轮不到他们操心,更不该干涉,他就是好奇吗!可品公公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只好憋着了,

品易叫了人把这些闹心的人引走。

来人见是品公公,吓的手脚走凉了。

吉梧立即又精神了,挑眉,珠联璧合,双向接头,都是自己人,看来是想做的很隐秘了,哈哈!“没事,没事,咱都是兄弟,熟人。”

熟人直接吓的跪下了,可不敢称兄弟,先求饶:“爷爷,两位爷爷,您们可千万别误会,奴才……”

“行了,行了,既然是你们曲公公决定的,自然有他的考量,他自己有分寸就行,走吧。”免得碍眼。

“多谢爷爷!多谢爷爷。”回头还不忘给吉梧磕一头:“多谢吉梧爷爷。”

吉梧很坦然的让他们快走,他就是添头,他知道。

其中一位小官临走前看意有所意的看了品易好几眼。

吉梧嘴角的笑都要憋不住了,他们品爷爷就是吸引人,忍不住用胳膊撞撞他,怎么样?要不要挑一个?

“我警告你,你别一出门就放风一样!”说完拂袖而去。

吉梧赶紧追上,越想越不对啊:爷爷,你骂我是狗吧!

但,想通了又如何!就是明白明白而已!他委屈呀!

几步外,带队的人哪来还敢带队,随便找了人带着去安置他们,火急火燎的去前面报信,品大总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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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谁还记得你(一)

端木徳淑将面色不佳的伊贵人拉到身边,小声安抚:“好了,还气呢,小礼是懂事的孩子,不会让你操心的。”

“臣妾明白……”就是有些委屈:“臣妾气不过他们刚刚离开皇宫就敢肆意妄为……”娘娘教养一个孩子花了多大心里,他们说带坏就带坏实在该罚!

端木徳淑拍拍她的手背:“宜早不宜晚,既然是曲公公应了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该担心的一会见了小礼你能不能忍着不哭出来。”孩子在外面了,都是操不完的心,谁都一样。

伊贵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知道大殿下不用她担心,皇后娘娘御下甚严,给曲公公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盅惑主子的事!

可看到了还是生气,他身为近身寺人,不试着劝说竟然助纣为虐!

端木徳淑真没放在心上,若是她觉得有问题,也不介意让人知道她插手大皇子府里的事将曲公公废了!

相反,她多少理解曲公公的意思。不是说投资所好,而是觉得大殿下或许是不喜欢女子。等知道猜错了自然就没有这回事了:“看看这布局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真漂亮。

看看,笑笑多好,给孩子道喜来了,就应该高兴:“府里还有一座琉璃房,亮堂着呢,等一会咱们会看看。”

伊贵人惊讶不已:“真修了?!”她听说过这是,这座府邸哪里都好,就是钦天监看过后,说缺了一角,可若是乱加又坏了意境,娘娘便提议修半座琉璃房,但耗资不少,她以为换了呢,想不到真修了。

伊贵人想想都是感动,娘娘在大殿下身上真的是尽心尽力了。

小太监擦擦额头上的汗:“娘娘,小心台阶……”大皇子没有家眷,自然是将娘娘往后院请。

端木徳淑踏入后院后便放慢了脚步,提起裙摆上台阶,不远处是这院子自带的仿照锦鲤巷的镇西王府修的锦鲤飞龙桥,自从锦鲤巷跪了镇西王,文人雅士再没机会一览其真容,这里自然就有小飞龙之称,所以这些年也是一修再修,方有了今日,人从廊前过,鱼飞龙门高的雅称:“觉得如何,可有觉得搭建不合心意的地方?”

“您看!夫人您看!它们真的往上跳呀!”

端木徳淑笑笑。

伊贵人惊讶不已:“池上的拱门做的也微妙,娘娘好眼光。”像月像龙,亭台长廊,五行窗景,哪一副都好看,哪一个台阶上去都是另一番景色,一步一景,一景一画,皇后娘娘最会选这些文雅的东西,错不了。

“哪里全是我的功劳,前院的乱石阶不就是你想的,回头等客人散了,你去看看做出来的实景是不是像你想象中的样子。”

“嗯,妾身就托大,一定过去看看。”

“自家地方,谁还拦着你不成。”

……

曲公公听到汇报,整个人激动不已,也不管在招呼谁,急忙向后院行去,心里又高兴又着急,皇后娘娘竟会亲临!着急的是,两方人怎么就撞上了,可又ie冲撞了皇后娘娘,早知这样他就不特意安排他们走那边了。

曲公公更多的是高兴和激动,皇后娘娘亲自过来是多大的荣幸,主子以后在圣都行事也有了一道保障,最最重要的是,娘娘来了,大殿下肯定喜欢。

“快,去通知大殿下!快!”

“是。”

……

大皇子府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下。

大皇子府迎客的管事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迎了上去。

小小的‘荀’字刻在一块不名贵的木板上,马车也不见一品大员的文麒麟标配,四角甚至没有一件玉饰,从远处看上去只是一辆淹在车群里显不出样子的马车,但京中贵府的门童管家却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辆马车的主人——皇上眼前第一红人吏部尚书荀故风。

荀故风下车,并没有直接离开,亲自将轮椅接下来,转身抱下了一位,即便只漏出一双眉眼亦让人觉得定是俊美非凡的少年。

少年的眉眼非常好看,却给人一种霜露寒刀的肃杀之美,若是男人戴面纱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却没有,一条黑色的绣着金线百福纹的面纱,戴在他脸上,别又一股不成熟的冷然风采。

少年坐回轮椅上,管事发现少年的腿脚全掩盖在衣衫下看不出来,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恐怕下身伤的很重,或者根本发育不好,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发生在眉眼如此不同的俊美少年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忍不住会想,若是有一双完美的腿,此间少年又是何种角色。

少年好奇的抬头,眼里是纯然的清澈,他看着皇子府的牌匾,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少年笑的很好看,仿佛一瞬间吹散了他眼里的寒霜,瞬间吸引了百圣千灵。

荀故风止了所有人想帮忙接轮椅的人,拿了毯子亲自为他盖好腿脚,就不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出来看看。”徒惹外人几分窥探的目光。

290谁还记得你(二)

“就是想看看。”

少年抬着头,难得有几分任性的小脾气。

荀故风顿时失笑:“好,咱们小甘想看就看。”小甘很少有好奇心,也不喜欢与人说话,多数时候都自己待在房间里,不见人,谁也不见,到了圣都后更是没有再出过自己的院子。

虽然不爱出门,但他并不闷,相反性格很好,让荀故风每每找不到他不出门的结症所在。

他并不觉得是他救了小甘,很多时候,他觉得他们是互相救赎,那时候他与小甘的区别不过是身死和心死的不同罢了。

他竭尽全力救他,说是竭尽全力他那时候也身无分文,又是战局,能有什么好药材大夫,不过是他乱养,他倔强的活。

他身体在寒水里袍时间太长,出现了坏死的现象,双手虽然恢复了知觉,这些年大量的药材填进去,也像了几分样子,双腿却早已干枯,他这样的现象,如今依然是靠药材养的。

清正廉洁?其实他不完全算,刚受赏识那些年,他也没少为别人谋利益,只是做的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这些年却少了,很多药材对小甘已经没有效果,平常的药物,他已经能供应开销,太医也看过,如今已是孩子最好的状态,谁也无法阻止寒冰冻过的身体,加速的退化。

今天难得他任性的想做一件事,荀故风就是再不喜欢这些人多余的目光,也不忍心驳了孩子难得的小脾气。

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今日人多,你若是……”

“无碍。”小甘调皮的将脸往面纱中缩缩,眨眨眼:“这里真热闹?!”

“当然热闹,今天大皇子乔迁之喜。”

宗礼哥哥乔迁之喜,小甘眼里的笑意更深,总是躲着人不说话,头永远抬不起来的宗礼哥哥?

门边的人越来越多,认出荀大人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再下一刻,视线会下意识的落在他推着的男孩身上?

小甘没有理会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苛刻的衡量着看着这座气派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汗白玉石阶,石阶两旁的石屏上绘着苍劲挺拔的迎客松,不远处两座比他高好几倍的威武雄狮,门口的侍卫站姿笔直,精神饱满。

小甘摇摇头,他不喜欢玉石的台阶也不喜欢那座狮子,娘的爱好有时间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她喜欢的东西很多精致的不实用,可也没有人提醒她,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还是没有人提醒她,定然是他母亲脾气糟糕的,让下面的人更不敢说实话。

宗礼哥哥真是倒了霉,要踩透着几分纨绔子弟风格的汉白玉台阶几年了。其实他不太了解宗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

荀故风强硬的将斗笠递过来。他不喜周围探究过后惋惜的目光,轮不到这些人惋惜!

小甘没在意,透过黑色光线,他还要说,他还不喜欢这个门闩,不觉得憨傻的不够威猛吗!?

“这是谁家的孩子?没见过啊?!”

“外侄。”再没有更多。

荀故风绕过了所有企图与他答话的意思,径自推着他入内。

小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花缭乱的看不过来,他知道母后不会介意他拖累人的身体,也不嫌弃他腿不能用,手不能写,定然也会像照顾宗礼哥哥一样照顾自己,甚至照顾的更好。

他能说话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找父亲母亲,可是他得知他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更糟糕后,就没了这个想法,让父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已经是他的不孝,怎么能让父母以后都承担这样的痛苦。

“叔叔,我能去那边吗?”

“当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即便是想看完这座皇子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此喜欢。

“那边花开的真好看。”

荀故风将他推过去,推倒安全的地方,将轮椅固定好,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当然好看,这里是仿照皇宫的御花园建造的,虽然规模不大,几乎缩小了百倍不止,但每一种花的布局都是经过千算万选,连地上的土都是御花园养了十几年的肥土,还有那边的那片爬山虎看到了吗?”

小甘看过去:“嗯?”

“以前是长在大殿下院里的外墙上的,大殿下经常在这片爬山虎旁的石桌上下棋,大皇子出宫,皇后娘娘怕大殿下不习惯,便让几百宫人,一点点的把这片爬山虎从墙上请下来,原封不动的搬进了大皇子府——”夸张吗?

小甘赶紧点点头,太夸张了!他都要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她儿子了。

“这片爬山虎还有专职的花艺师傅只伺候它一株,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皇后娘娘疼爱大皇子?!”

“错过,是怕死了,御赐之物受损,那是滔天大祸。”

小甘反应了好一会才发现叔叔这是在逗他呢!

荀故风笑的不行,难得他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你竟然信了?!荀小甘你也有脑子不好使的时候!”

荀小甘横自家叔叔一眼,不想理他,可又忍不住问:“这片爬山虎不是宫里的?”

“是。”荀故风看着那片原封不动移过来,一片叶子也没有伤到,甚至不曾有萎靡期的爬山虎,与其说是皇后娘娘疼大皇子,不如说皇后娘娘可能很无聊,已经无聊到不觉得一点点的取下一片爬山书是多么无聊的事情。

而且,说是取,怎么可能真取,应该是连墙一起移过来的,这是多大的工程,一晚上处理的干干净净,品易这个人……

有时候想想,皇后娘娘保这个人不是没有道理。

“叔。”

“嗯。”

“你喜欢整座宅子吗?”

“不知道。”

“我喜欢。”荀小甘的目光充满了向往。

荀故风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小甘很少表达喜好,而且,这么一座布局巧妙的宅子,他可仿造不起。

他不是喜欢这座宅子,而是娘也定然会给他造一座这样的宅子,如今他来过了,就当他也住过了。

291谁还记得你(四)

“荀老弟?!真的是你!”工部尚书贺南齐舒口气,终于‘逃’出来了:“老弟!在这里躲清净不喊上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着不讲究的坐到了台阶上,顺便看到了轮椅上的少年,微讶:“谁呀?”

荀故风闲适的表情散去,并不喜欢同级官员之间这种自然熟的交往方式:“侄儿。”

侄儿?!荀故风有侄子?!贺南齐忍不住认真看了一眼,这装扮很奇怪啊!身体不好他不意外,但身体不好还打扮的这样个性的就不多见了!而且为什么带着罩纱,就算毁容了男子戴戴面具的多吧。

荀故风目前风头正建,有些事也不是他能随便问的,只能挑无伤大雅的事情说:“这个椅子是去年的了,现在有新的了,好像是谁递上来的给太医院的了,回头我给你找找,给你定一辆。”

是地方上给以为年迈的老院长的,他已经让人定了一辆:“多谢贺大人。”

“谢什么,你我兄弟。”不过:“这孩子……”的斗笠……

荀小甘好奇的看着他,外祖的同僚,工部尚书贺南齐?长的和画像差好多,叔叔肯定不喜欢他要不然不会把他画的都是缺点。

“不能见浓光。前面正热闹贺大人怎么过来了?”不喜欢热闹,您可以直接离开。

“还不是太热闹了,大殿下不知道有什么事离开了,那些人还不是就闹腾上了,哈哈!我还不趁机跑,什么时候走。”

荀故风心想你真会挑地方。

“我以为你今天不来?”

荀故风笑笑:“正好无事。”

荀故风不参加宴请是圣都官员都知道的事,难得他也过来走走,也是,又没有站队之嫌,还可以赏赏这座宅子,以后可不见得有机会这样好好看看了!所幸大殿下身体不好,留一顿饭也没有什么:“这片的遮阳做的不错。”

荀故风勉强掀掀嘴角。

荀小甘兴致勃勃的听着,工部尚书贺大人是爹爹登基后提上来的,他能滔滔不绝的讲完这个院子所有的布局和结构手法,统筹兼顾,徐徐道来,问题是还不枯燥。

荀小甘大概能理解他爹为什么选他了,这是一位能政能工,能言善辩的话多人物。

荀故风瞥小甘一眼:你点什么头,你听的懂?

听不懂啊!但贺大人会讲,吸引人,这点你就不行!你生什么气,你也会讲,你可会讲了……

……

宗礼高兴急回后院,整整衣服跑进去:“母后!孩儿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

端木徳淑笑笑:“快起来。让我看看宅子的小主人,嗯,精神!快起来,起来,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在外面就是不一样,瞧瞧多俊。”

“母后,孩儿在宫里就不俊了,母后是不是嫌孩儿多吃了几斤米,才想把孩儿赶回来的!”

“都会顶嘴了。”

宗礼笑笑,走了过去,心里还是担心:“母后怎么过来了,多危险,下面的人也不管管。”

“娘娘听见没有,连奴婢都编排上了。”戏珠委屈呀。

宗礼怎么能不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

端木徳淑安抚的拍拍孩子的手,现在又不是当年,哪里有那么多事。

那也是担心,宗礼对向伊贵人:“孩儿见过母亲。”

伊贵人与有荣焉的,含泪点头,也不是伤心事,就是忍不住,看着孩子好就是想哭,伊贵人急忙起身:“大殿下客气。”她品级不高,在外是受不起大殿下礼的。

“前殿忙着,你过来做什么,去吧,我和你母亲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走走。”

“母后的事怎么能说没什么事,孩儿自然是陪母后要紧。孩儿就赖着不走了。”

“你这孩子,小曲也是,一点点事都要报给你知道,折腾的所有人都不能安生,去吧去吧,一会人都知道了,我们连出去走走都不方便。”

宗礼立即起身:“孩儿带母后和母亲在外走走如何,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呢。”

伊贵人闻言顿时激动三分。

端木徳淑见状笑着点点头,自己逛和孩子带着当然不一样的:“好,那就劳烦咱们大殿下了。”

“看母后说的,这是孩儿的荣幸。”

……

小花园的人慢慢多了,有荀、贺两位大人在,这里怎么会总是没有人,只会越来越多,巧遇的偶遇的,特意过来偶遇的。

所有的视线或多或少都会在小甘身上停留,虽然小甘并不介意,有时候还会看过去。

但荀故风不喜,起身:“孩子贪玩,我带他去那边看看。”

贺南齐也不受其扰,急忙跟着起身:“一起,一起。”

荀故风看他一眼,本想拒绝。

小甘扯扯叔叔的衣袖,贺大人人很好的,而且不用想理由拒绝人,他也很喜欢贺大人的。

荀故风将他的手塞到毯子里,便没有说话。

大皇子府宴客,人流众多,哪里不是人,荀故风从更道过去,直接绕到了后面。

“说起来大皇子也是幸运。当年皇上那些子嗣留下来的也只有他。兵荒马乱的,稍微有个病痛都有可能致命,反而是体弱多病的大殿下撑到了最后。”

“……”

“如今大殿下也长大成人,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也而在长大,江山稳固,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啊。”

荀故风觉得不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皇子众多有皇子众多的麻烦,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而且都说大皇子体弱多病,但他并不觉得大皇子病到了什么地步,他能思棋局能骑马,而且气色很好,这是体弱多病人的体征?

下面的皇子还小看不出什么,但各个都是勤学上进的皇子,就看个人能努力到什么程度,看大皇子的造诣,下面的再庸才也不应该不能看。

“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看九皇子?”

荀小甘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听着,其实很多事情她都记不得了,很多知识模糊的画面,爹爹有那么多孩子了,真好,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

荀故风推着他拐弯,大殿下府中没有女眷,招呼女客也多在前院后厅。

“说起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二殿下你见过吗?”

“见过。”

“听国子监的那意思二殿下很皮呀!你可小心抓你给二殿下‘固蒙’。”

荀故风笑笑,他最近没有时间,没有任教皇子的意思。

“娘娘看那边!是清风林,中间还铺了路呢?”

宗礼小小:“清风算不是,若说清风林当属丞相府明心堂的竹听风,那一片才是真绝色。”

“奴婢又没有去过,奴婢觉得大殿下这里好,就是大殿下这里好。”

端木徳淑笑笑:“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把这几颗竹子赞的像海了,这只是一座屏,分割的是那边的石景山。”

“奴婢不如娘娘有学问,不懂嘛。”

吉梧:“姑姑不懂,姑姑别说呀。”

荀故风、贺南齐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停下脚步。

荀小甘抓着叔叔的衣袖,想走!却动不了!

荀故风、贺南齐有种闯祸了无奈,现在往回走,轮椅肯定要发出响动,见而不礼,可是大罪,而且若是站着不动,被人发现了更是尴尬。

出不出去?

不知是哪位娘娘?

不管是哪位都是冲撞吧?

而且听身影……

出去吧,越晚越不利。

荀小甘不让叔叔推。

荀故风立即蹲下身:“怎么了?”

荀小甘摇头:“我要走,现在就走,我想回家。”

“小甘……”

“我要回家。”

三人动静都不大,但大皇子匆忙调来的人不少。

“什么人出来!”

端木徳淑、伊贵人、戏珠、品易瞪人看过去,除了半人高的灌木后的贺大人没有看到什么人。

荀故抓着突然慌乱的荀小甘;“好我们走,不要慌,看着我,看着我!”

荀小甘不听,他要走:“现在就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我们回家,你不要动,我们回家!”荀故风不顾身后的人带着快跳下轮椅的小甘急忙转身:“不要动,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怎么了吗?”端木徳淑的声音响起。

荀小甘不听,他要走。

贺南齐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

荀故风不敢不问候,压着小甘不让他动,慌忙解释:“娘娘、大殿下见谅,小孩子不懂事,微臣先带侄儿离开,回头,微臣再像娘娘请罪!”

荀小甘力气太大,慌乱无章的挣脱了荀故风的钳制,轮椅顺着坡度的路借着推力快速向下。

荀故风急忙去抓。

品易稳稳的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微臣该死,微臣失手,请皇后娘娘责罚,请大殿下责罚。”

荀小甘不动了,他坐在轮椅上,垂着头,带着墨黑色的斗笠,膝盖上带着毯子,不说话,不闹,也不动,安静的像个假人。

伊贵人的目光都在坐着轮椅的人身上,实在是这个人包裹的太像刺激,忍不住自家孩子身边挪动。

品易也不动神色的欲挡在皇后娘娘身边,被皇后瞬间瞪了回去。

“荀大人请起,是本宫惊了你们才是。”

小甘眼角落下一滴泪,泪水抵在面纱罩着的毯子上,快速渗透。

端木徳淑看眼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笑笑,这个孩子有意思,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很吸引人吗,瞧瞧那斗笠上的玉坠,想人让不多看两眼都不行。

装扮如此矛盾的人真是少见,但是荀故风的家世她也无意过问,何况她们中有可谈可不谈的蒋氏。

吉梧不悦:“见了娘娘不脱帽。”脱大吗!一惊一乍的,她们娘娘很吓人吗!再吓人也不必你,做个轮椅还弄的奇装异服更吸引人吧。

“微臣多谢娘娘体谅,微臣定向娘娘赔罪。”荀故风起身。

吉梧慢慢的靠近品易靠近那把椅子,伸出食指,猛然顶开了少年头上的黑色斗笠,漏出少年一双寒如冰魄又惊慌复杂的眼睛,漂亮的眼中顿时布满惊慌。

荀故风礼都不顾了,急忙拿起斗笠给小甘戴上,一拳打了过去!

吉梧当场摔在地上,头晕脑胀,鼻孔嘴角都是血,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铁球瞬间砸中,眼前一片漆黑。

场面瞬间乱成一片。

伊贵人、曲公公瞬间去保护大殿下。

大殿下、品易顿时去保护皇后。

周围瞬间被御林军包围!

贺南齐头皮发麻,这!这!这!

吉梧缩在地上吭吭唧唧,他疼,好疼……

品易恨不得剁了他手指!疼死了活该!

荀故风回过神来,知道大事不妙,护着小甘在身后不说话,听候发落!

端木徳淑推开宗礼和品易。

戏珠呆呆的看着被荀故风遮住的孩子,他那双眼睛似乎还在眼前一样。

端木徳淑慢慢的走过去。

品易想拦,猛然见戏珠如此怪异,脚步顿时顿住。

端木徳淑走过去。

荀小甘想了想,拉了拉叔叔的衣袖。

荀故风让开。

端木徳淑站在他身旁,就这样站着,静静的看着他。

品易立即让人散开,吉梧抬出去,御林军退下,贺大人请出去,让大殿下带伊贵人去喝茶。荀大人固执的不动,但被品易强硬的拖到了一旁。

端木徳淑顿下身,没有掀他的斗笠,手放在他腿上的毯子上。

小甘拦了一下,又放开。

端木徳淑笑笑,孩子手很凉,手掌很小,有些皱,那么冷的天气,若是能捡回一条命,定然不会没有一点损伤。

那一天宗之毅和徐子智不惜封了河道,所有沿岸船只出动检查,那么长时间一无所获,但是寒气就能要一个孩子的命,生还的希望更是渺茫、

她事后去看过,下游水流湍急,巨石随浪任意拍滚。

端木徳淑摸上他的腿,摸了好一会,停下,眼里都是泪。

“我没事的……”小甘声音很低,有些孩子气的哽咽和小心翼翼。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趴在他腿上哭的不能自己。

品易看向荀故风。

荀故风面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292谁还记得你

什么是有事……傻孩子。

端木徳淑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尽量不要吓到孩子,她是母亲,更不能哭,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不稳重。,

端木徳淑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神情中激动的笑意,她的傻孩子,她的宝宝。端木徳淑攥着他的手,舍不得动、舍不得松开,唯恐一眨眼,又是一场梦。

戏珠早已经哭红了双眼,真的是世子!她的小主子,是小主子,戏珠哽咽的不敢哭出声,她苦命的殿下。

端木徳淑没忍住,垂下头擦眼泪。

荀小甘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摸摸母亲的发丝,又急忙躲开。

端木徳淑感觉到了,笑笑,不真实是不是?傻孩子。

荀小甘有些羞涩。

端木徳淑想笑想安抚孩子,可眼里的泪水就是止不住,但也明白不能吓到孩子,她的心肝肉,她竟然还有再见到他的一天,她竟然……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感谢谁,不知道咱们表达她现在的激动,她不想哭,她……

端木徳淑谨慎的伸出手帮他摘了斗笠,一双好看的,在她梦中出现中无数次的眼睛如此真切的看着她,不是哭喊坠下的惊慌,不是撕心裂肺的母亲,他如此生动的看着自己。

端木徳淑去够他脸上的面纱。

荀小甘下意识的要去看荀故风,可他忍住了,没有动,只是微微不习惯的看着母亲。

面纱落下来,并不是多风华绝代的少年,却是母亲眼里的一切。

端木徳淑贪婪的看着他,仿佛那是世间的珍宝,永不消失的永恒,他的下巴泛着深浅不一的青紫色,皮肤很白,是透着病态的苍白,一只耳朵有些卷,薄如蝉翼,他胳膊很细,到了手掌这里又有些好转,头和身体加在一起常人便会觉得很怪异。

但徳淑觉得还是那么好看,眉眼那么激灵,小时候就调皮,现在还这么鬼灵,端木徳淑笑着捧住他的脸,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宝宝……”

荀小甘差点跳脚:“我都大了……”大了,不能叫宝宝了。

端木徳淑笑着,眼里都是眼泪,大拇指摩擦着他微凉的脸,看着他消瘦的身体,她的宝宝最难受的时候一定很想父母在身边安慰他让他撒娇;更大的可能是他独孤伶仃的躺在床上很多年,能动能说时,早已物是人非,他们错过了他最需要他们的那些年。

他们怎么就没有找到孩子,怎么就……

“都看着呢……”

让他们看!没有什么比你在更令娘高兴的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比你重要,端木徳淑摩擦着他的脸不舍得放:“宝宝……”

荀小甘赶紧四下看看:“我叫小甘……”以前叫宝宝的时候他就有羞耻心了。

端木徳淑就像没听见对着孩子笑,倔强依旧:“宝宝。”

荀小甘闻言不好意思的垂头,扣扣自己的手指甲,看看母亲,再扣扣自己的手指甲再看看母亲,见母亲还一直盯着她看,心里又不好意思又骄傲,不禁冲散了些许不自在:“我爹爹呢?”

“你爹爹也很想你。”都很想你。

荀小甘笑笑!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都很想我,你们那么想我做什么的小样子。

端木徳淑忍不住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她的心肝肉。

荀小甘要疯了,他这么大了不要抱!啊,叔叔,他娘非要抱他好吓人。

端木徳淑哭了又笑,笑了又忍不住哭,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全部的悲喜。

荀小甘感受着母亲的温度,眼圈瞬间红了,过了一会,将头贪心的靠在母亲肩上感受母亲的温暖。

品易远远的看着,目光温柔,是小世子吧,长大真好看,即便病成这样也不掩他风华初绽的绝色,像娘娘,难怪皇上总是惦记,第一眼便觉得是会让人记忆幽深的孩子。

能再次看到小世子,对娘娘来说这是多大的惊喜,在这个时候,小世子对娘娘又有多重要!娘娘太需要世子殿下了!

品易嘴角漏出一抹不一察觉的笑意,真好,都好,他主子的全世界,没有人比你再重要的全部。

宗礼安顿好母亲走了过来,看着母后抱着轮椅上的少年,脚步渐渐顿住,少年一对让人一眼不忘的眼睛带着温润的笑意。

宗礼早有准备的心咯噔一下,猛然有种赝品早晚会被剔除的悲凉,又为这位生来便耀眼夺目,能盖过所有人风采的嫡世子高兴,他还在,母后定然非常高兴吧……

荀小甘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宗礼,眼里的湿意瞬间散了三分,笑笑。

宗礼恭手,没有敢上前打扰,恭敬的站在一旁。

小世子心中愣了一下,对宗礼哥哥笑笑,应该是宗礼哥哥吧?时间太久了,他好像很不一样,这或许就是大皇子的气派,怎么能像他记忆中一样,总是待在角落里……

他记忆中的人除了父母都只是记忆了。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肩:“我们回家……”娘带你见爹爹,带你见所有想你的人。

荀小甘立即睁大眼睛,强烈抗议:“我不要回封地啦,封地太远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

荀小甘睁着一模一样的眼睛回视母亲。

端木徳淑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凑近他使劲揉他的脑袋,抖激灵!我让你抖激灵!“这事由不得你,你爹也不回应了你!”

宗礼看着母后和世子,神色僵硬的带不出一点笑容,他不是不高兴,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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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父皇二字(一)

荀小甘拉住母后的手,示意母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也不是掉进河里便被爹爹得捞上带的小可怜,他现在回去只会给父皇母后添麻烦,而且没有必要。

荀叔叔救了他,本是好意,可利益至上时,难免不会有人觉得荀叔叔是别有用心,想谋什么大事,而且,身为人子,本就不是人人都能相信的事,他不想荀叔叔难做。

他的身体最好的情况也撑不到父母寿终正寝到底时候,他希望自己走的时候所有爱他的人都不送行,他希望父母只知道他去远行了,为他高兴就好。

荀小甘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母后:你看我都这么乖了,答应我吧?!

端木徳淑现在什么都愿意答应他,除了这一点:“你想都不要想!你看你爹若是知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会不会过来再打断你的腿。”

提起爹,荀小甘有些心虚,爹爹在他心里不是皇上,始终是最疼爱他的爹爹。

而且他还给自己换了个姓,爹爹一定会打他的,他不要不要回去:“我都这么可怜了……”

“我看你皮厚着呢!什么事都敢自己做主!你什么都不要想,这也不是你该想的,你……”

“可我怕麻烦呀。”荀小甘睁着眼睛讨好的看着母亲:“回宫后会很麻烦的,会有很多我不想参与也要做的事,太浪费我时间了,我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看着他,顿时哑口,孩子会顶嘴了,次次都还要戳你的心,你能怎么办:“还有你爹爹,哪里用你操心。”

“爹爹操心,我也操心啊,我这么乖……我……啊,娘,你不要——”

端木徳淑忍不住把他抱过来,亲亲。

荀小甘他长大了,长大了!

戏珠又哭又笑,被娘娘难得的‘固执’逗的不行。

品易也笑,娘娘很久没有被孩子拒绝过了。

荀故风已从震惊中回神,心中翻滚不已,很多事他比他们知道的更多,这个孩子是后来的几年才能说话,能开口后便决口不提自己的父母,也不出门,他一直以为他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不到,他竟然是皇上亲自点了长明灯的小世子。

他与娘娘同在一起时,眼睛几乎和娘娘一模一样,但小甘的眉毛应该更像皇上,若分开看,他并不能让人第一眼想起皇后娘娘。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宗礼走上前:“母后,外面一会该击鼓了,容孩而带世子殿下回房可好。”

……

他不想回去,端木徳淑就不催他,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多,一句劝的也不想反复,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

端木徳淑听着孩子讲他的生活,再无趣的小事也听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每次都给出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两人从上午聊到傍晚,她有说不完的叮嘱,听不够的声音。她家宝宝不走,她也不走。

荀小甘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也看着他,怎么了吗?

荀小甘不是任性,不是真不想回那里去:“很晚了?”

“无碍,娘一会让你大哥回去报一声平安。”

“娘,我以后真想多出去走走看看。”

“母亲陪你去看看。”

荀小甘后悔了,他娘太粘人了:“我叔呢,我叔——”

“喊你婶也没用。”

“我没有婶。”

……

“皇后出宫了!你们现在告诉朕皇后出宫了!你们是不是一天天当朕是死的!”

明珠带着凤梧宫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谁知道皇上这时候会过来!

“若是朕不过来!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东西是不是都没想过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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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父皇二字

明珠头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皇后娘娘不在,谁敢与皇上顶嘴,不要命了。

宗之毅指着明珠:“你!你说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出宫的!”

明珠语气恭敬,头也不敢抬:“回皇上,辰时前后。”

“现在什么时辰!”

“回皇上暮时。”

“如此重要的事你们可有上报!”宗之毅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这个时辰还不见自家主子回来还坐的住,是这些人太蠢还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拉出去打,如果会折了凤梧宫的颜面,不闹那么大动静就整治不了这些人了吗:“张嘴!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回宫什么时候停!”

明珠没有犹豫,带头张嘴,下面的人紧跟其后。

赞清沉默的站在主子身后,不看笑话也不同情,凤梧宫在他们前院所有奴才看来欠收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娘娘出宫这么大的事,她们竟然做的悄无声息,该!

明珠觉得就那样吧,皇后娘娘出宫看大皇子,也没有刻意瞒着,不过是前院放在后宫的人少,风吹草动的,若不是皇上特意问,传不到后院罢了,皇上要罚也是应该的,毫无怨言。

只是娘娘确实回来晚了,按说中午过后就该回来的人现在还看不到人影,让人出去催了一遍又一遍,都说有事,就是皇上不来问,她们也要派人出去硬请了。

宗之毅脸色难看的坐在正位上,没有埋怨她出宫的意思,只是这个时辰还不回来,难免三分怒火!

寻人的太监回来的很快:“回皇上,皇后娘娘让您去一趟!”

宗之毅的脸立即绿了,这是要让自己给宗礼做脸吗!

宗之毅一肚子火,顿时甩袖起身!她最好不是让他去逛园子,否则这些个奴才回来继续打!

赞清怔了一下,急忙跟上,皇上这是要干嘛!真去!这个时候了!

……

“手疼不疼?”

“不疼,这两年已经不会有感觉了,都是以前落下的痕迹,你看我脸养的好吧,都没有落下冻痕。”

“是,你用心养了,你爱美。”

“也是荀叔叔照顾的好,荀叔叔可厉害了。”

“嗯。”

“娘知道。”

“你父亲的左膀右臂虽然说的有些过,但也是重要的耳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也那么觉得,他好棒,他打架也很厉害。”

“哦?荀大人还会打架?”端木徳淑剥了一颗软糯的栗子给孩子。

荀小甘接过来看看外面的天,然后看看娘亲。

端木徳淑便温和的看着他。

“……我需要时间……”

“娘知道,娘给你时间……”只是不舍得离开:“再过一会,娘就走……”端木徳淑没有说话,只是不好衡量过一会是过多久。

宗礼听了下人的传报,看了母后一眼,慌忙出去。

荀小甘看向母亲:“大哥怎么了?”

“有事吧。”端木徳淑并不在意:“栗子好吃吗?”

“嗯,跟南街铺子里的糖栗子一样好吃。”

“是祖传的手艺,宫里当值的事他的祖父。”

“娘怎么知道。”

“宫里有个特别喜欢道别人家是非的乐师,没事就念叨念叨谁谁有后台,不想听她也能拉着你说上一天,最是会啰……”

品易、戏珠急忙恭身:“奴婢(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的目光牢牢的落在与徳淑坐在一起的孩子身上,忘了给任何人眼色。

荀小甘看着爹爹,看了一会,垂下头,又抬起来对爹爹笑。

宗之毅立即冲过去,眼里布满了克制的红丝,还是忍不住激动的握住的手,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情绪,他觉得他就像……就像死了又活了,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孩子,他……他……

荀小甘回握住父亲的手。

宗之毅所有的情绪堵在心口,这一刻可以说连徳淑他都是看不见的,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他……是他……他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他唯一的香火传承啊,他怎么能不……

“爹——”

宗之毅沉重的点头,出了答应他连一声嗯都发不出来。

赞清顿时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说话,小世子?是小世子吧?赞清瞧瞧斜眼看向对面的两人。

品易也正看向他。

“孩儿不孝。”

宗之毅急忙摇头!觉得要撑不住了!他——

端木徳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安抚的拍了一下,有些情绪,只有她们两人能体会,也彼此了解。

宗之毅握住妻子的手,彼此传递着再见到孩子时,内心的重击。

宗之毅还是没有忍住,起身背着孩子擦了擦眼角,才注意看他的样子,可什么样子有什么重要,以前盼着孩子长大成人,成龙成圣,现在他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肆意任性,管它江山几何,谁死谁亡,谁也不如他的孩子高兴重要!

宗之毅拍拍孩子的背,力道不大,传递着一个父亲的坚定。

荀小甘笑笑:“爹还是这样好看,而且好像更高了!”

宗之毅抬手揉揉他的头,仿佛孩子还是小时候一手就能掌控的样子:“我还能再长吗,油嘴滑舌的。”

两人笑笑,彼此眼中是少年与男人的思念,不浓烈,但他知道他是他爱子,他是他如山岳般慈爱的父亲。

“什么时候的事?!”宗之毅看向妻子。

“今天。”

宗之毅立即看向儿子。

荀小甘立即心虚三分,与面对母亲时的绝对包容宠爱不一样,父亲总是严厉的,而且有些情绪总之男人会更了解男人,因为自己还是男孩,又时候总是怕被长者否定自己的想法幼稚一样,心虚着。

宗之毅看他一眼。

小甘立即转开视线。

宗之毅神色含笑,他还能凑他吗!他就是自作主张,想当然了,他也舍不得他打他,不过不能纵容是肯定的。

宗之毅心里想着要严厉要不然镇不住孩子,但世子对他的意义怎么能一样,脸还没有扳起来要三分威严,心里已软的一塌糊涂,丝毫苛责不起来,恨不得事事如了他的心意。

295父皇二字

“先回家再说。”

小甘刚要开口。

宗之毅看向他:“先回家好吗,其他的事明天说,你不想说就永远不说,但先回家……”

小甘眼睛微红。

宗之毅上前,蹲下,给孩子一个背。

端木徳淑神色鼓励的看着他。

小甘眨掉眼里的泪,伸出手搂住父亲的脖子,头靠在父亲肩上,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笑笑。

小甘纤细的手臂更收了几分力道,就算别人都惋惜他好又怎样,那些会很讨厌又如何,他还有爹爹有娘。

品易、赞清急忙接了宫灯引路。

宗之毅背着他,孩子很轻,腿几乎没有长大,这是他曾经活泼乱跳调皮的让他头疼的儿子,这是……

宗之毅告诉自己不能落泪,他需要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坚强才能给孩子自信,何况这是他儿子,他绝不允许还不如他的人对他目露同情,可当比同龄孩子轻了很多儿子落在背上时,他依旧悲伤的嗓子发疼,强忍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端木徳淑伸出手握住他的胳膊。

宗之毅看向她,心里有太多话要说,太多,太多,多的不知道要从哪一句开始。

没事,我都有时间听,宝宝很好,他还在,不是吗。

我很……我……对不起你,当年……

我就算我带着他难道就保证不能有意外了吗,我们都不能保证,为人父母,我们除了感谢,再不能做什么。

宗之毅神色又苦又喜,千般情绪在心里。

“爹爹,我知道你可厉害了。”小甘趴在他肩上,整个世界在他视线中呈现着父亲的高度。

“嗯,你以后也可以和爹爹一样厉害。”

“那也不用,毕竟骑马打仗很累的。”

“那还累吗。”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的毯子给他披在肩上。

小甘不回答母亲,兴奋的跟爹爹说话:“你真厉害,你还赢了。”

“难道你以为我会输!”宗之毅像终于找到炫耀自己成绩的长者,像子孙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当然不会,我爹爹这么厉害,就是非常骄傲。”

“以后你爹让你更骄傲!”

小甘勒住爹爹的脖子,其实,这时候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能像父皇一样伟岸,不能让爹爹教自己骑马打仗,不能与父亲一起做出一番战绩!

宗之毅感受着孩子靠在肩上的重要,男孩子谁没有属于自己时代的梦,孩子终究是在意的!

宗之毅心疼的没了前一刻的傲气,他的世子,曾经也是抢马骑的男子汉。

宗之毅将他放在马车上。

小甘不等父亲上车,急忙到:“你们先让开一下,让开点。”

“做什么?!”你以为你能自己赶车跑?

“让开一点。”

端木徳淑拉着宗之毅退后。

小甘像不远处的光招招手。

远处的光点越来越近,漏出荀故风的身影,他站在那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内敛从容,不争不抢仿佛并不出彩,却光芒璀璨。

荀故风以为自己会喊出殿下二字,但并没有,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着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孩子,不为他的前程高兴,也不忧心。

“我会回去的,给我留门。”

“好。”荀故风笑笑,对他摆手又重新退回暗色里。

宗之毅看着不远处的荀故风,再看看自家孩子,恭手对远处的人郑重的施了一礼。

荀故风急忙避让开,同样郑重的回礼,这一刻他们不是君臣,只是因为一个孩子,彼此敬重的父亲。

宗礼目送父皇母后离开,直到马车的队伍走出很远,挂在车尾的夜明珠再也看不见,他也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宗礼告诉自己他没有理由失落,但还是动摇了心神,世子想在她身边待多久就待多久,世子不出宫谁也不能说话,他是母后的孩子,父皇的世子,父皇不会轻易送他一座宅子,母后也不会因为他来宫高兴。

宗礼知道这没有什么可比性,可是心里苦的发疼,他做了她多年的儿子,可也不是她的儿子……不管他多小心翼翼多谨慎不愿,也还是不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殿下,回府吧……”曲公公在心里叹口气。

宗礼苦笑,只有这一次,让他放肆的抛开她的教导,放肆的自卑一次……

……

“娘,你和爹不要总是跟着我好不好,我要洗澡了!”荀小甘坐在宫里新备的刻着花纹镶着珍珠的轮椅上,拉着凤梧宫绣工精美的纱帘挡着自己的身体,他就说不要回来,他就不该一时心软。

“我没有跟着你啊?”端木徳淑站在他身后,满脸无辜的看着他。

小甘‘绝望’的看看父母身上都没有换的衣服,还想怎么跟着他呀。

小甘眨眨眼睛:“娘,您不决定您老了吗?”

“嗯。”是不年轻了。

“那你换件新鲜的啊,要不然我爹爹会不喜欢你的。爹,你不觉得你也老了吗……”

刚才谁说朕厉害来着。

“总之你们不要跟着我了,要不然我就回去找荀叔叔。”

“我真没有跟着你。”你进去娘就转身了。

宗之毅也点点头,他也没有跟着他,就是不小心就走过来了。

小甘警告的看两人一眼,让宫人赶紧推他离开,中途还不忘回过头看看他们有没有骗他。

端木徳淑笑眯眯的目送孩子离开,看不见了视线还在宫侍静立的长廊前静立:“明珠不是有意瞒着你,本也只想看看小礼,想不到,所以回来晚了……”

宗之毅也没有走:“一会让赞清赏些东西下去,算作弥补。”

“让你担心了。”

宗之毅闻言,看向她,她鬓角还是当初的样子,发丝乌黑,嘴角带着笑意,虽然少了几分古灵精怪,但是多了份恬静优美,宗之毅不自觉的伸出手,放在她肩上。

端木徳淑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浴房的方向:“真好……”

嗯,真好……

“尚一可睡了?”

“刚才问过了,睡了,等明天再带她过来。”

“嗯,去缓缓衣服吧。”

“你去吧,我再站一会。”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没有和他争,他心里恐怕不好受着,让他自己静静也好。

……

“世子?”徐知乎苍白的面色凝只一瞬间,慢慢的放下手里的毛笔,一时间无法瞬间找到与此称呼相对的人。桌上的烛灯闪了一下,但在烛火通明的书房内,这一个晃动,连一丝阴影都没有留下。

徐知乎又恍惚的收回视线,看着宣纸上的字,好像不认识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它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他觉得他是为她高兴的,至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瞬间他确实心无杂念。

可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瞬,他心如止水,甚至可以说与高兴截然相反!

遗憾既然已经存在了,永远定死在她们心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如此厚待已经得到很多的人们,却从来吝惜给他一点可能!

296一更

他可以看着所有人幸福美满,可以成全所有人的奢念,但他此刻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独独不包括端木徳淑!

他不多希望看着她生活顺遂,事事如愿,他爱过的放在过心上的也见不得对方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他首次发现他一点也不豁达,甚至见不得她好!世子落水时,他是救了,可想救和不想对方死是两个概念!

就想现在,他一点不想看到他的出现,有负他的人都幸福美满了,这未免是不是不太公平。

端木徳淑看向窗外的夜色,什么时候他硬到如此地步了……他不知道,可他确实不为她高兴。

……

一大早,小甘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是宗之毅送来的玉冠,少年精致无比的坐在昨夜从太医院运来的舒适座椅上,椅背上镶嵌了半个城镇的粮草储备。

小甘抱着妹妹坐在腿上,看着她含笑的眉眼,探究的看着他。

“爹爹说你是哥哥?”

“那你就是妹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尚一,哥哥呢?”

“尚宝。”

“尚方宝剑?!”

“尚甘。”

“上赶……”尚一歪着头,哥哥的名字好奇怪。

好吧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小妹妹长的真可爱:“你都是跟着爹爹吗?”

“嗯。”

“爹爹很好的,就是啰嗦事多了些。”

尚一闻言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努力的点点头,看吧,她就说跌得很烦人的,都是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他就不能多看会奏章,多上会朝,不要总是那么啰嗦吗:“爹爹说你跟所有的哥哥都不一样。”

“别听爹的,我就是你很多哥哥中的普通的一个。”

“我没有很多哥哥啊,我就你一个哥哥。”

荀小甘嘴角扯动一下,你这样说,让其他哥哥停了怎么想?他爹那一刀切的嫡庶观念是不是越来越重了:“爹说的也不见得全对。”

“娘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从来不当着其他哥哥这么说,可爹真的说过的。我觉得你既然是我哥哥,应该能知道的更多一点。”

荀小甘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是嫡子的受益者,说庶出如何,位面有些显得虚伪:“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小弟弟吗?”

尚一不太懂,疑惑的看着爹爹说的哥哥,哥哥长的真好看,比她好看。

两个精致的人,停在清凉小筑的水上凉亭上,安静的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端木徳淑与戏珠、明珠坐在一旁团线,她觉得身体有些重,应该已经两个月了,只是也不是第一次,不怎么想提罢了。

凉风吹来,两个孩子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的十分开心。

明珠看着小世子,又看看戏珠。

戏珠绕着手里的线,目光中也带着笑意。

二皇子带着五皇子跑过来,率先看了一眼凉亭中的人,他们被叮嘱过来,让他们不要说话,都是天之骄子,被这样叮嘱下意识的就会抵触,但面对母后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孩儿参见母后,母后万岁。”二殿下瞬间跑过去敷衍的一念而过,向大公主的方向跑过去。

身边的人吓了一跳急忙向娘娘告退追了过去。

“你慢点。”

五皇子恭敬的行完礼,在母后身边蹭了两下,才沉重的走向新来的哥哥,王姑姑说,要恭敬,不能得罪了在母后身边的新哥哥,为什么不能得罪,因为母后喜欢他比喜欢他们都多吗。

二皇子已经向大公主问完礼。

五皇子紧跟其后:“见过大公主。”

尚一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头上的珍珠摇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多了抹小小的威严。

小甘见状心里大概有了数,爹这样做或许有他的考量,他也不好说什么。

小甘看向两位皇子,以前府里的孩子比他大的多,现在他却成了除了宗礼哥哥之外最大的孩子,也成了别人的哥哥:“总是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二殿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弱了自己大哥走后就是自己最大的气势:“你不能和大公主坐在一起。”说完仰着头,一脸抓住对方错误的小得意。

钱姑姑赶紧咳嗽一声。

“哦,那我应该坐在哪里?”

“总之大公主出身高贵,谁也不能跟大公主坐在一起。”

小甘看着小孩子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一时间也有了做大哥的感触,他现在这样想,以后等小九长大了他还这样想吗,皇家的这点事,他即便不参与,也知道谁都会有谁都心思,小的时候这点天真几乎转瞬即逝:“哦,那我让大公主下来好不好。”

“当然要下来。”

钱姑姑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若不是主仆有别,她都要上去拽他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是要做什么!

端木徳淑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对小甘笑笑。

小甘神色温和。

五皇子看着他,他好瘦,好像没有腿坐在轮椅上?他几乎瞬间卡到让他危机感的重点,他看起来比自己更可怜!母后是不是以后就可怜他,不可怜自己了!

这个认识让这些天觉得自己已经很稳的五皇子心里有些害怕,他是不是要更可怜一点才能让母后继续看着他!

七皇子看着他将大公主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那样轻松,小公主天生精致他们比不得,可这个人呢,他竟然有种他抱着大公主,就犹如母后抱着大公主一样非常合适的感觉。

不是他身后的座椅足够漂亮,也不是他穿了与的公主一样好看的衣服,就是觉得他们两个站到一起很合适,至少比他们与大公主站在一起合适。

二皇子不喜欢这种合适!从小灌输给他的观念就是谁也不配和大公主说话,而大公主是母后孩子,他们不配,他也认了,可突然来个人被允许如此接触大公主,小孩子心理不自在透了。

他也想抱大公主呀。

五殿下目光深沉的看着他的腿,努力思考着弄成那个样子需要承受的疼痛度,虽然知道一定很疼,但看向轮椅上的人目光依旧倔强不认识,母后肯定还是最疼自己的!肯定是!

297二更

小甘注意到小豆丁看他,眉眼温润的看过去。

五殿下顿时一惊,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母后!这个认知让小五有些跳脚的不甘心,他也要像母后:“哥哥好。”

小甘看向他笑了,他能感觉出来这个笑的甜甜的孩子不算喜欢自己,但却能笑的这样开心,真是一个机灵鬼:“嗯,你也好。”

大公主靠在尚宝腿边,用相同的眉目看着两位哥哥。

二殿下气的跳脚:“公主殿下,您还玩上次的推圈吗?”

大公主闻言眼睛亮了一瞬,但看看哥哥:“父皇让我陪着哥哥。”

小甘拍拍妹妹的头:“去玩吧,一会再过来,要不然你父皇散朝后你就不能玩了。”

“哥哥怎么知道?”

想想就能知道:“去吧。”

“谢谢哥哥,我一会就回来。”

二皇子离开前得意的看轮椅上的少年一眼:哼,大公主是他们的。

小甘看着几个孩子跑远,最矮的那个还频频回头看他,心里不禁又笑了几分,有意思的弟弟妹妹们。

端木徳淑走了过来,陪着他坐着。

宗之毅今天心情很好,几个办事不利的也没有追究,将检举銮仪使的前锋营统领气的不轻。

銮仪使知道自己的事泄露,散朝后急忙处死关键人物,将自己快速从泥潭中抽离出来,

前锋营统领依旧咬着他不放,准备再次上书。

但对他们来说重中之重的权利斗争,宗之毅以前觉得没有什么,现在依旧觉得没有什么。他关心的是他家长子是不是还好,有没有受了委屈,要给孩子一个怎样隆重的欢迎仪式才能彰显他长子的尊贵。

宗之毅散朝后首次没有去御书房,直接奔去了凤舞宫,整个人仿佛又回来了初入圣都时舍我其谁的时候。

“爹。”小甘说话的空档最先发现爹爹,眼睛都笑了其阿里,爹爹一身朝服,更加好看耀眼了。

宗之毅笑着坐下来,看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长的好,笑的好,性子好,再没有比他更让自己满意的儿子了:“怎么样,在家里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话,住的舒心最要紧。”宗之毅像一个突然发家的大财主,极力想把自己的财富和能力展示在心爱的人面前,非要让对方满意了才行。

小甘点点头,明知道知道爹爹和娘都很宠他,真感觉到了,还是有些动容,父亲和母亲没有因为有其他的孩子觉得他是多余,多多少少安抚了初见父亲母亲的焦虑。

其实他也做好了父亲母亲做他照顾不到的想法,虽然会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他离开的太久,父亲母亲身边的孩子太多,一个人一点总要被分薄。

这与父亲母亲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就是孩子多了,多多少少会有的正常情况,所以他其实很感激的,也觉得够多够多了,爹爹和娘亲还是他的爹爹和娘亲。

“爹想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欢迎会,举国同庆——”

小甘听着父皇不能遏制的兴奋,又觉得这未必都是好事了,他不需要欢迎会,他想要的最好的欢迎已经得到了,可这里再好,他也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里,他想出去走走,去看看:“我们说好就住两天的。”

宗之毅立即看向徳淑:“你说了吗?”

“我没有。”

宗之毅继续:“我算过了现在开始通知各地的官员进京,大概一个月后就能抵达,外邦使节也——”

“爹——”

“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外邦使节,我们可以不请,你看——”

“爹,你能推我四处走走吗,我还没有四处好好看看呢。”

……

凤梧宫里住进去了一位少年的事,几位与皇后娘娘关系好的主位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可皇后娘娘没有人招人进宫相见,今早甚至免了所有的请安,心里知道的几位也不敢上前去探,毕竟皇上昨晚也没有从凤梧宫出来,可见是一位重要的人。

“等等吧,皇后娘娘和皇上可能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冒然去娘娘不一定高兴。”

璇儿只是不懂:“娘娘觉得会是谁?”

静妃摇摇头,莫非是皇上在外的私生子?!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气到了皇后娘娘也是有可能的:“再等等。”

璇儿觉得等不出一个结果来:“皇后娘娘可不是好说话的人,皇子不见得能留这位孩子多长时间。”

若是私生子,皇后娘娘确实会不高兴,可皇上应该不会突然带这么大的私生子回来,宫里私自充盈,皇上又有了九皇子,即便真是宫外的女人为皇上生的孩子,流落在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何必非待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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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有点晚了,不要等

298三更

璇儿凑近主子,谨慎的开口:“娘娘,若是皇后娘娘问您的意见,您绝对不能松口……”

静妃看向璇儿。

璇儿坚定的看着主子,您身边有九皇子,不比从前,咱们要为九皇子谋划,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皇上在外面找的什么真爱。

静儿皱眉,皇上把谁放在心上她心里有数,虽然人都会变……若是皇上真的在外面有人……

就像璇儿说的,她现在有九皇子,她……还是偏心了的想为九皇子努努力:“本宫心里有数。”

……

午饭点两人才回来,端木徳淑不知道小甘和宗之毅具体说了什么,但想想也就是那几句话,无非是宗之毅不想强迫孩子不高兴罢了,所以父子两人回来后便没有再谈‘普天同庆’的事。

端木徳淑不在乎这些,小甘高兴就好,亲自为孩子们盛了饭,与宗之毅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

端木徳淑随手为尚一整整围裙,嘱咐她吃点青菜,她没有坚持让小二小五留下。宗之毅不耐烦的眼色摆出去,对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必非要一起。

宗尚一小心翼翼的将青菜叶子挑出来,‘珍而重之’的放在一旁的白色手帕上,精细的一点点挑完,才慢慢的喝汤。

瑾姑姑垂着头不敢看皇后娘娘一眼。

宗之毅已经习惯了,不时给她添一块肥瘦合适的肉肉,但挑菜出来这件事始终坚持大公主自己亲自来。

端木徳淑也不说话。

小甘看娘一眼。

端木徳淑笑笑。

小甘便垂下头,不是没察觉出娘脾气多了,若是以前他敢这样挑,娘的筷子敢打过来,爹若是说一句话,家都不用会了,哪里风大哪条巷子待着去。

小甘虽然小,可父母之间微妙的变化还是很敏感的,不过,好似也可以理解一点,父亲身居高位,母亲若还是天天呵斥爹爹似乎真的不太好。

就是不太好吧。

“尚宝,一会跟我去御书房。”

“爹,叫我小甘。”

赞清笑着,小世子说话真好听。

戏珠瞪他一眼,谄媚,从进来到现在就盯着世子需要什么了,谁能厚颜无耻到他那种地步!

“小甘,吃完跟我去御书房。”

作为早上谈话的妥协,他没有反驳,但也不怎么热衷。

“爹,我也要去,我的小猴子还在落在书架上了,我还没有拿呢。”

“嗯,你吃饭。”

小甘闻言笑笑,觉得自己就是太多心,看尚一的待遇便知爹爹还是对娘和小妹最好,即便有些事情可能真以前方式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母亲也是要适应爹爹不再是他招之则来呼子则去的郡王爷。

……

“皇上敢弄个乱七八糟的孩子回来!他是不是疯了!”

“昭容娘娘您小点声,小点声,只是个孩子,没有说一定是皇上的。”愁死人了,她们娘娘什么时候能理智一点。

“最好不要是!我告诉你!如果是真的!皇后娘娘不跟皇上闹翻就怪了!”皇上要是真做出这种不给娘娘脸面的事,娘娘软刀子能痛死皇上,端木徳淑看着是那种软软的没有脾气,可性子拧着呢!你让她没脸!她也绝对让你好看!那是一个平日没脾气,但翻翻身就要出事的太岁爷爷。

因为锦瑟了解,所以锦瑟更觉得:“是不是战后的遗孤!”要不然就是皇上疯了挑衅皇后娘娘,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挑衅娘娘了。

粉儿也不知道,她就打听到了一点点,那些人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听说皇上皇后娘娘带回来一个孩子。

“应该只是待两天的问题……”否则皇后娘娘今天就该有动静了:“储秀宫的兰花画样怎么样?”

“回娘娘,已经画好了,只等娘娘去挑了。”

还是说起这个你锦瑟比较有动力,想想那些跳闹的孩子,真想告诉她们,很多事情想想就好了,不要真以为平坦独宠的道路正等着你们。

299父子相处

……

戏珠为娘娘固定好头发,挑选着金指树上层层摆放的发钗,神色含笑,眉眼舒展,与娘娘聊着家常:“小世子真乖,娘娘以后可就省心了,太医也说世子只是身体还好,就是慢慢养着,咱们凤梧宫别的不行,养人绝对没问题。”

端木徳淑对着镜子看看,脸色红润,眉眼间都是平和的光彩:“他能在我便什么都不求了。”

戏珠也觉得娘娘神色好多了,人也精神,这比什么都好,前些天娘娘也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慢半拍的样子,现在好了,娘娘惦记着小世子,每天都很高兴,只要娘娘高兴,怎么都好。

“他呀,让人操心着呢,你看他跟皇上使心眼那劲头,这是还不死心的想着离开呢。”

戏珠见娘娘笑,也跟着笑:“小孩子不是都喜欢跟长辈斗心眼有几次是赢了的。”

“新的轮椅可是在做了。”

“回娘娘,奴婢盯着呢,正日夜赶工呢,这甜乐师很多时候就是有些巧思。”

端木徳淑含笑的抱怨:“只有想法有什么用,没有一样是会的,提出一个想法,下面的人就要忙断腿,她呀,就唱唱跳跳的最合适。”

“娘娘这不是给她做脸了,甜乐师可不就是唱唱跳跳的吗。”戏珠为娘娘戴上发冠,金色镂空的凤凰尾部每一根纤羽垂落在发髻上打出一层层小扇子的流苏,庄重又不失活力。

品易拿了自家库房的单子过来,皇上也送来了私库的单子,那一箱箱入册的单子,很让人怀疑前朝百年贪污下来的民脂民膏是不是都进了皇上的腰包。

“娘娘,皇上让您看着选。”

“随便选几样吧。”端木徳淑没有接,她虽然不希望孩子离开,但身为母亲她清楚的知道宝宝不会留在这里,这里固然权力巅峰、翻云覆雨。

可亦不是多么值得追去的地方,对不喜欢它的人来说,只是束缚罢了,既然孩子难得的不喜欢,她亦不强求。

端木徳淑更倾向于给孩子在京中选一座精巧玲珑的宅子,名气不用太大,占地也不用太广,主要是舒服,方便他在外交友,享看生活最好。

“将本宫的嫁妆取来……”端木徳淑想想:“算了……”皇上名下的宅子更多,估计也用不上自己的。

品易见娘娘心情依旧不错,也松了一口气,娘娘不执着于必须用自己的这一点让他放了很大的心,有皇上在,娘娘再好其实也是差一些的。娘娘并不计较,再好不过:“娘娘,储秀宫的兰花……”

端木徳淑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

品易笑笑。

戏珠摇头,宫里不是只有小世子的。

“让阿静做主吧。”她要赶紧给孩子看院子,谁知道宗之毅哪一会就‘惹恼’了他,非走不可了。

……

御书房内,宗之毅与儿子坐在一起看‘新出炉’的折子,他就像坐在戏院里观戏的土财主,对着折子指指点点,不负责任的数落:“你看看,秋收这么简单的事也唯恐上面占了便宜,赶紧拿出来说说,袁事多这个人,小气无胸襟,但是谨慎。”

“你再看这个,状告你外祖家侵占盐田,你说说他是不是傻!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皇后说去!我是能管还是能说。”

你当然是又能管又能说。

“还有你那个舅舅,看看你那个二舅舅写的折子,一打开,拳头大的字!”

小甘惊叹的看着是二舅舅放大版的字体,太夸张了吧。

“他是觉得朕眼神不好,还是觉得他自己不够独特。”

------题外话------

有点事啊啊啊啊!

300二更

小甘身为人亲外甥,看着一页纸写不下十个字的事实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些人一个个的……”宗之毅将折子仍在桌子上,就像评论今天的早餐一样随意,与儿子说着家常,唠叨的收成,好的不好的,都与孩子念叨两句。

小甘感觉的出来父亲的不在意,若是自己真想要那个位置,爹和娘也定然为了他愿意赌一次大的。

但是他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故意推脱,他在外面待的太久,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说他懦弱也好,担不起嫡子的责任也好,但既然已经有了弟弟,他便想随心一次,他想过自己的生活。

“你二舅舅快回来了。”

“听说了。”

宗之毅亲昵的抚抚儿子的肩:“荀故风倒是对你用心,这些事你也知道。”

“叔叔在圣都这些年也不容易,很多事不能跟别人说,便也只能更孩儿说说,所以朝中的局势还是知道一些,还是父皇厉害,叔叔不止一次说过父皇决策英明,堪称伟帝。”

宗之毅拍拍孩子脑袋愉快的认下这个夸奖:“你说话的我考虑过了。”

小甘看向父亲。

“对父皇来说有些位置永远属于你,爹或许会有很多孩子,可嫡长子永远是不一样的,你想要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的。”

“孩儿知道。”

“你还小,爹不逼你,你想多看看便多看看,但只要你后悔了,哪怕推倒这片江山重建,爹都支持你。”

“我知道,若是我又自己的想法,弟弟们不能守住父亲的家业,我也不会看着它衰败错过了时机,可我相信弟弟们能做的更好。”

宗之毅对儿子笑笑,不跟他谈弟弟们,他对小九和对尚宝感情又不同,小九更像是必须给雁国的任务,尚宝才是他的情怀。

对宗之毅来说,他现在非常满足,有儿子在身边,所有的事情都很满足,上天是如此厚待他:“要不要升一升你荀叔叔?”封王拜相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小甘摇头。

宗之毅便没有再问,荀故风那人他多少是了解一点的:“走,去外面透透气。”

……

“那个孩子呢,怎么好几天没见他书房亮灯了。”蒋氏一身正房红褐色衣襟,问着就不回家的儿子。

荀故风停下脚步:“碰到了亲戚,娘,外面太阳大,坐一会您就进去吧。”

“我知道,知道,你忙去吧。”

荀故风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去了前院,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正中间翻浪飞鹤的图案,在下放的暗格处停了一会,便没有再向前,转身去了里间。

……

齐西雨有些急,她送进宫的文书已经好些日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是皇后娘娘不准?!

齐西雨坐回座位上,还是……相爷在这件事上得罪了皇后娘娘?!

齐西雨想到这种可能,便深思的捋着手里的手帕,为相爷捏把汗,十皇子出生皇后都没有准,想来是有情绪了。

齐西雨心里叹口气,这莫非就是相爷没有担任太子太傅的原因?哎,相爷喜欢谁不好。

齐西雨发现自己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如今恐怕连皇宫都进不去,还有五皇子这位劲敌,徐知若真是无形中给徐家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徐相又是这样了,徐家的未来似乎一时间已经看到头了。

“夫人,您怎么了?又在发呆。”

齐西雨示意她把茶放下,没又什么心情:“相爷怎么样了?”

雾儿闻言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太医看过了,说相爷恢复的不错,过些日子大概就能出门了。”

齐西雨松口气,没事就好。

“奴婢就说相爷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齐西雨不走心的点点头,谁会拿心好不好当筹码,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相爷能这么快走出来自然是好。

“夫人,夫人您怎么又走神了。”

“宫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雾儿听娘娘提起这事便有几分沮丧,徐家今年真是倒霉,充仪娘娘出这事,相爷又这样,她怎么就觉得徐府看起来比她还惨。

……

“娘娘,徐夫人已经是第三次递信函了,为什么不见见。”午后,戏珠拿着皮梳,为躺在藤椅上的娘娘梳理着头皮,长发垂在清凉小筑针织毯上,漆黑的如绸的映着日光。

“见了做什么,让她们继续冷静吧,这么些年,有事没事都觉得她们似乎京中女子的风向,出了事也是跑的最快,徐老夫人那个人,若不是禁了她的足,她能直接倒打一耙,以前呀,觉得徐家清风高节,现在再看,也是把自己家族名誉看的很重的人罢了。”

戏珠重新抬梳,笑笑,娘娘现在真有闲情,都有闲情数落徐家了:“听品易说,徐相身体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多了,还能为这点事气死了。”

梳过风池到达肩井,戏珠手法越来越轻柔,清热醒脑,舒缓胸腺:“娘娘能这么想就对了。”

端木徳淑眯着眼:“本宫一直这样想。”

“拿可不一定,前些天,奴婢说破嘴娘娘都不带理会奴婢的。”

“那还是你没有说破嘴,世子呢?可回来用膳?”

“前面没有消息。”

端木徳淑不禁叹口气:“孩子回不回来都不在身边,你说说要他们做什么。”

戏珠笑笑不接话,世子总之粘着您,您才是有意见呢:“储秀宫的花样选出来了,是一位叫应格儿的秀女,就是不知绣工怎么样,静妃问那些兰花怎么处理?”

“赏了那位秀女吧,应格儿……?”

“不是什么要臣家的女儿,也不是圣都的闺秀,父亲是五品官吏,人看着挺文静,性子也好,就是上次见到皇上的秀女之一。”

端木徳淑点点头,不会为这些事上心:“李太医女儿的事,你上些心,亲自送回去,赏些东西,这件事是大皇子不懂事,别委屈了姑娘。”

“奴婢明白。”

端木徳淑叹口气:“回头给家里去封信,若是郡主无事,让她来宫里住两天吧。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看娘娘说的,娘娘若是想见,直接把姑爷调进圣都便是。”

端木徳淑闭着眼睛不说话。

品易提着衣摆疾步走来,眼里都是笑意:“禀皇后娘娘,二老爷到城外为了!”

端木徳淑闻言瞬间精神的坐起来看着品易,眼睛里都是女儿家的笑意:“二哥到城外了。”

品易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放大,点点头:“嗯,到城外了。”

端木徳淑脸上的神色更耀眼了几分,起身,长发已经过膝,眼睛弯弯的,能耀眼时已经光芒璀璨。

品易缓缓的移开目光,为娘娘取了鞋,蹲下,为娘娘穿上:“二少爷肯定也惦记娘娘呢。”

端木徳淑摇摇头:“他才不会,他现在有儿有女的,哪里还记得我,也就是我们这些无事一身轻的天天惦记他们这些在外面跑的。”

品易注意到娘娘就算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也是笑着的,二少年三年前耽搁了,这还是第一次回京,娘娘怎么会不惦记:“少爷最晚后天便回进宫述职,娘娘不必焦急。”可娘娘怎么会心里不急,都是她放在心上惦念的人。

品易起身,腰背有些不舒服,想来明天是要阴天了。

……

天星台上,宗之毅推着小甘停下,在圣都最高的建筑上俯瞰整座皇城的布局。

宗之毅负手而立,踌躇满志,天下兴衰、万生喜乐都在他的手里。

小甘看着父亲,他虽然一身常服,但腰间的龙纹依旧威武凶悍。

“小宝。”

“嗯。”他就是他的爹爹,不是父皇。

宗之毅指指下面:“爹从小的梦想就是没有任何阻碍的站在这里,重新踏足驱逐我的地方,让他们看看,除了出身我一样可以!”

“……”

“可现在,我反而有些理解你皇爷爷了。”为人父都是偏心的,若是有人挡了小宝的路,他恐怕做的更绝:“所以,爹知道什么是前车之鉴!”宗之毅坚定的看着他!手掌放在他肩上,只等他一句话。

小甘慌忙避开眼睛,下一刻又移回来看着父皇,这一刻他是父皇,在用他手里的江山权利承诺!

小甘冷静的将父皇的手拨下去,他在这里坐坐看着便好,而且看久了也没有培养出胸襟来,要然爹爹失望了。

宗之毅看看自己的手,无所谓,孩子还小,早晚他会知道什么最重要。等他发现身为皇子其实也一无所有,连位喜欢的女孩也不能求娶,就会知道权势多少重要。

宗之毅看看孩子,好像他在外面一直一无所有,而且也不会出现娶不到的女孩……

宗之毅一时间有些犯愁!小甘真都会有想要这些的一天吗。

301恩恩怨怨

宗之毅不是一意孤行的,与孩子相处两天也明白自家孩子的心思,并不是轻易会改变想法的人。

宗之毅为他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坚持而高兴,也烦恼,他还是倾向他的。

……

静妃的手放在九殿下的背上,感觉殿下睡着后,停了动作,不自觉的坐在床边发呆:那个孩子在宫里住了两天了,为什么还不走,莫非皇后娘娘没有说服皇上?

静妃不禁为九殿下担心,若是凤梧宫的那个孩子能让皇上不顾皇后娘娘的意愿,那九殿下岂不是……

静妃不禁心疼手边的孩子,他一出生本该注定是太子,却受了那样的苦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好不容易没事了,又冒出一位皇上如此疼爱的少年,她的九殿下怎么如此命苦。

静妃忍不住九殿下委屈,她的九殿下有什么不好,皇上过问的就比大公主少,也没见像带大公主一样用心,如今连太子之位都不提了,九殿下也还是一个孩子呀,位面什么污七八糟的孩子,也配抢九殿下的光环!

璇儿悄声走过来,小声开口:“娘娘,用印信了?”

静妃差点忘了储秀宫还有一场绣艺比赛。

……

“上书房里进人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贺大人你知道吗?”

贺南齐急忙摇头,那天肯定是出事了,皇上还讲那少年带了回来,关系肯定不一般,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公开的时候,他最好不好胡乱说话:“不知道,皇家的事咱们少说为妙。”荀故风肯定知道,但他想来不参与这些。

以皇上对此少年的态度,荀大人这次恐怕又要再上一个台阶了,贺南齐不自觉的看向荀故风,想私下问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贺南齐便见有人凑了上去:“荀大人您知道吗?”

“不清楚。”说完直接离开了,弄的问话的人措手不及。

“这个荀故风……”

“人地位不一样了,您问不动了,别问了。”

贺南齐看着荀故风的背影,听着身后人明褒暗贬的话,想到那位让皇上重视的少年,荀故风虽然出身不好,但就是有一股运气,这些人不服不行。

……

凤梧宫内。

小甘趴在母后腿上,手里转着母后垂到地毯上的披肩:“娘,我想回去了。”

端木徳淑扣扣空空的耳勺,垂下头继续为小世子掏耳朵:“不要动,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你爹怎么说?”

“他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拍拍他的背让他别总是动:“等你爹想好吧,你要是逆了他的意思,说不定他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你听话呢。”

“我身体又不好,爹为什么那么执着。”

“你都成他心病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掏给你,给你一个雁国算什么。”

“娘——”

“不夸张的,换另一边。”

小甘转过头,看着母亲腰间的系带:“娘,能再见到你和爹,我很高兴。”

“高兴就在家里住几天,你爹不是也没有带着你见那些大臣,平时上书房都是清空的,你爹这些年也不容易,前朝的忙娘也帮不上,你的弟弟妹妹们又小,他着急你,你也要理解他。”

小甘伸出手,碰碰系带上的连理枝蔓:“爹爹好厉害。”

“嗯。”

“娘,你在宫里住着是不是不开心啊?”

端木徳淑笑笑:“没有啊。”

那就是他想多了,荀叔叔说他没事就喜欢自己待着乱想,想一些有没有的,他娘怎么会不开心呢:“再掏一会……”

“好。”

五殿下带着王姑和自己的功课走进来,看到母后坐在床边的光影中垂着头对着靠在她身上的小哥哥笑,五殿下顿时有些慌,几乎下意识的喊出声:“母后!”

门边的宫侍吓了一跳,但依然恭敬的站着。

端木徳淑抬头,看向跑过来的小五,笑容依然在阳光里,融入了三分平和与慈爱:“小五课业结束了?”

五殿下立即跑过去,身体下意识的靠在母后身上。

小甘已快速离开娘亲的怀抱,整整自己的衣襟,绝对不承认刚才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跟母亲撒娇了。

五皇子靠着母后:“嗯,夫子还夸我了呢?”说完看了很有威胁性的小哥哥一眼。

小甘怎么会和小弟弟计较,等长了他就知道现在这样黏娘是最孩子气的行为。

“是吗?夸我们小五什么?”

“说小五字写的好。”五殿下一脸骄傲,他每天练到很晚呢。

珍珠笑着上前接过王姑手里的宣纸,交给娘娘。

端木徳淑打开,小五年纪小,手腕也没有什么力道出来的字看不出内劲但是走笔和字形却十分好看:“小五真棒,让哥哥看看写的是不是很好。”端木徳淑将宣纸给了小甘。

“嗯,好看,五殿下比哥哥当初厉害多了。”

五皇子脸上漏出一抹羞涩的笑话,躲在母后怀里,紧紧的靠着。

小甘觉得这孩子笑的很假,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明明小孩子很可爱,可能只是有些害羞。

……

镇西王即将回京的消息传回圣都,徐子智生生写断了一支笔!嘴角浮起渗人的冷笑,他竟然敢回来?

怎么?觉得距离太远,还是怕他杀了端木徳淑?雷冥九!你有什么立场赶回来!你为什么敢回来!你想做什么!维护什么人?有你的事吗!?

徐子智手掌拍在桌子上,额头青筋直冒。

少忧站在一旁,沉默的垂着头。

……

小甘的新轮椅有一个折叠手柄,可以手动转动,自己前行,当然了,虽然神奇但是他是用不着的,只是备用罢了。

新轮椅依旧非常漂亮,每一条暗线都是皇家奢华的顶级配置,轮椅中的豪华马车,相当于三分之一的皇后娘娘凤撵。

端木徳淑在院子里陪着儿子试用他的新车,顺便等二哥今日进宫拜见的消息。

品易垂着头疾步走过来。

端木徳淑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少了三分,出什么事了?

品易低声开口:“二老爷以妾室的身份带回了徐家出嫁在外的知慢小姐。”

端木徳淑震惊的看着品易。

品易只能让皇后娘娘看着,无能为力,谁能想到二老爷子不入京则以,一回城能闹出这种事,徐家的嫡出出嫁的姑娘,二老爷不声不响的收了房,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再震惊这也是事实,确定是徐家嫡出的知慢姑娘。徐老夫人已经气病了!慕国公也气的够呛,端木老夫人也称病不出了。

这等乱了家族声誉、伦理关系的乱象,竟然出现在京中最显赫的两大家族身上!还不够被人看笑话的!这件事目前虽然压的死死,但徐老夫人已经闹到皇上这里做主了,二老爷子估计今天无法进宫了。

小甘抬头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国神来,她二哥?知慢姐?知慢姐是不是伤了脑子?

不是她低看自家二哥,而是二哥火性,知慢姐是贵女中的贵女,雅然淑柔,怎么都不像是会看上她二哥的人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品易摇摇头。

端木徳淑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莫非二哥强迫了知慢姐?这也太大胆了。

……

徐知慢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是在端木德辉救了她之后,第一次遵从本心,毅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甘心委身于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或许她就喜欢他的热情,他对妹妹的关系,他身上对家人真心的关爱。

想不到他们会在那种情况下见面,她经过几年战乱,也早不是徐家总是言听计从遵从教导的姑娘。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不甘心,就想跟着老爷走一场。

这些年她在二老爷的后院本本分分,上侍主母下带孩子,让徐家就当她死了,她也当徐家的大小姐死了,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后宅妾室。

或许在外人眼里她是自甘堕落,嫡出之身委身做妾败坏徐家百年声望,做下了这种事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也没想着回来,老死异乡是她唯以能为姐妹们做的。

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这些年身体越加不好,二爷怜她一分,带她回京想想办法,没想到下车时明明走的后门也被人撞到了。

徐知慢不是阴谋论的人,她也不是二爷身边唯以的妾室,二夫人也是贤良淑德的人,可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徐知慢也知道二夫人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她一直受着,在选择这条路时她本也没奢望什么,可能就是贪他当初为妹妹着急的安分心,这是知乎哥哥永远不会做的。

徐家规矩森严,尤其对女孩子,从早上怎么醒来到晚上怎么入睡,都有人一板一眼的教导,不能哭不能多笑,不能失了女孩子家的矜持。

跟了二爷,二爷也不可能对她如何,她也知道,二爷对妹妹好,俺是因为徳淑是她的妹妹,对二夫人好,那是二爷的原配夫人,自己不过是一位妾室,闺房之中,二爷愿意哄她一句,那是情趣,在外不看她一眼也是规矩。

她深知其中的规矩,也接受,二爷带她回京医治,她不是不感动,二夫人记恨她也是应该,二爷对她再冷淡,每月歇在她那里的时候最多,加上她亲子启蒙后远超嫡出的少爷,二夫人自然是更坐不住了。

恐怕自己死都是轻的,是要连带着毁了她的姓氏。

徐知慢身体虚弱的坐到窗前的踏上,柔美的瓜子脸,纯净如水的眼睛,虽然不再年轻,但孱弱三分娇柔之美,依然带着颠倒众生的韵味。

她是当年与皇后娘娘齐名的美人才女,如今却也是当年京中才女中,日子过的最让众人看不起的吧。

徐知慢却很淡然,看不起也好,觉得她丢人也罢,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过几年了。

二夫人给的每一副药她都有吃,她亲子孱弱可总算生了下来,她就要感念二夫人一声仁德,若是自己走了,二夫人能少苛责三少爷几句,她愿意。

人生最后阶段还堵了二夫人的心,她也实在抱歉,哎,二夫人到底是不吃亏的,这不是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徐知慢想到二爷,她是知足的,也不后悔,二爷明知带自己回京会有可能的纠纷,为了她的身体还是戴她回来了,她就无怨无悔。

只是以后恐怕不能陪着二爷了,徐知慢苦笑片刻,也好,二夫人总会给二爷找个合心意的,他高兴便好……

端木徳禹觉得二弟是不是疯了!他带回来的是谁他知道吗!?你是不是觉得慕国公府还不够树大招风,非要再添一把火。

端木徳禹看着二弟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从小到大胆子就打,什么事都敢做,带着小仙没少闯祸,如今倒好,连徐家的女儿你也敢收,真是没有事是你不敢干的呀!

端木徳禹压着声音,不敢声张:“你养着就养着,在外面远远的养着,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你是觉得你能只手遮天了吗。”

端木德辉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她是妾室,是不值得他在外面为她争论的人,他也从来不为她说一句话。

可心里忍不住问!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远远养着!就算要远远养着,她病了,就不能求一个太医吗!

“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送走!你别以为这种事能瞒得住!”

“大哥,太医的事……”

“你想都不要想!你还有脸请太医!她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她是谁,她是他的女人,生死大事,他还不能为自己的女人尽力!端木德辉盯着大哥!被父亲母亲大哥连着教训,眼里也不禁浮了一丝红痕!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他想想!请位太医怎么了!他只是想让她再多活两年!

但他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她是妾!他说了,就是乱家!

端木德辉起身,声音平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

302恩恩怨怨

“你知道什么了?!德辉,德辉……”

“我还有事,先走了。”端木德辉头也没回。

端木徳禹见状,气的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还用说吗!看这样子就是没有听进心里!端木德辉这个人看着谁的话都听,有时候偏有一股拧劲,就知道闯祸!

云瑶端着茶走进来:“走了。”

端木徳禹不想当着妻子说二弟的不是,坐下来,没有开口。

云瑶也无意打探小叔房里的事,她与弟妹见面次数不多,但看的出来是一位善理家的,轮不到她这个当嫂子的操心。

何况相公后院有这么一位祖宗她也能豁达的受了,也可见是一个有心气的:“皇后娘娘让人给母亲带信儿了。”

端木徳禹立即看向妻子:“皇后娘娘可是有事?”

“没有,就是问问二老爷什么时候进宫。”

“皇后娘娘可是知道了?”端木徳禹想起二弟闹的这些事就有气,他有脸去跟小仙提吗,回来就添乱!

“皇后娘娘没有提,只是问了二爷什么时候进宫。”

端木徳禹冷哼一声,让他进宫自己跟小仙解释去吧,看他那点事是不是说的出口。

端木二夫人姜氏最会能说会道的人,对婆婆那是一百一的会说话来时,绝对不提相公带回来的妾室,即便被人说到了,也多是为自家相公说话,语气里对小徐氏充满了怜惜。

慕公国夫人心里对二儿媳妇不禁先喜欢了三分,自家孩子做出这种事来,儿媳当年也咽下了这口气,谁家后院进这么一个姑奶奶,做主母的心里会没点想法。

她自家儿子她还是清楚的,若不是真放在心上喜欢着,不会将人带回圣都,当年能为了小徐氏不回京,今年也一定做的出来!

儿子做出这种事,二媳妇当着人的面也多是护着那个不孝子,慕公国夫人便欣慰三分,不想去计较院子里真切的是是非非。

姜氏从心里敬重自己的婆婆,她也本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与大嫂的出身差不多,婆婆贵为郡主,待人亲和,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她时刻记在心里,而且二爷的好,她也明白。

这样好的二爷当然不是只有自己惦记,别人也喜欢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若是平常女子,但凡二爷有这份心,她也愿意与之姐妹想成,可小徐氏不一样。

说是小徐氏,人却是徐家再正经不过的大小姐,容貌才徳,通身气派,无人能出其左右,只要看到她,她便觉得自己才是个妾室,有些东西,是徐家大小姐想收也收不住,眼界、胸襟还有见识,她统统不如人家。

二爷不偏爱小徐氏偏爱谁,她也承认她记恨了,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那个孩子,听说徐家出嫁的大妇除了教导离家便是怎样育子,三少爷走入众人的事业后,在广林压盖住了她儿子所有的风采!

她是可以一再退让,但她的孩子绝对不能退让!是!她恨小徐氏!就是要弄走弄死她!她只能选一样,死在端木家的后院,或者活在徐家的家庙,这是她仅有的能给出的宽容!

“好了,你也别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去看看二爷吧,明说什么也是要进宫的。”

姜氏起身:“那好,晚上儿媳再来看您,我去帮二爷收拾收拾东西。”

“去吧,去吧。”

端木德辉这辈子都很顺畅,没什么不顺畅,在家里不是老大,没有家业的压力,唯一的烦恼是带着小仙去哪里玩,给小仙弄个什么稀罕的东西让她高兴一下。

成了家也没有不好的,妻子贤惠,后宅从来不用他多操心,仕途上一开始不顺,但皇上登基后可以说广林就是他的地方,又有佳人青睐,他本以为也是顺风顺水的一辈子,原来不过如此,甚至没有什么事能做到了主,而且连怨怪的人都没有。

端木德辉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妹妹住过的阁楼,好似只要大喊一声,小仙便会探出头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跟着他跳后院的墙头跑出去玩一样。

可如今他们都不是只要跑出去疯玩一整就高兴的不得了的人了,反而……

“二爷您在这里呢,二夫人找您呢,问您还非带那块石头进宫吗?”

端木德辉收起不符合他性格的惆怅,大手一挥:“带!”那可是他转成为小仙捡的,贝壳一样的石头,她肯定喜欢!

……

徐家后院沉寂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见,徐老夫人真是要气死了,她宁愿这个女儿是死在了乱世里,也不像看到她以这个样子活着。

她只想着自己,只贪一时生死,就没有想过徐家的百年声誉吗!就没有想过家里的兄弟姐妹!她做出这种事来是想寒谁的心!

徐家有哪里亏待了她,还是哪里没有教养好她,让她做出这种事来!

她花了无数心里疼宠长大的女儿,就是让她这样作践自己的吗!就是让她给人做妾!在后宅作践自己的吗!

徐老夫人真是要气死了!恨铁不成刚不知道怨自己还是怨那傻孩子傻!这是要心疼死她啊!

齐西雨小心翼翼的你扯扯徐相的衣袖。

徐知乎看着母亲,很多安慰的话卡在嘴里却说不出口。

母亲操劳了一辈子,样样都好,只是没有答应他求娶端木徳淑,没有答应妹妹暗示的下嫁,除此之外,身为徐家当家主母,她是圣都所有大妇的榜样,是无法超越的贵族妇人,也有过她自己不服输的年代。

303一更

齐西雨见相爷不动,再次小心翼翼的扯扯徐相的衣袖。

徐知乎缓缓挣开手臂,清凉的薄唇动了一下,看着床上的母亲,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微微惊愕的发现,对知慢如此自贱的事,他竟然没有母亲那么强烈的想法。

还能违心的说一句,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只要她自己不后悔,结果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徐知乎冷笑自己一瞬,她是徐家的女儿一举一动关乎徐家的声誉,怎么会没有关系!若是徐家先祖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怎么会有给她们无尚荣耀的今天,怎么会教养出她敢于走出那一步的勇气,怎么会有吸引端木二爷的资本。

徐知慢,做了徐家的女儿,就要对徐家负责。

徐知乎让自己这样想着,却依旧没什么感觉,他只是没有想到,知慢对端木德辉有想法。

徐老夫人情绪激动不已,气的头嗡嗡作响:“你给我把她接回来,沉塘溺死!”

齐西雨急忙上前抚着母亲的背:“娘,您别生气,有相爷在呢万事有相爷解决,您放宽心,放宽心……”

“娘,您放心……”

“我怎么放心!她这是在挖我的心啊!”

徐老夫人扭开头,没脸见儿媳妇,想她亲自教养的女儿做出这种事,她有什么脸面面对儿媳妇。

当年都说端木家那个女儿妖里妖气的将来决对没有好下场!可现在却坐在后位上恨不得把贤良淑德都占了!自家这几个不求她们母仪天下,总该知道礼义廉耻吧!可一个个的太让她失望了!太寒她的心!

甚至连这点自尊心都没有给她,她说出去的话,指点过的闺中女子,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她们!她还有什么脸啊!

徐知乎上前,手放在母亲肩上,安她的心。

娘只有你了啊!子智,娘只有你了!

徐知乎反手握住母亲,懂娘传递来如浮木一般的自救:“娘,您放心,孩儿一定接她回来!”

徐老夫人闻言欣慰的看儿子一眼,好!好!却决口再不谈沉塘溺死的事,再怎么不甘心也是她辛辛苦苦教导的女儿啊……放在心上疼的女儿……怎么偏偏让别人那么糟蹋……

徐知乎看着娘,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一样。所谓追求的不过是所有人眼中不道德的寡廉鲜耻!他却要把她当成唯一,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为了一个女人,连基本的为人都不要了吗!

徐知乎坚定的看着她,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的如此肮脏,更不会放人自己肆意妄为!

齐西雨看向徐相,他站在那里,一身青衣,无悲无喜、不怒不躁,仿佛什么事他都能挡在前面,莫名的安抚了她心里的那丝不安,也相信徐相能处理的很好。

端木徳淑,我徐子智如果连你这个劫都过不去,何谈为人!

……

“娘娘,起风了。”戏珠将水红色绣着金边的单衣披在娘娘肩上,柔亮的红色映着晚光中的湖水闪动着光影落在清凉小筑的栏杆上,皇后娘娘的脸上,她浅浅一笑,便舒缓了岁月千年的苍凉。

端木徳淑拢拢衣衫,头上的珠钗缓缓颤动,耳坠开着米粒大小的两朵玉苞,轻轻一幢,悦耳好听:“这几天也准时了,每到这个时候都要下一场,再这样下去,今天的瓜果口感可要失色了,给品易把药膏送过去了?”

“娘娘就只能惦记着那些,怎么不想想稻谷的收成,庄子里的庄户。药膏早送过去了,又不是秋冬,他身体好着呢,娘娘不用惦记。”

“昨天见你问太医药,本宫才问问。”端木徳淑随口一说,转头又看向远处的水面贪了三分凉。

戏珠闻言手里的动作微顿,嘴角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最终什么辩驳的话都没说,品易那年救了她,可也只是救了她,只是因此而已……“娘娘可是在想二爷?”

端木徳淑忍不住笑笑:“二哥是最不靠谱的,这样的天气就要去捞蛙……”

戏珠当然记得,想起头就头疼,他自己去还不算,还非要把小姐喊出去!

当时她都要吓坏了,这样的天气,回来少不得被夫人打一顿,劝了小姐,小姐又不听,拿了钓竿就和二少爷跑出去了,她们也只有跟着。

结果噼里啪啦的雨中好不容易抓了一只蛙,小姐吓的哭的像打雷一样,急的二少爷扔了竹篓一直哄,偏偏二少爷越急小姐哭的越伤心。

她当时都要急死了,小姐明显就是故意让哄的,别理她看她一会还怎么作傻,二少爷次次都上当,回来被夫人一顿打,说他带坏小姐。

二少爷被小姐摆了一道还不长记性,只要调皮捣蛋就要带上小姐!哼,二少爷的小厮还说是她们小姐带坏的二少爷,明明是二少爷带坏的她们小姐!

戏珠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扬起,叹口气,又慢慢落下,二少爷如今连徐家的嫡出小姐都敢收房,真是太胆大了?

“娘娘……就不过问一下?”这是多大的事,弄不好是会影响端木和徐家两家的声誉,闹大了极有可能及到娘娘身上,说娘娘纵容娘家什么的。到时候人们才不会管事情的真像是什么,也不管徐小姐丧夫,二爷救了她,也算顺理成章,总之是一定怎么离奇怎么传。

可只要娘娘下一道懿旨,二爷就是再喜欢也不会留人;端木家也肯定以娘娘的考量为做大考量。

端木徳淑没有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兔死狐悲吧。

端木徳淑看着波光肆起的水面,二哥明知道不妥,还依旧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恐怕是心里喜欢的。也许一开始只是没有拒绝,但后来绝对是心里有了对方。

心里的人……

端木徳淑不能违心的说二哥与二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徐姑娘才是情投意合。交换了更贴,便是两人托付了信任,达成了同舟共济的共识。

二哥心里再有别人又怎么样,喜欢了就养着不喜欢了就放下,只是他现在喜欢的人的身份不能让他养着罢了:“还是看徐家的意思吧,若是徐家要把人带走,带走了便是。”

“若是二爷不放手呢?”戏珠说完赶紧闭嘴。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不放手?!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端木徳淑看着不远处闪如草丛中的最后一道光,神色平平。

……

风越来越大,刮的树枝哗哗作响。

端木德辉提了一包糕点进来,神色依旧严肃:“要下雨了,怎么还在窗边站着。”

徐知慢闻言转身,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天然纯澈的温柔端庄,她看着他,他站在门口,外表不算出色,眉色很重,五官正气一身蓝色常服,肩膀宽厚,三十多岁,自有他独有的与众不同。

端木德辉将手里的糕点放下。

徐知慢走过去,为他脱了外面的单衣,看请了油纸上的几个字,是她喜欢的京中小吃。

她不禁想起有次闺中小聚,便是在旁边的院子里,本来好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所有的姑娘们乱成一团,都赶着去避雨,院子里摆放着棋盘、书本、画架很多东西。

她突然闯进来,一个大男孩,不顾礼教,所有人的眼光,把皇后娘娘按在廊下,就跑到后院为皇后娘娘收书,吓的她们躲在房里谁也不敢出去。

她当时站在窗边,看着他帮皇后娘娘一本本的收起来,自己浑身湿透了。

端木德辉后来说。“你别被她骗了,她不是多爱惜书的人,就是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若是不过来,她非捡到染了风寒不可,还要跟我矫情好几天,你看,我一来,她不是就安心待在屋檐下指挥了我,我这个妹妹啊,有你一半好心我就知足了。”

徐知慢柔柔一笑,看着桌上的糕点,眉宇更加温柔:“谢谢你。”

“说的什么话。”

徐知慢就笑,笑的眉眼都是光:“我给二爷取伞去。”二爷回府自然不能留在她这里:“咳咳……”

“风大,你别跑了。”

“没事,大夫不是说了,多动动也好。”

端木德辉心理叹口气,本不想说,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徐家的事,你不用担心……”

徐知慢懂,这是他难得的温柔了,回看了二爷一眼,没有答话,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她们不可能有如果了,她也是最后贪心的想多看看他而已……

……

烛火已熄。

雨打在湖面上,溅起一层层水雾,清凉小筑的水车已经停了,凉风吹来,湖边高枝花树吹弯了腰,雨势没有减缓的趋势。

端木徳淑穿着里衣,长发散下来,关上卧房的窗户。

宗之毅洗涑出来,身材修长,眉目深刻,线条硬朗,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有疏忽了联军,身体更加结实,沐浴过后更添一股禁欲的力量好看。

端木徳淑歪着头看着他。

宗之毅走路的姿势不自觉的慢了半拍:“怎……怎么了……”

端木徳淑笑笑,走过去,踮起脚,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颈项,感觉到他呼吸间乱了的分寸,脑海里繁杂如雨,还是吻上了他的唇角。

宗之毅觉得自己的心随时能为这个磨人的东西跳的一塌糊涂,还没有做什么,已经激动的想像个少年。

宗之毅瞬间掌握了主动权,但在妻子的缱眷温柔里下意识的不敢冒进,跟着她近乎逼疯人的的缓慢磨法,跟着她慢慢的走。

暧昧的气氛陡然爬升,旖旎的香气混着男性动情的躁动吞噬者女子的温柔。

宗之毅实在忍不住,手迫切的……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臂,松开他的颈项,不是有意的,但是事实:“我身体不方便,可能是有了。”

宗之毅看着真的在跟他解释,仿佛也很纠结的她,恨不得伸出手掐住她纤弱的脖子,他现在如果掐死她那一刻看着小东西的惊恐和刺激也一定能让她身体得到满足。

宗之毅简直了,哭笑不得的抱住她,抱了很久很久很久,感受着她在怀里的温度,发间与他一样的气息,慢慢的躁动平复,心神却异常满足。

好像……打赢了一场艰难的战役后倒在学海中动也不想动,又像新婚一下,她眨着一双妖媚的眼睛纯美的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却交付了全然的信任。

宗之毅抱紧她,抱着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和生命,无奈的苦笑,端木徳淑你就是我的劫!你就是想折磨我一别子,一把年纪了都没有想过放过我!

宗之毅头放在她发间,低声呢喃:“我爱你……”

“什么?”

“头发很好闻。”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应该快三个月了吧。”

“怎么不报上来。”

“报了,只是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懒得说了而已。”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坐着不动,谁又敢把你怎么样。

端木徳淑伸手拍拍他的背:“好了,透不过气来了。”

“抱一会。”

这一晚宗之毅是抱着她睡的,就像新婚那些娘,她都是要他抱着陪着,他最大无奈是被她缠着的不能一刻不见的舒畅。

端木徳淑一夜没睡,听了一夜的雨声,心里错综复杂,待天亮了,也睡着了,首次错过了服侍宗之毅梳洗的时间,醒来已经将近中午了。

端木徳淑坐起来,长发散在锦被间,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品易看着娘娘呆呆傻傻的样子就知道还没有全醒,但娘娘真可爱。就是偶然的不靠谱,才让镇西王赶回来吧。

“娘娘,再睡一会吧……”

……

“北院那位够狐媚的。”

“怎么了?”

“昨夜二爷特意去她那里看了一眼才去的正院。”

“真的假的?”

“慕公国府就这么大,你说真的假的,二爷带回来的这位妾室看着就不简单。”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去看一眼。”

“大爷当年带着怀孕的妾室回来也没有去多看两眼,而且你没觉得老夫人病的不对劲吗,二爷回来多高兴的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

“就算如此也是小事。”不就是宠个妾室,多大的事。

老嬷嬷想想也是,也不过是让他们说两句嘴,平添个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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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缩在羽里不说话了

304二更

这两天,宫里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储秀宫低调了送走两位犯错的秀女,人被送走后,储秀宫里的秀女顿时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仿佛所有人都盯着储秀宫,随时有人会发现她们的错处,让她们出宫。

但其实出了储秀宫,没有几人知道这些小事,宫里每天有数不清的事、忙不完的活,闲下来的时候有数不清的话题可以聊,几人有功夫理还不是主子不用伺候的储秀宫。

充其量这些人回乡后会在当地引起一些话题,但在宫中,少有人愿意去打探。

端木徳淑也知道,批准了静妃的建议,便也不是事了。

……

翌日清晨,戏珠已命人将凤梧大殿盯着人又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今日二爷进宫,可是凤梧宫的大事。

“姑姑您看这束海棠闹春行不行?”

“不行、不行,换牡丹、芍药、大碗月季,怎么鲜艳怎么来,最重要的是花要大。”二爷就喜欢一眼就显出来的东西,欣赏水平和娘娘完全不一样,却和娘娘关系最好,也是奇怪了。

现在看,在某些方面真是什么事都敢啊!

慕国公府。

姜氏和奶娘又将带进宫的礼单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方装起来,起身为相公整理朝服:“天气这么热,穿新赶出来的不是更好,偏偏还穿这件。”

端木德辉整好肩线:“无碍,都是用了冰的,你去凤梧宫劝你也多穿一件,皇后用冰都是用车装的。”

姜氏闻言嗔他一眼:“有您这样说娘娘的。”再说你有几句是说对的。

端木德辉抬手帮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钗,有品级的钗環都是定制,重量十分可观:“下次融个轻的。”看的都累。

“妾身一年才进宫几次,哪有这点重量撑不起来的。”

“二爷,二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让奴婢来看看好了没有,车马已经在等着了。”

“来了。”

……

端木徳淑反复挑了好几套衣服,最后实在不明白自己挑什么,随便拿了一件穿了,人也早早的候在了凤梧宫正殿,等着两位嫂嫂。

品易催人出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自己亲自你出去等了。

戏珠、明珠全全忙碌着宫中的摆放,催促着水果,检查着糕点,明知道不会出错,但因为招待的是娘娘亲近的人总想做的更好更好一些。

端木徳淑频繁的看看门外,转着手里的镯子,神情不自觉的柔缓了几分。

“娘娘。”戏珠走出来:“您回来坐着吧,哪有您早早准备着的道理,这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还不要谢罪了。”

“就你事多,每张椅子可擦干净了,也换了二爷喜欢的手柄还有嫂嫂喜欢的团纹。”

“回皇后娘娘,换了换了,昨天就换了。”

“世子呢?怎么还不来。”

戏珠闻言,干脆转身闲忙去了,世子早说了不来,大公主您请不到,九殿下在静妃娘娘那里您又不舍得请,人呀,您一个都没有,您还是自己慢慢等着吧。

“爷爷,是不是世子夫人来了,品公公,公公……”太激动了。

福寿门外,品易见到两位夫人,立即带人恭敬的应了上去:“奴才品易,见过世子夫人见过二夫人。”

云瑶含笑的退开一步,没有全受了品公宫的礼节,品易超三品,尤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她自然不会托大:“品公公客气,还劳烦你接这么远。”

“哪里哪里,都是奴才应该的应该的。”

姜氏闻言客气的点了点头。

品易注意看了一眼,二夫人虽然不如云氏有气场,亦不如世子夫人穿着华贵,但胜在端庄大方。

“世子夫人,二夫人,皇后娘娘等着了,两位夫人这边请。”

姜氏一路上不禁多看了品公公几眼,身位二夫人,她多次听相公提到过品易,自然比外人知道的就多,品易手里经营着皇后娘娘所有的嫁妆和皇家的产业,打理着皇后娘娘在外运转的所有营生,在西南商业重地,更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商行复苏的那些年,品易经常的长夜可谓是压倒了众多竞争对手,大有一家独大的意思,这些年不知为什么收敛了一些,才给了西南方商户一些喘息之地。

云瑶见状看弟妹一眼:被总盯着人看,品公公一会该不好意思了。

姜氏笑笑,垂下头,虔诚的前行。她心里怵皇后娘娘三分,总觉得多看品公公两眼心里也没有那么打鼓,身份不高,在慕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便不自觉的觉得比所有人都低了一头。

尤其面对传闻中的小姑,更是底气不足三分。

远远的端木徳淑便迎了出来:“大嫂,二嫂!”

明珠戏珠宫里所有当值的你府邸老人都跟着迎了出来。

云瑶急忙去拦娘娘。

姜氏也受宠若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起来。”端木徳淑高兴的扶起两位嫂嫂起来简单的见了家礼,眼睛笑成了一弯月:“大嫂又客气,我这里又没有外人,还带着二嫂子行这样大的礼,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说着便高兴的看向二嫂,她与二嫂好久不见了,说句没良心的话,她都忘二嫂长什么样子了:“二嫂,您可不能学了大嫂,妹妹和气着呢,不请安也不吃人。”

姜氏惊讶的从皇后娘娘身上收回目光,听着她的话无形中拉进了与小姑之间的陌生感,冲淡了皇后之位带来的拘谨,她真漂亮。

这样的年纪,依然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觉得家里那位都逊色不少呢。但再逊色她也明白,比自己是好的。她们身上抹不掉的贵女之气为她们的容貌加持了岁月的积淀,她则是只能显老了。

姜氏一直觉得当年能与小姑齐名的人多为不实,皇后娘娘与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美的夺目,透着股招人的劲儿,再三被礼教舒服后反而让那抹妖娆多了三分仙雾缭绕的清傲,更加吸引人,是很招男人喜欢的韵味。

姜氏看着皇后娘娘,嘴角不禁也挂了一抹笑意。

端木徳淑从心里觉得高兴:“嫂嫂里面坐,”自己的亲嫂子,不管嫂子对自己是不是同样亲,做人小姑的都觉得嫂子们是自家人,不同点不过是把嫂子当长辈索取还是当晚辈疼爱。

三个年龄加起来一大把的女人,坐在一起便是聊聊家常,说说子女,惊叹的讲讲各自的见闻,惹来一阵笑声。

这样阖家欢乐的场合,没人会提起徐氏,也没有人会好奇这件事怎么处理,今天的重点就是凤梧宫招待二夫人,身为小姑,端木徳淑自然喜欢自家嫂嫂宾至如归,从里到外的高兴,将嫂子招待的妥妥帖帖的。

------题外话------

咱家没有票了,能给的都给了,我懂!我已做好了日天日地的准备!哈哈哈哈哈

305一更

凤梧宫大殿一片欢声笑语,出入服侍的宫人们脸上也带着放松的笑意。

不一会品易眼含笑意的来报:“禀娘娘二爷快到了。”

端木徳淑立即站起了起来,又矜持的坐下:“走到哪了?”

“刚过福寿门,大概还有一刻钟功夫。”

端木徳淑脸上的笑意更盛:“不知道二老爷是胖了还是瘦了。”

“回娘娘,您可偏心了,世子回来的时候可没见娘娘问世子胖了瘦了?”

“我都去接你了,嫂嫂还跟我计较。”

云瑶听着小姑撒娇的声音脸上不自觉的漏出一丝笑意。

姜氏也笑笑,她这些小姑当真是得天独厚的能娇能嗔,你难怪讨得了皇上的喜欢,对慕国公的封号都是一再避开因后位加封的字,直接凸显端木下一代的仕途。

——广林都统到——

端木徳淑立即起身迎了出去,若不是有嫂嫂和满宫的宫女太监,她非冲过去缠着喊二哥哥不可,就是都盯着,端木徳淑眼里激动的情绪也掩不住:“二哥。”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脸上不自觉的露了笑意,他这个祖宗一般的妹妹啊,若不是头上的凤钗太过耀眼,他是懒得给自家妹妹跪的:“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

端木徳淑已经把他拉了起来:“哥,哥,哥——”

端木德辉被自家妹妹喊的立即有了要耍哥哥威风的感觉,一直以来的不靠谱,恨不得抱着妹妹转一圈,让她知道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可爱的不行,不过还是老了,不如小时候水灵了,哈哈哈!

“好了,好了,别叫了,在皇上那站了半天了,快给我喝口水。”

二夫人听了笑着嗔相公一眼,每个正行。

“他敢不给你喝水,太过分了。”

“可不是!”

兄妹两人关系是真好,大殿里阵阵笑声,都是两人不按理出牌的话,没有迁就的客套,端木德辉与妹妹什么也说,偷鸡摸狗,乡野笑话,带着浓重的个人色彩,讲起市井间的闲事来就像小时候非要偷别人山头上的苹果一样无趣没有价值,偏偏两人还说的很认真。

品易在一旁陪着笑,二老爷与世子非常不一样,世子有世家子弟家业在身的稳重和责任,二爷则比较外放,这些年在任上,好像也没有收敛性子的意思,依旧随性不羁,对皇后也不是爱护,就是玩的到一起,随时想共谋做些不好的事情。

端木德辉确实与小仙感情最好,重要的就是玩的到一起,妹妹又非常需要保护,可爱漂亮又没有这不行那不可多的烦人劲儿,什么都不用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这里也有,比你见的还高,是丈许高的红珊瑚,枝杈延伸的也好看,我有好几株的,大大小小放在一起更好看,还有一套红珊瑚做的台景也非常漂亮。”

端木德辉靠海一听就不满意了:“我的颜色好。”他亲自挖的。

“哥你要输的起,论红珊瑚我敢说我凤梧宫若论第二没人论第一,我还有徐家的那株,品种之多,绝对让你觉得自己白活。”

“小仙你吹的时候能不能被带上徐家的镇库之宝。”徐家的那株是稀世珍品,虽然徐家的稀世珍品很多,但珊瑚类的,他们家对外宣过的那株也是绝无仅有的。

端木徳淑站起来,拽着他就去开库房,两个较真的带着凤梧宫的众人,浩浩荡荡的开了一座凤梧宫的库房。

保养得宜的库房内景打开,二十多珠稀释红珊瑚和上百种珍惜贝类、造型各异的海石摆放在一起,浮游的水草,适宜的温度,仿佛有人进入了真实的海底世界。

云氏、姜氏顿时有种今日才知什么是尊贵的寒意,慕国公府如今已算顶级世家,她们平时收到的稀珍宝物也不少,玉石翡翠也有几块稀世珍品,可与皇后娘娘开的这座不起眼的库房比,有种自家库房以后还是锁着永远不要见人的迫切感。

品易拿着钥匙安静的听二老爷和娘娘蹲在一株前考察它的年份和得到的途径。

姜氏看着一组巴掌大的珊瑚娃娃被移开眼睛。

云氏喜欢这组海屏风一般的波纹宽屏,她敢说这绝对是雁国独一无二的两扇珊瑚屏,因为除了耗国家之力,没有人会这么霍霍东西。

端木德辉对自家小妹‘玩物丧志’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新台阶:“你怎么敢说砍就砍,这座盆松造型的珊瑚树浪费多少好东西。”

“我有的事啊,我还有一个库房装的也是它们,就是摆过来不好看,就让它们自己堆着了,最近不喜欢也没有收拾过,我最近收白雕呢,我一坐皇城小象,仿照整个皇城雕刻,还有一个掌中灯笼,有些事白贝有些是牙齿,都是很平常的材质,但做出来非常漂亮。你要不要看。”

品易对娘娘那句‘平常的材质’没有反驳,这些材质有些是不远千里从遥远的国度运来,有些事猛兽的牙骨,每一种都耗子巨大。

第二扇库房的门打开,端木德辉已经决定上书皇后骄奢无道、视财好物、搜刮民脂民膏了。

端木德辉站在一朵不知是什么动物牙齿做成的千层花笼前,痴迷的站着,小西瓜般的大小,外面做空,一面雕着一朵朵的花,花中央似乎都坐着一位少女,有的在起舞,有的在笑,有的单纯的看着远方,每一个少女的形态都做的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仿佛都有纹理,吸引人一看再看,仿佛这一朵小球中蕴含着无数的世界足以吸引你所有目光。

端木徳淑见二哥没有跟上,也走了过去,用手轻轻碰了下花团:“好看吧?”

“嗯。”

“我最喜欢它的时候能床边能挂五个,不过现在不喜欢了,没意思,你要是喜欢就赏给你了。”

端木德辉看向妹妹:“小仙,皇上还没有休了你,你真应该去烧柱香。”

端木徳淑眯着眼看着他,拍拍二哥的肩:“我烧过了,所以这还是我的。”

“啧啧啧,你嚣张成这样皇上还留着你干嘛,败家吗,你真不要了?”

“嗯,给你了,我还有一朵蓝玉雕的,一共六个颜色,回头我一起给你送过去。”

“这才安稳几年,我们雁国又要走上前朝的老路了。”

“你盼点好行不行,咦,嫂嫂她们呢?”

品易上前:“回娘娘,世子夫人在那边看玉库。”

“你把最小的那株红珊瑚也赏了我。”

“要小的做什么,中间大的给你把,最大的那个我答应给小五了。”

“徐相家那个?”

“不是,徐相家那个不大,跟你说多少便了。”

“你懂什么质地好。”

“你懂!你懂你也没有!”

端木德辉看看外面,抱着手里的球转过头:“跟你借个太医使使。”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干嘛?”

“我不信你不知道。”

端木徳淑随身靠在后面的架子上看着二哥。

“你少看我,私下里说一声又不是要你手谕。”

“你要是敢要我手谕你胆子就太大了。”

端木德辉怎么会不知道,太医院那些厉害的太医们,尤其御用的几个,平常是请不到的,慕国公府自然例外,但让他们看一个妾室他们恐怕又要心中不愿,而且御用的太医,从傲气上来说,是不接诊妾室的,所以他需要小仙说话。

“你想让我得罪二嫂。”

“怎么能是得罪你二嫂,就是看一眼,能不能治,跟你二嫂有什么关系。”

“我,亲自让太医去看你的妾室,会跟二嫂没关系?而且——还是你跟我开口的,如果嫂子跟我开口的——”

“你就说行不行。”

“治好了呢?”

“治好了当然好。”

“我是说徐家那边。”

端木德辉靠在另一边的百宝隔上不说话。

“人你肯定带不走了。”

“……”

端木徳淑看着二哥,知道他的心情,如果带不走,就不用她开口,回了徐家,徐家自然会光明正大的请太医,轮不到二哥。

如果不会回徐佳,请太医这事比如让二嫂跟她开口,否则对二哥二嫂不好,二嫂心里若是带了气,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狠手,还是你想休了二嫂。

端木德辉看着手里的球,苦笑一声:“我跟她,是不是挺给你添麻烦的。”

“没有啊,遇到了也说不清的,你喜欢就好。”

端木德辉看小妹一眼,笑了,有些话不能跟大哥说,但小妹应该是懂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以为我……但我还是喜欢她了……你二嫂这些年跟着我,早年没少受苦,养儿育女很不同意,没有不好的。”可……也只是没有不好的:“知慢她……”

“……”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我为什么还不能护着一个女人,我……其实想想,除了依靠家里得到的地位,我还真不算有什么,知慢能看上我,我都不知道她图我什么。”

“……”

端木德辉神色颓丧:“这些天所有人都说我……可我……”

“那你要让出端木府二爷的位置吗?”

端木德辉猛然看向小妹!

端木徳淑没有闪躲:“放弃端木府二爷的身份,与徐知慢一起离开,以后端木府与你再没有一丝联系,若是我们救济你,就等于背叛了二嫂,背叛了你背后的子嗣和家庭,你会离开我们吗?”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

端木徳淑也看和二哥,他不觉得二哥的事有什么:“就是对二嫂不太公平。”可若是大哥实在喜欢……

“我……”

端木徳淑不觉得二哥的犹豫有什么不坚定,他喜欢徐知慢,但同样也喜欢父母大哥和自己,他再不用继承家业,也有身份嫡子的责任,舍弃的不是一个地位,是他周围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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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二更

“你那么看我做什么?”说错什么了吗?端木徳淑看着二哥。

端木德辉苦笑着上前,像兄弟一样拍拍小仙的肩:“没想到你会说这些,你这话若是被娘知道,少不了扒你一层皮。”

端木徳淑怎么不知道,她这是里间兄妹情分呢,娘亲和爹爹辛辛苦苦将二哥养这么大是让他把日子都用在女人身上的吗!

端木徳淑用头点点二哥的肩膀,问出一句话自己也不知道的话:“就是值得吗……”你爱他,难道不同样爱着家人和子女。

端木徳淑头靠在二哥肩膀,想到那个人她也会想,也又想不顾一切的时候,但她也爱宝宝和尚一,也有不能丢掉的爹娘和哥哥。

若是有一天他们闯了大祸需要说情了怎么办?万一离开后被发现了怎么办,她两个哥哥可打不过人家。

端木徳淑抱着二哥。

端木德辉突然觉得自己很任性,而且,若是走了……抱抱妹妹都很难了,而且他有儿有女有老有妻,他刚才竟然还真在想那个话题:“舍不得二哥。”

“不知道。”

“二哥喜欢她,但二哥也有自己的想法,广林一代,二哥也有我的百姓,如果是年少的时候,我或许会不顾一切的带着她走,但是现在的二哥恐怕没有那个勇气。”

端木德辉推开妹妹,让她站好:“是不是很失望。”

“不知道。”

“也是我自私没有考虑到她,她始终是徐家的嫡女,也有她自己的傲气,回去了让徐家为她请太医名正言顺。”

“若是她生无可恋了呢?”

端木德辉放在妹妹肩上的手微顿,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那点事,而是非常认真严肃的看着小仙,用力的攥着她的肩膀,审视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紧张:“哥……怎……怎么了……你抓疼我了……”

“小仙,你别跟二哥开玩笑,你做什么了?”

“我没有做什么,你干嘛突然吓我,你攥疼我了。”

“小仙我不敢说最了解你,但你也不是多能对别人考虑多深的人,你却说出这种事,不是你就有事就是宗之毅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是不是!老子先在就去找他去!”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的将二哥拉回来:“你干什么!真当我们还是小孩子,我就不能长大了顺便长点脑子多思考几个问题。”端木徳淑松口气。

“这问题是你该思考的吗,你就捉摸着今天玩点什么明天玩点什么不是更好。肯定是宗之毅那货色,他是不是仗着自己是皇上了就欺负你,他——”

“哥——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把你送慎刑司了,不用别人来抓你。”端木徳淑瞥他一眼。

端木德辉看着小仙:“真没有。”

“没有,你看我像是被欺负的没有存在感的皇后娘娘吗?”

端木德辉想想一路上的所见,还有有这两个明显没有被主人多重视的库房,何况她没有的银两从来没有断过,比他的广林都有钱,皇上对其也不错,今天也没跟他提知慢的事:“是我多心了?”

“就是你多心了,不想要东西了是不是。”

端木德辉还是多审示了她一眼,他这个妹妹,很叛逆的,没有她不敢的:“虽然皇上有时候是有点……但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我们再说你,不要扯到我身上。”

端木德辉转身:“这些东西我都要了,回头送我府上……”

“就你们兄妹话多,还没聊完呢。”

“大嫂,来了。”

皇上亲自留了午膳,亦亲自作陪,给足了二舅哥面子。

一顿饭下来端木德辉没抓到对方一点错处,相反,宗之毅不单皇上做的有魄力,今天看氛围对小仙也是很用心的,至少比自己做的不差,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回去的路上,姜氏对嫂嫂开口。

“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好。”

“是呀,你不知道,世子回京的时候娘娘也跟去了府里,皇上见不到人还亲自去找了呢,更别提逢年过节有大的活动,还私下带娘娘出来转转,世子撞到过帝后好几次呢。”

姜氏笑笑:“娘娘命真好。”

“可不是,咱们也不差就是了。”说着握握妯娌的手,让她放宽心。

“我无所谓,这么多年了,二老爷对我也算好的。”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尽管放心,娘会给你做主的。”

姜氏不担心婆婆那边,她担心皇后娘娘会偏向二爷,有个位高权重的小姑子,就是婆母那边也要考虑娘娘的看法。

云氏怎么看不出姜氏的想法,二爷和皇后娘娘关系好,若是娘娘真要偏心,谁也没办法,但她有信心端木家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

徐知乎在茶楼亲自约见了端木德辉。

两位昔日也算是好友的人,今日再见谁也没有寒暄客套的意思。

徐知乎当年便是有目的的接近,端木德辉并不算是得他欣赏的人,并不如荀故风得他赏识。

徐知乎开门见山的开口:“谢谢你当年救了知慢。”

“……”

“知慢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不知贵府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寺里礼佛。”

“相爷,我知道我们这些事在你看来挺可笑的,甚至不值得你费心,但是我们并无意给两家添乱,而且知慢她……”

徐知乎静静的听着,他身体刚好,却看不出一点大病初愈的迹象,他依旧是他只要出现在人前就能撑起一国之相的气场。

端木德辉看徐相一眼,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心机,相爷怎么会在乎这些,他只是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从端木家接走知慢。如果知慢泛起这次徐家给的机会,徐家也会放弃这个女儿,再不给她一次机会你。

端木德辉苦笑;“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我吗,虽然她没有说过,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好奇家人与家人之间相处的真诚,徐家什么都好,或许只是从来没有问过她要什么。”

徐知乎神色平平,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别人总结的经验教训,他身在其中知道的比别人更清楚,可那又如何,那也是徐家,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徐知乎神色淡然的回视,平静无波的眼睛有队万事万物的尊重和慎言。

一瞬间让端木德辉万分惭愧,跟人说这些就像浪费对方时间一般,果然,这人小时候给人压力大,如今给人的压力更大。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句废话:“希望以后你能别很严肃,她们是妹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对妹妹用点心,并不会落男人的脸面。”

徐知乎看着他点点头。

端木德辉见状更无话可说,短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

徐知乎看着他,没想到这么简单,不知道知慢会不会觉得不值得,她的够多,这个男人或许也爱她,但明显没有她多,到时没有值不值得的,一腔情愿付出的怨恨不到对方身上。

“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没有。”徐知乎真没有,决定两散的事有什么可问的。

端木德辉突然笑了:“徐知乎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多看一眼的,你这样的境界我是追不上了……”

徐知乎的手顿了一下,茶杯依旧稳稳的送进口中。

端木德辉坐在他对面,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对面的人也算不上多愿意听他说话,甚至不和善,但就是让人不自觉的放心,觉得很多事能说给他听不用担心任何后果。

“昨天小仙问我愿不愿意带她走。”

徐知乎盯着杯子里的茶,突然间没了喝的兴致。

“我若说不是,是不是说明我爱她爱的不够多,其实怎么能这么算……”端木德辉喝完了手里的茶,敲了铜铃:“小二小二!上酒!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把知慢给你,可我也不能给她什么,她凭什么跟着我!”

“……”

“昨天我就想,如果宗之毅冒出一个宠妃,我会不会想抽死他,我还是很想抽死他的,如果有人让我妹妹做妾,我是不是乐意!我不乐意,我妹妹!两个妹妹!哪个差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打我!你等我一顿!我凭什么收了你妹妹,我是身份值得你们家攀,还是人比你好,你自己说!”

“……”

“也是,你根本不屑与看我,你当年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你是看中我没脑子,真的,我真那样想,但知慢……我是真喜欢……”真喜欢。

徐知乎看着他倒酒,情感匮乏的开口:“她确实值得你喜欢,她曾经想过嫁给你,但家母没有同意。”

端木德辉闻言震惊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神色淡淡。

端木德辉觉得脑子轰轰的响,委身与他可以说是她审时度势的选择还有一些人生走到那一步的无所谓,可一开始她就想过嫁给他……

端木德辉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在眼睛里打转:“我以前觉得雷冥九混蛋——”

徐知乎不等端木德辉转身,突然开口:“他现在更混蛋。”不用对他有任何改观。

端木德辉心里酝酿的汹涌情绪瞬间被断的一干二净,面对徐相认真到近乎执着的目光,端木德辉咽口口水下意识的借口:“混蛋,混蛋……”

端木德辉说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又不是要说这个,而且:“你们两个……有矛盾……”

“……”

端木德辉嘴角抽了一下,再看看眼前的两坛酒突然觉得人生真他娘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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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三更

抓起两坛酒砸在地上!尤不解气!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已经放手,就没有什么可说的!纠结?!痛苦?!向外人表现自己的无可奈何。

想得到什么?理解、宽容,还是让另一个人一如既往的思念!?

若谁都贪那分心,还要这权势地位下的掌控做什么,所以谁也别跟他说什么情不自禁、不得已!端木徳淑不行,端木德辉不行,就是他自己也不行,是非黑白在他这里都是一个字!

……

徐家和端木家这件事处理的技快,做的悄无声息。

反悔的端木德辉被大哥锁死在院子里,怎么拍门都会被禁卫军压回去!徐知慢被换了衣服,强硬的压上车,在一群冷漠高大姑姑的看护下,跟着赵氏的车队去了荣福寺。

徐老夫人冷着脸,‘大病初愈’的带着儿媳妇,面容一如既往的严肃,站在京中之地,依旧是曾经最受敬重的威严老夫人。

赵氏也不输她一身气势,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老婆子,她看不上自己的女儿,自己也看不上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私下恩怨由来已久。

可这些在虚伪的客套圈里只是小恩怨。

人家就不喜欢你女儿的长相,也没有当着你的面喊出来,也怪不到人家身上。

对方不喜欢你的处事作风,可以没有干涉你的生活,也不能就说人家没见识。

但徐知慢这件事,便是交恶的开始,是以后两家女眷不相往来的根源,端木家明知故犯惹徐家厌恶;徐家咄咄逼人让端木家下不来台。

两家谁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后最好老死不要再见!

两个互相看不惯的老太太连寒暄都懒得说,更不会借机讽刺什么失了自己的体面。

都不屑于顾的没有赏对方一个眼神。

端木家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人还给徐家,徐家像接一捧狗屎一样不能让端木家看了热闹。

徐知慢一个人,像浮萍一样孱弱的站在两位老夫人中间,面对冷淡到极致的气氛,她觉得呼吸困难,活不如死!

两方老人互相看向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齐西雨悄悄的像小姑招招手,动作谨慎,仿佛谁先出生谁就输了这场对决。

徐知慢顶着巨大的不如去死的压力,静静的走向母亲,整个人缩卷着再不想见人。

在今天的这样的场合里,在两位对决的老夫人旁边,她根本不是一个人,她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东西,成了彼此对决的筹码,端木家解决了她高兴,徐家收了她就是少了在外丢人现眼的东西。

她——就是个脏东西,徐知慢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母亲受这份屈辱,为什么要厚着脸皮回来……

徐老夫人冷着脸,带着人起身。

赵氏也傲气的起身。

两人彼此扫一眼,转身就走,以后就算不是仇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知慢身在其中,不用任何人指责她一句话,单是这样的氛围,便已让她觉得没脸再见人,甚至不用她自艾自怜,就已经被千夫所指的丧失了所有勇气。

“走!还愣着做什么!”不孝的东西!

徐知慢一怔,整个人像个木偶,傻呆呆的迈开脚步,没一下都犹如踩在虚空中,不知哪一步跌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徐老夫人回了客房,看着她不争气的样子,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板,呼吸困难,难受的吐不出气来。

齐西雨见状急忙跑过去:“娘,娘!您怎么了——娘——快,去请大夫!”

“不……”不要请,她……

徐知慢抛下自己那点情绪,担心的冲过去:“娘——”

徐老夫人闻言,紧闭的眼中滑过一滴泪,倔强的使劲推开女儿放在她背上的手!她现在一点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这个不仁不孝的东西!只想着自己快活的东西!

齐西雨急了:“娘!娘!快去请大夫!”

徐知慢整个人愣愣的傻住,看着大嫂带着人将母亲抬进里间。

齐西雨见状,让人赶紧带老夫人进去,着急回头安慰她:“你别乱想,没事的,娘这是老毛病了,一会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你先歇一会,你……”

徐知慢开口,声音很空:“嫂子,快去吧,我没事……”她能有什么事。

齐西雨觉得她声音很低,带着轻飘飘的徐晃,仿佛下一刻就散了一样,而且整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齐西雨更担心了,可徐老夫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老夫人心里是念着你的,你可千万别——”

“嫂子,我懂……”我真懂,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娘最疼我了。”所以你去忙吧,别让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齐西雨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娘是真的心疼你。”齐西雨看看里面不好再耽搁,派了人看着大小姐,转身进了里间。

徐知慢就像被人掏空了灵魂一样,呆呆的站着,任由命运不由她做主的被人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送的人不想见到她,接手的人也不想要,可偏偏她还是存在着,她为什么要这样给人添麻烦,没有她多好……

她早已是个多余的人,她为什么要回来,徐知慢转身……

徐知乎从门口走进来,青衣蓝衫,眉目俊朗,单薄的衣衫穿在他单薄的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却也更了抹让人一眼忘忧的缥缈气质,他从来清风如月,定人心弦,他也从来习惯被寄予厚望,并——不让人失望。

徐知慢眼睛酸涩的看过去,迎着光,他像凝实的仙灵,仙风道骨,没有一丝人气,但他却真实的站在那里,只需一个身影,以让你觉得烦恼尽散,世间值得,他从来都是最好的,她知道:“哥……”

徐知乎嗯了一声,走过来,身姿修长的站在她面前,好像妹妹不曾远嫁亦没有出阁,他只是转了个身又再见到了:“娘呢?”

徐知慢垂下头,下意识的站好,握着一根手指,声音很低:“在里面……”

徐知乎看她一眼,她站的很拘谨,像家里平日做粗活的下人,没有一丝风华大度,远见卓识七年,真的磨完了她所有傲气,失了徐家大小姐的骨血,所见所想也只有眼前方寸之地了。

徐知乎平淡的开口,就是论事:“所幸你回来了。”

徐知慢不明所以的抬头:“?”

徐知乎抬起巴掌大的玉扇,随意的放在她肩上:“你这个样子,充其量两年他也会看腻的。”

徐知慢震惊的看着大哥:他在说什么!

徐知乎平静的回视她:“他初见你的时候一定很喜欢。”征服,是每个男人的劣根性,他自己也不例外:“情怀、关心、感觉,这些年已经淡多了吧。”

“大哥……”徐知慢不知道该看哪里。

“没什么不能说的,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养一养气质回来了,他不是一样要看着你哭,着什么急,不是被看腻后回来你便依然珍贵,等你养回来了,你还不见得看的上他。”

徐知慢眼里含着泪,看着大哥,她大哥,她……

“一个男人而已。”还是端木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大哥……”徐知慢蹲在地上哭的万分伤心,所有的悲伤压抑痛苦都要哭出来:“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徐家对不起大哥,我……”

徐知乎没有强制的让她起来,但心里绝对允许她这样哭第二次:“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是一个不中用的男人,你若是真喜欢,让他入赘我徐家又如何,以后觉的不错了就私下里再过几年,新鲜劲过了、不满意换一个就是,谈不上对不得起谁对不起谁。”只要你高兴。

徐知慢惊愕的看着大哥,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在说着普通不过的话,但这种话,他……他……

“没事了就去洗洗脸,差不多要回去了。”

徐知慢看着大哥向里面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该顺着哪个思路想下去,她大哥……

只知道,大哥让她洗洗脸该回家了,回家了……

……

徐知慢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了,她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的一切陌生的让她害怕。

端木家精致,广林府也够气派,但与徐家的精致华贵都不一样,若论府邸和摆设,皇宫第一,徐家便是第二。

每一缕丝纱、一件手本、一盏油灯都有岁月沉淀后遥遥相说的故事。

这是她的闺房,三层阁楼,住过大儒女学、住过道人诰命,每一位都在雁国史上留下了传奇的故事。

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的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能该做什么。

母亲没有见她。

她本来很在意。

可大哥……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做了什么,也不在乎她给徐家丢了人。

大哥只是让她不要后悔爱过一个人而已,她大哥……

齐西雨安顿好母亲过来看看。

徐知慢见了,立即擦擦眼泪,立即站起来,下意识的就像站在一边恭敬的立好,想到大哥的话,苦涩的笑了笑,硬生生的站定:“嫂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恍惚记不得她以前什么样子了。

齐西雨见状,总算放了些心,她早上气色很糟糕,她一直惦记着,现在看着好多了,这就好,这就好:“快坐,你身体不好,不要总站着,伺候的人可还满意吗?你有什么需要跟大嫂说。”

齐西雨笑笑:“估计你也没什么需要,这里是娘让姑姑一直盯着收拾的,都是你未出阁时熟悉的样子,哪里有我操心的,下人们也是你用惯了的,娘又从她哪里给你调了几个贴心的过来,你放宽心,娘心里很疼你的。”

徐知慢忍不住哭了,娘她:“大嫂——”

“不哭,不哭,谁没有走错路的时候。”

她大哥可不是说她走错路了,她大哥说她该回家,但大嫂的心意她收到了:“大嫂,放心……”她不能让哥哥和母亲再失望了。

齐西雨闻言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真担心对方出点什么事,这家里天天这样,她都害怕了:“你好好你休息,不要担心自己的身体,你大哥会有办法的。”

“嗯。”

真好,能听得进话就好。

……

徐知乎让人将马车牵走,并不担心妹妹,没见过几个男人就觉得端木家那群草包是最好的,是他没有想到。

但草包始终是草包,拆开了外面的皮,以后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曾经眼瞎!

……

徐家嫡女战乱走散后归家了!当年京中名副其实的才女,即便三十多岁,依然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云!

小姐妹的书信,真心关爱她的长辈,往日的婶娘、伯母,曾经送过小姑娘玉器珍馐的长辈,纷纷寄来了信件,问候、家常、庆幸、关心,信中都是思念和感恩。

徐知慢看着这些熏过香,做的无比精致的信件,以前觉得华而不实的东西,如今看来便是闲来的雅趣,和令人羡慕的自由。

老姐妹之间的关心,长辈的问候,把她仅有的方寸天地的大门打开,外面的阳光洒进来,周围突然热闹的让她措手不及。

徐老夫人没有见女儿。

徐知慢也没有去。

她以前觉得这是冷漠,现在想来,是给予的空间和尊重吧,是她以前太纠缠于母亲有没有关心她,大哥为什么从来不陪陪她,忽略了自己有的东西。

徐知乎亲自回复了所有来往于妹妹阁楼的信件,每封回信中带着一份不名贵但用心的礼物带着兄妹两人的回信一一送到各个府中的主母或儿媳手上。

徐家大小姐归来的消息方才在京中砸下一道雷,让众人眼前又浮现出来那位端庄有礼,学富五车非常有主见的徐家大姑娘。

308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亲自写了礼单和邀约函交到明珠手里:“你和品易亲自送去,对徐家恭敬些。”

明珠看看手里的单子:“娘娘……”去了能有什么好。

端木徳淑没有看她,心中自有计较,这件事是二哥有错,不能没有表示,何况即便没有二哥,徐家这样的喜事她也是要问候的。

更何况……她也该出面为徐小姐争这个脸面,毕竟是端木家没有做好,更何况还有侄儿……

侄儿……

端木徳淑皱眉,她最担心是这个,徐知乎怎么可能真放任这个孩子不管,若是他插手——

徐家第三代最出彩的子孙还用说吗,那时候才是麻烦,让他们家接走?徐知乎绝对不会要,别问她为什么,他就是会放着人他在端木家所有人心里扎根刺。

哎,再说吧,远着呢。

端徳淑突然开口:“等下,拿纸笔来。”

……

“相爷,您回来了,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刚走。”管家急忙迎上来。

徐知乎步履依旧,并不意外,她出于心虚也好、给她端木家送人情也罢,总是要表一下态度:“小姐还好。”

“回相爷,还好,皇后娘娘还送来的邀约函,言明小姐什么时候进宫都可以。”说完官家垂下头,夫人递宫里的信一直没有消息,皇后娘娘反而邀约大小姐了。

徐知乎心中冷哼一瞬,她最擅长的不就是卖个人情,历来所有的好处都要占尽,现在肯把姿态放低,不定又想得什么好处:“放着吧,等大小姐什么时候愿意去了再说。”

“是,相爷。”

徐知乎回了书房,刚坐在书案前,便看到上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张做工精美不失大气的邀约函。

少忧见了上前一步:“刚才官家说,小姐送来的,让相爷代为保存。”

徐知乎目光骤冷,她想做什么!收买人!

徐知乎不屑的拿起那封未拆封的心,上面写着徐相亲启,人人追捧的娟秀字体,在他看来也只是没有错处,更谈不上独成一派,何况她又不是喜好钻研诗词书法的人,还能写出这几个字已经是勤于抄经的结果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抄两本经。

徐知乎将未拆封的信扔回桌面。

“拿下去。”

少忧看了桌面一眼,不敢询问,急忙上前将邀约函和信拿了下去。

徐知乎看着窗外的水亭,看了好一会,收回目光,打开说长的文书,写了两个字后突然停下笔:“点熏香!”

少忧急忙开口:“回,回相爷点了……”

“再点一炉!”

“是,是。”

……

端木府终于腾出时间办的欢迎宴上,恭维完慕公国女眷,少不得亲近的人也说说京中的好事。

“真是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徐家大姑娘回来了,就说好人有好报吧,怎么会在战乱中没了。”

“徐家大姑娘可是难得的技艺上佳的一位,你听听这些孩子们的你琴意书法,哪个能看,以后呀若是你们徐家姑姑出门,可有你们享福了。”

“可不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开院授课。”

“徐姑娘一手书法,都能绘铁卷丹书的,为嫡子启蒙也是大材小用的。”

“可不是,丹青也屈指可数,只是徐家对此管制太严,流出来的没有几分。”

“可不是,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说起来怪想的。”

姜氏扶着婆母进来,听了一路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的恰到好处,人是走了,可事情也没有如了她的愿,三少爷是徐氏所出,徐家如此高调的将徐氏放在人前,三少爷无形中变成了人人不能动敏感神情。

徐家在徐氏的事情上已经退了一步,三少爷的事情上自然不会想看到不好的结果,就连公公昨天也让人带着亲自看了眼这个孩子。

姜氏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徐家人就好像天生的脑子好使,他又是不一样的庶出,当今雁国并不阻挡庶子自己挣家业前程,难保端木家不是有其他想法。

姜氏也不知道是赢了输了,就是觉得千算万算的结果,有时候也是福祸相依。

听着周边夫人们对徐家小姐的回忆,姜氏仿佛在听另一个人,心里堵但也无可奈何。

……

散朝后去御书房的路上。

宗之毅一身朝服,心情非常好的请了徐知乎,满脸都是这些日子的心情舒畅:“今天天气不错。”

徐知乎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高兴地,回头看看你自己,你以为掌控在手的就真的在你手里?真想看看,你会不会杀了她!或者关在冷宫里折辱她一辈子,毕竟她如此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还是你有面子啊,我那个逆子谁也不见,朕苦口婆心说了好几天,也就提到你的时候他能想见见。”

徐知乎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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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耐性

他大概知道见谁了,只是……并不想去。

“走啊!”宗之毅哈哈一笑:“很惊讶是不是,当初我也很惊讶,人是我们看着掉下去,当时我心里……”

徐知乎并不想知道他什么心里,何况,真把两人的想法拿出来交流,宗之毅也未必能承受的住。

“想必你也猜到了,哈哈,能让朕这样上心的,也唯有我那个不孝子,朕总觉得愧对于他……也只有你能让朕说几句掏心的话。”

不需要,徐知乎依旧重新起步,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没有人问过他,但他并不喜欢总别人聊心事的日子,尤其宗之毅都不想听。

“朕现在特别知足,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活着,当年……哎,不提当年了,很早的事了,他现在回来了,朕什么都能给他,只要他想要,可朕发现他反而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真的是这心里,哎,他对于朕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宗之毅慢慢的走着,都是心理真实的想法,也没有想避讳什么:“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亏了荀故风,这可能就是命,要不然当年我为什么只看重他了!平时在公事上多带带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多包容包容。”

徐知乎没有应不应的。

“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他毕竟救了世子,你平时就当给朕个面子,他私下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你多照看两眼。”

“微臣明白。”

宗之毅点点头,徐知乎答应的事,就会做到:“你妹妹身体最近怎么样?”

“回皇上,没有大碍。”这种日积月累的病症想必段木二夫人没有少出力,平时也没少让知慢立规矩,没有什么对不对、好不好,同样的今后都认命就行,希望端木二夫人能明白,别到时候不按规矩办事就行。

“朕明白你的难处,这件事是端木德辉不对,回头朕和皇后一定好好收拾他!”

何必回头再做,只是徐知乎真没放在心上。

“朕和皇后决定将郊外的庄子赐给令妹,以后再嫁或者如何都有朕为她做主,端木德辉那个人你就打他一顿也是应该的,皇后也已经训过他了,你要是还——”

“世子一直留在宫里?”

“啊——这才最让我头疼的地方,他……”

……

这是徐知乎多年后,第一次见到郡王世子,但不管什么时候,他对世子的印象好坏都源自他的父母,因此,每次都算不上有好印象。

徐知乎蹲下来,客观的说,世子的情况很糟,也没有再见到时,让他心生喜悦的地方,他亦有恻隐之心,只是用在他身上的很少。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是他所以刺心的利器,他牵着端木徳淑的手,拥有端木徳淑所有的关心和对未来的向往,甚至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延伸到孩子身上的爱。

所以徐知乎从不强迫自己,也不标榜自己的恻隐之心,他的确不管发生什么事,对这个孩子都喜欢不起。

他能做的只是发生意外时毫不考虑的跳下水,想过救他一命的‘想过’,除此之外不用任何人说,在他这里都是‘虚伪’。

荀小甘看着他,徐相吗?他只要一眼,便会让你觉得这世间再无烦恼牵挂,所有私心虚伪都被他看到抚平……

徐知乎笑笑,

他坐在轮椅上,眼睛依旧好看,笑起来最像她的样子,与小时候相比安静了一些,人非常瘦,肌肤上还有一些淤堵的青色,但眼睛依旧很亮,身体虽然不好,却有再正常不过的笑容。

在徐知乎眼里,他之于他们这些男人,还有另一个意义,告诉他们,他们曾经是多么无能为力。

徐知乎起身,这个他一眼就不喜欢的孩子:“微臣见过世子。”

小甘急忙垂首:“相爷。”小甘下意识的敬重他,他很不一样,那种不一样是和见到所有人不同的,他单单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书成史,让你流连难懂。

荀小甘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徐相是一个符号,代表了文臣的最高境界,文人墨客的精神首领,就是见了,他也从不让人失望。

小甘很敬重他,这种敬重源自于自己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徐知乎笑了:“小世子长大了。”

荀小甘眼里顿时迸发出一种喜悦的光彩,他还记得自己,他记得过自己?

徐知乎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眼睛真像他的生母。

宗之毅心中颇不是滋味,自己才该是孩子的天才对,不过若是换成徐知乎,他还是心服口服的:“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你当年出事相爷第一个下水吗,说最后一个上来也不为过,现在腿脚还不太好。”

徐知乎不背这么大的赞誉,纯碎是他距离河边近罢了:“哪里,皇上过誉了,能再次见到世子,微臣非常高兴。”

荀小甘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父亲的衣袖,他还救过自己这个认知,让荀小甘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万分金贵起来,觉得能回来看看想救自己的人,真好,真的太好了!他能摸摸相爷吗?

宗之毅就不看他,我看看在你面前,怎么不见你想摸我。

爹爹,爹爹……

徐知乎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尤其别人的父慈子孝。

“看把他高兴的。”宗之毅到底偏爱自家孩子:“虽然你已经有荀叔叔了,但回头让你徐伯伯也给你开几门课。”

“真的可以吗?”父子二人同时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淡淡开口:“微臣分内的是。”

……

“娘,娘,娘,娘,我今天见到徐相了,徐相啊。”荀小甘摇着轮椅第一次孩子气的前前后后的撞着母亲椅子,殷切的等着抄经的母亲回应。

端木徳淑无奈放下案册,头上的珠钗轻轻晃动,慈爱的看着孩子:“徐相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一对翅膀。”

“都没有,但他很厉害你知道吗,虽然他没有给孩儿上课,只是给孩儿纠正了一些用词方法,但那种犹如徜徉在大海里的感觉你懂吗懂吗……”

端木徳淑被他摇的心情很好,也理解儿子的感受,当年徐相便能吸引大哥追随,更何况多年沉淀后对付一个小孩子,这些人,恨不得是为徐相生徐相死的:“徐相有没有成天吵着要出宫的人很不听话。”

“娘——”

“知道了,知道了,你见到徐相了,你很高兴,娘也替你高兴。”

“徐相真厉害,他怎么能那么厉害,我能不能也像徐相一样厉害,他看起来也很不一样,与父亲和娘都不一样,那种感觉太难形容了。”

端木徳淑为他整整衣袖,若是别的事她定然肯定儿子也会告诉他只要努力,他自己也可以,但如果目标是徐知乎,那便不止需要努力还需要天赋:“像他一样很难,能做到他十分之一,你便非常厉害了。”

“是吧!”小甘一点没有被打击道:“我与他说什么他都能回来,也不觉得我问的不好。他还顺便与父皇处理了几份难决断的折子,他既然能把五份内容完全不一样的折子都处理的那么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厉害。”

“像他那么好做什么,你也而处理折子?”

“娘——”他很坚持的,娘和爹爹谁也别想把他带沟里去。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头:“娘记得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游历过很多名山大川、见识过非常多的风土人情,已经能著书作纲了,娘觉得见识还不是最主要的,是他本身的悟性和天分很好吧。”

“是吧,是吧,他就是那么厉害。”

是啊,他就是很厉害,她以前便觉得只要是他想要的便没有他得不到的,所以他得不到的,自然是他不想要的。

310宫香

……

端木德辉坐在书房,没有看坐在首位上的大哥。

端木徳禹等了他很久,没听到他一句解释!气的猛然一拍桌子:“你还有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端木德辉不过是一个女人,别让你自己忘了你自己是谁!你是不是觉得家里现在特别太平给你留了大把的时间让你自艾自怜了,你忘了小仙登位时的艰难,还是忘了你外甥还不是太子!”

端木德辉心里更加难受,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就是:“给我点时间……”

“你最好赶紧从你需要的时间里走出来!多想想你自己姓什么!”

“……”

端木徳禹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徐家的女儿他也敢动,他以为他自己是皇上,还是有皇上哪点本事,什么祸都敢闯:“镇西王要回来,你跟孙将军去城外迎一迎。”

端木德辉顿时来了脾气:“我不迎!”他跟雷冥九老死不相往来。

“你没完了是不是!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以后这种事少提。”

“不提我也不去!你明知道我两不对付为什么非让我去!你选谁去不行!”

“你们以后还不想在京城遇到了是不是!”

“差不多。”他和雷冥九正面打过多少次,不用找借口正面对上就不下十次,更别提,互相挑衅,有什么可见的。

端木徳禹冷哼一声:“那是以前!你试试现在,你哪点心思他还看不看在眼里,今非昔比,他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他还不把我放在——”端木德辉想想镇西王手中几大漂亮的战役,不说话了!

端木徳禹看着他。

端木德辉不再说话。

“每天去知道了吗!”你也该知道知道,所有人都在变,他们端木家若不是靠着皇后,不会在新一代的权贵中站的这样高,所以一定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知道吗!

……

夜色渐浓,天边铺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大地,墙角的花瓣绽开一天萎靡不振的花瓣,几只蜜蜂落在上面,孩子从这个巷口眨眼间又跑到那个巷口。

储秀宫的作息时间比较早,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晚课了。

应格儿在丫头的帮主下拉上浴房隔帘,脱下里衣,走入水中,不用趁人不注意,因为本就不是容易引人想到的东西。

她将手腕上的镯子浸入水中,不一会一滴液体凝固在镯子表面,水滴越来越大,足够重时,滴入水之用,与水融在一起,消失不见。

待她从水中出来,整个人似乎人又娇嫩可人了几分。

她是一次陪母亲敬香时遇到了一位坐在路边的老爷爷,她不记得自己怎么想的了,总之应该是给了一位老爷爷一个窝头,那个老爷爷便给了她这个,似乎说了一句话又似乎没有,她不记得了。

这镯子一戴也有十年了。

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就是润养肌肤,顺便还可以条理身体,让状态更好,多的便再也没有了,所以这是一个若是泄露出去,便没有任何自保性的东西。

她上辈子并不常用,因为不懂,也因为敬畏。但没有女人能拒绝它的诱惑,它奇迹般的生命力和恢复力,即便是皇后,也不敢说不对美貌和一天天的保养程序做下来依然留有岁月痕迹的脸在意。

应格儿并不骄傲自己拥有它,有时候她也会想以前的那些年皇上更喜欢她这具身体还是喜欢她,或者是这具被润养过的身体给了她可以接近他的时间才有了后来的两人相知相爱。

她若是够傲气,她应该完全拒绝它,可应格儿并不追求傲气,她也没那么高看自己,如果是它给了她机会,她这辈子也能坦然接受这个机会,并不拘泥与自己本身。

何况论美色,也不觉得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对手,也不觉地用她有什么不对。

……

清凉小筑外,明珠站在皇后娘娘身旁,探出身看着木栏下的水,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端木徳淑有些拿不准徐相的想法,他没有看那封信?

为什么不看,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这件事他心里已经有了后续处理方式?

端木徳淑有些在意,加上自己,可以说端木家现在在他那里没有一点好印象了吧,说是依附在宗氏身上吸血也无不可,哎,偏偏敢在了一起。

“娘娘,您看什么呢?”

“看鱼。”

“哪里还有鱼。”

“给徐夫人回封信,徐婕妤身体有些不适,她若是有时间想来看看便来看看吧。”

“娘娘!?”

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

翌日,齐西雨拿着手里的信件,有些拿不定注意。

若是前些日子,她自然可以自己做主,甚至有一堆为了将来的理由。

可现在显然不是自己做主的时候。

哎,发生这些事,徐相会退出皇后娘娘的势力圈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何况,就算没有太子太傅的位置徐相不是一样好好的,齐西雨不敢再拿自己有先知这件事说话,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一定有原因在里面,这些原因不是她能逆转的,否则相爷这样的人也不至于不给皇后娘娘转圜的余地。难道自己知道的还能比身在其中的相爷多吗!

就算多,恐怕也没用。

……

明心堂内,齐西雨将手里的书信放在桌子上,等着相爷拿主意,她是不理解相爷面对皇后娘娘的心情,但就端木家二少爷敢拐徐家姑娘这件事,相爷对端木家便不会有好印象,爱屋及乌又恨屋及乌,相爷恐怕也不好过。

徐知乎平静的将纸笺放回桌子上:“你想去吗?”

“啊?!——哦,妾身听相爷的意思。”

“你想去边去,不想去便称病不去,不是什么大事,随你的意思吧。”说完垂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书。

齐西雨诧异看着相爷此刻的深色,不禁怀疑自己上次推测出的事是不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纯碎就是自己的臆想?!

齐西雨起身,不敢打扰相爷办公,俯身欲走。

徐知乎敲敲桌子:“忘拿了。”

齐西雨急忙走过去,取了书信,带着丫头慢慢的退出去。

少忧不等相爷吩咐,立即取来了一炉梅花香片,把精致的小香炉直接放在相爷的书桌上对抗顽固不散的龙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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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的小朋友请注意,ngfguiny叶子家的橙子又熟了,也没有什么,就是如果您正好需要,她至少可以给你摘她家树根没有浇过药水的,重要是便宜吧,不便宜不谈!哈哈!

我为什么要给她打广告,啊啊啊!因为我已经吃了四年了,每年这个季节,都给我寄一箱,每年这个时候管理群里就开始喊叶子寄橙子。

我一想不行啊,你们这样吃,还不把叶子吃穷了。于是今年我良心发现,去问了问叶子,想给点钱。叶子说,除了你这个不给钱的,别人都给!

啊啊啊!什么叫我这个不给钱的!

所以我良心发现,跟群里的朋友说一声,她家地理的橙子熟了,哈哈哈!

311出手

……

端木德辉与孙将军带着人等在城外。

孙国仁像是忘了雷家与端木家的恩怨,或许觉得不太重要,滔滔不绝的赞叹着镇西王这些年在外的功绩,大有镇西王一人就可守护江山百年的意思:“来了,来了!是镇西王的旗帜!”

孙国仁恨不得冲过去再接三里!

端木德辉看看越来越近的旗帜,无声却有万马奔腾气势的队伍,他带回京城的队伍并不多,行军也不快,甚至一半不是铁骑,但战场斯杀过的气势,铠甲刀戟的森严之气扑面而来。

端木德辉看眼顺势下马的男人,他也不再是避走京城时还有些狼狈的雷冥九,他已是可统领万军的镇西王,他没有看多看他也没有直接忽视,他只是一个迎军的将领,气度与人都与以前截然不同。

端木德辉心中无不触动,寒暄过后队伍再次启程,他们身经百战却也内敛有纪,不像是在外征战的兵,反而像收敛了锋芒的开刃之刀。

端木德辉不禁多看了雷冥九一眼。

雷冥九感觉到了,微微颔首,前尘完事既往不咎。

端木德辉一瞬间感慨良多,这多年每个人都在变,他也在变,甚至觉得自己也已经不错,可是看着他,端木德辉突然觉得,他那些成就可能多数是浸染在慕国公府的荣光下被渲染的不错,或者说的再直白点,因为小仙是皇后,趋炎附势的话落在了她的身上。

雷冥九心里很急,小仙怎么样,徐知乎怎么样,那件事是不是让她深受打击,小仙并不是一个能很好的消化自己不足的人,需要外人的认可和支持才能没道理的相信一些东西,这一点是不好,可小仙却需要。

这几天一路行军,有些消息送的并不及时,心里还是担心。

孙国仁恭敬的解释着皇上为什么没有亲自来迎。

雷冥九并不在意,而且理由现成的不用别人找,他自己就知道。

他只想知道小仙好不好。

……

镇西王回京的消息万人空巷,迎这位战无不胜的传奇王爷,他这几年的事迹,他的情史,他的传奇色彩再次成为传奇的焦点,能说大声在茶馆街边议论,不能说的私下里嘀咕两句。

但无一不证明镇西王因为出身问题在民众中有极高的亲和力。

雷冥九卸了铠甲,换了朝服,第一时间进宫拜见。

宗之毅今天心情好,看雷冥九也顺眼几分。

雷冥九心情复杂,不太想说话,宗之毅这样的状况便是宫中一切都好,徐知乎并没有失去理智到把事情说出来。

雷冥九默默的听完了宗之毅的嘱托,其实他说了什么,他并没有仔细听,从宫里出来,站在直通后宫的大道上,雷冥九想不顾一切的去看看她,大不了还是被宗之毅扔到西北。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脸停下来多看一会都不行。

他慢慢的往回走,烈日炙烤着大地,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他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

明珠拉了品易站在廊下,有些担心:“镇西王回来了。”

“我知道。”

“你说会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已经这样了,还能出什么事,主动权不在他们自己手里,他们能选择的不过是别人导向的命运,到时候再挣扎罢了,不过,他觉得挣扎也没有,毕竟是娘娘的错。

明珠闻言松口气:“不会出事就好,不会出事就好……”

品易没有反驳,何必都忧心忡忡的,她以为没事便没事。

“你不知道镇西王回来我都害怕,就怕相爷哪一会看镇西王不顺眼两人对上,镇西王再说那么一两句惹徐相的话,徐相一气之下告了状怎么办!”

品易神色依旧,告状不至于,只怕徐相会让人生不如死,镇西王回来的匆忙想必也是担心娘娘,心都是好的。

“哎,千万别出事吧。”

出事了又能怎么样,娘娘真的在乎吗?世子回来了,让娘娘最近也看看外面,前些日子是真不怕闹开的让人头疼:“姑姑不用担心。”

明珠点点头,她不担心:“到时候我们就死活不承认,反咬一口,就说徐相对娘娘居心叵测,污蔑皇后和镇西王。”

品易看着明珠信誓旦旦的神色,竟然觉得,是这个道理,谁规定一定要承认的!品易笑笑,觉得明珠偶然也有一种憨傻的劲。

明珠见品易笑了,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获得了肯定,她早就这样想了,她们是被徐相撞到了没办法,否则完全可以说是镇西王强迫威胁啊!

当时就是自己不在场,如果自己在场绝对抹黑了反过来说,这时候不就是体现镇西王‘真爱’的时候了,犹豫什么,害得她们娘娘前些日子那么吓人。

品易历来是知道明珠、戏珠带领的这批丫头思维逻辑是有问题的,但……谁没有一点异想天开的私心。

“镇西王这个时辰应该走了吧?”

“差不多出宫了。”

“娘娘今天情绪如何?”

品易答的恭敬,对戏珠、明珠他始终恭敬:“看起来还好。”

“好就好,一会让世子带娘娘出去走走,乱七八糟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品易颔首,娘娘想的事多着呢,不单是镇西王的原因。

“你去伺候着吧,大选在即,我去储秀宫看看。”

“恭送姑姑。”

“你这人比老学究还酸腐。”喜欢送就送吧,谁管得了你:“走了。”

……

徐子智站在门外,抬头看到走出来的雷冥九。

雷冥九停下脚步。

两人沉默了片刻,抬步,彼此走远。

雷冥九心情复杂的上马,能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再求情也没有用。

徐子智克制着心里冲动才没有上去给他一拳,他竟然回来了,他还有脸回来,该说他无知无畏还是觉得能一手遮天。

……

“王爷!王——”目山又急忙闭嘴,跟着一旦在王爷身后向自家书房走去,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会可真出大事了!

镇西王府书房的门观赏,目山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离公公去了。”

雷冥九欲坐下的身体顿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徐知乎有心了,能查出离公公。

这还不是最惨的:“王爷,属下派人检查过尸首是用过刑的,都是阴损的手段,外表一丝伤痕开不出来,以仵作的经验,尸体的损伤来看,恐怕是交代了一些的。”这才是最吓人的,离公公说了什么!这可是真是要人命了!手里可有王爷和皇后的证据!

目山快急死,王爷仔细想想可有什么把柄在离公公手里!

雷冥九安静的坐着,并不着急,以他对徐知乎的了解,他并不在乎从离公公嘴里能问出什么,他更在乎离公公在她们中间起的作用,目的就是杀了他:“皇上怎么看?”

目山愣了一下,跟皇上有什么关系?才想到王爷在问什么:“离公公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太好,加上有迹可循,监宫司是厚葬了的。”

雷冥九冷笑一声,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目山福如心至,主动送上一条:“皇后娘娘没有说话,本来就是前殿的太监,皇后娘娘也过问不着,但想来是知道的。”

“……”她能过问什么:“皇后最后怎么样?”

目山看着镇西王的神色,突然想到有件事他似乎是还没有报给主子:“王爷,小世子已经回宫了。”

“什么世子?!”

目山看着镇西王。

镇西王想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有放心也有浅浅的失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了她也便有事想了,也免得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

一旦也想起一件事,把端木德辉与徐家大小姐的事说了:“王爷,相爷会不会一时想不开……

”两仇放在一起算。

“不会。”雷冥九还算了解他,他也不屑于混为一谈,何况本就不是他会关心的事,除非徐小姐有想法,他会帮着协作,否则他不是会太主动管身边人事的人。

不过,女人的心思也难测,好在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我们宫里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没剩几个了,剩下的都是粗使的宫人,十年也不见得能见第一皇后娘娘,没有什么用。”

雷冥九冷哼一声:“他的人呢?”

目山、一旦瞬间来了精神:“王爷想弄死谁!”

“死多了难免引起怀疑,想办法让那些人调开吧。”

两人闻言互看一眼,宫里没有他们的人了,恐怕有点难度。

雷冥九心里思量着,动不了不要紧,总该让娘娘知道知道哪些可能是他的人:“玉南阁是不是该入新石头了。”

“属下明白!”

……

御书房内,宗之毅突然问赞清:“你有没有觉得徐相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赞清被问的有点懵:有……有吗……什么时候的事:“回皇上,还好吧。”

宗之毅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只是他大病初愈没有休息好,或者只是今天状态不佳:“世子呢?”

“回皇上与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散步。”

宗之毅起身,活动下筋骨:“走,朕也陪她们去走走。去让人带上大公主。”

赞清闻言立即乐颠颠的跟上,只要皇上高兴,去哪里都好:“诶。”

荫凉的葡萄、丝瓜、蔓藤架下,端木徳淑躺在贵妇榻看着孩子们在周边打闹。

宗之毅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琢磨桌子上的凉饮:“你喝这些好吗?是不是太凉了?”

“还好吧,只吃一口也没什么事。”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太医说挺好的,最近又加了餐食,天天有人盯着,哪有什么不好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注意一些。”

“嗯,我知道。”

……

明心堂内,徐知乎将信笺放在书桌上,看了好一会,还是放回了匣子中,转头,看着外面的水亭,仅仅一个晃神,便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又生生拉回来,冷漠的直视自己。

……

镇西王府这两天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的,城内城外除愁苦天气太热的人,越来越多的凉茶摊位,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一切还是忙碌而不是蓬勃向上的状态。

徐知乎很忙。

雷冥九也很忙。

皇上看着清闲,只要他还嫌做一天的千古名君,他便有忙不完的政务。

每个人各司其职,又忙不完的事,操心手中督促的任务进度,看看别人的政绩是不是超过了自己,在肉饼喷香的业绩里有没有自己门系的子弟,或者家里又有哪个不肖子孙闯了什么祸事。

最清闲的当属皇后娘娘,她只要吃好喝好,没事看两眼众多奶娘寺人围着的皇子公主,偶然心情好了,将孩子们叫到身边享受下儿孙环绕的快乐,心情欠佳的时候静静的坐着,自然有眼色的宫人将闹人的孩子带走,她一句损害形象的话都不用多说。

皇后娘娘已经显怀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皇后娘娘有儿有女就是再生一个,也只是生一个,宫里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好了,一年见不到皇后娘娘几次的,连知道的必要恐怕也没有。

储秀宫的姑娘们除了身份高贵的需要有一个进宫的仪式,被送回了娘家等待钦天监选的日子,品级不高的姑娘们直接被分配好了宫殿,已经陆续侍寝。

宫里这波嫉妒的火焰烧不到正宫的眼皮子低下,多是一些下面的小打小闹。

新进的人不懂规矩了,新进的人说出了话了,哪个宫里进了一位事精儿,哪个宫里的新人竟然不认识墨菊啊,总之哪天都有新鲜的闲事可以听。

更别提那些因为侍寝后闹出的稀罕事,就算没有什么好说的,嫉妒心中的言语上也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深坑,恨不得此坐实了此女低俗不堪,难当大任,明天就失宠了才好。

闹的动静最大的,始终是新人间暗暗较劲。

哪位新入宫的女子不是心高气傲,不把各宫‘老’女人看在眼里的。

宫里这些‘老’女人,同样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闹就闹,总要犯几次错,修理她们几次,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

……

“一群连未才人都没有见过的,不知道自己成天在宫里乱比较什么,碰!”锦瑟打了一张一饼。

尚昭仪斟酌的看看自己的牌,对这些人不冷不淡的,她家四皇子越来越可爱,也差不多要启蒙了,她忙着呢,哪有功夫看小姑娘们斗心眼:“她们呀就是没有见识,皇后娘娘没有出面相看她们,她们就以为宫里都是我们这种老的能当她们娘的人了,一个个都觉得下一息能踩在我们头上。六万。”

沛妃忍不住掩嘴一笑:“我可不跟尚姐姐称‘们’。”

锦瑟又扔了一张风:“你嫩,你年轻行了吧,不服气不行,你们看敏华苑那几位消停的,还不是陆贵人的美貌最压场,不过,不出一个月他们就知道那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了。”

静妃看看下面的牌:“有你那么说自家姐妹的,陆贵人这些年可没少为后宫出力,上个月统计下来,手里的作坊又增了几家,她算是最经营有方的,她们若是学的玉裳几分本事,才是真的不用愁了,再看看你们……”

锦瑟最不在意这些,她愁什么,有吃有喝饿不死就行了,再给四公主攒副嫁妆人生圆满:“皇后娘娘怎么这时候闹反映了?否则下面一个个也不会这么跳。”

沛妃换了一张牌,道:“我觉得娘娘不是闹反应,可能只是身体不适,不太想动。再说也不是多大的事,何须娘娘必须出面。”

“也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啊,就差去庙里修行了,就是去修行了也是一位懒尼姑。”

静妃、尚昭仪、沛妃齐齐看见锦瑟一眼,默默的离开她一臂远。

锦瑟斜她们一眼:“看你们一个个那点胆量,我哪句说错了,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能反驳我的至理名言,七条。”

是,你厉害,谁有你厉害,你都要上天了,哈哈哈!

……

应格儿坐在梳妆镜前,安静的梳着发,她身份不显,地位不高没什么可与人说的,也明白现在后宫新人微微浮躁的气氛。

可依旧不敢去做些什么,改变什么,即便有一世记忆,她也不能改变,她们进宫后犹如被当猴耍一样的命运。

除了自己最好不出门、不参与、尽量不要成为话题的焦点,她也不知道怎么避免这种情况。

如今再次身处其中,她也更能感觉到上位者的放纵,和对她们的毫无在意,这哪里是退避三舍,这根本是拦的管她们长成什么样子。

当年自己怎么会那么傻,觉得众妃是觉得大势已去不如避让,真是可笑。

312出手(二)

……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端木徳淑从卧室出来,摸摸妹妹无精打采的小脑袋,身后这些天跟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放心的宫人,哎,只是显怀了而已,又不是要生了。

端木徳心抬起头,目光跟着姐姐的手转了个弯,又趴回窗边的桌子上不想动,声音带着几分娇憨:“无聊。”她把那枚手镯拆开了碾碎了的看,里面是有字的,写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日子。

端木徳心除了哪点小心意外,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喜欢窥探秘密的人,尤其还是徐相的秘密,徐相竟然有小秘密?

自从姐姐跟她说过徐相的事情后,她觉得自己就像怀揣着了不得的机密一样,整个人七上八下的想随时说出去与人分享自己的惊叹,能憋到现在也是很不容易了。

端木徳淑步履平静的绕走过去,将手里牡丹插入瓶中:“嫁妆单子可看了?库里的东西有特什么别喜欢的吗?”

“我要那把宝剑和进贡的刀,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娘把她的假装都分了。”端木德心说到这个问题有些伤感。

端木徳淑点点头,本就是分好的,不管两位嫂嫂惦不惦记娘手里的东西,都是到了该交接的时候。

“姐。”

“嗯?”

“姐夫这么多女人……”她早上偷溜出去的时候,看到众妃在殿外请安了,陆娘娘好漂亮,怎么可以长的那么好看,沛妃娘娘气质也很好。

让她觉得自己再读多少书都是追不上的,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姐夫还看得到姐姐吗?其实是她多心啦,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很伤感,明明自己还没有成婚就开始伤感了。

端木徳淑等了一会,见她没有下文,看过去,她趴在桌子上,玩着手里的披帛,整个人更没精神了。

端木徳淑不太了解她想问什么,端木家也没有教导过她不该教的东西:“怎么了?”

端木徳心抬抬眼皮,见姐姐坐了过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难道感情不该是唯一的吗,我一心对他,他也只为我……”

端木徳淑闻言,谨慎的垂下头,轻声道:“是不是有人给你看小话本了……”

端木徳心赶紧摇头,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朝气蓬勃的小脸上都是拒绝。

端木徳淑松口气,没有最好!若是有!其心可诛!“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端木徳心看看姐姐,也不算说,只是对方感慨了一句,她听见了:“徐相就只有一个徐夫人,都没有妾室。”

端木徳淑被妹妹这句顶的有些不好回答:“徐相……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更了不起,怎么没有见一个喜欢一个,把喜欢全都放入后院,而且一个人若是真心爱你,怎么还会看的进别人。”

端木徳淑发现妹妹逻辑清楚多了:“所以你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你姐夫不爱我,还是你大哥不爱你大嫂,或者父亲不爱母亲……”

“我……”端木徳心觉得自己张口时有理有据,有无数的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可被姐姐问的又一句说不出来了:“哼……爹和哥哥真是的……弄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碍你眼了?”

端木徳心有点蔫,这到没有,她连见都很少见:“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很多个,一个不好吗?”

“好呀,没有人说一定要很多啊,你看徐相不就很好。”

端木徳心觉得自己可能被姐姐摆了一道,为什么姐姐又说回来了:“孙姐姐说,她以后绝对不依靠男人。”

“嗯。”孙姐姐?是孙将军的小女儿吗?比德心小吧。

“女孩子家要自己活的漂亮。”

“嗯。”

“不能依靠男人,更不要贪图富贵,要尊总自己的本心,看清什么是咱们想要的,被背弃的时候要勇敢的说不,你若不忠我便不用。”

“嗯。”

“你不想说点什么嘛?”

不想啊:“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无聊。”

“不会啊?你压箱用的什么?”

哼!

“娘的还是我的?”

不理你!

“把头转过来,这是又怎么了?”

……

端木徳心对姐夫是一百万个敬重仰慕,尤其受爹爹的影响,姐夫便是时间上除相爷意外最优秀的男子,平日跟姐夫说一话都要斟酌再三,唯恐自己落了端木家的脸面。

可今天看着姐夫耐心的给大公主剥水果,苦口婆心的为大公主少吃一口凉的讲条件,突然觉得大姐夫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啊,就是优秀了点你你。

端木徳心坐过去,一起坐在搭建的清凉小筑小院内,两旁的绿藤层层叠叠的盖在栏杆上,栏杆下是潺潺的流水,听着便让人觉得凉爽清爽。

“你看姑姑都不吃。”

端木徳心无辜的看着小侄女,对不起,影响你吃冰镇瓜果了。

端木徳心看着两人闹着,突然开口。:“姐夫。”

“嗯。”

“你觉得我姐姐好吗?”

宗之毅自然知道妻妹婚事在即,但是,是不是找错亲诉对象了:“自然好,现在开始想家了?要不要朕把你夫君调回京城。”

不是:“那姐夫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妃子和夫人?”端木德心真诚的看着姐夫,她真的是不耻下问。

宗之毅顿时有些尴尬,尤其问话的是端木德心,宗之毅下意识的四处看看,徳淑并不在去给尚一找衣服去了:“配置问题。”

“可徐相也有配置啊,她就只有徐夫人。”

宗之毅垂头喂女儿一口桃子,见女儿也看着他。

“徐相他……朕给你一道圣旨,不准你夫君纳妾如何。”

端木徳淑走过来听到这句话,立即撞了宗之毅一下,才温柔和善的坐回座位上,拉过女儿给她换外面脏了的围裙。

乱说什么话,别还没有嫁就成了仇家,这种事私下里暗示就行了。

“我还要吃呢。”尚一又跑回爹爹怀里,她要吃凉凉的甜瓜。

宗之毅垂着头喂瓜,隐约有些不自在。

端木徳淑便知道他今晚不会过来了,不过来也好。

……

端木府的婚事百里红妆、锣鼓喧天,一台台的嫁妆出去,几乎看不到尽头,若不是夫家在雁中,恐怕都送不完这一减再减的嫁妆。

这是端木府的大事,戏班子请了一批又一批,流水席摆出两条街,铜钱撒的不计其数。

奢华热闹的场景,尽显一代国丈府的威风八面。

远不是所嫁的清贵之家能理解的盛世华章。

接妆的人没什么人说话,都是立的住的人家,不会这点场面都没有见过,他们方家虽没有徐家的地位,但也是一代世家,此刻也尽显一代家族的好教养。

方家长子亦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小小年纪已在仕途崭露头角,德心上轿前只听了声音,已羞红了脸。

端木家大舅哥本就对他万分满意,这小子非常不错,自家妹妹也不是多容易得到的这门婚事,只能说两好合一好,都好!

好的繁花似锦、百里红妆,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参慕国公府的不是,便是慕国公府给雁中方家的震慑!

喧哗落幕,人潮散去,天边的烧云铺开一副壮丽的画卷,一个似真似假的消息才有机会在小范围传播!

镇西王受伤了,现在京中已经戒严了!估计过一会就要封城!

镇西王将西北之地搅的一团乱,正面对抗西国更是溃不成军,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更何况一个即将覆灭的国度,想至镇西王与死地的人之多不少。

半个时辰后,京中的守备比平时多了三倍有余,八个城门口禁卫军、驻外军部派人驻守。

皇宫中紧急宣禁卫军统领、孙将军、徐相、白将军入宫觐见。

机会是瞬间,京中各个街道、各个城门、各个外来人员、均已经在皇家势力的监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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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月儿:我原本以为这两天我们那么给力,月票十几二十张的扔,鸟会爆更,结果就是为以为。啊,不开心,不开心。要鸟亲亲抱抱举高高

鸟:羞愧中!

所以今日三更

313出手(三)

御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晚上。

翌日,城中各处戒备更加森严,进城出城的人明显察觉出是又出什么事了。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坐着餐桌前喝着燕麦粥,有些精神不济。

明珠新打听出了新消息,人没有性命之忧,但伤的很重,这种可能涉及国祚的事,就是她们想插手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品易见她回来,不等她冲过来,立即快步将她带了出去。

明珠被带着向后,但:“你拦我做什么?!”明珠挣开品易的手,出来了才反抗。

“娘娘问了吗?”

没有:“但……”

“娘娘既然没有问,就不要说了。”

明珠对品易这些年是尊重的:“可,总要说一声吧,也别让娘娘太担心。”

品易挑眉,看她一眼:“娘娘什么时候担心了?”

明珠想想,说不出来,可娘娘心里肯定担心吧:“不能……说吗……”

品易摇摇头,如果镇西王死了,自然要举国哀葬,如果重伤,太医院有的是药,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明珠闻言靠在栏杆上:“我知道了,你进去伺候吧。”

品易恭手退了出去。

……

镇西王府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雷老夫人哭的天昏地暗,雷府那些从镇西王回来后就没有消停的糟心事,也戛然而止没有人敢在风口浪尖挑战皇上对国之栋梁的重视。

目山、一旦看着大夫换完笑,王爷脸色依旧不太好,伤口很深,若不是救援及时,王爷几乎就交代了!

一旦看着大夫离开后开口:“王爷,要不属下再派人……”

“不用了……”

一旦闻言看向目山。

目山心里也没底,刺杀镇西王?徐相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突然拿重臣开刀,可这人把先帝和先帝众子嗣都除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王爷在相爷眼里恐怕也是不够看的。

可如果不是相爷,就西地那些个酒囊饭袋之辈能策划如此精密的暗杀?!

这也说不准,正面战场不行,不代表对方刺杀不行,可这些年他们不在京中,对相爷手里的新人有些陌生,也无法说明就一定是相爷出的手!

目山上前一步:“王爷心里有怀疑的人吗?”

雷冥九起身。

一旦急忙上前搀扶。

雷冥九止了他的脚步又疼的坐了回去,他这次不算阴沟里翻船,徐知乎不见得有参与,但也没有阻止是肯定的,说不定也有参与其中。

他杀徐知乎或许很困难,也不太能找到人接替徐知乎的职位,但徐知乎杀他绝对不需要犹豫。

“人呢?抓到了几个?”

“三个,都在天牢里关着,苏统领和徐丞相亲自审。”所以他们不用再报任何希望,是不是徐相,他们都抓不到把柄,就是抓到为了也放不到皇上面前。

雷冥九便没有再问:“她呢……”

目山、一旦互看一眼,垂下头没有说话。

雷冥九点点头,不说话就是好消息,这些事不惊动她的好,再说他们现在在宫里也没有用的上的人。

一旦也不知道怎么说,不敢皇后娘娘过不过问王爷,王爷都不会怪到皇后娘娘身上,在王爷心里恐怕就没有想过他值得娘娘多看一眼的一天。

雷冥九确实没有想过,不能因为娘娘回应了他一点他就要求更多,她没事就好。

……

徐府明心堂内。

少忧还在房里伺候着,心里却陡然有种其实自己和无虑一样都被相爷排出在外的感觉。

皇城闹出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完全也不知道!相爷对皇城的监控不必禁卫军差,相爷怎么会一点动静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相爷参与!

少忧一瞬间百感交集,怕自己以后就是服侍个相爷的起居,虽然那也是莫大的荣幸。

可想到相爷以后不再重用他们……

徐知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再重用小厮,自从诫谄、辞诡出事后,他就换了一批人上来,谨防再出那些以为。

徐知乎站在二十四扇打开的你门窗前,门外是层层叠叠的假山,假山上是雨后新铺的苔藓、鲜艳的翠竹。

京中闹成这样他没有任何感觉,某些人敢回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又何须对对方客气,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当真是不自量力。

“皇后呢?”徐知乎声音有些沙哑,昨夜一夜没睡,他又大病初愈,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少忧急忙恭手:“一切如常。”

她最好耐得住,别忘了你们彼此说过的话!想到是两人为了苟延残喘的活着出口的承诺,便觉得碍眼又恶心,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不干脆殉情省事,不是更能成全你们相爱?!

少忧默默的退出去,垂着头不敢说话,相爷病情好转后情绪就有些起伏不定,说白的,娘娘和镇西王的所作所为还是对相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

刚刚清净下来的御书房,气氛依旧紧张。

宗之毅脸色十分难看,在他的地方刺杀他亲封的镇西王,还险些成功,这简直就是打他雁国的脸面!

赞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亲征?!皇上这是要要他们的老命啊,多大的事,他老人家还以为是他打天下的时候,想走就走!若不是众将领劝着,皇上直接就能上马直接杀到西地去!

就是这么多人劝着,西征也是板上订钉子的事。

……

“听说皇上要亲征?”端木徳淑为宗之毅夹了一口干炒豆角。

荀小甘闻言立即放下碗看着父亲。

宗尚一依旧吃着饭,对亲征不太很了解。

宗之毅听到这件事心神依旧很激动,哐当将碗筷放桌子上:“谁给他们的狗胆!”

伺候的人立即退后一步,垂着头,不敢造次。

宗尚一看父亲一眼,想了想,依旧慢慢的吃饭。

端木徳淑看着那枚豆角跳起来又跌回去,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在国土扩张面前,是非是没有价值的。

宗之毅怕吓到她,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担心,你现在这个身子少听他们乱传,养好你自己最重要。”

“怎么能不担心。”

宗之毅闻言握紧她的手:“弹丸之地,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月的事。”

还好没有说几个时辰:“在外征战总有危险,我怎么能不担心,但妾身尊重皇上的意思。”

宗之毅笑笑:“还是你懂我,你看什么看!监国会不会!”

“爹,你认真的!”

端木徳淑帮他把碗筷摆好,当然不可能是假的,宗之毅怎么可能受这份屈辱,雁国能战将军没有二十也有十几,军队一养再养,等的就是一个出兵的理由,他本身又善战,能憋这些年已经很给周边国度颜面了。

“你说呢!”

“我也要去!”

宗之毅碗筷还没拿起来就急了:“你去干什么!胡闹!”

“你不让我去就是看不起我,我——明”

“好了,吃饭,吃完饭再说。”

……

“皇上若是亲征,监国之事定然非相爷莫属?”

荀故风闻言,思索慢慢的踱步,思索着其中的关节:“镇西王恐怕会亲随。”

“还不急,总要等镇西王身体好一些。”镇西王在西地多年,等的不就是大举踏平西国的一天,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劝说的话基本不用再提。

“哎,皇上真是……”

荀故风负手而立,心情复杂,西地恐怕只是一个开端,皇上要的是是无边的国土,踏遍世界的铁骑,嫣会让周边虎视眈眈的众国成为子孙后代国之不稳的豺狼。

如果不是镇西王伤的太重,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借口了。

“看来又有的忙了……”

……

夏蝉拥抱着卷曲的叶子,傍晚的雨对翌日的阳光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更加浓烈一般。

端木徳淑身体有些沉,尤其这种时候连动也不像动一下。

明珠进来对着戏珠绣的花样指指点点了一通,开口:“娘娘,皇上宣您去御书房。”

端木徳淑闻言冷着眼看向明珠。

明珠低下头赶紧更认真的可能戏珠手里的花样。

戏珠哪里还敢绣,急忙起身为娘娘整装起驾。

御书房的正殿与清凉小筑比,大气有余,精致不足,宗之毅也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微凉的冰用的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太凉也不会燥热,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国之政的克制和大度,让走入其中的人不自觉的便收敛三分。

徐知乎微微蹙眉,但亦转瞬而逝:“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徐知乎垂着头,余光扫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宽大的袖摆挡于胸前,目光无波。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微微对其颔首,目光慢慢从他身上转开,转向主位:“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徐知乎顿时觉得偌大的御书房无比憋闷,周围全是她身上的气息,她走动的声响,她说话时候的语调,让人喘不过气来。

314出手(四)

“来了。”宗之毅转身,神色顷刻间温和下来,走到皇后面前:“怎么不让人撑伞。”说着掏出手帕下意识的给她擦擦汗。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攥住他手里的帕子,声音很低:“哪里用人撑……我自己来吧。”

徐知乎在一旁站着,目不斜视。

端木徳淑却知道他定然在看他们的笑话。

两人沉默着,战场无形中在两人间漫延,都谨慎的不准对方踏出一步。

宗之毅没有强求:“上次跟你说的事,看你总是担心,半夜还惊醒了好几次,朕不太放心,正好今天和徐相商议战事,想着把你叫来,听听徐相的话,你心里也有些底,省的总是胡思乱想。”

徐知乎心中淡若冷霜,她未必担心的你,你怎么知道不是另一个人。

“只是头疼而已,哪里敢打扰皇上和相爷商议国事。”

徐知乎闻言抬头看端木徳淑一眼,当真一副温良恭谦的好样貌!

端木徳淑也看着他,目光沉静,无波无怒。

下一刻两人又同时移开目光。

“怎敢占用相爷的时间,何况妾身也是乱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宗之毅抚着她坐下:“你就是只担心一天,朕也担心,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几个人。”

徐知乎余光看眼端木徳淑当真恩爱。

端木徳淑:恩爱又怎么样!

“你是知道的,朕一定会去,你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到时候徐相会在京城坐镇,听到了什么消息也不要慌,有什么事不要乱了阵脚,多和徐相商量,知道吗?”

端木徳淑颔首:“臣妾听皇上安排。”

宗之毅拍拍她头。

端木徳淑不自在的拿开她的手,一把年纪了,有些不习惯。

宗之毅哈哈一笑:“又不是外人。”

徐知乎垂着头,眼角是她青色的衣衫,心里满满的放空,又有些了无生趣的意味,连雷冥九那种人都喜欢的人,他何必!

“不管你想不想听,在这里待会,心里也有个数。”

端木徳淑看着不远处的巨大沙盘,想来她到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商议接下来的布局:“嗯。”

徐知乎眼皮微嫌,单这一声嗯,便能让人心浮气躁。

端木徳淑虽然不懂,但也是能听的进去的,看的而来他们只是在修正提出的方案,而且这个方案可能还被修正了无数次,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对抗。

徐知乎绕到沙堡的左侧,与坐在一旁的皇后娘娘几乎并排,徐知乎立即便饶了回去。

端木徳淑没什么太大感觉,他没有告诉宗之毅,并不代表就看着起她的行为。

“凉城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这是肯定,它的守备也是一位良才,内部瓦解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西王不会换凉城守备军,这一站是绕不开。”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

徐知乎下意识的扫她的动作一眼,又快速收回心神,刚才说到哪了……

“孙国仁擅长械战,他在前如何?”

“皇上唯一硬攻过的,皇上觉得孙将军有几分把握。”

端木徳淑将被子放到了嘴边,又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喝?

“……孙将军还是太……”

端木徳淑站起来:“皇上,妾身身体不适……”

“娘娘是不是觉得微臣和皇上说的太过枯燥。”他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缓慢的过于没有用心。

端木徳淑抬头看向他,对很枯燥,怎么了!

徐知乎盯着她挑衅的眼睛,这点东西都听不下去,那你头疼睡不着是想知道什么!雷冥九死没有死吗!

端木徳淑的声音亦很贤淑:“徐相说笑,军中的事不是本宫听了便能立即消化的,本宫还是不要打扰皇上和相爷谈论国事了。”

“那也未必,也许娘娘听完,便觉得此战可战了。”

端木徳淑闻言看向他。

徐知乎冷静如初的站在那里,目光不掺杂任何杂念。但端木徳淑就是觉得他咄咄逼人。

宗之毅开口道:“忘了你不能久坐,戏珠扶你们主子下去休息。”

“是皇上。”说完恭敬的向皇上和相爷告辞。

徐知乎垂着头看着眼角的衣裙慢慢消失,心里莫名一直烦躁。

宗之毅叹口气:“哎,朕若亲征,最担心的还是她。”

她可未必担心你。

“朕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可皮了,说句让你笑话的话,朕对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徐知乎当没听见,不一样又怎样,谁又是一样的,你好在当初先帝的那道圣旨,那道圣旨若放在先在的他看,他未必放在眼里,所以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呀还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为徐家下一代考虑了,朕还等着跟你做亲家呢。”

徐知乎神色淡淡,不在这个问题上费心。

宗之毅对徐知乎就一个感觉,谈话没劲,什么事都调不起对方的兴致,近身是想都不要想了。

……

品易急忙迎上来,下一刻,瞬间看向戏珠。

戏珠也不知道,娘娘从上书房出来脸色便不好,现在更糟了。

品易立即替了戏珠的主位,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端木徳淑有种不好预感,徐知乎就是在针对她,他若是只是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就怕因为自己也迁怒了徐家大小姐的事:“徐夫人可有说什么时候进宫。”

“回娘娘,还没有消息。”

端木徳淑想着心事,越来越烦,若不是宫里不方便,她非问问徐知乎能不能一次把所有事情解决了!

端木徳淑想起自己做的事落在别人手里被当软刀子磨的把柄,气的将果盘霹雳啪啦的扔在地上,单纯的烦躁!

品易、戏珠立即禁声,这是又开始了……

娘娘孕后脾气不好是没有缘由的,就是脾气不好。

燥热渐渐消散,晚风带了一丝凉意,端木徳淑觉得心神终于能放松一二,躺在清凉小筑上的凉亭上听甜甜唱曲。

唱的也不是什么清凉有爱的曲子。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岂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赞清来报,听了一耳朵,觉得这个人还没有死,多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娘娘,皇后让奴才请您过去。”

端木徳淑不想动,又有上午的前车之鉴:“公公可知何事?”

赞清眉眼顿时笑成一条缝,这个他知道:“皇上邀娘娘一起去镇西王府看镇西王。”

戏珠手里的针险些拿不住。

品易立即扫过去。

戏珠稳稳的低着头,尽力抚平纷乱的针脚。

端木徳淑只怔了一瞬:“告诉皇上本宫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同了。”

赞清闻言想说什么,比如帝王心术?但想想面对的是皇后娘娘,恭敬的告辞。

品易静静的打扇。

戏珠认认真真的绣花。

大厅里静悄悄的除了香炉里袅袅的香气,依稀只有外面的水声,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

宗之毅看向赞清:“可真是身体不适?”

赞清想想摇摇头,就是娘娘不想去。

宗之毅也理解,徳淑心高气傲的,让她去,她定然不乐意,再说宗之毅也不是多大度的人,虽然雷冥九受伤是国事,但想着徳淑不想去就不去,他亲自去一样是礼贤下士。

哎,当年也的确是自己冲动:“皇后真的身体不适?”

皇上这句话问的有歧义,赞清不好回答。

宗之毅也没想他回答,起身:“算了,朕亲自去看看。”也没有别的意思,总是要和他的镇西王冰释前嫌的,当初是自己不够大度,但他也做的让人误会不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能太寒大臣的心。

总之都有责任。

端木徳淑没料到他会亲自过来,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起来,她心情不好起不动。

宗之毅见状,心里有了底,他娘子不好伺候的时候,那是真不好伺候,宗之毅走过去。

品易立即搬了凳子。

宗之毅坐下,帮她按着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我不去。”

宗之毅笑着手里的动作没停,语气真诚了几分:“镇西王这几年也不容易。”

“……”

“他离京也是朕考虑不周。”宗之毅这话真心实意:“好不容易回来休息一阵子,却出这种事……他这十多年对朕也算尽心尽力。”

“……”

“这次出征西地,也是我们兵分两路,是!他那个人缺点很多,但战场总有个万一,我不是说我,你别多心,我前面还有孙国仁他们。”

“皇上是希望我去。”

宗之毅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此次,不是单纯的礼贤下士,只是对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人合理的共勉之心,何况,就是觉得你也可以见见,他值得尊重,或者也是生死无常时,能略微大度的让他看一眼:“你如果实在不想去……”

“那我不去了。”

宗之毅立即闭嘴。

端木徳淑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他请自己一起,表达的是帝王的歉意还有对每一位为国牺牲和即将牺牲将领的敬重,他不掺杂个人恩怨的觉得她也应该尊重镇西王。

“好,我陪你去。”

315出手(五)

……

“王爷!王爷!皇上来了!”

雷冥九握着手上的胳膊,不耐烦的开口:“来就来了喊什么!”

不是:“皇后娘娘也来了……”

雷冥九立即站定看向一旦!

一旦点点头:“皇上带着娘娘过来了的。”

雷冥九手巧冷静下来,将心理数不尽的想法收敛住,不管心里多期待,此时她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出去迎吧。”

“微臣参见——”

“不必,不必,亏朕惦记着来看看你,这不是也能动能走的,怎么,那一刀砍的不够深,还是太医院的太医越加妙手回春了。”

雷冥九没有看皇后。

端木徳淑也没有看他,默默地站在宗之毅身后,安静的当个陪衬。

“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皇上请,娘娘请。”

端木徳淑第二次来镇西王府,这座昔日以精致文采著称的府邸,如今无不透着粗狂的野性,连书房的凳子和屏风都换了一种野蛮的粗狂风格。

端木徳淑看着椅臂上的花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听着他们二人聊天,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但略显吃力,应该伤的不轻,看还能迎出来,想来在他的承受范围。

没事就好,出门在外总是有风险的,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也不算最重的,刀剑无眼,偏偏他总身上其中。

雷冥九一点不敢看她,不敢看她好不好,不敢问她可有受委屈,如今的情况,他恐怕今日是离她最近的一次,能这样见一面已经是厚爱。

“这次是居功甚伟,朕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定给你讨个公道!”

雷冥九很烦皇家这一套,想让他出战就直接说话,他本也没有退缩过,何须场面话说的如此迂腐;“微臣多谢皇上。”

“如今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开口。”除了皇后,即便宫里的嫔妃他也可以给!

“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最没有牵挂,在西地待了几年也越加觉得适合,若是皇上真要赏赐微臣什么,不如西地打下来后,就让臣驻守西地吧。”

雷冥九有些惊讶,但也释然,不打算回来了吗,宗之毅反而有些感同身受的想法,又多了积分真诚:“好!朕答应你,若是西地划入版图,你就是朕驻守西地名副其实的镇西王。”

端木徳淑垂着头,看着灰暗的地板,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雷冥九心里万箭穿心般的刺痛,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可在不受控制的贪心之前他再不能前进一步。

端木徳淑没觉得他的决定有什么不好,天天看着又能怎么样,多去外面看看天,就算你依然记得我,也还有你喜欢的事陪着你,总好过没有盼头的未来。

雷冥九耳边听着她清浅的呼吸,脑海里都是她从水里出来后的样子和夕阳下她眉眼含笑的一吻,两种样子在脑海里出现,他发现希望她永远能笑的开心。

不要再想起,她还是她,没了他这个污点一切才会回到原位。

“……你说如何!”

嗯?“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以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如今我们一把年纪了,很多事也懒得再想,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总要留下我们永远不会磨灭的功绩。”

看到头的日子,他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功绩,但就是这样可笑,身为战将,他竟然不想名留青史。

但雷冥九知道宗之毅这些话是为以前解释,亦又冰释前嫌的意思,但已经不需要了,宗之毅恨的对,把他调走也是应该的。

宗之毅是不计较,但再不计较也没有让端木徳淑说话的打算,这就是他能做到的顶天的大度:“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伤还没有好,多注意休息,朕和大军都等着你!”

“是,皇上,臣定不让皇上失望。”

雷冥九最后忍不住还是看了她一眼。

端木徳淑回头。

两人快速移开目光。

端木徳淑心里一阵焦躁,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冲过去看看他肩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能去扯开看看!她就是想那么做!为什么不可以!

冲动一闪而逝,端木徳淑一步也不像多留!

雷冥九看着她随着皇上离开,默黑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有一份惦记就够了,端木徳淑真的够的。

一旦看着王爷站在走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龚月门,心里叹口气,若是来生还是没有缘分,就不要再记得了。

宗之毅坐在马车上,一直握着端木徳淑的手,手心出汗了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徳淑……”

“嗯。”

“没什么……”宗之毅分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交握,紧紧的放在一起。喜欢你的人有朕一个就够了。

端木徳淑没有挣开,端坐在车内,心里一片安静,见也见了,他没事就好了……

……

少忧汇报完,默默的退开。

徐知乎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又看了一眼,然后慢慢的放下毛巾,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

一大早,端木徳禹接到书信脸色苍白,立即整装进宫,准备辞京前往昌城!

昌城除了由他督建的明面农业水利大工程,其实还有一座私下进行的军需储备库,整整挖空了一座大山,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按说竣工两年,依照每年送来的数字,已经填满了半山的你军用储备才正常,可是他的人来报,开山后储备竟然不足四分之一!

这是多严重的事,定然有人在其中做了文章,若是不开山,这些人想欺上瞒下多久!

雁国这样的军需储备库很多,这次西征不见得会开昌山,他也是为确保万一,让自己人私下里列上清单送上来!

结果平时巡检时对满仓的粮草谷粒现在告诉他一般都是空的!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他功绩上的污点,他甚至不知道环节出在哪里!更是他御下不严,说的再明白点就是i他不堪大用。

端木徳禹自然不敢将这样的大事拿出来说,他找的也无非是家中有高堂坐镇,自己还想出去历练继续为国效力的理由,或者皇上尚且亲自出征,身为人臣有何理由身处安逸之地。

宗之毅听进去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大舅子想做点什么事,只是打声招呼的事,去便事了。

端木徳禹一头冷汗的从皇宫出来,现在就恨不得冲到昌城把那些欺上瞒下的东西通通处死!

徐知乎撞到风风火火的端木徳禹。

端木徳禹神色颇为正常的寒暄两句,恭送徐相离开。

徐知乎慢慢的走过,他不用做手脚,都是会发生的事,加上端木徳禹当是两手准备,下面的人难免有中饱私囊的时。

端木徳禹年少升任,又是雁国初期的四大基础建设,能参与其中的无不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自然就有数不尽的空子让人钻,端木徳禹所在昌城还不是最严重的,但也不算轻,已经算的上严重渎职。

希望他在下令督粮前能完美的解决这场危机。

徐知乎淡然的走过,若不是某些人们真以为能一手遮天,他真都懒得看他们家漏洞百出,人人都能参的事实,若是某些人安分守己他也不是不能助一臂之力,可某些人偏偏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是吗!

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冷笑,就算我爱过你又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你在所有的事情上,没有话语权吗!该你安分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想心跳快了自然会离你进一点,想慢了,你就安安分分的待着,容我远离,这样你还有喘息的空间,可你偏偏要找死,真的很令人失望啊。

徐知乎弹弹衣袖上落得光,神色孤傲俊美。

……

少忧已经很久没有再思考他是不是被弃用了,他忙的脚不沾地,知道皇上会出征的官员忙的连轴转,相爷更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国之决策上。

镇西王府闭府不再见客,即便身负重伤,雷冥九每天也来往于军营之间,练军到日上三竿!

禁卫军统领苏大人,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妾娇嫩的样子,每天都是各城门见巡视,练兵,然后倒头睡的像死猪一样。

避暑之行成了存在在孩子心理美丽的梦,夏日消声,秋高气爽的风声也在悄悄远去。

荀小甘经常几天不见身影的跟着自家爹在外面混。

宗之毅最头疼的是怎么把他按在京城,荀故风也是绞尽了脑汁。

徐知乎则比较直接,看了他腿一眼,声音温和:“你会添乱的,留下来看看折子吧。”

宗之毅、荀故风被徐相如此不掩饰的话打击的外焦里嫩,可看着他镇定的神色,实话实说的从容,这种话也只有从徐相嘴里说出来,才有不打击人的真诚。

荀小甘再不甘心,也只能跟在自己半个师父后面看看折子,修一修自家师父光芒万丈的素养。

徐知乎摸摸他脑袋,抛开他父母的因素,这个孩子并不令人讨厌。

……

凤梧宫的湖水冰凉彻骨,巨大的风车停在湖面上,鼓风车也没有运作,清凉小筑延伸其上,幽静的仿佛一座世外桃源。

端木徳淑带着孩子们吵闹的进过,寒冬的花起了花苞,外面的纷纷扰扰之于她就只是担心孩子的父亲,用荀小甘的话说,世间女子享受着安然的宁静。

端木徳淑也算深有感触的,不乏为这场战役做准备的女性,相比而言,自己真算不上参与者,因为身体日渐累了,很少有人在她面前谈这些窝心的事。

端木徳淑也很知足,日子就这样走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各自安好的生活,不是不记得,只是就这样下去。

“母后,我的蚂蚱腿弯了。”五皇子说完小嘴一嘟,靠在母后腿上,身若无骨的依赖者。

宗礼跟在后面看了小五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相比而已是五皇子更受宠还是世子,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只是每月偶然有几天进宫看看母后看看年复一年相似争宠只是手法的不同的弟弟妹妹,谁知道再过五年后他们会被谁取代。

“好,母后重新给你编一只。”

宗礼跟着闹腾的弟弟妹妹停下来,二皇子举着木剑,扮演者战火四起下的大将军,三皇子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小五最是秀气,畜生无害的样子,最粘母后,小心思也最多,只要他在,就没有让四皇子二公主近过母后的身。

宗礼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略过,停在想停的人身上,她心情不错,很认真的在编那只蚂蚱,每次跟孩子玩,都像是一个经历着,而不是旁观者。

宗礼想她小时候一定很爱玩,还会很多好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怎么接触了。

宗礼看着她们嘴角扬了一下,又移开目光,听说宫里最近有一位很受宠的新人,看娘娘的样子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印象中,母后似乎很少将谁放在心上看一眼,只要安分守己不闯祸的,她都以礼相待。

希望这次也是一个懂规矩的,不要辜负了母后的信任。

“小礼在那坐着做什么,来帮你妹妹编一只。”他都要忙不过来了。

宗礼坐过来,也不介意石凳上是否太亮,拿起草编:“父皇什么时候走?”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

小五靠着母后也看向大哥。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一般都是秘密,而且总是变动,但应该也是这几天了。”

宗礼弯折出蚂蚱的雏形,苦笑一声,他明明都没有多看过他一眼,他却有为他担心的一天。

端木徳淑伸出手拍拍儿子的肩,又默不作声的继续编手里的蚂蚱。

宗礼低着头,嘴角漏出一抹微笑的弧度,母后总是这样细心。

……

调用军饷的旨意直接下达到了昌城,冬日作战大对骁勇善战的雷家军和火翼军来说都不是问题,皇上早有侵略之心,六年来,从没松懈过督军,这一场战役可以说是帝王将相有意谋取,势必要大获全胜。

端木徳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到昌城才三月有余,下手彻查、追根溯源就用了两个月,充盈储备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一道圣旨压在头上,端端木徳禹短时觉得压力很大,这种时候就是跟人借粮,恐怕也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万一下次调取的指令落在自家头上,找谁去补亏空。

这人人情就是人人想卖也不是那么好卖的。

何况端木徳禹也没胆子将这件事嚷嚷出去,到时候他也可以遗臭万年了。

粮草先行的大事,压的端木徳禹一夜间生了白发,此等大事,他断断不敢强撑。

他真是倒了霉,四分之一的几率怎么就选上了他!端木徳禹不敢犹豫,立即写信给慕国公!

……

慕公国刚嫁了小女儿也早为儿子娶好了儿媳妇,下面的孙儿弟女聪明伶俐,长女身为皇后,又有皇上这样的女婿,两个儿子仕途顺畅,家族越来越昌兴,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恨不得现在就从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享受享受晚年的生活。

“国公爷,世子八百里加急!”

慕国公眼里悠闲的光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想着完了完了完了,皇上旨意刚下去,长子便八百里加急能有什么好事!

拿到信的幕僚想法也是如此,随不敢耽搁,急忙送了过来,并贴心关上了书房的门。

慕国公火急火燎的打开信,看完后直接摊在太师椅上,觉得眼前一片亮光。

幕僚没有安抚国公爷拿起信件看完,心里也咯噔一下,这……这……这是出大事了啊!

慕国公硬撑着眩晕感回神,恨不得打死那个不孝子!可这个关头端木家若是拿不出粮草,还有什么面目在京城待!

就算皇上另寻它处,全城怎么看他们‘忠心耿耿’的端木家,还嫌不够丢人的!到时候不需要慕公国府的牌匾,她们府上也是靠女儿起家男人全草包的无能之辈!

他端木瑞勤勤恳恳半辈子,就落的个这个下场!这是要要他端木家的命啊!

“国公爷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

幕僚自然不是问他,神色反而沉静下来:“问问品公公吧,看他有没有办法?”品易手下有数不尽的货源,说不准……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有银子,支撑这次战争消耗没有任何问题。

端木瑞闻言,觉得没脸见女儿了:“丢人啊!丢人!”

316出手(六)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先渡过这次难关,然后再像皇上和娘娘请罪才是正经的!

慕国公会怎么不知轻重缓急,他就是心里有气,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亲自督促到位,就是下面的人报上来了也要一查再查,现在好了!出事了吧!还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事!若是有一点关节接不上,他们全家跟着陪葬!

慕国公心里再埋怨大儿子,这时候也不能在他们这里发生任何意外阻了皇上的气势!“去,去,让夫人带老夫即可进宫!”

“国公爷,还是让老夫人自己去。”

……

赵氏千算万算没料到大儿子闹出这种事,气的一肚子火,还是立即整装,准备进宫。

若是平时,他们私下里认个错,皇上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未必不会放过徳禹,就是现在,雁国众多军粮储备库,还有其明面上的各大粮仓,远不是非指望这一作,可节点不对,现在大军代发人,人人斗志盎然,他们家刷的泼一盆凉水,他们家有几张脸往里面填。

端木徳淑听完母亲的话,刚放在嘴边的葡萄又慢慢拿了出来,本比葡萄还水嫩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品易。”

“奴才在。”

“本宫记得你贩卖过南区的粮草,战马也有一些,最近还在做吗?”

“回娘娘,补上这个你空缺问题不大。”娘娘除了皇上每月过的账目,还有镇西王给的,皇后自己的假装,皇家分给皇后的产业,还有多年的经营,供应一场战役四五个月是没有问题的,但再多就难说了,毕竟大战太耗钱,若是动了宫里的这些,娘娘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好,你立即去安排,无比半月之内,让粮草顺利如数如量的到达该到的地方,知道吗!”“奴才明白。”

……

徐知乎收到消息,很平静,并不意味端木徳淑会出手帮忙,只是能短时间内堵上这么一大笔银两,品易这些年没少处理啊,就算他天分极高,他多数银两也在线上,雷冥九这些年没少舍得啊。

徐知乎负手看着窗台旁的棋盘已经没了动子的心思,希望端木家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可千万别被人抓了把柄。

……

深秋的冷风吹落了一地叶子,孙国仁率先抵达西地打出了雁国向外扩张的第一站,半个月后,皇上与镇西王亲征的队伍在寒风料峭的季节的出发,征讨来自西地对雁国的挑衅。

这是没什么正义与否的的战役,应要说的话就是雁国需要西地的战争资源巩固国力,发动了蓄谋已久的战斗。

但理由不重要,雁国上下一片欢腾,皇上亲征,让人们又想起了这位蛰伏多年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端木徳淑站在高高的南城门上,看着象征皇上的旗帜越行越远,即便知道那只是一个象征,根本没有宗之毅的车架,她依旧在城门上静静的站着,看着所有人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宗礼看眼母后,父皇走的比对外出征的时候要早,这时候恐怕已经和镇西王出关了:“母后,风大。”

徐知乎、荀故风、慕国公等人静静的站在皇后几步开外。

贺南齐、陆国公、苏统领等人站在城门下,遥遥送出几里之远。

宗礼再上前一步:“母后。”说着扶住了母后的手臂,您站的时间太久了。

戏珠、吉梧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搀住娘娘。

慕国公心中百感交集,前些日子他忙的焦头烂额就是有大殿下和品易协助他这件事情,这件事的难度也远远超出他的想像,好不容易第一批粮草如数如实到大,第一批粮草还在抽调的路上,这样一大批物资,想短时间聚齐哪里有那么容易!这是要要他的命啊!

荀故风看着远方的旗帜,身为文臣也不不得不敬佩皇上和火翼军和镇西王的雷家军着时候出征还气势不减的威仪,以前只是远远的看他们制造出的生灵涂炭。

如今身在其中才知道,能做到的也唯又他们,四海一统——荀故风望着走远的大军后知后觉的也热血沸腾。

徐知乎站在这里,心里没有什么感触,这不是他第一次送军,也有过被人送的经历,心中沉静如水,并不是觉得有什么可赘述。

荀故风看徐相一眼,心里也安定三分,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大军得胜的场景。

端木徳淑搭上戏珠的手,转身,没有与身后的众人做任何交谈,从自己的场地离开。

徐知乎看她背影一眼,也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因为没什么可看的不是吗!

“相爷请。”

“相爷请。”

宗礼跟在母后身后,品公公一个人处理不完调集粮草的事情,用到了宗礼。

宗礼也是知道的:“母后,你别太担心。”

端木徳淑笑笑,她担心什么,就是想多看看罢了,再说她还没有无用到让孩子安慰:“这些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能为母后分忧是孩儿的荣幸。”

“到底是你舅舅的疏漏。”

“舅舅本身事忙,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孩儿相信舅舅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会更谨慎一些。”

只能这样希望了:“听说品易给了一些渠道。”

“嗯。”

“心里还是要放在政务上,旁门左道的东西,若是有兴趣多看看也就罢了,若是没兴趣……”

“孩儿知道,孩儿本也没想着往仕途发展,孩儿还要多谢品公公,孩儿觉得很有意思,还望母后别觉得孩儿丢人才好。”

“这道没什么,就是打了皇子的名号,显得胜之不武,不用你的名号,到底是要受些委屈,你自己的心里有数就行。”

“多谢母后成全。”

“看着天气有些不好,若是府里没什么事就在宫里休了,尚熵挺想你的。”

“让他想着,孩儿现在可没什么带他玩。”宗礼没有留宿,他还有一批草料要监管,不能将母后的事情办砸了,这是母后第一次将事情交给他做,他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孩儿告退。”

端木徳淑没有拦他,目送他走出很远就开始想走神,不自觉的叹口气,转身向后宫走去:“走吧。”不服不行了,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

吉梧才不管娘娘好不好使,有他在的地方,没了外人,就显出他那一张嘴。

端木徳淑被他嘚啵的比凉风吹的你脑仁都疼,刚要让他闭会嘴。

戏珠突然扯扯娘娘的衣袖。

端木徳淑看向前方。

徐知乎站在庄严的福寿门外,静静地等着她们。

317靠近离开

戏珠顿时紧张的看娘娘一眼,相爷为什么在这里?娘娘……

吉梧谄媚的清脆声音已经响起,抖得一身小机灵:“奴才参见相爷,相爷万福金安,相爷寿与天齐!”

徐知乎看他一眼,目光慢慢的移到端木徳淑身上。

戏珠觉得若不是此人长的心怀天下,这一个动作,已经把对她们娘娘的藐视展现的淋漓尽致!戏珠立即抓紧娘娘的衣袖。

她早已显怀,今日送行她一身盛装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秋季斗篷,这些天端木家闹的沸沸扬扬似乎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样子,甚至今日也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不愧是敢背着自家相公找男人的人,真是长大了:“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微微避让。

徐知乎这一礼也没有行到位的意思,遇到这种事也能不动声色,是啊,千金散尽,依然有人会捧上大把的银子,有什么可着急的。

两人默默的站了一会,端木徳淑率先开口:“相爷有事?”

都走完了,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皇上交代他出行那天让娘娘开一下御书房的暗格。”

“现在?”

“皇后娘娘想明天?”

端木徳淑转身:“走吧。”

戏珠看娘娘一眼,娘娘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而且还怀着身孕,相爷就这样急吗?!

徐知乎神色如常,眉宇间不掺杂任何一丝私人恩怨,那句‘皇后娘娘想明天?’也只是例行问话,她若是应了,明天就是。

端木徳淑可不想明天还看到他,以后他在相府理政,她在后宫养胎,最好谁也不要碰到谁。

徐知乎看着她转身,起步,披风的下摆在她脚踝处缓慢的划出一道不明显的弧度,她脚步已经不实!

徐知乎突然有些恼怒:“端木府的事娘娘一点不想露了吗。”

端木徳淑脚步丝毫未乱,不想。也不意外徐知乎会知道,更没有怀疑对方是不是暗中做了手脚,徐知乎若真动手,她大哥也不会有补救的机会,顶多是没有帮着遮掩看,可对方本身就没有帮着遮掩的衣物,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对方能释放的全部善意。

徐知乎等了很久,见她不答,他可以有上百句话让她回头追问她大哥的事,可开口偏片成了:“看来镇西王给的不少,皇后娘娘才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吉梧不明所以的看看娘娘又看看相爷,相爷这是在针对娘娘?是吧?他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可相爷有必要针对娘娘?是他想多了吧。

徐知乎话落便死死的咬住嗓子,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端木徳淑回头看他一眼,想说‘是给的不少’,想了想又默默的转过头,人家看不上她们讽刺两句也是应该的,要不然怎么叫把柄!

徐知乎火气突然又上来,刚要开口,察觉两人的距离缩短了一步,顿时凝眉,厌烦的退后两步!

端木徳淑停下来,她站的时间太长,这一段路又长,腰突然被抻拽的疼:“吉梧。”

“娘娘?”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找了个圆蹲坐下:“去叫车辇过来。”

“是,娘娘。”吉梧立即跑开。

端木徳淑不等徐知乎开口,主动道:“抱歉,身子重,比较麻烦,让相爷久候了”

徐知乎看着她有些疲倦的神色,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身体不适为什么逞强过来?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徐知乎看向它处,余光中,她坐在石墩上,披风虽然挡了一部分寒气,但应该也会凉吧:“娘娘若是身体不适,明天——”

“不用。”她没有逞能,活动久了是这样,一会做辇就是,没有那么娇贵。

徐知乎闻言瞬间不想再看她一眼,她既然要逞能那就逞她的能!

“相爷不介意吧。”

“不至于。”

那就好,她坐着,他走,又是自己后位被打了折扣的情况下,她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车辇来的很快,戏珠扶着娘娘上车。

徐知乎突然不想去了,东西不重要,有没有问题也不大。

“走吧。”

徐知乎没有再说话,走在车辇后侧,视线齐平是她的衣角,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清凉的秋风中都是她略显疲惫的样子,徐知乎便有些兴意阑珊。

端木徳淑不觉得有什么,怀着身孕本就容易疲倦,经常如此,端木徳淑并不会放在心上。

御书房外,徐知乎盯着戏珠扶着端木徳淑下辇,她的动作很慢,他看不出她是娇气使然还是真的行动不便,她总是三分不适要演出七分的痛苦,徐知乎并不想相信她的所作所为!而且他为什么要相信她!

值岗的太监见状,立即打开御书房的大门。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相爷万福。”

“起来吧。”端木徳淑在前,徐知乎跟在她身后。

君臣有别,这个便是三步的距离,这三步决定了她是君,他是臣。

端木徳淑进去便找个凳子坐下了。

徐知乎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她一眼。

很意外吗,她累啊:“相爷往前走,八宝阁最上面的盒子下方有个凸起,按一下就好了。”

徐知乎看她一眼:“皇后娘娘真大方。”

这话说的很没有道理,我在这里开你不是一样能看见,而且宗之毅既然说了,便没有避着徐知乎的意思,何况端木徳淑觉得徐知乎是知道的?

徐知乎见她抚向肚子,脸色不太好,烦躁的向前走去,走了没两步,徐知乎敏感的回头,她正看着他。

徐知乎开始不理解她为什么看她,她目光平静,似乎只是无意识的看着他,徐知乎站在八宝屏前,看着最上面的高度,隐约明白她为什么看着他了。

徐知乎无奈,从容的转身从旁边搬了一张椅子,果然见端木徳淑移开了目光,他有没有三头六臂,她是觉得他能飞还是伸手就能够到。

这不是徐知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目光,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不用吃饭,他怎么会不用,他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但随即又有些遗憾,他为什么没有翅膀至少要对这起她那一刻的眼神不是吗。

整个巨大的桌按一分为二,缓缓打开,下面的楼梯清晰可见。

徐知乎看她一眼。

她并没有看过来,她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现在开始走神,只等着夫子说一声结课,她就可以离开了。

徐知乎偏偏不说,他走下去,不一会就上来了。

端木徳淑不确定他有没有拿东西,总之手上没有。

“走吧。”徐知乎站定。

端木徳淑听下和戏珠说话的举动,扶着戏珠的手起身:“相爷慢走。”

“还是皇后娘娘先吧。”

既然这样:“相爷路上小心。”

徐知乎看着她一步步向前,看着她走到门槛前抬脚,下一刻立即冲了过去,快速拉住整个身体向外倾的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快速甩开手,脸色难看,速度快的像甩一块牛皮糖。

端木徳淑觉得还是发臭的那种,谈不上谢,她本身扶着戏珠,反而是他出现的莫名其妙!

端木徳淑亦下意识的的挣了他一下,她身为女子,突然被陌生男子抓住,是下意识的行为。

徐知乎看着她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微微蹙眉,上了车辇也没有说话!

……

吉梧觉得自己感觉应该没有错,第二天什么事也做不下去,拉着品易说他的感受:“相爷绝对对咱们娘娘有意见,肯定的,我这双火眼睛睛绝对没有看错,这可不是好现象啊,爷爷,您说咱们怎么办啊?”

“你让开,挡到我调香了。”

“爷爷都什么时候,您还有雅兴调香,那可是相爷啊。”

“你也说了是相爷,相爷对娘娘有意见就有意见了,又不是皇上对娘娘有意见。”

吉梧想想也对,娘娘又求不到相爷,不过,相爷那种分量的人怎么就看他们娘娘有意见了,让人不能理解。

品易看向‘认真’思考的吉梧:“你今天不当差?”

“明珠姑姑在,让我休一天。”

那你好好休息。

……

“相爷,小姐用了您的拜帖,见了领侍卫内大臣褚大人。”是圣都的总军区大将,兼任火翼军总教习。

徐子智非常忙,桌上的卷宗没有低过半臂的高度,一宗宗各地的卷宗,前线的战报、奏折,他抬起头,又垂下,嗯了一声。

少忧便不再说话,这是小姐为小少爷寻得第三位师父,小姐力所能及的时候自然会给少爷最好的,这样无可厚非。

徐老夫人也不过问,女儿这段时日身体好转,愿意出门走一走便走一走,何况到底是她的子女,她怎么可能不惦记。

……

慕国公府。

端木府二夫人姜氏在婆母房里哭的眼睛通红,这委屈她是受还是不受,徐知慢已经不是她端木府的人,却把手伸的那么长,别人问起来,她还要说一句三子聪慧不忍埋没,她这心里委屈啊,委屈的她恨不得死了给她徐知慢让路才好!

赵氏叹口气,心里何尝愿意徐知慢这样乱来。

姜氏知道有些话她不该说,可若是不说她会憋死啊,她就是不忠不义也要说:“婆母,恕儿媳不孝,若是她再如此,儿媳只能让她把三少爷带走,我养不起我还不能还给她!她的儿子!她爱找谁就找谁!别说是因为儿媳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318靠近离开

“胡闹!那是二爷的骨血!”

姜氏闻言,不顾奶娘的阻拦直接跪下来,没错是二爷的骨血,这样‘高贵’的骨血她养不起:“婆母,儿媳何尝不知道,可现在是儿媳不愿意吗!如果可以,儿媳也愿意二爷子嗣昌兴各个出息,可……儿媳说句逾越的话,若是婆母是儿媳妇,婆母能咽的下徐知慢戳戳逼人这口气!”

“你——”

是!您生气!可我就活该受着!

姜氏身后的奶娘赶紧扯扯自家夫人,别说了!

姜氏不依,她为什么不能说!若不把心里的憋着的说出来,她们都以为她该受着!徐知慢这么多年压在她头上!她和二爷所有的好都是逼不得已!她走了还要回来插手她的家务是她爱子心切,她现在去管弟弟房里的事行不行,她插手婆母的生活算不算关心则乱!

徐知慢凭什么插手她院子里的事!

如果婆母觉得下面的孙子都是她老人家的孙子,谁好都是好的话!当初婆母又何必苦苦压着蔷薇娘娘不让她封后!谁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起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姜氏不起!今天不给她一个交代,这慕国公的二夫人她不做也罢!她是见识浅薄,出身不高,可也是你端木家族三媒六娉求娶的儿媳妇!

既然如此她就有对丈夫的后院有绝对的管辖权,若是端木家觉得她不对,她不该争取!

那好!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她给她们一个个让贤,成全她们‘感天动地’的感情!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赵氏拍拍她的手,也打算跟她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这件事,娘是一千个一万个的站在你这边,你想想,庶子前程自己挣,三儿定然是不会分到德辉一点祖业的,可三儿将来也要有个前程,他以后自己走出去也就走出去,不是一样省你的心。”

有这样走出去的吗!越过她这个主母,任别人插手进来,对不起:“儿媳不需要!儿媳身为主母,能自己教养夫君的孩子,婆母若是觉得儿媳没有那个本事,跟着儿媳,夫君的孩子将来不能出人头地,那婆母尽管换了儿媳!”

“你!越说越不像话!你是儿郎明媒正娶的媳妇!快起来!”

奶娘闻言顿时松口气,夫人当真是气坏了,这话能随便乱说吗。这次是老夫人大度,下次可就难说了!

姜氏不动!她不是意义用事,也不是想威胁谁!她这么多年,心里是真难受!这个二夫人做的又憋屈又窝囊,现在竟然让人往她后院里伸手!她成什么了!

如果这样!她宁愿青灯古佛半辈子,也少过在端木家受这份窝囊气!

赵氏见二儿媳妇执意如此,脑子顿时嗡嗡响,本以为儿女大了能享个清福,却闹出这种事,这是要做什么呀:“你先起来,这件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

“老夫人?”端木徳淑有些惊讶,三天前不是刚来过,端木徳淑立即看向品易:“可是大哥那里出事了?”

“回娘娘,没有。”

那是什么是:“我知道了。”

……

赵氏翌日便进了宫,这些日子她进宫的次数快赶上平日一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家要趁皇上不在京城图谋什么大逆不道的勾当。

……

“二夫人,您太冲动了。”

姜氏倔强的放下碗筷:“奶娘不用劝我,我未必听的进去,我若是再不强势,她们端木家当我都是死的,徐知慢一次次接三少爷走,你可见婆母说过一句话,公爹过问过一句,我不过是不让接一次,大嫂都要找我来说情!怎么!她儿子以后想指望徐家不成!”

“小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小姐。”二夫人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以为你心里也只有他端木家了。”

奶娘上前揽住自家姑娘,心里怎么能不心疼,可姜家的老爷老夫人未必心疼姑娘啊。

蒋氏何尝不知道,可他们端木家势弱时,她可曾带子离开,姑爷造反时,她可有抛夫弃子!现在嫌弃她不懂事了,那她就不懂事了!

这么多年,可有谁念过她一点好!到头来,说不定还落得一句不顾大局!她就只能不顾大局了!谁愿意顾谁顾去!端木府这样的人家,她高攀不起!

……

“娘也是没办法了,你二嫂她不高兴,总归也有她不高兴的道理,你看看你能不能找徐夫人说说,让徐知慢收敛一些。”

端木徳淑觉得这事不对:“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徐知慢这样做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开始只是请了一位棋艺师父,我和你爹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又请了一位……”

还有后来!端木徳淑立即不高兴了,她不是向着谁,而是就事论事:“咱家请不起吗,还是徐知慢请的尤其好!”

赵氏一听这话不对,虚张声势道:“你冲我急什么!这不是找你说了吗。”

“您这是找我吗!一开始你和爹就不该让徐知慢开这个头!我说句难听的,咱家少给他请一个师父了吗!如果二嫂不提,你们这些做老人的是不是就当没看见,反正不是自家吃亏!三儿将来好了也是咱们端木家的子嗣!”

赵氏不说话了。

端木徳淑叹口气,到底不忍苛责父母,换做别人家,她估计就要笑死了:“这件事您一开始就该阻止,非等二嫂闹出来,寒不寒二嫂的心。”

“我这不是……”

“行了。”端木家想要什么先生请不不到,需要一个外人帮着端木家的庶子请西席!她徐知慢若是那么心疼孩子,直接带回你徐家去养!想怎么养怎么养!她端木家绝对不去沾一丝便宜!用什么徐夫人,她直接就能跟徐知慢开这口,手伸这么长,她是没有过别人家儿媳妇是怎么了!

“你现在训我有什么用!再说了,你二嫂可能给三儿请好先生吗,她生的那两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你说的什么话!照你说的,爹还有庶子庶女呢,难道他们都泥古不化,不如大哥二哥聪明了!”温饱管足,西席请到,造化看他们,将来分家,公中不少他们一分就行了,还想求什么!

“我和你爹不是着急了,你看看你这几个侄儿,哪个有你大哥那时候一点聪颖。”

“娘的意思是想换了他们了?!换几个聪明可爱,能为端木家争光的子嗣!”

“没有的时候娘讲究不起,但……”三儿也确实聪明好学,比德辉那个嫡子好的多了,别说老爷子看了喜欢,看着那孩子也喜欢,单那股一点就通的劲,都想让人多疼三分。

赵氏见女儿眼光不对,哼了一声:“我这不是就当着你说说,我还能当着别人的面说,是,是,我贪心了行了吧,我回去立即把徐家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师傅赶走行了吧。”

“你若早这么想用的照现在找我来。”端木徳淑也没有给娘留面子:“你若真觉得三侄儿好,您私下里和二嫂提,暗地里跟二嫂把家业分清,嫡庶分开,然后咱家请先生让二嫂再去卖三侄儿这个人情,二嫂那时候就算不高兴,也定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

“……”

端木徳淑尽管如此说,可也知道人家的子嗣,人家也必定放在心上疼,不可能总顾念着你家的嫡庶辈分。

“娘有没有考虑过,将三侄儿给了徐知……”

“胡闹!那是你二哥的子嗣!”

端木徳淑便知是说不通的,老人们看这些看的重,她是不知道有什么可重要的,但很多人都很重视。可她觉得若是不从根源上解决这些问题,三儿的事将来肯定还有的闹。

“您回去问问二嫂,觉得荀大人和銮仪卫使如何,如果二嫂看的上,就把长子送来,我让他们见见;甜乐师虽然不才,但歌舞却是京中名流,论书法大家,荣福寺后山的姑姑也颇有威望,我看给小侄女启蒙就不错,问问二嫂可有这个意思。”可天分有高低,二嫂未必舒服,既然已如此,为何还要在一起,趁早把这两人分开。

“好吗?”

您说好吗?他们端木家好大的脸面,都快把皇城最耀眼的几位超品大臣请完了,若是还出不了一个学士才是现眼!

“娘改天带二嫂进宫一趟。”站在端木徳淑的立场,觉得这个孩子还是送走的好,矛盾已经成了,就别都觉得自己一定能处理的很好,处理不好的!

“那行吧,你回头帮娘劝劝她。”

……

“相爷。”侍女曲身请安。

徐知慢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绣品起身,一身水蓝色的对襟长裙,外面罩了一件小坎,脸色红润,眉眼如墨,笑起来脸颊还有个小酒窝,一颦一笑端的温柔知礼、娴静美丽:“见过哥哥,哥哥安好。”

徐知乎止了丫头泡茶的举动,只打量她一眼,便移开目光:“我也没事,想起来皇后娘娘不是邀你去宫里坐坐,你最近也养的差不多了,去宫里谢谢娘娘关心吧。”

徐知慢笑笑,哥要求她去就是;“嗯。妹妹知道。”

进宫的回折就不用递了,他们家也不需要。

……

319靠近离开

姜氏没料到进宫会碰上徐知慢?

徐知慢也没有想到下轿的一刻会见到姜氏和慕国公夫人,顿时怔了一瞬,便迅速收了目光,微微向国公夫人点头示意,便知书达理的退回了轿子中,避免了双方相见的尴尬。

慕国公夫人赵氏一时间百感交集,单看徐知慢真是一位不错的姑娘,当年便不错,现在又能差到哪里去,可惜啊……

姜氏服侍在老夫人身侧,微微垂下头,当初让徐知慢离开就想到以后可能会相见,这点事她还是有准备,只是没料到是小姑邀自己进宫的时候,也会邀请她?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要当面说和她们吗?若是这样,这端木家的福分她怕是享不了了!

姜氏微微挺直了背脊,不会让人若看了三分!

检查入宫手续的小太监拿过姜氏手里的对拍,恭敬的迎走了赵氏一家。

另一位小太监久久等不到徐家小姐的对牌,思索再三婉转的开口道:“奴才需要请示一二,请徐小姐稍等片刻。”

徐知慢闻言有些不解,不是早就说好的:“好,劳烦公公了。”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刚寒暄完陪着母亲和嫂嫂坐下。

品易进来。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品易硬着头皮上前。

端木徳淑听完品易的汇报,顿时甩了脸色,她徐家什么意思:“让她给本宫滚回去!”

姜氏刚坐了半边闻言吓了一跳,神情顿时收敛了三分。

品易想说什么,但见娘娘脸色不好,又立即收了声,娘娘曾经是邀请了徐姑娘不假,可徐姑娘当时并没有回音,现在距娘娘邀请徐姑娘已经几月有余,徐姑娘若进宫拜见,也该先递个书信说个日期,皇后娘娘准了才可以。

可现在回函一张没看到,她却进宫了,还和二夫人撞在了一起,也怪不得娘娘不高兴,您这是做什么,挑哪天不好挑今天,再给谁弄难堪!“是。”

赵氏见女儿恼了,说话顿时也小心了三分,女儿现在的脾气当真是大!

端木徳淑笑笑:“二嫂一路过来辛苦了,娘呀就……”

品易才出去片刻,又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端木徳淑脸色更沉了。

品易忍着娘娘目光的压力,走过去,在娘娘耳边道:“相爷亲自将人带进来了。”

端木徳淑嘭的一拍桌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欺人太甚!“可知去哪里了?”

品易微怔,娘娘怎知没有向凤梧宫来:“回娘娘,去了陆贵人哪里。”

“什么时候出入我后宫可以不用经过我这个主子同意了!他只是监国,皇位还不是他的!”

赵氏闻言脸瞬间就白了,这说的什么话,说的什么话!

“你去把相爷请来。”转而又看向母亲和二嫂:“娘、二嫂,本宫还有事恐怕不能招待母亲和二嫂了,麻烦您二位白走一趟是本宫考虑不周,回头本宫好好相待。”

姜氏哪里敢应,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其中可有家事的成分急忙起身:“皇后娘娘事务繁忙,妾等不敢叨扰。”

赵氏也想到二儿子和徐知慢那乱七八糟的关系,唯恐是徐相想给妹妹出气,想劝女儿两句,皇上不在宫里您可千万别和徐相闹起来!但想想徐相不至于:“你好好说……”见女儿脸色难看,不敢再说,没敢耽搁的带着儿媳妇离开。

品易早在屏退了众人,只有戏珠、欣圆带着几个忠仆守着。

徐知乎来的不快不慢,一身玄色朝服,长发竖起,玉冠金线五爪飞龙图,肩线压的稳稳贴贴,星空朗月,身姿俊美,神色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整个凤梧宫的氛围因为他的出现突然都祥和起来。

端木徳淑脸色难看的看着他,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他做的出来,那她何必给他面子:“本宫从来不知道徐相除了治国安邦,玩起后宅女人的手段来也好不逊色!”

徐知乎神色如常,眉眼似刃却柔和万千,他不紧不慢的恭手,动作行云流水,谦顺恭敬:“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拜访,娘娘不必多想。”

拜访!?你经过谁的允许了,徐知乎你少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起慌来却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会不知道本宫说什么!徐知乎,某些事你在理本宫无话可说,可你也别欺人太甚!”

“不知这话皇后娘娘从何说起。”徐知乎目光如星,冷冽漂亮!带着咄咄逼人的冷傲,没错我是不希望你痛快,我大方承认,我带妹妹进宫看看她昔日的‘主母’有什么不对。

“这里是后宫!不是你随意进出的地方。”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微臣一直在福寿门外等候,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是皇后娘娘宣微臣进来,微臣才进来的,不信皇上可以寻值岗的太监证实。”

“徐知乎!你别以为本宫不会把你怎么样!”

“微臣实在想不出皇后娘娘要把微臣怎么样!若皇后娘娘硬要定微臣的罪!身为人臣,微臣随皇后娘娘处置便是。”

端木徳淑闻言气的猛然一拍桌子,沉重的桌几与手掌接触发出巨大的声响,结实的红木桌椅动都不动一下:“徐子智!”

品易急忙看向娘娘微微发颤的手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娘娘的手瞬间红了!

徐知乎不为所动!怎么这点小伤小情绪就想让人同情吗!你可有遵守过承诺:“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轻易动怒的好。”

端木徳淑气的呼吸技术,将人轻而易举的带到她后宫来,是在打谁的脸!

端木徳淑尽量平复下心神,尽量试他讲道理:“徐姐姐的事,是我二哥不对……三少爷的事也是我端木家处理不周……”

徐知乎不说话。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相爷想怎么样?”只要她二哥能做的,一定给徐家一个交代。

“家妹的事,微臣不好定夺。”

“那就去问问你妹妹想怎么样!”不好定夺你在这里如此作践人!去问!混账!

“母子天性,皇后娘娘尚且不能免俗,又何必要求别人如此。”

“照相爷真没说,是本宫拆散天地人伦了不仁不义了,既然如何,还请相爷直接三少爷领走才好好去享受母子天性!”

徐子智立即恭手:“微臣也是这个意思,还请慕国公放人!”徐知乎说完看着她!只要慕国公说话,他下一刻就去领人,有什么不可以!

端木徳淑气的脑子发胀!你是吃准了我端木家不会做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是不是:“你别以为我端木府差一个庶子!”

“那就希望皇后娘娘说到做到!”

端木徳淑拿起茶杯顿时向他砸过去!

品易见状立即冲过去,在中途拦下茶杯,额头上顿时见了血。

端木徳淑气的半死!关你什么事:“想死撞石柱去!给本宫滚出去!”

戏珠急忙收回欲迈出去的脚步。

徐知乎脸色难看的盯着品易的背影,有你什么事!需要你横插一杠!又不是给你的!真如此忠孝仁义,当初怎么不以死谢天下!

品易默默的退到一旁,知道娘娘在气头上,不是真让他滚!可娘娘砸了相爷像什么话!娘娘也是气糊涂了!

戏珠悄悄递上手帕。

品易没有看见,用袖子随便擦擦了额头上的伤,默默的重新站好。

端木徳淑瞪着徐知乎:砸死你才好!

徐知乎盯着地上的碎片让她看!难以置信她竟然敢用杯子砸他!她竟然!用!杯子!砸他!谁家女子敢如此野蛮不像话!端木徳淑简直——

320靠近离开

品易感受着两人的状态,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何必呢。

端木徳淑瞪累了,坐下来,尽量平复自己的怒火,但他!也最好分的清他在做什么!:“相爷,很多话本宫已经说过了吧。”你要是不满意、看不惯大可以告诉皇上!她认了!来她后院恶心人未免欺人太甚!

徐知乎闻言骤然抬起头:“娘娘还知道自己说过什么!雷冥九回京的时候皇后娘娘怎么不问问他说过什么!皇后娘娘去见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说过什么!现在想起你们说过的话了!不如皇后娘娘跟本相说说,皇后娘娘都说过什么!”

“徐知乎!”

“微臣在!”徐知乎直视着端木徳淑,不敢说吗!给你重复一遍怎么样!看看你还拿不拿得动杯子!

好!好!“既然相爷都这这么说!那相爷不如就告诉皇上!是生是死本宫认了!”

“既然认了!皇后娘娘怎么不去死!”

“你——”

“还有你今日何必生气,你那点事说出去,也无非就是现在的结果,皇后娘娘就当提前看看慕国公府是怎么倾塌的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皇后娘娘觉得自己的那点事说出去以后跟慕公国府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至于!我们现在就让皇上做主,我们全家豁出去满门抄斩来个痛快!也好过被你这种龌龊小人捏在手里!”

我龌龊我小人!?端木徳淑你先看看你自己!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没错!他承认在她的所有事情上,他就是个龌龊小人恨不得她死!可她死了吗!她活的有一点愧疚吗!凭什么最难受的是他!他们每个人该见面见面该在一起还在一起!他这么多年的退让成了什么:“娘娘都如此说了!现在可以带上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族慷慨赴死了!”

戏珠、品易一个激灵,恨不得钻到青石砖下面去!

端木徳淑直接冲过去挠徐知乎:“你再说一遍!”你全家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知乎整个人都愣了,惊慌的忘了反击,直接让她冲了过来,清甜中淡淡果香,近距离的冲过来,他想躲,但她又身体不方便,摔下去像什么样子,便被扑了满怀,指甲几乎挠到他的脖子!

品易、戏珠吓坏了!回过神后,急忙冲上去扑自家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呢这是要闹什么啊!

三个人齐齐撞在徐知乎身上,品易瞬间握住娘娘的手腕往回拉,相爷若是被挠个满脸花,你们两个在京中好看是吗!皇上刚走,相爷的皇后闹的这么难看,你们是觉得你们一定不会有桃色事件吗!急死人了!

端木徳淑不管不顾,没有停手的意思伸手就要打死他!

徐知乎身上都是她,顿时心烦气躁!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开,最后也只能握住她的手臂,强硬的把她推戏珠他们身上,呼吸急促,脸颊通红:“你干什么!注意你的身份!”

端木徳淑瞬间转头瞪向他:“徐知乎我告诉你!我有个什么身份!你不是早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皇后娘娘!不配就不配了!要不是怕连累家人,你以为我稀罕看你脸色!还是稀罕看宗之毅脸色!你们一个个不要逼人太甚!”

徐知乎瞬间急红了眼!你什么意思:“我们都不是东西谁才是东西!”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捧着!你简直——简直——

“你想让我说谁!你以为我不敢!”端木徳淑也气红了眼!她现在就是喊了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把她怎么样!想她死了——来呀!她死给他们看!

“端木徳淑!”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以前不可以,以后不可以,永远都别想!“你随意叫别人的闺名就了不起了!”

戏珠被压在下面不敢吭声。

品易想上前扶起娘娘,但总觉得若是自己扶了,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凭什么不能叫!雷冥九叫你小仙的时候!你怎么不誓死捍卫你的名字,徐知乎心里压抑的不行,别人都可以就他不可以!连个名字都不行是吗!凭什么不允许!“你以为我愿意喊你!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也不关你的事!”她就是没样子没有形象了!怎么了!你都把你的妹妹送我后院来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要什么样子!这种在她关门洗澡时你想进来就进来有什么不同!

端木徳淑若不是身体不方便,一定跳起来打死他!

“你看看你!看看你——”泼妇也只能如此了!

“还看我什么!脸都被你放在地上随便踩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宗之毅都没有随意踏进来一步,你敢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你以为你是谁!

你也少拿端木一族威胁我!如果闹出去,你以为我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吗!你要我大可以说是你想得到我不成污蔑雷冥九,不行了我还可以自刎与皇上面前,临死前也要告你一状!保我家族一分香火!你看看皇上到时候相信谁!

所以徐知乎,你要觉得你能只手遮天你就试试!你看我刚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坏你名声!”

“你——你——端木徳淑!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这样欺辱人了,我还要无动于衷的给你让路吗!那跟死了有什么不一样!既然这样大家一起死啊!看看皇上回来是信我和雷冥九有染,还是信我和你徐知乎有染!”

“你!端木徳淑我真后悔还爱慕过你!”

“不稀罕!现在没有了是吗!我谢谢你全家!”

徐知乎闻言气的上前一步!

端木徳淑无畏的看着她。别人都可以!就是你不行!就是你不行!

品易反而安心的站在一旁,这两个人,当局者都一副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他这个外人看来,徐相却完全没有那个气势。

娘娘有这么大的把柄在相爷手里,相爷若真想让娘娘死,随便哪一种都是动动手指的事,现在却在这里跟娘娘为了一个无聊的话题吵的比娘娘还窝火!

品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才好,娘娘也是,和如此虚张声势的相爷何必气成这样。

徐知乎觉得自己这多年一腔爱意喂了狗,他哪里不好!比不上一个傻、蠢、更蠢的雷冥九!你有没有长眼睛:“端木徳淑你不要后悔你说过的话!”

端木徳淑闻言摘下手上的镯子砸过去:“你少喊我的名字!你凭什么喊我名字——”

徐知乎瞬间接住:“你的名字有什么不能喊的你!”还用镯子砸人,这么多年没有学会换东西是吗!

端木徳淑抬手想拔头上的簪子,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疼,脸色顿时难看。

品易立即冲过去:“娘娘……娘娘——”

戏珠也急了,但她垫在娘娘身下什么也做不了:“娘娘!”

徐知乎顿时傻住,手里的镯子泛着翠绿清透的光,整个人傻愣愣的看着脸色突然苍白的她,她怎么了,他没想……

品易见状,立即放开娘娘,快速收起地上的茶杯,想夺相爷手里的镯子没有扯动,瞬间放弃,急忙跑出喊:“快传太医!传太医!”

徐知乎闻言如梦如醒,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将你上前欲把她抱到榻上!

端木徳淑挥开他的手:“滚!”

徐知乎顿时恼了:“你没完了是不是!真想死,当初从水里被捞起来你怎么不顺势再跳下去!”你自己多自以为是自己不知道吗!没人拦着你,你还想把鞋扔我脸上是不是!这么多年忍的这么辛苦,是不是人人该给你一个委屈奖!

“那也不用你,不用你!”

徐知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讨喜的孩子,又看看她布上冷汗的额头,放软了声音:“一会我就把知慢弄走,保证没有你的传唤她再不踏入皇宫一步,我也不会踏入——”祖宗,你倒是放手啊:“别人也不会!任何人都不会。”没人稀罕来你的地方!

端木徳淑疼的松了手。

徐知乎抱起她,放好……

太医来的很快,榻上的茶几已经被撤了,端木徳淑枕着这头,身上盖着锦被,现在脸色比刚刚好多了,但也算不上正常。

徐知乎站的远远的。

若是甜甜在定然觉得他应了一手绝美的诗,但见眉头蹙,不知心恨谁!

徐知乎觉得很累,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不过脑子的事,现在这样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他想看到的舒心!

明明没有什么可舒心的,她不高兴成这样,也空落落的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景太医进来的时候诧异了看的相爷一眼,相爷竟然在?但也只是一瞬,娘娘身体要紧礼都没有跟相爷见一个。

景太医诊完脉,转身发现相爷进了一些,但也不逾越,他站在那里还是平日的样子,看不出担心与否,可能只是因为身兼监国重任,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表现的担心一点罢了,毕竟小皇子若有意外,相爷也不好与皇上交代。

景太医立即给娘娘开了两贴安胎药:“娘娘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动怒不要多活动。”主要是活动的时候您注意安全啊,蹦蹦跳跳就不要有了。看这脉象还有些气火攻心的意思。

这是……跟相爷动怒……

景太医没有窥探之心,可余光还是忍不住扫了相爷一眼,看着相爷的神色,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了,相爷有那时间多看两份折子也不会跟女子一般见识,莫非……相爷代来的消息不好!

景太医心里一惊!不会是前线出事了吧?!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景太医立即带着药童去煎药。

徐知乎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不理解一起是怎么发生了……他竟然……“徳淑……”

端木徳淑气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他是不是觉得有雷冥九的事在前,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了,徳淑?!你怎么不叫小仙!……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没有几个人再想尊重你,事已至此她怎么就不明白,怎么就不明白!这些个人!一个个都是这么想的!

没错!她做了!她就不要脸了!谁他娘的再给她找麻烦!看她敢不敢卸了钗環闹到太和殿,大家一起死!

徐知乎见状急忙闭嘴,他就是突然想叫她一声:“微臣……先行告辞……”

“滚!”

徐知乎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也忍不住想跟她一般见识!为什么让他滚,你明明眼里以前只看他,为什么转向别人,他有哪里不好,哪里不如那个蠢货!你是瞎了眼还是脑子坏透了,跟那么一个东西牵扯不清!

像什么话!

但你放心,这种事怎么可能跟你有关系,定然是别人引诱在前,你放心,不属于你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徐知乎慢慢的退了下去。

品易方站在娘娘身旁,用手轻轻的推推她:“走了。”

端木徳淑不动,没有心情。

品易叹口气,搬了小凳子坐在榻上为娘娘揉着胳膊。

戏珠静静的看着娘娘。

“娘娘,奴才说句逾越的话,相爷恐怕还是惦记娘娘的。”

“他凭什么惦记我!他有什么……”

“娘娘……娘娘不气,奴才不说了,娘娘好好休息。”

端木徳淑挣开品易的手。

品易有急忙覆上去为娘娘按摩。

端木徳淑又挣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今日也受了委屈。

过了片刻,端木徳淑声音平稳到:“去处理处理伤口吧。”

“回娘娘,只是一些小擦伤,等娘娘喝了药奴才再去。”

……

“哥。”徐知慢坐在稳稳前行的马车上,看眼哥哥,大哥在她眼里一直是最完美的,现在依然,可哥哥也是人,她可有想过或许哥哥也会有心事:“你今天是不是想让我见见姜氏?”

“不是。”只要不关于端木徳淑,他永远端的住自己的本心:“抱歉,今天让你做了一件私事。”

徐知慢摇摇头:“无碍,大哥高兴就行。”

徐知乎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但更厌恶自己了倒是真的,一上午耗在这里,他也当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哥?”

过了好一会,徐知乎才开口:“嗯。”

徐知慢指指自己衣领的位置:“有个红点?”看着像血珠又像沾了什么东西?米粒大小,看不真切?

------题外话------

啊啊啊!想来大家都知道,我把早七点的文,不小心点成了发送。

大家昨晚看的内容应该是早七点和大家见面,加上二更,是一整张,啊啊啊啊!我这个欠欠的收。

应该是早七点、中午十二点,大家就当过完十二点,二更结束了,我飞。

321没人愿意(一)

徐知乎微愕,什么?抬手摸了一瞬,指腹上有一道浅浅的粉痕,还有一点微疼,依稀想起端木徳淑的指甲似乎是碰到过自己脖子的。

徐知乎神色顿时有点慌,她难道挠到他了!下意识要用盖,但又怕人看出什么;不盖,他又有些心虚,被女人挠了又不是好听的话,他是多闲,多不要脸面在后院跟女人闹腾,

徐知乎心里越急神色便越镇定,整个人越发沉稳有度,他慢慢的抬手又摸了一下。

“没有了。”可能是一滴小血珠,已经没事了,下次让服侍的人小心点便是。

徐知乎闻言嘴角扯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才堪堪收住,那放在左腿上的手指忍不住曲起攥了一下下襦,放平,又紧张的攥了一下。他确实没什么风度的在后院跟女人计较了。

徐知乎也是会要脸的。

徐知慢看着大哥镇定的放下手,好似是说了一句什么,没有听清,但看着哥哥的神色应该也不是重要的事,可能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蹭的。

徐知乎非常自在,这种不自在原因有很多,刚要起身说有事。

徐知慢突然开口:“哥哥爱大嫂吗?”她已经不是昔日的孩子,有些事情她亦有属于女人的敏锐。

在徐知乎的概念了没有这个问题,他和齐西雨很少见面,见面也只是商议两家的事或者需要解决的事情上,平日没有任何交流,不明白知慢为何突然问这个。

徐知慢笑笑,其实若是真的也没什么,哥哥有没有做过什么,只是谁能想到权势大如丞相也不是什么都能如愿:“我今天见到玉裳了?”

“……”嗯?这是他安排的自然知道。

“她真漂亮,才情好,心境也好,哥知道京城的书画斋是她的吗,她真好,再见还是当年如初的样子,我们还提到哥哥呢,若不是出身低了一些,想必娘也会为哥哥求娶吧。”徐知慢似乎窥见了大哥心里的秘密,静静的看着大哥。

徐知乎便知她误会了,但也总比探出他和端木徳淑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涵养的打斗好。

徐知慢见状,叹口气,他们兄妹两的感情还真是不容于世:“哥没有想过跟皇上开……”

“我还有事去见位朋友,你可否自己回去?”

徐知慢惊异的看眼哥哥,又平静的点点头,也许哥哥不愿意提:“嗯,哥哥慢走。”

“路上小心。”

徐知乎下了车,脸上的燥热才散了一些,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脖颈上已没有任何感觉的伤口,又不太确定伤成了什么样子!端木徳淑那只爪子,乱抓!

……

凤梧宫的寝房里静悄悄的,偌大的寝殿内除了娘娘偶然翻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品易静静的站着。

戏珠也不敢做针线,唯恐娘娘哪一会不高兴又发了脾气!看来相爷今天是把娘娘气恨了,若是能搬的动桌椅,说不定也就咋过去了。

皇上才刚走,皇后娘娘便和监国闹成这个样子,这以后可怎么过!

品易只是静静的站着,微醺的暖气蒸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凤梧宫因为主子心情不好,整座宫殿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322没人愿意(二)

明心堂的烛灯依旧亮着,皇上亲征之后明心堂的烛火便没有熄过。

窗外绕廊穿桥的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一条肥硕的锦鲤趁着寒冬来临探了一下头又迅速沉入水里,疏疏的梧桐上还剩几片尤不愿离开的枯叶,昏暗的庭院中冰沙般的雨刚刚停止!

徐子智忙里偷闲的看眼窗外,窗外灯火璀璨,换岗的人刚刚散了。

徐子智突然移回目光:“她怎么样了?”

少忧顿时垂首,瞬间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回相爷,动了胎气,需好好将养。”

徐知乎沉默看向窗外。

少忧不敢多说,娘娘动了胎气又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让人知道,相爷的一世英名就毁完了。

“送些药材去吧。”

少忧急忙回神:“是相爷。”

……

翌日下午,寒风凌冽,深冬宣告着它热烈的开始,冰冻了大部分疆土,少忧早已穿了棉衣,出去听了一句话又默默的回来,脱了外套为主子磨墨。

“怎么了?”徐知乎垂着头继续手边的事物。

少忧目光闪烁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娘娘……把相爷送去的药材扔回咱院子里了!”他检查过了一样不少,不是皇后让你做的还有谁!

徐知乎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住!

少忧头垂的更低了!

“惯的她!”

少忧把头埋进领子里,什么都没有听见。

徐知乎气的火冒三丈,她如果不稀罕,不用也就罢了,她竟然扔回来!这么远的距离让人扔回来就显出她的脸是吗!也不嫌让人看了丢人!

徐知乎顿时没了处理政务的心情,扔了笔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给我扔井里填了湖!”

怎么填?

鱼儿恭敬的进来:“相爷,慕国公大人求见。”

“不见!”流通的差额现在都算不出来,还想找什么借口!他能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心里没点数吗!

就只能靠他哪点谨小慎微的性格不出错,但这么多年来没有没有建树的也是他!他就不会左右看看其他尚书都换了一遍不知道主动请辞吗!还是觉的他自己固守派的作风再好不过。

“是!”

……

“你们府里怎么这么大药味,相爷身体不好吗?”

引路的人不说话。

端木瑞知道徐家的规矩,下人们轻易不能开口,比宫里的规矩都严,哎,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来,但幕僚派去处理大儿子的事,他这不是想请相爷宽限两天,看来是没用!回头他再想想办法。

……

少忧有些不安:“什么时候的事。”

“检查遗物的时候从他在京置办的私人宅子里挖出来的。”掘地三尺是他们做事的准则。

少忧第一次不喜欢下面的人做事这么细致,这三封信若是交上去,相爷非疯了不可。

“少大哥?”怎么不说话?

少忧不想说话,离公公应该是在皇后和镇西王很多年的通信中截取了三封,目的恐怕也不是威胁镇西王,只是需要一个护身符,或者怕死的不明不白,从信的潮旧程度看,他也没想过会用到它们。

哎,可他偏偏留存了,还落到了自家人手里:“行了,这件事记你们一功,下去吧。”

“是。”

少忧心里没底,从私心里不想这三封信被相爷看到,看到能怎么样!皇后是能自尽还是相爷会杀了她,只要不是这两种结果,这三封信只会给相爷添堵。

但不送上去便是蒙蔽主子,而且这种事本身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

辞诡抬头,苍瘦的神色再看不出当初精神烁烁的样子,手上布满了蚕茧冻疮,穿着破旧的棉袄在户外唰着入手就黏在一起的铁制马蹄:“怎么过来了?”

少忧蹲下来,辞诡和诫谄就是自作主张的下场,或许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重在一个无怨无悔。

少忧接过辞大哥手里的事,慢慢的唰着:“怎么不兑点热水。”

“没用,一会就凉了。”辞诡不讲究的随便坐在台阶上拿起一旁的旱烟,点了半管:“肯定出事了吧,过来看看我们,提前感受一下生活。”

都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他们彼此虽然有竞争的成分,但在相爷那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了他们,照样有很多人前仆后继的献上忠诚:“也不是,还没有最后下决定。”

辞诡磕磕烟枪。

少忧看着地上的灰尘,一时间见心里颇为难受,辞诡以前是多讲究的人。

“想不想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意见。”

“……”

“让相爷自己做决定。”

“这件事跟你们那件事还有些不一样,这是结案很久的事情了,今天那些人多事,又扫了一遍。”

“那也是见了光的东西!”

是啊,见了光的……

“刷完这个赶紧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们几个加起来还能有相爷脑子够用!”何况他们认为相爷在乎的东西,相爷根本不在乎。

……

一个时辰后。

三封被泥气侵蚀的模糊不清的信件放在了明心堂的书桌上。

少忧站在一旁,眉眼不抬。

徐知乎不解的打开,封上没有落款没有起始的几个字顿时让他变了脸色,他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什么时候的事?”

“回相爷,下面的人今天送来的。”

“有谁看过。”

少忧急忙跪下,相爷的声音越平静少忧越害怕:“只有属下打开过盒子。”里面的东西没有再一眼。

徐知乎脸色异常难看!骤然之间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里出:“她人呢!”

“……”

“我问你她人呢!”

少忧急忙道:“宫里。”

徐知乎立即抓了三封信进宫!

少忧急忙追过去!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吹着勺子里的红薯紫米粥,神色不错。

吉梧蹦前跳后的讨着好,逗的皇后娘娘脸上笑容越发明媚了几分。

品易挑了一盘笋丝放到娘娘近前。

戏珠在一旁半休着看吉梧小朋友耍宝,温热的气浪虽然不如凤梧冬阁暖和但也让人赖洋洋的舒服,

戏珠见门边的小太监探了一下头,走了出去,不一会,脸色不太好的进来:“禀皇后娘娘,徐相来了。”

端木徳淑拿勺子的动作顿时停住;“不见。”又继续搅动着。

娘娘您可能没有听懂:“相爷已经来了。”他手里有御令,没人会拦的。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戏珠:什么意思?!

戏珠神色发苦,字面意思。

品易恭手:“相爷进宫这样急,应该是有急事,或许是前线战报。”

端木徳淑心里的不悦才压了三分,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着急过来,莫非皇上……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收起个人恩怨去正殿等他。

徐知乎一路长驱直入的闯进来。

少忧想拉都拉不住!最后又扑了一个空后,着急又没有办法的在殿外候着。

品易微微周围,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知乎不等端木徳淑开口,直接将三封信六张纸甩端木徳淑面前,纸张在空中纷纷飘散,最后落在地上!

徐知乎一身青衫,俊美中透着冷冽的寒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品易自己挥手带不相干的人下去。

徐知乎不掺杂感情的顿时开口:“出去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人闻言退的更快!不想死的一刻都不敢耽误,退的干干净净。

端木徳淑看着四散的信,信上的字迹她再清楚不过,神色却出其的平静,示意戏珠收起来。

徐知乎看着她的样子气瞬间从脚底升上来:“你——你还觉得对是吗!”

端木徳淑接过来,折好,还没有来得及放入信封,徐知乎顿时冲过来,啪的打散,淡薄的宣纸碎成十多片又落在地上!

端木徳淑突然站起来!

徐知乎怒火滔天的盯着她。

两个人紧隔着半臂的距离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

但下一瞬,端木徳淑便神色不错的坐下来,优雅的侧身,将手放在榻上的茶几上,看着他腰间的定石:“相爷不是更过分的都见过了,如今有几封陈年旧信不是很正常。”

品易站在门口,示意戏珠将信拿下去。

戏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一片片捡着,唯恐惊动两位祖宗。

“端木徳淑!你说的什么话!你觉得你有道理了是吗!”

“差不多吧!”

徐知乎快气死了,看着她毫不在意甚至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样子!只觉得头盖骨都要掀了:“你真让人失望。”

无所谓,失望着失望着就习惯了,反正她就是让人失望了!这是事实,不能不让人家说。

“你都不觉得自己恶心,信上那些话你也说的出口!”

相当的恶心!她承认,放心吧,真承认!她不恶心谁恶心,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后位还给自己养个调qing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

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不痛不痒的样子,忍不住想掐死她!她凭什么!凭什么!她怎么可以跟人说那些……那些……

“你这种人连唯一的脸面都不要了是吗!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凭什么母仪天下!”

看你这话说的,信在咱们讲条件之前,你现在放在之后说,还能怎么说,而且跟你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反正你现在看我什么都不顺眼,哪哪都不对,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谈的:“那你去告,告发我,我一定说奸夫是你,还有不要那么大肝火,你现在……”端木徳淑伸手。

徐知乎顿时后退一步,离她远远的,被她碰一下都脏了他的地界。

端木徳淑很能理解也尊重,何况她也不是想碰他。

“端木徳淑我真的没料到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徐知乎眼里都是失望。

端木徳淑没有任何感觉,该看的都看到了,还觉得她是什么贞洁烈女才奇怪吧!破罐子破摔也好,不知羞耻也罢,她都往心里去,岂不是要气死了,而且仔细想想,她也不是和这些辱骂一点不沾边,那就骂好了。

端木徳淑拿起一旁的橘子,慢慢的剥着!

“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顷刻间将橘子扔为了过去:“跟你说了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你聋子还是习惯满大街的叫大姑娘小媳妇的名字!”

戏珠呆呆的看着橘子在相爷裤腰处炸开,下意识的拿着毛巾要帮娘娘道歉,但想想事情不对,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你——”

端木徳淑目光冷冽的看着他,她是不对,是有错,但名字也不是让人指着鼻子骂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每次都徐知乎徐知乎的叫他了吗!

徐知乎气的甩袖就走!

端木徳淑将果盘上的苹果橘子葡萄哐当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有些滚在徐知乎脚边,噗嗤被踩出了葡萄汁。

徐知乎猛然回头!

端木徳淑嗤之以鼻的看着他!

徐知乎转身就走,除了福寿门,气的心脏都要炸了!只觉得一肚子火进去又接了一肚子火出来!寒冬腊月的天,他觉得自己可以死了!

少忧紧张的跟在身后,不敢上前也不敢多话,心里一万个了解辞诡想给皇后娘娘个教训的想法!皇后娘娘欺人太甚!

等一下,那三封信呢?那三封信是告发皇后娘娘和镇西王的绝好证据!任皇后娘娘有一百张嘴攀咬也是无用的!

徐知乎就算知道少忧的想法也不会看一眼,雷冥九的名字想跟她站在一起,就是遗臭万年的名声他也别想:“咳咳——咳——”

323谁没个脾气

少忧想上前。

徐知乎突然看向少忧。

少忧:“?”

“信呢?”

您说呢?

徐知乎找了位置坐下来,声音在寒冷的冬风中有些虚弱:“去要回来。”

您觉得可能吗:“是,相爷。”

品易出来添香的功夫看到站在殿外向的少忧,品易方向手里的香出来,神色如常:“怎么不然让人通报。”

“不敢打扰娘娘。”心里不禁对品易高看了几分,虽是宦官但凭对方现在的态度可见对方做到今天的实力。

“你有事、”

“回公公,可否把那三封信还给在下。”

品易一身绣银线暗花双镰服,双手放于腹部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你说呢?

少忧当然明白,亦有心里准备,恭敬道:“灰烬也可以。”

品易闻言对站在一侧的宫女说了一句。

宫女恭身下去。

不一会戏珠抱了一小捧白色的‘沙粒’扔给少忧:“还好你要的早,风还没有吹散。”说完转身就走。

品易和善的看着少忧:“让您见笑了,只是不是烧的,磨成了沙粒而已,希望满意。”

少忧看着他,颇为玩味,他承认对方的能力,但更知道双方各自的立场,对方这是不高兴他们相爷了,他们相爷何尝高兴你们主子:“贵方真是手法娴熟,这才多大的功夫已经处理好了,以前没少做吧。”

“熟能生巧罢了。”

少忧看着神色淡然的品易,很真诚的开口:“你们真以为相爷没有证据。”

“不敢,娘娘听候相爷发落。”

“你想不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或许……

“杂家谨遵娘娘吩咐,不惧任何结果!”

少忧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品易目送他走远,不是不理解对方的‘善意’,可对相爷来说可能只是一幢风流韵事,对娘娘来说却只是伤害,不对等怎么谈条件。

“公公怎么还不进去?外面怪冷的。”小宫女大着胆子开口。

品易笑笑:“再等等。”说不准还要过来。

一刻钟后,品易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对方是徐相,不能以常理判断。

……

慕公国脸色有些沉,对赵氏絮絮叨叨的话完全没有耐性:“后宅的事你看着办,我还有事,今晚在书院睡了。”

“我跟你说大事,你不耐烦什么!”

慕公国真心烦,徐相画了催命符一样让他明天拿出一个结果,他去哪里拿结果,家里女人还唠叨后宅的小事,不高兴了,她自己生一个出息,谁给她的脸!

慕国公摔了擦脚巾,转身离开。

张姑姑急忙看眼赵氏,果真见赵氏也冷了脸:“老夫人……”

“行了,你别安慰我,我心里有数,至少我这忙前忙后的为了谁……”

……

翌日监国会上,端木瑞写的春季奏表被批的一无是处。

徐子智历来不大声说话,可能今日生日不好,尤其语速缓慢,偏偏一字一句都说的尤其给端木瑞面子,就差表扬端木瑞已经在尽心尽力守城,但暗含的这辈子赖死在这个岗位上,比直接点名还令他难堪。

荀故风站在下面,心中平静,户部尚书的问题没人提是给帝后的尊重,但端木瑞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退的意思,位面有些失了分寸,早几年前端木瑞还一直纠缠皇上从私库拨给皇后的用度,所见所想永远是最不应该他操心的问题。

荀故风只是没料到相爷会这么快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心中不禁对徐相另眼相看,也只有徐相能说一说了。

贺南齐默默的垂着头不说话,户部为六部之首,之首啊,却没有什么人找他谈公事他就一点没有感觉,哎,端木大人不错,业绩也有,但只能保证不出错,别的不能指望再多,但平时有皇上保着,徐相能弥补户部的不足,端木瑞的位置便显得没那么重要,可不代表户部没有为题。

户部恐怕是六部中竞争最小,升迁最少,作为最少的衙门了。

散会后。

端木瑞匆匆从相府出来,谁也没有见,进了马车,方气的心血翻涌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徐子智欺人太甚!既然将他说的如此没用,那还要自己做什么,他不去就是了。

端木瑞突然掀开车帘。

小厮立即回头:“国公爷!”

“告诉吏部本大人病了,以后不能参与议事。”

啊?!:“是。”病了?

……

“大殿下,大殿下,不好了!”

宗礼放下书册,回身:“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曲公公真急切:“殿下,城西来了消息咱们本该昨晚装货的一批谷物,今早人家双倍陪了违约款,不卖了!”

宗礼顿时认真起来:“令两家呢?”他担心货物出问题,每次谨慎的铺了两条暗线,以防发生这样的问题,为母后办砸了事。

“都陪了违约款,大殿下,连咱们暗线都如此,是不是……”被人发生了,有人要趁机下手?!

宗礼想了想,应该不可能,这可是他的商队:“城西最近可又发生什么事?”

“没有,连灾荒的传言都没有,来报的人知道事情紧急,当初退款的人没要,对方也没有出货!身份亮出来也没有用,大殿下肯定是出事了啊!”

宗礼怎么会想不到:“备马,即刻进宫!”

324谁没个脾气(二)

……

品易见大殿下绕过龚玥门,立即停下嘱咐属下的话,笑眯眯的迎上去:“奴才见过大殿下,大殿下怎么来了?一早进宫请安可是又有什么稀罕事,还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又精神了!是个大小伙了!

宗礼立即恭手,品易除了是母后身边的大太监还是他半个师父,宗礼立即恭手,没有掩饰脸上的急切:“公公,母后可有时间?”

品易见状,神色顿时严肃几分:“出事了?”

宗礼微愣,品公公怎么知道?莫非品公公那里也……:“我们今早该装的货没有上车,私下里应急的两家也突然断了供应。”

品易微微皱眉,但神色还算镇定:“可知原因?”

“没有原因,身份亮出去也没用。”尤其是暗地里备用的线也被截了,宗礼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品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没有再问货源的事:“我们私下里的存粮还有多少?”

“不多,仅够一次调令,公公,我这里出事怪我年纪小经验不足,你那里怎么也……”

不用想了,他年龄大也没用,对方可是深藏不漏的徐家当家人。

本来他以为对方只是针对皇后娘娘,如今看来恐怕是整个端木家,是他把某些事想的狭隘了!

徐相办事,什么时候只看重男女私情了,或许儿女私情也只是不重的一环,反而是他因为徐相几次败走,便把此人想的无害了,仔细想想,此人可从来没有表示过喜欢他们娘娘,相反是欲其死的,尽管他自己下不去手,可不代表他不会让人代替他下这个狠手。

以后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不要有了。

“公公……”

“嗯,没什么。”品易只是没想不到对方下手这么快,连他们的暗线都清清楚楚,品易对徐相不禁要重新认识,他手中应该也有一股没有见人的实力,比他想像中还要大,甚至能与镇西王和皇上的千波处比肩,那就危险多了。

“告诉世子咱们的处境,让他找同僚想办法吧。”

宗礼惊讶:“我们不管了?”那可是母后的大哥?!传出去母后脸面也不好看。

品易声音很稳:“不管了。”两批粮草已经到位,没有在风口浪尖上出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后面无人使绊子,他也不介意直接堵上这比亏空,压死这件事情让世子在仕途上没有任何污点的走下去,对他以后升迁、威望都有帮助。

可现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还有没探出深浅的相爷,他们只能收手,何况世子现在的把这件事说出去,求到同僚身上,同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好,总要以大局为重帮衬是一二,至于以后被告发,也只能让世子主动上折子认错,祈求从轻发落。

宗礼就不明白:“谁手这样长,明知道使我们的人,还敢横插一脚!”

品易没有回答大殿下这个问题,笑眯眯的道:“殿下用早膳了吗?要不要陪娘娘用了早膳再走。”

宗礼便知品公公不想说,自己实力也没到让母后如此放心的地步,他不急,他还小,总能一点点成长:“不了,公公与母后说一下,我来过,我去给舅舅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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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第三更┭┮﹏┭┮让我对月落会泪,一言难尽

325谁没个脾气(三)

“那也得用了早……大殿下!——这孩子……快给大殿下取件外套追上去。”

园艺小太监见公公落单,又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公公,你看奴才这样安排行不行。”园艺小太监兴致勃勃的介绍了自己的新方案。

品易笑笑:“就按刚才说的,把这边的绿植和那边的绿植对齐就行。”

“啊。”他想了好几天的想法。

品易拍拍他的肩:“娘娘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切从简就行了,回头调你去御花园一展所学。”

“真的,多谢品公公,多谢品公公。”

品易看着人跑远,想着自己的事,确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后,起身向殿内走去。

……

端木徳淑刚添了一勺紫米粥,稍稍抬眼看了品易一眼,继续吃着早饭。

戏珠让出身边的位置,她要去找明珠说点事。

品易恭敬的接过公筷,弯身服侍在册:“娘娘也别总是吃清淡着,奴才看这条白沙堤就不错,娘娘也尝尝。”水湖罗鱼刺少,浇了汤汁味道清淡又鲜美,最是适合娘娘。

端木徳淑看眼他的笑脸,在看看碗盘中豆腐块大小的鱼肉,想了想还是吃了。

品易笑笑,恐怕娘娘已经听下人提起大殿下来过的事了,等娘娘用完膳再报吧:“娘娘再用些青菜。”

……

戏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娘娘刚洗了手,正好尝尝她刚切的水果:“奴婢见御膳房刚送来,看着挺新鲜,就给娘娘切了一些。”

端木徳淑一颗颗的转着手里的佛珠,认真的听着品易的话,并没有太惊讶:“不太可能了?”她没接触过,不太了解,但动辄百担的粮草,凑起来绝对不容易,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品易恭手:“回娘娘,不太可能。”中间的变数太多:“与延误补给相比,奴才觉得据实已告对世子更好。”

端木徳淑点点头,万一逞强出了岔子那才是罪上加罪!

戏珠轻轻的将果盘放下来,没有打扰两人谈话。

端木徳淑停下手里的动作,能做到这一步……他会甘心只要这个结果,就怕她图谋更多:“这件事还是要挑一个合适的契机跟皇上说。”

品易垂着头,他自然知道,这个契机掌握在他们手里也在那个人手里,若是在亲征攻坚最难甚至失利的时候,世子之位能不能保住还书说不定。他们人家在圣都,对前线战役不了解,唯一可用的镇西王,现在看来绝对不能联系,所以……

“让世子给孙将军去封信吧。”

“就怕相爷那边也有动作。”孙将军未必肯卖世子面子,而且重要的是,不能让相爷得了先机。

端木徳淑何尝不知道:“哎。看来是本宫激怒他了。”

品易见状上前接了娘娘手里的动作,双手放在娘娘鬓角:“娘娘何出此言,娘娘也尽力了。”

戏珠点点头:“相爷太咄咄逼人。”

不能单那样说:“本宫也没有忍性。”

“还要怎么忍,相爷都把人带后宫来了,再这样下去,后宫他来做主子好了!皇后也让他当!”

端木徳淑笑笑,这个主意不错,可总要有个解决办法,他若是死咬着她大哥不放,她大哥就完了:“你觉得道歉有用吗?”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微怔,他还真不知道,但应该用处不大吧,上次不是也道过歉了。

“诚恳一点呢?”

“会觉得娘娘在谄媚吧?功利性很强?低头低的毫无价值,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戏珠皱眉,那也太难伺候了,不道歉相爷肯定憋足了劲找世子麻烦,道歉了又不见得有用,你说怎么办?

品易想:“奴才看,相爷也未必知道想怎么办。”

端木徳淑叹口气,靠在品易身上:“他现在是恨上我了。”

品易往前挪一寸,承担娘娘的全部重量:“娘娘丢人杯子和橘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相爷会恨上您。”

那时候不是气不过:“跟慕公国说一声,让家里这几天本分些,不要惹事。”

“是,娘娘。”

……

消息返回的很快,端木徳淑才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吉梧便小跑着到了:“禀娘娘,国公爷昨天就休了。”借着把老爷子怎么受的气用慕公国夫人的口气学了一遍,口气中不乏让娘娘为国公爷做主的意思。

端木徳淑瞬间看向品易。

品易皱着眉,自然也发现事情不对,相爷恐怕是真恼了,要这是要把慕国公府一网打尽!相爷对皇后娘娘有多大的恨!

品易突然想到少忧提的那个‘合作’其实相爷未必答应,现在看来,相爷虽然心慕皇后娘娘,可恐怕也未必真看的上皇后娘娘!

“传相爷进宫。”端木徳淑不得不正视几个橘子的分量。虽然微乎其微,但总是要试试的。

326谁没个脾气

……

吉梧回来的很快,神色僵硬的恭手:“回娘娘,相爷公事繁忙,恐怕无法脱身。”他没有把时间办好,若是品公公去说不定就请来了。

品易看娘娘一眼。

端木徳淑手指慢慢的卷起手里的丝怕一角,又松开,然后卷起,再松开,丝怕静默无声的打着旋:“相爷很忙?”

吉梧闻言,想想不知道怎么说,相爷监国,按说是非常忙的,但想不忙的时候不是一样不忙吗?皇上也不是天天忙,他……

端木徳淑不用他说,已经明白了:“备笔墨。”

……

凤梧宫刚刚摆好午膳,相爷府中原封不动的退回了皇后娘娘的信件,上面的蜂蜡都没有拆。

戏珠担心的看向娘娘。

端木徳淑端起碗,能怎么样?先吃饭,吃完了想办法。

虽然这样想着,端木徳淑吃饭的速度很慢。对方这是要置她于死地,或者说,就算她还坐在皇后娘娘的位置上,却不打算再让她享受相应的权利。

端木徳淑一粒粒的夹着碗里的米,神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午睡起来后,端木徳淑直接吩咐:“宣慕国公进宫。”

品易、戏珠急忙应声,品易去传懿旨,戏珠带人为娘娘梳妆。

……

徐府明心堂内。

少忧摸不准相爷在想什么,相爷已经一上午没有动过地方,看样子,更谈不上对皇后娘娘妥协的开怀,反而神色越发难看,难道……皇后娘娘这次真把相爷惹恼了,相爷要让皇后娘娘后悔所有的所作所为?

少忧为主子又换了一杯新茶,原来的凉茶又是一滴没动,看来相爷是真的闹了,那三封信对相爷的打击甚大吧。

少忧心里叹口气,相爷恐怕真恨不得戳了自己眼珠了,觉得有眼无珠的错付给这种人。

皇后娘娘喜欢谁不好,喜欢镇西王,还不如喜欢皇上让相爷无话可说。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一身酱红色正装,头上戴着九凤钗,未施粉脂却依旧端庄大方。

慕国公本不想出门,发生这种事他都没脸见人了,但皇后懿旨传召,他也没有抗旨的道理,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恐怕女儿也是来提昨天的事的,哼!都来教训他不成!

慕国公国不是生女儿的气,就是自己丢了脸面被夫人又念叨了即便,如今被迫入宫,下意识的有些情绪,但对小仙,他始终有为人父的骄傲和心怜:“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起身,微福:“女儿见过父亲。”

两人入座,端木徳淑未语先笑:“爹爹看着气色不太好。”

“年纪大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女儿有件事想跟父亲说说。”

“什么?”

“父亲知道女儿给大哥的粮草补给线断了吗?”

端木瑞闻言顿时震惊的看着女儿:“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怎么办?若是补不上亏空……那可是祸国的大罪,端木瑞顿时忘了自己那点不愉快,满脑子都是这件大事。

“看来父亲是不知道了,女儿看,下午的时候父亲就会收到消息,不管什么时候知道,父亲明白有这么一回事就是了,父亲有没有想过年纪大了以后和母亲享享清福,将家里这些事交给大哥和二哥。”

端木瑞闻言看向女儿。

端木徳淑目光温和的看着父亲,不强迫也不硬气,只是在商量。

端木瑞慢慢的移开目光,小仙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又直接提的儿子的事,心里隐隐明白女儿的意思,他端木家是树大招风了,有人要对付他们,他们家最好避避风头。

端木瑞明白这种情况下,该听孩子们的,为了以后世子和儿子的未来避一避,可想到离开的这样窝囊就来气:“知道是谁动的手吗?”他非参对方一本不可!

“是谁并不重要,女儿是觉得适当的让一让,收一收,对咱们家也是好的,尤其大哥这件事,女儿觉得还是有父亲上书,言明大哥的过失,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以教子无方的名义保大哥以后的升迁路。”

端木瑞皱着眉,如果其他理由他或许会据理力争,但若是位了孩子:“哎,连累你们受牵连。”

端木徳淑心里也不好受:“是女儿连累了父亲。”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大哥这件事一直是你忙前忙后,又搭钱又出力,你大哥改感谢你才是。”

端木徳淑笑笑,没有辩解,只是看着父亲唉声叹气的侧脸,有些微微出神。

327谁没个脾气(六)

端木徳淑目送父亲离开后,站在门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是个头?

……

繁花掩映的深宫与外面积雪掩埋脚踝的苍茫之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凤梧宫已经打扫出了冬阁,端木徳淑却没有让住进去,还是在主殿寝宫烧了炭火。

一个月后,端木府世子被降职查办,慕国公被禁足不出,京中众官员绕行不前,没什么人落井下山,毕竟宫里的皇后娘娘还在,九殿下还在,又没有出不能挽回的损失,只是端木府也没有让人敬重到值得求情的地步,除了攀附之辈,所有人都默契的远离,不汤浑水,也不落井下石。

消息传到端木徳淑耳朵里已经是半月之后,她没有生气,真没有,意料之中的事,她早有准备。

但莫名还是动了抬起,本该二月半落地的孩子,一月初随着哑然进行的新春出声了。

这一胎生的并不难,因为早产,用药早,生的十分顺利,孩子胎养的也很健康,哭声响亮。

戏珠、明珠可不这样想,任谁知道徐相找事的始末都认为是徐相将娘娘气的早产!

……

消息传到相府。

徐知乎神色非常淡定,亦可以说冰冷如霜毫不在意,他稳稳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丝毫没有分心,皇后产子是国事,跟他相府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国丧了再来开口,他也是要去磕个头的。

少忧见相爷神色依旧,瞧瞧的退到一旁,神色忧虑,他越发不理解相爷怎么了,相爷最近很不对劲,虽然相爷平时也不说话,但最近尤其冷漠,戾气不显可冷意已升。

相爷最近对身边事一律不再过问,看事情越发没有情绪。

少忧不禁怀疑,相爷现在是不是真放下了一心要让皇后恶心他的事付出代价!还是仇视了所有事情?

……

“娘娘,前线得胜的消息?”

端木徳淑喝着汤,头上护巾还没有去,长发散下来靠在床边,就着戏珠的手喝汤:“放着吧。”

“是。”

戏珠看眼品易,又认真的喂娘娘喝汤。

小殿下没有在凤梧宫,娘娘看起来很冷静,一直有好好的养身子,有时候会让慕国公共夫人进宫坐坐,其她的拜见一律都以前线战事为由推了,连十二殿下的洗三礼也没有办。

戏珠是感觉不出什么,但品易最近总问她娘娘的睡眠情况,让她不禁也有些紧张。

二老爷已经带着二夫人去了任上,慕国公闭府不出,世子的事尘埃落定,就算端木府想出事也找不到出事的理由的理由了吧?还能有什么事?

品易也喜欢是自己想多了。

……

“娘娘真是谨言慎行以身作则,连十二殿下的洗三礼都没有办。”

“哎,娘娘也不容易,时时惦记着皇上,恐怕也是想给前线尽一份心里。”

“可不是,娘娘闲良、温和,大仁大义。”

应格儿一边与姐妹缠着手里的线一边安静的听着,皇后娘娘温良恭点?难道没有人想想慕国公世子是什么还上粮草亏空的吗?单凭慕国公府的财力恐怕不够吧?

皇后娘娘不给十二殿下办洗三,年节也不大办,原因应该是收敛吧。

虽说皇后娘娘自己的嫁妆,别人无话可说,可皇后身为皇后,她名下的田园庄子铺子哪一个生息跟她的地位没有关系,说什么凭自己的实力赚来的想给谁都可以,先想象娘娘最初有多少嫁妆进宫,如今又有多少嫁妆送出去。

“格儿,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就是想前殿每个月给皇后娘娘那么多银子,都用在咱们身上,娘娘对咱们挺好的。”

“没有都用,只用了一半,另一半娘娘放置起来以后皇子公主开府用的。”

应格儿嘴角抽动了一下:“是……是吗。”

“嗯,不清楚就问,不要自己乱猜,十万两后就是每个人天天穿金戴银也用不完,何况还有一部分用于外面的救助建设,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也不懂,总之外面很多学堂和半价书社都是以后宫的名义兴建的,娘娘对咱们不是好,是在给咱们积福气。”

应格儿看着众人点头,再看看突然看过来的锦昭仪,应格儿吓了一跳,急忙垂下头笑笑,不敢再有任何情绪。

锦瑟就看着她,她刚才那句话不对吧?

应格儿心里七上八的,她怎么忘了以皇后娘娘为主的难缠的主宫们,不是她多心而是所有不忠心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绝对不会提拔,而这些人为了让皇后另眼相看,最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恨不得鸡蛋里头挑骨头。

锦瑟移开目光,但她还是觉得刚才那个小东西用了心眼,看似好听的话细细推敲起来根本不好听!平时你心眼多些也就罢了,怎么,小小品级就敢用在皇后娘娘身上,以后若是出头了,岂不是要反天!

……

“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落水了!三少爷落水了!”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三少爷落水的消息很快惊动了闭门的慕国公和在照看长孙的的慕国公夫人。

会水的仆人下去的很快,虽然到了初春时节,但水塘里的水依旧很冰。

端木希被救上来的很快。

慕国公站在一旁看着忙碌施救的人,和孙儿青紫的小脸,神色比孙儿还难看:“快去请大夫,快请大夫!”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这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就落水了!

慕国公急的团团转,尤其是看着没有反应的孙儿心都要急出病来了,谁也不知道自从被关在府里后他放了多大的希望在三儿身上。

他已经这样了,大儿子有那件事,以后上的希望虽然有但到底有污点,好不容易有个聪明好学的孙儿让他看到几分希望,怎么就出这种事了!

还不如让他这个老骨头掉水里淹死了好:“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有来!太医太——”

赵氏趁人不注意拉了拉夫君袖子。

端木希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慕国公立即不避讳的冲过去:“希儿怎么样?快!快!抚少爷回房暖和着!”

赵氏看眼怎么拉也拉不住非要跟着人往希儿院子去的老头子,她怎么会不理解相公的心情,但也要注意身份!

赵氏叹口气,让张姑姑跟去看看,所幸二儿媳走了,若是看到了又是麻烦事。

慕国公若是以前绝对不会对庶子庶孙如此用心,可现在年纪大了,自己的人生看到了头,就格外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恨不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他嫡长孙没有什么不好,但相比乖巧懂事又一点就透的三儿还是差了一点,心里难免有所偏向。

大夫来的也不慢。

但与落水可能的风寒比,大夫隐约觉得这孩子有体虚之相,但也不确定,只是提了一下。

“对,对,我们少爷胎里不好,这次可引发了旧疾?!大夫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们一定注意。”

旁的人没怎么在意,这么冷的天,落了水,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孩子,何况三少爷胎里的时候就有问题,体虚也很正常。

但徐奶娘不觉得正常,他们三少爷是体虚,但那是以前,长大后好多了,半年前她们去庙里敬香的空档,小姐特意找人给少爷看过,都说少爷身体很好,这一年又养的格外精细怎么还会还有体恤之症,就算是因为这次落水引发了旧疾,怎么可能这样快就诊出来!

奶娘不是完全不信任端木府的人,就是觉得不如自己的人再看一遍来的放心,何况她本身便是小姐的贴身姑姑,小姐信任她把她留在端木府照顾少爷,她定然要事无巨细,处处小心,不能让少爷出一点差错。

奶娘趁院里的人关注点都在少爷身上,连夜写了一封信,暗自给小姐送过去。

徐知慢着急的看着信,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孩子身边,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就落水了,他害不害怕,可是冷,身边的人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他。

徐知慢心里再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了孩子和两家人好,她最好不要又任何举动。

可为人父母,姜氏又有对她的先例在前,她怎么能不在意,虽然姜氏不在府里,可还是想自己掌握一点真是情况。

她也不去、不问,以不引起两家矛盾为目的,就是想知道孩子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希儿出不来,只有她派人进去:“相爷呢?”

“回小姐,应该在书房。”

“去传话,我们去见大哥。”

她实在是担心,她虽然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姜氏,可也不能否认,姜氏手里有几味阴毒的东西,若是出手,不会让人看出猫腻,就是普通的大夫也不会看出什么。

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拿出一万份的小心也是应该的,就算她小人之心了,也不希望再见到希儿的时候只剩一具枯骨!

姜氏如果已经容不下这个孩子,端木家也不缺这一个孙子,他们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将孩子放在徐家养,哪怕你端木府说一声孩子养在庄子上了,等大些了回去也可以啊。

她也知道自己若是出面不行,还是要看看大哥的意思,要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尽管可能是自己多心,可这么冷的天,这么多人看着孩子怎么就落水了!

……

“相爷,小姐在外求见。”

徐知乎刚听完少忧关于端木希的回禀,心知妹妹也收到了,她能知道的这么快,他也不惊讶,她定然是在端木希身边留了人的:“告诉她我心里有数,让她回去休息,有了消息再告诉她。”后续的事情都要先有一个结果才能进行。

“是,我们……”

“让孙太医带翁太医进去看看。”

少忧思考一瞬明白了相爷的意思:“是相爷。”

翁太医是巫医中的用毒者,太医院毒物库的老前辈,带着他去,意思不言而喻:“是。”

……

翁太医和孙太医是依慕国公的名义去的,孙太医哈哈一笑:“说来也巧,半路碰上了,一块过来看看,待会还要一起去喝酒。”

慕国公能说什么,为庶子诊断,以孙太医的辈分,肯冒着不上报皇家的风险过来已经给足了慕国公面子,按说贴身为贵人诊断的太医,在外就诊了谁都要上报的,为庶子看诊多少有谄媚的嫌疑。

慕国公也不好说什么

孙太医问诊切脉后,让翁太医也看了一眼,翁太医看完也一直没有说话,安安分分的就像只是两个人非常普通的搭了把手。

孙太医笑眯眯的起来,交代了很多调理身体的注意事项,开了两贴药,一再重申没有大碍,便起身告辞。

从慕国公府出来,孙太医什么都没有多问。

翁太医便直接去了相府。

……

“回相爷,不能说是用毒,小少爷这种情况与用毒无关,想达到小少爷现在这种情况,是一味非常常见的药,治疗风寒往往会用到,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味药不能单独长期给孩子服用,会造成孩童精神萎靡,体弱多病,若是服用时间过长,仅需要一场小风寒就足以要一个孩子的命。”

徐知乎的脸色顿时冷了三分:“翁太医的意思是,慕国公府的三少爷长期服用了这味药。”

“不敢,下官更不敢百分百确认,何况这种用药诊断不出来,下官也只是觉得三少爷与曾长期服用者症状相似,但下官不敢肯定的说一定是,只是相似。”翁太医做这一行的,端的一套滴水不漏,就像没有人会问为什么相爷特意派他们去慕国公府看一位庶子,他们也丝毫没有兴趣知道,以后再遇到了也不会提起。

徐知乎立即懂了:“就是说这种事没有证据。”

自然没有:“相爷请的是在下,在下斗胆妄猜相爷想明白小少爷为何如此,下官便提出一种可能性,也许也只是小少爷真的体弱。若是真体弱相爷不会请在下,所以下官只是便提供出一种可能,也有可能是下官多心。”

“劳烦翁太医了。”

“下官告退。”

少忧送走翁太医,满脑子都是浆糊,这些个老不死的最会这一套,说了等于没说,就是看着人吃了砒霜,也能说出一堆原因的不确定:“相爷?”这种事根本不用查!

……

慕国公府庶子落水的事被慕国公里里外外审了个遍,确实是意外。

徐奶娘转身去接披风的时间。

三少爷看到水面上的家禽,心里喜欢,就跑出了凉亭,水面有昨晚的落雪,又有一段斜坡,她前言看着少爷踩空跌了下去,所以喊人非常及时。

徐奶娘也没有怀疑少爷落水的真像,她只怀疑少爷为何会体恤,她们少爷明明生龙活虎的!

三少爷落水的事只是意外,赵氏松口气的同时,想了想还是给徐府去了一封信,总是孩子的生母,怎么可能不担心,事情的经过还是要说一下的。

徐府没有任何回信,赵氏也理解,毕竟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交情,又除了这种事,没有人来府上质问已经是修养了。

赵氏松口气,该说的已经说了,能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便无愧于天地,

初春的小草从积雪下钻出来,各地已经开始迎春的大事,皇后娘娘也要带着宫人象征性的在宫中举办一系列的迎蛰事物。

若是以往,皇后可能还要陪皇上出京劳作,今年皇上不在朝中,便有相爷代替,皇后自然便不用出宫。

有举国要办的大礼,皇后娘娘又还有几天出月子,端木府里这种小事,自然没人敢劳烦皇后娘娘知道。

……

千了之外,他们收到的消息比较晚了。

姜氏安打发了两个孩子后皱眉:“怎么会突然落水?”

姜氏的奶娘也很急,现在府里重新安排了三少爷身边的人,她们的恐怕再难下手:“听说是要看鹅。”不管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现在怎么办?”

姜氏脸色难看,不过是落个水,就急不可待的换了他身边的人,真是疼到了心坎里是吗!她承认婆母开始也许是为了她好,让她和孩子分开,也没有再额外的管端木希。

可最近两月呢,他们自己说说,就差把这个孩子当长子嫡孙养了,你也别怪她一不做二不休:“什么怎么办!你我有什么见不得人了!”只差一个月!这件事就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做了就是做了,她就是从骨子里讨厌那个孩子好!见不得他功成名就!也别跟她说孩子小,罪不及孩子!

她跟那个孩子天生相克!是生出来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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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谁没个脾气(七)

奶娘看着夫人镇定的样子,心顿时放了几分心,这种药银针不显,没有异味,何况也不是毒药,三少爷身体本就不好,谁会怀疑到夫人身上,就算怀疑到夫人身上,也可以说是补药。

更何况她们远在千里之外,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姜氏坐在主位上,心神坚定,她一点不后悔这样做,她难道就像离异,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位置让出去,就算一定要让出去,她也要拉上一个垫背,谁也别想讨到好!

……

徐知乎最近没有动,并不是他想息事宁人,而是需要证据摆到端木家面前,让她们心服口服。

徐知乎的进程很快,被说姜氏身边的人肯定会留下痕迹,就是没有痕迹,徐知乎也不是迂腐的等着人给他送证据的人。

徐知乎将收到的东西让少忧亲自送过去。

端木府外最耐寒的花已经开了,姹紫嫣红围着墙饶了一圈,非常好看。

端木府内没有了往日的繁闹但也彰显着国公府的气派,皇上一连串降罪的折子,只要皇后还在,皇子还在,端木府的孙子辈依旧是皇子儿时的玩伴。

端木瑞看眼面前的证据,气的手掌发颤,毒妇!这个毒妇,竟然要毒死他的小孙子!她还想翻了天了吗!

端木瑞气的半死,跌在座椅上,火冒三丈!这个恶毒的女人!休了了事!

少忧平静的看着慕国公,恭敬的恭手:“国公爷可有什么话让奴才转给相爷。”

端木瑞看少忧一眼,心里更气了,这是摆明了来要交代的:“这件事我慕国公府自会处理妥当,给三子一个交代。”

这个我们不管:“交代的方式有很多种,毕竟贵府的三少爷身份特殊,国公爷还是给一个具体的说法好。”

“你威胁我?!”

“奴才不敢当,奴才只是就事论事,虽然徐府一直不想将事情闹开,可国公爷仔细想想战火之下,我们姑爷又去的早,我们小姐为报答二爷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情有可原,可贵府容不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幼子是不是就太过分了,若是我徐府以此为由跟你端木家要回三少爷……”

端木瑞顿时急了:“不可能!你们想都不要想!”

少忧神色平和:“那可就不是慕国公说了算了。”

端木瑞冷哼一声:“我端木府的事自然有我端木府决定,姜氏做的有错我端木府定然会给三子一个交代跟你们徐府有什么关系!老夫的家事不会因为谁的威胁而妥协!”

少忧笑笑:“国公爷好气魄,但国公爷也想好了,这件事闹出来,我家小姐顶多青灯古佛,可贵府的二少爷确实强纳良家女为妾,希望二爷到时候依旧仕途顺利。”说完少忧恭手,笑语晏晏的退了出去。

慕国公老先生气的直接传了太医。

……

天渐渐的黑了,寒风顺着窗户未停的热浪绕了一圈又狼狈的退了出去。

赵氏神色疲惫的坐在烛灯下,看眼床上的老头子,又看看桌上放着的书信,条条框框列的清清楚楚,想让人不相信都难,何况相爷怎么会凭空诬陷一个后宅夫人,定然是姜氏做了什么让人抓了把柄,翁太医恐怕也不是孙太医半路遇到,而是有备而来。

端木瑞慢悠悠的醒来,整个人像老了好几岁,本以为国事管不了还有一个家和万事的心里安慰,谁知道……谁知道……

赵氏急忙走过去,殷切的看着他:“觉得身体怎么样。”

端木瑞伸出手。

赵氏亲自扶他起来。

端木瑞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赵氏又何尝想开口,她甚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明明先前好好的,现在一个个的……

端木瑞想的更多,这是有人看他们家不顺眼要绝了他们家的路,那个人甚至知道徐家大小姐与他儿子的关系,每一个想升迁的都有嫌疑,甚至皇上都有嫌疑。

若是他退了两个孩子身上的偶有了污点,他这个外家对皇权甚至太子便没了一点威胁力。

端木瑞尤其不想怀疑他敬重的皇上,可偏偏他最有嫌疑,若不然他想不出还有谁能下手这么快。

端木瑞现在外人的立场或许能明白外家威胁,甚至也会对此叹口气,可是身在其中,他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也一直教导孩子们忠君报国,为什么还要被怀疑,落地晚年名声不佳的气场。

何况九殿下还没有被封为太子,若是皇上的子嗣都还小,没有传出什么宠妃,他都要怀疑皇上是不是要废后了。

端木瑞更担心的是废后,但这种话怎么能和夫人说,只能让夫人更担心而已:“我没事……”

赵氏点点头:“大夫说了,您就是需要休息,休息休息就好了……是……妾身没有管好后宅……”

“不关你的事。”

赵氏将头靠在老爷肩上。

端木瑞拍拍她的手;“给老二媳妇去封信,问问她想怎么办,证据什么的不管她认不认就问问她想怎么处置三儿。”

赵氏极力点头:“我懂,我懂。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就是那个意思,你是能依了她还是能把三儿送走。”

端木瑞想吼一声,她敢!可做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敢不敢。

赵氏试探性的开口:“若是我们不承认你看……”行不行,咬死了不认。

端木瑞何尝不想:“徐相不会允许咱们这么做的……”

赵氏叹口气:“那也不能直接将孩子给了他们家吧!”

“怎么可能,三儿可是……”最能入眼的孩子了,虽然不想说,但到底有徐家的天赋,比家里这些好多了。

“你也不要把希望都放在三儿身上,育儿他们都是不错的。”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可能有数,你现在分明是偏心,还是一根筋的偏,依赵氏现在看法,直接将那个小祸害送走完了,总比让他霍霍的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好,总归是成了祸患。

……

边西之地,雷冥九几次抬起比想说说皇上在什么情况下作的决定,想了想又放下了,送信的人都不在了,写了也是给人落下把柄。

“王爷,皇上传您过去。”

“知道了。”

……

端木府迟迟没有给出回答。

赵氏私下几封信问了姜氏罪,让她立即将两个孩子送回来,便是顶了天的惩罚。

姜氏见事已至此怎么可能还会将孩子送回去,那些证据她不认,更不会把孩子让人带走,要是她们家休妻,孩子她带回庙里养着,也好过在他们端木家受欺凌!

天高皇帝远,赵氏能怎么样,休妻?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他们这种人家休离一位妻子都是伤体面事,尤其还是宠妾庶子这种问题,说出去惹人笑话。

如果外人的眼光不值得放在眼里,两位嫡子呢?为了庶子修了主母,两位孩子长大了就能考虑到长辈的不容易?恐怕是结了大仇了!好好的二房,岂不是就这样散了,即便以后三儿能支应门庭那也是庶子,放着嫡子不顾,顾念庶子……他们家是不想要仕途了吗!

赵氏考虑再三觉得这个孩子还是要送走,纵然不舍得,也要送,姜氏再错,至少还有一份安稳,若是修了妻,二房才是彻底没了指望!

……

徐知乎等了十天,考虑到书信往来,又多给了一天,甚至十一天后,非常仁义的让少忧又去问了一次。

慕国公府直接闭门不见,怎么见?孩子不舍得给,自己都没有一个结果,出了让人加强对三儿的看护,让三儿与慕国公夫人同吃同住避免发生‘偷渡’的事还能怎么样。

徐知乎收到少忧的回话也没有恼火,端木府的你选择无可厚非,可他们要一个交代一样没有错:“既然这样,世子夫人也该知道知道她相公的在外面的事了。”

“是。”

端木世子这事不算什么事,他本身又非常谨慎,对家庭看的很重,平时就是沾身也只沾下面送上来的人。

但这位送上来的人不太一样,女子看似只是一位商户家的女儿,也是这位女子自愿搭上慕国公世子献身,算不上什么值得说的事,顶多是银获两清,被爆出来了也没什么,风流韵事而已。

京中谁敢说谁干净。

但也要看什么时候被爆出来,慕国公世子如今可是风口浪尖上,那位姑娘哪里也很久没去了,没趣不代表人不存在。

徐知乎要的也不多,你把三少爷送回来,你端木家内里闹成什么样,是你端木家的事。你偏偏两头都要占,哪里有这样好的事。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昌城的惊蛰节一帆风顺,端木徳禹所有心力都放在农耕上,势必要打造一个富饶的中兴良田,冬天的时候堤坝上冻,春苏这些天他几乎住在了坝上,随时准备加固这段新河堤。

昌城太守府邸外。

肖玉儿下了马车,看眼奶娘。

奶娘紧张攥着锦帕:“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可是太守府,外人那些人打听错了,可是大罪。”

肖玉儿一张比肖玉颜还漂亮的小脸如今也有了年龄,不负十七八时美貌动人,肖玉儿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她以前听人说过,那位帮她父亲疏通门路的恩客是个大官,手能通天。

那便没错了,若论能通天,他们昌城谁能比得上慕国公世子。

肖玉儿不能再等了,她不是那个傻乎乎的肖玉颜,好好的将自己赔了进去。

她要让两个肖家都看到她的价值,她受够了突然成为商人女的日子,她不是肖家的亲女又怎样,她能让肖父官运亨通,她能让另一个父亲发家致富,谁还记得那个肖玉颜!

哼,不知死活竟然想去勾引皇上!也是一个思想龌龊之辈,跟自己有什么不同,唯利是图,贪图富贵。她刚刚入手时,家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有谁记得还有自己!

好在皇上不傻,没有让她成功,否则两个肖家岂不是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可她的机会终于来了,若是自己能更进一步,两个肖家势必会忘了那个不孝女,永远只关注自己!

肖玉儿眼里顿时迸发出咄咄逼人的阴狠,她天生就是肖盐使家的女儿,是高贵的官宦之女,是别人求娶羡慕的目标,才不是什么商人之女!

“去叩门。”

“小姐……”

“我让你去叩门!”这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慕国公世子将来便是慕国公,皇后娘娘的亲大哥,九殿下的亲舅舅,听说皇后娘娘又生了一位小皇子,手中每个月还有数不尽的银两,这样的背景,她当妾又如何!

只要她做了妾,有了体面,哪个肖家以后还敢再抛弃她!

门很快就开了,是一位老仆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但不是旧,可能品级如此,而且是一看便用足了棉花,也没有补丁,是一个讲究的:“请问您是?”

老仆人有些犹豫,抵着门没有要让人进的意思,这一老一幼又都是女子,看着便让人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肖玉儿浅浅一笑,掏出一包金叶子。

仆人后退一步,没敢收,现在府里这种情况,每位主子脸上都恨不得刻上‘公正廉洁’几个字,他怎么敢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请问您是?”

肖玉儿嘴角有些僵硬,她这人最烦下人不识抬举,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拿出了再好不过的修养,将自己身份说的恰到好处的隐秘:“奴家性肖,您这样一说老爷就知道了。”

“我们老爷不在府上。”

“不在?”

“那夫人呢?”

“夫人倒是在。”

“劳烦您通报一声,奴家妹妹是宫里的贵人,特异来见世子夫人。”

仆人闻言更拿不准了,宫里的贵人?而且对方出售便是金叶子?莫非是夫人的旧识?旧识何必先见老爷?

仆人心有疑惑,态度却恭敬了三分,但依旧谨慎;“请您稍等,容奴才去通报一声。”

肖玉儿的计划很简单,最好能见到老爷,两人叙叙旧,自己又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妹妹是宫里的上不得台面的贵人,但怎么也有一位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五殿下,自家又是商人之女,又有宫里这层关系,她们相处的日子又非常融洽,对方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世子夫人,也是顺便谈谈世子夫人的底细,若是一个难相处的她也好调整方法,大不了找个机会说世子坏她名节,让夫人为了脸面接受了自己。

总之办法多的事,就看用哪一种,对付世子和世子夫人自然要分开。

肖玉儿真的是这样想的,做一个对肖家有用的女儿,牢牢霸占住父亲母亲的视线,谁也别想动摇她的地位。

肖玉儿与世子夫人相处的非常好,有肖玉颜的关系,云瑶给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一刻钟的时间。

而且人和人之间讲究个眼缘,她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对方,用女人看女人的话来说,就是浮魅,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对方能拿出肖盐使府上的拜帖,她连门都不会让对方进。

可即便有,她还是以怀孕五个多月身体不适的缘由,请走了这位不应该算‘亲戚’的亲戚。

肖玉儿也没指望跟她怎么样,她本身就是去探探情况,长的那副样子,一看便没有威胁力。

肖玉颜顿时斗志盎然,几天下来专门派人盯着太守府,势必要受到端木徳禹!

黄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守到了,可她万万没料到端木徳禹拒绝的那么干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本以为对方没有再来找过她,是比较忙,只要见了面,自己撒撒娇一切顺利成长,想不到端木徳禹是想不认账!

不认账!?想抛弃她,这个世界上谁也别想轻易抛弃她,。

端木徳禹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还是被人送上来,若是平时,逢场作戏的场合他或许有些耐心,但现在什么时候,他怎么可能有跟她耗在一起,弄这个不明不白的东西进后院。

跟后宫有关系的更不行,像什么样子,而且跟后宫有关系?!他看对方是获知了他的身份想赖上来是真!这种人的话有几句可信!

端木徳禹下令再不许此人靠近太守府一步,便再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五天后,他却接到了惊天噩耗,云瑶府中的孩子没了!

端木徳禹本以为是妻子不小心,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安慰妻子,谁知道听了一堆让他难以置信的事!这种乌七八糟的女人是怎么进的后宅!怎么能伤了夫人,和他的孩子!简直!简直!“人呢!人呢!”端木徳禹急红了眼,势必要弄死这个女人,让她一命偿一命!

“世子……”云瑶拉住夫君的手,房里污秽怎么进来了。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端木徳禹看着妻子的样子,他平时都舍不得动一下,那些个东西竟然——

云瑶吃力的摇摇头,是她没有保护好孩子,而且这个关头:“不要……这个时候……”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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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头曰:一般情况下,第一更有五千字,就没有二滴(我为什么要在星期一说这句话,啊啊啊啊啊!)

329谁没个脾气(八)

“身体要紧……不要担心,我有分寸,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云瑶点点头,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也是她不谨慎,本以为只是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谁知道她能拿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也只是想跟对方谈谈,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无理。

端木徳禹哄夫人休息后,转身出去了!他现在不能出错!不代表有人迫害他孩子他要装作没看见,他成什么了!

公务上他是有过错,皇上罚他也认了,但他孩子的事让他怎么忍!若是忍了成什么了!他宁愿不要这位置,也不够别人这份气!

端木徳禹还有一丝理智,没有自降身份的亲自跟那种人计较,叫了一位平时围着他转的人,言明要个那家人一个教训。

“肖盐使家?”

“对。”

来人嘴角漏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家啊,他懂了:“世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

少忧将肖家灭门的证据摆在慕国公府的书桌上,请端木家将三少爷送回来。

慕国公直接昏了过去,书房里乱成一片。

少忧退后一步,想了想最终没有乘胜追击,退了回去。

……

赵氏冷静的让人请大夫、准备命服,她要进宫,一次两次让人闹到眼前或许是她慕国公府品行有愧,可所有事冒出来,就算是真的,难道就没有一个想讨好慕国公府主动往下压的官员,这么快就能告到徐相那里!那也太可怕了!

张姑姑有些担心:“老夫人,咱们不等国公醒来吗?而且……”张姑姑看看门外,已经这个时辰了……

不能等了:“备轿。”

……

凤梧宫内华灯初上,一片片的灯笼挂在朱红色的屋檐下,与红黄相间的瓦墙形成一片片的幽宁的光影。

端木徳淑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今日天气好还去外面走了走,这会围着炉子正和丫头们剥龙眼吃。

品易默默的进来,看眼娘娘衣领间薄薄一层绒和弯弯的眉眼,心里叹口气,还是来了:“娘娘……”

“嗯。”端木徳淑转头,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眼睛里映着清润的水意,肌肤散发着粉嫩的光泽,可能这些天吃的安心一些,微微胖了一点,更显好看精致。

品易再不忍破坏娘娘现在的心情还是要说,品易垂下头在娘娘耳边说了什么。

戏珠顺便给品易抓了一把龙眼。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转过头:“天色不早了,早点散了吧,戏珠,去殿外迎迎夫人。”

欣圆带所有殿内当值的宫人下去。

品易皱着眉候在娘娘身后,相爷这是要至端木家与死地了。

赵氏来的很快,直接就跪下了。

品易急忙上前去扶。

端木徳淑神色十分冷静,指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娘有事说事,别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赵氏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紧张的心情才松懈一些,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分析道:“你说,是不是皇上对咱家有了意见,还是皇上对你有什么误会,小仙,您可要给娘个准话啊。”若是不行了,她好让夫君和孩子主动让贤,好过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端木徳淑讲旁边的茶推过去,安抚道:“娘想多,皇上怎么有功夫看爹爹和大哥。”她们家在皇上心里还没有需要盯着的分量,但皇上不见得会为了端木家不考虑徐知乎的感受。

“相爷要求将三儿带走?”

“可不是,这不是要你爹的命吗……”

可事已至此,姜氏有了前科,徐知慢定然是咬住不放,即便不给,徐知慢也要将身边得力的她信任的人都派到儿子身边才满意:“爹醒了吗?”

“还没有。”

“品易备轿。”

“你做什么?!你可别乱来,你爹顶多是被气过了气,一会就没事了,着天寒地冻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娘,我心里有数。”

一路上赵氏看着女儿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的紧张也淡了三分,或许女儿是真的有办法。

……

慕国公府依旧是慕国公府,一样的门楣一样的气派,二十挂灯笼照亮了整条街,若是游京的旅人,大概会感慨内城中各个大府邸门前的微风,但对端木家的人已经习惯。

慕国公府内的灯火更加亮了,换岗的不明所以,但明显觉得身边的巡卫多了一些,尤其内院已经严禁人进入了,守门的是不认识的人。

端木瑞已经醒了。

端木徳淑坐在父亲床前,亲事了汤药,将碗放在托盘上:“爹爹考虑的怎么样?”

端木瑞神色疲惫,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那可是我端木家的希……”

“端木家的希望是育儿是枫儿,爹爹真是糊涂了。”

端木瑞就是不服气,明明端木希也是。

“爹爹的意思是占着端木希了?”

端木瑞反而不敢开口了:“我就不明白徐相那样清风朗月的人怎么会做出威胁人的……”

“这与相爷的品行没有关系,人非草木,他也有亲人,不为妹妹出头,等着给你我出头不成。”

赵氏坐在小凳子上,轻轻扯扯女儿的衣袖,态度好一点,别给你爹压力。

端木瑞没事,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要给他们家,他们家想要自己生去:“徐知乎又不是不能生,他自己生比要……”

“现在不是那个问题,这件事没有徐知乎参与也会很麻烦,何况还有大哥和二哥的仕途问题,爹想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牺牲了两个儿子的前途。”

“那两个也是不争气的!”

端木徳淑没有说话。

端木瑞心里烦:“都走,都走!都带走!你也走!见了心烦!”说完强行让人送客拉下床帏,对这些人眼不见心不烦。

端木徳淑从端木府出来,眼底的戾气顿时重了三分,她家的事是她家的事,让家人退让不见得就觉得徐知乎做的对!

他敢说所有的事情背后没有他一点影子!他敢说她无愧于心!这是要连她和她家家人一起踩了!

“娘娘——”怎么办?世子这件事怎么压!

还压什么压!他摆明了是不想端木家好,她敢说他要回三儿后,一定会对端木府出手,甚至会让人盯着端木府,随时准备推波助澜,让端木府一蹶不振,她让一百步都是没用的!

端木徳淑寒星冷月的眸子一转,在品易耳边说了几句。

品易不答应,太危险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但品易更明白他说了只会招娘娘不高兴,娘娘是吩咐他怎么做,可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戏珠着急的看着两人,又怎么了?

端木徳淑何尝想以身犯险,如果可以她不想跟徐知乎有任何牵扯,但是戏珠合适还是甜甜合适,有些东西她必须看到效果,把握准分寸。

端木徳淑上车。

品易与戏珠说了计划。

戏珠不同意,天色已晚没有护卫,万一娘娘遇到危险怎么办!相爷那样爱惜羽毛的人,若是惹恼了相爷,相爷说不准会杀人灭口。

杀人没扣不至于,但娘娘这一步走也没什么错,徐相这么多年的在众人眼中的样子贴近圣贤,想扳倒他并不容易,为今之计,无非是想坏了他的名声,把他拉下水,让众人看看他也不过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然后再给他安上一个道貌岸然的形象,至少人品先有亏,然后弄死他!

品易觉得,娘娘应该是想弄死他了!哎,明明前些日子什么都还可以谈论,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与徐知乎为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端木徳淑中途去了一家在家开的铺子,欣圆穿戴了娘娘的衣饰,带着人匆匆上车,品易带队离开。

端木徳淑换了一身衣服,后面是品易安排好的马车和侍女,车身用的上好楠木,翘起的四个顶端分别卧着六只憨态可掬的玉麒麟,每一只玉麒麟嘴里都含着一枚夜明珠。

车前面挂着两枚手掌大铜陵,铜陵下缀着红金双线百宝穗珠,风轻轻扫过,铜陵一声不发。

两匹俊美非凡的黑色大马,与车身融为一体,除此之外,马车再无一丝装饰。

330谁没个脾气

两位漂亮的蒙纱女子,熟练的开动这辆马车。

端木徳淑神色淡然,不仁不义的事,做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戏珠神色担心看着马车走远,想跟着又怕坏了娘娘的事。

夜色越来越深。

马车在徐府后门外悄无声息的停下,一名驾车的女子轻巧的落地,敲门。

守门的老大爷已经睡了,但相府这样的门第就是再晚开门后的修养依旧平易近人,老人家想着可能又是找相爷想办法的官员,但发现是一位女子时愣了一瞬:“请问您找谁?”

“我们夫人等见相爷大人。”

你们夫人?夫人这个称呼说起来面就广了,好听的、难听的文雅起来都能称呼一声夫人,而且,我们相府从来不招待夫人:“对不起,我们老爷不在府上。”对主子这点自信的品行还是有的。

女子不急不缓有些微微的疑惑:“可,是你们相爷让我们夫人来的?”

更不可能了,他怎么没有收到消息?姑娘,这些都用俗套的方法就别拿出来说了:“可又相爷的手令?”

“小雀。”柔缓的声音响起。

另一位侍女立即上前打开窗门,马车自动降下木制台阶,端木徳淑从马车上下来,一袭青紫色照袍,外袍外绣着看不清样子但繁琐的暗纹,在院灯和夜明珠的照耀下光芒闪着水波似的亮光。

端木徳淑蒙着面纱,轻轻转眸,眼睛里粹时皓月。

老人家心里咯噔一瞬,仿佛才看见慢车上的角兽与明珠,站在车外的女子仿佛将整条甬道上的月光都凝聚了过来,透着冰凌如仙的美,即便带了面纱,也掩不住暗夜流光的好看。

老人家突然觉得若是他们相爷一定会有位红颜知己的话,若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老人家急忙回神:“见过夫人。”明知自家相爷定不是那样的人,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想相爷与这位夫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定然也是愿意谱一段姻缘的,或者文人说的相视一眼,一眼千年,神交一二也没什么不好。

“小雀,把东西哪来。”

小雀取了一个暗色无光梨木匣子。

端木徳淑讲它交给老人家:“劳烦转告相爷,相爷的心意已经收到,只是君已有室,实不敢高攀。告辞。”

老人家下意识的想叫住转身上车的这位夫人,但又怕耽误了事:“您先别走啊。”万一真是相爷的人,他给打回去了有什么好果子吃,眼见出门关上,两位侍女都上了马车,再不敢耽搁,飞一般的想前院扑去。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真想看看他看到自己东西的样子!

“相爷好不容易睡了,您这是……”少忧将人拦住,这老头是不是魔怔了,不在后院守门跑前院来了。

老人家赶紧拿出怀里宝贝似的盒子,失礼的拉过少忧,谨慎的私下看看,小声的开口:“相爷的人,说是相爷的心意已经收到,但因为咱们相爷有夫人,所以没答应……”做妾,说完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忧,企图能看到一点神奇表情。

少忧脸色都不好了,这个箱子……“人呢?!”

莫非是真的?!天啊:“走……走了……”

少忧的脸色可以用踩到狗屎来形容,下意识的打开箱子,什么都没有?!这是来恶心相爷的!

以前送出去的东西现在被送回来暗示相爷心里哪点龌龊!这是揭人短了!“看什么看!还不去守门!”

少忧也不敢耽误,急忙转身向卧房走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觉得相爷见了非气炸不可!

老人家现在就炸了!他们清风朗月的主子啊!竟然真的……真的跟刚才的夫人……

老人家满脑子都是那名女子看过来的犹如寒风冷月的一般的目光,他……他……是不是挡了不该挡的人!

徐知乎一身月白色的里袍,墨色的长发垂在床上,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疏朗的俊逸,薄唇轻抿,因为气色有亏泛着粉嫩妖色,看起来冷艳又妖艳。

徐知乎目光似寒剑般盯着少忧手里的盒子!骨节分明的指头一点点的的攥起来,紧紧的握着身侧的锦被!

少忧恨不得没有进来过!娘娘这事做的太不仁义,这些东西相爷当初抱着多美好忐忑的心情送的,现在看到就有多想死!

徐知乎一字一句的开口:“她说什么!”

“相爷!”您还听她说的那些浑话做什么!

徐知乎猛然怒道:“说!”徐知乎眼睛通红几欲弑血!

少忧再不敢多嘴:“夫……夫人说,相爷的心意已经收到,只是君已有室,实不敢高攀。”她分明是恶心人!并且知道了相爷对端木府的所作所为!

徐知乎消瘦的身体突然靠在床柱上的,盯着那个盒子不自觉的浑身发抖,他为什么要送她……为什么让人这样不留余地的送回来……端木徳淑你太过分!

少忧见状,急忙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脱下外衫盖起来,冲过去:“相爷,相爷!您别吓奴才……叫大夫!快叫大夫——”

……

马车在徐府外停了很久,在前院灯火亮起来时,快速离开。

……

翌日清早,凤梧宫内。

甜甜笑容灿烂的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您找我?”

端木徳淑笑笑:“对,给你个机会,写一出艳戏让你演如何?”

甜甜眼睛都亮了:“有多艳?”需要露多少?肯定要多加钱的。

331谁没个脾气(十)

端木徳淑闻言笑笑,眉眼中都是温润的和善,要的就是你的热情:“不用那么直白,含蓄一些,最好内而不漏给足想像空间,你我也不外人,男方就按徐相的标准演,女方吗……你觉得什么样子的女子能吸引相爷就演成什么样?就是有一点。”

端木徳淑笑的越发温和,将戏珠取来的梨木簪子交给甜甜:“演出主要角色的女子要带上这枚簪子。”

甜甜接过来实在看不出这枚簪子有什么不一样,她激动的是另一点:“相爷那样的?会不会被相爷——”咔嚓——甜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端木徳淑摸摸孩子的头,眉眼弯弯:“傻瓜,忘了你是谁的人。”

小甜甜看着娘娘笑语晏晏的养你,觉得自己的头发丝一定是想腻死在娘娘的温柔里:“娘娘,我懂了,书生与妖精的戏我也写烂了,咱这次来高门富少与落难千金,不对是高门公子与落难千金。”

端木徳淑没心情管她的中心思想:“切忌,不能让人没有想象空间,而且要无限贴近相爷,不会了就直接照搬相爷这个人知道吗?”端木徳淑看着甜甜。

甜甜不自觉的点头:“放心吧娘娘,一定让您满意!”

“好了,交给你了,去品易哪里领十万两银子,记住务必给我做到尽善尽美。”端木徳淑最有一个字咬的尤其漂亮。

甜甜骤然觉得皇后娘娘若是愿意一定能搔到所有人的心里,不禁打个激灵,幸亏她不是男的,否则非言听计从了不可:“属下领旨。”

戏珠最这个甜乐师不正经的样子永远接受不无能:“娘娘,她成天本蹦蹦跳跳的靠谱吗?”

端木徳淑不担心甜甜,若是别人恐怕不敢对徐知乎下手,甜甜绝对不会。

甜甜当然不会,她现在还非常兴奋,男神,男神!我一定给你些一场凄美的旷世绝恋:“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为什么……”呸呸呸!体现不出我男神的气场:“女人花随风摇曳在红尘中……”这样的女主角是不是不够柔美?“浪奔浪捞,水牛拱水尾巴摇……”

……

“望湘剧院的新戏看了吗?真是太感人了,冯程程和徐月笙,哎,真是生不逢时啊。”

小甜甜的《上海滩》跟原剧没有一毛钱关系,讲述的是风情朗月的世家大族公子在不知自己有婚配的情况下与一位美丽大方又自尊自强的天族少女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在世家公子想与她不顾世俗的束缚毅然归隐时,该女子不愿公子忠孝两难全,留下一段仙衣飘飘的背影飞升而去,神格与公子,那样的公子爱上的也唯又天上的仙女,仙女也愿意与如此绝艳的少年谱写一段恋歌。

她可没有映射任何人,但也充分虚华了剧终的女子身份,让看过的人在回忆时留下的就是虚幻,好似那位女子谁都有可能是。

小甜甜觉得这部剧没什么好看的,但管不住没有电视和手机,这部剧上映之后因为新颖非常火爆。

……

前两天,观众人情的讨论着被虐到死去活力啊的爱情。

又过了两天开始埋怨公子家不该急着给公子冥婚,这样仙女也不用被迫和公子分开,承受九十九道被人类抛弃的天劫,总之两人就不该分开,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人。

……

几天后,京中的讨论突然变了方向。

“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很……”

“……?”单纯无知的傻白甜路人甲

“冥婚啊!?……咱京中……冥婚的……”又惊才绝艳的,还用说吗!

路人甲惊讶的掩住口:“不会吧,那也太……”

着急的知情者跺跺脚:“怎么不可能!徐相也是人啊,要不然这么多年除了那位妻子身边怎么没有人,肯定是还记得当初的人……”

恍然大悟的路人甲:“天啊!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就是啊!”

“本来就是!”得意洋洋的知情者。

……

“你们听说没有《上海滩》讲述的是一位归隐庙宇的得道高尼,前些日子去了,佛祖感念她侍奉的忠诚于水中显现她的一生,恰好被望湘堂的师傅经过看到,才有了这部《上海滩》。”

“我怎么听说是女子云游的路上的,路过故地情难自禁作曲一首,被云游者听到,才有了《上海滩》。”

“等等,就是说……这是真的……”被错误引导了的路人乙:“那冥婚的世家公子……”

惊天大事情呀,原来相爷有知己!

若是有明确的石锤,或许没有人相信,相爷什么人,什么女人配进他的身,相爷什么人品,岂是风言风语就能击倒的!

可这种捕风捉影、模棱两可的事情给足了人想想空间,相爷怎么了?也是人啊!就不能年少时候喜欢一位那样好的姑娘了,还是如此心地善良一心为相爷着想的姑娘……

要怪就是怪老夫人太着急。

可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到相爷没有死啊。

哎,都是命。

一声叹息更加重了这个凄美爱情故事的真实性,唯有遗憾、唯有不可得、唯有谁都配不上、唯有相爷一生不得所爱才是众人眼里那位更负传奇的男子!

……

官宦阶层的年轻女眷,不经考校的对此深信不疑,相爷怎么可能挚爱一位身份地位都不如她们的人,没道理徐夫人什么都占了最后还占了徐相的一心一意,这样的结果最好,她们只相信这样的结果!一定就是这个结果!

老人们年纪大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一段让人惋惜的感情,哎,等老了就会想想,当初的求全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

……

徐府外出走动的仆人们最近烦不胜烦,逢人就要拉着他们问问相爷走出来了没有:“真实不容易,这把菜不要钱了,谁还没有一个身不由己的时候,都是债。”

一把菜要不要钱跟他们主子是不是友情债有什么关系!买菜的小贩你一天赚这么一点还去看戏,活该你每天也只能卖真没一点,给你钱!谁稀罕你不要钱!以后被乱自以为是!

每个出去采购针线、石块的回来都被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真的,他们相爷的事岂能从这些贩夫走卒的嘴里说出来!气死人了!

气归气,内部也忍不住多问互相探探,到底是不是真的?

徐府看守后门的老大爷,顿时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甚至亲自讨银子请自己的好友一起去看了那场戏,觉得那位名角,未演出那晚那位夫人半分好看,那位夫人是真的好看!

原来他们相爷是这么与那位可怜的夫人分开的,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老萧头,你摇什么头呢?”

“可惜啊,可惜……”他们夫人没什么不好,但和那晚那为姑娘比又不知道差点什么,总之就是差一点……

……

齐西雨被邀请去陆家府上看了一出‘好戏’!当真是一出好戏,那些夫人眼睛就差没有指着她问:是不是你?你还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哎,我们也知道你不容易!你一定要坚强啊!

齐西雨走的时候拉着陆家外嫁女儿陆池晴的手,笑眯眯的道:“谢谢你的邀请,以前我还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说跟你不熟,几天之后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不用送好好看戏去吧。”

陆池晴的脸色当下就青了,身边这么多人听着,她还有什么脸面!这个徐夫人,小地方人家的女儿就是小地方人家的女儿!相爷会喜欢她就怪了!

齐西雨不怕他们,她今天就是一巴掌甩上去徐知乎也不会过问一下!她就是恼这种含沙射影的事怎么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演出来,还似乎演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

回去的马车上,齐西雨直接问雾儿:“你可听说过这出戏?”

雾儿急忙垂下头。

你倒是说话啊:“用到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

“听……听说过……”她这不是见夫人天天都乐呵呵的,怕说了这样实打实的事影响夫人心情吗!

“你真是……”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不该精明的时候瞎精明。

齐西雨回府后直接去后院求见老夫人。

同一时间,少忧刚把这出戏听人讲完,这些天相爷咳的厉害,还劝不住的在处理朝事,他哪里有功夫离身!想不到十天不到的功夫,就给相爷泼了这么一身脏水!

望湘剧院?!皇后娘娘这是不死不罢休了!

徐姑姑老人家带着两位丫鬟过来,慈爱的脸上家褶皱也翻着粉白的光:“小忧在呢?相爷呢?”

少忧急忙恭手:“少忧见过姑姑,姑姑怎么过来了,姑姑快里面请。”

“哪有那么多规矩,相爷身体可好些了。”

“回姑姑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叫相爷去一趟,你进去传个话吧。”

少忧闻言讨好的看着老姑姑:“敢为姑姑可知是何事?”

“还能什么事,老夫人知道了让相爷去呢。”胡言乱语,他们少爷什么身份,想要什么女子没有何须求而不得,胡编乱造!这种人就该抓起来下大牢!以为他们相府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能随便按上的!不知死活!

少忧看和徐老姑姑不以为然的蔑视,心里叹口气,这次的人真不好说:“来人请姑姑去耳房稍坐片刻。”恭手:“请姑姑务必坐坐给小忧些时间。”

“去吧,这种闹心的事也去烦相爷,你做的可不到位。”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少忧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皇后娘娘分明就是有意的。

徐知乎合上折子抬起头,修长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明艳的唇角因为身体不好,也加鲜艳凉薄,他一动不动的,眼睛里是深沉无波的光,突然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你觉得她要做什么?”

少忧才不管皇后要做什么:“相爷当务之急是让戏院停了这部戏!”

停了又如何?就没有人说了吗,恐怕好事者更多。

少忧有句话不愿意说,但现在觉得还是要说:“相爷,还是停了吧,就算不停,也要把那把簪子收回来。”否则被皇上看到,十张嘴也说不清。

徐知乎顿时看向少忧。

少忧一五一十的交代:“唱戏的名角……戴的是梨木里那套发颤……”

徐知乎顿时一拍桌子,瞬间冲了出去!

少忧只觉得眼前一花,急忙追了出去:“相爷……相爷……”老夫人让您过去呢,眼看着相爷都没影了还管什么老夫人也急忙追了出去。

……

望湘剧院后台内,少忧跳起来想给相爷戴个帽子,稍微伪装一下也行啊,相爷这样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不是给人送人头吗!这回不是也成了事了!

徐知乎一把挥开少忧。

少忧踉跄的靠到一旁,

望湘剧院的后台内顿时鸦雀无声,再蠢的人看这气场也知道出事了!

而且相爷说好认也好认,说不好认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好认是因为相爷通身的气质是气场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后台的人慢慢的退后,退后,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当然知道,就怕相爷一怒之下就这样交代了。

当初他们为什么要接这部戏曲,简直想钱想疯了吗!

女主角刚唱完一段从前台下来,猛然看到立在梳妆镜前盯着她首饰盒的人,腿瞬间软了。

徐知乎顿时看过去。

京城第一名角顷刻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一动不敢动。

徐知乎看着他头上的木簪,眼角几乎滴出血来,慢慢的走过去,抬起头。

京城第一名角浑身无力,自己仿佛心死了一般。

徐知乎拿起簪子,转身,声音云淡风轻:“我不想再看到这里所有人。”转眼间消失在望湘剧院。

剧院内顷刻间死一般的寂静,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求生欲定然让这么乱成一片。

那位名角似乎感人了徐知乎看过来的死气,生无可恋的为他眼角落下的一滴血,直接撞柱身亡!

望湘剧院名伶的死,扑朔迷离的在京中传开……

……

徐知乎将手里的簪子碾的粉碎,洒在郊外的湖上,眼角的血滴缓缓滴了下来,徐知乎紧紧的攥着拳!端木徳淑!你简直不配活着!

少忧喘着气追上来,远远看到相爷,急忙调整好呼吸,走过去,心里与相爷一样愤慨,皇后娘娘怎么能让一个伶人戴相爷的东西,她在折辱谁!

“啊!相爷你——”

……

332谁没个脾气(十一)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紫色牡丹凤凰袖上的羽毛翠玉的仿佛映照着世间最艳的眼色,这样夺主人光彩的浮夸衣服也只有皇后娘娘穿起来依旧温文漂亮。

端木徳淑白细的手指犹豫再三,落下棋子无奈的笑笑:“玉裳的棋艺又精进了。”

“哪里,是娘娘相让。”

端木徳淑笑笑,又落下一子,她棋艺不算卓绝,难为对方还要想着怎么样输的没有痕迹。

端木徳淑捏着手里的棋子,她记得徐知乎还有一座矿山吧?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下落不明的银两真品,其所得绝对比雷冥九要多,皇上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谁敢说他没有心思造反!徐知乎别怪我留不得你!

端木徳淑无奈的笑笑;“本宫输了。”

陆玉裳急忙起身:“哪里,是妾身技不如人,娘娘还胜了一子。”

端木徳淑看看棋盘,恍然:“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你也赔了本宫一天了,怪累的,下去休息吧。”

“能陪着皇后娘娘是妾身的荣幸,怎么能说累,倒是妾身不懂事叨扰皇后娘娘这么久,妾身告退。”

“送送贵人。”

“是。”

……

凤梧宫内,小甜甜坐在桃园内的千秋上慢慢的晃着,神色哀伤,本来以为好玩的事,随着她名下名角的离世变的无比哀伤,她以为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以徐相的胸襟怎么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而且娘娘那天说话时,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就像那是一件很好玩很逗趣,无害的事情一样……

原来是自己太过天真……

小甜甜靠在秋千的绳索上,她没有立场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定然有她的安排,皇后娘娘给了她无尽的荣华和施展才华的机会,她的望湘剧院又让京中多少剧院流落街头,无法讨生活。

她只是不理解皇后娘娘和相爷有什么恩怨,皇后娘娘那样好脾气的人,戳一下都不见得愿意反击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对更好脾气的相爷发难。

怎么看,他们两人都是没有一点瓜葛才对,而且皇后迂腐,她甚至连品易哪里帅都看不出来,六根不全,天天面对那么多帅哥不动心,她一直觉得若是皇后长的太漂亮,就是史书里走出来一句话概括一声的无趣皇后娘娘,不知七情六欲,自以为自己最高贵的过完一生。

原来……是她看的太少……

……

翌日,吉梧还没有在外面吹完自己昨晚的丰功伟绩,急匆匆的跑进殿:“娘娘!娘娘!不——”吉梧被品公公瞪的直接闭嘴,但又着急的轻声开口:“不好了,国公府世子的事被爆出来了,肖家的姑娘告到大理寺了,说世子爷草菅人命,贪污粮草、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为害一方!”

品易、戏珠顿时放下手边的事上前,齐齐看着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捋着手里的帕子继续看刚才碾的豆蔻,都看她做什么!这不是摆明的事:“传本宫懿旨,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本宫绝不姑息!但也请肖家解释解释肖家女儿谋害本宫如今又谋害世子,敢问肖家若是不除下一步是不是要弑君!”

吉梧心里咯噔一声。

品易已经有数,皇后一开始便知道这个是把柄,派人去昌城问问事情的经过,知道此肖家和宫里的肖采女有关系后,便由此打算,本来还想拿到证据,这会儿没有证据也要有证据!“奴才立即去办。”

吉梧想问谁脑子那么不清楚给皇后娘娘添堵,但看看皇后娘娘的深色,知道现在不是他抖机灵的时候。

“戏珠。”

“嗯。”

“相府不是一直在打压齐氏的娘家吗,还出言诋毁自己小姨子,齐家打着徐府的名号也得了些好处吧,都拿出来说说。”

“娘娘!”

“娘娘!”

戏珠和吉梧担心的不一样:“万一祁夫人直接大义灭亲……”

端木徳淑抬头,目光纯净如初:“不是正好应征了他对自己夫人不满吗?”

“奴婢懂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非就是看谁让谁死的更痛苦。

端木徳淑思索的看向窗外,齐家对徐家来说无伤大雅,齐家太小,就是没了也波及不到徐家身上,顶多是在舆论再拉徐知乎一把,不过也没什么,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拉下徐知乎在人们心目中的固有印象,重要是另一件事,怎么做的顺理成章。

……

徐老夫人看着这些天的纷纷扰扰,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是跪在每天念经的佛堂前久久不愿意动一下。

她若是现在还看不出点什么就太傻了,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是最省心的,想不到也是最不让她省心的,这都多少年了,她从未跟外人提过子智的心思,她也觉得那个孩子已经忘了。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天真,他怎么可能忘了,从来不对什么上心的他可是提了两遍,她怎么就不费心想一下呢……

徐老夫人点了香,却好似忘了要把明火熄灭,任火这样烧着,脑海里都是曾经的往事。

他是还记得端木家那个丫头啊!那么本本分分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怎么就就喜欢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人了!当初她就说她不本分,看吧如今皇后之位都压不住往外跳!若不是她不安分,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老夫人只要想到这一点,心就一阵抽痛,孩子都被伤成什么样子了啊!若是不用心,怎么能任人欺凌成这样!孽债都是孽债!一个个的要要她的老命啊!

她当初就该把那个死丫头推水里淹死,免得祸害她的儿子,有一瞬间也会想,若是他当初心气不要这么高,忍一忍,是不是也儿孙满堂了。

徐老夫人艰难的起身,香已经烧过了大半,地上路了几缕灰,向来最讲究的徐夫人好像没有看见,衣角上沾了灰烬。

徐老夫人将香插入香炉中,因为了解儿子,所以也更恍惚,他若是认定了的事,是怎么劝也没用的。

徐老夫人推开佛堂的门。

齐西雨立即迎上来,脸上的焦急才淡了一些:“娘,您出来了。”笑笑,这么说好像不对,但今天老夫人在佛堂待的尤其久,下面的人也是怕出事才叫了她过来看看。

徐老夫人看儿媳一眼,拍拍她的手,她当年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儿媳妇,就是这孩子稳当,就得就算儿子走了也能守住,谁知道却害了这个孩子。

徐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没事,就是想一个人待会,还没吃饭吧,一起用吧。”老婆子这么多年对不住你了!她那个拧儿子恐怕都没什么正眼看过这个儿媳妇还谈什么孙子!偏偏往那些脏的臭的身上扑,也喜欢轻浮的眼色,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以后也别把她儿子想的多了不起!

尽管这样想,徐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心疼,她的子智啊……有多少苦压在心里头……徐老夫人憋的走不动路搭着儿媳的手臂坐在廊边上硬撑。

“娘……”

“没事,坐会就好了,你也坐着歇会!”

……

“报!娘娘前线捷报!”

“放桌上吧。”转头看向品易:“大理寺怎么说?”说着端起茶杯看眼下面漂浮的茶叶又放下。

“大理寺现在没有动静,估计相爷也没少给他施压,娘娘又开了口,奴才估计,寺卿过两天会称病不出,恐怕会一直病倒皇上得胜归来,或者……已经写信给皇上了也不一定。”

端木徳淑想了想,摇摇头:“写信给皇倒不至于,他担不起延误军情的处置,这么一点点小事还等皇上处理要他做什么!告诉他本宫作为这起案件的证人,一会去跟他好好聊聊。”今天这件事必须以她的想法定论,若是不定,他大理寺卿就不要做了!

“是,娘娘。”

……

大理寺卿王大人恨不得现在天外有块飞石砸自己头上,好光明正大的称病不出!

自从肖家女击了鼓,他想甩也甩不掉了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击他的鼓!她击鼓之前没有看清指责范围吗!顺天府不管,难道他就该管,他是管皇子犯法的,不是管国舅的!

现在好了,顺天府尹直接躺床上风寒去了,那他也不管!反正这不是他职责所在的事!

可如今,他也只能想想,皇后和相爷摆明了让他出一个章程,无甚作为的顺天府无人问津,能力强还是自己的错了吗!

天天,皇后娘娘一个看法,相爷一个意见!他能得罪谁!他是嫌自己命长了,还是觉得皇上是旷世明君,一定会抛开皇后娘娘秉公办理!?皇后娘娘一软耳朵过去,皇上吃的肖吗!回头后悔了要砍了自己怎么办!纯碎吃力不讨好!

“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皇后来了咱们怎么说!相爷那里怎么交代?”

老子怎么知道:“你你你就跟皇后说本官死了!跟相爷说棺材土已经埋好了。”

这话没人会听,更没有人敢传,这话甚至走不出他的小房间,除非他现在就想回家养老。

王大人就不懂了,您一个监国,能不能不要鞠躬尽瘁,还是清心寡欲久了,真觉得女子没有作用,就皇后娘娘那样的当着皇上的面哭一哭,皇上就没有一点感觉?怎么秉公办理!你说怎么秉公办理?!说句难听的,皇后对着你相爷哭一哭,你不想得饶人处且饶人!

所以给皇后娘娘三分颜面怎么了?留个污点怎么了?就谄媚主上了怎么了?荀大人都说了,这既是国事又是家事,家事弄不好会死人的。

王大人招手让师爷过来,耳语几句。

师爷哎呀一声:“大人好主意。”

……

大理寺临近下午前认认真真的将衙门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还从京城最大的木制家具行,请回了两把威风凛凛的椅子,当然了,是租借不是买,买是买不起的。

端木徳淑摘下披风上的帽子看到徐知乎的时候便看了一眼,王大人这甩手掌柜当的好。

徐知乎看到端木徳淑进来眼里冰冷如霜没有任何温度,若有说什么,便是更冷了三分,视而不见。

戏珠为娘娘解了披风。

吉梧快速为娘娘擦了擦为首的椅子。

端木徳淑坐上去,茶水、瓜果、点心又上了一批,下面的人退下了一些,除了她们身边的人也就没什么人了,王大人什么意思还用说吗,这是准备谁也不得罪,让他们两个协商了。

徐知乎一身青色长袍,发髻一丝不苟,眉目深邃如画,清清冷冷的气质如今将他衬的越加毫无生气。

“皇后娘娘坐那个位置不觉得问心有愧。”

“没有。”端木徳淑直接开口:“直接说吧,人你不能动,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你,你以为我们谁干净。”

徐知乎口气很淡,淡到应该几不可闻,偏偏又非常清晰:“就凭几枚伶人带过的簪子。”

“伶人带过怎么了,相爷不觉得相得益彰!”

“跟你这种人说话脏了我的嘴。”

“那相爷恐怕还要多脏一会,以后我的事是我的事,相爷的手少伸那么长!我哪天做出有碍国体的事,你再来伸张正义不迟到!

徐三的是,你把人带走,我端木家不缺子嗣,你手里也无非这点东西,我端木家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你也都捅出来差不多了,你那枚簪子本宫那里道很有很多,相爷何必心疼那一只。”

“不过是当年有眼无珠。”

“那我大哥也不过是年少轻狂。”

徐知乎抬头看她一眼。

端木徳淑觉得他眼中的轻蔑不用实质化,就轻飘飘的一瞟,便能让人觉得自己是见不得的脏东西,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正好,她也不想配。

端木徳淑惯的坦然自若,不就是几个看不起人的目光,她也不见得多看的起他。

徐知乎叹口气,已经贪婪的跟这种不要脸面的人废话,看在多年相识一场的份上提想她一句:“你以为皇上回信谁。”

端木徳淑对他盈盈一笑,眉眼全然不见端庄温润,眼睛里仿佛都是勾人的光,舒展开闪耀的纯色羽翼在太阳下懒洋洋的晒着时间:“你又以为皇上回信谁,还是相爷你——根本不懂夫妻情分,不知道情比石坚。”

“皇后娘娘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在下佩服。”

端木徳淑看着他眼睛慢慢的移过来又像看到空气一样移走,眼里写满了不想说的厌恶和憎恨端木徳淑就高兴!

“相爷。”端木徳淑起身,慢慢的走过去,整儿人像挥开翅膀的纯白雅羽之魄,依旧透着天真无邪的魅气。

徐知乎一动不动,目光亦空洞不以为意:“你到底老了。”有些事做起来魅力不足。

端木徳淑瞧着他的样子,也不恼:“厉害了,不是说爱我的时候了。”

谁没有看错眼的时间。

端木徳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轻轻的弯腰探身,眼睛亮亮的靠近他的唇……

吉梧整个人都要炸了。

少忧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推开!

徐知乎纹丝不动。

端木徳淑笑容越加好看,最终错过他的唇,来到他耳边,呼吸落字在他白到透明的脖颈间,轻轻呵气:“来,跟我说说,子智想怎么对付我端木家。”

333谁没个脾气(十二)

徐知乎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但依然极力克制住了着想把她推开的冲动,他发!誓!他以后再不会受她影响,所以,他没有必要推开她。

端木徳淑说完慢慢的将目光移回目光,闪着笑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徐知乎露在袖笼外的职介一点点的收拢,攥住袖子边缘,面色平静的回视,不见一丝波澜:“你以为你这样我会告诉你?还是,你觉得只要你这样,我什么都该告诉你?”

端木徳淑笑笑:“当然不是,我只是看看我们相爷是不是尤其不一样,现在看来,的确不同,是不是?”

“至少你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

“当然,我相信你。”端木徳淑双唇突然靠近他下一刻直接贴了上去,撬开他的双唇。

吉梧冲动的想上前拉开娘娘,刚迈出一步,立即缩回来。

徐知乎不张嘴,冰冷如霜的看着她盯着他笑的眼睛,你以为会怎样!

端木徳淑突然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后面的座椅上,在他收到惊吓松懈力道的空档,快如侵入他的唇齿,用力的纠缠。你以为你是谁!

少忧下意识的想把椅子砸侵犯他主子的女人头上。

吉梧、戏珠盯着他碰到椅子的手,死死的盯着!

徐知乎呼吸微乱的盯着端木徳淑,端木徳淑也看着他,动作已经缓了下来,慢慢的探索,另一只手缓缓的扣住他的颈项。

徐知乎忍无可忍,瞬间大力推开她。

端木徳淑站定,看着他,掏出手帕擦擦嘴。

徐知乎直接用袖子擦,愤怒的盯着她,待呼吸平稳后,冷笑道:“果然是一代贤后,跟下臣都是以这种方式交流。”

端木徳淑松开手,手帕落在地上:“薄荷味的,泛着微凉,触感也好,回头皇上问起来,本宫才有话说啊,您说呢!”

徐知乎猛然站起来:“你——”

“想杀了我?相爷可想好了,多少人看着本宫走进来,我家宗之毅和雷冥九别的不行,给本宫报个仇的想法肯定一致,只是不知相爷是不是做好了,让你母亲和妹妹颠沛流离的准备!”

“你以为你这种死了他们会为你报仇!”

“这要等本宫死了才知道,要不然相爷试试——”说着端木徳淑大方的张开手臂,来呀,想怎么杀随便你。

徐知乎看着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这种人……这种人……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收回手臂:“既然相爷不想试,以后我端木家的事少参与,本宫怕相爷参与多了,本宫里的那些簪子、首饰给徐老夫人送去,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回头知道自家这么骄傲的宝贝儿子,没有廉耻低三下四的给我送东西,我怕她老人家会被气——”死!

徐知乎猛然上前攥住她的衣领。

吉梧顿时上前。

少忧也冲了过去。

徐知乎等着毫不在乎的端木徳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还有什么脸面母仪天下”

端木徳淑丝毫不慌,伸手握住他的手,一把甩开:“本宫母仪天下是因为宗之毅册封,跟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各人脸面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相爷对本宫登位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现在才如此失望一样!请相爷记好了,本宫配不配母仪天下,从来不是天下说了算的!你——”

端木徳淑盯着他,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弧度:“若是再在我大哥的事情上插手!我一定让母亲好好欣赏一下,她的好儿子爱慕本宫不得后的好下场!”

端木徳淑直接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不要说话,翻来覆去只会骂那两句,本宫都听腻了。”端木徳淑收回手,看着他,将手指放自己唇上点了一下,又笑眯眯的放下:“再让本宫听见你手欠!本宫去你娘面前把你的薄荷味说一遍,顺便——气死她!走吧!本宫不计较肖家残害本宫的九族之罪,略施小惩就当为我雁国的前线大军祈福了。”说完搭上戏珠的手腕,背脊挺直的走人。

吉梧急忙垂头跟上。

徐知乎定定的在原位站着,一动不动,恼自己脑海里都是她咄咄逼人的话和她把手指放在唇上嫣然一笑的样子!

……

吉梧回了宫里,哪里都待不住,觉得自己浑身是嘴却一句话都不能说,这种憋死人的感觉的,让他恨不得今天什么都灭有看见,可偏偏他看见了!

吉梧浑身长蛆虫一样在品老大的账桌前翻来覆去的蹭,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看着品易:“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品易看着账本,头都不抬。

“你肯定知道,你都不好奇。”

“……”

吉梧蹭过去,心里说不出的惊叹:“多长时间了?”

“……”

“一点看不出来啊,那可是相爷,咱们雁国的精神支柱,千百年来出一个顶圣……”

所以能?相爷不应该喜欢过皇后娘娘?

吉梧蹲地上坐下来:“咱娘娘今天真是……”怎么说?对相爷太带劲了,就是皇上如果知道了,他们凤梧宫肯定要跟着陪葬,吉梧摸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小命颤颤巍巍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

“爷爷,你给点反应啊,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不知道,想杀你灭口的。”知不知道品易都不可能背叛娘娘,品易对娘娘的轻易是不一样的,毕竟娘娘那样为过他,身为奴才这辈子也直了。

……

春风入夜,润物无声,万生千灵躲着喧闹后的清净肆意生长,月光挂在枝头,一片寂静。

徐府的灯火早已经熄了,巡夜的侍卫刚刚进行完最后一次调岗,明心堂一片安静。

风吹不动卧窗,仅有一盏微弱的烛光亮在角落里,找出一丝光亮,靠近床榻时被床帐遮的严严实实。

徐知乎睡的并不踏实,梦里牛鬼蛇神血光一片,突然妖魔散去,在血雾的浓光中走出一位茫然的女子,与周围饿殍遍野的景象格格不入,她似乎很害怕无助,可明明前一刻她穿着血红的歌衣,笑着看着这一起的发生,可现在她却满脸无辜惊恐的出现在这里。

徐知乎不管他,更不想过去,他已经看透了一切,她一定会再次一副无辜的样子吸引够了周围的注意后,再次残忍的举起屠刀。

徐知乎不想再看,转身,可个女孩却突然哭着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脖子:“好可怕,我不要在这里。”

谁喜欢在这里,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徐知乎抬手想挥开她造作的手臂,她却突然冲过来吻住他,下半身变成一条蛇缠住他的手臂身体,将猩红的液体送入她嘴里,嘴角漏出一抹狰狞又得逞的笑意,抬起头看着他笑,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的——

徐知乎猛然惊醒,静静的看着周围,身上好像被什么撵过僵硬的一动不动,某种不愿启齿的冲动却在一点点苏醒中,被他顿时压了下去!昨天的吻却一点点的清晰,她缠上来的触感,靠近的呼吸……

翌日天亮,少忧带着任命启程前往西地。

辞诡、诫谄被调任上来服侍相爷起居,只是服侍起居,手里没有任何特权。

辞诡、诫谄很乖巧,没有一个人说话,每天只是安安静静的工作,其他的人事不闻不问不听。

……

时间安静的流淌,早在半个月前,端木徳淑一不做二不休要求大理寺以谋害皇后之最肖家追责,这件事纠缠出的陈年旧案,在宫里和雁国当做‘茶余饭后’的闲事被传的纷纷扬扬。

可不管谁更支持谁,肖家谋害皇后,端木世子才私下为皇后报仇才的版本还是以对端木府有利的优势传了起来,人们讨论的只是端木世子该不该私下处置肖家。

端木徳淑已经不太关注这件事,某些事出了水面就已经到了极致不会更糟糕了,她这些日子也摸了家里的情况,端木府最近可以说夹着尾巴做人了。

端木徳淑手里徐家富可敌国的证据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可这半个月,徐知乎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莫非……他听进去了?端木徳淑宁愿相信他是在憋大招!

品易看着娘娘捏算佛珠的手指,娘娘以前没有这个习惯,有个工夫娘娘更愿意看小丫头们捣鼓胭脂,或者听一会曲。

“娘娘……动吗?

“动!”单凭那些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想动摇他根本太难了。

“是!”

……

品易的刚刚部署好引线,在凤梧宫陪大公主玩的端木徳淑先收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镇西王战死沙场,尸首已经在运回的路上,她听了好久都不太理解这句话连到一起的意思,前两天不是说镇西王决策英明,刚为雁过打下一篇疆土,她当事还因为避讳没有认真看。

就算知道那只是文书,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看了哪些字,她还是下意识的绕开了,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

一时间全国震惊激愤,为镇西王报仇的情绪激昂澎湃、将整个西地变为雁国领土的呼声此起彼伏。

端木徳淑让奶娘将大公主先带下去,愣愣的坐在凤梧宫内,宫里人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几乎能想像前线的气势又是何等悲壮。

端木徳淑瞬间看向匆忙赶回来的品易,是不是,或许……这只是激将的策略?

品易不能承受的垂下头,尸首已经在运回的路上,镇西王府的墓址是选好的,钦天监已经匆忙准备动工了,不可能只是策略。

端木徳淑移回目光,既然这样她也不该伤心,那是他追求的野马成河,他的天朗星梳,他每次提起眼里都闪着光的地方,那是他的归属,他挣的就是九死一生的功勋,只是幸运之神没有一直眷顾他,又遗憾,但也不能不能预见。

端木徳淑告诉自己,她真不伤心,可就是动不了,不想承认他就这样离开了,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戏珠、品易、明珠一声不吭的陪着娘娘坐着。

这件事作假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进贡西地用不到如此方式,西地还不值得雁国放在眼里如此重视,定然是真实的,品易不能理解皇后娘娘现在心情如何,只是呼吸不过来的暗疼,为娘娘此刻因而不能发的情绪。

镇西王府已经挂起了白绸,整个镇西王府一阵惊慌,若不是言夫人奉夫命来的早震的快,这座靠镇西王一己之力兴建起来的镇西王府就要闹出下人们携物潜逃的闹剧了!

就是这样,镇西王就不在的镇西王府现在也一片混乱,镇西王府没有后继之人,没有得力的叔伯子侄,更不是名门望族,它只是靠一个人的军功挣来的无尚荣耀,这份荣耀也会随着这个人的离开,瞬间烟消云散、土崩瓦解。

柯氏站在这里,心底一片凄凉,即便此刻她亦不后悔曾经想要嫁给他,只是没有那个福分罢了,可谁也不能否认他为新雁国建立做出的贡献,和西地征讨顺利做出的努力,他始终是顶天立地的雁国英雄,这些身外物,想来他也是不在意的,可她在这里,奉命送他一程,就希望这些得了他好的下人们知道,什么是主子:“来人啊!”

“言夫人。”

“所有异动者,杖毙!”

“是!”

……

端木徳淑病了,凤梧宫已经对外谢客七天七夜。

品易、明珠、戏珠、吉梧对娘娘身体不好都不惊讶,吃不东西还有不生病了,娘娘也不是不想吃,只是吃了就吐,几乎成了生理反应。

太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大公主来过、九殿下来过,才两个多月的十二殿下和小世子也来看过了,孩子们在时皇后娘娘也精神不错,面容和蔼、逻辑清楚,也跟着孩子们吃点东西,可不要一旦身边没有人,便一个人发呆。

可让孩子们一直在又太耗费娘娘的精力,万一过了病气给几位小殿下,岂不是雪上加霜。

小世子是在,可这种事,谁知道娘娘为什么,小世子偶然提起镇西王亦是缅怀的口吻,也不敢让他多来,来了也只是说娘娘风寒未愈。

……

“病了?她这一病也七八天了吧。”徐知乎站在明心堂的二十四扇敞开的落地门前,门外是错落有致的奇石怪林,意境悠远:“还没好?还伤心欲绝了吗。”

“……”少忧不说话。

“谁给她的资格,告诉她,本相限她两天内痊愈,否则就要亲自进宫提醒她清明节礼她以后要多烧一炷香了!”jian淫皇后!祸乱宫闱,保他一世清誉,死的明明白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还想一病不起吗!端木徳淑你不是挺拿得起放的下,什么也不在乎!少让人看不起!

……

端木徳淑将清明节礼交给了静妃,她不应付徐知乎,本来关系就恶劣,何必彼此见了添堵,有什么事让静妃做主和徐知乎交涉。

静妃不想接,但见娘娘脸色真的不好,亦接了过来!

……

徐知乎被引到静和宫,神色平静,态度缓和,一一和静妃交代了一些镇西王棺椁回京和清明前后的安排。

这些宫里都有旧历,静妃早已做了功课,又因为见的是徐相,她那不灵光的脑子就差把那些东西背过了,交谈非常顺利,相爷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会无形中照顾别人的情绪,发现她有些不明白时便一句带过。

静妃让人送走徐相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有镇西王的噩耗可雁国还有相爷这样的良才猛将,还有皇上还有一代一代的朝臣,家国定然会越来越好,她们也不会忘了镇西王曾经做过的一切努力:“哎……”

“娘娘为何叹气。”

“本来还想让镇西王教导九皇子武艺。”

镇西王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徐相不是更好。”徐相的学识、性情谁能拜在徐相门下都是莫大的福气。

相爷不会有时间的,而且相爷此人太完美,少有烟火之气,总觉得……仰望足以,做夫子……

九皇子若是学了徐相那一身清冷、不屑事故的性子,却没有学来人家三分本事,才是要了她的命。

……

徐知乎出了福寿门直接开口:“皇后娘娘病了几天都没见好,让太医院下点重药吧。”徐知乎冷笑一声:干脆点,随着他去了不是更好,端木徳淑,不该是你的你永远拿不到。

徐知乎突然停下脚步,神情有些微微的兴奋:“少忧。”

“奴才在。”

“去告诉皇后,让她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不就是他们会有的下场,充其量只是早晚先后的问题。”

334谁没个脾气(十三)

少忧看主子一眼,见主子神色愉悦,心情不错,心也安了几分,只要相爷是真想弄死皇后娘娘,其他的都好说!“是。”

明心堂的气氛非常轻松,所有人都感觉的出来相爷今天心情特别好,甚至拿出好久不弹的琴在凉亭里闲闲拨弄。

少忧回来的很快,去明心堂转了一圈,见辞诡、诫谄安安静静的做着手里的事:“相爷呢?”

辞诡指指透过窗户直直不远处的凉亭,转身去了后面。

少忧叹口气,他们两人自从回来后再没有多嘴说过一句话,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相爷。”

徐知乎抵着下巴在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闪着莹莹的光。

徐知乎睁开眼,眼睛里撒了一片阳光,整个人都带着懒洋洋的舒心:“回来了。”

少忧也忍不住跟着放松下来:“嗯。”

“如何?”是不是痛不欲生、恨欲其死,端木徳淑挑衅人时你就该知道你是这个下场。

少忧闻言,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徐知乎看过去:“怎么了?”

少忧不知道怎么说。

徐知乎静静的看着他,鼓励的等着他开口。

少忧恭手:“回相爷,娘娘说知道。”

“嗯?”然后呢?有没有生气,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让本相去死。

少忧不知道相爷想听什么,但看着相爷等待的样子,他觉得下面的话相爷未必愿意去听:“娘娘一直坐着……其实……并没有说话,这些话是品易传的……”

徐知乎皱眉:“你说完她什么都没有说。”

“回相爷,没有。”

“没有生气?”

少忧想了想遥遥头,娘娘就在窗前坐着,可能都没有觉得他来过。

徐知乎猛然起身:“进宫!”衣袖甩到身后向外走去。

少忧急忙跟上。

福寿门外。

小太监传完话,急忙忙的跑回来恭手:“回禀相爷,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若是相爷有急事可以见静妃娘娘,凤印等公印都在静妃那里,有什么事静妃娘娘都可以解决。”

“娘娘一病多日,未见好转,本相前来探望,劳烦公公再跑一趟。”

片刻小太监又跑了回来恭敬的恭手:“回禀相爷,皇后娘娘感念相爷惦记,但实在不宜见客,所以——”

少忧突然冒出来:“大胆,皇后娘娘一直身体康健,为何好端端的突然病了!凤印这种私物都送了出去!定是有人惑乱宫闱!”说着一把推开小太监直接带着相爷走了进去。

小太监急忙去追,没有啊!宫里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皇后娘娘不想活了吗:“相爷,相爷误会啊,绝对没有的事,相爷——”

欣圆慌慌张张的进来,恭身:“品公公,相爷闯进来了。”

品易闻言并不着急,慢慢的为皇后娘娘盖好毯子,起身:“进来了就进来了,还不给相爷斟茶。”

“是。”

品易看眼娘娘,娘娘果然没有什么放映,别说相爷进来,现在就是皇上回来了,娘娘也未必会起身想到她该讨好谁,镇西王的事太过突然,到底打击了皇后娘娘。

徐知乎走进来,凤梧宫所有当值人员恭身:“参见相爷。”

品易、明珠亦轻轻俯身。

少忧见状,也不好维持闯宫的样子,恭身向皇后娘娘的方向请安,向后退了两步。

端木徳淑就像没有听见,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徐知乎看着不远处的背影。

品易上前一步,恭手:“相爷可有什么事?”

徐知乎扫他一眼,又看向端木徳淑:“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回相爷,时好时坏,也是慢慢的养着。”

养什么!莫不是还真放心里,要学什么殉情!徐知乎直接走过去。

品易没有拦他,有什么好拦的,相爷若这能让皇后娘娘动一动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怕……

戏珠担心的看眼品易,相爷过去了!你怎么不拦着!娘娘现在不能受刺激!

徐知乎走过去,看她一眼,端木徳淑没有一点反应。

品易朝欣圆使个眼色,欣圆立即带着不相干的人下去了。

徐知乎冷笑一声:“怎么?真伤怀上了。”

端木徳淑看着窗外一店,她知道他来了,也听得见,只是突然觉得没了理会的必要,怎么算是一个头,争一个输赢?!为端木家除了这个祸患?她有何必再费那个心力,只要自己去了,留个一言半语,让所有的宫人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她几乎可以一举数得。

刚德胜归来的宗之毅未必不会冲动的杀了徐知乎,她身为皇后想毁了徐知乎不难,哎,就是这些生生死死的,又有谁能保证静妃能护好她的一双儿女,自家能按期望成长,一直有些摇摆不定罢了。

徐知乎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想的也不过是几个孩子的未来,和该布的暗装和忠心耿耿的人要用在哪里,就是都想了一遍,也依旧不放心。哎,生来都是债。

“端木徳淑想殉情就直接一点,不过,你可不太配,想想你的身份,你觉得死后好意思见审判还是好意思想众鬼展现你龌龊的心思,你也不必做出今天的样子,做下那种事觉得全世界都会同情你们吗!都是报应,知道吗!端木徳淑,你们狼狈为奸,本身就该被人人喊打万人唾弃,他能死在战场上,你该为他高兴,你说呢。”

“……”

徐知乎走进她,顺手将她的椅子转过来,对着自己,冷笑的看着她:“这可不像你,还是现在就准备好为端木家收尸了。”

还是跟这种人一快死了吧。

“看你如此痛苦,不如,本相再送你一条消息,希儿思念父亲,本相已经派人送他去广林了,你说姜氏见了更好的希儿和护送而去的都统会不会又心情不好,再做出什么蠢事来,酿成什么大错,弄到夫妻离心离德……”

等他走了就投井自杀吧,这种人,多活一分钟都是祸害。

“为了那么个东西,人死心死了?果然是两个不要脸面的人,还想感情动地了,真令本想佩服,能把苟且之事做的这样的光明正大的,也唯有不知羞耻,不懂人伦的你们,都死了皇城也干净。”

她还是悬梁吧,还能被救下来,然后说他jianyin未遂,等着看宗之毅给他一个结果后,自己再死,若是自己死了他狡辩活了,啧啧啧,太不值了,陪这种东西送命,还不烦死她。

“端木徳淑。”

听见了。

徐知乎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无形中一阵肝火上涌,怎么!死了个该死的,还当回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深情。”深情的令人作呕:“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不去死,还把句子标榜的如此正义。”

这不是去死了,没完没了的不嫌吵的慌,烦。

徐知乎伸出手搭在她的座椅上:“真深情,哀莫大于心死是吗?”徐知乎慢慢的垂下头与她眉眼相对,突然低声开口:“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想。

“想知道他死的多惨吗?”

也不想。

徐知乎突然笑了,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人——是我杀的!”

端木徳淑突然看向他!

徐知乎更加恼火,直接将她都椅子拽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怎么!现在有反映了!刚才不是很硬气!不是什么都不想听,现在不过是提她一下,就这么激动,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觉得你自己很对是不是!”

端木徳淑开口,声音暗哑:“人是你杀的!”

“对,像你们这种人难道不该给循规蹈矩的人们让路,你的位置不该让更能胜任的人坐——”

端木徳淑一巴掌要扇过去。

徐知乎立即捉住她的手臂,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想跟他动手,对不起!他觉得脏!

端木徳淑直接抬脚就踹!疯了一样的抓着徐知乎要把他打死。

徐知乎没有料到她如此,躲的异常狼狈,有一下还被她踹中了膝盖骨!

戏珠顿时要上去拉架。

品易拉住她,让娘娘发泄出来也好。

徐知乎怎么可能制不住一个女人,三两下捞捞的钳制住乱动的端木徳淑,目光阴寒的看着她:“你为他报仇!就你——”

端木徳淑眼睛通红,挣扎的要踹死徐知乎。

徐知乎将她钳制在桌子上,想看一只蝼蚁:“以前是让着你,你真以为你能手眼通天!”

端木徳淑抬头猛然向他头上撞去。

徐知乎轻易的躲开,看着她笑笑:“幼稚!你也别着急,下一个肯定你是你!”

“放开我!徐知乎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别以为你这幅皮囊有什么,上赶上往上送也未必有人愿意收,上次勾引我是不是很开心,可惜脏成这个样子,本相没有兴趣!”

端木徳淑恨不得弄死他,可无奈一点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徐知乎说的对,她就像一只蝼蚁,关键时候,她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连想杀的人都弄不死:“滚开!”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徐知乎不屑于顾的放下她,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甩到一遍:“你那些心思,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怎么想说我谋国!我就是谋了又如何!真以为宗之毅是你的底牌!你看看我能不能与他分庭抗衡!别拿宗之毅威胁人,我若是不把他当人,他连人都当不上,你以为雷冥九为什么那么委曲求全,不过是没本事,而我看你!现在纯粹是恶心!端木徳淑咱两谁未来更痛苦只能是你!你!和你的家人,终究要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不信你就等着看!”

端木徳淑闻言拿起窗台上的花盆瞬间砸过去!

徐知乎轻轻闪过。

花盆摔的粉碎!

徐知乎轻蔑的看着端木徳淑:“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从根上就坏了,何必再硬撑着一副皮……”囊。

端木徳淑瞬间冲过去。

徐知乎猛然将她一推!这种人配近他的身!

端木徳淑整个人摔在碎开的花盆上,瓷片划破她的手腕,血瞬间冒了出来。

徐知乎脚下意识的动了向她的方向动了一下,但下一刻生生停住!都是她自找的你!

品易一动不动。

戏珠想动,但看着品易不动,又怕坏了事,急的心肝肺乱跳,娘娘受伤了你看不见吗!娘娘受伤了!

端木徳淑余光瞥见了徐知乎微不可查的动作,本想把碎片扔他脸上的动作突然停下,起身的动作停住,心里立即转了上万个弯,布满献血的手撑在地上,想起来,似乎又使不上力,又跌落回去,眼里立即布满了泪珠,不能为力又自我厌弃的看着手腕上的血一点点的滴下来,泪水也掉了来,无声的落泪。

徐知乎顿时看向品易:“还冷着干什么!没看到你们主子受伤了!”

戏珠立即跑了两步,但见品易没动,想着自己是不是跑错了?可是娘娘受伤了,当然娘娘最重要!

戏珠也不管了直接冲过去,不顾地上的狼藉,跪下来掏出手帕要为娘娘止血。

端木徳淑倔强的推开她的手,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瓷,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徐知乎,瓷片一点点的对准自己的脉搏:“徐知乎,我成全你,不求你别的,只求你看在我和他还算都如了你意的份上,别为难我的孩子。”说完闭上眼,瓷片对着手腕猛然用力……

——噹——瓷片落在地上!

徐知乎站在手边:“想就这么死!未免也太便宜你!还有你以为割下去就死了!万一不死呢,不如你对着那根柱子用力撞下去,说不定会有一个傻愣的好结果。”

端木徳淑突然抱住他的腿,哭的异常厉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你不让我喜欢你,我就不喜欢你!我喜欢别人还不行吗,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这样对我对我的家人,我是令人恶人,我想恶心人吗!我有什么办法,有什么选择!

我迟早人老珠黄,我就不能为自己寻条出路,九点下出生那么久了皇上可又说过封为太子,他要封我妹妹为皇后的时候谁理解过我的感受,我脏……我脏……我难道就不想问心无愧、光明磊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谁给我机会了!谁给我机会了!”

端木徳淑放开他的腿,笑的眼里都是泪,整个人跪在散落的泥土,地上溅的到处都是血迹!“宫里一年年的进新人,除了选秀还有进贡,皇上每个月来我凤梧宫几次都清清楚楚,我为什么不能给自己选一条出路,说皇上厚待我?

皇上真的厚待过我吗!他想对我发脾气就对我发脾气,想让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他!你不要我,他如此待我,我有什么好!

我分明就是一个人人厌弃的人!只有雷冥九肯要,只有雷冥九觉得我好,我投靠他有什么不对!我让他帮我得到想要的有什么不对!你们现在都来声讨我!我又去找谁伸张正义!”

“……”

“我没脸母仪天下……呵呵……我是怎么登上这个位置的我心里清楚,我凭什么母仪天下,你说的对,我这种烂人就该去死,死的远远的还你们一个清净!”

“……”

端木徳淑突然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徐知乎:“我只有一件事求你,不要上伤害孩子们,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死有余辜,但孩子们没有,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我曾经那样爱慕你的份上,看在我成全你给后宫一个清净的份上,我求你。”

端木徳淑说完目光决绝的看向不远处的柱子,踉跄又倔强的起身!

戏珠要疯了!要疯了!“娘娘!娘娘!你不要犯傻!娘娘——”

端木徳淑挣开戏珠的手:“跪下!”

“娘娘!娘娘不可以啊——娘娘——”

端木徳淑直直的站着,手上都是血迹,地上,裙子上,戏珠的手上身上,到处都是!

端木徳淑踢开她的手,闭上眼,决然的撞了过去!

徐知乎立即拽住她的胳膊,几近憎恶的看着她:“你觉得你演的很好!很真实是不是!端木徳淑别以为所有人看不穿你!品易都没有动一下脚步。”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还是伸手了吗?怎么,不脏了吗?为什么还碰?不是很恶心吗?

端木徳淑面上丝毫不变,眼泪含在眼睛里柔弱的看着徐知乎,任他嘲讽任他不屑于顾,任他眼里写满想把她掐死的情绪。

端木徳淑伸出手圈住他的腰,靠近他怀里,委屈的抽噎着,一句话不说。

徐知乎心里乱作一团,他如果是个男人,现在就该推开这个虚伪的女人!让她不得好死!

端木徳淑抽噎着,身体贴在他身上,听着他浅淡的近乎没有呼吸,一时间也拿不定他的想法。

但刚刚他那小小的一步,还有伸手的举动,都说明他不是不能算计,徐知乎,可千万不要让人瞧不起你,我还等着看你怎么死呢!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像你说的要跟宗之毅分庭抗衡。

端木徳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唇。

徐知乎立即将她胳膊拉下来!心底一片烦躁!

端木徳淑又期上去,再次吻住他。

徐知乎再次将她拉下来:“端木徳——”

“我喜欢你……”端木徳淑重新抬起带血的手臂,踮起脚吃力的,环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的吻着。

徐知乎知道他该推开她!端木徳淑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她在算计他!她在等他回应后,嘲讽的嘲笑他!徐知乎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她一点都不软弱!从来都不!

一滴苦咸的味道在他嘴里化开,他像突然没了意识一样,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慢慢的吻着他,手慢慢的伸进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衣襟里。

少忧立即想上前!相爷疯了吗!忘了刚才说过的话!

戏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相爷青丝如水的衣袍上染上了血迹,从来扣的严谨的衣带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品易转身悄悄退了下去。

戏珠愣愣的看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少忧,最后慢慢的起身,跟在品易身后离开!

少忧紧紧的握着拳,一时间不知道该怨恨谁!下了这么大心里!做了这么多牺牲!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结果!他不是不能接受!他是——

辞诡、诫谄是不是早就看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再不说话,不要危及皇后安全,剩下的什么都行……呵呵……好一个皇后娘娘……

少忧愤而离开。

端木徳淑带着他倒在榻上,解开他的衣衫,温柔的吻着所有令她憎恶的眉眼,这个男人,就像他说的,自己对他来说一文不值,甚至她自以为是的威胁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

可,那又怎么样,再无用、再恶心,你不是一样喜欢这具皮囊,喜欢的脏了臭了也要惦记!你现在躺在这里,还现在觉得你比阿九干净吗!

如果阿九该死!你呢!你现在想不想死一死?想不想,道貌岸然的丞相大人!

端木徳淑轻轻勒住他的耳唇温柔的厮磨……

徐知乎呼吸突然骤然急促,不知道是怨恨她还会自己!疯了般把她压在榻上!这是你自找的!徐知乎的眼睛泛着红光,衣衫尽褪。

端木徳淑柔弱无依又顺从的看着他……

他的肌肉很结实,每一个线条都堪称完美。

端木徳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烈焰之上,雨势倾盆而下,瞬间化成雾气主宰不了一场游戏。

她什么都不是,即便是她挑起的,她如今也痛苦的任人宰割!

但!那又怎样,只要他泥足深陷!

端木徳淑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他的肉里,目光恶毒,任疼痛难耐也绝不吭一声!

徐知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怨恨!忍的痛苦!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她依旧让人疯狂,她就想要吸干他的精血,共赴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死局,他却困在网中,已经没了出路……

……

335你敢(一)

万籁俱静,徐知乎冷静的起身,穿着衣服,却无法平复剧烈的心跳和令人炫目的极光。

端木徳淑伸出手缠住他的颈项。

徐知乎挣开她。

端木徳淑又缠上去,藕白色的臂膀圈着他的肩膀,跪在他身后,俏生生的:“喜欢吗?”

徐知乎一言不发。

端木徳淑的手背滑过他的脸颊。

徐知乎躲开,不让她碰。

端木徳淑笑笑,抱住他,头放在肩上:“怎么办?变了自己讨厌的人,是不是要以死谢天下。”

徐知乎不想跟她吵,至少今天不想。

端木徳淑笑的像个孩子:“第一次……”

徐知乎猛然挣开她站起来!冷漠的系着腰带。

端木徳淑才不怕他,刚才别那么卖力或许还有些说服力!端木徳淑起身。

“穿上衣服!”

端木徳淑无辜的看自己一眼,不是穿了一件,喊什么,端木徳淑下榻,光着脚踩在地上。

徐知乎看着这里的一切,心中死寂一片,他竟然……

端木徳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又慢慢的退回来,靠近他怀里,神色慵懒妩媚,手指勾着他散在胸前的头发,开口:“放心,你表现的非常好,比他们都好……”

徐知乎愤恨的看向她!

端木徳淑已离开他怀中,拿起踏上的单衣,一边走一边套在身上,转身离开,走了一半又回头对他笑笑:“虽然你头发很漂亮,但还是提醒你,记得梳头,这样出去,败露的更好。”说完心情不错的转身离开。

徐知乎一脚踹飞了刚刚用过的座椅:端木徳淑!

……

明珠早已候在走廊,为娘娘穿好衣服。

品易拿着医药包,看看娘娘的身世,已经不出血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点庆幸,总算还有点事做不是吗。

……

徐知乎把自己关在明心堂谁也不见。

诫谄、辞诡不解的看着少忧,相爷怎么了?怎么觉得气氛很不对!

少忧没说话!让他怎么说!这简直——简直——

……

这件事应该是秘密压死在所有人的心上,永远不要见光。

翌日,少忧被管家匆匆叫出来,告诉他皇后娘娘来了时,他觉得皇后娘娘疯了?!这个时间?相爷在与众顾命大臣议事,你来做什么!?

少忧匆忙赶去。

皇后已经带着明珠走了进来,正慢慢走着,两人都没有穿宫装,皇后娘娘一身普通的夫人打扮,但没有面纱,眉目如此醒目,明心堂的人几人不认识她。

戏珠就是一个空气,两人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其实无比耀眼!

少忧急忙上前!对皇后娘娘的情绪十分复杂,她是皇后,可她亦是他们主子上辈子的孽债,除一个皇后娘娘,他们都能谋两个国家了!“奴才参见娘娘。”

端木徳淑和善的看他一眼,目光温柔:“免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和戏珠四处走走。”

看娘娘说的,这里是您老能随便走走地方:“娘娘要找相爷……”

“就是随便看看,怎么也是一家人,不来家里走走,走时不合适。”说完看向戏珠:“相府最好看的莫过于‘别有洞天’本宫带你去看看。”

戏珠腿都要吓软了,娘娘这是要做什么,这里是相府,监国的地方,出入的都是朝中大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也要应:“诶。”

少忧瞬间明白,皇后娘娘这是要玉石俱焚了,让管家看着人,急忙向明心堂走去。

少忧没有功夫管在场人异样的眼光,若是这些人出去时遇到皇后娘娘,才是真异样!

少忧在相爷耳边耳语几句!

相爷看眼少忧。

少忧点点头,人在呢,前院溜达呢,估计一会就溜达到明心堂了。

徐知乎点点头让他下去,继续商讨着今天的要务。

少忧心中焦急,您倒是说话啊,要怎么办,将人赶出去还是架走,但看着相爷不为所动的样子,少忧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退了下去。

会议继续。

少忧站在明心堂外,不一会就打听打听皇后娘娘走了没有,或者走到哪了,结果没有一次是想听的消息,您去后院祸害祸害夫人也行啊,事态也好控制:“尽量不要人过来,听懂了吗?”

“明白。”

辞诡看少忧一眼,想问问,但依旧没有问,端着茶进去又出来。

会议结束的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又皆大欢喜。

三五参加今天事宜的人有说有笑的出来。

端木徳淑手里拿着一束花,神色如常的从龚月门进来。

少忧见状顿时有一种,我草的感觉!果然没安好心。

贺南齐正笑的高兴,突然觉得自己眼花,他好像看到皇后娘娘了?肯定是自己眼花,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等!皇后娘娘?我草!

老太傅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眼睛笑成一条顺:“看什么呢?”顺着学生的目光看过去,下台阶的动作险些没有踩空!一定是他老眼昏花,定时是,要不然皇后娘娘怎么在这里?

大理寺卿王大人跟在两人身后,怎么不走了,咦?那不是皇后娘娘吗?这两人傻了吗!还不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太傅、贺南齐恨不得掐死老王,他们本想当没看见赶紧走人,这下好了!你有几个脑袋能被砍!

贺南齐,老太傅也急忙恭身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走了过来,站定,盈盈一笑;“起身吧。”

同时,徐知乎从书房走出来,一身玄色官服中规中矩的穿在他身上,身姿笔直的站在屋檐下,临危不惧,身姿傲然,阳光照在他身上,瞬间让身旁的人黯然失色。

端木徳淑见到他,顿时笑颜如花,提起裙角跑过去,伸出手:“这么晚才出来,不是说陪我看花吗,我摘的,好看吗?”

贺南齐觉得自己怎么不去死!

老太傅耳朵不好使,真的!相爷一定要相信他!

大理寺卿仿佛才察觉出事情不对,顿时身体僵直。

“问你花呢?好看吗?”

徐知乎看了她一会,仅片刻,伸出手接过来,背到伸手,神色安然若素,声音平静无波:“嗯,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那边还有好多,我们一起去看。”端木徳淑去拉徐知乎。

贺南齐觉得自己还是死透了最好!

王大人想哭的心都有了。

少忧一动不动的,盯着三个人的神色,此刻三个人全跪在了地上,头贴着地面,胆子不大的已经瑟瑟发抖,老太傅几乎快支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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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谁敢(二)

少忧心里冷哼一声。

“走啦,你都答应我了——”

徐知乎任她拉着,步履稳健的穿过跪着人,衣衫翻转丝毫不坠玉树临风的气场,仿佛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妥,跟着她向明心堂后院而去。

贺南齐早已一头冷汗,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死死瞪着王大人:让你叫!你可叫吧!现在好了!你要是不喊,他们还可以说皇后娘娘有位孪生姐妹!没有也得有了!现在倒好!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他到底看见什么了啊!

王大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为什么要多嘴!就显出他有礼貌了是吗!他为什么非要今天过来!他做点什么不好啊!天要亡我雁国啊!

老太傅最先起身,年纪大了,本以为再不会看到什么离奇的事,果然是他活的不够久,见识浅薄啊。

王大人、贺南齐急忙起身,快速扶住老太傅就像没有看到少忧一样,垂着头,满眼都是老人家,丝毫不敢东张希望,唯恐墙角哪里突然一出冒出一批弓箭手,交代了自己的小命;又怕碰两个‘神人’赏花。

徐知乎、端木徳淑两人站在明心堂后院的水池旁,两边奇花异草,水上碧叶连天,不远处小桥流水、水廊飞天,风轻轻吹过,花香鸟语,绿叶飒飒,一副人间盛景归处。

两人安安静静的站了很久。

徐知乎伸出手,将手里的花洒在水面上,两朵海棠随着流水远去,声音如今日的景色一般无二:“闹够了。”

端木徳淑站在水边,目光无神的望着远方的亭子,她没有料到他真不怕。

“闹够了,我还有事,去忙了。”徐知乎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他今天很忙,没有时间陪她耗。

端木徳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者……最终的目的达到了却是生灵涂炭。

戏珠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围,非常不自在:“娘娘,咱们回去吧。”总是被人向防贼一样盯着,很尴尬的。

端木徳淑看看周围,几个负责监视她的人又立即缩了回去,突然心情又好了,短时间内处死他不可能,添堵还是可以的:“回去做什么,这里不好玩?”

就是太好玩了,玩死了怎么办,刚刚……她都要吓死了……

“走,去那边看看。”

另一边,三人出了徐府的大门,看看外面的天,突然有种劫后余生、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皇后和相爷!?这是要亡国啊——要闹出天大的丑闻啊!皇后娘娘她怎么敢!怎么敢——

老太傅生生压住心里呼叫的感慨,在相府门口丝毫不敢叹气,脚步生风跑的飞快!

谁心里也明白这是天大的事,正因为明白,事后想想反而什么都不能做,皇上和相爷这个两个人谁厉害,恐怕没有接触的人立即会觉得皇上位高权重,可这辈被镇西王战功赫赫压制了光彩的相爷似乎泯然众人矣,但当初三军进发,徐相以文官之身统筹所有战役,兼顾自己阵营,谁敢说这是一位德才兼备,温文儒雅的真圣人。

而且相爷应该有一只散养的军队吧,新帝登基就解甲归田没有在京都露面训军的第三支大军!

三个人回去后,猛然发现,见了又如何?提笔皇上告御状,然后呢!两军对垒,挑起一场举国祸事!

贺南齐放下笔杆,不知道能说什么,这功劳不是那么好领的,谁愿意领谁领去,他有那个功夫琢磨琢磨各地递交上来的卷宗,多做一些功绩弥补心里对皇上的愧疚。

老太傅决定以后闭门不出,告老还乡,京城是非之地,不待也罢,不待也罢。

大理寺卿阻了属下报告新案的举动,仔细想想他是不是推波助澜了,那天……那天……

王大人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对不起皇上,他怎么会想出那么挫的办法,还嫌这两人不够腻歪,定然是相爷拿端木家逼迫了皇后娘娘?!相爷要什么女子不行!普天之下就是看上自己的婆娘都行,为什么偏偏是皇后娘娘!

王大人掩着脸坐在椅子上,这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强国之路刚刚开始,内斗的苗头已经板上订钉!

王大人到想告诉皇上,然后呢,大军北下!分崩离析!哎——他就当眼瞎了!只求皇上这辈子都不要知道这种现眼的事情!世间美女如此多!皇后娘娘又这个岁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才好!

可想想今天见到皇后娘娘的样子,那个妖女,哎——祸国啊!真是祸国的妖妃!

……

徐府后院,老夫人听完下人的话,难以置信的看过去:“你……你说什么……”

徐姑姑皱着眉,也很不可思议:“真的是皇后娘娘,老奴保证不会看错。”皇后娘娘那张脸就是再老三十岁也很有狐媚人的辨识度,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岂有此理,身为后宫之主,她到我家来做什么,扶我过去。”

“老夫人……”

“你别管!扶我过去……”真以为她儿子喜欢她她就能上天了!胡编乱造,坏她亲子名声,身为renqi不顾礼法!她也自我感觉太好!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年华即逝的女人罢了,皇上不是一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人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不要当她儿子好骗!

端木徳淑坐在徐知乎往日抚琴的凉亭上,可以俯瞰半个明心堂的景色,都说锦鲤巷巧夺天工,徐家的明心堂只应天上有,其中徐家明心堂最为神秘,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竹林听风的惬意,水波泛舟的洒脱,怪石林立的趣味,廊桥飞天的美景,更何况这里还有非常著名的水下奇景,徐府融汇了几代人的精髓,果然名不虚传。

端木徳淑抵着下巴,居高临下懒洋洋的四处看着,水岸的对面便是徐家的明心堂,这座号称徐家中枢的院落,说是院落却布局复杂,一步一景,庭院深深,明心堂的主体建筑堪称一座缩小的国子监,中央十二根天柱,四面环窗,对应天圆地方,心气从来不输几里外的皇城。

明心堂的窗户打开。

端木徳淑看过去。

少忧见到是她又立即关上。

伏案而书的徐知乎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又不开了?”

少忧急忙道:“回相爷,水岸的风景不好,竹林有风,奴才觉得还是竹林这边好。”说完急忙去开北面的窗。

徐知乎顺着关上的窗看过去,又转过头,继续忙。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转向它处,正好看到缓缓走来的徐老夫人,端木徳淑立即笑了,神色从容、眉目娇媚,端的一副良家妇女做腻了的妖娆作风。

戏珠苦笑不已,她能做什么,她只是一个伺候人起居的老姑姑,不如明珠会说不如品易看的透,只有一个少说多做不问事的优点,还能丢了吗?

徐老夫人一身藏蓝色百宝繁锦服,发丝梳的一丝不苟,拄着龙头拐杖,一副大族掌权老太太的打扮。

端木徳淑记得小时候就不喜欢这个妇人,总是肃着一张脸,无论你多甜甜的叫她,似乎都玷污了她的耳朵,但碍于教导,每次还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后来也见过几次,虽然地位不同了,可身上的那股劲依旧不招人喜欢,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讨厌她真是无比快意。

端木徳淑坐在高位上,就这样冷静的看着她老人家一步步的走上来,神色不带一丝恭敬。

徐老夫人盯着未着朝服的端木徳淑一眼,难以相信岁月竟然过多的苛待她,也是,后宫日子顺遂,她有什么不如意的,着急银子太多权利太大,怕压死她吗!

“老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闲闲的看她一眼,不想跪就站着,何必那么不情不愿,端木徳淑说的也不走心:“起吧。”

徐老夫人也没有客气,何况也没跪下去,这里是她徐家:“不知皇后娘娘驾临可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端木徳淑看看自己的指甲,小拇指的指甲盖撇了一点,今早刚刚修剪了,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就是想子智了,过来看看他,昨晚落在我宫里的扣子也要还一下不是。”说着笑盈盈的看了徐老夫人一眼。

徐老夫人闻言突然一阵老眼昏花:“你——我儿不是那种人!你少诬陷人!”

“诬陷!”端木徳淑非常惊讶:“你儿子昨天什么时辰从宫里回来的你不知道?再说了,某些房里的事说给你听你也未必愿意听啊!”

“你!端木徳淑你非要毁了我儿子才甘心吗!”

“这句话是我问你儿子吧!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中我!不如了他的意就让我家破人亡!你要真是像你表现的那么公平公正,就先把你儿子掐死!”

“你——”

“你少指责我!你看不惯我也不看看谁看的惯你的儿子,你觉得我长的不好,你儿子就长的一张贤惠脸了吗,还不是引的京中的小姑娘各个前仆后继,咱两家谁也别说谁!瞧不上我的时候先给你儿子毁个容!”

徐老夫人险些没有气过去。

端木徳淑就事论事,若论容貌是错,你儿子也一错再错了!

徐老夫人懒得跟她说,气哄哄的下去,直接推开了明显堂的房门。

少忧急忙迎出去:“老夫人……”

“你让开!”

徐知乎抬头,起身。

徐老夫人气的一肚子火:“那个女人!你什么时候让她走!”

“娘,时候不早了,你用了午膳也该午睡了,姑姑。”

徐姑姑立即上前。

“扶老夫人回去,以后无事不要再带老夫人出来,免得分心。”

“子智!”

“娘,我心理有数。”

徐老夫人有千言万语想冲儿子吼,可看着他此刻的神色,克制的语气,略显疲惫的眉宇,又瘦了的样子,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徐知乎看着母亲离开,站了片刻,转身,推开少忧关上的那扇窗。

端木徳淑看过去。

徐知乎亦看向她。

两人看了很久,端木徳淑方移开目光,目光散漫的四下看着。

徐知乎移开目光,头痛欲裂。

少忧悄悄上前:“相爷,要不要……”强行把人弄走,皇后娘娘在这里实在是……

夜色渐渐深了,端木徳淑手采长于幽静处的香花,漫游在这古老的园林中,两旁的修竹使青翠掩映的小路显得更加清冷幽静,竹林莎莎,听风有语,夜色铺在上面让竹林更添意色。

“他呢?”

戏珠怎么知道,这里又不是凤梧宫她还可以问问人,周围的人绝对不会回答她的:“书房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是书房……”

“走,去看看。”

监视的人看着娘娘所去的方向,快速向少忧报备。

少忧头都要大了,这简直是个活祖宗,打不得骂不得也供不得。

端木徳淑推开明心堂的大门,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像宫中一望无边的气派,这座外面看起来占地辽阔的建筑,内里乾坤无数,书房也只占了三分之一而已。

这三分之一布置是就像它的外观十分讲究,端木徳淑却不是来欣布局的,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眼他桌上的折子,每本都有了蓝色,仅有左手边还有三四本没有动的样子。

端木徳淑靠在桌边,随便拿起一本他未批示的看着,讲的是官员升迁科举大考的事。

端木徳淑合起来放在一旁。

徐知乎随手拿起另一份,但她不存在。

端木徳淑在百宝阁前转一圈,又百无聊赖的回来,手臂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头放在他肩上,手顺势探入他的衣襟。

徐知乎捉住她乱动的手臂。

端木徳淑笑笑:“装什么正人君子,这时候不觉得太晚了吗,何况昨天你可不是这样我的,昨天你是这……”

徐知乎冷静的握着她的手臂不准她更进一步,声音冷静:“忙完陪你。”

“忙完?!呵呵,我怕到时候我未必稀罕你,要不……少忧来反正谁陪我玩都是一样的……”

哐当!少忧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端木徳淑无辜的看着他:“要不你挑一个胆大的陪我。”说着不用心的吻向他的脖子,询问他的意见!

端木徳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有意识,便是他怒目而视的眉眼,背后是他的书案,端木徳淑笑的非常开心,眼底星光璀璨夺目。

337谁敢(二)

她真的很开心,气到徐知乎就开心,不高兴了?今天一天不都是没事人一样吗,怎么?现在不端着了。

端木徳淑伸出手,眉眼如勾,指腹轻轻滑过他的耳骨,眼中是妖娆的雾气:“你想以此为借口,对我做什么?”端木徳淑手穿过他的颈项,另一个手捧着他的脸颊,借着他颈部的力量向前,呼吸落在他的肌肤之间:“想试试吗……在这里……”

说完笑的非常开心的点点他的眉心,身体落回桌面上,眼中的戏谑就像在漫不经心的逗一直不听话的狸猫:“气什么,你可比阿九好看多了。”

徐知乎猛然把她拉进,撞在胸膛上!你最好记得你现在该看谁!

端木徳淑被撞的生疼!顿时不依不饶的抓挠过去:“你弄疼我了!徐子智!你弄疼给我了!”一顿没有缘由的拳打脚踢!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徐知乎打死!

徐知乎冷着脸任她踢打,在她眼底溢出一丝水光时,猛然吻住她的唇,瞬间解开她腰间的衣带……呼吸急重。

衣带缓缓飘落……

端木徳淑抓着他的头发使劲向下拉喊的恨不得全府都听见!一些不能入耳的yinciyanqu想怎么喊就怎么喊!直到叫不出声为止!

少忧垂着头瞪眼躲的远远的巡逻卫,再躲远点!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听见了是不是!

少忧碰死自己的心都有!他们相爷一世英名……

辞诡端着茶稳稳的走来,看看少忧。

少忧直直的盯着辞诡,孽缘不?!

辞诡叹口气,仿佛尘埃落定一般,将茶壶放在走廊上的台阶上,示意少忧一会拿进去,肯定用的着,转身离开了。

少忧心里一万匹野马呼啸而过!相爷到底喜欢她什么!

……

夜色渐深,明心堂的烛火因为久久没有人剪芯发出刺啦的声响。

端木徳淑呆滞的躺在木榻上躺尸!

徐知乎衣服穿了一半,见状,停下,拽她起来,刚才要掀了房顶的劲哪去了!现在装死不觉得晚了!

端木徳淑像面条一样起来在徐知乎松手后又软软的倒在锦被间。

徐知乎看不惯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强硬性的把她拉起来,见她还要倒,瞬间让人靠在怀里,拿过立即的外袍帮她披上。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浆糊脑子转了一天也不怕累死你!还有力气作妖!

徐知乎强硬的帮她穿的衣服:“伸手。”

“没看到没有手吗!你没看吗!刚才摸你摸折了!”端木徳淑喊完又软面面要‘死’过去!

徐知乎懒得再跟她废话,慢慢的帮她穿,衣袖穿上去掉下来,穿上去又掉下来,徐知乎恨不得打开窗户把她扔后面的水塘里!

端木徳淑无精打采的任他摆弄,长发垂在座椅上,指甲盖上都是皮屑血迹,端木徳淑突然抽口气。

徐知乎立即放轻了动作,看一眼她的手臂,耳根红了一丝细线,也更有耐性了几分……

徐知乎将她的长发从衣服里取出来,用头绳简单的固定,系上腰间的锦带,确认她没有问题了,敲了旁边的铜铃。

少忧很快走进来,余光看了木偶一般的‘夫人’一眼,又急忙垂下头:“相爷。”

“将焚心院腾出来。”

什么!?焚心就在您寝房的隔壁!?明心堂范围?!机要重地啊相爷!

徐知乎没有理会少忧,看向端木徳淑:“还让我抱你过去。”

“……”

“闹够了吗!?”

少忧急忙退了出去,相爷定然有相爷的考量!什么狗屁考量,分明是色令智昏!

端木徳淑坐着不说话。

“还要我再来一遍是不是。”

端木徳淑立即甩开她的手,眼中灿若寒星:“食髓知味了是吗……不是觉得没脸见……”

“焚心就在隔壁,你想住在这里也行,随你的意。”徐知乎穿着里衣起身。

“你不认账了是不是,你信不信——”

“我警告你!你要想再来一次你就继续喊!到时候你好好想想我是更有感觉,还是觉得没脸见人!”

端木徳淑冲到八宝阁前,拿着东西冲他一通乱砸!

霹雳啪啦地上一片狼藉!

端木徳淑摔了最后一个瓷碗,胸口起伏不定的瞪着他!

徐知乎沉默的看着她水润的眼睛,散下来的长发,媚色天成眼眸中带着无助的茫然,徐知乎顿时压下所有能惹她不快的话,没有再苛责一句!

“徐子智!你别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没人那么以为,除了你自己。

“更别以为你这能一手遮天!”

他遮天?他连一个女人都要管不了还谈什么遮天!

端木徳淑转身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一脚顺势向前跌去。

徐知乎眼底急色一闪,快速伸出手将她拉起来。

端木徳淑转手就是一爪子:“不用你假好心。”转身向外跑去!

徐知乎擦擦脸颊上的伤,只有浅浅的表皮血珠,今晚她挠的不少不差这一下。

徐知乎看着她摔门出去!看看不成样子的地方,他竟然在明心堂跟她一般见识……

徐知乎无力靠在座椅上仰着头看着方方正正的明心悬梁,脖子上仰时,七八条抓痕清晰可见,对正上面的象征徐家无尚规矩的明心大堂更是讽刺……

……

焚心院内。

戏珠疾步跟着娘娘一路进来,十分着急:“娘娘,我们真不走了吗?娘娘,我们……”

“恭迎夫……”

端木徳淑闯过正厅,走廊,到了卧室,她很累,拉过被子放下床帐,一句话也不想听戏珠说,她想冷静冷静。

戏珠站在账外,心中没底的看着周围,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人。

为首的女侍恭敬的想她恭身,悄无声息的熄灭了距离床帐最近的烛灯。

戏珠顿时觉得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

“睡了?”

“回相爷,睡了。”

睡了就好,闹腾一天了,她不累,别人都要替她累。

“贺尚书他们那里……”

“不用……”早晚的事,知道了也好,何况也不是什么事。

少忧并不意外,他看眼相爷的脸颊,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一点都不疼,就算现在没感觉,明早照镜子的时候一定也知道了:“属下告退。”

……

半夜,徐府后院的门被敲响。

守门的老大爷看了吉梧一眼,没有拦他,但也没有问话,直接放了人进来,关门,转身回了守房,没有引领的意思。

吉梧愣愣的站在门口:“明心堂怎么走?”

“这位大哥,请问明心堂怎么走?”

“这位大姐,请问明心堂怎么走?”

“诶,诶,明心堂怎么……!”

吉梧顿时站定扬天大吼:“明心堂怎么走啊——”

刚刚开门的大爷急忙披着外套冲回来:“你喊什么!喊什么,别喊了。”什么给你的勇气敢喊的人尽皆知:“跟我来——”

你早这样大家不是都没事了吗!吉梧颇为不屑:“你想想你们相爷哪天在我们凤梧宫迷路,我们是管还是不管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知道吗?再说的,我们做奴才的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我们相爷才不会在凤梧宫迷路!但现在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我们夫人在你们这里吃的怎么样?还开心吗?有没有给我们夫人准备显城的瓷碗,我们夫人喜欢用显窑烧制的瓷器喝茶用餐;锦被呢?准备了几套,其它的地质我怕我们娘娘用不习惯;沐浴的水呢?是不是深井水,这个你们可记好了,必须是深井水加热后从凤口源源不断的涌出,保持足够的清澈甘甜,还要熏香,花瓣散入水中的不兴,而是用蒸馏过的花……”

“到了。”老大爷转身就走。

“谢谢哦,诶,你不听了,我说的都是经验能避免你们放错的,我是看在你给我……”

老大爷想了想又转回来:“你别喊,这里是明心院,住着相爷大人,你若是敢在这里大喊大叫可就不是刚才把我喊出来那么简单了。你从这条路直接过去,切忌不要乱跑,否则你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不行,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转就是娘……夫人的居所了。”

吉梧神色认真一瞬:“谢谢大爷。不过大爷?你不是上次那个大爷了吧?怎么觉得……”

老大爷甩袖就走!闹出这种事来!徐府所有的门房不换一遍还敢睡觉吗!

……

戏珠看到他瞬间红了眼睛。

吉梧四下看看,拉着她到无人的地方:“爷爷让姑姑不要着急,娘娘要在这里待着,姑姑就仔细服侍娘娘在这里带着,相爷自然会护娘娘周全,就是真有个三成两段,咱们不是也早有准备了吗,黄泉路上做个伴也没什么不好,何况荣华富贵咱们都经历过了,这辈子没什么可遗憾的。”

戏珠掩着口,哭的更伤心了。

“姑姑,你真不必这样……”

“我没事,我就是……就是……”忍不住……“你来了我就好多了,告诉品易娘娘在这里挺好的,相爷没有为难我们,都还好,让他不要担心……”

“是,姑姑。”

……

夜风习习,吹浓了入春的寒气,绿荫沙堤,东风抚面不胜娇气。徐府长廊处的灯都熄了,月色照在地上,映出一片白光。

明心堂的灯火还没有熄,除了国事他从今天开始还有更多的事要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做也做了,还能当那不是他自己。

徐知乎起身,打开窗,风从外面吹进来,也扫不去他天人交战的事实。

他以为他会很恶心她,毕竟是如此不要脸的事,事实上却没有什么值得厌弃的!只能说他真如她所说,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本里就污秽,要不然怎么会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少忧走进来,将浓汤放在桌子上,相爷动了很多地方的人,调遣了徐符,一直忙到现在,还在算种种可能,哎,皇后娘娘真是好本事:“相爷,天色不早了。”吃点东西,休息了。

“早膳可准备下了?”

“相爷,现在是夜宵。”

“……”

少忧见相爷久久不说话,恭手道:“回相爷,厨房都备下了,都是……夫人爱吃的。”庄子里新送来的食材,绝对安全,厨房里的大师傅也换了,娘娘常吃的御厨也请来了,应该能伺候好夫人的口味。

徐知乎点点头:“再多多准备一些吧,库房里是不是有一套蓝宝石的餐具,拿出来,去年得的那一套玉器也用上,饭菜种类比较宫里的标准,规格也照着来,不管她用不用,照做三套,让她选。”

“是,相爷。”

徐知乎揉揉眉心,明早定然是要闹的,哎,想想就头疼。

“老夫人哪里……”

“老夫人若是想去庄子上住两天也好,免得饶了她老人家清净。”

“是。”

少忧看看桌上的浓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难得相爷关心关心家里的琐事,库房里经年不用的东西也想起来了,也算是好的。

……

天边范起一丝白光,风吹过竹林,廊下的灯照亮了木雕的长廊,早起的仆人们已经开始打扫庭院。

端木徳淑坐起身。

戏珠急忙掀开深紫色图绣百宝穗床帏,将娘娘的腿搬到床下。

端木徳淑掀开眼皮,看到坐在对面的徐知乎,连身的慵色顿时收敛,全身竖起硬刺。

徐知乎看她一眼,头发散的乱七八糟,起身,转身去了外间。

“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一会。”

端木徳淑将鞋一踢:“徐子智!”

“……”

“徐子智!”

卧房里伺候的人闻言均安安静静的捧着衣服站好。

戏珠左右看看,没有自己人的感觉,始终一言难尽,吉梧又不知道回去报告什么了,还不如不来。

“徐子智你信不信我一直喊到你今天晨会!”

徐知乎走进来,慢悠悠的看着她,你喊到太阳落山谁能把你怎么样?

“给我穿鞋。”

房里的吓人们顿时垂下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端木徳淑得意的扬扬脚,示意他快点啊!

徐知乎站在门边不动,审视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也不动:“怎么?相爷觉得自己降尊纡贵了?还是这个动作配不上相爷的身份?”

徐知乎转身向外走,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徐子智!你如果走出去,我就这个样子蹲你明心堂正殿不出来了!”

徐知乎转回来看着她。

端木徳淑眨巴着眼睛回视。

徐知乎看眼地上的鞋,别说她是不是他妻子,就是是,也没有这样使唤相公的:“不会穿的话你就这么去明心堂坐着吧。”说完直接转身向外。

端木徳淑立即跳下床,推开窗,向外面跳去。

徐知乎立即折返将她拉回来:“你干什么!”

“从这里跳出去到明心堂!快!”端木徳淑直直的盯着徐知乎:“你不是不介意吗,我就这幅样子去坐着!”说着拉开衣襟:“大家都看看你昨晚对我做了——”

徐知乎立即将她衣服撤回来,遮住了上面的痕迹,单手把她抱起来扔床上,蹲下身,接过戏珠递过来的鞋。

端木徳淑瞬间坐好,捉住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至今摇:“你敢摔我!你敢摔我!”

“别动了!”已经穿了,还想怎么样!

端木徳淑撩撩落下来的头发,气的胸口起伏,见他果然在帮她穿鞋,心里才平复了一些,下一刻又不老实的倾身趴在他蹲着的背上,左脚上刚刚穿好的鞋踢掉:“再穿一遍!”

徐知乎看着被她踢远的鞋不想动。

戏珠急忙帮相爷将鞋那回来放到相爷手能够到的地方,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下去。”

“不要。”

徐知乎懒得跟她废话,帮她把鞋子穿上,下一刻将他从悲伤震下来,不等她发脾气,主动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拿过侍女放在托盘上的衣服,抖开给她套上。

“我不要穿这个——”

徐知乎立即扔了。

下一刻立即又侍女端了新的过来。

端木徳淑顿时皱眉,看向戏珠。

戏珠垂着头,外面还站了一派,估计相爷会换到您老人家满意为止!

端木徳淑气的将他床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地上:“既然都带来了。”扫眼徐知乎:“就挑个跟你一样的颜色好了!”

徐知乎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谁的一样,过来!”说完转过身盯着她。

端木徳淑才不怕他看,你看!你随便看!脱了给你看!

徐知乎又把给她拉上,有瘾了是不是!

端木徳淑一身青紫色的抹胸长裙,外面罩了同色的衣衫。

徐知乎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怒气冲冲的眼睛,若不是场合不对,就她这个样子,她自己都会没脸见人:“需要我帮你梳头!”

“不稀罕。”

最好。

……

焚心院的早膳很丰盛,珍瓷玉盘,五谷精粮,每一种都是另一个极致。

端木徳淑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裙,衣服上绣工精湛,腰带上百纹环绕,朱钗羽环,每一种均价值不菲。

端木徳淑踹了椅子坐下:重新梳了头?

旁边的侍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戏珠:你们主子平时都这样!?

你们相爷平时都这样!

徐知乎看她一眼,又看看她的脚。

端木徳淑见状直接扑了过去,按住他的头就打,打完优雅的坐下来,拿起筷子。

徐知乎脸色难看的擦擦嘴角,嘴角上有新鲜的血珠,徐知乎气的一肚子火!扔了筷子盯着她看!

端木徳淑将筷子放下:“换一把竹筷过来。”她没有用玉箸的习惯。

服侍的下人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立即换了一把崭新的过来,又能认出来娘娘身份的又不知道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伺候的小心翼翼。

轻梦谨慎的上前:“夫人,这是今春的新笋……”

端木徳淑默默的吃着东西。

戏珠见状接过来:“我来吧。”

端木徳淑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因为旁边有个下饭的,加上昨天只吃了两块糕点,用的还可以。

徐知乎看着她擦擦嘴,让人伺候着净了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他什么。

端木徳淑转身:“出去走走如何?”

“昨晚的加上今早的,你觉得我们两个适合出去?”

“有什么不可以吗?”是你被挠了又不是我被挠了。

“抱歉,我没有那个爱好。”

“真是可惜,看来我只有约徐老夫人出去走了走了,毕竟天天跟他儿子这么鬼混,万一给她徐家生出一个逆子来,她还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去看着我抓两包药吃吃,她老人家能睡的着觉,还是说相爷现在有功夫扫清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端木徳淑说完漫不经心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的心骤然一紧,像是已经有了,要被她生生打下来!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放开,眼睛克制的不去看她免得过去把她掐死!慌乱的去取桌上的茶,却发现没有!端木徳淑!某些事你可以随便乱来!但某些话你说不该说!

338谁敢(三)

端木徳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你那么看我做什么?难道咱们的关系,你还想生个孽子出来?!徐知乎,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如此了得,曾经连碰我一根指头都觉得脏了你徐家的门楣,如今还想生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jian生——”

——哐当——“住口!”徐知乎眼睛通红。

端木徳淑无辜的摊摊手:“恼羞成怒了?哦,我想起来,婚生的你也没有……那么义正言辞的你关键时刻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想捡了。”

徐知乎冷静的看着她,有些事情他经验不足没有想到过孩子,可不代表他就可以任她胡言乱语!她怎么可以说的如此轻描淡写,那是一条生命!

徐知乎移开目光,克制着语气:“端木徳淑!一事归一事,不要拿孩子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和有妇之夫弄出个外生子来,你还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是不是。”端木徳淑冷哼一声,径自向里间走去,边走边不忘挑衅的开口:“戏珠去喊老夫人,否则本宫可不敢保证,肚子里有没有他徐家的耻辱!”

“你没完了是不是!”徐知乎突然恼火!

端木徳淑却看也没看他,直接去了里间!

徐知乎突然烦躁不已!

少忧瞧瞧看眼相爷,娘娘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徐知乎哐当摔了面前的碗!还吃什么吃!

少忧更不敢动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期盼,小主子?!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呀!他们还可以有小主子!突然觉得皇后娘娘也不是没有优点呀,至少有可能给生一位主子!再好不过了啊!

……

明心堂内,徐知乎一身青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朗月星目,端如外面清风朗月,即便脸上几道抓痕也无损他俊逸出尘的气质:“人呢?”

“回相爷,已经在套马了。”

徐知乎脸色难看。

少忧掀掀眼皮,相爷脸上有几道痕迹是粉底遮也遮不住的,出去确实不好看,可……就让夫人吃药吗……避子汤啊……吃?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少忧叹口气,也不知道希不希望夫人喝避子汤了。

过了好一会,徐知乎深吸一口气,所有不甘吞进肚子里,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来:“出府。”

“是,相爷。”

端木徳淑怎么会愿意坐马车,这样‘露脸’的机会,自然是为徐知乎量身定做。

徐知乎踏出徐府起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没什么好惊讶的。

少忧垂着头安安静静的跟着。

戏珠也不说话,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子智,你看这个绢花好不好看?”端木徳淑拿了一朵绢花笑盈盈的别了一枚在头上,眼睛亮亮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扫了她一眼,真心实意:“不好看。”

小贩闻言立即不干了:“这位相公你说话小点啊,这一片都是我孩子爹的,这绢花哪里不好看了,我看小娘子戴上就很好看,看着你穿的人模人样的,给夫人买个绢花都这么吝啬白长了一副好相貌。”

端木徳淑对徐知乎笑笑:听见了没白长了一副好相貌。

徐知乎扫眼卖花的妇人,负手而立,一派爷不说话,爷等着你自己认错的样子。

卖花的老妇人哪懂那些,说我东西好就是顾客,诋毁她东西不好就是仇人,管你是谁,真厉害,你扔下一锭金子走人,我老婆子伸长脸让你打!脸上挠的花里胡哨的,当谁不知道你装大尾巴狼!

徐知乎气的不轻,绢花多是未出阁的姑娘戴的,你好好看看她那张脸,违不违心!再说这绢花什么质地,戴小仙头上,配的上她真金白银保养出的头发吗!好心没好报!她若是不介意卖蠢,她愿意在头上戴满也每人管她!

徐知乎转身就走。

“这位小娘子长的真好看?小娘子前面的可是你相公?!”

“这位娘子你的簪子哪里买的?”

“小娘子夫君很俊吗?晚上挠的吗啊哈哈!”

“滚开!不想活了是不是!”少忧赶这些人都赶了四五拨了,没完没了了!

徐知乎将戏珠手里的面纱抖出来:“戴上。”

不带。

“让你把面纱带上。”徐知乎将面纱扔她脸上!

端木徳淑一把拽下来:“嫌热不行吗。”

徐知乎看着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异常烦躁:“不戴是不是。”

“废话。”

“慕国公是你……”

端木徳淑急忙将面纱遮脸上迅速绕到少忧身后。

徐知乎瞥她一眼,冷哼一声,懒得再看她。

端木徳淑恼火的顿时要扯下脸上的面纱,想了想,最终没有动。

少忧扫眼戏珠:我们相爷有办法吧,全看愿不愿意用你们娘娘身上。

戏珠瞪他一眼:谁稀罕。

端木徳淑本意是带徐知乎出来露脸,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徐知乎见状,几次想主动找她说话,又觉得自己犯jian,她能安静会不是更好,他何必上赶着找罪受!但看着她兴致不高,又觉得不自在。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突然停下脚步,眼睛漏出孩子般的笑意。

徐子智顿时精神紧绷!

端木徳淑笑笑,脚步轻快的向药房走去,想要是不是?

徐知乎下意识的抬头,看眼门匾上几个大字,身体顿时僵直的一动不动。

少忧看眼戏珠。

戏珠神色没什么变化。

少忧心想也是,你们娘娘又不缺儿少女自然没感觉。

端木徳淑见徐知乎脸色顿变,突然心情大好的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怎么,不进来?”

徐知乎收回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连这点银子都不想出吗?”端木徳淑继续挑衅,虽不能理解他这幅表情做给谁看!但徐知乎现在的神色还是取悦了她:“不想认账了?”

他们的孩子?他从未敢想象过什么样子,她却混不在意。

两旁的小摊贩忍不住看两人一眼?

“客官里面请。”

端木徳淑不三不四的抬抬下巴:“我是肯定请的动,就看那位爷了。”

徐知乎声音很冷,带着不易察觉的茫然:“我有说不让你生了吗?”这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在心里念了好几遍,仿佛只要口气对了,真的会有一个孩子跑向他,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世子……

“呦,piao完认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咳咳!”少忧瞬间垂下头,赶紧将头扎的更低一点,害怕被人认出来。

徐知乎淡淡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烦他这样的神色!:“怎么!不是前两天抓到这种事恨不得浸猪笼的样子了!看什么看!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就算良人你容的下,家里的尊夫人也容的下我们母子啊。”说着掏出手帕,抽噎的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迎人的小官忍不住看了门外的男子一眼:看的挺人模人样的啊!

徐知乎顿时恼了:“看什么看!你主子没教你眼睛不能乱看!”

小官人冤枉的要死,看的又不是他一个,凭什么只喊他!有那个时间给你的姘头买药去!切!他还不伺候了。

徐知乎不想当街跟她吵,声音疲惫道:“你闹够了就回家。”说完转身。

端木徳淑猛人皱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真想一个不能见光的孩子!这天可怕了:“戏珠。”

“奴婢在。”

“去抓一副避子汤。”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了冷笑,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别人下手!

徐知乎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少忧看看主子又看看夫人,想了想,站在原地没有动你。

戏珠抓了药出来,跟在娘娘身后慢慢的走着。

少忧安分的跟在夫人身边。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走着,徐知乎不在身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年一个样子,如今又是另一种样子了:我记得那边有一个卖灯笼的作坊的。

“回夫人,您可能是十五来看的,这条街租金昂贵一般没有租来做灯笼的。”

“哦!给我把这里租下来做灯笼。”

“娘娘人家卖布卖的好好的……”戏珠急忙追着娘娘走远。

少忧站在原地到底买不买,也急忙跟上去。

……

“回来了?”

“回相爷,回来了……”

“……”

少忧等了一会见相爷不说话,开口道:“回相爷,药,戏珠姑娘已经抓了,让人去煎了。”

徐知乎没有说话。

少忧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家后院内,徐老夫人听老妪报完厨房里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避子汤,他们真敢!真是不要命了啊!

“老夫人,您挺住,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我还死不了,我要是现在死了谁有时间给我收尸!”

“那,咱们还去庄子上吗!?”

徐老夫人气的脑子晕乎乎的,可被问到这个问题又没了声音:“厨房里在熬避子汤?”

“是老夫人。”

“相爷没有说什么?”

“回老夫人没有说话。”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逆子!一帮逆子!”

……

端木徳淑坐在贵妃椅上,懒洋洋的晃动着,眼皮要抬不抬的看着面前的汤药,闲闲的开口:“叫你们相爷过来。”

叫相爷做什么:“是。”

不一会少忧恭敬的来报:“回夫人,相爷在忙,敢问夫人有什么是奴才能代劳吗。”相爷不想多看您一眼。

“告诉他一刻钟后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他的明心堂的。”

少忧闻言急忙退了下去。

戏珠跺跺脚:“娘娘……”人家摆明了不想见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

一刻钟后,徐子智走进来,一身青衫,尊贵从容,站在门口站着她。

端木徳淑示意他看一眼一旁的汤药,理所当然的命令:“喂我喝了。”

徐知乎冷淡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很无辜:“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做过那些事会有什么后果吧。”

“端木徳淑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是你不要挑战你子女的耐性,你觉得他很光彩他的身份?”

徐知乎突然发现无力反驳,但心里就是不痛快!非常不痛快!从回来到现在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她最好也少找麻烦。

端木徳淑笑笑:“所以说,快一点,给你一个参与感,喂我喝了。”

徐知乎看着她。

端木徳淑无辜的回视,就是心情好。

徐知乎看着她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心里难受一场,尤其想到她为什么如此,想到她根本不缺子嗣,想到她给宗之毅生了……他哪点对不住她!凭什么如此对他!

“看什么?你也想尝尝?”端木徳淑曲起左膝,魅色天成的看着她。

你就不能正经点。

“快点吗?都等不及了。”

“参与感是不是?”徐知乎慢慢的走过去。

端木徳淑顿时惊觉,但看他神色无恙,应该是自己多心了:“是……啊……”

徐知乎在她身边站定,端起桌上的碗,瞬间抓住她的下颚,强硬的倒她嘴里。

地上椅子上,端木徳淑身上洒了一片,没灌她嘴里多少全流到了衣服里:“徐知乎你神经——”

徐知乎将她拽起来,拉进怀里,拖进里屋,甩在床上,弹落了床帐上的挂钩。

“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参与感……”

“徐知乎!你放开我!”

……

“还没有用饭。”

“回相爷没有。”

徐知乎有些头痛,瞬间摔了手里的折子:“她想怎么样?!”

“……”还真不好说。

徐知乎直接起身,想焚心院走去。

端木徳淑脸色苍白的后院的石头上,头上裹着绷带。

徐知乎看着她心里的怒火不禁散了三分,放柔了声音:“中午不吃,晚上也不吃。”

端木徳淑一动不动的看着水面。

徐知乎上前几步,抬起手,摸摸她绑着绷带的头,无奈又心疼:“好了,多少吃点东西。”

端木徳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能做的已经做了,不能做也做了,也未见他有一点不能活的痛苦样子,反而该做什么做什么,反观自己呢,都不知道还剩什么了。

“听话。”

端木徳淑抬起头看着他。

徐知乎摩搓着她头上的绷带,目光平静。

端木徳淑站起身。

徐知乎点点头:“这就对了,吃饭。”

端木徳淑抱住她,一起摔进下面的水池里,池水溅起!

戏珠吓了一跳:“娘娘!娘娘!快来人啊!”瞬间跟着跳了下去。

端木徳淑压着他往下沉。

徐知乎不反抗的任她压着下沉,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眼睛掐住他的脖子。

徐知乎伸出手拦住她的脖子,将气渡给她陪着她向下。

戏珠突然停止挣扎,水只在她胸口的位置,鱼吓的纷纷逃窜,压散的荷叶下依稀还能看清娘娘和相爷的影子。

水池旁站满了焚心院伺候的人。

端木徳淑率先从水里出来,水滴落在石阶上地板上,一路随着她向内。

徐知乎从水里站起,看着她离开,突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少忧站在水池边看着水里的大人,再看看离开的夫人,在心里叹口气。

……

“还是没用膳?”

“回相爷不曾。”

“那就不用管她了,饿着!”

“是,相爷。”

……

翌日,春衫桃染,阳光洒在徐府的每个角落,依旧是京中人人思慕的盛世园林。

明心堂沐浴在圣光中,因为今早的晨会尤其显得寂静。

端木徳淑一身淡紫色长裙,长发挽起,做在明心堂外的葡萄架下,对着枝叶缝隙间的阳光发呆。

少忧看端木小姐一眼,没有理会。

明心堂的人已经喜欢,看见了也当没有看见一般,不似往日盯着她唯恐她作乱。

日光近乎正中。

明心堂的房门打开。

端木徳淑依旧对着葡萄叶子发呆,冰肌玉骨般的肌肤在日光下散发着硬硬光泽,头上的绷带更让她看起来多了三分柔弱。

贺南齐远远的看见女子背影立即垂下头当什么都没有看见飞一般的疾步而去。

苏统领不知道他跑什么,立即去追,炸然看到熟悉的背影,这个人愣在原地,下一刻,急忙跟着贺南齐的脚步快速而出。

荀故风怔然,停下脚步。

过了好一会,端木徳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叶隙间的光。

荀故风走过去,心里绕过很多种猜测,最终只能恭手:“夫人。”听闻徐相寻获了他的夫人,这个称呼应该似是保守的。

端木徳淑没有动。

荀故风看眼她额头上的丝带,又移开目光:“夫人不必感伤,天地说大,便是世间万物,说小也容不下一句‘随心’夫人还是看开些吧。”若是她便也不稀奇了,徐相的明心论本来就该有个人的,结语寄托的隐晦的讨好是她吧。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看向他。

荀故风觉得她这时候也是美的,眼中不染尘色又脆弱无比的美虽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她身上,却也只有她能将两种情绪出落的淋漓尽致。

就连是自己也不敢保证若有徐相的地位,会不会有伸手染指的心。

“没想到皇上生死未卜,身为顾命大臣的你们,一个个如此‘心怀天下’。”

“夫人若是我们又能如何呢?江山初定,宏图刚现,是杀了相爷还是杀了娘娘呢。”

“你以为我怕死。”

“谁又舍得让娘娘死呢。”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荀大人原来也是性情中人,本宫以为,你会为你母亲报仇雪恨。”

“欺瞒之事?仔细想想即便蔷薇娘娘做了皇后又如何,不一定有娘娘做的好。”

“好不好的,总要做了才知道。”

是啊,总要做了才知道:“……娘娘有什么不满的诉求吗?”

“他不死我便不满意。”

“若是相爷死了雁国还剩……”

“别跟我家国大义,都死光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荀故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相爷也不好过……”

“所以让你来当说客?还真是忠心耿耿,宗之毅见了一定很感动。”

荀故风没有反驳,他只是没有料到是她。

“至少娘娘在这里坐着是没有用的……”

端木徳淑不再说话,如果苏天旗和荀故风都不想做什么,别人更不会做什么。

“看在世子的面子上你跟我说实话……徐知乎和宗之毅谁会赢。”

“五五之数吧。”徐相没有量牌,谁能清楚,不过应该是有后手的,加到六四也不一定,但这个数必将用多年的光景来堆。

“谢谢。”

“夫人客气。”

……

“王大人也喜欢这尊鼎?”

大理寺卿王大人猛然看到慕国公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神色恭敬:“国公大人。”

“王大人客气,都是爱玩之人,没有大人不大人的,王兄弟看中了。”

“王大人,这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看重这尊鼎的客人。”

“原来是端木大哥,若知是端木大哥小的怎敢夺爱。”

端木瑞纳闷他今天怎么如此客气:“哪里,哪里,同道中人,还是要价高者得。”

“哪里哪里。”毕竟不是谁都能培养出令媛那样优秀的女儿:“小弟突然不喜欢了,不喜欢了……”

“哦?你我可就夺爱了。”

“国公爷请——国公爷请请——”

……

339谁敢(四)

苏天旗焦躁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快一天了,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烦躁。

“这都是什么事!”苏天旗背着手,走一步叹一口气,端木府的长房嫡女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长的招人但也是再守规矩不过的孩子,怎么就!

相爷又是什么意思!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私下里忍不住做了就做了,把人明晃晃的摆出来是要干什么!

你好歹遮掩一下!苏天旗要烦死了——这是要做什么!明着跟皇上叫板!

苏天旗想到这个结果,更加焦虑不安,若是以前的自己,恨不得郡王爷将天捅出个窟窿,好谋一场造化,如今他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多太平就多太平让孩子们好好长大。

苏天旗坐下来,叹口气,又起身,焦躁的在书房里绕来绕去,一会下定决心的一般停下来:“来人。”

“大人。”

“套马,去相府。”

……

“人呢?”

“回相爷,在焚心院坐着赏景呢。”发呆?都一样都一样。

徐知乎闻言点点头,想来会消停一段日子,静静也好:“让伺候的人尽心些,平时她想吃什么多备一些,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心情不好,下面的人多担待些,只要她不寻死觅活的有什么要求……都依了她。”

“是,相爷。”

“费心了。”

“哪里,都是下面的人该做的。”

少忧见相爷开始忙,下去吩咐相爷的交代的事。

辞诡、诫谄见少忧出来,停止了说话。

少忧见状忍不住走过去:“两位大哥,不带这样的吧,说什么呢?让小弟也听听。”

辞诡、诫谄将他的手肩上拨下来,转身要走。

少忧赶紧拉住两大哥:“哥哥们,不要这么排外,你们都是明心堂最资深的大哥大,不要这么排挤小弟吗,辞诡大哥、诫谄大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们没说什么。”

诫谄点点头。

少忧揽住两大哥的肩:“觉得相爷最近怎么样。”

诫谄看辞诡一眼。

辞诡可看眼少忧:“你说呢?”

“心情好?”虽然时时火冒三丈的,但看的出来相爷心情不错,做事效率也高,没事就问问夫人在做什么,在哪里,不管结果如何,相爷给人的感觉的比前两天好多了。

“你看夫人呢?”

少忧眉头微皱,试探的开口:“心情不好……”

“待夫人觉得自己沾不到便宜时,离开是肯定的事,到时候相爷呢?”

少忧顿时放开两位前辈,对呀,但:“相爷会想办法吧……”

“夫人吃相爷那一套吗?”看相爷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前几日要将皇后弄死的决心了,恐怕相爷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前些日子发的毒誓咒怨了。问题是得到过还不一样,相爷若是钻了牛角尖,谁拽也不行。

“那怎么办?”

“你问我?”

“对呀?!”前辈。

“我问谁去。”

“少忧小哥,苏统领求见相爷。”

“苏统领?知道了,马上去通传。”

……

焚心院内。

戏珠为娘娘通着发,每梳一下都落下几根发丝,以前是绝对不会,宫里单为娘娘配的养发的方子就不下五十多种,如今……“娘娘,您有什么不甘心的?”

端木徳淑仰着头,头上的绷带异常醒目:“我没有不甘心,就是觉得累,有时候也会想,我这半辈子过了一个什么结果,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是我做错的……”

不懂。

“娘娘有遗憾吗?”

“……有吧,也都是不能弥补的,所以等于没有……”

“娘娘有惦念的人吗?”

“有……”很多,在的不在的:“镇西王府现在怎么样了?”

“有言夫人在,一切筹备的井然有序。”

“柯姑娘为人不错,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言夫人若不是背后有言大人不见得压得住镇西王府的刁奴,她能送王爷一场,就算还了王爷为她配婚的恩情了。”

“……”

“娘娘,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端木徳淑看着一望无际的天,觉得恍恍惚惚的:“你回头再给我煎一份要药吧。”

“是,娘娘。”

是她想差了,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她始终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取些糕点来……”

“是,奴婢这就去……”

徐知乎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刚才苏天旗来过了。”

“……”

徐知乎伸出手,伸进她的发丝中,给她放松头皮,天天炮仗似的又多思多虑睡的好才怪,手慢慢的替她按压:“你做的还是有效的,他质问我将皇上放于何处。”

“……”

“他是宗之毅的近臣,跟的时间长,受不住心里的谴责迟早要说的,说不定会建议皇上秘密将你处死,或者讲义皇上废了你。”徐知乎手指慢慢用力。

“……”

“你觉得宗之毅就算为你与我兵戎相见,几分是为了面子,几分是为了你?”

“……”

徐知乎垂下头,吻吻她的额头。

端木徳淑转过头。

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傻瓜,额头又不会转走:“小仙,你本来就是爱我的。”

“我眼瞎!”

“瞎不瞎都是我的。”

端木徳淑不想说话,他所说的每一句真话,或者说他才是最不要脸面的,所有的不好都是说别人,换在他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又说了什么,她根本不想听,一点都不想:“我要去镇西王府。”

徐知乎的动作顿时停下,眼底漫开一层戾气。

“我想看看他——”

“你想都不要想!端木徳淑自jian也该有个底线,你现在在谁身边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去照照镜子,不知道以为我真是你夫人,记好了,我首先是宗家宗妇,有儿有女,你,也是见不得人要被浸猪笼的一个,骂别人的时候先想象你。”

“……”

“自jian?!觉得我不干净,别来我身边献殷勤没有人让你过来,还是你本身就是苍蝇臭虫,专门往……”

徐知乎掐住她下颚:“你是忘了你头上的伤了是吗!还是你尤其喜欢大庭广众之下来一场!”

“徐知乎论不要脸谁也比不上——啊——”

徐知乎捏着她的下颚。

端木徳淑奋力的掰他指头,却动也不能动一下。

戏珠见状,急忙扔了糕点跪过来:“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娘娘有口无心,娘娘是知道相爷的好的——不,不夫人,就是图一是最快,相爷放手啊,你掐疼夫人了……”

徐知乎猛然放手。

端木徳淑整个人软在座位上,嘴张都张不开,眼睛憎恨的瞪着徐知乎!她说错了什么!不想听你不别错!她就是要——

徐知乎垂下头吻她的眼镜。

端木徳淑抬手就要挠他。

徐知乎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钳到身后,慢慢的极尽温柔的吻着她的眉眼。

“啊!放开我,放开——唔唔……”

“我是喜欢你,但也请您分清什么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知道吗!”徐知乎说完覆在她身上……

……

“相爷,夫人出门了?”

徐知乎抬起头:“去哪了?”

“镇西王府的方向。”

徐知乎脸色顿时难看,哐当一声将笔砸到了桌案上!

少忧惊的一声不吭!

“给我把她带回来!”他的明心堂哪里装不下她!惦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人她还觉得理所当然了!惦记别人就别脏了他的地方!有本事——有本事——出去了就别再踏入他的地方,脏了他的床——“还不快去!”

少忧没有动:“禁卫军开路……”皇后娘娘是光明正大去的,亲自联系的禁卫军。

徐知乎反而安静了下来,手握成拳一声不吭。

端木徳淑没有再回来,銮驾直接回了皇宫,皇后娘娘亲自去镇西王府地之事,让举国的悲愤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徐知乎一声不吭的站在窗前,明心堂气压低到极致。

少忧默默的站着,这回是真的一声不敢吭了。

……

凤梧宫内,品易没有借他人之手,亲自为娘娘烧了洗澡水。

戏珠心神放松下来,与明珠一起为娘娘沐浴洗涑。

明珠看着娘娘身上的痕迹,瞥一眼戏珠。

戏珠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还有闲情乱看。

怎么能是乱看呢,她一直觉得相爷似乎清汤寡水转世呢,结果小看她了:娘娘就是招人喜欢,有了年纪勾勾手指照样有人喜欢,像自己这一种的勾十次手指也只能看看宫里这些死太监。

珍珠、宝珠、欣圆等人忙里忙外的伺候着。

端木徳淑从水里出来,踩在软巾上,对身上的痕迹视而不见,张开手臂,穿上鲜红的里衣,头发放下,端木徳淑穿上鞋向外走去。

明珠为娘娘套上外衣。

端木徳淑歪靠在榻上,三五个小宫女跪在一旁,为娘娘熏着头发。

品易亲自煎了药,一口一口的喂娘娘喝着。

吉梧站在一旁,没事找事的伺候着。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事?”

“回娘娘宫里还好,五殿下病情反复了现在好多了,千微娘娘那里收了一封家书,剩下的都是新入宫的小主子之间的小摩擦。”皇上不在宫中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端木徳淑点点头:“晚饭叫几个孩子一起来用。”

“是,”

……

五殿下尤其黏着端木徳淑,肖家和端木家的事他听说了很多,开始是真吓病了,唯恐自家做出要砍他头的事,更怕皇后娘娘一生气将他送回那个小院子,所幸母后又叫他吃饭了,他一定会很听话很懂事的。

端木徳淑多数的时候只是笑笑,看着这群孩子,如今的心境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端木徳淑摸摸凑过来的小五:“好好吃饭,总乱跑做什么,想吃什么,跟母后说,没有喜欢的,就让厨房做。”

宗尚辅羞涩一笑:“都喜欢。”顺势在母后的手心里又蹭了两下,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家跟他娘一样只会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乖,去跟二哥好好吃饭。”

“恩。”

……

翌日,皇后娘娘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后宫事宜全权交由静妃娘娘和沛妃娘娘共同协理。

赵氏立即派人来问,知是女儿想暂避锋芒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她了。

……

苏天旗到时恨不得皇后娘娘就这样死了,但后宫历来是品易的天下,伸手哪有那么简单,何况,另一个未必会看着人死。

……

病了?回去了还是在相府中?哎,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祸国之相,祸国之相啊。

……

徐家后院内。

齐西雨停下手里的活计,瞬间蹙眉:“走了?!”

雾儿心想走了多少,哪里有正经夫人避外面养的人风头的,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回夫人,走了。”

齐西雨急忙放下做了一半的衣服:“相爷怎么说?”

“相爷能怎么说!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啊!”

“你不懂。”齐西雨想去问问,又急忙停下,这些天她连房门都没有出,就怕碰上了徒惹是非,想不到还是走了,也是……不走能做什么……相爷现在心里不好受吧,哎……

“夫人,委屈了是吗?”

委屈什么,她就是为相爷可惜,平日那样平和清淡的人,也能不顾一切的时候,可娘娘呢?有几分心思在他身上。

齐西雨坐回去,拿起放下的针线,知道自己要求的不公平,可谁心里没有一个偏向,她自然是向着相爷的。

……

徐知乎今天晨会上有些卡壳,总觉得她会某个角落突然冒出来一样,却从来没有,她不会再来了,没有价值,又总是吃亏,她怎么还会过来。

徐知乎看着面前的折子,目光涣散凝滞,对她来说那些他投入了感情的事,若没了惩戒的意义,便是痛不欲生。

“相爷,相爷……”

徐知乎抬头:“说到哪了……”

晨会散的有些早,贺南齐看眼王大人。

王大人不说话,这种事让人连言是非的心情都没有,弄不好便是大厦将倾,还能说什么?!相爷没有现在就跟皇上翻脸就算仁至义尽了,他也实在猜不出徐相想做什么!

若是谋国,趁皇上不在皇城,这是最好的机会,相爷却没有动的意思,他也弄不准相爷想做什么,莫非相爷真心喜欢皇后娘娘?!可这都多少年了,以前不喜欢,现在突然喜欢!?

王大人不懂,以前揣测不出这位智圣的想法,现在依旧猜不出来。

哎,就看将来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贺南齐何尝不知道不能说,可也不能谁都当不存在啊,他们怎么说也是皇上一手提拔上的大员,以后对着皇上,摸着良心过的去吗!

过不去你去告发啊!荀故风和苏天旗的良心都没有痛,别人轮的上吗!

贺南齐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最好在皇上回京前解决了,看相爷今天的样子,这是真上心了,女人之事,一时糊涂还说的过去,真放心里,至国家大业与不顾像什么样子!

贺南齐出了相府直接去找老太傅,倚老卖老也好,用家国大义压人也好,雁国绝对经不起再一次动荡!

……

“娘娘,傅大人求见。”

“本宫身体不适不适宜见客。”

戏珠抬抬眼皮看娘娘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先生说今日非见到娘娘不可。”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

戏珠垂下头,有些犹豫不决,怎么也是国子监泰山北斗的老先生,虽然这些年被徐相压的毫无出头之日,但也依旧德高望重,品行无亏,又这个年纪了,不见是不是不太好。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不见。”

戏珠立即坚定:“是。”

不一会戏珠又进来,神色不悦:“老先生说皇后娘娘不见,便长跪不起。”

“那就不用起来了,跪倒皇上回来,让皇上扶他。”

戏珠闻言看眼刚进来的品易:怎么办?

品易刚调了些安神香,又做了些凤仙汁给娘娘换蔻色,见戏珠如此,便笑着上前:“正好见花开的好,压了一些色,姑姑给娘娘试试,也缓缓心情。”

外面还跪着一位呢?

你管他让他跪着。

……

“相爷,傅老先生进宫了,正在福寿门外跪着。”

徐知乎没有动。

少忧等了一会确定相爷没有命令后,退到了一边,自己猜错了?相爷气还没有消?不消娘娘也不可能再过来,没有缘由的事。

……

宫灯初上,朱红色院墙边种了几株牡丹花,如今已见了花苞,趁着月色未上,与廊檐下的宫灯争着光辉。

福寿门外分别站着七八个威风凌凌的宫卫,手握兵戈一动不动。

品易趁娘娘消食的空隙,将娘娘交给珍珠等人照应,来到福寿门外。

傅老先生今年七十有二,服侍过三代帝王,也算是需要皇家敬一声老先生,养养徳的重臣。

品易自然不希望这位‘老祖宗’在凤梧宫外有个三长两短:“奴才见过太傅大人。”

“……”傅老先生跪姿笔直,闭着眼睛,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品易什么名声,皇后娘娘竟还在用他,亦是急功近利、欺师灭祖之辈!

品易见状,站定,双手交握与腹部,目光平静:“太傅是想舍身取义了?”

“有何不可!”

“太傅大人以为娘娘在乎?”

以死劝谏是言官的荣幸!没有什么好退缩!

泥古不化!

340谁敢(四)

端木徳淑扫眼随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品易呢?”这是还惦记着呢。

戏珠急忙道:“回娘娘,品公公忙了一天了,大概去休息了。”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

戏珠尴尬的笑笑。

一个个装了一天了也不嫌累,都唯恐那个老家伙死在她福寿门外,往她们主子身上添一道骂名,熟不知名声着东西,你要,她就永远拖累着你,你不要,她便什么都不是:“行了,让品易把人带进来吧。”

“娘娘……”

“无碍,带进来吧。”端木徳淑向正殿走去。

“是。”

……

傅老太傅跪在凤梧大殿的青石地上,恭敬的叩首:“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听闻大人有话要与本宫说。”

傅老先生叩,起:“皇后娘娘,女子立于世靠的是什么?”

“腿。”

傅老先生看皇后娘娘一眼:“老臣一直觉得皇后娘娘最是温良恭歉,这不是恭维的之言,而是娘娘这些年来抚育皇子照料后宫均是世间女子楷模,老臣以为娘娘是能沟通的。

女子才德兼备谓之天圣,有德无才亦为贤惠,无德有才谓之小妇,再的才的,再了不起的手腕,再滔天的财富,若是心中没有行于世的标尺,这才徳样貌有也是祸害,女子为本,女子刚柔,女子修家,是之子嗣之楷模,老者之依仗,此乃小家,大德之家更需女子立身公正,无偏无私,老臣可有说错。”

端木徳淑点点头,你继续。

“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享五湖四海之富贵,天地人臣之供养,万民爱戴、千秋拥护,身上的责任自然更重,对自身修养要求更好,对百姓责任更大,对社稷更应放在心上,老臣相信,娘娘说不出后宅小妇人之言,跟不会觉得自己所用所感没有地位供养。”

“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可有天下苍生想过福薄安定,可有考虑过江山的长治久安,为了一己之因陷天下苍生于不顾,可是娘娘想见的残剧,娘娘身为女子,老臣不该苛责,可娘娘还是皇后,是后宫嫔妃的表率是众皇子、公主,天下无数子女的父母,江山福泽的供养存在,娘娘忍心让她们颠沛流离,没了明天!”

“所以呢?”

傅大人叩首:“老臣恳请娘娘以死谢天下!”

端木徳淑并不意外。

品易也不意外,这种话听的多了,若是帝王弱一些,后宫乱一点,这些臣子直接缢死皇后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名留青史,什么事做不出来。

“本宫死了,总还有人成为皇后,若是相爷看上了下一任皇后,你们再请对方以死谢天下,等下一位皇后也死了,总还有贵妃,相爷若是又看上了,你们还要请贵妃以死谢天下,既然如何,傅大人怎么不干脆点,直接让相爷以死谢天下呢?还是傅大人觉得皇上以后为了江上社稷以后就不要娶亲了,免得被相爷看上,影响了国之安定!傅老先生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点问题吗?”

“娘娘!事有轻重缓急!”

“那傅大人是觉得劝本宫自缢比较容易?还是觉得本宫过世了,事情就会到此为止?”

“……”

“第一,本宫若是想死,早带着徐子智去死了,第二,若是本宫死了,后脚你的好相爷就会让你亲眼知道知道惹恼他会是什么下场,必须让你生不如死的看看他是怎么让你关爱的江山生灵涂炭的,顺便问候你家祖宗八代,土里的都能给你刨出来。

这么一想,本宫真想成全你,让你这千古骂名在青史上好好显摆一二,可惜,本宫天性纯良,见不得你受苦,还是提点你一二,你应该全本宫带着徐子智一起死,而不是全本宫自己死,你觉得呢。”

傅老先生不高兴了:“皇后娘娘!女子无颜也是徳。”

这么说怪我这张脸了,你怎么不怪徐子智脑子长的奇葩:“是啊,傅大人家里妾室定然是徳中之徳。”

“你……”

“傅大人刚才让本宫不要有小妇之言,现在本宫也劝你不要说不过就胡搅蛮缠,更不要出事了就怪我们容貌上佳,我们也没有怪你们色令智昏不是,都互相理解理解,不要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就脑子也比别人好使一样,你若是真脑子好事,你就去徐府门前碰死自己向皇上明智了。”

“你——你——”

“哎,终究我还是要委屈的背一点骂名,要不要给大人传个太医。大人也别觉得死在我这里,就一定能赖上我,我可是会说大人企图不轨才被禁卫军就地正法的!好了,见也见了,该说的你也说了,台阶也给你递了,否则后宫女眷众多,你再在那里跪着,本宫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品易。”

“奴才在。”

“送客。”

“是娘娘!来人!拖出去——”

“皇后娘娘你这个妖女!你简直——唔唔唔——唔唔——”品易直接将拂尘塞他嘴里,让人把老家伙拖了出去。

戏珠气的半死,干点什么不好,让人去死:“娘娘,您可千万别被这种人影响了心情,他就是胡言乱语,自以为清高,娘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千万……”

“行了,我还能真去死了,我死了就他就痛快了吗!”

“娘娘能这么想就好了,奴婢就是怕……”戏珠哽咽的哭上了,她就是怕啊……

大公主从门口露出小脑袋,甜甜的声音叫着:“母后……”

端木徳淑回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温柔宠爱的笑意:“大公主。”

宗尚一立即迈开小腿跑过去,搂住娘亲的脖子:“爹爹给我来信了,我要让娘亲看着我给跌得回信。”

“好啊——”

……

“回相爷,人被扔出来了。”

“年纪不小了,是该安心养老了。”

谁说不是:“镇西王的棺椁明日入京……”

“知道了。”总是要迎一迎,亲眼看看尸体才放心。

……

清明的雨断断续续的落着,打开窗仿佛都带着满肠的愁绪,今日京中万事停歇,禁红歌舞,迎镇西王棺椁。

端木徳淑站在窗外,外面的雨丝飘进来落在窗台上,仿佛都进不来一般。

明珠示意戏珠快去。

戏珠拿了单衣披在娘娘身上。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宫里的气氛仿佛都沉静了很多。

端木徳淑没有梳洗,就这样站着,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城外的迎棺的队伍慢慢进程,久到文武百官都沉浸在悲痛中。

端木徳淑动动僵硬的身形。

明珠、戏珠急忙上前:“娘娘。”

“更衣。”送他回家。

端木徳淑很理智,伤心过后能做的少的可怜,悲伤都没有凝聚,剩下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想看看他回家的路。

这样的场合她不该是焦点,也没有资格成为焦点,何况这还是她的错,距离近了都担心惊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

端木徳淑坐在茶楼上,窗也没有开,这是他回王府的必经之路,过了这个路段他就到家了,以后世界清清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端木徳淑苦笑,她什么觉得那是他好的归处,他明明也有梦没有实现有想参与的宏伟蓝图,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净鼓声传来,外面的聚集的人群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在浓重的氛围下你认不认识他,他是谁似乎都不重要了,他成了一个符号磕在人们心中成了定格的样子。

端木徳淑目光凝滞的握着手里的茶杯,仿佛有看见,又好像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段路是他近一个多月来再平常不过的一段路。

泪水从端木徳淑眼角滑落,她并不能感觉到悲伤,只是也只剩这一个表达情绪的方式,匮乏的让她没有颜面见他。

净鼓声慢慢远去,端木徳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回家了就好。

镇西王府外白绸浸染了雨水,垂落在地上,屋檐下滴落着雨滴,诉说不尽的凄凉。

雷母哭的肝肠寸断,雷家亲眷扶了棺椁,哭声此起彼伏。

镇西王府一片萧条之色,不到一刻钟,镇西王的棺椁便停在了镇西王府的大殿之上,稍后供人悼念,送入墓园。

此刻镇西王府的大殿内还没有守灵的人。

雷母哭的昏厥了过去,大小姐也被人带了下去雷三少爷被叫去处理府中事宜。

此刻站在殿内的都是徐相府的人,徐知乎身后站着两位仵作,都是镇西王生前打过交道的。

徐知乎一身玄色深意,玉冠腰佩,手上缠了一串佛珠,无畏无惧的站在大殿之上,声音平静:“开棺。”

少忧立即命人上前推开棺木。

徐知乎上前一步,他谁也不信,需要亲眼看到。

少忧余光瞥见辞诡向这边看了一眼,退后几步过去,听完后眉头微皱,恭身走到相爷身边,把刚才得到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徐知乎刚要放入棺中的手收回来:“你说什么?!”

娘娘确实来了,就在一条街外的铭盛茶楼。

徐知乎顿时冷了眉目:“谁准她来的!你们都是给你什么吃的!”

少忧立即垂下头,谁敢强拦,伤了碰了怎么办。

徐知乎立即拂袖而去,少忧也急忙派人跟上,这都什么事。

……

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端木徳淑没有意识的被徐知乎拽上马车。

徐知乎现在不冷静的想杀人,为什么要来!他有什么好!哪点值得多看一眼!端木徳淑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忘了你自己是谁!

你心里该有的是我!自始至终都该是我!

戏珠、明珠、品易追出来,将你上了马车:“追上去!”

“你别以为你捏了我一点把柄就能事事威胁我!你如果真明白这些把柄的意思,你就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怎么?我余下的日子都是讨你高兴吗!

“不说话是不是!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了你会听吗!

徐知乎摆正她的肩,眼睛通红:“看着我。”

不看!

“端木徳淑我让你看着我!”

我还让你去死呢,你不是一样没有照做!

“想想你爹娘,想想你外嫁的表姐表妹,和堂姐。”

想不了那么多,肩膀太窄也抗不了那么多!

徐知乎见她还是没反应,气的钳制她手臂的动作都在发抖!“端木徳淑你最该爱的人是我!”

是吗?宗之毅挺可怜的,自己的妻子不该最爱他。

“不许允许你再想他!听到没有我不允许!”

你今天吵死——

徐知乎低头肆意的吻上她的唇,将她抱入怀里,怀里的却僵直的一动不动。

片刻徐知乎放开她,抬起手,笑容诡异的抚着她的脸:“小仙,你以为我会如了你的意?”

不会,只是不愿意动而已。

“小仙,我若是不高兴了,想想你能主导什么。”

主导这句身体,你也别威胁我,至少现在她对你很好用。

徐知乎直接扯身上的衣服,但看着她死了一样的神情,气的踹开车门,直接离开。

端木徳淑眼皮一翻,不是很管用吗?

端木徳淑靠在车上,心中一片空白……

……

端木瑞洗涑后,想想这一天的境遇,觉得还是不对:“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怪怪的。”

赵氏将手上的香脂均匀的涂开:“没有,哪里怪?”

“我觉得……同僚有事情瞒着我?”

“你都不在任上了,人家不瞒着你瞒这谁,再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怪怪的,徐相那人你知道吧?”

“我要不知道他我还知道谁?”

“你知道他今天干嘛了吗?”

干嘛?

“他给我让路了!你能想像,他那种眼睛恨不得不看地的人,竟然还懂尊老爱幼的给让路了。”

赵氏抹香脂的动作慢了些:“他以前不给你让?”

“虽然没表现出来过,但感觉的出来很不耐烦跟我说话。”

“会不会是皇上没有准他的奏报,徐相在提前讨好你?”

你觉得他用的着吗?

用不着?咱家没犯错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做,现在更没有必要:“是不是因为我们将小希给了他,他良心发现?”

提起三子,端木瑞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那是他端木家的子嗣!徐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

雁国威武!

皇上大胜!

雁国威武!

锣鼓震天,鞭炮震响,雁国大地上一片欢乐蒸腾,从西到南四海之内龙腾虎跃共庆这一盛世。

皇上大胜威望既定,数百年来骚扰雁国的西北之地从此纳入雁国版图,边疆再不受西陲骚扰之苦。

……

“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臣妾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皇上……不提了不提了,皇上终于要回京了……”沛妃激动的用手帕擦擦眼泪,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爷高兴。

锦瑟也高兴,在小辈面前也不端着了,笑的最开怀:“皇上以前在府里时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我当时想着,哼,您就是打打山贼,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如今西地都是我们的疆土了……”

“你就会讨巧,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当年夸皇上枪法超群的话也不提了。”

“好姐姐,你就别揭我短了,若说高兴,还是皇后娘娘最高兴,娘娘您说是不是,皇上这次大胜,娘娘要怎么赏赐我们。”

端木徳淑笑笑,笑容恰到好处的慈祥温和:“说的好像你们一个个上了战场立了大功一样。”

“臣妾不管嘛,臣妾一定是要讨赏的。”

“赏,赏,都赏,免得四公主瞧见你现在的样子有一样学一样的胡来。”

下面一阵欢快的笑声。

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在场的众位还是忍不住输了一口气,皇上不但没事,还如此英勇,怎么能不让她们为心里的英雄高兴,恨不得心上的那个他现在就能回来,好真心实意的犒劳一二。

应格儿的余光看了主位上的皇后娘娘一眼,又急忙垂下头,今日皇后娘娘的露面会让下面的人安分很多吧,毕竟皇后娘娘的容貌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依旧不是谁都能企及的,而她也是真的你漂亮,比印象中更好看,仿佛每一个表情都侵染的深入人心的东西,比病重更加娇媚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应格儿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是无可挑剔的。

可不管上面的人表现的多温和,多没有脾气,都无法改变她是第一次‘降尊纡贵’的将所有宫中主位召集到一起见一见,说说话。

“皇后娘娘给皇上准备了什么惊喜?”

“本宫把你打包送给皇上算不算惊喜。”

沛妃立即羞红了脸,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像个孩子。

“本宫想过了,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亲征,又是大捷的好消息,我们后宫也总是要——咳咳——本宫身体不好,这些日子多亏大家包涵,本宫想着,大家集思广益,私下里给皇上办个欢迎会,也不拘泥于这一种形式,谁的想法好便采用谁的,本宫这身子是真的不行,坐一会都带喘气的,就让沛妃带着你们想想主意,怎么热闹怎么来,主要是大家玩的高兴,缺什么要什么的就跟品易开口,只要皇上高兴,本宫统统有赏。”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笑笑,笑的嘴角几乎撑不住,这个她一手搭建的家,终究因为她德行有亏,失了最该明亮的方向,她没有什么值得她们效仿的,亦很难再体会她们此刻因为一个男子而单纯的快乐。

341我(一)

……

“娘娘的身体看起来又不好了,听声音有气无力的。”尚昭容和众姐妹从凤梧宫走出来,眉头微皱,唉声叹气,有些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

静妃娘娘何尝不担心,皇后娘娘从入春以来一直病着,这都多少日子了也不见好:“也不知道太医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应格儿跟的靠后,但因为只有几位主位说话,也听的清清楚楚,她们担心的真是多余,皇后娘娘是一只病着,可却没有见她短命,更没见她从那个位置上的下来,各宫有担心皇后娘娘的功夫不如担心担心各自宫里的那些事。

应格儿看眼身旁垂目而行的姐妹们,心中了然,平日里怎么也是要‘跳’两下的,如今见了皇后娘娘,怎么也要安分两天,不可否认,娘娘的容貌什么时候都是最具震慑力的。

静妃回头:“好了,都别跟着了,皇后娘娘的话大家也听到了,回去后好好想想,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若是觉得可行也定会报了皇后娘娘,给众位妹妹要一份上次,散了吧。”

“谨遵静妃娘娘吩咐,恭送静妃娘娘。”

锦瑟陪着尚颂心走出很远,不屑的看眼身后:“看到没有,总算不折腾了。”

“年龄还小,你也别总是盯着她们。”

“看到矫情的像后宫欠她们一个后位一样我就来气,竟然还有装病不想侍寝的,诶呦,那您可好好养着,皇上也不差您一个往前凑的。”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我怎么一个没有听说过?”

“多出来走走,别总是围着您的四殿下,什么都就知道了,看她们今天一个个老实的,真以为后宫都是我们这些吃闲饭的了。”

“哪有这样形容自己的,你是越来越不忌口了。”

“不就是她们心里的想法,我替她们说出来也省的她们憋的慌,一个个小小年纪,养一身的心气,谁给她们的自信,尤其是那个应什么的,你有没有觉得她心眼非常多。”

“没有啊,都挺安分的女孩子,你就少说两句吧,等皇上回来了还不是她们的宠,有你我什么事,争那些做什么。”

“那又怎样,我没宠,皇后娘娘有啊!那到她们吃瘪我就高兴。”

“你可好说两句吧。”尚颂心无奈失笑,锦瑟这毛病随着年龄越大越乖戾了,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

“皇后娘娘真漂亮。”说话的小姑娘阴阳怪气的看眼皇上走时最得宠的周美人。

周美人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年轻气盛的性子险些没有将手里的玉扇掰成两瓣,听闻皇上打了胜仗她本来高高兴兴地,想着皇上回来,定能给自己带回西地的名产,她还还想心里再敬仰他,也要控制住了,不能让他得意,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皇后娘娘会突然让她们觐见……

现在好了,这些jian蹄子们可找到给她添堵的机会了,一个个没本事,就想拿皇后打压自己,还偏偏扣在了点子上,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本来自己也是这批秀女中头一份的恩宠!将来也定是能出人头地的!后宫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些空有美貌却不争气的!如今——

周美人捏着手里的扇子恨不得把她当仇敌捏碎了,谁能想到皇后娘娘是这种的风姿,病着也一副到处勾搭人的样子!真是气死她了!

周美人看‘手下败将’一眼,冷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漂亮,可比妹妹你好看多了,应妹妹你说是不是。”

应格儿嘴角抽了一下,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们争就是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我等楷模。”

周美人冷哼一声,这个应格儿最讨人厌,每次都一副事不关己,万事不过心的样子,真那样,你怎么不去出家在后宫做什么妃子,反正就是让人看了不顺眼,怎么?今天皇后娘娘的脸打击到你了吗!装腔作势!

最先开口的少女,灿然一笑,端的是娇弱可爱的小样子:“是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些不用母仪天下的就不用成天操着母仪天下的心了,真以为自己‘贤惠’一点,就能端出一宫之主的气派。”

周美人一听,这不是说我啊,再看看应格儿,果然见她又垂下了头一副委曲求全,或者说不跟她们一般见识的样子?不是说她是说谁,真是讨厌人的膈应人。

众美见此三人‘斗法’没有一人有上前劝架的意思,她们三人是最得皇上宠爱的,都讨人厌,三败俱伤了让自己有出头之日才好。

应格儿不吭声,不吭声就不是说自己。

周美人冷哼一声:“娇妹妹懂什么,人家这是气度,地位到不到那吧,身份先练起来,以后也用的上不是。”

应格儿表面不动,心里针扎一样的疼,她服侍皇后娘娘多年,谨言慎行,不敢多说多做,唯恐出错,她打理后宫也是尽心尽力,给足了每个人好处,哪一样比皇后娘娘做的差,哪一样没有如了她们的意。

就连皇上,她都劝一句雨露均沾,结果这些人只记得皇后,逢事就要问一句‘皇后娘娘真这样决定’‘皇后娘娘真这样说’好似她是一个传声筒一样!

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哪里让她们学的她处处效仿皇后!她自己怎么就不能有那些想法了!好的都是皇后娘娘,不好的全推她身上,还要被这些人质疑操守!不就是因为嫉妒!因为她再往上封也不会是皇后!

应格儿察觉手腕一阵冰凉,立即收敛了心神!只是想到某些事她还是不能释怀,她半生忙忙碌碌哪一点做的不够好,到头来,青史名留的依旧是病着的她!自己难道还不能觉得不公平了!

“又成哑巴了,好像谁欺负了你一样。”

“哼,不知道皇上看上了她什么。”

“不会是内秀吧。”娇贵人掩嘴一笑。

应格儿脸上闪过一丝僵硬,论容貌她比不上皇后娘娘,又掌了后宫之权,这种话就像能显示她们高贵一样全用在她身上,想不到这一世她听的这样早。

“二殿下!二殿下!您不要跑!”

“让开让开!不要挡住我的旋风飞轮!都让开!”

“五殿下您身体刚好切不可吹了风!五殿下您可慢一点啊!”

“汪汪汪!汪汪!”

王姑姑、钱姑姑跑的气喘吁吁,这两个小祖宗,要累死她们了,从校场跑到御花园,从御花园跑回来,怎么就有用不完的力气!

“啊!”

小宫妃们一阵惊慌,哪里来的狗!那个带火的圆圈要撞过来了!啊!谁的脚!啊!救命!

“汪汪!汪汪汪!汪!”

王姑姑、钱姑姑见状顿时一阵惊慌!怎么会这样!这可都是些小祖宗啊!

钱姑姑更是着急不已,二殿下再金贵母族也算婢女,与大皇子养在皇后膝下不同,二皇子是养在安君殿的只是皇后娘娘照看的多一点,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王姑姑也皱了眉,赶紧上前帮忙,她的主子更尴尬,若是再闯出祸来,真的是不用活了!

娇贵人最先被侍女抚起来,小脸气的铁青,小主子们没有分寸!做下人的也是死的吗!容小主子们如此放肆!看不到这里站了这么多人!

周美人还算有风度,但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是孩子!自己也还是一个孩子呢!谁还不是一个孩子!真是不像话在宫里跑跑闹闹像什么样子!果真上不得台面的人生下的孩子!处事都这么没规矩!

“你们压灭我的风火轮了!”气死人了!二殿下气的跺脚,都说了让开了!还慢悠悠的挪!看吧!都灭了!

钱姑姑见小祖宗发言吓的赶紧拉拉二殿下,随后跪下对众位小主们赔笑:“二殿下年纪小冲撞了众位主子,奴婢代小殿下向众位小主子赔罪。”

王姑姑也带着人赶紧跪下。

五殿下见状,立即沉默下来,心有恨不得把这些碍事的人都让大黑吃了,他家刚出了事,如果自己再……母后岂不是……

应格儿起身后对五殿下笑笑:“不碍事的,小殿下们也不是故意的,反而是我们打扰了两位小殿下玩耍的兴致。”说着伸手摸了摸五殿下的小脑袋,慈爱的看着他笑。

五殿下心里陡然缩了一下,下意识的警惕:“对不起,我和哥哥不是故意的,伤到众位娘娘了吗?”

真是懂事?也可以说心思多,应格儿笑笑:“没……”

“没事的是你,少代替我们所有人说话。”娇贵人瞪了过去,说原谅就说你自己!挂什么‘们’,她心里还窝着火呢!

周美人心里也不高兴,凭什么好人都让你做了!一副她们当中能做主的样子,怎么想讨好这些小殿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应格儿嘴角抽搐了一下。

五殿下见状顿时抛弃了她,不能做主的谁要跟你说话,转上说话的两人,小眼圈红红的,又乖又可怜:“漂亮的娘娘,你原来我和哥哥好不好。”说完又摇摇周美人的手臂:“娘娘,都是我和哥哥不好冲撞了众位娘娘……”

应格儿见状,心里恶毒的想,有本事你们冲他表示不满,将来他若不把你们的舌头拔下来溺死就不是五殿下!

周美人、娇贵人再不懂事也不会真和小孩子一般是,何况母族再不显也是皇子,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结成仇了才莫名其妙,更何况五皇子都认错了,而且长的还很讨喜,叫的也甜,一口一个娘娘的。

“哪里,我也不该站在路中间说话,好了,去玩吧。”

娇贵人摸摸他眨着水汪汪眼睛的小脑袋,若是自己也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孩子多好:“真可爱,你让我摸了一下原谅你了。”

二皇子想说什么,立即被五皇子拉住,会被母后讨厌的,笑容甜甜的对着众位娘娘:“众位娘娘没事就太好了,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孩子就不打扰众位娘娘了,请恕孩儿告辞。”

“去吧去吧。”

“这是可爱。”

“五皇子真懂事。”

五皇子的生母是谁?

不知道耶。

应格儿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五殿下果然真小人啊,对没有用处的人从来不屑于多看一眼,她一直好奇,若是皇后没有用,他还会不会一副孝子贤孙样……

宗尚熵走的远了扫开五弟的手:“你怕她们干什么!她们见了母后不还一样要跪!”

那跪的也是母后,可是他们这些娘都见不起人的东西!天天出入凤梧宫就以为自己是母后生的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辈分上也算我们的母妃。”

“母妃?!不要笑死我了!”

是啊!那你把他们都打死!这句话对着她们喊一遍!让她们抢着给你道歉啊!去啊!到底还是身份不够!若是大公主,这些人谁敢吭声——

五殿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怎么样身份才能够,才能是他不依赖别人,而是别人依赖他。

……

“让教导嬷嬷去接触一下尚熵和尚辅,尤其是尚熵,哎,以前觉得年纪小身体不好,瞧现在那性子。”

“还不是娘娘惯的。”

“我还不是心疼他身体弱,可你看他现在,都要长成一头小牛了,冲到你身上你试试疼不疼。”

戏珠笑笑:“那也是皇后你养的小蛮牛——”

端木徳淑失笑:“行了,派人去管管。”以前总觉得他们年龄小,可到底不小了,端木徳淑突然神色严肃几分:“品易。”

“奴才在。”

“沛妃那里找件事让她跌一下。”今天来看,沛桑儿再安分,时间久了,静妃从身份上也镇不住她,时间久了她未必愿意听阿静和锦瑟的,静妃在身份上确实有这样那样的硬伤以后少不得有让沛妃出面的机会,既然要用,在心智上就要再练练。

品易恭手:“是娘娘。”

端木徳淑吩咐完,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花草,眼睛从刚刚的波澜微转慢慢的变的悄无声息。

品易在心里叹口气,其实娘娘作为当家主母是无可挑剔的,养儿教女心胸也有。

品易有时候想想,若是没有镇西王没有徐相,娘娘会过的顺遂一些吧,虽然感情上也会慢慢的不如意,但还可以相夫教子,赏花玩草,闲了愁一下孩子们的婚事,苦恼的也是时间真物太多,不知道该戴哪一套出门,或者,孩子们长的太快,总觉得好人家的女儿不够或者女婿不够优秀吧……

……

“我好像看到相爷了……”许贵人不确定的开口,但应该没有看过,徐相通身的气质可不是谁都学的来的。

“哪里哪里?”三五个小脑袋顿时从许贵人身后冒出来,左顾右盼,因为主宫的小公主要学插花,她们便跟着过来了,想不到能看到徐相……

那可是徐相啊!

许素雅见状,掩嘴而笑:“你们一个个的……”

脸皮薄的小宫妃立即羞红了脸,哪有,她们现在心里只有皇上,只是……相爷是不一样的,尤其不一样,无论是他个人的风采还是与夫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最好的梦,徐夫人真好命,相爷真好。人品、才好、长相都好,哎……可惜唯一相守的不能是自己。

许素雅摇摇头:“不要想了,可能去凤梧宫了吧。”皇上即将凯旋,相爷有事与皇后娘娘象相禀也不一定:“走了。”

“好可惜,没有见到……”

“要不要让皇后娘娘让去看看。”

“让你乱说,看我不打你。”

几个人笑闹的跑远。

……

吉梧悄悄上前在品易耳边耳语几句。

品易皱眉:“到门外了?”看眼坐在凉亭中赏花的娘娘,说是赏花也是发呆似的站着。

吉梧点点头,没有通报,没有传话,福寿门那边也没有来人,直接到了凤梧宫,小原子吓了一跳,相爷就直接进来了。

品易知道了,上前与娘娘耳语几句。

端木徳淑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什么需要她反映人的,人不是已经进来了,用的着她吗。

品易见状退回原位,眼看周围的宫人,恭敬的站着没有禁园的意思。

明珠带着戏珠匆忙赶了过来,看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

明珠头都要大了,他还来做什么,你来就来——让人通报一声会断了腿吗!真当这里是他家的后院了,皇上可是要凯旋而归了,没看到后宫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他还敢来!简直要疯了!

戏珠更着急!相爷他——

品易不是太意外,皇上凯旋对多所有宫妃的影响显而易见,即便是明知不会有宠的宫妃们都有了想法更何况女子对强者是有天生崇拜和臣服在的你,相爷未必愿意看到皇后亦如此。

徐知乎一身玄色朝服,绣着在阳光下仿佛山河涌动的暗纹,肩上象征品级的肩线绕成盘扣定在肩上,乾坤袖笼轻垂在腹部,头上玉冠乌发,眉目俊逸深邃,静静的站在凉亭之外,依旧是曾经清冷无双的徐相。

明珠抬抬眼皮瞥他一眼。

戏珠直接心里骂一句:道貌岸然!

徐知乎稳稳的向前,站在她身侧看着园中用心打理过的花卉,声音如初春的天气,寒气未退却也温暖蓬勃:“气消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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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谁决(一)

“……”端木徳淑想不出他什么脑中构建下说出这样没有条理的话,所以何必回答。

徐知乎不太习惯,心里别扭,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她做出那种事来他怎么可能高兴,怎么可能没有脾气,他要是连这些事都没有脾气……徐知乎心里冷哼一声,还何必谈他的。

徐知乎见她不说话,心里一万个不想理她!越给她脸越不知道她自己错在哪里:“额头不疼了……”徐知乎说完心里非常不自在。

“……”

徐知乎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说话,隐隐皱眉:“是你自己先撞的……”

“……”

“你想怎样。”徐知乎觉得自己不错的耐心都要被她磨完了,道歉已经给了,那天马车上他也没做什么,还有什么能生气的!他是哪天没有趁她的心如她的意,希儿他都带回来了,端木府好好的在那里放着,还想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天到晚想怎么样!

徐知乎见她不吭声,心里开始焦躁,脸上冷静自持有些怪不住的松动。

徐知乎看品易一眼:“下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但有些事有些事,对方一句话就是在告诉你,你没有反驳的能力,品易忍着心里的不甘心,带着所有人退下去。

明珠、品易脸色难看。

戏珠脸色更难看,这里是凤梧宫,皇上的地方,他想做什么。

徐知乎想给她讲讲她到底哪里错了,想跟她说说她现在的脾气毫无根据,想与她谈谈她现在样子多不像话,她简直——

徐知乎上前两步摸摸她的额头。

端木徳淑躲了一下。

徐知乎依旧追上去探了探她的下巴:“好了,是我没深没浅……”

端木徳淑闻言颇为神奇的看他一眼,在别人家的后院里对别人的夫人说这些,你不觉得哪里不对?

徐知乎看着她波光暗涌的眼睛,喉咙动了一下,反复摩擦着她的脸还是忍住了,只是动作更温柔了几分:“你父亲最近迷恋一些外物知道吗?”

知道?没事做了,不玩玩花弄弄草,难道跟你争权。

“他看东西眼光不准,被骗了几次。”为数不多的几个珍品还是从他这里溜出去的。

端木徳淑不以为意,皇后坐久了,财富在她眼里就是换个地方放置,归根到底都是她的,若是买的父亲高兴,他就是花完了府中的积蓄又如何,让他无事可做的本就是这几个不孝女。

“你父亲的官职,不是不能考虑……”徐知乎看着小仙,目光温和。

端木徳淑见状冷哼一声移开目光继续看她的花花草草,她若是真在乎何必非求你徐知乎!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徐知乎被哼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时候回去。”

“徐知乎你是不是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忍不住想人问问你是不是记忆有所缺失,还是觉得雁国全围着你一个人转。

徐知乎脸色顿时难看,那又如何。

“认清你的身份,你挺多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四!”

“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听了,心里没有什么起伏:“你有没有想起过阴画?”

那个嘴闲不住的算子?提他做什么。

“他说我祸国,当时我还不信,觉得他信口雌黄无端污蔑,恨不得杀了他解恨,现在想想,是我自己无知了,他也没有说错,看看现在的样子,何止祸国,我就不该还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天生没有成全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子,又贪这人间牵绊,怜我自己生死,还自不量力,阴画也没有说错,或许他一开始说给皇上,让皇上把我处死,也没有什么不对。”

徐知乎隐约想起他要算那一子,一子……徐知乎不自觉的看向端木徳淑,若他命中真有一子,只能是她,徐知乎不盲信,也不强求:“你在乎。”

生灵涂炭,谁敢说谁不在乎,她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也没有那么在乎了,是变坏了吧,同情心都淡了:“就那样。”

“我和宗之毅会好好谈谈。”

端木徳淑闻言忍不住笑了,徐知乎啊徐知乎,亏你聪明一世有些事上为何如此幼稚,谈谈?“你觉得能跟别人怎么谈他的妻子,让给你……徐知乎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徐知乎忍着火气懒得跟她扛。

“就算宗之毅再看不上我,男人就没点自尊吗,若是有人给你谈我,你应吗?”

弄死他。

“你还真考虑,你就这么喜欢这具皮囊?”

徐知乎不答话,如果可以选择,他看也不想看端木徳淑一眼,根本就不是他会欣赏的女子样子:“你又怎么知道宗之毅不会跟我谈,别人谈不了那是筹码不够诱人,若是我未必不能让宗之毅满意。”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老徐是谁啊?脑残!自然什么事都能做成的!端木徳淑无不讽刺。

“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多重要,你以为西地献上的俘虏不会令他满意?”徐知乎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有些疑惑:“满意到想换了我?”

“你觉得呢?如果我给他的条件够,颜面也够,你觉得你有什么重要的。”徐知乎说着伸出手摩擦着她的后颈。

端木徳淑握住他的手,推开:“预祝您心想事成。”

虽然兜了一圈有些麻烦,但事已至此,总是要解决,徐知乎并不畏惧与宗之毅对上,权势越高,得到的东西越多,舍弃就越难,而女子就越发不重要,不是吗。

端木徳淑并不心寒,她若是宗之毅,现在就让她自己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脏了他的地方,只是:“你要我回去做什么?我可是有前科的,不敢保证会耐得住寂寞。”

徐知乎温柔的拍怕她的头:“不要企图刺激我,我保证那不是你想看到的。”

端木徳淑冷笑,真是自大:“宗之毅心里肯定也觉得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

徐知乎的手掌定住。

端木徳淑仰起头:有本事捏碎它,长着也是浪费地方。

徐知乎盯着她,低头。

端木徳淑奋力反抗,狼狈的从他怀中钻出来,瞪着他:“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前面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嫌累——”

徐知乎脸色铁青,颜面挂不住的想掐死她,她简直。

端木徳淑擦擦嘴角,站在凉亭边上,轻纱紫裙,气质高洁,但现在看着真是讽刺,都是两具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错的皮囊,内里早已腐朽到不能看了。

“别忘了当初是谁主动的!”凭什么瞧不起人!我就是想了又怎样!徐知乎突然上前两步,抱住她直接吻上去,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偏要!

端木徳淑推开他的手。

徐知乎牵制住他,不让她反抗一步!

“唔唔——唔唔唔——”

徐知乎猛然放开她,擦擦嘴角的血。

端木徳淑瞪着他,嘴角亦残留着血迹。

血从徐知乎嘴角滑落,越聚越多。

端木徳淑有些累的坐在边上,手腕有些酸疼。

徐知乎就不明白了,他哪里做的不好,他是对她不够好,还是自己不够好,到头来凭什么就换这个结果,喜欢雷冥九是不是!宗之毅也可以是不是!以后你想都不要想!你身边只能有我!

徐知乎上前将她钳制在回怀里,问下去!

端木徳淑像被人激怒的野兽,拳打脚踢,头直接往徐在乎脑袋上撞:“徐知乎放开我……徐知——”一道血痕从徐知乎眼角直接划到下巴。

徐知乎浑然不觉!不愿意是不是!他做什么都不愿意道歉也不愿意,一腔热情忍不住最后不知道能看到什么!你凭什么不愿意!我有哪点让你不愿意!你本来就该是我的——

“你碰!你就死给你看——”

徐知乎立即气喘呼呼的放开她,站定,指着近在咫尺的柱子:“你死!你现在就给我死——”谁不死谁是孬种!

端木徳淑陇上衣襟,胸口剧烈起伏的盯着他,站起身,禽兽不如的东西!瞬间冲过去抱住他更个人摔出亭子外,抓起花丛中的石头往他头上砸:我让你抓我!让你强迫姑奶奶!让你他娘的随便吻我!谁让你碰了!

端木徳淑砸的毫不手软,势必要把他砸死了才甘心。

徐知乎被她砸的鲜血淋淋,整个头都懵了,不是不能制止她,徐知乎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的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恨不得砸死他!如果是!那最好趁现在砸死他!大家都清净!

端木徳淑骑在他身上,眼睛通红,砸的手臂发麻!下了死手!

少忧冲过来!二话不说将皇后甩品易身上,不敢瞪那个女人,又不敢怨自家奄奄一息的主子!只能自己不争气来的晚了!

徐知乎不走,脑子不清楚了也死死的瞪着端木徳淑!你砸啊!最好砸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不死一个谁也别想清净!

戏珠、明珠,仔细检查皇后娘娘的伤势,确定都是徐相身上的血后松了一口气,松口气后忍不住又埋怨,您这是想干嘛啊?把徐相砸出个三长两短来皇上回来就能当您是受了委屈的吗,你留着劲,让他们打去不好吗。

品易从皇后娘娘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徐相被他的人抬走,心中涌出几缕悲凉,相爷很在乎吧……

“谁再放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进来!谁就去死!”

品易看着他们娘娘,头上的朱钗已经散了,衣襟凌乱的系着,眼睛喷着火雾,但看精神气,冲出去定还能再砸相爷几百回合。

品易心里叹口气:“扶娘娘进去梳洗。”说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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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谁决(二)

……

徐老夫人听到儿子回来后的惨状什么都不想说了!冤孽!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徐姑姑看着老夫人扶着小丫头的手步履阑珊的出去,心中顿时凄凉,要强了一辈子,到了含乳弄孙的时候缺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偏偏就要是端木家的丫头!为什么偏偏是她!

以为她儿子定然不会着了那个死丫头的道,结果……

……

一个月后。

皇城外猎旗招招,万里官道的尽头锣鼓喧天,百官站立,子民夹到而迎。

徐知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前方的路还没有来报的信使,证明皇上还在五里之外,可徐相在这里站着,剩下的人也不好说先去旁边坐坐。

众人心中不解,但也没人敢问的智能陪着站定,好在春风怡人,植被繁茂,也算踏青的好去处。

贺南齐余光看看周围,相爷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

王大人:那又怎么样,不好利落了人家也敢出来,再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相爷怎么弄的。

贺南齐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在算自己的好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前些日传相爷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的,哎,事到如今所有知道的人只能咬定不知道。

年迈的陆国公活动活动脚踝,这要站多久,看眼前面的礼部尚书米大人:“去看看相爷是不是站早了。”

米大人看看贺南齐:去看看相爷是不是站早了。

贺南齐急忙摇头,示意米大人看端木尚书。

米大人拽拽拉大哥的袖子,心想也对,慕国公是国丈,说一句话也不算不敬:“国公爷,您看年纪大的官员都要受不住了,是不是……”

端木瑞往后看一眼,凑近米大人小声道:“我说不合适……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像也是,你家老大还没有判呢。

贺南齐看眼王大人:慕国公不知道?

王大人:知道了还敢站在这里,早引咎自裁了。

荀故风不动声色的上前,目光未在徐相的伤口上停留。

徐知乎随后宣布让大家到旁边休息一二。

贺南齐就不懂了,荀故风怎么做到的,当年皇上对他可不薄,哎。

王大人:皇上对你就薄了。

贺南齐: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天要亡我雁国!

……

——报——皇上大军三里之外。

百官整肃,锣鼓喧天,大地几乎都能听到铁骑进京的震动声,在这振奋人心的时刻,即便是被分了心的贺南齐等人,也忍不住摒弃一切杂念共享这一刻盛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锣鼓更急,旗帜招展,皇上的马匹露出一道声音,呼喊声锣鼓声以冲破天气,地炮齐鸣,龙腾虎跃,京城上下一片热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一身长跑,英姿焕发,眼睛里闪动着耀目的身材,他是有资本的一代帝王的意气风发。

宗之毅下马,比座朝这些年更精神抖擞,仿佛筋骨都活动开了。

徐知乎上前一步:“欢迎皇上归国。”

宗之毅拍拍他的间,良臣将相,没有他在他也不会这么放心。

徐知乎神色淡淡。

宗之毅已经习惯也不差他一个热情的,就是徐知乎脸上这是怎么了,一块一块的,他这是干嘛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好问臣子的私事,宗之毅也不感兴趣,以徐知乎的身份什么报复不回去。

宗之毅兴奋的穿过人群,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家儿子,小兔崽子,让父皇看看!

荀小甘立即让人把他推走,他可不要被老爹弄前面被人观赏,不过老爹超棒!好威风!

荀小甘整个人还是希望冲到老爹面前,与他共享这一刻的,但是他不能——

宗之毅冷哼一声,又哈哈一笑!没出息!谁还能吃了他吗:“走!起驾回宫!”

皇上凯旋的队伍绕城一圈,宗之毅虽然不会傻乎乎的真的去绕城,但是经过京城各个主干道,依旧少不了万民欢呼,更有大胆的婆子向皇上的轿撵上扔了各种瓜果蔬菜。

贺南齐觉得,以皇上的魅力,要什么女子没有,也许皇后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都年纪一大把了。

……

福寿门外早已候满了恭迎皇上的宫妃呢,窃窃私语翘首以盼希望能见到思慕的那个他。英雄美人,无需春光大好亦是诗词一篇。

静妃等府邸的嫔妃们早已过了候情郎的年纪,像等待自己的亲人一般心疼着他是否冷了热了是否瘦了胖了。

沛妃拢拢耳畔的碎发,花开正艳,自家孩儿的父皇,有过缱眷美好的时光,怎么能不在心中翘首以盼,盼他归来盼他闲话家常。就是平日情再淡着再不在意,亦是自家男子。

娇贵人手帕都要攥碎了,唯恐自己今天不够好,不够漂亮,他不能第一眼看到自己,会看到吧,定然会的,皇上走时明明那样念念不舍怎么会忘了她……

周美人想到这里羞红了脸庞,觉得心上人只为自己一人归来般真心相盼着。

应格儿搅着手里的帕子,眼圈有些发红,她还没有爱的明白,他就走了,留她孤零零的享尽相思之苦,你可知我的苦楚……

端木徳淑昨晚吹了些风,头有些发闷,皇上车驾虽进了城,回来不会这么快,坐在后面的座椅上养神。

那些让她生不如死的残局、见不得人的事都被她揉搓了揉搓扔到良心身后见鬼去了!所以她依然坐在这里,没有丝毫愧疚。

吉梧开心的来报:“娘娘,皇上到正午门了。”

那你喊什么,不是还早!

“到正午门了。”

“皇上到正午门了”

“西北之地风沙如此大,不知道皇上的脸有没有影响?”

“乱担心什么呢,皇上自然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

端木徳淑听了一耳朵,眼皮抬了抬又垂下,她们高兴就好。

——报!皇后娘娘皇上进内城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知道了去探吧,哪都显得出你来。

……

文武百官将皇上送至宫门之外,高呼万岁恭送皇上回宫。

直到皇上的銮仪再也看不见才起身。

贺南齐、王大人、苏天旗、等不自觉的多战了片刻,不自觉的看眼前方已转身的徐丞相,早已没了前几日的轻松,心里沉甸甸的压抑。

抬头看看春光明媚的好天气,真的是天不佑我雁国吗!江河万物,一草一物,你真的忍心吗皇后娘娘?

……

吉梧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娘娘!娘娘:“皇上过宫门了!”

等待的宫妃们一阵骚动,嘤嘤耳语无限缱眷,妖娆姿色都是情怀,紧张期盼的情绪在众衣着鲜亮的女子中蔓延,不是春光处胜似春光出。

端木徳淑起身。

后面伺候的宫人立即把座椅搬了下去。

她似群人点睛之笔,所到之便是繁华美卷,她静静的上前,红衣凤冠,芊芊之姿,端庄谦和,

心中平和的如今天的天气,当的起一代帝后的风采,谁能窥见里面半分龌龊,就是这样她心里亦没有一丝心虚压抑之感,等待命运加注她身上应有的惩戒和打压,无惧无畏。

帝皇车辇,皇家仪仗。

宗之毅身处高位,望着阔别几日的家园,亦有些被激起的动容,京中繁盛之地,他的故土家人,又是人生好时节,怎么能不心神疏朗,心怀壮志,所见处皆是人生无限春光。

等待他的妻女,他那不争气但依旧建在的嫡子,我已握在手里的西地,虽然镇西王不幸离逝,有些可惜,但瑕不掩瑜,他心中的野望已经迈步最稳健的一步,接下来便是他雁国称雄这片领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皇上回朝!”

344谁决(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皇上回宫!”

宗之毅负手下撵,两旁是绵延的宫殿,高达的福寿门,门前是他妻子家人,在外近一年回来看到娇气幼子,心中无限动容。

宗之毅俯下身亲手扶她起来,他走时她还怀着身孕,如今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吧,辛苦你了。

宗之毅暗暗握了她手臂一下:我回来了。

端木徳淑身体本能的抗拒,自我厌弃加上突来的烦躁,险些没有将他的手挣开。

可她到底不是什么申请都摆在脸上的年纪,即便心中自厌,即便觉得徐知乎脸上的伤,现在依旧好不了让宗之毅见了个正着,也依旧神色淡淡。

怎么了?高兴傻了。

端木徳淑勉强扯扯嘴角,却无法感受他传递的温暖,就像此刻明明站的这么近,也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一样,现在的她,无法再付诸曾经的心境,感动他的感动:回来就好。

孩子气,宗之毅想点点她的鼻尖,碍于人多没有抱抱他越发不好伺候的妻子。

周美人眸光流转的落在皇上身上,如娇似嗔,思慕之情溢于言表。

宗之毅扫了一眼没有回应。

静妃含笑的上下打量了一圈皇上,便知足的收回目光:回来就好,皇上好便好,好便好。

应格儿眼里含着泪,悄无声息的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心中以是思念重重。

“行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

宗之毅的目光又回到端木徳淑身上:“辛苦你了。”

端木徳淑笑容淡淡:“哪里,都是阿静和桑儿的功劳,臣妾不敢当。”

宗之毅嘴角有一丝僵硬:说你的功劳认着就好,又什么好推脱的!非要把自己弄成墙上的皇后才高兴!宗之毅有些不悦,他德胜归来,她不说像他一样高兴,像后面的嫔妃一样争宠,至少也该有个表示,到现在也没见她给过他一眼暗示。

宗之毅的心情莫名被弄的不好了三分,形式化的签了端木徳淑的手往回走。

人群自动分开。

周美人突然啊了一声,想皇上的方向跌去。

宗之毅顺手扶了她一下。

周美人立即站定,波光流转万千风华的嗔了皇上一眼,又娇嗔的瞪了身后的人一下,端的一副勾人的样子。

宗之毅下意识的看眼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觉得还行吧。

宗之毅顿时没了调情的心情。

娇贵人跺跺脚,气死她了!

锦瑟站在两人对面,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皇上这才刚回来,戏就这么多,今晚不会不懂事的就开始这疼那痒了吧。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后宫女子本就是为得一人青睐,可悲吗?不,总之像她这样做来如今都恶心了宗之毅的人好多了,何况年轻气盛的姑娘,有梦想总归是好的,若是能多梦几天就多梦几天吧,人生苦短,总要任性过、美好过才算圆满。

娇贵人眼见皇上要走远了,急的失了方寸,人都要哭了:“皇上……”

宗之毅回头看她一眼,牵着端木徳淑的手往回走,声音很低:“你呀,有时候也机灵点。”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看一张冷脸。

端木徳淑已经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不激灵的了,现在让她激灵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慢慢的走着,宗之毅突然调节气氛般的问:“徐子智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气氛瞬间跌入谷底,戏珠险些没有吓死!只有品易、明珠尚且能不要脸的撑着。

端木徳淑撑的最淡定,波光如月的眼眸中翻滚着随时咬破遮羞布的疯狂,声音带着勾人的恶毒:“皇上觉得呢?”

宗之毅心神微震,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看她还敢不敢这样看人!若不是场合不合适,非让她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不能撩……

宗之毅突然凑她耳边轻声道:“朕想你了……”说完指腹悄悄的碰了下她的耳朵,各种意味不言而喻。

端木徳淑无一丝波动,甚至阴郁,想这具皮囊的人多了:“你不是问徐子智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明珠看品易一眼。

品易神色淡淡。

“嗯,怎弄的?”

端木徳淑眼中带着嗜血的怨愤:“你猜……”猜的出来吗?

“朕猜啊……”勾的他哪里有功夫。

品易突然开口:“娘娘,您看墙边的牡丹开的多好看,大公主还说要带娘娘来看呢,结果娘娘先看到了。”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眼。

品易神色自然。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粉饰太平!天真!大臣的脸怼皇上脸上的时候你觉得他就有脸了!本宫这是日行一善!

品易无奈,他的娘娘性子越发乖戾了。

“朕猜他是被夫人抓的!”

随便你怎么猜,端木徳淑到底因为‘大公主’三个字收敛几分。

……

凤梧宫内。

宗之毅揽着端木徳淑的肩,心神还没有恢复,自己的妻子,一年多未见……

端木徳淑没那个心思,直接推开他,声音平静:“刚回来,风尘仆仆的去洗涑吧。”

“这里又没有外人……”夫妻温存谁管的着。

“去洗涑吧。”没心情。

宗之毅岂能没有脾气,小意是情趣,冷脸就是不识好歹!这些年谁敢拒绝他的意思!

宗之毅转身去了浴室!

品易一口气叹的比一年都长,娘娘是要造反啊。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示意欣圆去伺候着,下一刻,疲惫的揉揉眉心,深知自己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可就好像控制不住一样,忍不住……

品易上前,接过娘娘手里的动作为娘娘揉着眉心。

端木徳淑不禁苦笑:“我估计是疯了……”

品易声音很轻:“娘娘只是还不习惯。”

习惯什么,习惯不要脸吗!那她还真是要好好习惯习惯。

戏珠为娘娘倒杯茶:“娘娘,您别多想,徐相他——”

端木徳淑立即扫过去。

戏珠咽口吐沫:“他不见的敢……”

“不是他的事!行了行了,别按了——”端木徳淑起身,去后院伺候她的花草,降降燥气!

晨露已散,嫩芽盯着孱弱的生命力倔强的铺在地表。

端木徳淑松着泥土,长裙落在地上沾染了湿气也依旧未觉,心情已经平复了几分。

宗之毅沐浴出来,梳洗整齐,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经宫人指路,冷着脸来到了后花园,负手而立,看着摆弄花草的她。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刚才想了很多。

宗之毅说心里数不出什么感觉,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不敢说她会热泪盈眶,但总该有一点情绪吧,虽然他也过了非要她一个反应的时候,可也不至于一个反应都没有:“小十二呢!”

“在静和宫,让戏珠带你去吧,戏珠——”

宗之毅没有动!

戏珠也不敢动!

端木徳淑却很淡然,是真的淡然,她到底是什么都没做好,弄的现在这个局面。

端木徳淑放下锄头,直接坐在地上:“宗之毅。”

宗之毅看着他!帝王天相!冷肃绝杀!此刻他是高高在上的雁国之帝!

端木徳淑却没什么感觉,“你刚回来跟你说这些可能不合适,我想和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宗之毅觉得她疯了!

“当然了。可能不合适。”

废话!你也知道不合适!帝王和离!你问问慕国公可敢!

“所以我就想着,还是出家比较合适,我的嫁妆里有一座寺庙,与皇家没什么关系,我们分开后,我打算去娘的封地,以后路远且长也免得皇上看到我碍眼。”

“端木徳淑!”宗之毅气的脸色发青:“朕就当你魔怔了!什么都没有听见!”朕哪点对不住你,还是皇家对不住你!你既然要出嫁!和离!你凭什么说和离!

“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本就是先帝的指婚,虽然一可是没有情分,看也打过闹过,如今你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你才好,彼此感情总有淡的时候也有想任性的时候,所以,宗之毅我想离开了。”

宗之毅的心像突然被人挖了一个深洞!离开!端木徳淑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摸着你的良心!有没有想过我!我们成婚十多年!你最后来一句感情淡了!你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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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谁决(四)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感情淡了?!”宗之毅再没有听过比这更荒谬的理由!:“端木徳淑你觉得你嫁的是街头宗一还是宗二想换还能换一个!”

端木徳淑皱眉,看着染了怒意的他声音依旧非常平静:“我又没有说换,不是说了吗,你若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出家。”

你还敢替换:“就因为朕撤了慕国公的职!”宗之毅气的火冒三丈!若他不是帝王,她现在是不是要卷铺盖回家了!反了她了提和离!

“不是。”那个不重要:“我出家你对外也好说话……”

我好要谢谢你为朕考虑了:“我就当你昏了头!好好想想你该不该说这些!”出家!宗之毅被她气的心口发疼:“给朕起来!”像什么样子!堂堂皇后开口和离闭口出家!整个皇宫哪里对不住你!

赞清快步走过来,垂着头低声道:“禀皇上,徐相在外求见。”

宗之毅皱眉,干什么!没时间!“今天不处理国务。”

品易凝眉,看向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没什么变化的站起来。

宗之毅瞪着端木徳淑!回来第一天就给他如此胡闹!真是他的好贤后!

赞清为难的再次上前,他觉得徐相神色不对:“回皇上,相爷说有要事求见!”

“能有多重要的事!”

端木徳淑叹口气,看来不用她给她自己找要脸的台阶下,徐知乎就恨不得她死个痛快了,待会恐怕不是她要和离而是宗之毅要废后。

品易瞬间看向吉利。

吉利心领神会,悄然从后面退了出去。

宗之毅到底顾念徐子智几分,他若是说要事定然是关乎国体:“你好好想想你说的是什么话!”宗之毅看她是疯子!“等朕回来你最好已经想好了!你爹和兄长!朕罚的对不对!”这种事也敢跟他闹情绪!她不是魔怔了是什么!说完烦躁的转身向乾心殿走去!

端木徳淑看他走了,平静的看向品易:“你让吉利去做什么?”

“……”

端木徳淑叹口气,看眼地上新出的幼苗:“他不会答应你的。”徐知乎认知有问题,他根本听不懂吉利的人话,所以趁着宗之毅那股劲还在,两人最好直接掐死,清净。

端木徳淑说完,蹲下身,继续松土,弄好了,也好卸钗着素,等着被赶出凤梧宫。

戏珠抓着明珠的衣袖,都要哭了:相爷来作什么啊!他还嫌弃不够乱的!

明珠何尝不着急!打死她也没来到相爷会过来!“不要急,或许我们只是自己吓唬自己……”

……

宗之毅步履大开!好好的心情被端木徳淑轰的一干二净!就那么一点事,还没有问问他的意思,她自己先闹上了,她多大了!还是觉得她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徐爱卿来了。”

徐知乎静然而立,没有跪,亦没有请安,他平静的看着宗之毅走过来,顿时皱了眉,脸上冷了几分!他换了衣服,宗之毅最好没有碰过她!

宗之毅走了两步,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回头看看赞清是不是哪里不对?

赞清注意到相爷没有跪,他还是回城时的衣服,就这样站在殿中看着他们走进来,是不是……不太对?

宗之毅视线落回徐知乎脸上,他脸上的伤太过显眼,不避讳的呈现在人前,不奇怪才怪:“老徐,你脸上的上怎么弄的。”

徐知乎看向赞清,声音一如既往的祥和:“我与皇上说会话。”

赞清觉得相爷不对,相爷刚才绝对没有请安,不禁看眼皇上。

宗之毅冲赞清点点头,顺势坐在椅子上。

赞清想了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呢?何况这里是乾心殿,能有什么事。

赞清恭手将人带出去。

宗之毅心情尚算可以,实在不行了,慕国公一家官复原职,还能让她真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怎么了?这么严肃?”不会真跟夫人打起来了让他做主吧,那他可是帮里不帮亲的。

徐知乎看着宗之毅。

大殿之中的两人年龄相仿,气质却迥然。帝王至尊,一国之相,一座一立也各有各的风姿。

徐知乎不是没有脸面,更知礼义廉耻,话到嘴边也知道他的话立不住脚,可,事已至此,让她夹在婚事与伦理之间像什么样子!有脸是吗!她觉得好看,他还觉得不好听:“你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宗之毅放下茶杯:“怎么突然说这个?”

徐知乎缓缓开口:“我有过一位喜欢的女孩。”徐知乎声音一如往常般平稳没有起伏,只是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无可奈何

嗯?赐婚?“……”

“就是太自以为是,女子中……她恐怕觉得她自己是最好的,脾气骄纵,父母娇惯,喜欢人时也而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赐,觉得我定然什么都会依了她,而我呢,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有很长的时间去等待去发现,就是惹恼了她,她定然也是最喜欢我,除了我,我不觉得她会喜欢谁,她脾气不太好,长的太过明艳,做一府之主过于闹腾,收不着脾气……”

宗之毅脸上隐隐出现一抹怒色,虽然他话中的人记忆已经遥远,但非常熟悉。

“但也不是不能相与,毕竟心之所向,以后也可以慢慢相处,我禀明家母求娶之意……”

宗之毅脸色铁青的看着他!“够了!”

“圣旨下达时我不在京中……”徐知乎看向宗之毅。

宗之毅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你在京城又怎么样——”

你说呢:“她嫁给你是我没有料到的……”

那她也是我的妻子,我儿女的母后!

“我以为她会抗旨不遵——”

“凭什么!嫁给皇子与嫁给你相比!她有什么理由不选择我!”

徐知乎静静的看着他。

“你少跟朕提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那就是过去!想清楚她是谁的妻子,谁是她的丈夫!”凭什么抗旨不遵!凭你是徐知乎!凭你——你——

宗之毅看着他平静的眉宇,一时间吐不出难听的词,堂堂徐家的长子嫡孙,京中皇子也要避其锋芒的人物,他有什么不敢不能的,所以敢这样直白的撞过来!敢这样跟他宗之毅说话!

宗之毅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伤,最明显的一道从眼角到下巴——“你们——”

宗之毅想到徳淑反常的态度,骤然眼睛通红:“你对她做了什么!”

徐知乎冷静的看着宗之毅:“微臣一人做事一人当!”

宗之毅突然暴起!一拳打过去!

徐知乎直接避开,脚步纹丝不乱,声音更冷:“宗之毅!别一副深情不悔的样!成婚十多年你该腻的也已经腻的,现在再谈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若论感情,后宫之中你不可能一个没有,更别说如今的外族女子深得你的宠爱,虽然都是你的女人,别人不可商缀,那我们就事论事!

第一!我没有对不起你,在说服雷冥九帮你打天下的时候基本就已经还清了,女人家国,男人都知道该选什么!当时我并没有逼迫你!亦算全一场君臣情分。

第二!端木徳淑没有对不住你,说雷冥九给我面子归于你的麾下不如说是他给仙儿颜面,我帮你亦是徳淑是你的妻子,我们两个不敢说文武同谋,但我敢说如果没有我们,你和朝廷这场仗推迟十年,且在我和雷冥九不归于先帝麾下的情况下,你和朝中军队五五分摊,因为五殿下六殿下都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不比你少任何一份胆识,若不是他们两个都死在你的封地,所有胜败都要两说。

所以,与其说你给了仙儿天下之母的尊贵,也能说仙儿给了你登上九五之尊绝对优势!

第三!你和他不过是先帝老糊涂的一道圣旨!我在,这道圣旨就算下达了,我也会让先帝吞回去!

第四!也是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要了她,就不允许别人再……”碰!

宗之毅直接打过去!

徐知乎瞬间还手!

宗之毅本是武战天下,霸主称雄,招招直取徐知乎命脉!

徐知乎看似文臣一脉,诸子百家智囊为首,很多人都忘了他亦是三路大军的首领,武学一道从不输人!

乾心殿内一片狼藉,霹雳啪啦一阵巨响。

赞清听的胆战心惊,这是怎么了!

宗之毅像被人激怒的狮子!

徐知乎是冷静的狩猎者,他不怕激怒宗之毅,也不畏惧跟宗之毅摊开说话!何况端木徳淑本就不属于他!这么多年他早忍够他了!

赞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惊的不断向里看,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了呀!

“宗之毅!我有没有胡说,你可以问问先帝,若不是他横插一扛,等我回来便是去端木府求亲,有你们宗家什么事!你若是觉得助你登位这个话题让你难堪不想承认也不用恼羞成怒,没有我和雷冥九未必有你的今天!小仙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欠你!”

“你少跟朕说那些!亏朕还觉得你堪称雁国表率,你说那些话那一句行的正站的直!我与徳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无媒苟合有什么好说的!朕更不需要你和雷冥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想强占我妻!简直不堪为臣!”

“你的臣子不做也罢!”

“来人!”

大批当值禁卫一哄而入!

“将徐知乎拿下!”

禁卫军当场傻眼,相爷和皇上!再看着纷乱的乾心殿吗!这是——

“都愣着干什么!把徐知乎拿下!生死不论!”

别说禁卫军,赞清都傻眼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若是别人拿就拿了!错杀了也没什么!可此人是相爷,是相爷啊皇上——

徐知乎不卑不亢的站在人群中,神色不见一丝惊慌,虽然两人均有些狼狈,可徐知乎面对涌进来的大批侍卫没有一点感觉!

“想抗旨不尊是不是!给朕拿下!格杀勿论!”

大殿内落针可闻,过了一会,又胆子大的向徐知乎走进几步。

闯进来的时禁卫军立即分成两派,一派已经护住了徐相。

赞清顿时睁大眼睛。

禁卫也马上发现事态不对,剩下的快速向皇上靠拢,庇护皇上安危。

宗之毅真是长见识了!他真是长见识了:“不愧是一国之相!真是雁国好丞相!”

“皇上却不是雁国好君主,皇上仔细想想微臣的话,可有一句不敬一句不妥,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还有皇上……”徐知乎看着周围的人马:“这真是皇上想看到的,若是皇上想好了,在下也权力配合!”徐知乎说完带着人转身离开!

宗之毅砸了乾心殿所有能砸的东西!“啊!——”徐知乎那句‘我要了她’让他呼吸困难!心痛如绞,他怎么敢——怎么敢——

赞清看着这一切已经傻了!完全去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皇上刚刚德胜大归,朝中一切安稳,国泰民安,万民欢迎,这——这一转眼是怎么就!怎么——“皇上!要不要调大军进京……”相爷这明显是要反啊!为什么偏偏是徐相!那可是徐相!岂是好对付的,简直要死了!

宗之毅冷笑一声,调军?当年徐知乎把第三路打乱除了归家的就是融入火翼军和雷家军!外面的大军有多少总兵是他的人,他娘的还没有算过!徐知乎你真是好样的!为个女人隐忍这么多年!竟然是端木徳淑!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皇上……”

皇上?!这皇上谁来坐还不一定!他这是有备而来,打他个措施不及!雷冥九死后,雷家军还没有战后规整,这些唯雷冥九言听计从的人,若是大战,徐知乎会不想办策反?脑子是个好东西,能转过徐知乎的却不多!

一对比!雷冥九比他像人多了!

宗之毅憋屈的几乎呼吸不过来!他竟然碰徳淑,他竟然敢碰徳淑!宗之毅比死了还难受!他怎么可以!

宗之毅恨不得将徐知乎大卸八块!往日有多倚重,现在心里就有多恨!夺人发妻此仇不共戴天!

……

少忧见徐相带着人出来,心里已经有数,冷静迎上去,服侍相爷离开。

只是少忧有一件事不明白:“夫人……”不一起带出来吗?万一宗之毅恼羞成怒。

“走吧。”徐知乎心中平静,宗之毅没脸去对峙!即便对峙!他近一年不在宫中,又能把凤梧宫怎么样!而且,为了睡腻的女人,气消了之后宗之毅未必肯为她内耗!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不是吗。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冷笑!扯动了脸上的伤!端木徳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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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谁决(五)

宗之毅越想心里越难受,一口气堵在心里快把他憋死了!强了他妻子还让他还考虑个破天下!当年没有让他选择?说的好像他一定会卖妻求荣一样!如果是当年让他选!他未必会选择江山!心里战术用到他身上,徐知乎你是多在乎!天下女人死绝了吗!你非要有妇之夫:“宣苏天旗进宫!宣苏天旗进宫!”他敢动他的女人就想好谁死的更快!

赞清急忙应答,跑了出去,他几乎要疯了,这是要亡国啊!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赞清吩咐完,急忙去了凤梧宫!皇后娘娘您不能不管啊!

……

少忧听到宫里的动静,立即调遣自己的人马。

徐知乎站在窗上,望着窗外的竹林,神色无波无怒。

……

品易闻言,没有让赞清进去。

“品易你要做什么!事关国体不是我们恩怨的时候,你快让开!”

“你还是别打扰皇后娘娘了,娘娘未必管的了这件事!反而会让事情加剧,若是皇上以后问到娘娘,娘娘定然不已内战为出发点就是。”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该走了,吉利!送客——”

……

苏天旗觉得自己要死了!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他,皇上传谁不好,哪怕是慕国公也可以,为什么传他!

苏天旗紧张不已,换朝服的空档还不忘将传旨的小太监叫来,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探探有什么风声。

传旨小太监哪里喝的下去,他心里更急,将相爷和皇上险些兵戎相见的事说了一遍:“苏统领,您可想想办法吧,会闹出大事的。”

苏天旗折袖的动作顿时僵直几分,何止要闹出大事!是已经闹出大事了!如果能选择他丝毫不愿意这时候自己被重用!为一个女人,皇上千万要想开啊!相爷喜欢给了相爷就是,两人私下里解决了不是更好,招自己进宫做什么!

苏夫人为老爷整理着官袍心情很好:“皇上回来就召见老爷,可见对老爷的重用。”

苏天旗丝毫笑不出来,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心殿内已经焕然一新。

宗之毅坐在主位上换了常服,人已经冷静一二,在苏天旗来的路上,他心里过了无数遍徐知乎的意思。因为是徐知乎,也不容宗之毅不一想再想。

徐知乎并没有在他回城时发动政变,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准备不充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第二,他觉得事情非常好处理,比如,端木徳淑是能用天下苍生交换的。

宗之毅静静的坐着,从他建业、业成到现在十多年,他也看了徐知乎十多年,若是跟他开战……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看苏天旗一眼,苏天旗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现在呢,他是否衷心依旧,如果自己对着徐知乎都会再三思索,他们这些切实感受过徐知乎实力的人战场上只会想的更多,不用战,先弱了三分,而他们对徐知乎的实力却一无所知。

“朕远征这段期间,朝中可有什事情发生?”宗之毅说完看着苏天旗。

苏天旗从未觉得自己脑子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仔细思索的疑惑神色都表现的恰到好处:“没有啊?”有,有:“皇上可是问慕世子与国公爷的事……”这些事说好处理也好处理说不好处理也不好处理……

宗之毅看着他的神情,莫非……徐知乎没有任何异样:“徐相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伤?”苏天旗佩服自己竟然憋笑的出来,生死大事,他怎么能不用上余生所有的智慧!

他能接受皇上征战徐丞相,能接受身先士卒,但绝对不接受知道皇后、徐相之间的丑闻,这种事,先不论皇上与相爷是否打起来,他都要死!如果两人不打,他更要死!他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不是苏夫人打的吗?”

宗之毅挑眉:“苏夫人如此乖戾?”

“徐相这样专心如一的人也有惹夫人如此凶残的时候,不过,都是下官等无畏的揣测,微臣觉得应该不是吧,想必而言还是情人啊徐老夫人的可能性大,两者比较又是前者可能性最大,不是都说徐相有位红颜知己吗?”

宗之毅立即警觉:“谁说的?”

“戏文里唱的啊,京中人人都知道,徐相为此恼羞成怒还杀了当红的名角,可惜啊可惜,那可是一把好嗓子……”苏天旗说起来颇为唏嘘,但也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以为意。

宗之毅蹙眉:“京中怎会唱出这些?”

这?谁知道:“皇上是怀疑……”

宗之毅看着苏天旗的神色,一时间心里转了无数种可能:“朕将京都托付给你,宫中一切可安好,皇后娘娘可对慕国公府一事有想法?”

莫非皇上不知道?还是说皇上再试探?苏天旗觉得是后者,但他不畏惧,不枉他这几个月在家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回皇上,下官惭愧,皇上亲征没多久皇后娘娘便病了,后来一直时好时坏,是太医院一直照看着,至于国公府的事……”

苏天旗停顿一瞬恭手:“慕公国夫人进宫多次,世子时,更是频繁进宫,但,一切还好吧,只是……”

只是什么?

“镇西王灵柩入城的时候,微臣亲护皇后娘娘远远的看了一眼……”说到这里,万分愧疚的垂下头,毕竟镇西王对皇后娘娘的心思……哎,一言难尽啊。

宗之毅现在看这些人的神色,觉得常讽刺!所有人都认为雷冥九痴心妄想,却没有任何人想过徐知乎也有不臣之心!

……谁会想到!徐知乎眼瞎吗!要什么女人没有!京中多少女人只要他点头,就是为妾为奴也前赴后继!

这么多年!全一副道貌岸然的龌龊相罢了!端木徳淑可从来不是良家妇女的典范!年少的时候可以说性子乖张也不为过,谁能想到徐知乎中规中矩的人竟然会看上她!

可如果徐知乎一定要喜欢一个女人,好像也只能是她!

宗之毅不禁想到她刚嫁给他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娇也说的过去,什么时候她所有的灵气都淡了的。

宗之毅靠在座椅上,脑子里乱成一团,烦躁的想杀人!想笑又不是要笑什么!徐知乎你真是会选人!

徐知乎不惜为她与他对峙!哈哈!徐知乎你想证明什么!你比我更爱他!你凭什么爱她!

宗之毅烦躁挥挥手让苏天旗下去!你以为你的爱很了不起!所有人都该感恩戴德!你以为只有你配!

宗之毅焦躁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哐当——砸在地上!他一样爱过!不必你少!

可徐知乎真摆在台面上,宗之毅发现他并不敢去质问,徐知乎与他共同摆在端木徳淑面前,他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有几分胜算。

若是以前,宗之毅毫不怀疑端木徳淑会选择自己,现在呢……

“我要和离?和离恐怕对你不太好办,出家也行,我嫁妆里……”

宗之毅烦的不行!脑子里嗡嗡作响!好的坏的、情浓时清淡时,唯独没有想过,她可能不再属于他……

她明明是他的!现在随便冒出一个人来就来否定这一切凭什么!凭什么!

端木徳淑是他的发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赞清看着苏统领神色自然的走出来,还与自己客气的寒暄了两句,顿时脑子里全是问好?这是怎么了?莫非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前一刻的事是幻觉!

苏天旗从皇宫出来身形神色丝毫未变,一直撑到了轿子上,轿帘落下,才浑身瘫软在虚脱下!说自己刚刚死了一次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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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谁决(六)

这是要亡国啊!为了一个皇后娘娘相爷这是不管不顾了!相爷那样通透的一个人,这是要闹什么!“回府!快回府!”

……

乾心殿内,赞清一动不动的候着,皇上已经这样坐了两个时辰了,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怎么了!得胜归来,家国安定,究竟这是怎么了,就这样了……

……

夜色渐深,东风又起,朱红色的高墙下,有盏灯笼慌了一下,被寻岗的宫人重新固定住,整排宫灯微丝不动的在夜风中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月色渐浓,地上洒了一片银光,凤梧宫内,烛火依旧通明,宫门敞开,端木徳淑一身素衣坐在大殿内,宫人们垂着头尽职尽责的伺候着。

烛火发出一阵耀眼的光,惊回了端木徳淑的思维,她看看时辰,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定宗之毅不会来了,不禁冷笑一声:“落灯吧,睡了。”端木徳淑起身。

戏珠立即上前伺候。

品易剪烛的手顿了一下。

他若是冲过来杀了她,她心里或许还有三分愧疚,可,这么晚了?宗之毅是真跟徐知乎讲条件去了?还是在思索她值什么价码!端木徳淑嘴角的笑容不屑于扬起,又落下,兜兜转转半辈子,她真没料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品易、戏珠、明珠服侍娘娘睡,站在殿外的走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明天面对的会是什么!

天际刚刚泛白,凤梧宫的宫灯重新亮起。端木徳淑已经醒了,凤梧宫里一片静谧的忙碌。

明珠与品易的沉默多少影响了凤梧宫的下人,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的伺候着,皇上昨晚刚刚回宫却没有宿在凤梧宫,下人们怕娘娘心情不好,尽量小心伺候着。

……

静和殿内。

静妃觉得有些奇怪:“皇上昨晚宿在乾心宫?!”

璇儿也很奇怪,皇上虽然与娘娘不是日日缠在一起,可每逢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或者敬香归来皇上定然雷打不动的粘在皇后娘娘那里,让她觉得皇上是不是每月都只盼着这些日子,可昨晚皇上竟然没有在,若是有大事安排,也没听说乾心殿开夜会啊!

静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看皇上的样子,明明没有任何不用才对?

……

沛妃也有些奇怪:“莫非皇上公务繁忙?”

葚儿摇摇头,乾心宫里静悄悄的?

……

一大早,周美人娇俏的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皇上昨晚没有宿在凤梧宫。不管皇上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去凤梧宫,反正是没有去,长的好看又怎么样,皇上还不是一样看腻了,陆玉裳不一样好看,皇上不是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她的皇上怎么是只看脸的庸俗之辈。

“美人,皇上去……去凤梧宫了……”

周美人闻言,险些没有把刚做好的指甲撇烂!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昨晚睡的不错,连带着今早胃口也出其的好,喝了一小碗胭脂米,又想吃香糯的八宝粥了。

宗之毅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在用膳,上百道菜品,十几种粥,七八道馒头花卷,放在精雕龙刻凤的盘子、小蝶里,有的像童子采莲,有的像老翁闲钓,有的像小桥流水,有的如天女散花,各式的果盘放了满满的一桌子,在凤梧宫极致奢华的背景下,她坐在中间,便是最尊重的主子。

宗之毅脑海中突然闯进一句话!“别以为是你给了她皇后的尊荣,也可以说是她给了你绝对优胜的优势。”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侍女们声音很低,唯恐惊扰了用餐的主子。

宗之毅慢慢的坐在正殿的主位上,不设屏障的两丈处,她依旧不紧不慢的用着膳食。

两三个小宫女起身,恭敬的在她旁边伺候着,另有六个位宫女太监伺候着每道菜下面的火候,唯恐失了菜品的口感。

品易、戏珠、明珠这次问礼均异常标准,起的也最慢,服侍在娘娘身侧无人敢多说多闹一句。

宗之毅穿着昨日的常服,神情复杂的看着大拇指上的碧绿的扳指,一晃眼她也三十有一了,这把年纪,她即便是再看也依旧有吸引人的地方,也难怪让人念念不忘!

宗之毅猛然捏住扳指,恨不得捏碎了才甘心!没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跟他抢她!一个这把年纪,生儿育女多年的女人!真是好手段!端木徳淑自始至终朕是不是都小看你了!

赞清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感受着凤梧宫内诡异的气氛,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为什么皇后娘娘好像没有看到皇上一般……

端木徳淑又用了小半碗八宝粥,红豆软糯、米脂浓稠,异常香软。

宗之毅突然发现她今日出奇肃静,一身浅色的交领长裙,腰间的衣带也没有任何装饰,只用了一块木饰压裙,发丝上紧紧用了一根不起眼的发簪,她没有带耳饰,手腕上也没有。

宗之毅心底莫名一阵暴躁,因为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另一种美的韵味,浅浅淡淡也让人移不开双眼!就是这份无论浓妆淡采都吸引人的样子才让徐知乎至今念念不忘吗!

宗之毅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反抗!或者更想质问自己为什么陷她于这样的境地!她一个妇道人家,徐知乎若是用强她能怎么办!誓死不从吗!

宗之毅心中苦笑一声,慕公国府一系列的事徐知乎参与了多少,她的反击虽然稚嫩,可也招招都在点子上,徐知乎这个人名声上没有一点瑕疵,贸然诬陷无益于以卵击石,苏天旗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对徐知乎施实软禁。

宗之毅现在甚至怀疑,他亲征是不是徐知乎一力促成,不费一兵一卒布了一盘她挣都挣不开的局,这样的他会没有任何后手。

宗之毅的目光重新落在端木徳淑身上,曾经让他念念不忘,雷冥九终身不娶,徐知乎步步算计,这样的姿色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徐知乎……

或许想过,只是他小看了她!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拿过毛巾擦擦嘴,洗了手,接过戏珠手里的毛巾擦擦,放入托盘中。

品易扶皇后娘娘起身。

端木徳淑一袭淡紫色长裙,素净的没有一定图案,但宫里的东西哪样是真普通的,波光流转一样是最上好的布料依旧能衬得起主人的天姿国色。

端木徳淑神色自然的向大殿走去,自然而然的坐在木榻的另一侧,等着他说话。

品易、戏珠、明珠、赞清谁也没有添茶倒水,都静静的站着。

宗之毅看着她的神色,突然笑了,他想看到什么!他是不是忘了,那人是徐知乎!她有什么好痛不欲生的!世间女子有几不想跟了他!专情、才华、样貌、出身,说到专情,有什么比青梅竹马至今还念念不忘更能打动女人的!

若是他曾经想过两人老子,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登基成家后,他闲话家常般的告诉她,他年少时曾经见过她,惊为天人,心中不忘,她是不是年迈时也会羞涩一笑,染上几抹少年的情痴。

那么徐知乎简直就是做到的像她哄过去!满意吗!那个人人称羡的人该是你!世间女人求而不得的男子只等着你,听说再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能打动女子的!你感动了吗!

“你在想什么!怎么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说出该说出口的话吗?”端木徳淑的声音很轻,姿态雍容,声音带着震人心神凉薄尖锐。

宗之毅面上的狼狈一闪而逝。

端木徳淑却不以为意,有什么,早就预料到的事,女子不洁只有两个下场,自缢、被休。

她估计命不好等不到第二个,至于第一个,他应该在衡量留着尸体跟徐知乎讨价还价可能带来的得不偿失,毕竟为了一个可控的选择兵戎相见,得不偿失。

至于让宗之毅让出发妻,端木徳淑心中冷笑一声,她没有那么天真,宗之毅就是心再大,再喜欢她或者不喜欢她,也做不出成全别人恶心他自己的事。

端木徳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清楚自己不是人见人爱,觉得做了任何错事都会得到无私配偶的原谅,他敢说,现在再让宗之毅碰自己,他都有很重的心里压力。

所以让宗之毅和离咽下这口气,不如让宗之毅杀了自己来的现实!男人的脸面可比女人重要多了!当然了江山社稷也一样重要!

所以,宗之毅,想了整个晚上,想出结果了吗?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真是坏,怎么昨晚不主动悬梁自尽了呢!若是那样无论选择哪一种都是可歌可泣的传说!现在弄的里外不是人。

端木徳淑到是理解宗之毅和徐知乎男人的哪点脸面。

这件事换做是徐知乎也是一样,若是宗之毅从他手里抢人,若是反抗无能,自刎之前也绝对先勒死自己,不同的只是两情相悦的殉情;还是被动死亡罢了。

可惜,她现在就是不想死,所以谁也别指望她死了他们清净,事实上,你们还是要纠结,女人、江山、感情、事业,你想要的到底是自私还是大义!

“他脸上的脸是你造成的!”

赞清震惊的盯着鞋尖!

端木徳淑眉毛一挑看向他,眼中波光盈盈,自带小世界:“怎么,这是想把想的迫不得已一点,好证明我是被迫的……”

“端木徳淑……”

“要不要跟你讲讲过程。”

“端木徳淑你够了!朕念你被迫,才过来听听你的意思!你自己说!朕可有质问过你一句!你和徐知乎做出这等事,朕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

赞清觉得腿有点软,皇上这话什么意思!?相爷和皇后娘娘!?赞清瞬间抬起头!什么!相爷和皇后娘娘!又快速垂下。

端木徳淑笑笑:“这不是好多了,所以你的理由是本宫有诸多不愿,但事已至此,碍于你刚刚回宫,还没有掌握逆臣的手段,要将本宫关押或者关入宗庙,等待你查明情况再行后续之事……本宫就是好奇?”端木徳淑抵着下巴软绵绵的看着他:“若是胜面不大呢?你会怎么办,杀了我?”

“端木徳淑你不要认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喊什么!我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其实这件事是我不对,跟你闹不着,不管你选择什么都情有可原,我就是心情不好,迁怒了你。其实你想想,你不如把我送给他,我给你套取他的情报,别的不说,他现在见了我恨不得不带脑子的样子,绝对能套出你想要的消息,你说呢?”

姑奶奶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宗之毅气的拍案而起!

端木徳淑浑然未决:“我只是觉得你把我送入庙里对我不公平,一来,我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私下里达成了什么隐秘协议;二来万一他找过来,不太好看,虽然你可以靠这段时间查查他的低重新部署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我觉得对我不公平不想配合,而且,我觉得他未必不知道你有这个目的——”

“你是觉得我一定不会为了你兵戎相见是不是!朕又不是没有做过!”

“非要让我说吗!”那时候你手里有徐知乎,雷冥九也可以谈,你不是没有一站的实力,这个时候你可是处处不利!抱歉,这段时间就像对我有利的事情了!

宗之毅瞪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也看着她!她早受够了!她贤良淑德换来的也无非这个结果,让被人处处如意,别人也不会想着让她如意!她凭什么受无妄之灾,让她做什么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咱们摊开将条件!比如,你宗之毅!让我去庙里被那个烂人骚扰也行,必须和离!给我清白之身!

端木徳淑你想都不要想!

那宗之毅你也想都别想!

两人互不相让的僵持着。

吉利突然走进来,仿佛没感觉到宫内诡异的气氛开口:“奴才参见皇上,见过皇后娘娘,禀娘娘、皇上,皇上随行的车架已经入宫,西地的小郡主殿下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人已经在外面了。”

端木徳淑笑笑:“不想说你,但是事实,就算本宫为了你入了家庙,忍辱负重的与他虚以为蛇,本宫也不觉得最后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皇上眷恋的,毕竟和本宫这不洁之人比,皇上可选择的人太多了,听说这些小郡主深的皇上喜欢,不知比当初喜欢本宫……皇上……更喜欢小郡主几分呢?”端木徳淑睫毛轻眨端的一副好样貌!

宗之毅狼狈的转身就走!

赞清回神,急忙追上!皇后娘娘疯了!皇后娘娘疯了!

端木徳淑站在大殿内,神色冷肃,想让她顺了他们的心意!门都没有!想要江山想要颜面,就大声喊出来,别最后都落她身上!她还讨不了一点好!

戏珠心疼的红了眼睛,娘娘与皇上闹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

明珠看眼品易,两人同事叹口气,也算莫名了这个结果。

戏珠擦擦眼泪:“娘娘何必要与皇上生分了,皇上明明也没有——”

品易立即开口道:“戏珠姑姑,娘娘刚刚用了膳还没有喝消食茶,去给娘娘泡壶茶吧。”

“哦?哦。”

明珠见状跟着饶了出去。

戏珠便知自己的说错了话,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明珠揽住好姐妹的肩,便知她不知道错在哪来:“皇上你想牺牲娘娘了。”

戏珠不解的抬头?哪里?

明珠松开戏珠,靠在二房屏风旁的柱子上:“即便没有,皇上也在思量中了,你想,若是小姐新婚的时候郡王爷发现出了这种事会怎么做!”

“那还不气疯了!”那时候郡王爷多紧张皇后娘娘,捧着护着都来不及,若谁敢这样做,郡王爷非不管不顾的跟对方拼命不可,即便明知不可行,为了娘娘也不会在乎自己身死……

明珠看着戏珠,明白了吗?娘娘心寒的还有,皇上想了一晚上,在不知道皇后娘娘背叛的前提上,皇上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或许在外人眼里这叫大局为重,要深思熟虑,卧薪尝胆,谋而后定,在娘娘看来,便是皇上不是没有为了大局委屈娘娘的意思了,可等事情过后呢?皇上还有几分真心待一个不贞不洁的皇后娘娘?

就算皇上没有那个意思?皇上也犹豫了,犹豫了你懂吗?到底是顾念的多了,无所谓多措,只怪娘娘身上的麻烦多,所以有茶喝的时候赶紧喝吧,万一主子们弄不死主子要弄死她们这些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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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janane0619的微信了,放心都有看到,都有看到,就是不好意思回复(害羞中)

可以说当初的咱们,都是一路走来。回忆太多了,即便是我也要说,一路走来,时光很美。

我就突然想起每次作者聚会的时候,别人家形容咱们家:哦!鹦鹉啊!三观不正的作者手下有很多变态死忠读者的那位!(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哪有很多)据说某些论坛上形容咱们家,基本离不开这几个字,我一想最不济还有一个‘死忠’呢!认了吧!(瞧瞧!我就是这么豁达不计较)

再说咱家三观还是很正的,比如骂女主的骂男主的,要弃文的,都很正!

一个月前我跟老公说!下本书我要写个小叔子跟庶嫂之间纠缠不清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老公把被子一蒙,纠缠不清、强取豪夺你还爱情故事!

348往事(一)

……

“她还想让朕怎么样!她想怎么样!”

赞清不敢答话的垂着头,看着皇上焦躁的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心里为皇上委屈,昨天乾心殿发生那样难以置信的事,禁卫军一半倒戈相爷,这是多大的事!威胁皇上生死,直指皇上咽喉,皇上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肃清军队,立即重塑自身,想了一晚上对娘娘的安排。

心中怎么会没有皇后娘娘,皇上心里就好过吗!皇上平日对皇后娘娘哪里差了,反而是皇后娘娘,遇到这种事不想着与皇上共渡难关,反而指责皇上。

皇后难道不该恨对她不敬的人,然后与皇上联手,为皇上争取时间肃清军队,一举攻下相爷吗,抱徐相侮辱之仇,事后愧疚不已自裁的时候皇上肯定会心疼,又有九皇子大公主十二殿下,皇上怎么会不顾念情分,他甚至觉得皇上根本不会废了皇后娘娘,这样的深情仁义,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宗之毅头非常疼:“传苏天旗、荀故风进宫,孙国仁进宫。”

“是。”

……

宫门外。

苏天旗看眼荀故风,焦虑不已,身为禁卫军统领,他昨晚排查了一晚上竟然觉得所有人都没有问题,可是皇上让他排查禁卫军,而他打听到昨天有一批禁卫是跟在徐相身后出现的,这还了得,他竟然从没发现自己的管辖里有异常几,他一直觉得禁卫军中都是忠心耿耿的禁卫军。

苏天旗怎么能不着急。

荀故风像往常一样,朝服工整,不急不躁,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或者稳妥,苏天旗一时间至竟然不知道荀故风到底可靠不可靠。

孙国仁豪爽的拍拍苏天旗的肩:“进去了!别挡着!”

今天到场的都是皇上禁卫,都是知道徐家第三路大军的事,宗之毅没有遮掩,看着他们将昨天徐知乎闯禁宫并带走半数禁卫军的事说了。

孙国仁震惊不已:“皇上,徐相?!怎么可能!””

苏天旗昨天就知道了,没有强硬表现。

荀故风皱了皱眉便散了。

宗之毅看着他们:“苏天旗说说你昨天排查的结果。”

苏天旗万分惭愧:“回皇上——没有结果——”

宗之毅看向孙国仁。

孙国仁不敢说,但是,他觉得他的人也没有倒戈才对,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明面的那几个肯定已经走人了,下面的……有些也不能说一定是徐相的人,而且,这种事,暗地里也会子自损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早有不臣之心!”

“为什么不在皇上回来的路上伏击!”

苏天旗看眼孙国仁。

宗之毅没有理会他看向荀故风。

荀故风叹口气:“文臣中也未必觉全然效忠皇上!”

“那就都调走。”

“为什么是不好说,谁是相爷的人,谁是皇上的人,即便是动手了,也未必没有暗线!”

“你想说什么!”

“皇上要动手就动,等是等不了契机的。”

苏天旗骤然看向荀故风:你是徐知乎的人吧!

荀故风只是就事论事,即便现在某些人不是,以后也可能是,有些人现在事,也不见得一直是,虽然后者的几率很小,可肃清这种事焉有那么容易,与其自耗不如现在开战。

“赢面呢?”

“刚开始定然四六。”其中一分还是靠的皇位正统:“剩下的也必须决策不失误,达到五五,然后再提反败为胜,这些下来这还要徐相不另立幼子的情况下,但微臣估计徐相短时间内肯定挟天子令诸侯。”所以众皇子怎么处理:“虽然困难了些,胜面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没有一站的可能!而且外部因素也会让徐相分担兵力,所以不是不能战。”

若是独守三场,挑起边疆混乱,趁机作乱呢!

“暗杀吧。”

苏天旗、孙国仁立即点头!怎么忘了这一点。

“谁去?”

皇后?

荀故风想了想,还是直接开战吧。

开战!?等着死吗!你还说自己不是徐相派来的间隙!

……

时至中午宗之毅被吵的头疼,从乾心殿出来绕着小路一直走,再停下来,抬头,凤梧宫几个大字挂在雕龙画凤的高达宫门上。

这里是他的心血,他的全部,她所有见不得的心思和期待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一句忍辱负重就放弃!是时间长了……成婚十多年了……

徐知乎也不该欺人太甚!

宗之毅抬步而上……

“娘娘,皇上来了。”

端木徳淑绣着梗枝,没有抬头。

宗之毅一身深蓝色常服,神色肃穆的看着她,她坐在窗前,锦缎上的花绣了一个角,绣工细腻,但也太慢,她做事喜欢精益求精,摆弄布局又有天生的优势,自然是好看,就如她的人:“我可有说过让你如何的话。”

“你想跟我说什么。”

宗之毅蹲下身,看着她。

端木徳淑安静的回视。

宗之毅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妻子,没有保护好,他心里就好受吗!宗之毅伸出手摩擦着她的脸颊:“我会让他为对你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端木徳淑看了他片刻,慢慢的拿下他的手,有件事她不想骗他,若是说了,他的痛苦的也能少一点,不就是送出个一个女人,相信你自己的决定,你是对的:“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都娶了你,而且……用你的话也可以说朕还没有腻烦……”

端木徳淑闻言,笑容中有丝苦涩:“宗之毅,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没有资格让你为了我做什么,休离也好,逐出宗谱也罢,都不是因为徐知乎对你的威胁,而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想跟你合理。”

宗之毅闻言嘴角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是不是还在生气。”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是,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不想辜负她,是我贪心了,我该在你有意不封我为后时,跟你和离,虽然很难,但你还是可以以我身故全我与你相识一场的造化,宗之毅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们分开后,我自愿为你牵制徐知乎,即便我年老色衰用处不大了,我也帮你杀了他,详细我,我可以的,所以……能善待我们的孩子吗……”

宗之毅整个呆滞的看着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在生气对不起,你还在气我没有第一时间为你杀了徐知乎!”

“不是,我为你骄傲,为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安心,我身为你的妻子不该有爱的人,是我不够安分,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也不该把昨天的事都强加在你身上,宗之毅为我不值得了,衡量得失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对。所以我们联手,我帮你拖延时间,除了徐十,你善待我的家人和四个孩子,待江山安定,我定不给你添乱让你蒙羞,我会自己去死追他而去,可以吗?”

“端木徳淑你为了气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徐知乎吗,是不是他威胁你……”

“不是。”

宗之毅觉得自己整个人傻了,她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她出入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她是他的妻子她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是他啊。

端木徳淑苦笑:“是我私德有亏在先给了徐知乎可趁之机,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趁我还有点用处,我除了他你放我自由!”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谁!你的心在我身上的!在我身上!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可能不重要!你是我的妻子!”

“却也不是不可代替的妻子。”在你想换了我的时候,我错不该没想过换了你!想的太多没用的东西。

“谁可以代替你!端木徳淑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能当没有看到!我是有时候不能像以前一样完全照顾到你的情绪,可你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们不是过的好好的吗!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宗之毅突然觉得好陌生,身边的一切颠覆的什么都不是!

端木徳淑看着他:“我早已经看不到了,而且谈不上过的多好,只是那时候年纪小,总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更好,想要的就是那些,其实不全是,我也贪心了,我也准备好了为贪心付出代价,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剩下的情分也可以过完一辈子,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宗之毅眼睛通红:“那人是谁?!是谁!?”

“杀了他吗?不用了,他已经死了,徐知乎先动的手。”端木徳淑苦笑:“其实没有区别,知道了便是死罪,无所谓是不是他先动的手,我还要感谢徐知乎有可能保我家人一命,用徐知乎的命换我全家族流放之罪,皇上可以吗?”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决绝的眼睛,觉得手臂都在颤抖,不可能的,不可能:“雷……”

端木徳淑没有反驳,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们都觉得不可能不应该是不是,好像我选择了他所有人都可以来指责我眼瞎,其实没有的,他以前为我偷兵书被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不不懂其中的意思,就觉得他很讨厌。”

“后来你不立我为后,我就想到求他,因为丢不起输给庶妹和让家族蒙羞的脸,但也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估计也不会做的多好,认知就那么点,脑子也有限,我怕没有权利贪慕虚荣……”

宗之毅听着她说胡,心像针扎一样疼,那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些……

“当时我是真怕,你对我忽冷忽热,又不想给我后位,我也没有子嗣,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你什么都有,你有我手足无措的心,你有我只要笑一笑就没有原则的立场,你有让我想见也不敢见的脾气!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可以觉得你什么都没有!你明明该是什么时候都觉得什么都有的啊!

宗之毅突然抱住目光空洞的她:“你有!你什么都有!你是京中贵女!你让那么多人喜欢!”

“喜欢?”端木徳淑觉得太好笑了:“你怀疑的没错,我喜欢过徐子智,他不喜欢我,我喜欢过你,你也不喜欢我——”

“我喜欢——”

端木徳淑点点头:“嗯,后来我才知道了,我就找人杀阿九,做个事后不认账的坏人,我还想着……”端木徳淑笑笑:“杀了他谁还知道!我就可以跟你好好的过日子。”

“不是的,徳淑不是的。”

“我跟你说我真不为他感动!他有什么,他不过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处处牵就我,而且他以前的命不值钱啊,但我可能又贪慕虚荣了……”端木徳淑笑着看着宗之毅。

宗之毅却觉得浑身冰凉,像有无数利剑插在他身上。

“你封他做了镇西王,他还是觉得我最好,你看他还拒婚了,他就是那么没主见,我同意不同意他都只能想着我,就是我让他去死他也要死给我看,可他有什么错,徐知乎却杀了他!你说呀!他有什么错!错不该喜欢我!错不该受我引诱!错不该被我玩的像个傻子!错不该一腔真心付给我!宗之毅你说他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到头来是这个结果!我却好好的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也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你不那么喜欢我了对我淡了!有了其她喜欢的人就恐慌,你喜欢她们有什么不对,都是你的女人孩子的母亲,哪有那么生死与阔你说是不是——”

宗之毅趴在端木徳淑腿上湿了眼眶,不是,不是的。

“你不要有心里负担,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怎么会错呢:“留着我有什么用,我都想不出来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

“徳淑,不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喜欢那种人,你怎么会!你这样骄傲的人喜欢徐知乎他能认了,但你怎么能正眼看雷冥九!徳淑我心好疼!徳淑!

“今早是我冲动了,心里有气还冲着你去,我有什么资格冲你发脾气,我初入封地,离开父母,手误无措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不就是你后来脾气不太好,不想封我为后,我到底淤堵什么,认为所有人都该对我好,我这脾气…”

“徳淑我们不要这江山了,我们给了徐知乎,我带你走,带你走行不行,我们浪迹天涯,最不济,我们共赴黄泉,我陪你一起死行不行!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你了……

端木徳淑垂头看看他,慢慢的抬起手拍拍他的肩:“你该怪我的……”

“我混账——我混账!我不该看着你讨好还觉得你给的不够!我不该让你为难!我一个男人!我为难你干什么!我为难你干什么!”宗之毅恨不得时间倒流,从没做过什么混账事!“你和五皇子之间就是有什么又怎么样,我认识你——”

“我和五皇子?”

宗之毅声音沙哑,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提起过自己那时候的心境,他把所有的痛苦无措都转嫁到她身上,对她各种挑剔各种不好,看不到她刺眼的笑才能高兴:“那天……我看到了……”

端木徳淑不懂:“看到什么了?”

宗之毅抬起头看着她茫然的神情,突然间觉得非常讽刺:“你和五皇子没有去过天府楼?”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有点明白了,所有的结症,突然变了的丈夫,一瞬间摸不透哪里出问题的曾经,让她晃的极力讨好也挽回不了的相公。

端木徳淑笑的擦擦眼泪,太荒谬了:“他初来封地,你待我见了他一次,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目光,之后能避就避,我想告诉你,但又怕你难做,想着他过几天就走了,不见就是。

你莫名其妙开始发脾气,我以为是五皇子给了你压力,取回封地的事是听说了,你不高兴我理解,可你……”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天早上我在后院消食,贪玩拨莲池上的水,戏珠去帮我取衣裙子,他突然闯进来,捂住我的口,我当时吓坏了,我怎么会让他如愿,我就是死也该为你守身,我还有孩子,还有你,为了这么一个人凭什么让他如愿让我死,我骗着他拿到了刀了……那事后就给你闯祸了……”这么一看,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你难做了……

宗之毅听了觉得更讽刺,笑自己都懒得笑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

“我看到天府之内你们两情相悦,你说你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你们还……”

端木徳淑看着宗之毅。

宗之毅苦笑:“我不好骗,非亲眼所见我不会认,我确定过,亲眼所见……”所以我信了,信的不敢冲击去抓住你问为什么!

现在想来他信的多可笑,他和徳淑感情那么好,徳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看在眼里,再简单不过的她,他为什么不问一句!

“我没有去过。”虽然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宗之毅突然开始笑,笑的靠在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宗之毅好好的一段开始你弄成了什么样子!就是她做了你还可以和离!你还可以质问!你就是懦夫!

徐知乎!真是人才!毫无准备的让所有人跳进去!

“徐知乎的事,可以谈吗?”

宗之毅突然开口:“你爱我吗?曾经。”

“嗯。”

“现在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

349新鲜事

雷冥九,宗之毅笑,雷冥九!端木徳淑这种恨不得自己脚下踩的泥都是玉石,所见都是珍奇的人竟然喜欢雷冥九!宗之毅看看你自己多成功!你竟然让她连块泥都看在眼里!

宗之毅胸口一阵发甜,又生生咽了下去:“不该是他的……”可又该是谁?自己?还是徐知乎?“你怨恨我吗?”

“你怨恨我吗?”端木徳淑的声音很轻,只是下意识的重复,不计较也不在乎他的答案。

宗之毅头枕在她腿上想了很久,张张嘴,闭上,又张开口:“有点……除了我你不能爱别人……”好吗?

“不怨。”

宗之毅紧紧握住她的手,因为没有期待连怨恨都省了吗:“你要唯一!你要什么你说话!我们还有孩子!还有小世子,小十二才几个月大,你忍心吗,是!我是不好,又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也可以改,你只是一时被虚幻的东西迷了眼睛,你仔细想想我们十几年的婚姻……”

端木徳淑想了很久,垂下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我想不起来。”

宗之毅坐正苦笑不已。

“我把西地小郡主安排到新雨宫了,你去的时候也方便。其实,你只是一时不习惯,能陪着你的人很多,你需要的也不是我,谁都一样的!”

宗之毅突然恼了:“不是!不是!让她们滚!都滚!”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那就等你冷静了再说话,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也是浓情蜜意过的,再想想吧。

宗之毅掩着面,狠狠揉了一下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嗯?没有。”

“雷冥九再不济也没有像我一样给你添堵。”

“不是,你说亲眼所见的事后,我反而觉得你做的已经更好了,没有休了我。”

“我休了你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恐怕多的是人准备接手!”

“也是,但被休弃不好听!”

“然后嫁给徐子智你的不好听能又几天,你看看现在逼朕逼成了什么样子!”

“他有病!”

两人首次达成一致意见,都沉默的没有说话。

他当然有病,一定要天翻地覆的病!

宗之毅:“如果让你选择你想什么样?”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不会允许我们自己选择的。”问了有什么意思。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她那样平静,平静的甚至不介意你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浑然不在意她自己未来,端木徳淑;“徳淑……”

“嗯。”端木徳淑转头看向她。

不要这样,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宗之毅眼睛慢慢的发红,他真心要把她捧起来呵护的,他……“你想好了吗?”除了我,你还有孩子,还有江山,前尘往事我们谁也不怨,也不在提,现在想想你自己。

“你让我怎么想好!”宗之毅指指自己:“我不如问徐子智一句,江山拱手相让他肯不肯给我妻儿一条活路!”

端木徳淑皱眉!

“他窥视别人的发妻他还有理了,朕还要让着他是不是!为了他这种人你不死不活的值得吗!”

“跟他没有关系!”

“为了雷冥九你更是省了!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感动我统统做一遍行不行!江山付之一炬博你一笑行不行!”

端木徳淑突然又不能谈话的宗之毅,想了想:“应该行,不如……你现在退位试试!”烦人!不给你两句,没完没了了。

宗之毅看着她,觉得好笑:“端木徳淑你认为你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是不是?你听着,世间想为你生为你死的人多了,他雷冥九就会排队也轮不上!”宗之毅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品易匆匆走过来:“娘娘,皇上他……”

“退位去了。”说完重新坐好,拿起绣针,心里并不在乎宗之毅说了什么,何况一时冲动和真的决定之间还有很大的距离,她要的不过是宗之毅这一刻的同仇敌忾,一起弄死徐知乎的心。

戏珠觉得这些人太烦了:“禀皇后娘娘,那位花里花哨的小郡主又来了。”

端木徳淑挑挑线,绣错了一个针脚:“来了就来了,让她进来吧。”

戏珠跺跺脚:“娘娘。”

端木徳淑头也没抬,小心翼翼的挑着针线:“你要是想拉出打一顿板子也行,你看着高兴。”自己对宗之毅来说可有用多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弄死了也不用担责任的,放心吧。

戏珠瞪娘娘一眼,她怎么能把人家小郡主弄死!见什么见,真当这里是普通人家主母必须接小妾一碗茶的!

戏珠转身出去将穿的妖媚又风情的女孩请进来。

西地小郡主今年十七岁,眉眼间都是天真无邪又漂亮多情的转弯灵动,岁月不成打磨,人生最倒霉的大概就是被当做贡品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矫情的不依过后又是顺畅的人生,小打小闹都是一番顺心的成就,才能养出眉眼间的天真与倔强。

宠爱她的人见了,便是天真小傲气;不喜的长辈看了,大概是自视甚高。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挑完最后一根线,淡淡的开口:“皇上刚走,你如果跑快点还追得上。”

戏珠瞥娘娘一眼,说的什么话。

西地可爱的小郡主眼中闪过一缕疑惑,觉得这话说的……难道皇后娘娘也觉得她是外族,便生有排斥,可虽然她是外族人,现在西地也归顺雁国了呀,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只对个背影给她,这是皇后娘娘的气度吗:

“回皇后娘娘,熙儿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是见皇上的。”说到皇上二字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小动作。

端木徳淑回头,钗環在日光下组成一道熠熠的水光,语气带着一丝轻挑:“若是请安,在门外跪了走便是,非要进来见见本宫做什么,是想让本宫见见皇上的新欢还是想见见本宫。”端木徳淑小指挽过千挑万选的绣线,眼睛如水似病的看着她。

熙儿顿时觉得心神微震,向来对容貌自信的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你想让本宫见见你,本宫见过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若是你想见本宫,就好好管管你的心,别太大,宫里像你这等姿色,每年和皇上情深意浓的没有三四也有一二,不要觉得自己可以左蹦右跳了,毕竟你也不是兔子,不能杀了吃肉不是吗。”

熙儿心里那点心思被人摊开来说,脸面都要挂不住了,她……她……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虽然你是初犯,但也没有初犯网开一面的先例,自己去领十板手心,下去吧。”

熙儿瞬间抬起头,为什么打她?她……

“私心闯宫,跃宫拜见,不经传唤一而再再而三的无事求见,是静妃解决不了你的问题还是沛妃身份低压不住你这个西地小郡主?”

熙儿突然有点怕,不是都说皇后娘娘性子很好,很好相处的:“我……我……”

“是妾,再加十板手心,好好张长记性,带下去吧。”

“我……妾身,皇后娘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端木徳淑放下针线,左手背悠闲的抵着下巴,手背上的肌肤保养的依如少女:“那你说说本宫有那句说错了,说错了,本宫就收回对你的惩罚。”

熙儿紧张的挣开企图带走她的宫人,抠着手里的帕子:“我……妾身有事!?”

“哦,什么事?”端木徳淑温柔的看着她,奋力针扎的小兔子就是可爱,她都忍不住想逗逗了。

“妾身……妾身……妾身不喜欢新雨宫!”说完骄傲的冷哼一声。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这件事你告诉静妃,静妃就会给你换宫,依旧不足以闹到本宫这里。”

“我……妾身是外邦人。”

“西地亦是雁国领土,何来外邦之说。”

“妾身……妾身……”熙儿快哭了,她怎么能一来就被皇后打了,毅哥哥那些嫔妃还不笑死她,熙儿再厚的脸皮也说不出皇后娘娘嫉妒她的话,论容貌论地位,上面的人怎么看都没有嫉妒自己必要,反而还罚的有理有据,熙儿超级不甘心。

端木徳淑看着孩子憋红的小脸,叹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孩子不用保养也嫩滑的肌肤,真漂亮,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漂亮的想让人毁了吧:“本宫教教你吧,比如说你想回西地,比如说你不满意这场婚事,比如说你想要投进自尽,这些……还是能闹到本宫面前的。”

熙儿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眉眼,感受着她落在肌肤上软绵绵的手指,鼻息间若有若无的香气,眼圈慢慢泛红,手指隐隐发抖,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端木徳淑笑笑:“放心,打完你,本宫让人找皇上过来,让你当着爱人的面卖个惨!来人!”

“奴才在。”

“去请皇上。”

“顺圆。”

“老奴在。”

“打到皇上来为止。”端木徳淑转身拍拍姑娘的肩:“企图辩白的代价。”

熙儿刚想说话。

品易已经让人掩了口,拖到角落里开始打。

端木徳淑不痛不痒的回到绣案前,看着自己戳破了的几个地方,要求完美的她越看越觉得不满意:“戏珠你帮我看看,继续压线是不是就不美了。”

戏珠本来在替小郡主觉得疼,见娘娘叫她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娘娘这是在绣什么?”她早上的时候就想问了,这都是什么啊!

大殿的另一端,熙儿被打的手掌肿起,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泪,身后的丫头被人堵了嘴压的死死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悔今早为什么要过来,又对皇上抱着一丝希望,皇上一定会来救她的一定……

戏珠让娘娘往旁边挪挪:“芍药梗不是这样秀的,奴婢以为您绣文竹呢?”

你才绣文竹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戏珠手里的芍药叶子已经栩栩如生。

吉利第三次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恭手:“皇上依旧任娘娘处置。”

端木徳淑闻言,起身,活动一下腰肢,不行了,年纪大了,坐一会都受不了。

品易扶着娘娘向狼狈的小郡主处走去。

“听见了——”

熙儿手心的皮被打破,额头上都是汗,整个人狼狈不堪:“你自己闹到本宫面前没什么,别仗着皇上的宠爱往本宫面前凑,一来,万一本宫不喜欢呢,你岂不是要给本宫气受,二来嘛,本宫看不上了的东西,你还当宝一样的来显摆,本宫觉得恶心了呢,你自然要受皮肉之苦,停了吧。”

顺圆让三位轮流打的高大姑姑住了手,将布从她嘴里取出来,后面的丫鬟也放开了。

“小姐——”哭声顿起,但碍于这里是凤梧宫,碍于面前的皇后,只是护着自家小姐,再不敢有多余的话。

熙儿被打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瘫坐在地上,手掌上血肉模糊。

“行了,回去吧,下次形式的时候长长脑子,顺便先看清了这后宫谁做主,你的皇帝陛下敢不敢现在来保你的小命,拖出去。”

吉利立即让人上将主仆三人带了下去。

吉梧立即跳出来:“皇后娘娘别生气,都是一些……”

“行了,话不到点子上。”品易将他拽回来,娘娘应该是想让皇上下定决定两人一直谋死徐相,但皇上好似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定,至于后宫这些事,娘娘估计看一眼都是嫌累的。

……

徐府明心堂内。

徐知乎一身青色长袍,腰间的玉佩脆嫩欲滴,身体笔直的坐在书房的棋案前,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白子,端木徳淑想弄死自己,他一点也不奇怪,前提是她也要有那个本事。

徐知乎落下一子,眼里寒光一闪而逝,还想随着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去死,简直自甘堕落,也就宗之毅那个傻子信她的逼不得已,她先明显是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了!可惜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动的哪点心思全看别人愿不愿意成全。

“少忧。”

“奴才在。”

“九殿下日子过的是不是太清闲了。”还有这位静妃娘娘,几次没有要她的命是不是都忘了碍了他多少事,徐知乎按下手里的黑子,眼中嗜血的光光芒大盛!端木徳淑总要让你痛了才知道什么人不能想是不是!

少忧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相爷……”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是,万一九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您觉得您最后一定会称心如意吗!

为什么不会!死了又怎样!她早就该死了!大不了,死了他就把她做成干尸摆在明心堂里!还省的她乱跑让人操心不是吗?

徐知乎看少忧一眼。

少忧顿时觉得通体发寒,疯了!都疯了!他也不管了!爱怎样怎么样!总要死绝了认输了,才能清净!

……

昨晚下了雨,推开窗,清香的空间夹杂着淡淡水汽飘进来沁人心脾,窗外的花海随风浮动,高矮起伏朵朵如盘般肆意舒展,

凤梧宫的寝宫内,皇后娘娘你刚刚起身。

戏珠挽着红木床两旁绣着山海西海的床幔,金色的小挂钩,勾住帷幔上的拉环。

七八个宫女穿着一色的一群,捧着娘娘的衣物、滚珠,恭恭敬敬的站着。

品易熄了宫香。

明珠查看新水,一切有条不紊,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早晨。

端木徳淑腿放在脚踏上,突然不动了。

戏珠挂好了床幔,欲服侍娘娘洗涑,见娘娘一动不动的坐着,骤然紧张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停了换香的动作,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眼主子,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了?

明珠也不拨弄水了,看向戏珠。

戏珠不知道啊,她就是挂了一下床幔?

端木徳淑慢慢的忍下心头的恶心,闲闲的盯着自己的尖叫,她上上个月是正常的,只是量不多,可能是她情绪波动大,没有人在意,上个月没有,也没什么,她亦没有做什么,可能就是乱了,她生养过四位子女,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也不会给自己弄出什么拖累来。

她确定喝了避子汤,怕不保险,连续喝了两天,因为她要确定万无一失。药是品易亲自熬的,从熬药到送到她手里不会经过第二个的手,绝对信的过。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药材本身?太医院还是药材供应商。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阴险的笑,这么想要吗?手伸的那么长,几几几率的是也费这么多心思,月事的时候是不是很失望呢?真是没想到啊?!jian生子也妄想留!端木徳淑眼底的阴毒掩都掩不住!

呵呵!别的事她或许做不了主,可自己肚子里的肉,她还能是做主的不是吗?

端木徳淑撩撩耳畔的发丝,笑容慵懒妩媚,大道重新回转,天人一色。

350新鲜事(二)

戏珠试探着开口:“娘……娘娘……”

端木徳淑慢慢的仰起头,神色平静如常:“嗯?”

戏珠松口气,没事,没事,可能就是还没有睡醒。

端木徳淑扶着戏珠的手起身,如往常一般让人伺候着梳洗,早膳在小五的谄媚下用了一块发糕,喝了一碗香米粥。

品易收回心里的疑惑,莫非真的是没睡醒?娘娘懒散怔发作的时候恨不得走路都能睡着,毕竟今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皇上今日回城后第一次早朝,外面一切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用了早膳,端木徳淑陪着大女儿在院子里玩泥土。

后宫内因为皇后娘娘昨天打了西地小郡主整个后宫安安分分的。

有的等看皇后和皇上的热闹;有的分析其中的原因;锦瑟等人不以为意,打了就打了,欠打不打她打谁,就是别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就行。

应格儿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为什么打了熙儿,以前皇后娘娘打熙儿了吗?

应格儿恍惚想不起来了,这么大的事若是有,她不该没有记忆才是,怎么回事?应格儿想的有些头晕,急忙坐在座位上,她要想一想,她要好好想一想……

前朝之长。

皇上回宫后第一次早朝,群臣觐见,百官在列,恭敬异常。

宗之毅看着为首的徐知乎觉得异常的讽刺,再次坐在这个位置亦没了往日身处高位的心境。

徐知乎,好好的忠诚良将,治国之才,非要走到这一步……

徐家千年老族,家族史比之帝王史也不逞多让,最惊才绝艳的当属他了,即便如此徐知乎也没有称帝的野心,否则早在当初他便会下手,如今为了徳淑要倾他家族之力——

宗之毅心里除了除之而后快的急切,便是对徳淑的不自信,真走到这一步,在用什么抗衡拉锯这段感情之争!

他的妻子,他放在家中从未想过有人敢窥视的人,或者也没有想过人真有人喜欢到要费如此心思的人,徳淑面对他能永远坚守住心里的恨吗!

为什么!礼义廉耻呢!

宗之毅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胸口憋了一口气,不知道往哪里发!他后宫有的事女人就觉得他该送出徳淑吗!他把后宫所有的女人都给了徐知乎,徐知乎换吗!?

“皇上……皇上……”

宗之毅回神看向凑禀国事的大臣,一切井然有序,如往常一般,可这朝中真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吗?

贺南齐垂着头,不敢看傲立再首的丞相也不敢看坐在上面的帝王,若不是怕皇上起意,他是要称病或者夜归的路上摔伤一二,但到底觉得风险太大没有敢为。

王大人余光看到身边的傅老太傅几次欲恭起手又放下,不禁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天旗站在武官的前排隔着文武边界与他同排,见他如此,站定,心中盘算了无数种想法,他想做什么?若是国事不用如此犹豫,他犹豫的是什么?

苏天旗已经在皇上面前否认,那就是不知道,若是这位老家伙爆出来……苏天旗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那也要看是否关乎自己的生死!

傅老太傅几次想开口但徐相多年积威,国子监时也没有让他们有丝毫出头之日,而且皇上会信吗!看徐相与皇上都没事的样子,傅老太傅非常不确定……

徐子智的脸还没有痊愈你,也没人敢多看他两样。

宗之毅环顾一圈,心中郁结早早散了朝会。

徐子智在大殿前站了片刻,转身向御书房而去。

不明就理的朝臣们边走边议论:“相爷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贺南齐看眼苏天旗,顺便回答:“本官怎么知道,不该问的事少问,问出来你还想给相爷主持公道!”他不信苏天旗如数交代了,苏天旗若是没有交代,今天傅太傅的所为可就是跟他们所有没有说的人利益过不去……

苏天旗敏感的看向贺南齐。

贺南齐已经移开目光向外走去。

苏天旗转回目光,傅老头也一把年纪了吧……

……

赞清看到徐相走过来,险些没有被台阶绊倒,他……他还敢来,徐知乎来了!徐知乎来了!

赞清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整儿个人都不好了:“皇……皇上,徐……徐……”

“不会说话就找人教教你!紧张什么!朕还没死!”

赞清惭愧的垂下头,舌头缕直了开口:“皇上,徐相求见。”

宗之毅站在大殿内,玄衣龙袍,身姿伟岸,一国之帝,被逼到这个地步,心中再恨也沉得住气:“让他进来!”

徐知乎走进来,两人互看一眼,前者懒得管他有没有行礼,后者也省了虚应客套。

在他们眼里纠缠不清、压在心里如巨石一般的女人家国,在外人看来荒谬的可笑。

不就是一个女人,又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冲动年龄,谁要不能分了,谁不要不能弄死!简直丢男人的脸面!

徐知乎静立在御书房内看着他。

宗之毅被他看的火冒三丈!怎么:“你以为朕会答应你!”他凭什么答应他。

你没有道理拒绝不是吗?!尤其为了一个女人,跟天下苍生也不好交代不是吗!为了一个可以谈判的女人,兵戎相见……不值得……

宗之毅现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你有什么资格让朕选择!有什么资格!你以为朕会选择谁!你们逼着我放手都就高兴了是吗:“这江山你想要尽管拿去!”

徐知乎淡淡一笑,不紧不慢:“我要你这江山敢干什么,三宫六院还是万人之上?岂不是耽误了看山看水的好时光!”

“别把你龌龊的心思说的那么情怀高远!你若真无欲无求,也不会还站在朝堂之上!”

“对!我欲有求,我求她按我的意愿活着,我求她余生在婚姻中不得安宁,求她心中郁结,你不是都做的挺好的,她就差什么都不是了,结果……是你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让她出去丢人现眼,我帮你管管怎么了。”

“徐知乎!”

“喊什么。”徐知乎声音不高不低,就事论事:“被她昨天的话感动了?觉得亏欠与她,想继续扮演深情帝王,还是觉得自己错了对不起她想弥补,宗之毅,愧疚能维持几天?再给你十年用一无所有的自己能弥补回什么?她爱你的心?”

徐知乎冷笑一声:“不出几年你会发现,所有的放手都不值得,她也会人老珠黄,感情再不能修复,到时候你还一无所有,所有的怨恨加注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如意觉得都是她造成的,美好成了怨愤,这是你要的吗?”

“徐知乎你闭嘴!都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少用这一套!”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敢说你不是!在帝王之位上做了这么多年,曾经看人脸色的痛苦日子都忘了吗?为了她重生落回尘埃不如忍辱负重除掉我你说呢?何况,你如果真想弥补,我觉得你应该按照她的意愿让她找我报仇,你觉得呢。”

“闭嘴!你窃国窃妻,不堪为臣不堪为人!”

徐知乎安静的摇摇头:“窃国我不承认,否则你回朝路上就和雷冥九一个下场,窃妻……寄放在你那里的东西而已,顺便让不好好听话的她也明白明白,她嫁了个什么东西!你做的不是一直不错……”

宗之毅顿时怒火中烧,想到这些年种种肮脏龌龊他都看在眼里,他像条毒蛇躲在阴沟里看着他的所有所为嘲笑着妩墨和皇朝,他就恨不得杀人!既怨自己也恨对方卑鄙无耻:“你——”

徐知乎疑惑:“微臣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若是说错了,欢迎皇上指正!皇上是不知道她性子不好呢,还是不知道她唯她自己论?娇妻美妾,杂草野花你都不少吧,没事想吼她了还能吼两句,不高兴了冷几天,该体会的小情趣也体会了,该玩的花样也做过了,差不多就行了,再贪恋几年也无非这样过,为了微不足道的几年付出江山社稷值得吗,若我是你,坚持了这些天也够了。”

宗之毅突然笑了,说的当真是轻描淡写、不足为据,若不是徐知乎以江山社稷为威胁还以为他嘴里说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既然那样你抢什么。”

“因为还没有得到过吧。”

宗之毅苦笑,徐知乎好算计,如果不是抢人的成本太高,真以为你路边买一张废纸:“你把她当什么!”

徐知乎看着他愤怒的样子,不太理解,莫不是真被她简单的三言两语激出为数不多的良心了吧,可她也不想想这种‘良心’真的会在她死后善待她的子女:“替她打抱不平?宗之毅不要让人看清了你从一个落魄藩王走到今天的野心,你觉得她需要吗?你个现在就开始在你身上用心思的女人值得你为她这么多,何况她昨天可没有给你颜面,没听她说她有喜欢的人,这样的女人你留着做什么,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指望她怎么为你。”

“你派人监视朕!”

“用监视吗,你们也没有避讳人。”

“心不在我身上?!难道心在你身上吗!”

徐知乎神色僵了一下,但稍纵即逝:“我稀罕吗!”

“不稀罕你跟朕要她做什么!徐知乎!你口口声声说朕不配朕做的不好!你做的就好了!让惦记的人张口闭口都想杀了你!哈哈!徐知乎!你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徐知乎听说了原话,再听宗之毅也就那么回事,而且他可不是来让宗之毅看戏的:“我的事不劳烦皇上费心?皇上的决定呢?”

“朕的事也不劳烦徐相费心,你拆人家庭还问的如此理直气壮!朕看你的教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知乎无所谓:“我觉得皇上还是不要硬撑,不值得。”

“值不值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是一个局外人,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徐知乎嘴角扬起,冷笑:“她可是背叛你了,你还这么护着他,何况你以为你们昨天的对话是为了挽回什么,不要想了,她只是为了她以后的利益,再说,她想我死,非常想,为了一个雷冥九,你我一起算计,孩子说放下就放下了,这样的女人,心不在你身上不在你孩子身上,你认为现在除了跟她讲条件还能说什么。

所以我劝问问她,她心里那抛夫弃子的可笑恨意,你做不了主,我再给皇上几天时间,皇上尽管将大军调齐后给微臣一个答案,微臣静候皇上处置。”徐知乎说完转身。

宗之毅哐当一声摔了桌上的杯子,在威胁谁!知道他调遣军队又如何!生灵涂炭又如何!大不了一战!

宗之毅烦躁不已,妩墨的心不在他身上……不在他身上……

宗之毅随即强迫自己振作,不能想,徐知乎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不要被他影响,他们还有孩子……

……

徐知乎冷静的走出御书房,回头看了看后宫的方向,又慢慢的转回头,稳步向外走去,他有的是耐心。

少忧远远的看到自己主子出来,松口气,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人有失手,万一宗之毅练手皇后娘娘直接在皇宫里杀死他怎么办,他不觉得主子面对皇后时,还能想起什么谋而后定。

徐知乎上了车,隐隐有些没睡好的头疼,端木徳淑那些没脑子的话到底气的他不轻,今天宗之毅还不交人,能有什么好心情:“少忧。”

“奴才在。”

“徐家军那边乱一乱,火翼军路上山贼伏击一波。”不让他碰碰,以为他的安排天衣无缝。哎,不是什么大事非闹的这么难看。

“是,相爷。”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能把夺人发妻这种事,做的毫无心理压力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听完品易的话,神色如常的陪着女人做游戏,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不是很敢兴趣,就是宗之毅因为受辱现在一气之下过来杀了自己也可以。

品易等了一会见娘娘没有交代,慢慢的退到一边,看着大主子带着小主子玩耍。

……

翌日,阳光明媚春机勃发,傅老太傅本身就年事已高,他请了病期也很正常,让朝堂激起点涟漪的是,徐相在朝堂上重提了一件旧事,重新提议立九皇子为太子。

王大人眼皮下意识的一跳,瞬间想出一百条阴谋论,九皇子该不会……不会!不会!那就是皇后娘娘想借徐相之口确立太子之位!皇后娘娘好谋算,一点好处都不想落下啊。

不过也不对,这种偷偷摸摸的事难道不该偷偷摸摸的进行,那时候看皇后娘娘的样子毫不介意人知道,还把相爷打成那样,莫非现在认命了?

王大人脑子里一片浆糊,牵扯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臣附议还是反对!

贺南齐比较想死,莫非徐相想除掉皇上,拥立九皇子?他竟然还有点期待这样‘和平’的交接,是不是证明只是‘乱臣贼子’毫无气节!

苏天旗闻言恨透了徐知乎!他在不知道皇后和徐相有染的情况下,不复议拥立不合适,因为九殿下是嫡子,若是拥立,万一徐知乎杀皇立幼怎么办!简直了!

苏天旗跟随着大流立即出列复议:“臣复议,只是……九皇子身体一直不太好,皇后娘娘未必愿意。”

徐知乎静静的站着,他只要说一句话自然有人会补齐后面的。

协办大学时出列:“太子之位乃是龙气聚集之地,用龙气养九殿下不足微臣认为再合适不过,皇后娘娘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微臣复议,九皇子已经三岁有余,如今健康瞑目,又是皇上嫡长子,臣认为当立。”

王大人想了一圈,恭身出列:“臣附议。”不愿意的才令人怀疑才是。

宗之毅冷冷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还好,这件事意不在宗之毅,谁乱想了那是谁自己的事。

端木瑞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可这种事他不好说话,只能静静的等着,外孙被立为太子自然是他愿意看到的事,至少说明皇上不是对他端木家或者皇后娘娘有想法。

……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剪刀,诧异的看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

端木徳淑让人将面前的盆景搬出来,手里的剪刀直接扔在了地上。

旁边伺候的宫女急忙捡起来放在托盘中带走,青石板上的坑痕,也要让人处理一下。

351新鲜事(三)

戏珠一个激灵顿时看向品易和娘娘,这是怎么了?!

在边上打哈欠的戏珠也立即打起精神,皇上准备放人了?还是准别把娘娘吊死在城门上刺激徐子智报一箭之仇了?!

品易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徐知乎说完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戏珠急忙走过来,给娘娘捏肩捶背。

端木徳淑挥开她的手,不需要!还消什么火!当真是心狠手辣!要治她与死地!

品易心里叹口气,徐相现在提立储,对九皇子并非易事,九皇子十二皇子养在静妃娘娘名下,现在尚且年幼,若等皇后娘娘仙去,朝中定然能传出隐隐约约的风声,到时候,皇上另立新后,未必有人愿意想起两位皇子原配的身份。

若是皇上不满先后赠与的耻辱,首先边缘化了两位失母的皇子,新君定然是新的皇子和宠妃们的天下,两位小皇子首先被淘汰,外族又不强生,没有竞争之力,自然就能平安长大。

可太子一说提出来,就不同了,九皇子有立储的事实,若是皇后仙去,后面的宠妃生了野心定然容不下外族不显的孩子。

或许,一开始的几年皇上会看在皇后娘娘出手的份上关照几分,时间久了呢?

徐知乎这是拿九皇子和十二皇子的生路逼皇后娘娘说话了,可是,合适吗?

戏珠不是善于用脑子的人,着急的又摸上娘娘的肩头,为娘娘揉着肩,让娘娘消消气。

端木徳淑心里非常难受,或者说她本也没报希望,只是没料到他连一网打尽的想法都想到了,不愧是徐知乎,弄不死自己全族不满意。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情绪好了很多:“皇上答应了。”

“回娘娘,没有。”皇上不答应也很耐人寻味不是吗?尤其慕国公府现在的情况,皇上再不答应立储,不明就里的人也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端木徳淑不担心。

“备轿,去乾心……”

吉利走进来,恭身:“禀皇后娘娘,皇上到宫外了。”

端木徳淑闻言,心沉静了几分。

宗之毅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说什么,从朝堂上下来,便想来这里走走,进来了,脚步又变的游移,他现在什么动作都没有,见了又能怎样。

宗之毅转开脚步,想一个人去后院走走,这么多年,辗转半生,感情、地位,一眨眼走到今天,他真的无怨无悔!

端木徳淑没有去打扰他,她是他的发起,即便与感情无关也有颜面在,他放不下,这次正好,徐知乎也算给了她一个理由。

端木徳淑转着手腕上的珠子,珠子并不名贵,削的有大有小,有扁有圆,是孩子们玩的时候乱弄的,非要给她戴上,便戴着了。

赞清默默的跟着主子,他在后宫多年,你伺候了两朝帝王,先帝的昏庸,今帝的霸政,从没有想到还能出这样可怕的事情,徐知乎会为了一个女人反抗朝纲。

宗之毅站在花圃旁,看着她种的花苗,长的快的已经有巴掌繁盛,弱一些的也挂了三两片叶子。

宗之毅蹲下身,看着这些花草,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小时候这片皇宫里没有人把他当人看,说是皇子,过的万分艰难,还没有成年便被送去了最贫瘠的封地。

他没有时间沉溺在一段感情里,他见过她,从未想过能得到,京中贵胄众多,就是老天瞎了眼也轮不到他,偏偏就是这么意外……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惊喜,诧异,也曾沉溺于一段她给与的爱情,那是他得到过的最美好的事物,甚至险些为此放弃一直追求的东西。

她不该待在那么贫瘠的地方,她生来该享受追捧,他也定能给她无限的荣耀。

后来的意外虽不在意料之中,那时候的心境已经没了。

她理解他的犹豫就像一根刺毫无犹豫的扎进他的心里,把他所有不堪摊开来给他看。

他不纯粹,不感性,做不到一无所有的热烈做不到徐知乎的别无所有,现在依然卑鄙无耻的让你待在我让你待的地方,很无耻,是吗……

宗之毅心中非常难受,自我不确定的彷徨,有等于没有的回归,半辈子突然被人逼到这个地步,妻子已经与他离心。

他没料到时至今日他依然如此失败,失败的一无所有……

“爹爹。”甜甜的声音不确定的响起,下一刻又开开心心的跑过去靠在爹爹身上:“爹爹,孩儿以为看错了呢?爹爹今天不忙了。”

宗之毅将眼角的湿意收回去,动容的揽住女儿,心里的阴霾散了一些,他的尚一:“不忙。”

宗尚一小大人般的松口气,不过:“爹爹也喜欢这里吗,母后昨天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都不我。”

“你母后坐了一下午吗?”

“嗯,母后最近好奇怪,动不动就发呆,也不怎么听戏了,以前母后经常听戏的。”

宗之毅揉揉女儿的头发:“多陪陪你母后知道吗?”

宗尚一奇怪的看父亲一眼,又简简单单的笑了,她大了,有些情绪是感觉得到的,比如爹爹不喜欢她太亲近母后,爹爹好幼稚的喜欢自己粘着他:“嗯。”

宗之毅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样子,以前他能毫不犹豫,如今也让她们跟着他担惊受怕,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搏一次。

“爹爹,你怎么了?”

“爹爹没事,你玩着。”宗之毅看看不远处站着不曾过来的几位皇子,觉得自己当真讽刺:“爹爹去看看你母后。”他有太多子嗣,他江山稳固,徐知乎质问他一句有什么不满足的似乎没有一点错处!

宗尚一点点头:“嗯。”

……

宗之毅走进来。

端木徳淑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等他。

宗之毅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一下,但依旧稳步迈了进去,有些话还是要跟她多说,不喜欢她天担心。

品易恭身去给皇上斟茶。

明珠退到了一旁。

宗之毅一直走,一直向前吗,走到她身侧,很近很近的位置方站定。

端木徳淑面色无常的看着前方,自始至终目光没有移一下。

“……你放心……”宗之毅的语气很慢,克制着心里的情绪:“相信我一次。”

端木徳淑眸光中的情绪动了一下,又恢复如初:“我相信,但我不相信他会仅仅这点手段,这么一个人天天在你面前蹦跶,不觉得很恶心吗。”

“那是我的事,一切有我解决,我宗之毅的江山不用一个女人的牺牲来换。”

“这跟江山没有关系,是他手伸的太长,九皇子他也要惦记,你也不用把我放在后面当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他把主意动到我子女身上,自然该有我出面。”

宗之毅的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我是你的天,什么时候我塌了死了,你再说你自己能不能另立门户!”

端木徳淑平静的看他一眼,又移回目光,叹口气,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他,免得以后觉得为了他这么一人不值得:“我有身孕了。”

戏珠站的近,不确定的听了半个耳朵,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听错了吧。

宗之毅震惊的看着她,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又趁机在脸上踩了两脚。

端木徳淑也很无奈,但这是事实,所以不为想她的好,也不必自责,你所做的选择都是应该的,是这个世界亏欠了,所以赶紧撕下表面的伪装,摊开来做好吗!

宗之毅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荒谬透了,徳淑怀孕了?他出去一年多碰都没有碰过她,她说她怀孕了?!

宗之毅猛然大叫一声,一脚提到厚重的红木榻上,手掌死死的攥着,眼睛通红,脑中一片空白。

戏珠吓了一跳。

品易、明珠也立即看了过来,碍于皇上的情绪,谨慎的盯着自家娘娘,唯恐皇上突然发难。

“谁的!?”宗之毅的声音很低,低的近乎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杀气,他竟然敢——竟然敢——

“还能是谁的!”

“为什么!”宗之毅突然发难的盯着端木徳淑:“你明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端木徳淑看着他,不接受任何一句她不想听的话:“明知道有关系为什么不喝药吗!我该时候把自己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不让你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是吗,如果是这些你就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有病啊!什么都处理干净!我是不是就该在你回来前死了!我为什么要死了!我凭什么死!你是让我觉得你对我好的我该随时为你殉节还是让我心里只想着你了!被跟我废话!也别冲我喊!心烦不想听!”

宗之毅盯着她无所谓的眼睛,手掌越握越紧,额头上青筋暴出!足足盯了她半柱香的功夫!突然转生向外冲去。

品易、明珠急忙跑过来:“娘娘你——”

“看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宗之毅直接调遣禁卫军向徐府冲去!皇城都没出,就被伏击了一半。

辞诡从内围宫墙上下来,拍拍身上的血迹,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白暴露这么多人。

但辞诡已经过了‘冲动’了年龄,主子让做什么,或许主子就喜欢这个调调呢,非要让宗之毅认怂了亲口说出放人才甘心。

诫谄收拾好尸首,处理好血迹,胳膊上的伤已经进行了简单包扎,相爷怎么不用这一招对付镇西王,是怕两人一起殉情了吧。

诫谄也看透了,他主子在这种上‘欺软怕硬’知道哪个一定赢不了。

宗之毅站在血泊中,整个人疯癫了一般:“徐知乎!你滚出来!要不你就杀了朕!眸朝篡位你有什么好下场!你来啊!我怕你吗!徐知乎有种你就出来!”

辞诡看了不远处疯魔的人,让自己人继续打扫战场,从心里上来说他很同情皇上,皇上不沾光的,这里相爷部署了半年,地上一般的散水通道都重新改过了,您的大军在千里之外,回来的这些也是送菜,坚持两天就行了,卧薪尝胆,等他们相爷色令智昏的时候,就是您反击的时候。

诫谄走过来:“骂半个时辰了吧。”

“差不多,看着怪可怜的。”

谁说不是,生不如死的,妻不是妻,皇位不是皇位,还要天天坐着看人脸色,从至高无上的地位上跌下来能有什么好心情:“他怎么突然要找主子算账?”

辞诡也有些疑惑,早上说的不是还好好的:“皇后又刺激他了?”

“皇后不是经常刺激他,你去问问吉梧,随便卖他个我们这边的消息让他放心,问问他。”

“我去问问。”

不一会诫谄回来了。

“问出来了吗?”

“他当时不在场,他觉得而应该没什么事,凤梧宫里一切如常。”

“徐知乎!卑鄙无耻的奸臣!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副官急忙冲过来:“不好了,我们封中宫太长时间,皇后娘娘带着人向这边来了。”

诫谄不想跟她对上,烦,不是斗不过,是斗过了上面不见得高兴,斗不过上面绝对觉得你丢人,总之对上了也没有好下场:“撤!”

“是!”

中轴殿动手的人都备撤了下去。

宗之毅狼狈的跪在露天甬道上,笑的异常难看。

品易觉得保和殿的你派遣不对报了上来,她本来也没想看看,品易后来又报戒严了,她便过来了,本以为会看到什么‘美好’的场面,结果此刻一切都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外在宗之毅身边衷心耿耿的属下,还有背对着她的宗之毅,这里安静的可怕。

品易注意到地面已经清洗过,空气中散发着溶血液后的迷迭香,一般是用来压刺鼻气味的。

戏珠紧张的站在娘娘身边,她亦觉得气氛怪怪的。

端木徳淑站在入口处,看着不远处的天空,突然觉得背脊发寒,她觉得就算两个人打起来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至少不该这么安静,安静的让一切变的可笑。

宗之毅没有动!他去说什么,说说他多无能,说说他这么多年多么荒谬,还是让全雁国都看看他想为自己的女人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他算什么!徐知乎!

端木徳淑转身,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宗之毅立即传召了荀故风!

“徐相逼宫了。”

荀故风一点也不惊讶,坦然自若的等着皇上的吩咐。

宗之毅见他神色没有点表达,不知道该哭该笑,荒谬!太荒谬了:“朕的这个皇帝走的让你们如此不满意。”

“皇上深谋远虑,广纳良才,当属霸帝。”

宗之毅以前也这么觉得,现在?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徐知乎呢?”

“相爷志不在帝王位。”

“好一句志不在帝王位!朕死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

“皇上死了对相爷没有任何好处。”

宗之毅瞬间看向荀故风,不明所以,他死了,徐知乎那老贼不就占尽了所有好处!九皇子他不是都要立起来了。

荀故风目光呆滞的看着皇上背后的五爪金龙图案,有些话他不知道说出来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甚至不清楚会给她带来什么,但身为人臣,宗之毅给了他知遇之恩:“若是皇上死了,皇后娘娘也会死……”荀故风觉得耳朵嗡嗡的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尽了臣子的本分。

宗之毅看向荀故风,如不是荀故风现在的神色太过冷淡,他现在就能杀了他!

荀故风深吸一口气:“皇上死了、娘娘觉得相爷一定不敢动皇子还有她的家人,势必跟着去,或者皇后娘娘有能力让徐相生无可恋,只要皇上死了,徐相死了,九皇子登基后便没了宿敌,慕国公府能力不行,但护主足以,而且,微臣觉得,微臣也会辅佐新帝吧。”

所以皇上不能死,因为徐相不会让皇后死,徐相今晨将九皇子拉出来立储,就是在警告皇后娘娘,她所谓的后手都是镜花水月,只要她敢自尽,她所在乎的人统统会奔向她的后路。

宗之毅目光嗜血的看着荀故风,声音冷若冰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荀故风神色坦然:“都有一样的心思所以猜的出来。”

宗之毅震惊的看着荀故风。

352新鲜事(四)

荀故风也很无奈:“皇上觉得很不可思议吗,其实并不,皇上或许不觉得,但微臣想皇上第一次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一定被她吸引了吧,只是时间久了皇上不记得了,微臣也是普通人,会被娘娘吸引很正常。”

荀故风苦笑:“说句皇上觉得荒谬的话,微臣初来京城听到的第一个秘密,也是恩师儿子口中的皇后娘娘,他知道微臣被皇上亲命为御前行走,特意向微臣打探皇后娘娘是否安好,为了封微臣的嘴,把最心爱的鼻烟壶给了微臣。

国子监的时候,大学士不让微臣抢惠民阁的任务,因为几乎是被皇后娘娘的爱慕者全包了,他们这个群体非常排外,只有陪着皇后娘娘一起长大且共同思慕过娘娘的人才会被承认,他们私下应该还有独特的交流,微臣因为不是生在京城没有那个荣幸加入。

皇上记得聂大人吗,皇上非常欣赏他的才学,京中历练后想把他外调,以便以后担当大任,他却死活不走,皇上知道为什么吗。”荀故风无奈的笑笑:“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在宴席上看看皇后娘娘罢了,今年皇上亲征,娘娘没有举办国宴,据说他还想上书,劝皇后娘娘我安定人心等等借口让皇后娘娘重办国宴。

相爷的心思或许比别人难猜一些,但国宴上也是会多看两眼的,加上京中去年的唱词,也就不难猜是谁了,皇上说相爷逼宫,微臣不敢说别的,徐相若是真有心闭宫,皇上应该没有机会回城,但皇上回来了,那便是相爷算到为了皇后娘娘那里有问题或者折磨皇上,不知皇后娘娘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宗之毅扶着额,笑的癫狂,好!好样的!他竟然不知道他坐在什么样的江山上!一个个都要逼死他才甘心!真是良臣将相!他的好臣民!哈哈。

荀故风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事情发展到这里了,您也问到了,那就了解一下:“皇上总要高知一下,微臣才好说下一步皇上要怎么做!”

宗之毅刚经历了一场打击,如今有听到臣子如此平静的说出如此让他脸面扫地的话!

荀故风觉得宗之毅想多了,失了平日的胸怀,不过也是,徐相做事先打击的必然是对手的信心。

自己的性情和性格,说不定也在对方的算计中,但这些事也只能摊开了说透了,才是真正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

宗之毅大脑嗡嗡作响,他该感谢那一纸圣旨是不是!就他对妩墨不好是不是!可他才是原配!他才事!为什么所有人都来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错的,他没有办法决定徳淑的去留!他自己的妻子他为什么办法决定!就因为他斗不过徐知乎就要想让——

荀故风见状,神色依然平静,他对皇上治国之策没有任何意见,雁国两大主脑为了皇后闹出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命数吧:“皇上若是问微臣怎么做?微臣觉得皇上和娘娘练手除了相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宗之毅抬头!眼里侵着血丝!恶毒的盯着荀故风!

荀故风依然平静的看向皇上,想了想了,觉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虽然不愿意说,但身为人臣……:“皇上有没有想过杀了皇后娘娘?若是皇上杀了皇后……皇上试想一下,基本就是同归于尽了……”

宗之毅声音暗哑,浑身无力的坐在座椅上,盯着荀故风,阴恻恻的开口,声音低沉:“如果朕与皇后同归于尽……他会不会善待朕的大公主九皇子……”

荀故风周围,深吸一口气,皇上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自然再好不过。

但他也明白皇上在问什么,可是:“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毕竟徐相若是被刺激疯了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强烈渴求的一再失手,或许会崩溃或许会疯狂报复,也或许会生无可恋在直接自尽,留个清净。

宗之毅闻言突然笑了:“不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们知道的:“朕就和皇后死在宫里给他看看!”你们以为朕不敢!你们都觉得朕会把她交出去是不是!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他今天带着她未出生的孽子,死在这个皇宫里!

徐知乎朕得不到的!你也别想高兴!

荀故风冷静,看着皇上冲出去,疑惑的歪歪头,又严肃的方正,他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相爷未必会让皇上有与皇后同归于尽的机会……

……

凤梧宫内,品易慌慌张张的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宗之毅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眼睛通红,手里提着刀。

端木徳淑挥挥手,立即有人拦住了皇上的去路。

赞清震惊的看着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看都没看他一眼:“要死自己去,斗不过了想拉着徐知乎一起崩溃的心本宫很理解,但是请您自己去做,本宫会风光给你下葬,顺便让你恨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去见你。”怎么样!你可以死了!

宗之毅看着面如寒霜的端木徳淑,像完全不认识她了一样。

端木徳淑冷淡的回视,自己死就去死不好吗,为什么拽上她,问过她愿不愿意了吗。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带皇上回去,等皇上想通了自己决定。”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看我也没用,我不是你让死就死的。

宗之毅看着陌生却好似本来就该如此高高在上的她,就如第一次见她,她漫不经心的轻蔑一瞥,万生万物都该在她脚下。

宗之毅仿佛剥开他的皮肉看完了他最后的懦弱,看透了他的骨里又给她合上,一句置评的话都不愿意说。

宗之毅与其说是被她手下几个不具杀伤力的人带走的,不如说他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端木徳淑不在乎:“品易。”

“奴才在。”

“准备点东西,我想去看看镇西王。”

品易闻言瞬间抬头不顾礼法的看眼皇后娘娘,不行!绝对不行!徐相怎么想!有些事能做有些是最好不要做,您就是现在自裁也比去看镇西王好,至少徐相还有可能念在逼死娘娘的份上,有点悔意。

娘娘若是去看镇西王,徐知乎不恼羞成怒才怪。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立即垂下头,下一刻又抬起,这件事……

“去吧……”端木徳淑语气温和,她自有思量,徐知乎敢把九儿提到人前,就别怪她对他的儿女一样不可能,他最好气炸了才好,顺便把所有的恨用在她身上,让肚子里的这块肉消失,亲手杀死自己儿女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兴。

品易觉得娘娘整个人精神感觉你很不对,为什么他觉得娘娘很亢奋!?

品易恭手:“是。”品易示意戏珠出来。

戏珠将娘娘交给明珠,走了出去。

“娘娘跟皇上说什么了?”

戏珠看向品易,瞬间想到了她听的那句不真切的话,当时她觉的不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现在……

品易看着戏珠变了脸色,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什么话。”

“娘……娘娘好像说她有孕了……”

品易脸色刷的铁青,他大概知道了,抬脚想和娘娘说这样不行,徐相若是不小心害死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但想想,徐相都把雷九杀了,难道在娘娘心里就不是死结了吗!

徐相一直不痛不痒的不就是他心里没有结症,觉得娘娘在小题大做,那他死一个特别在乎的人,他是否能轻易放下对娘娘的仇恨!

何况,这是皇后娘娘的决定。

戏珠震惊的看着品易:“你怀疑是真的!?可娘娘上上个月还换洗过啊?难道这句话不是为了气皇上……”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去拜祭镇西王或许是,可娘娘要拜祭就难说了:“姑姑先放平心境,对外不要说,我们两人知道就行,明珠也不要说,姑姑进去伺候着吧。”

戏珠不明所以:“我……”

“姑姑尽管伺候好娘娘,总是没错的。”

戏珠点点头,不解的看着他走远,又要做什么!

……

徐府内。

“禀相爷,皇后娘娘去了雷家宗祠。”

徐知乎回头,青衣玉冠,竹林树下,一曲《离殇》可还没有凑完,从唇边那下,薄凉的唇色在阳光下布上了一层给温润的光:“说什么了吗?”

辞诡不确定,但:“娘娘让人压走了皇上,说既然相爷要拥立九皇子,九皇子上位便是。”

徐知乎平静的脸色,顿时难看。

辞诡垂着头再不敢多话。

徐知乎冷着脸握着手里的笛子,她敢,软禁宗之毅,或者等杀了自己,再杀了宗之毅,拥立九皇子上位,端木徳淑你当真是活够了,要同归于尽是吗!为了一个宗之毅,良心都不要了,杀夫扶子的事也要做,不得说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现在在哪……”

“回相爷,雷家宗祠。”

忏悔自己的良心还是做最后的道别,活够了是吗!有些没事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是不是:“大公主在做什么?”

辞诡看眼相爷,又急忙垂下。

“给她找点事做,免得闲的有时间逛被人家的祭堂,你,练军的地方,送她们去长长见识。”

“相爷……”

徐知乎看向他。

辞诡立即垂头:“是。”

……

端木徳淑醒来的时候,周围的树木遮天蔽日,地上是腐烂的叶子和不知名的动物尸体,潮湿腐朽的味道充斥鼻尖,周围最细的蔓藤也有小儿手臂那么粗。

端木徳淑张开眼,没有动,也谈不上觉得地上脏,以前更賍的地方她们也住过,只是感慨对方真快,顺便多躺一会,养养精气。

她身上没有驱虫的药丸也没有利器,莫非是想饿死她,让她长点教训?

“母后……”弱小害怕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端木徳淑刷的看过去,眼底的淡然一闪而逝,快速坐起来将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女儿抱在回怀里,眼底最后一缕不确定也消失殆尽!

徐知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端木徳淑轻轻的拍怕女儿,脸上漏出一丝微笑,好像周围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会有,不远处野兽的叫声也只是普通的猫狗,她们母女两人背后一定站着千军万马一样:“饿不饿?”何必把不确定传染给孩子。

端木徳淑有点不确定徐知乎这次是不是恼羞成怒的扔在这里不管他她,还是单纯的让她长点教训?

很多没有想过的问题,因为尚一的出现,端木徳淑不断的推演。

只送来了尚一,是长教训吗?端木徳淑压着心里的迫切,摸摸女儿的头。

宗尚一摇摇头:“不饿,娘,这里是哪里啊。”

端木徳淑听着女儿的话,瞬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这里最低的灌木也比女儿高,万一走丢了怎么办,万一遇到了野兽了怎么办,就算徐知乎只是想给她们母女一个教训,这个教训有多大,会不会让尚一受伤,尚一这么小,受伤了怎么办!

徐知乎算你狠!“这里是猎户打猎的地方,你忘了去年春天父皇还带你去狩猎了,和这片森林像不像?”

宗尚一与父亲相似的眼睛看看周围,非常肯定的摇摇头:“不像。”

端木徳淑笑笑,当然不像。

“母后我不喜欢这里,咱们回去好不好。”宗尚一黏在娘亲身边,小孩子的警觉性,让她本能的害怕。

端木徳淑点点头:“好,你先玩一会母后看看我们在哪里。”

“嗯。”

端木徳淑起身,环顾周围,什么也看不见,错综复杂的植被看不穿周围几丈,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透着瘆人的痕迹,不远处隐约有兽鸣的声音,草丛中发出咝咝的声响。

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将女儿待到身边,呼好,不敢乱走,至少这个地方有可能是安全的。

端木徳淑低头看眼女儿,虽然不想吓到她,但而已没办法:“有人吗!有没有人说话!”

宗尚一看眼母后,再看看周围,身体离开对母亲的依靠,握住了她的手。

端木徳淑看女儿一眼。

宗尚一没有说话,她不是小孩子,父皇说过有危险不要怕,要冷静,父皇会来救她的。

端木徳淑握紧女儿的手,一时间心里跳过无数种感慨,他们还是孩子:“没人是吗!告诉你们主子!让本宫在这里没什么大不了,本宫受了!但若是尚一公主受一点伤,本宫就弄死肚子里的孽种!你们最好问问他!换不换!”

宗尚一不太懂的看眼母亲。

端木徳淑拍拍她:“别怕,母后在。”

“嗯,我不怕,我也不动,母后也别怕。”

辞诡闻言看眼身后的副官。

副官看眼老大:你看我做什么,您老拿主意啊。

辞诡也想啊,但这种谎言也太没技术性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有孕,她都多久每跟他们主子在一起了:“骗人的?”

“不知道。”

辞诡深吸一口气:“派人报上去。”相爷是让人盯过的明明没有,不过也算是给相爷找了一个台阶下,说不定就放出来了,事情涉及到皇后什么事都难说。

“是。”

端木徳淑圈着女儿坐在地上:“这是杨叶,我们这里生长做多的树种。”

宗尚一举起手上这一片。

“这是灌木叶,油脂非常多,极易燃烧,以前你父皇还没有登基的时候,母后和静妃娘娘在外面住,冬天的时候很冷,晚上烤火就会用它做引。”

“没有手炉吗?”

“当然没有了,身边也没有人伺候,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手的粗糙了呢。”

宗尚一立即翻开母后的手。

端木徳淑伸开让她看:“已经养回来了,那时候母后和静妃娘娘的手非常粗糙,就和……就和你院子里做粗活的姑姑婆子们一样。”

宗尚一闻言看看母后:“孩子不要母后像婆婆她们,孩儿把封地给母后吧,这样母后就有银子有宫女可以用了。”

端木徳淑用头抵着女儿的下巴,眉眼含笑,略过这个话题:“你知道这些叶子下面是什么吗?”

……

徐知乎收到消息,看眼少忧。

少忧也看着主子。

徐知乎移开目光片刻,再次看向少忧。

少忧也不知道说什么,明显在说谎就看您老要不要信了。

徐知乎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像是没有脑子的人吗?”

少忧摇摇头。

“但我看在端木徳淑心里就想没有长脑子一样,她随便说说我就该信?”

少忧垂头不说话,因为不好说!

“现在知道求饶了!让她给我好好待着!”待到她别无所求了再说!不要以为什么事她都能做主!

少忧闻言,想想了,恭手,觉得有时候应该精明一点:“相爷,娘娘已经求情了,要不……算了——”

徐知乎危险的看向少忧:“你想去与她同甘共苦……”

少忧立即不说话了,这四个字太有暗示性,不好说,恭手告辞。

353新鲜事(五)

……

端木徳淑等了很久,她所在的位置斑驳的光影已经淡了,林间的声音很多,草木茂盛,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宗尚一肚子有些饿了,但她没说话。

端木徳淑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带着她离开这里太危险,她总觉得若是两人一直在这个地方,意外至少是可以控制的,怎么说她也跟过徐知乎,徐知乎先在所有所谓也让那些人不敢真把她放到多危险的地方。

可是离开这个地方,难保有他们保护不到的地方,让尚一独自留在这里她去找吃的,万一她害怕走掉了怎么办,这里植被密集,尚一这么小的个字,随便一钻,就又可能不见了,若是发生意外……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想到宝儿,丝毫不想承担那样的风险……

……

凤梧宫内烛火通明。

戏珠哭的几乎背过气去,都是她不好,她不好!她为什么没有抓住娘娘,她该死。

明珠焦急的看向品易: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办!

品易心里七上八下的丝毫没有面上那样淡然,虽然惹怒徐知乎是娘娘的本义,但他还是担心娘的安慰,毕竟刀剑无眼。

“你倒是说话啊!”

吉利跑进来,恭手:“品爷,赞清过来问大公主是不是在咱们这里。”

品易脸色陡变,看向吉利:“大公主没有在乾心殿?”这不是废话,若是在赞清怎么会找过来。

品易疾步向外走去。

赞清冷着脸,现在你们赢了,偌大的皇宫谁敢得罪你的主子,厉害的还要把小公主抢走,果然是翻身后了不得了你。

品易看到赞清,心里顿时有些慌,唇角也有些微微颤抖:“备……备车……去相府!”他没工夫和赞清浪费时间,急忙向宫外走去,只有娘娘自己和带上大公主是不一样的,大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赞清见状冷哼一声,今非昔比,他还能上前质问不成!可品易也别忘了大公主是跟着谁长大的,凭什么你们说要走就要走!

……

“禀相爷,品易在外求见。”少忧恭身。

灯火下徐知乎从案前抬起头:“不见。”有低下头忙着面前的事。

少忧闻言,停了一会,确定相爷不是口是心非,才转身出去。

品易听完少忧的话看着他没有动:“是相爷带走了娘娘。”

“如果不是我们带走的你会这样坦然。”恐怕早急疯了。

“相爷也带走了大公主。”

“有些事你少管,相爷还能真把你的主子怎么样,不就是吓唬吓唬。”大家谁不知道谁,你还来要人,就是不识抬举,乖乖回家等着,还能少你一块肉。

品易也不是没有默契,但现在的事情两说:“娘娘怀有身孕,又带着大公主是不是不太好。”

少忧无奈的看品易:“你们有意思吗,真以为你们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你们娘娘的月事已经报过了,咱能找个其它的借口吗?”

品易皱眉:“娘娘说过了?”

“对,所以你换一个,说不定相爷愿意信就信了,天黑风高的我们也不愿意总是守着你们主子,真磕到碰到了,说不定谁倒霉呢,但你这个理由再抱上去,难保相爷不会一气之下把你们主子扔深山老林里!”

品易冷哼一声:“现在不就在深上老林里。”

“还差点,边缘,边缘。”

品易知道他没有说谎,态度亦诚恳三分:“我们娘娘的确有了身孕,如果你不想出错,还是派位大夫去看一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伤了大公主或者贵府的小公子小小姐,都不好是不是。”

少忧见鬼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你觉得我会在我们大公主不在的情况下跟您说谎?”

少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谢谢大兄弟,我立即派人去查,以后你有事说话——”说完快速跑了。

品易叹口气,等在原地,希望一切来得及。

……

夜色越来越深,周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兽吼,端木徳淑抱着女儿,眉头微皱。

尚一不可能不饿,不渴,寒气从地底冒出来,周围一丝光亮都没有。

宗尚一缩卷着身体靠在母亲怀里,她又冷又饿还害怕,刚才的声音好刺耳,但她不能说,母后会担心的。

端木徳淑听着兽吼声渐渐虚弱甚至消失,知道周围暂且是安全了:“尚一坐好。”

宗尚一从母后怀里坐正,这里好黑,她都要看不见母后了。

端木徳淑解下腰上的腰带,系在女儿手上:“不要动。”她们几步外有种灌木的叶子是能吃到,其实很多都能吃,只是树上的太高,只能选低的,味道虽然不好,但也算有点汁液:“母后就走十步,你会看到母后的。”

宗尚一坚强的点点头。

端木徳淑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平时放在他们身上的心力太少,现在才发现她已经如此懂事坚强了。

端木徳淑转头,小心翼翼的用脚试探着向前……

另一边,副官激动地开口:“动了,动了——”

辞诡:“激动什么!”不动才该高兴,这黑灯瞎火的,万一跑丢了,他们有几个脑袋交差!辞诡急忙探身去看看,发现只是小范围一动松了一口气:“盯好了,小伤可以,但绝对不能有生命危险知道吗!”

“知道!”

“母后!”

辞退乍然听到大公主的声音,快速向外探去,隐约能看娘娘被什么绊倒了,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让什么野狼野狗跑进去吗。

他们可是人挨着人,在外面围了一个圈,圈里又是驱虫,又是撒虎尿,外面腿挨着腿站着,保证一只大点的蜘蛛都跑不进来。

就是这么会做事!

端木徳淑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别过来!”缓了一下,慢慢的探起上半身:“母后没事,你别动。”地上藤蔓树根太多:“母后马上就过去。”

端木徳淑确定肚子好了一些,才起身,行动更加小心了几分,撸了两把叶子,谨慎的往回走。

宗尚一看着母后回来,快速抓住母后的衣襟,这里好吓人,她听到狼叫了。

端木徳淑坐下来,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谈不上多担心,有没有的听天由命了,没有了更好。

端木徳淑嚼了一片叶子,很久没吃,吃不出清甜,苦涩的难以下咽。

宗尚一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咽口吐沫……

端木徳淑觉得腹部针刺一般的疼,嘴里的停下,脸色有些发白,好在天黑,尚一看不到她此刻的狼狈,克制着身体的难受,鼓励道:“你试试……”

宗尚一眼睛一亮,捡了一片母后放在腰带上的叶子,顿时皱了眉头,下意识的吐了出来:“好苦——”

端木徳淑想笑,但身体很痛:“受不了,就别吃了……”

宗尚一闻言小大人般的叹口气:“我再试试吧——”说着又捡起了一片。

端木徳淑觉得身上的疼痛轻了些,小心翼翼的向后挪挪靠在后面的树根上,想办法保持一个不那么疼的姿势。

宗尚一察觉母后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爬两步,将腰带上的叶子拽过来,继续挨着母后:“母后,你怎么了?”

端木徳淑刚想说话,腹部一阵绞痛,但是瞬间又缓和下来,声音依旧平稳:“母后坐的累了……”

“我也累了。”说着调皮的趴在了母后选的这片干草上,她没有压着母后,因为母后已经很累了。

辞诡看诫谄过来:“怎么又过来了?还带了陈大夫。”

诫谄有些急:“人呢?”

“圈里没出来。”

诫谄松口气,没出进来就好:“陈大夫跟我进去。”

“好。”

两人快速往里走。

辞诡也跟了过去,有些惊异:“上面不会着信了吧!?”他们主子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生命话都想信一下。

诫谄却不这样认为,一次可能说谎,两次呢,而且品易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抓了娘娘,一声不吭的,直到发现大公主不再才找上来,而且借口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样,这就很值得人商惴了。

幸好娘娘没出圈,明智:“快——”

沙沙的脚步声,让宗尚一快速起身靠像母后:有人来了!

端木徳淑也听见了,只是肚子越来越疼,听的不太真切,应该是有人来了的,只要是人她就不怕……把尚一带……带走,不要吓到她。

诫谄看到人见皇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神经顿时紧绷,快速冲了过去。

辞诡、陈大夫见状也冲了过去。

端木徳淑抓住诫谄的衣角,声音虚弱:“带……带公主……离……”

诫谄头皮发麻!快速让灯笼上前,让辞诡抱走大公主。

夜灯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诫谄看着皇后娘娘苍白的脸色,有种要疯的错觉,这——这若是回去交差——

陈大夫也吓坏了,急忙拿出药箱,诊脉。

辞诡隐约也发现事态不好,刚才娘娘摔了一脚,辞诡将公主报出去,急忙吩咐担架,让人八百里加急赶回京中,抓太医,能抓的都给他抓过来!保胎的!只要听说过名字的药都给他我那个这里送!半路能用上也好!死了!死了!这回真闹出大事了!

陈大夫急得满头大汗,诊完脉后,已快速用上了针,可地上人的脸色还没有好转,他怎么不知道身上的担子多种,相府可还没有一支是相爷所处啊!可:“诫谄,你快想想办法啊!这是滑胎的征兆!老夫也没有办法了!”

诫谄不想死吗!他能有什么办法,急的去翻老不死的药箱:“你没有带药吗!你为什么不带药!你一个大夫都不带药的!”诫谄眼睛发红,这可是他们主子第一个子嗣,还是这个女人生的!保不下来统统准备生不如死!

“你——你只是让老夫来诊喜脉……”你没说是这种情况啊!

端木徳淑觉得周围好吵,吵的她头嗡嗡作响。

诫谄气的把药箱一扔:“快!用最快的速度去附近请大夫找药!一定要给她灌下去!”吼完看向陈大夫:“你到是想办法啊!”

“针不是用上了!还有什么办法!”陈大夫也不怕他,能进相府他的医术自然不用看人脸色,他是怕相爷,也可惜……孩子。

担架已经抬了过来。

诫谄反而不敢动了,顿时看向老陈:“能移动吗?”

“不移动在这里挨冻!吸腐气吗!”

诫谄骂了一句娘,让人务必小心再小心的抬人。

一路上诫谄不断的问:“见红了吗!见红了吗!”

陈大夫哪他娘知道,不要再问了!有能见你看!你问!

诫谄哪里敢问,心七上八下的,比当初相爷要杀他弃了他还难受,若是他们再谨慎一点,再小心一点……

诫谄恨死了他的忽视,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求证!求证一下他会死吗!就那么自以为事。

诫谄脚步飞快,又发现担架为了平稳走的慢,急忙撤回来,眼睛喊着泪问大夫:“几个月了?”

陈大夫真是服了他了:“先看能不能保住吧!”还管几个月了!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了!哎!

诫谄这不是想违心的确定孩子不是相爷的,若是不是,总好过相爷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好!

相爷若是知道了……若是知道了……

诫谄几乎不敢想像相爷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马车上的车壁已经被完全拆除,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抬到马车上。

马已经卸下来,纯靠人力拉。

第一喂粗糙的保胎药在也从中匆忙被端了过了。

陈大夫快速结果来,用鼻子确定了药物陈芬,又怕不准确,喝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让人服饰车上的人服下。

诫谄如蒙大赦,激动不已,喝!喝!好像喝了一定能好一样!

端木徳淑不喝!

小童发现车上的人根本不张嘴,顿时看向诫谄!

诫谄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娘娘,下一刻依稀想起是他们太自作多情,车上的人不是他们相爷的夫人,不会跟他们有急切想挽救这个孩子的心,她现在恨不得这个孩子死,把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他们主子。

而她被相爷送到这里,还牵扯了大公主,朝堂上牵扯了九皇子,先这恐怕是迫切想让这个孩子死。

这个孩子可以死,皇后若是这个孩子死了……

诫谄慢慢的冷静下来,一步步的走过去,他想过求她,跪下来磕头,跟她讲讲相爷的不容易,跟她说说相爷的真心,可才发现这些用情至深,对皇后娘娘没有起到过一点好作用,反而更让人觉得可笑。

诫谄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想害死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

端木徳淑面前睁开眼睛,又闭上。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大公主!不对,是把大公主一个人扔进这林子里,你觉得呢?”杀是不能的话,吓吓怎么样!

端木徳淑睁开眼:“你敢!”怒意牵扯到浑身,又是一阵疼。

诫谄着急不已,但他不能放弃:“你忘了避暑之地是谁下令给的戏珠一箭!你以为相爷为什么把我发配出去终身不得用!因为我要杀你!这次我们换个玩法,我杀了大公主,然后自裁怎么样——”诫谄阴狠的盯着端木徳淑,如果她不救这个孩子!他什么也做的出来!

比如杀了皇后,孩子的死!皇后的死他都认下!让相爷恨自己,他也不能让相爷余生自家害死自己孩子的痛苦中度过!

诫谄说完将碗递到皇后娘娘嘴边:喝!你不喝你就试试!

端木徳淑恶狠狠的瞪着诫谄!确定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张开嘴喝了下去。

诫谄确定她喝的一滴不剩,松口气,神色瞬间软下来,恳求道:“夫人,您想想,都是您的孩子,您忍心吗?他还那么小,完全需要依赖你,以后也会长的像大公主一样软心,像九点下一样可爱,说一定像夫人小时候一样好看,也可能像德心郡主一样活泼,夫人,您忍心吗……”

端木徳淑转开头,心中冷笑,闭上眼不说话!好话坏话都让你们说尽了!让你们相爷给本宫怀一个怎么样!

354二更

徐府内,夜已经很深了,廊下的烛火熄灭了一半,明心堂只余下外面走廊上的灯亮着。

徐知乎歪在书房的榻上,眼睛闭着,皱着眉,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她抱着大公主站在悬崖边上,后面是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她看看山崖又看看怪兽……

“不要……”徐知乎猛然惊醒,看着周围的摆设,顿时脸色铁青!自嘲一笑,她还有闲情去祭拜雷冥九怎么会想起他来,他反而在这里乱担心,别笑死了别人才好。

徐知乎揉揉眉心,突然有些不耐烦,外面怎么这么吵:“少忧,少忧——”

过了好一会,少忧急急忙忙跑进来,脸上尽力维持着和以往无恙的神情:“相爷,您喊小的?”

“外面怎么那么吵。”

少忧神情僵硬一瞬立即恢复如初,他想不出若是相爷知道了会怎么样,孩子若是没有了,最好就不要让相爷知道那个孩子存在过:“已经没事了,小的去给你您打……”水。

“不必。”徐知乎有些不耐烦,梦中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更是烦躁!她端木徳淑有脸去看不该看的人,他给她点教训还心疼了吗!不要太让人看不起了:“她呢?”

少忧恭手:“哦,没事,这么晚了估计找了个地方带着公主睡了吧,有辞诡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徐知乎闻言心里更烦了,什么叫找个地方睡了!?这么冷的天,外面寒气又重,在哪里睡!就她现在养的连碰到了手指头都恨不得将桌子碎尸万段的性子,她能在哪里睡!怎么睡的!不说两句:“行了行了,让辞诡回来,我问他两句话。”

少忧想想嗯一声,出去了,出去后拽住徐管家:“可又最快的消息了?”

“有很危险,不见得保得住,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路上碰了两位太医,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徐管家叹口气,这都什么事,什么事!

少忧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完了,全完了……

徐知乎推开门,衣衫上被压的折横还没有处理,见少忧还杵这里顿时怒火上涌:“为什么还在这里!”

管家吓了一跳,惊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少忧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偏巧这时候有人急慌慌的从外面跑过来想找少忧说话见徐相在,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快速转身想往回撤,所有人都有一个默契,便是,如果孩子保不住最好就不要让相爷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虽然娘娘不会答应,但事在人为!

徐知乎猛然开口:“站住!”再看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再看看垂着头的少忧,又把目光移到转过身的人身上,隐约觉得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徐知乎心口一揪,莫非小仙受伤了!黑灯瞎火的怎么能不受伤:“说!怎么了!”

少忧反而平静了,是福不是祸,何况这种事,真的就瞒得住。

来人普通跪在地上,下意识的看向少忧。

少忧能做什么,这种时候在相爷面前上演他们三个臭皮匠的智商吗。

“你看他做什么!说!怎么回事!”莫非伤的重?徐知乎的心越加焦躁。

来人豁出去了,开口:“回相爷,辞大哥送来的新消息,侍女说见红了,估计——危险!”

徐知乎目光动了一瞬脸色刷白的看向少忧。

少忧深吸一口气,恭手,相爷你要挺住,孩子总会再有的:“回相爷,娘娘没有说谎,确实有了身孕,娘娘摔了一……”少忧觉得眼前一阵风扫过眼前已经没了相爷的身影。

少忧急忙追上:“就说相爷病危,让太医们跟上!”

徐知乎就不徐府,撞在了大门上,焕然不觉又快速向外跑去,手掌颤抖的解着马绳,街转角亮起一串长等,跟着脚步杂乱的人们。

徐知乎的手顿时停住。

少忧跑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见到辞诡看也没有看他们主子,急忙跑过去,人怎么样!怎么样!?完蛋了,全完蛋了!

徐知乎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坚持着稳稳的站定,一步一步的向中间抬着人走去。

端木徳淑拒绝景太医扎入腹部的针,姓景的!你最好知道你是谁的奴才!卖主求荣!你对得起皇家多年的供奉吗!你若还有一丝血气,就一针下去给肚子里这个逆子一个痛快!也算你功德一件!

景太医撵着针,极力克制着指腹的颤抖,嘴角不断的打颤,他现在能听谁的!他敢听谁的!娘娘您就别再给微臣施压了,他都要崩溃了!娘娘要打掉!相府要保!本以为只是出来卖相爷个人情,来了才发现不管治疗结果如何,他都可以准备后事了!

咱能不能让下官走的心安点,下官还没有座上太医使的位置呢!下官怨恨谁了!您老就别瞪了!这孩子真死了,您觉得我们在场的谁有好下场啊。

徐知乎走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

辞诡、诫谄瞬间跪在地上,无人敢说话。

车上,奋力抵抗的端木徳淑看到他的身影,眼里顿时含了眼泪,颤抖的伸出手。

徐知乎发木的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伸出手,僵硬的握住她的手。

端木徳淑的眼泪瞬间决堤,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湿透,声音凄凉:“求求你,救救咱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我救救你了,你救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啊……你不要杀死他……”

徐知乎如遭电击!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她的眼泪,她一声声的哀求,他和她的孩子……孩子……

辞诡、诫谄他娘的万分后悔没有弄死车上的女人!她在说什么!一路上不合作的人是谁!是谁想杀死她腹中的孩子!

端木徳淑哭的万分凄凉:“我听话……我都听您的……求你了救救他啊……”

“不好景太医,出血见多!”女医立即压住皇后娘娘企图扑向相爷的身体:“不要动,快带徐相离开!”娘娘情绪绝对不能如此激动。

景太医一把推开徐相!他娘的,人生最后阶段,他才知道什么叫女人的话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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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得卡啊,我就不卡文,汗。二更送出

355谁说(一)

辞诡、诫谄立即上前抓住欲主子:“相爷!您冷静,夫人情绪太激动,不利于太医用药,我们不要妨碍太医。”

“对,对。”不要再上去了,她不会放过你的,这个女人好狠毒的用心。

端木徳淑奋力的挣扎,女医按着她的手臂、腿部脚跟,她能感觉到针扎入腹部,她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端木徳淑目光狠毒的盯着身上的女医,以为不让她动就没事了吗,立即转头,喊的撕心裂肺:“子智……子智……一定要救救孩子……他真的事无辜的啊……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但你不能让他去死啊……你不能……”

徐知乎的身体险些站不住。

辞诡、诫谄急忙扶住主子:堵住她的嘴!堵住她的嘴!

“子智……我怕……子智……”

徐知乎闻言本能开始挣扎,目光癫狂……小仙说怕,你们没有听见吗小仙说怕,你们放手!放手!

少忧眼见辞诡、诫谄快按不住相爷了,急忙让人将车往府里台。

徐知乎如行尸走肉一般挣开辞诡和诫谄,扑向缓缓移动的车台,眼睛通红神情狼狈的抓住她的衣领,他不计较,他什么都不计较,她不要哭,不要怕……

端木徳淑看到他,眼泪又流了下来,一双蕴含了无尽话语的眼镜,此刻绝望的看着她:“我疼……”放出在找寻依靠,找寻答案,纠缠着无处的悔恨和对腹中胎儿的惋惜,声音更是虚弱无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不是……我……”徐知乎才发现自己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疼……疼……”

徐知乎几乎要疯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哭,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一声声哀求吗,他除了紧紧的抓着她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他……

你不要哭了,疼是不是,你打我,你打我啊……我不该把人扔进去不管,我不该你听你的。

端木徳淑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你杀雷冥九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让我儿子暴露在人前的时候想什么!你抓我女儿的时候想什么!徐知乎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徐知乎你被卑鄙无耻!“啊——”豆大的喊住从额头上流下:“疼……好疼给……”

徐知乎声音沙哑急切,却破音般的仿若不存在:“轻点……你们轻点……”

诫谄脚步跟的飞快,心里钻心一般的疼,他跟的这样进都听不见相爷刚才说什么!端木徳淑你够了没有!你想怎么样!

相府内早已灯火通明,少忧也腾出了房间,女医、太医,丫鬟、婆子,还有逼不得以落胎后的准备。

少忧急忙拦住相爷:“相爷您不能进去。”

端木徳淑眼巴巴的看着徐知乎!你怎么能不进来!我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端木徳淑很快被人强硬带走!

徐知乎脑海里都是她无助无措的眼睛,推荐少忧坚持往里走。

“相爷,您会打扰太医用针的!”

“相爷!您不能进去!”

诫谄、辞诡、少忧每一个人希望主子看到那一幕。

徐知乎谁也没有理会,一把推开不让路的少忧,眼睛无神的走进去,静静的半跪在床头,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她现在一定很痛苦。

诫谄、辞诡心口压的生疼,他们尊敬万分的人,誓死守候的偏偏被人如此无情的对待!相爷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不公!她还嫌弃相爷不够痛苦!

辞诡瞬间外冲去,看着自始至终站在前院的木亭旁,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忙进忙出,没有露出过一丝神情变化的品易!

辞诡猛然揪住他的衣领,目光几乎要吃人:“你说!你们娘娘是不是自始至终就想害死这个孩子!你们主子是不是故意的!她就要相爷生不如死!让相爷一辈子活在悔恨中!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要不然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去祭拜镇西王,明知道他们相爷最受不了什么偏偏去做!不是在激怒你相爷是什么!

品易不说话,娘娘被抬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上前,只要大公主没事,娘娘就是求仁得仁怎么了!

品易目光中却没有一点笑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也是娘娘的孩子,娘娘心里真一点犹豫都没有了,若是没有,在知道的时候,她就会彻底的弄死了再包一团血送给徐相!

所以品易笑不出来,也不同情徐知乎,他只是为娘娘担惊受怕小公主时着急,剩下的便都是听天由命,不强求,不苛求。

“你说话!你说啊!你们想逼死相爷是不是!你们好狠的心!雷冥九不该死吗!你们主子一开始喜欢我们相爷我们没有说错吧!为什么变了就要让我们主子受着!是她先挑衅的是她!她还想怎么样!”

辞诡追着品易的衣领,恨不得把她主子做过的事让他一千倍一万倍的还回来!

徐知乎静静的守着小仙,手掌颤抖的一直拍着她的肩膀,心中惊慌的一句话完全的话都说不出来。

端木徳淑哭完了,闹狠了,慢慢的闭上眼一动不动。

徐知乎顿时惊慌的看向太医,她怎么不动了!她怎么——

景太医急忙道:“相爷勿急,夫人情绪波动太大,下官让她睡一会……”只是睡一会,所以你不要瞪了!慎人知不知道。

徐知乎重新看向睡下去的徳淑,他什么也不敢说,甚至不敢说不管孩子怎么样,我要床上的人好好的,巨大的恐慌压在他心上,脑海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想看着她……再看一会她……其它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房间之外,忙忙碌碌木亭外,辞诡举起右拳想一拳打过去,又克制着不甘心的放下,心里的无奈、钻疼不知道跟谁说!他们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

辞诡愤怒的松开品易的衣领,转身就走。

品易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你,只要确定娘娘没事,她差不多也该走了。

人来人往的焚心院内,诫谄、少忧站在房门外,两人之间寂静的可怕,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比捅相爷两刀还残忍!若是孩子保不住……

天蒙蒙的亮的时候,太医们能做的已经很少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血也止住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景太医、孙太医、钱太医三人坐在外间等结果,再说提回去相府就会放人吗。

在宫里做事的,谁还不知道一点什么秘闻,荒淫些的皇上还喜欢和臣子共享后院的嫔妃,有了子嗣不能要的很多,还有一些会闹脾气的臣妻,有时候也可能请到太医,还有一些宫里嫔妃们之间的手段,虽然知道的那一刻惊悚,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景太医今天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因为这里是相府!相爷啊?!那可是相爷啊,作风严谨,为人刻板、学识渊博,自律自爱,全雁国谁会有作风问题,他也不会有啊!

结果当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还是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乱想,连两情相悦也算不上。

孙太医也算宫里的老国手了,与娘娘打的交道最多,虽说皇后容貌不俗,可这些年相处下赖,娘娘绝对贤良淑德,当的起一国之后的风范,哎……

钱太医隶属太医院十一大科的内科是准备看相爷的。

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没什么交流,相爷和皇后娘娘,当年京中的第一贵子与当年京中的容貌一等的贵女,怎么当年谁都没察觉这两人有问题呢!如今孩子都两个多月了!相爷前段时间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辞诡、诫谄、少忧走进来。

诫谄透过屏风向里看了一眼,相爷依旧在床边守着,姿势都没有变一下,转身回来,忍着焦虑低声问三位太医:“夫人现在身体怎么样?”

三位太医闻言谁也没说话,先说说他们要付出什么代价,给个痛快!

诫谄见状苦笑一声,并不想追究,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里面的人怎么样能说出百分之百的把握。

少忧上前:“时间不早了,三位太医要不要轮流休息一下。”

钱太医抬头看向少忧,三人中他年龄最长,跟相爷打交道的次数最多,有些话:“我们……”

少忧恭手:“三位大人多虑了,夫人身体不好,以后少不了要仰仗三位太医,让三位受惊了。”

等等,皇上可还在龙椅上坐着呢!什么叫以后仰仗他们了!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但这话也只能是想想,没有人敢问的出来,屋里还有一些身份更地位的呢,造孽啊。

景太医闻言心里叹口气,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给夫人把把脉。”

诫谄心里咯噔一下,反而不想听了,若是没了胎脉,这碗药恐怕就是相爷亲手喂下去了的。

徐知乎见有人进来不出声也不动,床上的人在这里躺了多久,他就在此待了多久。

景太医没有看相爷。

轻梦小心翼翼的取出娘娘的手。

景太医搭了两只。

轻梦紧张看着景太医,有……有事吗……可千万不能有事……

景太医反复搭了两次脉,起身往外走。

轻梦看眼床头不动的相爷,也急忙跟了出去。

景太医走出来看向辞诡、诫谄、少忧:“脉象上看依旧不容乐观,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一个月不要夫人下床,情绪波动不能大,精心调养,药物更不能断,否则儿一样不容乐观,或者说,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夫人都必须吃药。”懂了吗?如果喂不进去什么用不管。

景太医可不觉得皇后娘娘会合作。

辞诡、少忧松了一口气。

诫谄却没有,喝药?!恐怕这个孩子以后在不在她肚子里都会把相爷咬的死死的!相爷还害死了镇西王……

天蒙蒙亮的时候,品易回了皇宫,凤梧宫的寝房内,大公主还没有睡醒。

戏珠、明珠、吉利涌了上来:怎么样,娘娘怎么样了,为什么只有公主回来了?

品易有些累了,说两句没事,便回房休息。

戏珠想再问!

明珠拉住他:“让他休息一会吧。”

……

徐府焚心院内临近中午依然静悄悄的,路过的下人们不自觉的会放慢脚步,不敢惊扰了里面的。

徐知乎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没动。

轻梦又进来看了一眼,又下去了,早晨没有人叫相爷用膳,因为没什么用,但现在都要中午了……

端木徳淑手指动了一下。

徐知乎立即警惕的看向她,一直沉寂的心,突然有些害怕。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身体酸疼,眼睛睁开不太确定自己在哪里,过来好一会,平静的眸光才慢慢找到焦距,想起自己的处境。

端木徳淑感受了片刻,不太确定孩子在不在。

端木徳淑突然转头看向视线强烈的地方。

徐知乎心骤然一缩,拧的生疼,她眼中细碎的破旧,不在乎的坦然,撞的他生疼。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无法从他的眼睛里判断出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在,也不好调整自己的情绪,便可开口问了:“还在吗?”

徐知乎闻言才猛然察觉他不知道,他……徐知乎茫然的看向身后,想找个解答的人。

轻梦、少忧已经快速冲了进来,后者唯恐皇后娘娘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来。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

少忧见状,不等夫人问,心领神会的开口:“娘娘需要静卧、用药,小少爷小小姐才能更健康。”

端木徳淑心中冷笑一声:就是还在。真是命硬,这样折腾竟然还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才能让他不痛快,顿时没有了兴致。

徐知乎闻言怔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高兴,怎么会没有?可她的目光太冷,感觉一丝因为珍贵生命的触动,下一刻她冷淡的闭上眼,再不给人窥视的机会。

徐知乎卡在喉咙的对不起,便没了任何意义,他……

“戏珠呢?”

少忧立即开口:“我去请。”

“不用了。”端木徳淑试探的起身。

轻梦立即上前,恨不得推倒夫人让她不要动,但是她不敢,心中一阵紧张,可大夫说了娘娘不能动:“夫人您要做什么?!奴……奴婢代劳……”

少忧也紧张的看着她,您可别动,你说话就行,说话就行,少忧陪着笑。

356谁说(二)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躺到现在你说能做什么?

轻梦了然,但太医说。

徐知乎上前,伸出手要抱她。

端木徳淑推开他,她就是瘸了也不稀罕,把尚一扔在深山里的时候同情心去哪了,算计九皇子的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他的孩子是孩子,九皇子和大公主都不是了吗!

徐知乎再次上前!

端木淑德强硬的推开他。

徐知乎再上。

端木徳淑头都要炸了,眼睛通红,什么都不想想的斥道:“你想做什么!显示你不是故意的还是现在想道歉!我告诉——”说着就要冲上去抓他。

轻梦急忙接住夫人。

少忧赶紧将相爷往外拽,这还了得,夫人再跳两下还谈什么孩子,赶紧将人往外带,轻声道:“相爷先出去,先出去,让夫人安静一下,一会再说。”最后又很轻很轻的补了一句:“孩子,想想孩子……”所以你就别逞能了,先出去吧。

徐知乎见她几乎要扑上来,突然坐下去,额头有了冷汗,让少忧拽着出去了。

端木徳淑躺在床上,忍着腹部的不适感下去。

轻梦赶紧为夫人擦着汗:“夫人您别激动,别激动……”您千万别激动……

……

徐知乎站在门外,还是昨天的衣服,神情狼狈,不声不语。

少忧有些话觉得还是要说一下:“相爷,您就别进过去了,让夫人先缓一缓,刚出了这样事,里面情绪激动,夫人见了您更激动,让夫人静一静……”

徐知乎没有说话。

少忧在心里叹口气,知道相爷想在里面守着,可你们两人不是情深义重夫人需要您给与的勇气,现在明显是夫人需要让您好看,您就别去添麻烦了:“孩子总要先保住吧……”

徐知乎心像被人拧巴成了好几瓣,心里清醒的知道现在就是端木徳淑想要的结果,又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要不依不饶,她家就是去拜祭了又如何,为什么一定要有个输赢!又怨恨她要害死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往自己肚子上捅一刀,又后悔他害她到这个地步,好事也成了不好的局面!

为什么就到了这一步!

徐知乎握着拳,青筋越来越明显,心中焦躁毫无安放之地!

……

端木徳淑洗涑完,躺在不比她凤梧宫寝床小多少的床上,目光冷静的思索着她接下来的路。

把孩子托付给自己以外的人真的可靠吗!他们就一定会善待她的子女!就算善待了又如何,她为什么一定要将孩子托付给他们!

看徐知乎昨天的样子,他真是恨不得什么话都听自己的,不管这个愧疚能持续多长,至少他不是不能控制!

加上他给宗之毅的一击,端木徳淑心头闪过一丝冷意,她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在后宅使些阴谋小伎俩,耍些小脾气她自然没有问题,设计到家国天下,恐怕对方认识她,她不见得认识对方!

可不认识又怎么样!她管她别人死活!既然老天非要给她这至高无上的可能!她为什么不要!为什么要指望着别人!

她拿就是!就算拿的乱七八糟,弄的超纲乌烟瘴气关她什么事!雁国散了就散了!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谁爱去死谁去死!

轻梦看着夫人乖乖躺着的样子,松口气,虎毒不食子,果然是她多虑了多虑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婆子端着药笑逐颜开的进来,快喝快喝,不烫的,她可是好好的算着时间呢,夫人还好吧?小主子还好吧,虽然是庶出,但也是相爷第一个孩子不是,都盼着呢盼着呢。

轻梦赶紧接过药让不明就里的忠仆出去,万一说一两句不中听的,又是麻烦事。

轻梦试试温度,脸上堆着笑,看眼床上的夫人,真好像,画上的一般,小少爷也定然有这般好看:“夫人,喝药了。”

端木徳淑当没听见。

轻梦脸上的表情抽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夫人,喝药了……”

端木徳淑躺着一动不动。

轻梦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相爷和皇后娘娘的恩怨的,但她昨天到的时候夫人已经睡过去了,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不会是夫人不想保这个孩子吧!?

轻梦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急忙放下碗,往夫人身边凑凑:“夫人,夫人……”轻梦确定娘娘不理她后,急忙向外面走去,刚打开门就见少忧正在门外走来走去。

少忧看到轻梦的脸色,就知道完了,全完了,这是让相爷眼睁睁的再看一遍:“不喝?”

轻梦点点头,有些急:“相爷呢?”

相爷来了有什么用,刚被劝走,还有火翼军那边的事要处理一下,否则这个孩子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要,而是看看皇上留不留了:“不必禀告相爷,你跪床边哭去,怎么惨怎么说,看看有没有效果。”

轻梦闻言点点头,又退了回去。

少忧头疼不已,去找辞诡、诫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诫谄垂着头不说话,难道把当夜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恐怕会适得其反!

辞诡心头焦躁,夫人会安安分分的生下这个孩子才奇怪!

“怎么办?!”少忧急的脚跟疼。

辞诡甚至有一个糟糕的念头:“没了就没了!该保的我们已经保了,她就不要了,也不能怪在我们相爷头上!”

诫谄声音温和:“话是这么说,相爷呢……相爷能像你一样想的开,毕竟是她怀的,她就不要,相爷什么心情。”

“能是什么心情,被嫌弃的心情!”承认了不是就可以了,相爷一世英名非毁她手里不可!

在场的人谁不清楚,可杀了她的后果一样明显。

“少公子,相爷去焚心院了。”

少忧蹭的转身,急忙跑了出去。

徐知乎换了一身青紫色的衣袍,发丝束的一丝不苟,玉冠宽带,除了眼底轻微疲惫,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轻梦看到主子,急忙收住了哭声,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擦擦眼泪,她刚才哭的内容没有被主子听到吧。

徐知乎试试药温,温和的开口道:“凉了,重新熬一碗。”

“是,是。”

徐知乎挥挥手,让房里的人出去。

端木徳淑向没看见一样躺着。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徐知乎站在原地,没有敢靠近一步,他让人带去了大公主,她情绪怎么可能好,对她身体也不好。

徐知乎舒口气:“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不怕惹了你不高兴,我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你全家谁死了吗!”

“雷冥九不是死了!”

“他算你的——”家人!你脑子不要锈糊涂了!想到她的身体情况咽下到嘴边的话:“死者无法复生,为了自己的子女总要向前看。”

“……”端木徳淑不想搭理他。

徐知乎见状并不意外:“你觉得是我害了九皇子?你如果不在了,以静妃的出身心智,或者宗之毅稍微一打压,你觉得她能靠着你留下的人走到哪一步?或许你觉得没有我今日这一出,九皇子会十分安全,可以后……”

“你闭嘴!你少跟我使心眼!你想说服我什么!你还不是都为了你自己!”

徐知乎没有否认:“对,我想你活着,必然要让你看到以后所有可能的结果!新的后宫之主怎么会留有前皇后的势力,皇上若是念旧不再册立皇后,那么等后宫众皇子长大,九皇子必然是众臣联合后宫的第一个探路石,难道你觉得没有那种可能吗!孩子这种事物还有你的家族,或者说想保护的人,还是自己活着护在自己羽翼下安心,就算自己要死了,带走一两个阴阳路上继续护着也是护着!交给别人到底不放心不是吗。”

“你闭嘴——”

徐知乎没有再说话,他动九皇子纯碎是生气她想跟着雷冥九去的话,不过是想让她看看,如果她前脚死了,后脚会有什么下场!

徐知乎看着她不想理他的样子,就她这个样子,不能好好交流不能好好谈,动不动就生生死死挂在嘴边,不给她次痛的教训,不知道她活着对她的子女和家庭多少重要。

但现在,徐知乎一点也不想计较,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愿意去祭拜谁去祭拜谁,只要别动不动就像昨晚一样吓唬人,随她去吧。

两人僵持着。

轻梦掀开帘子进来。

徐知乎试了试温度:“你把药喝了,我不改朝换代怎样?”

“你以为你想做就能做到!你早做什么去了!”不要自我感觉太好!

徐知乎声音平静:“以前没有必要不是吗!毕竟别人用过的女人我也没什么兴趣。”

“没有兴趣!你怎么不去死!”

轻梦瑟缩的垂着头。

徐知乎慢慢的收回手:“着什么急,早晚是要死的,除了昨天的事,宗之毅调遣了军队你知道吗?”一件小事怎么值得让人相信他的能力。

“不知道。”

“不着急,过两天你就知道了,死伤了真是惨重,重了埋伏不说,还遇到山体崩塌,真是可怜。”

徐知乎边说边摇头,端的是衣服悲天怜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出自他的授意。

端木徳淑憎恶的看着他。

徐知乎觉得还好,至少生龙活虎的:“不知道你没有听甜乐师说过爆破一次。”

她说过的不靠谱的话多了。

“我的人试了这么多年,不能说一点成效都没有,比如说摧毁半座山的火药,你要不要养两天身子,能下地后去见识见识,也免得你总觉得自己死了,别人都能听你的安排!”

端木徳淑想把枕头甩他脸上,但猛然一动便浑身不舒服。

徐知乎见状立即闭嘴,他不是要刺激她,真的不是:“喝了吧,喝了才能出去走走,顺便让他们给你讲讲我对雷冥九做了什么,也方便你以后用在我身上,轻梦,服侍她喝药。”

端木徳淑真恨得一脚把他这个虚伪的男人踹出去,但她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舒服:“滚——”

她不说他也要滚了,万一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知乎物极必反:“好好喝药,等着你……”报仇,想想又把最后两个字咽下去了。

轻梦垂着头看着余光中主子沉重的脚步消失,小心翼翼的上前,半蹲下身,谨慎的喂娘娘吃药。

端木徳淑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喝,她为什么要喝,可又迫切的想知道宗之毅损失的又多惨重,小甜甜那个不靠谱的嘴里那些天马行空的话这能实现不成,若是那样……端木徳淑觉得脑子一团浆糊,她为什么在喝药!徐知乎你那张嘴怎么不去死!

少忧见相爷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向里面看了一眼,可惜什么都看不到,但又不甘心,不禁抛下看起来落寞的主子进去了,见床上人才安安静静的喝药,少忧差点从脚跟蹦起来!草!要不怎么说爷永远是他的爷!

不过床上这位祖宗的脾气也不好伺候。

少忧屁颠屁颠的走出来,脸上愉悦还没有散去,但是看到相爷神思不属、眉头微皱的样子,心里的喜悦又化成了酸楚,不禁要问一句老天为何如此对他的主子。

徐知乎站了很久,紫青色的发带落在背上,神色忧郁的看着远放的花草,首次不知道前路该怎么走,他要做父亲了!父重如山,他能否担起他的重量,他能否让他安康,都是他肩上的责任,他的孩子。

徐知乎又想起了阴画的话,与子成仇,他倒不在意,有没有仇总要先有了才是,他有了,徐知乎嘴角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有被脑海深处的忧愁打散,总要先让她心甘情愿的将子生下来才算。

徐知乎都想忍不住给自己起一卦,看看她能否妥协平安生下孩子,但到底克制住了,他的子嗣定然和他一样,信己不遵天命!

徐知乎转身。

少忧立即跟上。

一刻钟后,辞诡、诫谄不可肆意的看着少忧手里端着的空碗,看着他手舞足蹈像个八爪鱼一样将空空如也的碗翻来覆去的跳哒,有点难以置信。

诫谄觉得一定是少忧出现幻觉了:“真喝了?”

少忧开始的挥舞着空碗玩着不拿手的杂记:“那当然了,没看到吗,活生生的证据。”说着陶醉的将碗靠脸上蹭蹭,幸运之碗,以后就靠你了。

诫谄皱眉:“你没见她昨晚不依不饶的样子……不定憋着什么坏心呢。”

少忧不以为然:“你管她,反正现在喝了,再说了,有咱们相爷呢,相爷每天去跟娘娘‘谈谈心’,娘娘还不得乖乖喝药。”

诫谄瞥他一眼,不那么乐观,相爷在端木家大小姐手底下吃的亏少了,都是苦水硬往肚子里吞,看她昨晚怎么对相爷的,相爷现在冷静了能说两句话,那天被她气疯了,谁知道什么结果,这药这是要喝一个月,祈祷夫人别找事倒是应该的。

少忧不管,少忧现在就知道高兴。

辞诡让他把碗从脸上拿下来:“让相爷看到,没你的好处。”像什么样子!

少忧赶紧拿下来,对啊!相爷误会了怎么办?他对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可没有任何想法。

“戏珠来了没有?”

“去请了。”

“那个品易呢?”

提到品易诫谄突然道:“你们觉得觉得那个品易……”算了,可能是他想多了。

……

明珠也跟着一起来了,在焚心院内外挑剔的转了两圈,也没有挑剔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这里是一座缩小的凤梧东宫也为过,甚至论底蕴,这里更有种古色古香的美。

明珠靠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隔壁搬进搬出的忙碌,听说徐知乎要搬到隔壁办公了。

明珠反而不急了,品易都不急,她急什么。

戏珠端着空了的碗筷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喊了你半天以为你吊池里了,进去伺候着。”

“屋里的人不是抢着要伺候,喊我做什么。”

“那些人你信的过吗!”

“再信不过,娘娘肚子里可怀着她们小主子,她们敢怎么样。”

戏珠着急的四下看看,赶紧让明珠闭嘴:“这里是相府!”别一口一个娘娘、娘娘的,影响不好,再说,相爷也不喜欢听。

357谁说(三)

明珠看戏珠一眼,也不奇怪,毕竟皇上背叛起来就那样。

虽然徐府对皇后娘娘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至少没有碍眼的人往跟前凑:“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布置的很不一般。”

戏珠不解:“还好吧。”

“你从凤梧宫来到这里,还能说一句还好,不觉得就是最大的不合适吗?”这里可是臣子府,东宫可是娘娘举全国之力自己布置起来的,焚心院这里却连品位都差不多,不觉得很有心吗?

“你管这些做什么,成天操心没有必要的东西,赶紧进去伺候夫人。”

“这是没有必要吗?这是知己知彼,你看他们。”明珠示意戏珠看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相爷这是要搬过来处理公务吧。”

还用说吗。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便是在这里翻了天也没有人敢说你!所以别总自己吓自己,尽管把这么当这里的主子,他徐府还没有一个少爷,我们夫人肚子里的可是他们徐知乎的独苗,你那么怕她们做什么。”

戏珠跟明珠说不通,但说怎么可以那么想问题,这件事娘娘有错,相爷也有错,都委屈点,把这件事过去就好,怎么还能趾高气昂的欺负人,明珠这个脑子,总是用的刁钻刻薄,她还总部承认。

“不过称呼娘娘对娘娘有点不妥,毕竟谁也不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行了姐姐别瞪我,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有你才让人不放心,别把不是当理说,最不济也要给轻梦她们留个好印象,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咄咄逼人。”

明珠冷哼一声:“她们相爷以前就不咄咄逼人了,端的跟个圣人一样,咱家小姐一颗心扔出去,她们主子可是想怎么踢就怎么踢的。”

戏珠闻言恼了:“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让品易把你带回去,换珍珠来。”

明珠赶紧讨饶:“行了,行了姑奶奶怕你了,赶紧去帮着轻梦她们收拾碗筷吧,展现咱们端木府侍女温柔大度的任何可全靠你了。”说完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戏珠姑姑请——”

戏珠忍不住哼她一声:“没正经。”端着东西走了。

明珠没什么感觉,戏珠这个人就这样,明珠抱着手臂看着不远进进出出的人们,有个事实还是接受不了,相爷对她们娘娘真这么上心早做什么去了?

……

焚心院寝房内,明珠很喜欢这里天宫一般华而不俗的摆设,从顶梁一泻而下的纱帘,紫色的水波,珍珠镶嵌其上,银线运用的恰到好处,远远一看就像九天银河缓缓而下,下面还有仙子而舞,果真让人赏心悦目。

明珠打开茶壶,沁人心脾的小枣麦香,一闻便知挑了产地,更别提桌上的上这盘徐家独门手艺的香酥绿豆糕。

明珠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点点头,早就想试试了,果然不错。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明珠急忙凑上来,蹲到床边,痴心的看着主子:“品易让奴婢告诉娘娘,皇上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气的半夜传了太医,今早闭了早朝。”明珠说完看着娘娘。

端木徳淑静静的看着明珠。

明珠严肃的点点头。

“扶我起来。”

明珠将娘娘扶起来,在娘娘背后加了两个靠枕,轻声问:“娘娘,皇上斗不过相爷吗?”若斗不过,以后是不是就麻烦了?

端木徳淑靠在软枕上,在想其他的事情。

明珠不敢打扰。

不一会,内帘掀开,少忧殷勤的端了一盘紫葡萄进来,在春日里看到这一盘长势喜人的水果心情还是不错的。

少忧放在距离床边最近的桌子上的,笑的异常恭敬:“见过夫人,见过明珠姑姑,这是今早庄子里刚送来的,自己庄子种的早葡萄,非常甜,拿来给夫人尝尝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心养胎,想吃什么说话。

明珠看他一眼。

少忧见状不敢耽搁:“夫人记得吃。”陪着笑恭敬的退下去。

徐知乎还是早上的衣服,神色清冷的站在门外,眼底带着手续,看着少忧走出来。

少忧立即恭手:“回相爷,夫人看起来很好,正在和明珠姑姑说话,估计是……没事……”

徐知乎闻言推门想进去。

少忧急忙道:“相爷!”发现自己喊的太急,又急忙恭手:“先让夫人休息两天,夫人身体要紧。”何必进去,明知不会又好结果,娘娘更不会让您称心。

徐知乎犹豫了片刻,收回放在门上的手没有进去,她心情不好,他缓一缓也是应该的,何况她还怀着身孕,惹她不高兴成什么了。

徐知乎叹口气,只是站在门边安静的没有离开。

路过的仕女余光扫主子衣摆一眼,急忙俯俯身离开,没有人敢吭声。

……

徐府后院内,气氛诡异的安静,前院闹的动静那样打,太医都请来了,还有什么是瞒得住的。

齐西雨神色自然的坐在窗前的榻上比对着花样,想给自己绣个鞋面。

雾儿搅着手帕盯着主子目光焦急,老夫人马上要回来了,她们还有几乎的,老夫人最讨厌无媒苟合,老夫人肯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夫人何必现在就看破红尘:“夫人,您就不去问问!怎么也是后宅的事,夫人关心一下怎么了?”若是生出来就是庶长,说什么也要抱到夫人名下才行。

齐西雨看雾儿一眼,以为这是普通人家的相同找了一位妾室呢?哎,她道希望是。

齐西雨神色不变,只是觉得自家丫头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哪天闯出祸来,让她不好在家门待下去:“我和相爷这么多年,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都清楚,我和相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相爷也一直怜惜咱们孤苦,换句话说就是要受本分,你若是想离开相府另谋高就我自然送你一笔嫁妆。”

雾儿脸色骤然一白了,瞬间跪下,她没有,相府什么门第,能进来的谁想出去,就是不想出去,她才……

她……她就是有点不甘心,明明她们夫人人不错、容貌也好,性子也好,虽然出身差了一点,可老夫人也妥协了,相爷怎么就不看一眼,雾儿是怕:“夫人就不担心相爷让您给前院那位让路。”

齐西雨叹口气,哪有那么简单:“若是路相爷有按个心思也会妥善安排你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夫人没有不甘心吗!?您才是这相府的当家当家主母是抱着相爷的排位拜了堂了,相爷不能真没对您!”雾儿眼里含着泪,苦着小脸,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这份荣耀不是夫人的,明明该是她们夫人的。

不甘心吗?

齐西雨觉得还好,有得就有失,她贪图徐府权势笼罩下的这片清净,离开了这里,总会有几分生活的中的无奈。

另嫁了无非是另一种奔波辛苦,不如她现在逍遥自在,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心是否得罪了人,以徐相的坦诚,她也不用担心哪天被人害了。

即便有什么不如意的也能靠着徐府的门楣反击回去,不必屈心。她还想怎么样,事事如意吗?

前院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亦没有处处如意的时候,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事事尽如人意,所有好的都能被她吸引,差不多就行,看着那些上辈子碍了她眼的活的生不如死,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雾儿的话她理解,但也要知足:“雾儿。”

“夫人……”

“你可缺衣少穿了,还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雾儿摇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相爷还愿意养着咱们两个没什么用处的,已经是相爷仁德,相爷四年前问的那句话也是看在我们曾远嫁的颜面上,相爷从一开始就不是非你们小姐我不可,是我竭尽全力促成了这段姻缘,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带情绪回来,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雾儿心中一惊他,垂下头:“是。”

齐西雨叹口气,相爷有子嗣她便舒了一口气,虽然相爷不在意,可到底无后是大罪,只是……相爷好大的胆子啊。

……

夜色出显,池塘亭上的春色暗淡喜爱阿里,房门处的燕子归巢,花瓣零落处,仿佛能闻到窗外地上泥土伴随着花香而生的响起,夜风扫过,又是满地落红狼藉。

戏珠关上窗子,起风了,看着像是有雨。

房内烛灯亮起,笑眯眯的瓷娃娃双手举过头顶,托着圆滚滚的灯台,上面罩着轻薄如禅意的透明皮罩,烛火熏染,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清香,暖色调的橘光,为房内的摆设添了一道更神秘的光彩。

紫色的床铺上。

明珠让娘娘半靠在自己身上。

戏珠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拿着指甲锉为娘娘修理指甲,闲话家常:“奴婢看明珠回去后非胖一圈不可,一天都没有住嘴就吃了。”

“奴婢觉得好吃吗,那到拔丝干果太好吃了,娘娘不尝尝真的很可惜,香酥可口,甜甜又不粘牙,没有点秘方之做不出来的,你不吃是你的损失。”

戏珠笑的摇摇头,用温毛巾将娘娘手上的指甲磨沾掉,换了另一根手指:“你又不是小孩子,还那么贪吃,说起来,五殿下这些天见不到娘娘恐怕又要急坏了。”

明珠把玩着娘娘的头发,笑笑:“就他心眼多,程门立雪也不过如此了。”

戏珠不同意,什么到了明珠嘴里都变得功利了似的:“那叫有孝心,二殿下那么大了,成天还就知道到处跑,你让他立一下试试。”

“不立也不能说二殿下不孝顺,我看二殿下也很孝顺的。”明珠说着看向娘娘,见娘娘神色淡淡,心中明了,顿时觉得没趣,明珠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为娘娘通着发,委屈道:“娘娘您这么大的事,连露都没有露一下,奴婢们少说也是跟娘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娘娘有什么苦不能跟奴婢们说的。”

窗外,徐知乎的身形一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行了,别装惨。”

明珠笑笑,人家真的很伤心的吗:“娘娘有什么打算吗?”

徐知乎垂下头看着脚下的落花,风吹过,又添了一层。

少忧远远的看着主子,心里难受不已,进去怎么了?这里是相府!话虽如此说!真进去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徒惹烦恼,还不如相安无事。

端木徳淑只是想想,要不要做,还要等她能出门了看看局面:“等过两天再说。”她现在稍微一动肚子便难受,能说什么:“皇上呢?”

“乾心殿。”能在哪里:“精神不太好。”

端木徳淑闻言没什么感觉,接连遇到各种事,他精神怎么可能可能好,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相爷在门外呢?娘娘要不要见见。”

徐知乎一怔,他没有。

端木徳淑看戏珠一眼。

戏珠立即垂下头,她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相爷一天总在门外站着,娘娘或许有话跟他说呢,毕竟还有孩子……戏珠想到孩子这一点内心便一阵难受,小公子小小姐可怎么办。

明珠看戏珠一眼,就是看看,悲怜之心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重新跟明珠说话:“你明天让人备车,本宫回宫养着。”

戏珠眼睛一亮,好啊,这里毕竟不是她们的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

徐知乎有些紧张。

明珠觉得不妥:“娘娘要不要过两天再说,娘娘现在这个样子,宫里行事便有些不方便,奴婢知道娘娘不喜这里,可借住几日,有什么关系?”宫里人杂,虽然规矩森严,可真不乏以命护主的,奴才们的贱命,万一冲撞了娘娘,却让娘娘赔上生死值得吗!信仰这种东西,可不是规矩就能说的清的。

端木徳淑靠在明珠身上,闭上眼,有点累了……

明珠出去的时候见相爷背对着门在门口站着,这身影她们从小看到大,一点也不陌生,多数的时候,对方都是给她们一个背影,再不能多了。

别说小姐当局者迷,就是旁观者的她们也没有任何觉得对方喜欢她们小姐,如今……

徐知乎淡淡回头,她身边的这些人,各有各的缺陷,都不是很合适的,但这么多年,她却将她们的很好,安分守己,犯的错也无伤大雅,所有的小心思都用在这些本不该她操心的人身上了,有这个功夫调教十个品易的时间也有了。

明珠便大方的看他,徐相嘛,看不上她们是应该的,若是小姐当初真嫁入徐府,她们未必敢张扬,还不得时刻提醒小姐缩着性子做人,毕竟这里是人人仰望的徐府,嫁的又是相爷这样的人中龙凤。

如今吗……亏小姐当初使劲浑身解数。

徐知乎声音很轻:“可是睡了?”

明珠福身,垂头的功夫看到相爷脚上的花瓣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顺:“回相爷,睡了。”

徐知乎点头:“少忧,明珠姑姑伺候了夫人一天辛苦了,带她去库房选一样看得上眼的东西。”

少忧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伺候她家娘娘不是应该的吗:“是。”

明珠眉头不解的皱了一下,又松开,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干脆免费再送相爷一个好了:“相爷不进去看看夫人?”夫人情绪很问题,说不定看见了会当没看见您。

少忧闻言惊讶的看眼明珠,她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吗,竟然会让相爷进去?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论地位,自己是比不上从小在主子们面前长的她们的,所以他遇事还是会找辞诡、诫谄。

徐知乎在心里叹口气,神色依旧,青衫随风而动,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不了。”说完转身背影依旧的像书房走去。

明珠眨巴眨巴眼,那就算了,她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对方爱的真高贵,就是这转身的动作,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清高,若不是心里素质高的,够不要脸的,谁好意思跟他说话。

既然这样,好好在门外待着吧,别进去被胭脂味熏没了仙气。

明珠看眼少忧:“走吧。”她的奖励。

少忧立即带路,嘿嘿一笑:“明珠咱夫人平时有什么禁忌吗?”

“有,镇西王。”

少忧顿时撇撇嘴,你这是想去最次的库房是不是,彼此有点诚意行不行。

明珠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脸,和善的笑了:“你比辞诡、诫谄有意思多了,他们两个向来都是用鼻孔看我们的。”

358总要有个心里准备(一)

冤枉啊!少忧急忙笑着澄清,这误会可不能扩大下去:“怎么会,辞诡、诫谄两位大哥对明珠姑姑和戏珠姑姑都是从心里敬重的,经常和小的说两位姑姑有远见心思细是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嘿嘿。

明珠看她一眼,点点头:“自从刷过马桶后是低调多了。”以前比你们主子还难伺候,活像更我们主子有仇一样。

少忧闻言,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姑姑真幽默……”

……

窗外的绿意又深了几分,锦鲤跳出水面摔在碧绿的荷叶上,惊慌的扭曲着身体,又惊喜的摔回水池中,尾巴一缩,呲溜游走,再不敢冒头。

端木徳淑靠在床头觉得精神好多了,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看着戏珠拿着开壳器剥松果脸上漏出了几分笑意:“给我一个夹子,我也剥一会。”听着声音挺好听。

戏珠立即起身为娘娘准别了一匣子:“剥松子可好玩了,娘娘,想想这个小夹子就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在用牙齿咯嘣咯嘣的嚼松子是不是很可爱。”

“你说的本宫都不想吃了。”

“夫人,你怎么都没有爱心的,毛茸茸的小松鼠不是很可爱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只能想到她的大板牙了,嘎吱嘎吱的啃骨头——”

戏珠立即抱怨:“娘娘,你说的太血腥了。”嚼什么不好,嚼骨头,戏珠脑海里都是血红色的小松鼠抱着小兔子脑门啃的血腥画面。

端木徳淑莞尔,眉宇舒展,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星光,整个人透着安静的静美。

徐知乎走进来便看到她在笑,坐在紫色的床帐中,抱着七彩的小箩,拿着开口夹卡嘎吱嘎吱的玩的开心。

徐知乎嘴角下意识的带了一抹恬静的笑意,脑海中,她本就是如此的,在有他的地方,眉眼或温柔的安静,或娇嗔无理取闹,或像个孩子开心发放肆,也或许羞涩的像少年时一般。

戏珠看到相爷,下意识的看了娘娘一样,随后急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端木徳淑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低着头,继续专注手里的游戏。

徐知乎心缩了一下,又自我安慰的看开,走到床侧站定。

戏珠将杌凳放在相爷身后,悄悄退到门边。

徐知乎看着她,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神色。

徐知乎心里叹口气,不出寝室都不会简单搭理下头发吗,束高一点,要不然向下辫起来,这样散着像什么样子,他就说她这个人懒散不讲规矩,头发散着与没有规矩的人家有什么区别。

徐知乎也就是想想,怎么会真的说她,看不惯也得看着:“身体好些了吗?”徐知乎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低沉的温柔。

端木徳淑不说话,剪着手里的松子。

徐知乎意料之中,坐下来,下意识的看了她腹部一眼,想摸一下,但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冲动,很冷静的收回目光。

徐知乎心里苦笑,若是他多看一会,她定然是要恼羞成怒,到时候张牙舞爪的顶让要给太医找麻烦。

但想到她腹中怀着他的子嗣,徐知乎的心忍不住软下来,很不合适的也成了合适,孩子的母亲再不懂事,他还能一定要怎么着了吗:“我今早去宫里了一趟。”

端木徳淑剪着松子。

“你父亲身体很好,大哥在回京的路上,我想过了,你大哥的事虽然影响不好,但也没有耽误行军进程,事后态度很好,积极认错,水利工程一事上也完成的很出色,功过相抵,让他在原位上再做五年再动就是,你说呢?”

“……”咔嚓咔嚓咔嚓!

徐知乎停了一会,继续道:“端木瑞的事也可以商量,能力足不足,雁国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官员,他继续担任户部尚书就是,毕竟他老人家做事非常认真,善于把控细节,有必有弊吧。”

人都撸下来了在按上去做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坏过吗?

“还是……你有什么想法……”

咔嚓咔嚓:“啊——”

徐知乎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

端木徳淑不依不饶的抽回来,皱着眉盯着自己手指,确定只是指甲盖上青了一条,瞬间拿起开口夹,生气的甩了下去,甩完,感觉牵动了腹部疼她一阵不不高兴,好在疼痛感稍纵即逝。

徐知乎站在床边看着她闹完,神色平静,只是忍不住想,何必呢,你甩它一下,你是能手指头不疼呢,还是心情好一点呢?但现在看来,她是后者,就是脑子不好使,没有顾忌到她还有肚子。

“看什么看!”

徐知乎立即垂下头,他没有看,见小夹子正好在自己脚边,弯下身,捡起地上的开口夹,看着安然无恙的小铁夹子,徐知乎放入了自己袖笼里,回头她看到了再不高兴的让人砸了,哎。

端木徳淑一瞬间,心情超级糟糕,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徐知乎看着她躺下,盖上被子,转过身,可能转身后不太舒服又正过来。

徐知乎重新做下来,有些话忍不住想说,但张张嘴,又咽了下去,知道说出来也是讨人嫌,她得不偿失的事又不是做了这一件了。

徐知乎换了安全,且她不想听也要听的话题开口:“你二哥的事听说了吗?”

什么事?

徐知乎不说,看着距离她腹部几寸的地方发呆一般。

端木徳淑看向他。

徐知乎等着她问。

端木徳淑冷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对他脑子里转了什么不敢说完全能才对,但也七七八八,因为她以前跟爹妈大哥二哥玩这一手的时候,她可能还在看书。

端木徳淑清冷的开口;“我二哥怎么了?”

徐知乎看向她,起身,帮她把头发从背后带出来发在她耳侧,手掌在她头上停留了一瞬,又谨慎的收回来,重新坐下:“你二哥去了封地后有买醉的习惯,沾染了一些不该沾染的人。”

端木徳淑心里一阵厌烦,也不知道是烦现在自己,还是烦二哥不争气。

“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感情受了挫,一时间缓不过来做了错事也能理解,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也可能更谨慎一些,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不会让他把事情闹大的,但要给他个教训,所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

“后院的含笑花开了,紫罗兰也还没有败,要不要去看看?”

“……”

徐知乎等了片刻,释然:“太医说要静然,还是在房里待着好。”丝毫没有提她那晚喊着保孩子的事,说了,只会惹她不高兴:“想吃什么让戏珠跟厨房说……”

“……”

徐知乎又坐了一会,尽量软声细语不挑她毛病的说了几乎话,见她神色越来越不耐烦,耐心即将耗尽时,起身,走了。

……

焚心院的书房内,灯火刚刚点上,火光还没有完全照耀徐家男主人新换的书房,轻梦便急急忙忙的进来。

少忧见状立即将她拦出去:“你干什么,相爷在处理公务没有看到外面挂着的牌子!”

她看见了,但这里是焚心院,而且:“夫人不喝药。”

少忧以为自己听说了:“什么?!前两天不是都好好的?”而且今天相爷还过去了,没有问题才对。

“对啊。”就是这样才奇怪:“娘娘突然就不喝了,奴婢放在桌子上,再减去的时候还在桌上,没有人动过!”

“是不是戏珠明珠没有看见?”

“怎么可能,两人又不瞎!”轻梦急得跳脚,明显是娘娘不喝!相爷是不是跟娘娘说什么了啊,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这样?

少忧让她稍安勿躁,忍着心头的不痛快转身进去,相爷这些天每天都忙到凌晨过了才能有点时间休息,早上还要醒了操心焚心院早膳吃什么,相爷已经很累了。

“相爷……”少忧汇报完,等着相爷说话。

徐知乎愣了一会没有动,又重新低下头忙:“让她去,一会我过去。”

少忧见状,心中顿时松口:“是。”

……

烛火燃了四分之一,窗外的夜色渐渐深了。

徐知乎合上手里的奏报向外走去,她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逼她问了她二哥的事。

徐知乎头疼的揉揉眉,什么脾气,可却一句都不能说,惹急了只会更麻烦。

徐知乎进了正房,向里走去。

“见过相爷。”

戏珠、明珠也急忙起身:“见过相爷。”

轻梦端着新的保胎药跟在相爷身后。

端木徳淑坐在床上,房内的人都止了刚才的笑声。

徐知乎上前,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想教训她,她身体不好,让着她一点就对了,但道歉的说也不能说的太轻易,太轻易了她也未必满意:“好了,也闹了半天了,把药喝了。”

戏珠、明珠退到后面站着。

端木徳淑不说话,有些事情她要试试。

徐知乎走进两步,看着闭目眼神的她,睫毛长长的,烛光下脸颊翻着柔和的光,即便生着气,也丝毫看不出讨人厌的样子,眼睛比起来也好,省的看多让人分心。

徐知乎推推她的手臂。

轻梦委委屈屈的站着,都错过半个时辰了,不知道药效还管不管用,太医说要按时喝的,夫人怎么可以拿身体开玩笑,万一……

徐知乎再推推她,玉佩轻轻向前,伴随着青色的一身落在床上,又随着主人的站定,恢复如初。

端木徳淑不动,只是让她开口吗?这么一个消息,让她开口,和上次大哥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比,太含蓄了,不舒服他的作风,女人这种东西,他能逼绝对不会怀柔才对。

徐知乎拽了一旁的杌凳靠着床坐下来,拉过她的胳膊给她揉着,白色的麒麟压玉垂在青色的衣摆上,犹如它的主人般宁静安详无争无欲。

徐知乎声音很轻,手里的动作更轻:“好了,是我不好,不该为难你……”徐知乎按压住她手上的穴位,慢慢的揉,貌似纠结了好久还是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开口:“我不该自以为事……快起来喝药……”

“……”挖心的感觉都要出来了。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哄一次、两次差不多不是就行了,面子、脸不是都拉下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知乎到底是把男人的那点尊严压下来,继续温和的开口:“下次不会了,有什么一定说清楚,不让你问……”

“……”

轻梦静静的站在相爷身后,何时见她高高在上的主子如此低声下气的哄过人,还是后宅的女子,都说贴身丫头多少跟主子有些暧昧,有特殊的地方,殊不知她和无思一点没有。

更生不出要占相爷便宜的心思,她们什么身份,怎能侮辱相爷,自然不习惯自己敬仰的主子,一再让人不放在眼里。

可床上的人又太过特殊,相爷和端木小姐这么些年了,夫人又怀着身孕,相爷委屈点也是应该的。

徐知乎不急,指腹轻轻按压着她的高阳,手指纤细软绵绵的没有力道,定然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她到底有多‘弱’不经‘折腾’他也是体会过的:“你说想怎么样,能帮忙的我一定没有二话。”

端木徳淑睁开眼,睫毛打开,眼里闪着不容反驳的光:“我要见我母亲!”

在徐知乎眼里,她那点不高兴就是孩子要不到糖吃的不甘心:“好,但今天太晚了,慕国公夫人也睡了,明天好不好。”

端木徳淑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徐知乎松开徳淑的手,侧身端过汤药,吹凉,什么也没有说,放在她唇边。

端木徳淑看了徐知乎一眼。

徐知乎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端木徳淑张口,喝下。

徐知乎愣了一瞬,目光在她嘴角停了片刻,又立即收回目光,将她扶起来坐好,神色自然的一点一点的喂。

端木徳淑也没有再挑刺,慢慢的喝。

徐知乎认认真真的喂完,放下碗勺。两个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徐知乎起身,再坐下去恐怕又要生气了:“我先走了。”说着俯身要把她放平。

端木徳淑没有让他动。

好,不动:“你注意休息。”叮嘱了轻梦几句,转身出去了。

少忧见主子出来,余光下意识的扫了主子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痕迹、衣着工整,不禁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徐知乎重新回到书房,神色间并没有被打扰了的不愉快,重新开始忙碌。

……

慕国公府内。

赵氏接过帖子,待人走后,扔在一旁:“定是又憋了什么坏心思,要不然,她们家的女眷什么时候这样懂事肯跟我们这些三贞九烈不沾边的人来往了?”

张姑姑笑笑:“夫人,冤家宜结不宜解,三少爷的事也过去这么久了,或许是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定,再说这么多年了,您就别酸了,难不成还对徐老夫人有偏见?。”

“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姿势你又不是见过,是我对她有偏见吗,徐知慢的事你可见她出来说过话,所有的错往德辉身上一推,她女儿就没有一点责任!要不是她女儿主动,我儿子有那个胆子纳了她女儿!”

“好了,好了,还有三少爷呢,老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跟她家一般见识。”

“提起希儿我更生气——”

张姑姑急忙安慰:“说不定这次有转机呢。”

赵氏将邀请函拍在桌子上:“能有什么转机!不是害我们就行!”

“哪能呢,皇上可是回来了的,徐相怎能一手遮天!”

赵氏心情才好了一些,真以为她儿子监国就是皇上了!哼!“给我拿今春新裁的春衫来,去会会徐老夫人。”

“是。”

……

下午晌阳刚过,徐知乎开了正门,早早的等在大门外,亲自迎慕国公夫人。

少忧带着人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很少开的府之正门,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慕国公府……哎,一言难尽……以后这个门恐怕威望都不高了。

张姑姑下了马车,乍然看到徐相惊了一下,他怎么在这里!?急忙行礼:“奴婢见过相爷。”

“起吧。”

张姑姑方谨慎的打开车帘,扶老夫人下来。

赵氏看到徐知乎站在门口也愣了一下,他怎么在,不是说自己级别不够徐相硬,好吧,是有一点不够,突然冒出来才奇怪,莫不是有什么天大的阴谋等着她钻?“见过徐相。”

徐知乎侧了一下,没有全受。

359总要有个心理准备(二)

赵氏心里顿时有些思量,不敢从哪一方面论,徐相都是受的起她这一礼的,今日虽然是徐老妇人邀请,可徐相受了也在情理之中,他肯一侧,便是给足她颜面了。

赵氏心中虽然满意可也忍不住酸徐家几乎,还不是皇上回来了没有处置端木家,他们家也不得不收敛三分。

“国公夫人这边请。”

赵氏看到徐府大开的正门,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立即又当没事一般,腰背挺的更直,事出反常便是妖,徐知乎礼遇她还可以说晚辈的话,徐家的正门对着端木瑞尚且不是想开便能开,怎么可能突然对她打开!

赵氏看徐知乎一眼。

徐知乎神色平静,仿若未觉,心里却异常郑重,身姿如玉丝毫不敢懈怠,徳淑敢叫赵氏过来,自然是过明路的意思,便是会把自己的事说开,虽然他不是很在意端木府的看法,但身边的到底是她的生母,多少要收敛一二……

赵氏了故作冷静的收回目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了他们家吗!若是让希尔改姓,她劝他们家想也不要想!皇上可是在的!

赵氏越走越沉默,这里不是去后宅的路。

张姑姑也发现了蹊跷,身后的人都安分下来,这里就是传闻中的明心堂了吧,三步一奇景四补一世界,传闻这里有不弱于皇宫的守备制度,收藏者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书籍,还有成千上万的孤本,是独属于徐家的智慧。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赵氏尤其谨慎,她想不出徐家要跟她谈什么,若是三希的事,是不是找老爷子谈更合适,而且家世而已有必要来明心堂吗,赵氏心里有没底,她再怎么样,到底是妇道人家:“徐老夫人呢?”

“国公夫人随我来便是。”

赵氏皱眉,脚步不若当初坚定。

……

焚心院内,端木徳淑早已梳妆整齐,水绿色长群,外面罩了一件金线牡丹锦缎,华丽的色泽衬的她头上的朱钗更加处境,脸色更添宁静高远。

戏珠为娘娘剥了一颗葡萄,徐家庄子的春葡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味道竟然不比外藩进贡的差。

端木徳淑慢慢的嚼着,淡淡甜香的汁液在嘴里散开,滑入嗓子,顿时觉得精神都好了一些。

戏珠小心翼翼的去着子,用工具将整颗葡萄从中间洞穿,将葡萄籽靠近籽部泛酸的部分全部去掉,然后剥皮,放入玉盘中,深绿色的玉盘上,放了即可浅绿经营的葡萄,绿色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活过来一般,流淌着翠绿的波澜。

这是端木徳淑几天来第一次起身,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闲闲的晃着,偶然吃一口明珠手里的的葡萄,心情尚可的等着母亲,但并不是很在意接下来母亲同不同意她的计划。

她只是希望母亲给父亲一个心理准备,若是父亲若要死要活的,她也会分心:“换坚果。”

“好。”

焚心院外,侍卫在主子们进去后,立即拦住了张姑姑等人!

赵氏皱着眉向外看了一眼。

张姑姑着急的望着主子,他们要做什么?老夫人您想想办法啊。

徐知乎不等赵氏发难,开口道:“夫人,有人在等您,不方便让夫人以外的人见到而已,人人都知夫人来了徐府,徐府自然不会对夫人不利。”

“徐知乎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有这么几步路了,端木夫人何不自己去看看。”

“本夫人倒要看看!你能将我如何!”说完向里走去。

徐知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赵氏看了他一眼,仰着头,推开门进去。

轻梦带着老夫人向内,送入卧室后转身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转头看到母亲,浅浅一笑。

赵氏立即向正厅看了一眼,又看向女儿,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是怎回事!这里可是相府!

赵氏立即提裙满脸不解的走过去,不理会明珠、戏珠的礼见,有些焦急:“你怎么在这里?可是皇上也在?!”

端木徳淑神色平静:“坐。”

“我坐什么坐!”赵氏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的,根本坐不下去,听不到想听的话,她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端木徳淑闻言神色镇定的坐正,看向母亲的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和不在意:“本宫劝夫人还是坐下。”

赵氏一愣,看着女儿淡而无畏的神色,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不安还是一点点的扩散。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坐下,看着她,没有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多了份上位者的威严:“父亲近来可好?”

赵氏不明所以,在徐府见到女儿,莫非是有有什么事:“还好……”

“贵府的二公子呢?”

“一直都在任上啊?”怎么了?

“端木德辉接触外族甚至交换广海厉害的事,你知道多少!”

赵氏蹭的站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证据要不要给你一份,投递叛国,你说端木府该判什么罪!”

赵氏顿时晃了:“小仙,你可要想想办法啊!这绝对是诬陷,你二哥他是有些小伎俩但绝对做不出通敌卖国的事!肯定是有人要害我们!是不是相府!相府这次想跟我们交换什么!希儿的姓氏吗!”

“还你端木家爱的姓氏需要这么费事吗!想换自然就换了,只是贵府二公子的事能说的地方可就多了,情感受创一时无法接受也好,或者被人蒙骗也罢,总是贵府二公子做的吧。”

“小仙,你在说什么,那是你哥,你怎么能说的如此……如此……”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

赵氏张张嘴,没有再说下去。

端木徳淑点点头:“大哥的事,我身为妹妹,尽力而为,身为一国之后,我亦会追究他的责任,但毕竟有本宫的颜面,他既没有被革职查办,也没有被传召回来,所以二哥是不是觉得官场上的日子不过如此,偶然疏忽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赵氏闻言,急的瞬间跪下:“皇后娘娘,犬子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犬子虽然顽劣但对雁国的衷心日月可鉴!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广林太守做主啊,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伸手。

戏珠将昨天娘娘交给她的资料交到皇后娘娘手里。

端木徳淑俯下身,将袋子放在赵氏面前:“老妇人这样的求情和保证说过很多次了吧……还是老妇人觉得本宫帮的不够多,需要将府中两位公子的过错一律担下来……”

赵氏眼中惊恐,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强势的女儿:“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起来吧,说起来这些事本宫的确可以做主,本宫说他有罪他便是通敌叛国!本宫说他无罪,他便是深入敌人内部不惜以身为饵,为雁国获得情报,慕国公夫人想看到哪一个?”

赵氏已经完全不懂女儿想做什么,她这个样子让她很陌生,可又让她清楚的相信,这件事真的可以在女儿的一念之间!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仙儿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的!

端木徳淑慢慢起身。

戏珠立即上前扶着娘娘。

赵氏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奏报,心凉了一半,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既然……

端木徳淑慢慢走到赵氏身后,站在偌大的箜篓前,看着一根根平木仿成的旋律,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母亲决定好了吗?”

“这……”赵氏心中惊涛骇浪。

端木徳淑拨弄着手里的一枚巴掌大的玉树叶子,心中必须平静,怎样处处都占,又要立身正又要说话算话,她没有那样的能力,相反,她哪样都没有做好,也懒得去琢磨怎么做好了,几两轻的史册上愿意给她按个什么名声就安个什么名声,所谓的香火她也管不着。

赵氏将奏报合上,狠狠心,突然开口:“娘娘确定能压住这件事情!且不让任何人发现!不成为任何人的把柄!”

“这等小事,说的好像谁愿意放在心上一样,老夫人考虑的结果是……”

“仙儿,你是我的女儿,德辉、徳禹是我的儿子,我不管能你说对你们的疼爱都是一样的,但都希你们平平安安、兢兢业业,若是这件事让你为难……”赵氏说不出‘你就别管了’,并都是自己的儿女,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出问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被毁的没有容身之处。

赵氏张张嘴,想说的话很多,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经历多了就会发现很多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娘知道皇上最近如何吗?”

怎么会提到皇上?赵氏看向女儿:“皇上不是刚回来……”还能查出这些,定然是耳目通达,好的不能再好。

端木徳淑转向母亲:“皇上在乾心殿,身体不好,以后肯定不方便理政。”

赵氏震惊的看着女儿,什么意思!什么是不方便理政,皇上不方便理政了谁理政:“皇上病了?!重不重?!”

“很重,所以以后朝中女儿理事,母亲回去看好二哥,不要给本宫添麻烦,本宫不是皇上,更不是相爷,不会跟他将条件,他若再有下次,就从边关会来安安分分的做他的慕国公府二少爷,就不要想一展抱负了,不适合她,母亲说呢?”

赵氏完全傻了,眼中都是不解、疑惑、不敢置信:“皇上得了什么病?”赵氏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轻。

“自然是得了该得的病,总是在本宫前面杵着,他也该病一病了。”

赵氏腾的站起来,向她冲去:“你想做什么!小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戏珠急忙拦住老夫人,不能冲撞了娘娘,娘娘身体不好!

端木徳淑站在原地,她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而且昨天证明很管用不是吗,不喝药而已,他不是就妥协了,为了让她说一句话,她大哥的事也交代了,这还不够管用什么是管用,真的要谢谢他喜欢她,并且今时今日愿意摆出来给她看了!

真心的!谢谢!反正她和雷九本来也没什么好下场!但这份情她也不想领!

赵氏要急疯了:“你想软禁皇上!”赵氏说完急忙紧张的闭嘴,整个人都慌了,她怎么敢:“你凭什么软禁皇上!”你是疯了吗!

说来很惭愧,凭徐知乎爱她爱的愿意倾他所有力量,是不是很讽刺,她依仗的是别人,还是最不能被肯定的所谓的一腔热情!她可是不疯了吗。

端木徳淑却没有提徐知乎,归根到底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就算他里间了她与宗之毅的夫妻情分,他也没有逼着她出轨镇西王,如今还不能以死谢罪,她有什么值得说和提的。

“凭我对不起宗之毅!凭我若不软禁他,端木家族就有灭门之祸!我为什么不软禁他。”端木徳淑看向母亲。

赵氏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什么……叫你对……对不起宗之毅……”

“就是我有了别人雷冥九。”

赵氏闻言险些背过气去。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怕什么,人不是已经去了,还是在宗之毅跟前去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让我端木一族去死,于是我想了想,就勾引了徐知乎谋个国垂帘听政算了,也省的总是有人对本宫指手画脚!”

赵氏冲上去想打她!

被明珠用力拦住!

“你个不孝女!你都在做什么!你是想我端木一族跟着你陪葬是不是!你这个逆子!皇上哪一点对不起你!就算当初做过错事!事后给有委屈了你!你竟然跟雷冥九那个……那个……”赵氏气的头脑发昏!恨不得弄死这个女儿,这等受万人唾弃!千史骂名的勾当她怎么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端木徳淑觉得还小,骂的对!没什么不对的!饮鸩止渴的时候就该是这个下场,她若没有那么强的得失心,不是事事都要争个高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所以随便骂!不过了再给你提供骂点,只是:“母亲希望女儿放了宗之毅?母亲可想好了,您的二儿子可还在对方手上,您是想去求他,还是觉得求本宫更简单……”

赵氏气的说不出话来!浑身无力,却无计可施!这个不孝女!跟她说过多好次了,立身要正!要正!她这是都做了什么啊!

明珠小心的缠着赵氏坐下来。

赵氏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多岁一般!她知道女儿性子强,什么事自有主意,但他没料到她能生出真没大野心来!这是能随便做的事吗!这都不是抄家灭族那么简单!垂帘听政!?好大的野心!这是要气死她啊!

端木徳淑淡漠的垂着头看着脚尖,谁家好好的日子过着,突然出个这种女儿都会这样的反应正常,何况慕公国府有没有造反的心,别说造反了恐怕外戚独大的梦都没有做过,突然冒出这种事来,受不了也应该。

赵氏盯着女儿恶狠狠的开口:“是不是徐知乎逼你!”

端木徳淑闻言看母亲一眼,目光柔和:“逼我垂帘听政?!那人家不如自己去做皇帝!是我做的!我觉得不错,并打算继续做下去!”

“你信不信你爹砍了你!皇上刚打了胜仗回来你就做出这种事!你——你对得起宗家的列祖列宗,你对的你九殿下大公主!你对起天下苍生吗!”

“我管别人去死!何况严格算起来他连朝臣都算不上,就别谈忠心爱国了,当然了,以女儿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想继续六部之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赵氏觉得这个不孝女彻底疯了!“你在与虎谋皮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宗之毅!徐知乎凭什么听你的!你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端木徳淑笑笑:“别的或许没有,所以谢谢娘把女儿生的这样好看,徐知乎尤其喜欢女儿这具皮囊,虽然惭愧,但趁它有用,我便再护你们几年如何!”

赵氏闻言头都要崩了!徐……徐知乎喜欢谁?徐知乎会容忍你这么做!他瞎了狗眼了吗!

360总有有个心理准备(三)

“你不要异想天开!你有几斤几两值得对方喜欢!三天就能看腻你!”

端木徳淑也这么觉得,得不到永远是执念,得到了后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并不是说不够喜欢了,就像一盆站在别人家的墨蝶兰,见了,便觉得无限喜欢,千方百计的带回来后发现不打理它也会枯叶,打理不好会不开花,过了花季依然会是光秃秃的叶子,自己家里的花点心思也能长成那个样子。

她怎么也算徐知乎‘把玩了’几个来回的,而且想给他徐知乎生儿育女的不差自己一个,可昨晚他竟然有雅兴跟她完那些自己都觉得恶心了的‘情趣’,能说明很多问题不是吗!?

赵氏见她不痛不痒的样子,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声音也偏于劝慰了几分:“你和皇上总还有个夫妻的情分,你和他有什么!他想翻脸就能翻脸,你和他可没有一点情分的约束!”傻孩子!多大了还那么天真!急死她算了。

“那好啊,我把皇上放了——”

赵氏立即哑口!事你已经做了!现在放出来让皇上废了你吗!赵氏哭都不能自矣,逆子!生来讨债的魔怪!

她一辈子安安分分的都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女!“你真是——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知足!闹出这种乱子!你——”

是不太知足!若人生可以重来,她希望简单一点,一个人安安分分了无牵挂的活,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的,大小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怎么能不祸国殃民一下,母亲说呢。

赵氏还能说什么,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像动,打有什么用!骂能挽回吗!她也只是一位母亲!做不到家国天下为重。

赵氏擦着眼泪想事情,猛然眉毛一皱:“你怎么跟雷冥九扯一快去了?!”她越想越不对,她女儿是性子闹腾,但又不是水性杨花,而且就算水性杨水也是徐相更有说服力,雷冥九?不要哄她没见过世面!

端木徳淑心中苦笑,所有人都认为是错的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觉得是错的,所以给大家一个大家都想听的答案会省很多麻烦:“眼睛不好使。”

赵氏信她的鬼话才是进六十多年白活了!雷冥九是不出彩,但有一点是多数人比不了的,就是对仙儿过于执着,即便到了如今的地位,也没有乱过他喜欢仙儿的心思。

甚至仙儿为后之前,还主动帮过忙,虽然用处不大,但下了心思,她当事都会火急火燎的接雷冥九送来的善意,小仙怎么会不念三分情。

只要观感不是厌恶了,雷冥九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情深义重,女人心软又过于感性,谁会不伤心几分!

理解归理解,可你怎么敢:“你真是……真是幼稚!再好的东西!你也该清楚以你的身份不能碰!”说什么都晚了:“皇上在哪里?”

端木徳淑闻言,上前几步,抱抱母亲,她心里好烦好乱,好像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赵氏心烦拉下她的胳膊,操不完的心:“能控制他多久!”他外面可是有战将的,苏天旗、孙国仁、白双刃哪个是好相与的!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安心的笑,娘真好,她舍不得:“这是女儿的事,娘别让父亲带人去宫门外跪着请愿就行。”

你也知道难看!“做的别那么明显……”赵氏难以相信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能这么快从她嘴里说出来,另一件事她更担心:“徐知乎能看上你?!”

她女儿是好看,性格也可以,她一手带出来,不敢说绝对能胜任大家族主母的位置,但也是大家闺秀。

可跟徐家脑子里恨不得再长一个脑子的人家比,是不是还差了一点,毕竟仙儿琴棋书画都是为了门面敷衍人的。

端木徳淑拨弄着母亲头饰上的流苏,很不可思议是不是,确实也不可思议,现在还跟她浪费时间了,耐性也比以前想让她让她活的好多了,一个时辰什么都没做,就给跟她床边废话了。

端木徳淑甚至怀疑他有什么新的目的,毕竟他以前看她都是‘尔等刁民’不屑于顾的样子。

“偶然尝个鲜吧。”

“尝过了呢!?徐知乎又不是雷冥九,雷冥九脑子不好,慕高者的心态让他自然会高看你几分?徐知乎呢?”

端木徳淑有些走神,雷冥九的心态能用上位者的认知分析出无数种结果,和感情沾边的最不值得拿来说,都要用事实才能说话:“徐相?”

“?”

“他在门外你可以问问他。”

赵氏立即闭嘴。

端木徳淑却很了解,母亲不敢,如果是雷冥九,她全家人都会冲过去质问他几百个答案,换成徐知乎就没人敢。

“他那样清风朗月的人,怎么会答应你这样诛九族的要求!”打死赵氏也想不通,什么喜欢的话,她连一句都不要信:“你说他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

端木徳淑神色郑重了几分:“比如呢?”她也想从别人口中听些理智的答案,就像雷冥九的事情一样。

赵氏想了想,张张嘴,挫败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端木徳淑笑笑:“那就别想那么多了,有女儿呢,最不济还有你外孙呢是不是!”

赵氏勉强动动嘴角,只能这样想了,九殿下快点长大,登基了才能让她安心:“你二哥的事……”

“我会处理好。”

赵氏叹口气,想站却站不起来,阻止了戏珠想扶她的举动,她再缓一缓,这么大的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女儿能走到皇后这一步已经让她觉得世事难料,谁能想她还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她端木家的祖坟也不知道是冒了青烟还是臭气,徐知乎还能跟着她参合着乱来!

门外,徐知乎站了很久,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凉了,他上前伸出手,手放在门扉上片刻,又放下!

少忧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相爷担心什么?担心赵夫人打皇后吗?担心多余了。

门突然打开。

徐知乎淡然的后退一步。

赵氏猛然看到她,心咯噔一下,看着他站在春日的阳光下,雕栏玉栋的背景,层层叠叠的屏障,四季可见的风光,重要的是从小到大人人称羡的地位和自身,说他一身正气也不为过,怎么就去跟仙儿合谋这样的事了?!

但想想对方也是被自己女儿脱了,可以说自家有塞了个大把柄在人家手里,她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徐知乎将赵氏送出去。

赵氏丝毫不敢托大,上了车,再三感谢后,赶紧让人走了,在车上越想越头疼,越想心越累,她觉得自己非病一段时间不可了。

……

徐知乎推开门进去。

端木徳淑半躺在床上喝药,药有些凉了,端木徳淑喝的有些慢,也没有抬头。

紫红色的床帐内,端木徳淑安静的没有任何攻击力,头发半束着,懒散惰情。

徐知乎不会觉得她见了赵氏一面,便什么都想开了,可也不在意她和赵氏说了什么,她能安安静静的自然再好不过。

戏珠搬了椅子过来,上面加了华丽的软垫。

徐知乎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坐下,他看着端木徳淑喝药,苦了就停一会吃一枚蜜果,小小的八宫格里装了八中不同的蜜饯,她喝一口药便会换一种吃,吃的最多的是雪梅果,酿好的果子上,洒了细细的一层红砂糖,是多数女子的零嘴,只是她尤其废梅果,基本一小口就要含一颗才会愿意再喝下另一小口。

沙漏的软纱流完了最后一捧,又换上了新的,时间从细沙上流过,又过了半晌,端木徳淑慢慢的喝下一碗。

明珠又端了小半碗过来。

徐知乎看着她皱眉,及其不悦的不想接,但稍后有接了过去,在八宫格里仔仔细细的挑,仿佛挑到了和药味相合的,碗里的药就变的好喝了一样。

房间里弥漫着相似的苦涩,闻着便超脱了八位的极致,可以想见她手里的那一碗在她六味灵敏的嘴里过一遍会是什么味道。

徐知乎看着她选了一枚蜜酿酸果,便慢慢的喝明珠手里的药汤,可能她觉得喝了很久了,因为手里的酸果已经少了三个,但回头,发现碗里还有一大半时,眉头奏着犹如百岁老人一般。

徐知乎看着她想了很久,久的她放下八宫格,端起药一饮而尽!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知乎微微诧异,但又释然,吃了这么多你酸甜的果子,受不了也可以理解。

端木徳淑缓了一会突然看向徐知乎,冰光不减的眼眸中带着浅浅的讽刺:“看够了吗?有没有发现别人的夫人吃蜜果和你夫人吃蜜果其实没有任何不一样?”

明珠闻言下意识的看眼娘娘,发现娘娘把这样没有操守的话竟然说的非常平静。

徐知乎面上波澜不惊,心里也不甚在意:“是没有什么不一样。”

端木徳淑闻言转开目光将本宫盒交给戏珠:“是啊,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能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有不一样的,比如池塘里的蛤蟆,水面上的白鹅,笼子里的家禽,怎么能说完全一样。”

“哦?相爷是觉得我比她们都好一点,还是觉得从别人家抢来的家禽味道尤其不一般,如果这样说的话,本宫觉得言将军的夫人无论从品貌年龄来说,都是相爷的不二人选,相爷不想试试?”

徐知乎看向她。

端木徳淑拍拍锦被上不存在的霜糖,靠在迎枕上,平静的回视?

你觉得我谁都可以?

当然要挑最好的,柯氏不就是最好的之一吗?你母亲也夸赞过对方过的品行忘了?

徐知乎不想跟她吵架,为这些明显挑衅的话尤其没必要:“过一会太医过来给你诊脉。”

“嗯,到时候还要麻烦相爷回避一下,哪有我们这样奸夫淫妇在一起,把原配关起来还光明正大见人的,影响不好。”

明珠闻言急忙垂下头捡了一颗蜜饯放嘴里,免得以后没得吃。

徐知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瞬,最终咽下心里一口气:“你要是哪天……”暴尸荒野,我一定不稀奇。

端木徳淑等了他一会,久久等不到下文:“怎么了?”

徐知乎起身,不想听她的优越感,向外走去。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看眼他坐过的椅子,又看了走向门口的他一眼,平静的开口:“告诉厨房,晚膳就让他们烧了这把椅子煮汤。”

徐知乎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犹豫的离开了。

端木徳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把椅子,下意识的思考一个问题,他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底线在哪里?触到了哪条线他会义无反顾的反弹?

她刚才的话可是过于不客气了,禽兽、奸夫骂完了,这把椅子烧了还能平静的走出去,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子上,还是突然转性了?放在一个月前,她要敢这么说,势必要得点教训的。

端木徳淑伸手。

戏珠立即上前服侍娘娘躺下。

端木徳淑有些困了,等她精神些了再想吧。

徐知乎站在门外,出来了,也没有觉得头脑能清亮一些。

过了好一会,明珠和轻梦抬着厚重的椅子出来,看到徐相都愣了一下,轻梦尤其愧疚垂着头。

明珠还好,但因为是徐府到底收敛了平日过于无所谓的想法,可她也没料到这么久了,相爷还在啊。

徐知乎像没看见她们手里有东西一样,淡淡的开口:“夫人呢?”

“回相爷,睡了。”两人抬着胳膊都快酸了的椅子,不敢动。

过了片刻,徐知乎摆摆手,走吧,杵在这里做什么。

“谢相爷,谢相爷。”

明珠从徐相身边经过,平时觉得自家娘娘做什么都对的她看着相爷静静的站在这里,青竹色的消瘦背影,风度使然的模样,深情一片的眼睛,突然想说一句:对不起相爷,都是我家娘娘不好!

明珠生生的忍住了,赶紧叫了少忧三个人一起抬着椅子离开!心里对人跟人的诧异有了更深的了解,皇上和镇西王都没有徐相让人想要想要讨好,哎,天生的好气质,一身正气,就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也觉得定然是人神不够宽宏大度!

夜色渐深,虫熄月明,焚心院书房的灯还亮着。

半数以上的折子已经处理好整齐的放在一边,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徐知乎抬起头,抻了一下脖子,头微微看向窗外,正对着的便是焚心院的卧房。

徐知乎看着挂了窗帘的窗子,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或许本来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视线所及,便留意一二。

过了一会,徐知乎转回目光,重新看向桌面上的奏章。

……

端木府内早已熄了烛火,端木瑞睡了一觉醒来,旁边的老妻还翻来覆去的动个不停:“我说你能不能说安静点,这么大年纪了,你稍微一动我就睡不着。”

赵氏见他醒了,动的更烦躁:“我看你睡的挺香,谁都挡不住!”

莫名其妙又吼人,他看她是老年病犯了,端木瑞翻过身准备继续睡。

赵氏心烦,怎么动都不舒服,往往刚要睡着脑海里便是皇上提着小仙的人头浑身是血的站在尸山血海间哈哈大笑,把她猛然惊醒;要不然就是二儿子通体叛国被处斩!脑子里只要空下来就是这样的场景!

端木瑞见老妻还是翻来覆去的烙饼,心烦意乱的起身抱上杯子去外面睡。

“你给我回来!”赵氏突然弹起!烦躁不已!

端木瑞又走回来,无奈的躺下,这是没完了!

赵氏才心情顺遂了些躺下来,试探性的开口:“我听说皇上病了?”

端木瑞闭着眼,答的并不用心:“在哪听说的……”皇上生病?水土不服吗!瞎胡说。

“徐老夫人说的。”

“那老婆娘说的话你也……”信:“你怎么跟她凑一起去了,皇上得了什么病?”端木瑞睁开眼转过身。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听了一声。”

“病就病了有太医呢,仙没有提,估计就是伤风感冒,睡觉睡觉。”

赵氏慢悠悠的来了句:“别是不好的病才好,九皇子可还小呢……有时候想想,是不好的病也没有什么,还有九皇子呢。”

端木瑞腾的一声坐起来,压低声音:“你不想活了!说的什么话,想什么呢能想到九皇子身上,皇上能得什么不好的病!”

361没有变(一)

赵氏闻言没有像以前一样弱下去,也腾的坐起来:“怎么就不能得了!别忘了皇上刚从西地回来!西地那是什么地方!还带回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什么事都说不准!病了也不对外说我怎么不能想了想了!

九殿下不是你外孙,你没有想过!你可别忘了,后宫刚选完秀,又要生出一长串出来,难保将来不会有像皇上一样野心大的,到时候还不定便宜了谁!我怎么就不能想的美好一点了!”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端木瑞声音压的低低的!

“我虽然说的大逆不道,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端木瑞被老妻几句话说的没了睡意,干脆坐正,皱着眉:“你听到什么了?皇上生了什么病?”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听了一耳朵,正好想到九殿下了心生感慨不行吗。”

感慨会感慨的这么‘深刻’!?定然是有什么风声,!?他这些天没有出门倒是没有听说,何况老徐家的能跟他老妻说什么好话!

端木瑞思量片刻开口:“你明天问问仙,皇上生了什么病?”

“不好的病呢?!你支持九皇子!”

“又胡说!没有影子的事被你说的像真的一样!”妇道人家听风就是雨!

赵氏叹口气:“德辉发生了点事……”赵氏不等他问,非常冷静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无奈的感慨道:“九皇子要登基了多好啊,睡吧,时候不早了……”说完躺了下去,心里舒服多了。

端木瑞心里不舒服了,他二儿子发生这种事他怎么睡的下去!他端木家撞了哪门子邪神:“你起来,起来跟我说说……”

困了,不说。

“你给我起来……”

端木府卧房里的烛灯亮了很晚,直到晨光笼罩,烛光渐渐暗淡下去……

……

端木徳淑身体已经好多了,太医也从府中离去,只留了陈大夫每日把脉确定夫人身体无碍便可。

深绿转浓,是春的极致,一晃眼,今年的第一个节气要结束了。

端木徳淑起的有些早,还没有用早饭,头发挽起,依旧珠光宝翠,身上一件紫红的双绣罗裙,亦没了冷意,估计今年夏天会来的早一些。

戏珠递上鱼食。

端木徳淑没有接,站在后院水池前活动活动腰背,绕着池塘散步,她现在身体好多了,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端木徳淑抬头,见徐知乎站在转角的竹林旁,下摆的压玉旁挂着精英的玉笛,身姿修长,冠带讲究,负手而立,闲人雅士、青竹佳人,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吧。

端木徳淑带着人慢慢的走过。

徐知乎平静的看她一眼,没有主动搭话,她这些天醒的越来越早了,精神不错,太医说恢复很好,每天按时吃药就可,徐知乎心神定了一瞬。

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每天这个时辰左右起床,药一天能喝八次以上,她需要早晨醒来,先喝一副药,那个药很苦,他尝过一口,翻着腐朽的酸苦涩滞,喝完这幅药她会出来走走,再回去用膳,用完膳还要喝药,徐府的蜜果大多进了她的口腹,最近却用的少了,不知是习惯了药味还是吃多了酸食。

徐知乎看着她慢慢的走着,视线在她的绣裙上停了一瞬,没想到她会喜欢这一件,他接的这事十年前他路过绣地,一眼看中了一套绣工,双面绣很多,但把暗针隐的这样平滑的则是看灵性。

那位绣娘已经很少再接活了,只是带带徒弟经营一些产业,但他一眼便觉得小仙喜欢这套细腻的绣工,别管这华丽的绣法适不适合本就过分艳丽的她,但她绝对喜欢这些东西。

他便请老人家在这段紫绢上绣了一件罗裙……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太适合她了,毕竟年份久了,徐知乎想到这里,嘴角漏出一抹笑意,让她知道大概是会不高兴,在她转弯过来时立即收了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不是她挑中的,戏珠给什么她就穿什么。

徐知乎嘴角的笑容更淡了。

端木徳淑像没看见他,在他眼皮下转了两圈回房休息。

少忧看主子一眼:“相爷,您该用膳了……”

两人一起吃的,也是相顾无言,或者徐知乎偶然说两句话,但毕竟不是说话的人,又是在餐桌上,徐知乎并不善于活跃气氛,端木徳淑若是当没听见便是无尽的冷场。

端木徳淑今早药喝的急,胃里十分难受,简单的吃了一口,便憋的想摔勺子。

徐知乎见她停下来,看着她不说话,他觉得若是自己说话了,她能烦躁的将早膳全摔地上。

戏珠、明珠也全然不吭声,娘娘孕期脾气向来不好,少惹为妙。

徐知乎安静的等了很久,拿着勺子没敢往嘴里方,也没有敢将勺子放下刺激她。

端木徳淑烦躁的眉头松了一些,勉强又吃了一口。

早膳的气氛瞬间重新开始流动,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端木徳淑拧着眉,忍者不是吃了小半碗,一会还要喝药,不吃点东西是绝对不行的,这种无力缓解的难受,足以让她后悔所有的自作自受,说话的力气都想省了。

徐知乎陪着她吃了一会,见她放下碗筷,也便放下了,徐知乎看着她进了卧室,首次有些后悔为什么偏偏让她保胎,烦躁的一脚在桌子上。

少忧欲让人收拾桌子的举动顿了一下,又平静的继续让人撤下去。难受一些是肯定,哎。

……

“娘娘,我们真的要走?”明珠收拾着所有她用着方便值得带走的东西!“相爷会答应吗?”这个玉勺挖胭脂最好用了。

“你觉得本宫这两天的表现,他会不答应。”

明珠想想也是,娘娘不哭不闹,什么苦都往心里咽的样子够相爷心疼好长时间了,别说娘娘想回宫,就是想上天也是可以的:“娘娘,这个残坠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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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一更

362没变化(二)

“你也说了是残坠。”

“但残的这样恰到好处的可不多。”明珠诱哄的晃晃手里金环木坠天然裂开的形状,又被后期打磨的圆润光滑,一分为二做成了一双吊坠,娘娘可是带过三次的:“是不是很好看?”

端木徳淑瞥她一眼,甚觉无聊移开视线。

明珠努努鼻子,承认好看怎么了?本来就很好看吗!明珠又看了一眼,将坠子放入匣子中。

……

“她要回去?”

“回相爷,是的。”

徐知乎放下手里的笔,恐怕不是问句,而是已经决定了,她要走,谁还能拦着她吗:“讲陈大夫叫来。”

“是。”

……

翌日,端木徳淑在戏珠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明珠清点自己打包的箱笼逐一跟着。

徐知乎站在车边和端木徳淑说话。

少忧看了自言自语的主子一眼,转身向明珠姑姑走去:“姑姑,您带的是不是少了些……”

明珠眨着清亮的大眼睛看着少忧,残忍一笑:“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你们相爷。”看你还敢不敢夹枪带棍的说话。

“冤枉啊!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有没有你那句话都有嫌我拿了你家东西的意思,但我提醒你,我要是什么都不拿,你家主子才该哭呢,你信不信?”

“为什么?”

明珠看着他蠢萌的小样子,笑着抬起秀气的指头,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笑道:“别跟姑姑卖蠢,姑姑我如果是男人三两句话就能哄到手的,绝对轮不到你,但姑姑为你想为主子新生的精神表示钦佩,乖,让让,姑姑不哄孩子。”

少忧闻言顿时收了嘴脸,女人太精明果然不招人喜欢,戏珠可比她好相处多了,不过戏珠更不好搭讪,一根筋,难入手,这个又是一个滑手的,皇后娘娘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徐知乎站在马车窗前,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她回宫后的事宜:“给你带的是新酿的香片还有香梅……”

端木徳淑听到梅子,险些没吐了。

徐知乎立即岔开话题:“是瓜果,清淡一些,配药吃刚好,你宫里的人我帮你梳理了一遍,你先别生气,我没有大动,就是赞清的人和以前皇上在后宫时伺候的老宫人的徒子徒孙挪了位置,你现在身体刚好些,谨慎些也好,就算我不做,你回去后也一定要做,我承认我不该多此一举,你回去后要是看着谁着好,叫回来便是。

你父亲在打听皇上的病情,你回去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注意身体,想回来养了就回来,不回来了我去看你,都是一样的,注意身体。”徐知乎看眼她耳垂:“照顾好他,谢谢。”

徐知乎看着她静静的听完,竟然有种疏了口气的感觉,徐知乎移开目光,后退两步,示意车队可以出发。

车队启程,徐知乎看着一辆辆从眼前开走的车,又看向队伍中间的车马,心里从未有过的他是,虽然她不在身边,但这种她在掌控的感觉,让他心情宁静平和。

至少此刻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在他可控的范围内了,不是要死要活,动不动就跟他同归于尽的样子。

徐知乎不介意这个过程怎么样,总之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至于她愿不愿意……她如果不愿意他还能大度的把一切重回到她满意的样子吗!所以多余的惭愧和歉疚又何必!

他想要的就是如此!哪怕只有怨愤,也要在他面前!

徐知乎想到孩子,想到她这些天被药物折腾的苦,一遍遍说服自己的话,总是会不牢靠的冒出另一种声音!

可遵从感觉他就一定能顺心如意吗!事事如了她的意,让他知道他什么都能答应,恐怕她下一秒就会做出托孤的事转身散了三千烦恼!她想都不要想!

少忧站在相爷身后,看看早已离开多时的车队,再看看相爷,并没有催促,相爷吹吹风也好。

……

乾心殿内,只是二十多天没有回来便好像变了一个世界一样冷清。

赞清看到皇后娘娘和戏珠品易进来,看了坐在书桌前对着几本可有可无的折子想事情的皇上,首次没有等戏珠品易先行对皇上请安,俯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戏珠、品易俯身:“奴婢(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之毅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涣散的看着缓缓走来几日不见,陌生又如初见的她,夺天地造化的容颜,不错的性子,软和不失趣味,天真又有些小计较,她不完美,但着实不错,这样的她引得这么多人前赴后继也不令人惊讶吧。

宗之毅看着她,十多年后,第一次重新站在外人的立场打量她,才恍然发现,她依旧有吸引人的资本,有日如今祥和宁静的身体,更是散发着属于她的独特魅力,不招人喜欢方才让人觉得意外。

端木徳淑走过来,看眼萎靡不振的宗之毅,胡子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搭理了,整个人也似行将腐朽的枯木,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你。

戏珠立即搬了椅子过来。

端木徳淑坐下,她也听了,他秘密调遣的几路军都受到了埋伏,损失惨重,孙国仁逃出了京城后虽然没有了印信,但在宗之毅这里来说还是一缕希望,可据她所指,孙国仁早在带着皇上的亲笔书信离京时就已经被杀身亡,那封信她也看了‘群雄起,能者王’。

宗之毅这种主张撤藩的帝王,不惜以他深知隐患不断的封地为代价,扇动各地造反。

端木徳淑也可能理解,相比别人,徐知乎值得他付出任何代价除掉。

“回来了。”宗之毅神色玩味的盯着她,嘴角漏出一丝痛苦的讽刺。

端木徳淑慢慢的看完他桌子上的一份折子,神色如常的放下,漂亮的寒眉一扫,眼底星光璀璨:“想不想报仇?”

宗之毅看着她。

端木徳淑笑笑:“那是你跟他的事,我不参与。但基于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他手里有火器,希望你的人也能研制成功,再来便是我们。”

端木徳淑的笑容越温柔,看向他的神色依旧深情:“你放心,我这人向来公平,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你给我的尊重我也会还给你,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的相公,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人能比,你就当——你是以前的我,他不过一个后宫的修容,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是不是。”

端木徳淑讽刺一笑:“不高兴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以前你日理万机,我安与享乐,谦让与你是理所当然,如今我替你背负你扛不起的江山,尽力替你将几乎脱手的皇位传到你儿子手里,替你保住宗家的皇位,我做的不过忍辱负重吗!还是,你觉得你能比我做的跟更好?”“不要说什么是我的错,你江山倾覆跟本宫没有任何关系!若你说我祸国,我还说你爹不该乱指婚呢!就算不是我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你得罪了徐修仪,她哥哥嫌她翻,想让堂妹和堂妹夫一起下台?或者将来徐修仪的儿子格外惹徐知乎厌倦?他舅舅想颠覆了他的皇子身份?都有可能,你说呢?”

“所以不要那么看我,我即便是诱因,也是你宗家强塞来的,事已至此我们就该任了,何况他还不如你,用后宫的身份来说,他是外室,到底不如你金贵,凡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若是他过于挑衅你,我定然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品易盯着脚尖。

赞清满头冷汗,皇后娘娘想做什么?

宗之毅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安安静静的让他看,事实所迫,不接受能怎么样,要不然你联合沛妃的外戚:“或者你也可以像本宫一样去外面找一位大将军的女儿,放心,我若心里有一分不平衡,算我对不起我和雷冥九的天理不容!”

363没变化(三)

宗之毅脸颊扭曲,目光阴红的盯着端木徳淑:“你恨我!”

端木徳淑声音平静:“你公然辱没我的地位的时候我当然恨,明知道我介意你和后院的女子眉目不端重,还一边哄我,一边逗着别人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你忘了,你宠过谁,她们眉宇间是会带出来的。”

“我——”

“你当然可以,但你认为我不会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当时全心全意的依赖你,当然会恨,其实也怪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相处形式,而在突然生变时,我又倔强的不想京中的人看了我和离的笑话。”

每个人都觉得她经营不好家庭,不安于室,凭什么那么认为,为了不让父母被人任意指诋什么委屈是她受不了了!“其实后来不恨了,你处理完五皇子,起兵造反时就什么都不恨了,有什么好恨的,我当初没有一气之下闹的你难看,你也没有在五皇子这件事上闹的我下不了台,便可以了,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不是吗?”

宗之毅看着她平静的说出不恨了,心如死灰,为什么不恨!你该恨的!我冤枉你!践踏你的骄傲!你为什么不恨!你该恨!

端木徳淑缓口气,将心比心:“我向你表明不要去后院你也答应的好好,转身就去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的时候真心厌恶你,所以你现在恶心我憎恶我也是应该,慢慢你就看我的优点了,比如我把你的治国政策贯彻实施的时候。”

“端木徳淑,我们十几年夫妻……”

“所以我有对不住你吗……你说出来,我们聊聊。”端木徳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宗之毅看着她的眼镜,目光发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闹脾气了?好了,多大的事,想要什么跟我说,新春葡萄最是爽口,我回头让你的熙妹妹给你送过来,多吃几口什么烦恼都没了。”

宗之毅紧紧的握着双拳,目光愤恨:“端木徳淑!你不如杀了我!”

端木徳淑不痛不痒的一笑:“受不了了?慢慢就习惯了,你看看我,我当初眼睛也是长在头上的,不是一件被你教育的长正了位置,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慢慢就好了乖,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戏珠立即上前扶娘娘起来。

端木徳淑慢慢起身,看也没有再看叫嚷的宗之毅一眼,路过赞清身边时,见他瑟瑟一阵,突然停下来,一双寒梅冷眸看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皇上从不动我身边的人,本宫也不会让你侍寝的。”说完转身就走!

赞清心里顿时骂娘,下一刻直接向皇上跪下:他没有那个心思!绝对没有!

宗之毅喊的嗓子哑了她也没有再回看他一眼!冲过去追,不过几步路就会让人压回座位上,脑海里便是她还年少的脸,含着泪一次次挽留,他视若不见的冷漠,一瞬间心仿佛被两个恶鬼攥住快速往不同的方向使劲拧,谁拧的卖力就可以上脱离苦海一般。

殿外阳光普照。

翌日,凤梧宫对外宣布,皇上身染轻疾,太医院已经开始用药,为保证医治及时同时已经派人前往西地延请名医。

乾心殿的探望路畅通无阻,谁想表孝心都可以去殿外磕个头,若是有要事亦可进内奏请,小事均有原监国的几位大臣理事。

端木徳淑守在床前,搅着手里的汤药,多数会听一耳朵。什么不是要学,何况有这么多大臣协理。

端木徳淑吹吹瓷勺里的药,放到宗之毅嘴边。

宗之毅不张嘴。

宗之毅确实病了,风寒加怒急攻心,高烧不退,人烧的迷迷糊糊的。说是要事让皇上裁决,也是她听了直接决定。对不对的先不说,总要学着开始说。

端木徳淑搅着手里的苦汤,不定往他脖子哪里倒,几次后便张开嘴喝了,端木徳淑拿出手帕擦擦他的嘴,怎么能不喝呢?喝了就好:“等一下。”

端木徳淑收起手帕不冷不热的看向贺南齐:“本宫记得南河的桥梁今春四月份完工了吧?”

“回娘娘,是,但使用后发现桥身有一处出水口有问题,无法泄洪,要重新修建。”

端木徳淑吹吹勺里的药,喂完宗之毅回头,头上的凤钗闪过一道光,犹如金星过海璀璨生辉。

贺南齐垂着头态度恭敬。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那是应该。什么事都不如周围百姓安居乐业重要。”

贺南齐松口气:“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是我等学习的表率。”

“嗯,银子去户部支取,汛期之前完工,原桥梁建造的一批人统统压往都城等候问罪,推荐这些人建造桥梁者连坐,贺大人可还有事?”

贺南齐怔在原地,随即眉头紧皱,恭手:“禀皇后娘娘,桥梁建造不必其它总要有摸索的过程,而且当地人员更熟悉当地的水势局势,如今又正是用人之际,贸然召入圣都……所以微臣斗胆恳请皇后娘娘容他们戴罪立功!”

品易看他一眼。

端木徳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是欺负她不懂政事了:“皇上称帝以来雁国共修建三座大型水利工程,二十余座小型水利工程,创造了上府天国、中府天国、下府天国的广袤沃土,其中因地质估算有误的为零,偷工减料的八起,水利工程的纸稿上没有任何硬伤;

而您现在告诉本宫,在两岸搭座不长的桥,搭出这种事故,还要让他们戴罪立功,是我雁国没人了,还是这座桥是让送给他们得教训的,如果此事可以原谅,那么艰苦条件下矜矜业业的其他工程者贺大人决定怎么嘉奖?是打算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们坐了?”

贺南齐闻言,想了一瞬,瞬间掀袍跪下:“微臣不敢,此次出现如此重大事故都是下官督促不严,皇后娘娘息怒。”

“知道是你督促不严就多了,就罚俸三月吧,下面的人交给吏部处理。”

贺南齐右眼一跳,本以为皇上病着,皇后娘娘操守有问题,相爷还不知道是怎么打算,他定然能浑水摸鱼将这件事盖过去,现在看来,他收的东西只能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了!

而皇后娘娘,恐怕朝中的人都小看她了,能每个月从皇上私库拿走十万两,让徐相失了分寸!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好他本也没有参与其中。

“贺大人还有事?”

贺南齐立即叩首:“不敢,皇上保重龙体,皇后娘娘金安,微臣告退。”

端木徳淑待他走后看向宗之毅:“病了不喝药怎么能好,以后再贪凉也不能吹一夜的风,病了也是自己受罪……”

……

徐府内,少忧将皇后娘娘的处置汇报了一遍。

徐知乎坐在凉亭内抚琴的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长音,山石之下聚集的鱼群,重新向四面八方散开,七彩锦鲤,漂亮壮观。

徐知乎并不在乎小仙做的好不好,国之一事她愿意参与便参与,不愿意参与也随她的意,但现在看来,她是要后者了。

也是,依她的性子,怎么会安于她自己的未来掌控在别人手里,如果那样,她还不如安分守己的在宗之毅身边养老等死,只是:“可有问过太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是能劳神费心?”毕竟怀着孩子,总要注意一些。

“回相爷,脉案不是每天都送您一份吗?”现在来看是没什么,但多思多虑总是不好,是吗?万一伤了小少爷的脑子……所以,您要管管……

徐知乎看着木琴上琴弦,几天来第一次叹口气,开口:“她可有传召兵部尚书?”

相爷神机妙算:“回相爷,您怎么知道?!”呸:“回相爷,娘娘下午传召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是雷冥九的人:“如她跟你问起火气,给她便是,若是问不着你,就找个人直接给她。”她现在最想要的只能是这个,有了,她才能安心几分,也免得费尽心思都在这件事情上,平白让孩子受罪。

少忧顿时皱眉:“相爷……”直接给——会把娘娘——气死吧!如果是自己肯定气的不轻!绞尽脑汁想得到的东西,对方想哄孩子一样交到自己手里,跟嘲讽打脸有什么不一样:“要不,含蓄点……”

徐知乎眉目顿冷:“就那样给她!”

364二更

不时刻提醒她局面,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少忧嘴角抽了一下,或许相爷是对的吧?他是局外人,相爷说了算。

……

凤梧内。

静妃娘娘哭的眼睛通红:“皇上病的这样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锦瑟扫眼坐在沛妃身后的外族女人,冷哼一声:“从那种地方回来就染上了这等凶症,当真是人杰地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想要报复皇上夺了她家大门。”

熙儿闻言立即咬紧嘴唇,眼底都是委屈,凭什么怀疑她,她对皇上心日月可鉴!

但说话的人身份太高,这里又是凤梧宫,没有她随意开口的地方,上次在这里又吃了大亏怎么敢说话。

应格儿坐的远远的,心中有几分焦虑,有些事情跟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她前段时间碰到的甜乐师……

应格儿垂着头,皇上病情她并不是很担心,她在听说皇上重病时便开始攒玉液,待液体攒够了,她挑个时间去照顾皇上,定然能让皇上身体好转,只要皇上身体好转,便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个熙儿虽然亦受宠过一段时间,但不足为惧。

尚颂心感觉还好,她与皇上已经十年为见了,还有就是感觉有太医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是病几天神经不好,惹人担心罢了。

尚颂心做不来阿静的悲伤,可能情分不够,阿静照顾了皇上多年,她仅仅与皇上几日夫妻情分,样子都要忘了的差不多了,实在伤怀不起来,也懒得做个样子。

周美人哭的亦十分伤心,都怪那个妖女,本来皇上好好,怎么她一来皇上就病了,分明就是她害了皇上,成天毅哥哥长毅哥哥短的撒娇,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馨等人多数垂着头不说话,眼里虽有担心,但也知道侍疾这种事大概轮不到她。

沛妃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开口,前段时间她宫里有人去了,七皇子差点发生意外,她没有心情侍疾。

赵双萤立即扭着腰上前,擦着眼泪:“皇后娘娘,皇上对妾身一直恩宠有佳,现在皇上身体不适,妾身想为皇上侍疾。”说着又伤心的垂下眼泪。

锦瑟等人心里一阵腻歪,‘恩宠有佳’莫不是她想的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她可不觉得皇上对她恩宠有佳,充其量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搭理她是真,这个时候挑她去侍疾,完全是给皇上添堵吧,本来七天能好的症状,非一个月不见好转不可。

周美人闻言立即冲出来。

与她同事冲出来的还有三位嫔妃。

熙儿也在其中,哭的梨花带雨,均要为皇上侍疾。

应格儿想了想,也走了出来,乖巧的跪下。

端木徳淑看她们一眼,声音清淡:“不枉皇上平日疼你们一场,这样,一人一天,皇上心中一定十分安慰。”

真的?!这么简单。

周美人顿时喜极而泣:“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点点头:“都起来吧。”

见到的人心里无不扼腕,早知道自己也跪出去了!

端木徳淑心中没有任何想法,以前还有兴致逗趣一二,如今连与她们说话都不想了,倒不是不觉得这里是家,而是觉得提不起兴致,都是不关紧要的事,喜欢便去做就是了。

静妃娘娘叹口气,娘娘就是太心软,容着这些小妖精作妖,不过也没什么,早晚她们会知道厉害,也不过是皇上新鲜几天的事,就是皇上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端木徳淑脑海里想着兵部的事,他是什么时候研制出来,又应用到了什么地步,就算对垒,没有火药助力,她有几分把握,或者有克它的东西吗,一会还是要把甜甜叫来问问……

周美人瞪眼应格儿,碍事。

“娘娘,娘娘……”

端木徳淑回神,看眼下面都等着的人,一瞬间神情恍惚:“嗯。”调整好情绪,不在意的说了两句,便让她们都下去了。

……

明珠为娘娘画着眉,冷声一声:“还没出宫门呢就争上了,一天两天的有什么关系。”

端木徳淑觉得还是要从重伤的人那里问,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这会静妃娘娘有的忙了,单是想照看皇上的,就能让静妃娘娘忙到头痛。”

戏珠断了药过来:“我怎么听着你在幸灾乐祸?”

“哪有,我这不是替她们高兴,能全天的看到皇上,多大的福气。”

品易提着一个匣子进来。

戏珠看他一眼:“什么东西?”

端木徳淑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还有交易商贸,更重要的是徐知乎有没有趁机融合雷家军。

“相爷送来的。”

“收拾吗?”明珠眼睛一亮。

品易摇头:“手感不像。”

365一更

“那是什么?”

品易将盒子放在娘娘手边。

端木徳淑看了锁扣一眼,并不复杂,不在意的随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页牛皮纸。

明珠嘿嘿一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端木徳淑目光微凝,拿出来,看了一眼,顿时甩在了桌子上,接下来,又拿起来认真的看了一遍,但毕竟不是做这一方面研究的,她就是把皮纸看透也看不出是真是自假。

端木徳淑将东西放好:“收起来。”

戏珠小心翼翼的看眼娘娘:“这是什么?”

品易首次佩服相爷的魄力,这种东西,可不是官位上不关紧要的承诺,这可是火器,相爷就不怕娘娘……或者是根本不相信娘娘有可用的人,再或者他不在意手里的这些东西。

端木徳淑眉头微皱,有点摸不准他手里还有什么,以徐子智的为人他有十分只会展现五分,逼得紧了他会拧着眉加上一分,让看到人们感恩戴德万分愧疚。

这并不是什么手段,只是他的性格,他为人谨慎,喜欢以己度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复杂,便把所有的事想的越来越复杂后手越来越多,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身为对手就像前面压了一座大山,你拼劲尽全身力气爬过去,耗尽所有热情,却发现还有四座大山。

端木徳淑靠在座位上,首次认真的思考她会不会追到顶端才发现山脉连绵不绝。

品易见娘娘懒洋洋的不想动了,也没有催促,拿了薄毯走来,给娘娘盖上腿脚,娘娘刚刚觉得可以做的不错,但这些不错是徐相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勾心斗角,从女子的一方天地出来,适应男子的利益家国,娘娘的路还有很长。

端木徳淑闭上眼,谋算了几日的脑子突然闲下来,晒一会暖洋洋的太阳便睡了过去。

凤梧宫的动静慢慢的轻下来,守门的婆子寺人支走了二殿下和五殿下,到处都静悄悄的。

徐知乎上完朝会进来,从大殿到内殿还是他的人,她并没有动。

徐知乎不习惯的顿了一下脚步,但只有一瞬,一身玄衣,金色肩带盘在后肩处熠熠生辉。

戏珠、明珠起身,微微施礼,连廊下的花开都消溺了声音。

品易不在,皇后当政,他和大皇子的事便也多了,触角向外蔓延总不能经常在身边伺候。

徐知乎放轻了脚步。

她躺在贵妃踏上睡觉了,可能侍女觉得外面阳光太过刺眼,窗上挂了一层薄薄的禅纱,榻上的人睡的十分安稳。

徐知乎站在她身边,看着窗外,视线从窗前延伸而出是一道又一道别致的景色,合在一起又别有一番韵味。

今天眼光有些刺眼,照在他印有暗纹的官袍上,折射着远看似有近看朦胧的纹路。

阳光越来越烈,花木的光影慢慢转移着方向,直到短短的缩在它大方寸之地。殿内依旧静悄悄的。

明珠拿了新的花样回来见相爷还维持着开始的姿势负手而立,他身边是睡的安稳的皇后娘娘。

明珠垂下头看着手里的花样,脑海里确实刚才看到的一幕,心里无声的叹口气,给九点下绘花样子。

沙漏里的细沙又过了一遍流光。

端木徳淑动了一下。

明珠、戏珠、欣圆等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前者走来,后者带人去准备娘娘醒来需要的东西。

徐知乎没有动。

端木徳淑睁开眼,朦胧的光影照在眼睛上,有些不适,又懒了一会睁开眼,便看到他站在一旁。

端木徳淑眉眼未动,对方也未动。

戏珠拿过玫瑰精油浸润的薄纱。

端木徳淑沉静的闭上眼。

戏珠手持滚珠,慢慢的为娘娘按摩刚刚睡醒的眼镜,另一端的玉珠轻轻地按摩着太阳穴。

欣圆跪在榻旁为娘娘净手。

午膳下点着无烟的煤火已经开始备膳,窗外的景色也仿佛复苏回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徐知乎并不急,女子们起床麻烦的事超过她的想像,说不定还能再小憩半个时辰。

窗外一只飞鸟落下,又振翅而飞。

戏珠拿开薄纱,为娘娘护理脸部的精华,净面、修理眉毛,再净面,整套流程下来,端木徳淑精神了一些。

餐桌上的火炉熄灭,餐盘重新摆上桌面。

端木徳淑无视徐知乎的存在,伸个懒腰,借着戏珠的手做起。

徐知乎回头:“醒了?”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想不出自己若是她,能不能在别人家表现的如此自然,这说明有些事情还是看天赋的你。

“东西给你了可有收到?”

“……”殿内有你的人:“真香,刚说缠鱼了就能吃到可心的,还是你孝顺。”

“娘娘想吃的谁敢不放在心上,娘娘就是想吃星星了,奴婢也要想想办法。”

“我可不吃土。”

几个人笑着走远。

徐知乎目光阴鸷的盯着她背影一眼,没有动,直到看着她走远,确定她不会回头回话,眉头

皱了一下,又松开,平静的跟在她身后走过去,身怀有孕,总是要让着她的。

戏珠小心翼翼的给相爷布上碗筷。

端木徳淑慢慢的吃着。

徐知乎没什么胃口,坐在桌前没有动,不知道他母亲从哪里听来了消息,今日回府了,去焚心院没有见到人,现在估计正想办法想见她一面。

徐知乎并不意外,在母亲眼中,希儿再贴心也是妹妹的孩子,端木徳淑肚子里的她再不能接受,也想看一眼,徐知乎便也不回府去受盘问,有什么可见的,是能看出孩子大小还是能叫一声奶奶。

徐知乎不介意端木徳淑给他的定位,也不觉得小仙会感激他,没有他,她也一样安于后宫的生活。至于她和雷冥九,她这种人绝对做的出为了家族不承认,他确实没有在她生活中扮演过什么好的角色,可是那又怎么样!早晚会习惯,会适应,什么仇恨值得一再惦记。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么一会时间,他又用什么借口说服了他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智者的观念大概都是能随时推翻和重建的。

366二更

谁能比的了。

端木徳淑最近深刻的教训,就是不和徐知乎聊人品谈作风,不太适合他,当然也不适合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们两个一个苍蝇一个破口臭蛋,挺合适的。

“想什么呢那么高兴。”

戏珠将鱼肉分成一个个米粒大小的块,用小刀细细的探过,没有刺后,淋上不同的蘸料,分成各个小盘放到娘娘面前。

端木徳淑吃的很安静,筷子矜持不见声响。

徐知乎便知她不会说话:“今天世子去看他了。”徐知乎说完看徳淑一眼见,她不惊讶,便是得了她的默许:“你不会以为宗之毅会就此任命?”

“……”

“既然不会,还是让他们少接触,世子是你的儿子,你没有防备之心处处为他着想很正常,但他同样是宗之毅的儿子,宗之毅一样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在外谨慎谋划,他若是反噬,你以为你们端木一族能有什么好下场。”

“……”

“不在乎?你以为他会放过你,还是觉得九殿下十二殿下都他的儿子,他会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不计前嫌?你可别忘了先帝也是他父皇,前五殿下和六殿下都是他兄长。”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

徐知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淡。

端木徳淑看着他‘不耻下教、诲人不倦’的样子,由衷感谢:“确实提醒我了,我是该好好防着肚子里这个将来出来后吃里扒外,毕竟父亲不是皇上,跟本宫不是一条心,难免生出不臣之意,让你有机会里应外合,谋夺了江山,不如……生出来了就扔浣洗局,从寺人做起,免得真以为自己是皇子了!”

徐知乎瞬间瞪向她!克制着恼火的冲动没有给她把桌子掀了!她凭什么如此诋毁他子嗣。

端木徳淑不是没有听进去,何况本身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宗之毅不忍心利用孩子,若是能得自由,什么不能利用的,难道他不会想到徐知乎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真杀了他的世子和尚一,这样的好机会他为何不用。

但这种话从第三个不相干的人嘴里带有指责性意味的说出来,尤其刺耳,所以让他尝尝,顺便感受一下被提及孩子犯错的心思,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端木徳淑看着他恼了,吃饭都觉得香了几分,什么感觉都要体会体会下次才知道说话含蓄一点。

“我说的哪一点不对!说浅了你会注意!宫里总会有他的人和拥护者,不是谁都会表现出来,别到时候大公主、世子犯了错被抓了再怪我下手狠!”

“怪你了吗!”端木徳淑眉眼上挑,戳鱼的筷子顿时没了最初的好心情。

不服气是不是:“那你求情的时候别拿我儿子威胁我!”他已经看在她吃了一半的份上开口了,不说她以为她做的对!

“我威胁你了吗!”再说:“你想让我怎么做!现在就告诉大公主!我要治她爹于死地!你怎么不告诉你儿子他是什么出生的,他有什么见的起人的身份!”

“你够了!”

“恼羞成怒了,我只是说个事实你就受不了了!我这还没有发生的事呢你就一再提醒,让孩子们选择帮助母亲还是父亲你还觉得你提醒的很仁慈是不是!你怎么不好好听听我的意见,为了防止你儿子将来像你一样,你现在最好就把她掐死!毕竟要是跟着当爹的有一学一!能是什么好人品!”

“学我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觉得学你就好了!你仔细看看你什么优点值得人学!”

端木徳淑张张嘴,竟然发现没有什么能反驳的,她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论人品,她和徐知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离;论学识,她还不如他。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可不是,一个千方百计谋夺别人妻子,一个不守妇道养着野男人,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父母,他岂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端木徳淑。”

瞧这咬牙切齿中又不是平和的优雅,单是这一份绵里藏针的气量就不是普通人能练就的,不过,就是太自以为是。

他是不是觉得除了他之外……也不能这么说,是她端木徳淑,徐知乎觉得她端木徳淑就不配长脑子,长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力,是不是在他眼里,她脑子空荡荡的除了琢磨着吃就是睡!

她这些天被女儿眼睛含泪的话问的心里千疮百孔,他还想怎么样!现在就告诉她一切的真像!你怎么不告诉你儿子,你是一个什么东西!

她自然知道这是疏漏,自然知道留给女儿和小宝的是什么!逼什么逼!有那个闲工夫逼你孩子去!

端木徳淑报复性的吃一口鱼,最好有一根刺,卡死她算了!大家都省心!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心里冷静三分,看向他的目光像个破罐子破摔的女流氓:“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你希望他还不如我们两,呵呵,那可惨了,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端木徳淑,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你不是也没有落。”可笑:“等本宫肚子里这个出来,你向他请安的时候,再跟我谈棺材和眼泪,我一定非常佩服你的人品。”

徐知乎愣了一下,仿佛此刻才意识端木徳淑说的什么问题:“本相的儿子不稀罕皇子的位置。”

“鼓掌!有魄力,好了,我还要吃饭养你儿子,不比你饿着就饿着了,真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工夫关心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却没有功夫让自己孩子多吃两口鱼,甜甜说了,吃鱼能聪明一点,本宫还是多吃一点,万一脑子跟他爹娘一样,非喜欢有夫之妇什么的,就是喜欢已婚妇女也不好啊,我还是多吃点……”吧……

吧字还没有说完,徐知乎起身就走!玄袍划出流光溢彩的弧度,衬托的主人越加高不可攀,明明是道貌岸然的长相,却只留长相不留一点龌龊的风采也是将不要脸做到极致了吧。

戏珠看着相爷负气而去,焦急的跺跺脚:“娘娘,您气他做什么?!”

“气你吗!?”

367一更

戏珠又给娘娘扔了一盘鱼!讨好一下不行吗!万一皇上成功反扑,您又得罪了相爷,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宁愿没有好下场!她还要感激他讨好他是不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直接砍了,她还能感激他一二:“明珠。”

“娘娘。”

“去看看他走了没有。”

明珠一愣,当然走了,您那样气相爷,不过,娘娘这样问应该有什么意思吧?明珠放下剃鱼刺的碗走了出去,便见相爷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外并没有离开,怔了一下,又退回来,真没有走耶?

端木徳淑并不意外,吃了又慢了积分,大公主和世子的事他不要一个答案不会走了。

“娘娘尝尝这道糖醋鱼。”

“清蒸的吧。”

“……是。”

……

端木徳淑用完膳,在大殿内溜了两圈,喝了药,才有功夫懒洋洋的歇一会:“他呢?”

“回娘娘,后院待着呢?”

“让他回去吧,跟他说我心里有数。”

“是。”少卿,明珠怂拉着脸回来:“相爷说知道了,但相爷要了鱼竿,钓鱼呢。”

端木徳淑腾的做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戏珠、明珠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去:“娘娘!娘娘!您慢一点慢一点!”

端木徳淑皱着眉站在他几步外的距离,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声音平静很多:“回去。”

徐知乎闻言,好心情顿时落了一半,情绪瞬间闪过一阵恼怒,他就不这么惹人厌是不是!

徐知乎脸色顷刻间难看几分,事已至此!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怎么!到了这一步还怕人说吗!骂名都背了,他就要在这里又怎样!端木徳淑你别以为什么都要你说了算!这里也是他的地方!他想留到什么时候就留到什么时候!不是你想赶就要走!

徐知乎不喜欢她看不清形势的感觉!不想讨好!就老老实实在殿里待着!少出来惹人烦!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深吸一口气,忍下脾气,用他想要的方式跟他沟通,声音软了下来:“你提到他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明白,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我定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也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时候不早了,相爷还是先回去吧……”让尚一看到不好。

徐知乎闻言心里的焦躁莫名平静了一些,这种无论做什么都不对,一再调整也不得法门的感觉让他焦躁不安!

总感觉方法用尽也冲不开近在眼前的透明隔膜,明明只是一张薄弱的纸!明明随手就能掀开的东西!如此之近,在他手段用尽、筋疲力尽、倾注了所有只会后,依旧像被乌云罩在头上,看不到日出明月。

这种感觉像压在心头的重担,雾气缭绕的大脑,让他仰赖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便会莫名的恐慌,更经不起一点撩拨:“钓了鱼,你不是喜欢吃吗?”徐知乎尽量放缓语气,谁也不是天生想吵架。

端木徳淑看看周围,重新平静下情绪,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是吗:“尚一下了课会去看宗之毅,差不多该回来了。”

徐知乎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让他看,她回宫后便将尚一接了过来,所以尚一现在跟他住,不希望让孩子看到徐相在这里,就这么简单。

徐知乎心底的烦躁又有重新开始的趋势。

端木徳淑苦笑:“这样的麻烦事你不可能没有想过吧,看在你也要为人父的份上,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明天你再来,嗯。”端木徳淑已经算的上好脾气了。

徐知乎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突然开口:“你真都想让我走?”

废话:“嗯。”端木徳淑神色温和,眉宇含了半抹礼貌的笑意。

“你过来。”

“做什么?”

“你过来。”

端木徳淑一点不想过去,但是时间不早了,何况他就是再生气,不高兴,看在肚子的面子上也不会把她推下去!

端木徳淑抬起脚,谨慎的走过去。

徐知乎心中冷笑,驱除烦躁最好的方式就是时刻提醒他眼前的人真的没什么了不起,更没有值得她费心的地方,就连这张脸都是看久了看腻了看老的,充其量就是每天的衣服首饰缓缓新,勉强算是新鲜的地方。

端木徳淑站定。

徐知乎已然起身,侧过头,冰凉的唇瓣顺金吻住她永远自以为是的双唇,手里的鱼竿扔下,扣住她的肩,带着报复的愤恨和莫名的烦躁加深这个吻。

戏珠、明珠、欣圆等人立即垂下头。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挣扎!

徐知乎嘴角嘲讽的暂时离开,头抵在她头上,手指拨弄着她圆润的耳朵,轻轻一弹,提醒:“你……确定要跟本相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的动作慢慢停下,眉宇带了三分笑意,她就是没管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您请……使用愉快……”

徐知乎猛然吻上去,行为更加焦躁,动作及富技巧!

端木徳淑突然发现,若说上天在天分上赋予女子哪一项技能天生优于男子,大概就是不容易动情了。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回头问问甜甜?

徐知乎明显察觉到她的不用心,那种无处用力的感觉不等他压下瞬间包裹住他所有的意识横冲直撞!让他更加焦躁厌弃!

徐知乎带有报复性的解开她的领口……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反正他的孩子,你愿意怎么样怎么样,最好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给她省了选择的苦累,也省的生出来看着肮脏不堪的世界。

徐知乎猛然送开口,还不能将她推下去!一腔力气是出去全反弹在自己心口!阵的他气血翻涌!一肚子坏脾气!

端木徳淑淡定的理正领口,掏出口怕擦擦唇角,擦擦脸,拨正腰带,求证的看向他:“好了吗?”

“滚!”现在就滚!

端木徳淑确定他应该是不想亲了,本来就是,有什么好亲的,点点头,突然抬起头用力,瞬间把他推近了池子里,因为鱼饵引来的鱼群瞬间向四面八方逃去。

戏珠、明珠惊呼一声,快速向这边冲来!娘娘!您干什么!要命了?!相爷人呢?沉底了吗?!“快!快!拿竹竿来!”

端木徳淑站在岸边,冷哼一声:“冷静够了,就说到做到,门还开着呢。”说完端木徳淑向殿内走去。

戏珠见状,看看波纹快要平静的水面,再看看娘娘远去的方向,急忙追了过去!心里还在担心,这个池子深着呢!万一……但娘娘身边更不能没有人伺候……算了,应该不会淹死。

明珠带着人淡定的打捞,但也不敢放松,毕竟谁也不知道相爷会不会游泳。

徐知乎从水里出来后冷静多了,从另一边上岸,带着身上的水向外走去。

明珠见状,赶紧让人带了衣服去追,会游泳就好,不会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说服皇后娘娘杀了皇上!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

少忧看到出来的相爷远远的惊讶了一瞬,又立即垂下头,面无表情的放下车凳,迎主子上车。

徐知乎坐在马车中,身姿依旧比值,目光沉静,他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确是让人冷静下来的好办法,心里至少没有刚刚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也好……有情绪就没什么不好,不是都要气死了吗!既然那样为什么还不去死!都死了好安静!

马车在深门高院的徐府停下。

立即有小厮恭敬的上前:“小的恭迎相爷回府,老夫人说……”小厮看着湿淋淋的下来,立即住了口。

徐知乎像没有看着他,步履依旧,气质依然,想府内走去。

小厮待主子走出好远才想起自己有事没有传达到,慌忙跟了上去。

明心堂门外,少忧将他推倒廊外:“行了行了,别跟了,相爷不会去的。”去了说什么?宫里那位是会给老人家敬茶还是承欢膝下?

想都不要想,估计那位正愁找不到让徐家不痛快的办法,老夫人还眼巴巴的前凑!凑上去也是送人头!孩子在人家肚子里,又不能能抢的那种!“回老夫人,相爷有要事要处理,回头一定去请安。”

“相爷他……”

“这是就别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行了,去回话吧。”少忧看着人走后,转身向后院的一排下人房走去,他去跟辞诡打听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368二更

……

太阳还没有落山,月色已经挂上天边,凤梧宫的宫灯刚刚亮起,又到了静谧安详的傍晚。

宗尚一一身乳黄色的衣裙,梳着两只总角,盘着精致的珍珠花丝,小脸圆嘟嘟的,皮肤头嫩,可爱不失聪慧。

端木徳淑喝完药走过来,小书桌上已经扑开了满满的阵仗,端木徳淑笑笑,坐到女儿对面,语气温和:“做什么呢?”

宗尚一握着毛笔,没有抬头,语气认真:“画画,送给爹爹,这样的话爹爹的病就能快点好了。”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自从宗之毅病后,她好像又懂事了很多,也不吵闹、不会追问,每天上完夫子的课就去陪宗之毅。

尚一是宗之毅一手带大的,她以前并不常见,后来她大了,见的更少,她有很多课业要学,有很多事要做,宗之毅也会经常把她带在身边,便没有什么时候过来她这里玩。

但她会撒撒娇,也会挨着她安安静静的站着,像个粘人的小姑娘,如今真正与尚一相处才发现,她一点也不粘人,并不喜欢撒娇,多数的时候她喜欢思考和解决问题,更不会给人添麻烦,即便对方是父母,她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要求什么。

就像那一晚,她怕也不会轻易去表达。

宗之毅将她教导的很好,她有什么理由不担心她的父亲,不喜欢她父亲健康平安。

端木徳淑默默她小脑袋。

宗尚一乖巧的让母亲摸,一点也不生气有人打扰她画画,是很喜欢为别人着想的孩子。

“父亲好点了吗?”

宗尚一闻言摇摇头:“爹爹看着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说话……”尚一的语气有些小失落。

“爹爹过两天身体好点了,就能和尚一说话了。”

宗尚一笑笑,对哄孩子的话有天生的直觉性一般,不开心也不悲伤:“太医伯伯们也是这么说的。”

她信任太医的话,是啊,不信任太医,信任莫须有的安慰吗!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画画,画的应该是一只在树林奔跑的小鹿,象征和平、宁静和美好。

端木徳淑笑容和煦,却不认为宗之毅真病到了口不能言的地步,他只是一时间压力太大,不想也不知道怎么说话而已,正好病着,整理整理未来路的可能性更多。

“母后,我可以搬回去吗?”宗尚一声音清亮平稳。

端木徳淑静了好一会才开口:“想爹爹了。”

“嗯,我生病的时候爹爹都会陪着我,觉得生病都很幸福了,我也想陪着爹爹,让爹爹也觉得幸福。”

真好,将来不要被这份将心比心的善良所累就更好了,你爹爹生了很严重的病,会传染给你的,端木徳淑脑海里转了几圈,还是停下了:“让母后和太医商量商量,看看怎样做既能保护尚一,又能让尚一陪伴爹爹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宗尚一首次放下笔,惊喜的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点点头,她不去才尚一的敏感,不代表这份敏感就不存在:“当然是真的。”

明珠看主子一眼,又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端木徳淑守着尚一睡着后从房间出来。

品易已经等在外面,灯笼照亮了桥廊上的路,端木徳淑声音平静:“可查过了。”

“查过了,谨姑姑不算谁的人,是凭着自身的能力升到大公主身边的人。”

“那好,除了她儿子一家,让琴儿和布儿盯紧尚一,一早一晚绝不能漏下,另外这段时间乾心殿封严,所有出入过乾心殿的人,除非必要不得出乾心殿,进出过乾心殿的人不管什么原因不得出宫!”

品易点点头:“皇后娘娘,世子呢?”

端木徳淑目光冷了一瞬,态度坚定:“他不是一直要出去走走,让荀故风明日早朝后来见本宫,他是该到处走走了。”

“是。”

……

“娘娘,徐老夫人的拜帖。”

“不见。”

意料之中的事,明珠自然而然的将帖子放在待销毁的托盘上:“慕国公的拜帖。”

端木徳淑吃着碾碎的核桃花生:“有说什么事吗?”

“回娘娘,没有。”

“那还见什么。”

明珠也不知道,慕国公府以前都是这么写拜帖,外戚的有待,以后恐怕是没有了?“苏夫人的拜帖,说家中举办……”

“这种闲话家常的就不要念了。”

明珠就说这种帖子不用拿,不用拿品易非让拿,戏珠也跟着起哄!生气了吧!明珠看戏珠一眼。

戏珠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本来是想娘娘能散散心的。

这是能散心的吗,现在皇上和相爷都去了,弄不好娘娘还能心无旁骛的散散心。

吉利快步跑进来:“禀皇后娘娘,相爷朝这边来了。”

来就来了什么叫朝这边来了,说话注意一点,娘娘天天得罪人,你还帮着得罪人,说!你是不是叛徒!

“来就来了……”端木徳淑慢慢的又吃了一口,这些天吃药吃的嘴里没有味道,甜的又吃不下去,吃核桃花生费牙,也就用铁锅办烫过的花生核桃末刚好入口。

徐知乎冷着脸大步进来!

“步子小点,别把腿撇了。”

明珠背过身咳了一下,又自然的回头。

------题外话------

明天依旧十二点

369

徐知乎看她一眼,没有理她说了什么,他又不是来跟她斗嘴的,有那个闲功夫他做点什么不好,何况他何必跟一个智商不健全的一般见识!

徐知乎站定,玄衣暗纹,芝兰玉树,不见昨日一丝狼狈,即便不悦,语气也带着三分克制:“我问你,我昨天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去,宗尚一为什么搬回了乾心殿。”

知不知道这样很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果你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无理取闹,我道歉,还是你非要让我的人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威胁她,你才知道我昨天在跟你说什么。”

端木徳淑闻言放下勺子,看他一眼,冷淡一笑:“怎么?今非昔比了所以连大公主也不叫了。”

徐知乎听着她胡搅蛮缠的话,闭上眼冷静一下,又睁开,一双宁静平和的眉目,依旧是雁国最值得相信的儒雅淡然:“你就听到名字了是吗?”

“要不然呢。”其它的内容有什么值得听的吗?还不如她面前的一盘花桃酥值得。

徐知乎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哼一声,怀孕不是你犯傻不被惩戒的借口!

可又到底怀着子嗣,徐知乎深吸一口气,温和下来:“你有什么不高兴冲我来,你这样做只会让大公主不高兴,你这样容忍、心疼她们,最后难做的还是你……”

端木徳淑挑眉:“我现在是不是要多谢相爷关心?还要提醒自己别不识好歹?看不到你掩藏在厉目下的关心?”

关心?徐知乎脸上的不自然还没有晕开……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来质问本宫的时间怎么不先去看看本宫做了什么,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孩子哭一哭就会什么都答应的人?徐知乎,我吸引你的只有这张脸吗你还真是肤浅。”

徐知乎被气的嘴角颤了一下,你放心,连脸都没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值得看的!

不过,到底收敛了一二,他的确是听到宗尚一搬回去后一肚子气!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过来的!

端木徳淑不屑于顾的冷声一声,懒得看她,声音不痛不痒:“怪不得都说后爹后妈,你现在是看宗之毅的儿女是左右不顺眼是吧,就是什么都不做你都能挑剔三分,这若是做了什么?你恐怕要过来讽刺的我抬不起头来为止了,再婚家庭难为,不再婚偷情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过是提醒一句。”你哪来那么多感慨……他着不是也是为了……

呵呵:“真是让你费心了,你是人家的爹还是人家的娘,轮到你提醒,诶呦想起来了,你是人家的敌人,自然要对圈养的小生灵叮嘱一二,不高兴了好找个理由处理掉,对不对?”

“端木徳淑,也许我说话让你有歧义,但对大公主我没有恶意。”

“是没有。”端木德辉剥个炒过的核桃:“扔到深林里不过是为了锻炼她的反应能力和生存能力,你的好意我知道,回头,你家的生出来,也扔进去体验体验,锻炼不分年龄吗。”

徐知乎缓和下口气:“我也是为了她好,如果不然,我完全可以等她犯了错……”

“所以谢谢你啊,谢的不对吗?”还是力度不够,端木徳淑咬了一口香酥的核桃肉。

“既然你对这件事有偏见,我们不谈也罢。”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勺子,搅拌着清香的花生核桃沫,既然不谈了,你退下就是。

端木徳淑拨拉着面前的吃的,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小盘,抬头,果然见他还在,而且已经坐下了。

端木徳淑心里冷笑一声,放下小勺,笑笑:“徐大人谋国谋人妇的路还真是清闲啊,这是外面没事了,还是就只有我家女儿是事,让徐大人如此惦记着念念不忘……”

“昨天是我太冲动……”

昨天?!什么事?哦!想起来了:“不该亲?后悔了了?不敢当,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非要这样说话吗?徐知乎深吸一口气,心中的不悦便压了下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太医说你身体最近养的不错。”

“都是我不计前嫌的功劳。”

徐知乎看他一眼,扭过头,又扭回来:“他也四个多月了,按照徐家的惯例我要带他和你去祖祠告祖。”

端木徳淑闻言噗嗤一了,实在是没忍住:“你说什么!徐子智小朋友,你是嫌你家祖宗气不活在想尽一切办法是不是!还是你家有哪个大能如此急于用这话方式复活过来让你名垂千古?”

“端木徳淑!罪不及孩子。”

端木徳淑啧啧两声:“说的好像新生可以泯灭所有仇怨一样,你难道没有听说一些词是专门形容他们的吗?比如孽种、孽子、孽障、冤孽——”

“端木徳淑!”

说两句就不高兴了!那就不说了。

有些仇怨,生而就在,比如她肚子里的这个和她前面的那些孩子,弄不好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信不信,到时候谈无辜?谈罪不及孩子?呵呵?宗之毅若是去了,荀小甘一声不会理会他肚子里的孽种,往后若是有机会,绝对落井下石,怎么样,这就是大度!这就是事实!

现在说两句就受不得了,那有没有想过自己对着这几个孩子的精彩人生?没事的时候多想想,会很精彩的。

“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一句我徐府子嗣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让你和离,嫁入我徐家府邸!到时候你再看看我家儿女是孽子孽种,还是你儿子女儿是拖后腿的搭件!”

看看!现在就争上了吧,您的风度呢?

端木徳淑笑笑:“你早这么说谁还敢说你徐家小公子,放心,以后本宫再不提就事了,肝火别那么旺盛,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不戳我,我自然也不会戳你,这是彼此的尊重!”

什么叫你的我的:“端木徳淑你别忘了他也是你儿子!”你可又把你肚子里的放在心上,他们值得你维护,肚子里的就不值得了是不是!别总以为宗尚一那一群才是,都是为人母!也请你一碗水端平!

“不是我的我还懒得怀呢,你以为怀着很轻松,要不然我让王太医刨出来给你怀两天试试!”

徐知乎哐的一声拍案而起!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继而轻轻的掩住腹部:“吓到他了……吓到了……”

徐知乎瞬间收回手,脚步急忙向前,下一刻又瞬间冷静下来,缓了三缓,才没有冲过去把她从窗户扔出去:“端木徳淑,你真以为我现在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如果你以后再让我听到不愿意听的,十二皇子,我就帮你好好养一段时间!”

端木徳淑立即瞪向他!

徐知乎神色立即缓和下来,果然,只有对方痛苦心情才会异常不错,难怪她喜欢嘴欠气人!果然天高海阔。

端木徳淑平复下心神,慢慢的收回目光,吃东西。

徐知乎也缓和下情绪,语气平静:“祭祖的事,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朝廷早晚是你的别瞎操心,多放点心思在养身上,否则以后身体吃亏的你是自己,我还有事,你好好歇着。”徐知乎说完不想再跟她废话起身。

我希望你好心!?端木徳淑看着他的背影,抬眼让明珠将手里的托盘向他的方向扔去!

不……不好吧……

扔不扔!

明珠咬咬牙!

托盘上的茶壶、盘子、勺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徐知乎头也没回:“给你们娘娘换新的。”大步向外走去。

祭祖祭祖!?祭你的头!还祭祖?如果满月了,你徐府是不是还想办满月宴席!

明珠看着碎了的器皿叹口气:“娘娘,您也想想十二殿下,相爷绝对会说到做到的,何必呢?”

端木徳淑本也没想跟他硬抗,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是口头上占点可有可无的好处:“去跟他说,慕国公要见他。”有什么问题让去问徐知乎,病倒什么程度还不是他说了算!

明珠恭身,不生气就行:“是。”

……

徐知乎看不上端木瑞,以前如此,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人还能突然聪明了!不过是有些伦理身份,是越不过去的!

慕国公堵的很是时候,脸上带着笑,虽然看不惯眼前年轻人,恨不得把他弄死,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瞧瞧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再看看自家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相爷,相爷。”

慕国公满脸含笑的上前恭手:“下官见过徐相大人。”

徐知乎心里一阵烦躁,刚见完他女儿又碰到他,但还是难得从精致的袖笼里伸出手回礼:“慕国公客气。”

慕国公愣了一下,继而有一种苍天大地要向他敞开另一扇极致权势大门的意味。皇上重病,皇后娘娘听取重折,相爷和顾命大臣协助,换句话说,等于女儿监国,端木府的名声自然就更上一层楼,现在你徐知乎不是一样要给我三分颜面!

可端木瑞只得意了一瞬,便从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中回神,他不是不贪权,但绝地不是唯权利是从,凡是还是要遵礼教守礼法,各司其职才对,自家没有徐相的本事,按部就班也不错:“相爷辛苦了。”

徐知乎收回手,什么叫辛苦,监国辛苦,还是受你女儿的气辛苦!徐知乎真心不喜欢做事说话太肉的端木瑞:“慕国公有事?”

慕国公陪着笑:“相爷,不知皇上身体如何?”

你想如何?“时好时坏,西地的医者已经到了,具体的要看后续的治疗。”

慕国公皱眉,总觉得自家的命运放在徐相手里不如放在皇上手里安全:“怎么会如此凶险。”

徐知乎看他一眼没有答话:我怎么知道。

慕国公突然向上恭手:“吾皇万岁,定然能逢凶化吉。”

徐知乎撇他一眼,可能吧:“慕国公还有事吗?”没事便先走了。

端木瑞陪着笑,赶紧上前拦住:“相爷。”舔着脸将徐知乎拉倒一旁。

徐知乎想挣没有挣,但是极力睁开了慕国公的钳制,像什么样子。

端木瑞笑的一脸真诚:“小儿的事,您可知道了?”

“略有耳闻。”这张脸虽然和端木徳淑没什么相似之处,但现在也不想看到。

端木瑞闻言老眼立即含了泪,未语先哭:“徐相,这一切都是误会,肯定是误会啊,他就是鬼迷了心窍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是不是?他就是心中苦闷,心里有舍不得的人,你可千万别跟他和我们一家子计较,以前都是我们不懂事,德辉的事还要仰赖相爷照顾三分……”说着就要往徐知乎手里塞什么。

徐知乎眼疾手快退了一步。

端木瑞见状也没有强求,徐府什么没有也不差这一点,只好走哀兵之策,哭的更加真诚:“我们这些当爹当娘的真是不容易,从小操心他们到大,老了老了也落不得一天的好,还要无时无刻不操心他们。

以前我们可能也激进了一些,得罪了相爷,都是我们部队,呵呵,相爷是不是觉得我挺没骨气的,以前还说跟您老人家顽抗到底呢,徐相别笑话,为人父母都是这样,以后等徐夫人为相爷诞下子嗣,相爷便知道,恨不得一颗心掏了出去,还唯恐为他们做的不多,以前都是我们部队,相爷有什么不满,我道歉,我不是人,我给您跪下我——”

徐知乎急忙扶住他,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跪下去,他还要不要见人了,再说,他这是有了子嗣,若是碰到一个没有在意的,你还想不想和解了,说话不分场合的吗,你的之位是不是端木老夫人父亲的恩情换的:“慕国公这是做什么!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好,本相也会秉公处理。”

“是啊,是啊,皇后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别总是让她心中有事才是。”

徐知乎嘴角动了一下,有什么关系吗,又恢复如常,以后儿子别像外家像谁都行,就是像端木徳淑那个榆木脑袋也不是不能救。

“那相爷的意思是……”

“慕国公可否等本相和皇后娘娘商议后再说。”

慕国公当然乐意,跟皇后商量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好,好,皇后说话性子直,相爷千万别和皇后娘娘见识,有什么事冲我来,冲我——”

“我知道,我知道,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真?!”

徐知乎张嘴后便后悔了:“当真。”

“下官就等相爷的好消息了!”

370将心比心(一)

徐知乎看着他沉淀下来的安心,皱皱眉又松开:“告辞。”

“相爷请,相爷请。”

……

乾心殿内,昨日周美人轮值,一双美目几乎要哭瞎了,不停的拉着皇上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天伺候的人耳朵嗡嗡的响了一天。

宗之毅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皇上身体虚弱,药食不进,就算皇上需要振作,应该也不是被小情小爱唤醒,而是有了更坚强的勇气,更沉稳的沉淀。

今天轮到应格儿,她并没有刻意打扮,也没有佯装憔悴,小家碧玉的容貌透着年少的清纯可人。

大清早,她特意接了青儿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的为皇上净面、擦拭,偶然与他视线对上,便会羞涩的低头浅浅一笑,又认认真真的为皇上整理。

印象中皇上有没有病过已经不重要了,有机会见到他,这样简单的服侍他,单是这份独属于两人的宁静已经让她万分感激。

何况她并不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的身体会好的,就算是不要,她也有办法让他好起来。

应格儿守在床头摸摸他还带着高温的手指,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听说已经烧了好些天了,怎么现在还没有退下来?明明他是那样了不起的男人现在却病恹恹的躺在这里,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应格儿对熙娘娘生出一丝埋怨,定然是她的出生地心有不甘,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要不然皇上怎么会突然生有重疾!

应格儿将毛巾放下,依然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这是她愿意交付生命,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他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让她看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应格儿眷恋的执起他微烫的手,放在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宗之毅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

应格儿莞尔一笑,笑容美丽大方,带了五分皇后娘娘的神韵:“很不舒服吗?您一定要好起来,妾身等着与你相约此生。”应格儿说完,看着他笑的更家满足。

青儿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恭敬的伺候着。

早膳是一碗小米粥,应格儿亲自接过碗筷,不加他人之手,亲自吹凉了,放到皇上嘴边。

宗之毅一口也没喝,米粥顺着嘴角滑落,落在枕头上,痛苦能让他脑子清醒。

青儿立即让人利落的取来新枕头换上。

应格儿愣了一瞬,才看向身后的伺候的人;“皇上这样……多久了……”

“回美人,三天了,不吃不喝的,病怎么能好呢。”实在熬不住了偶然会喝一口,便再也不肯多吃,这都多长时间了,人都瘦了,看着怎么能不心疼,可她们连寝房都出不去。

外面定然是出事了的,看样子,问题就出现在皇后娘娘身上,亏皇上一心一意对皇后,结果……

青儿擦擦眼泪,又收了回去,说这些有什么用,应娘娘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知道了也是送命,何况若是自己死了,还有谁真心伺候皇上,说不定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哪一天为了讨好皇后便把皇上杀了!

应格儿看着床上的他,这时候才察觉他很不对劲,而且这与她想像中也不一样,皇上就算是病了需要人伺候,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吃东西没有人管?皇上的病如果那么严重,十二个时辰的太医呢?乾心宫现在的样子是皇上重病的姿态吗?

应格儿是伺候过重病的皇后的,前前后后多少人在侧,就是重病封宫时,天天在外磕头的儿女、下人也能让凤梧宫热气高涨,更别提就算皇后不能被打扰,还远远在帘子外看望皇后的几位皇子和公主嫔妃。

皇上呢?如不是她刚才只顾着想到两人单独相处一天的甜蜜,应该早就发现这里的凄凉。

为什么这样?还是皇上真的病重到了这种地步。

应格儿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皇上病的这样重,太医可有说什么!”

“回娘娘,说是得了热症加上皇上心思积重,一直不见好,西地来的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处,太医开的药皇上也喝不进去,皇上的身体便一直如此,时好时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又想想哭有什么用,现在的情况,说不定病着总比醒了好。

应格儿放下汤药,水朦朦的双眼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应格儿下意识的握住手上的镯子,她不想这么快的,她觉得他们可以慢慢相处,慢慢了解让他尽快看到她的真心,可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

青儿端了药转身。

应格儿抬起衣袖擦擦眼泪,义不容辞的起身,为皇上到了半盅清水,悄无声息的将镯子里的液体滴进去。

宗之毅不是没有意识,只是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说话,做这些做什么!让别人来提醒他的无能,还是让人看笑话,或者让别人欣赏他拼死挣扎的狼狈样子。

嘴巴被捏开,一小杯清水入口,宗之毅连恼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喝下去。

应格儿坐在床下,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暗淡无光的手指,隐隐落泪。

青儿回来默默的站在床边。

不曾看应格儿一眼,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喜欢哭的,喜欢说话了,喜欢扑在皇上身上哭的,矜持的牵着皇上手哭的,各种各样,习惯就好。

太医下午过来为皇上诊脉,愣了一下,脉象不浮了,就是说皇上不发烧了?!

王太医定神又诊断了一遍,脉象确实平稳多了,虽然其他症状如旧,但是不发烧便也让人放心了,至少皇上往好的方面走了,不管这事好事坏事,外面的人知道后会不会再喂皇上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所有好转总是好事。

宗之毅时好时坏半个月了,只有今日身体从未有过的放松,中午还睡了一觉,直到太阳落山方醒,且没有噩梦惊扰。

应格儿殷切的看着皇上醒来,眼里又哭又笑的,再不醒她都要离开了,到时候看他去哪里见自己。

宗之毅目光眯了一瞬,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妩墨很着急的在哭,醒了又要抱怨她花园里看到了虫子,梨花带雨的哭一哭,总是要找个理由吵人的,细看却不是。

宗之毅前一刻感觉到的轻松,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时又冷沉下去,甚至更冷了三分!再没有那样的日子了!以后便是各凭本事,与发妻过到这一步,他可真是成功。

应格儿握着他的手,笑的羞涩香甜:“皇上醒了就好……”一颗心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依恋、唯一、无怨无悔。

宗之毅闭上眼,这样的目光他每年都会见到,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扰乱过他心神的至今唯有一人……

应格儿莞尔,语气带着小女孩的娇嗔:“皇上又困了……”

“爹爹……”宗尚一声音甜甜的,穿着新裁的夏衫,身后跟着六位侍女,两位寺人,都是大公主的排场。

应格儿立即收回握住皇上的手,恭敬的让开位置,跪在一旁;“见过大公主。”

青儿立即搬了矮凳,凳子上铺着厚厚的软垫。

宗尚一半跪着趴在床上,对爹爹一笑,头靠在父亲的胸膛听听,眼睛闪着光:“爹爹,你好像好了一点呢!”

宗之毅睁开眼,目光无神的看向女儿。

宗尚一凑近爹爹,眉眼中都是孩子气的依赖和佯装坚强不担心的笑容:“爹爹,我下学堂了,我今天可乖了。”

宗之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克制着眼底涌动的复杂的情绪。

他的尚一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么懂事,这么乖巧,若是她父亲去了,以后在别人手里讨生活,她这种性子会不会把苦都往肚子里咽,还有这混乱的宫廷,做的难看了,会不会连累她的名声。难怪她不养,没脸也不敢吧。

他的长子腿脚不好,还需要他呵护着长大,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药物润养,需要雁国各地为他打开方便之门,自己若不是这样倒下了,谁还会真心为他们考虑。

宗之毅重新闭上眼,他竟然还在这里堕落!

“爹爹,我学了一个平安扣,做给爹爹的。”宗尚一从袖笼里掏出一个五彩结,用小胖手献宝的在爹爹面前晃晃,她爹爹病了,但一定会好起来了。

宗之毅睁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算不上灵巧的平安扣嘴角勉强上扬。

青儿感动的捂住嘴。

宗尚一笑笑,又赶紧收回来:“不给看了,要不然挂好了,爹爹就不喜欢了。”

应格儿跪着不动,大公主聪慧冷傲、知书达理、在宫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没有人一个人会说大公主性格温和,待人软绵,相反大公主及其不好相处,或者说,她从小到大,从来不用想怎么与人相处,多的是人花尽心思的讨好她。

她也是尤其不能得罪的,更不要认为她小,就认为可以随意对她哄骗,行礼便敷衍一二,或者干脆认为她小,不给她见礼,皇上会不高兴的。

宗之毅看着女儿,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学堂的事,明明没什么好说的,她可能怕他无聊,连夫子的眉毛多长,一堂课撩了几次胡须都要说一说。

宗之毅静静的听着,有时候也会发呆,但都有听着。

宗尚一非常高兴:“爹爹今天听的真多……还是我好吧,我就说天天和爹爹说话,爹爹会好的快一点的。”

青儿急忙点头,眼里闪着浅浅的泪光:“对,对,都是大公主的功劳……”

应格儿跪着不抬头、不参与,这时候上前说话都是抖机灵,有大公主在,皇上从不需要女人去抖机灵!去表现慈母心!应格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因为身份不够。

宗尚一继续跟爹爹说这话。

青儿嘴角的笑容便没有停过,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地上跪着的应娘娘身上,眼底首次漏出一抹认同的欣赏,是个懂事的,至少不像前几个一样,公主说的话,急忙往前凑着一起说。

大公主是在乾心殿长大的,大公主的教导更是皇上一手抓,大公主有什么风春草动皇上不知道,需要外人来显示关爱的。

布儿看了角落的应美人一眼,到是一个规矩好的。

瑾姑姑恭敬的候着,待时间差不多了,方毕恭毕敬的上前:“奴婢给皇上请安,大公主时候不早了,大公主还有课业呢,皇上也该休息了,大公主一会再过来可好。”

宗尚一立即点点头,得意的看爹爹一眼:“我听话吧,爹爹要赶紧好起来,我会更听话的……”说完又调皮的补充一句:“也会带哥哥和弟弟来看你的,你要是不好好吃苦药,就不看你篓。”说着从自己食篮里拿了一块软糕喂给爹爹。

宗尚一眯眼笑笑,小大人一般的下了矮凳,恭敬的退下。

宗之毅慢慢的咽了下去,他是吃东西,不过只吃尚一带的。

应格儿立即倒了一杯水上前。

宗之毅已经闭上了眼睛。

应格儿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有些感情自己还有,他却还没有开始,心里便空荡荡,这种刮心挖肺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希望没有过……

……

翌日清晨,大公主休息,看完父皇,便抱着今早特意留下的最好吃的酥点,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团成一团,安静又乖巧的等着。

不一会,徐知乎带了一群人远远的走来。

宗尚一眉眼顿时亮起,站起身,圆嘟嘟的但十分灵巧可爱的跑向徐知乎,甜甜的开口:“徐相,徐相大人,我爹爹什么时候会好呀?”宗尚一说着便将自己最喜欢的糕点推到徐知乎面前,她想爹爹快点好起来。

徐知乎停下脚步。

后面的人也顿时停下脚步,后退一步,恭手:“下官参见大公主,大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尚一莞尔一笑:“起来吧,众位叔叔伯伯这些天辛苦了。”说完又殷切的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看着仰着头,漂亮的圆润的小姑娘,再看看她极力推向自己的糕点篮子,突然之间就像,如果自己有别人放倒的一天,他的子嗣会不会也会如此无助又抱有无限希望的‘问’到仇人面前?

应该……也有吧……所以,怎么能跌下来,让他未出世的孩子将来受这份担惊之苦呢。

371将心比心(二)

徐知乎蹲下来,心里面对大公主心情平淡,他谈不上喜欢孩子也说不上讨厌,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那个女人和其他男人生的,就更和这两种情绪没有关系了:“回大公主……皇上会好的。”

当然会好,好也分多种形式,比如痴傻比如终身都在床上,总之他可以不死,但绝对不能完好如初!你娘既然敢把你放在这里,你爹就要尽快有一个结果!

徐知乎起身,心里已经有了结果!恭手:“下官和众位大人还有事,容下官先行告辞。”

宗尚一见状,再次上前执着的将篮子给他:“谢谢,这是尚一送您和众位叔叔伯伯的,你们商量事情的饿了可以吃。”

徐知乎接过来,转手递给一旁的侍从:“多谢大公主关系,下官告辞。”

宗尚一扭着头,看着徐知乎带着众人离开,本来激动的眼睛漏出一抹哀伤,若是父亲好不了,便是他们掌国了,父皇说过这叫摄政,是父皇若是有什么以为,弟弟即便登基了因为年龄小,一定会存在的一些人。

宗尚一懂的,可是父皇明明都战胜回来了,为什么有病了呢……

……

凤梧宫内的凉亭中,不远处的歌舞已经歇了正缓缓退下,微风起了热意,端木徳淑却没有提搬入清凉小筑的事。

布儿恭着身,慢慢的将今日清晨发生在乾心殿门口的事说了,她说的很详细,具体到了每一个人的动作和细节,包括没有为公主发生的相爷身后的文臣武将国之百官。

品易听着微微蹙眉。

端木徳淑站在凉亭旁,看着不远处慢慢退下的舞者,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布儿说完再次恭身,她不抱怨也没有情绪,只是复述的详细。

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可也是看着大公主从小长大的,皇后娘娘真的要这么心狠吗!九皇子、十二皇子、大公主,皇后娘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以后在相爷的权势下讨生活吗!皇上再不对再不好,也是三位皇嗣的亲爹。

端木徳淑声音如常:“大公主可练字了?”

布儿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对大公主的心疼,但立即平复,她能做的尽力,主子们的事却不是她能干预的:“回皇后娘娘,练字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

端木徳淑静静的在原地站着。

品易、明珠等人便垂着头恭敬的陪着。

戏珠不是沉不住气,只是性子直,人也更容易情绪化,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小主子,她不懂什么从大局着想,她只知道她好像为她的大公主哭一哭。

戏珠擦擦眼泪上前。

明珠急忙想拦住她。

品易先一步拉住了明珠的胳膊。

明珠退回去。

品易松开,两人继续垂着头安静的站着。

“娘娘,徐相太过分了,让大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徐知乎哪里过分了!还是他应该怎么做,好心好语的哄着大公主吗?!宗之毅未出征前,他尚未给过大公主几分好颜色,现在就希望他转性了?

这件事的结症从来不是徐知乎什么态度,就算不是徐知乎,未来这样的委屈也多的在远处等着她,现在小受了就受了,难道要等长大了再尝尝什么味道。

她想的是另一个问题……这种情况,以后不是尚一她们受着,便是肚子里这个受着,全看谁能在高处站的更久。

她身为母亲,就是对孩子们因为外界因素再不喜欢,也总放在心上的不会真伤害她们,看着便多几分喜爱,可别人……就未必了,徐知乎看大公主……宗之毅看她肚子里这个……

父爱?不要逗了,恨不得都死了平复他们自尊上的妥协还差不多。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杀了!如果宗之毅死了、徐知乎也死了……

端木徳淑抚着肚子,这件事最近两个月她要一个结果,否则生出来……

……

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的,静妃约了几位嫔妃,带了孩子在御花园玩耍。

御花园几个入口已经封了,几步一岗三步一卫的保护众位主子安全。

静妃娘娘心疼的接过九殿下,为殿下擦擦脸:“瞧你玩的,脸都脏了。”

沛妃娘娘笑笑:“贪玩些好,男孩子多动动,将来有出息。”

说九殿下有出息总没有错,皇后娘娘所出,如果没有出息,难道别的皇子有出息吗。

静妃笑容灿烂:“皇上退烧了,本宫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谁说不是,皇上那两天病的我心里火急火燎的,你说这西地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简直岂有此理,等皇上病好了,再带人打他们一圈,我看他们才能过瘾。”

“尤其那个熙贵人,天天去乾心殿外跪着,她跪着有什么用,我看整件事就是她做的!”

锦瑟抱着四公主看眼说话的秦可晨。

秦可晨立即垂下头,缩回去,这里都是主子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可她就是忍不住吗!

锦瑟不如以前生气了,主要是秦可晨这两年表现很好,身上那些别人都不如她的习性已经没了,人也本分不少,就是对皇上那可心还抱有一定的热情。

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又这么多女人,一有了念想有了期盼,心就静不了,不过,可晨到底还年轻,有几分盼头也没什么。

尚颂心心态平和:“熙贵人长的到是真好看。”

尚颂心话落,众人不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尚颂心微微疑惑,怎么了?她说错了吗?本来就很好看啊,水灵灵的招人。

锦瑟揉揉眉心,好吧,画风清奇无人能比。

大人们说着话,四皇子突然伸手从九皇子手里抢了最后一块奶糕!

九皇子看着空荡荡的手,微微抬头,与宗之毅相似的眉宇,静静的看着四皇子。

尚颂心看见了,急忙从自家儿子手里面夺,惊慌的看着九皇子,顺便着急的大了四皇子屁股两巴掌:“谁让你抢弟弟东西的,没有了你不会说话吗!”教训完立即惶恐的就要个九殿下和静妃跪下。

四皇子哇的一声一哭了!更多的是被母妃吓哭的,母妃从来没有打过他的,更何况这样急切的打:“哇——”

阿静抱怨的看向尚颂心:“不就是一块糕点,你训孩子做什么。”

在场的皇子公主,下意识的看向哭的像狼嚎的四殿下,大一点,便是看着,然后乖巧的站好看着他哭。

年龄小的不懂事的被传染的开始想撇嘴,身边的奶娘急忙开始哄劝。

九殿下满满的上前,用小手轻轻拍拍四哥哥的肩膀,小嘴里吐出不清楚的字音:“不哭……哥哥吃……哥哥……吃……”

锦瑟立即笑开:“我们九殿下是最宅心仁厚的。”

下面的人接二连三的对九殿下一通夸,要不然就是赞静妃娘娘教导有方。

静妃再谨慎的人,也是喜欢听人夸九殿下的,何况她家小九,性子是真好。

尚颂心见状,心里松口气,吓死她了,小四抢谁的不好,为什么抢九皇子,九皇子的东西是你能抢的吗,虽然平日舍不得骂儿子一下,可这次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教导不可!

……

新雨宫内应格儿调节着水里的用量,不能多了,多了会引人怀疑,少了作用不大,为了让皇上的身体尽快好起来,她又心急又不能心急。

……

端木徳淑送走荀故风,心里有些没底,若是宗之毅和徐知乎都去了,朝中局势会走到哪一步?西地肯定是要反出去的,哎。

“娘娘,徐相过来了。”明珠说完,又饶了出去,她忙着呢。

端木徳淑揉揉眉心,这两天喝药次数虽然少了,但也伤了肠胃,吃不下去,又吃不饱的感觉,异常烦躁。

荀故风恭敬的向徐相施礼。

徐知乎停下来看他一眼:“有事?”

荀故风落落大方:“世子外出寻游的事。”

徐知乎闻言静了一会点点头:“多派些人跟着,注意安全和他玩的是否开心,临走到时候总是进宫辞行的,你找个理由给他规定一个时辰。”剩下的搜身、可有夹带?他自有安排。

荀故风依旧冷静:“是,相爷,下官告辞。”

“去吧。”

徐知乎不担心荀故风,他不会背叛宗之毅,同样也不会靠向他的一方,这没什么不好的,只做当下的事,便会拦世子一二,否则什么后悔也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有脑子。

太医院已经开始用药了,宗之毅是必须除掉的,留着也是祸患。

徐知乎负手向内殿慢慢走去,青紫色的衣衫,永远一丝不苟的玉冠,面如美玉,一双眼平静无波却又透着深邃的暗光,包容着世间所有的疾苦和悲伤。

端木徳淑喝着枣茶,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有事?”

徐知乎看她腹部一眼,已经微微隆起,听太医说这个时候便能动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安静的?徐知乎的目光温和了一瞬,又习惯性的恢复冷淡,坐下来:“明日有时辰。”

戏珠给徐知乎上了茶,又静静地退回去。

“气你祖宗的好时辰。”

徐知乎心情好,没有介意,端起茶杯,缓慢的抿了一口,下一刻眉头皱了一下,可也仅仅一瞬又松开,面上没有任何恼怒或者不适。

茶里的这方慢性毒,他昨天刚尝过非常适合宗之毅,宗之毅以为他真不敢往大公主糕点里参吗?都是看有没有必要而已,他若是想让他的儿女好,自然就要牺牲比人家的,何况这种东西不是没有解药,大公主也未必会吃,亲手被女儿喂药的感觉,跟他现在的情况也为什么不一样吧。

徐知乎不生气,将心比心,宗之毅也未必会后悔吃下大公主递到嘴边的东西。真是报应不爽,来的快啊。

难怪他昨晚向柴太医寻药时,他神色古怪,他以为是对方知道用在谁身上,对弑君这种事心有芥蒂,现在看来是有人已经要过了,并且说的应该也差不多,比如,无色无味,让人看不出来,慢性有效等等。

柴太医身为太医院祝由科第一大能,用巡游过天界的甜乐师的话来说,便是心理学、神经学的泰斗,这种药配起来应该花样众多吧。

却给了他们二人同一种,哎,可惜皇后不是用在宗之毅身上,真是可惜:“对,气我徐家祖宗的好日子,错过了不觉得可惜吗?”

端木徳淑心神镇定,柴太医说了,这种东西无色无味,而且本身都是对人体无害的物质:“死了暂且不说,徐老夫人恐怕是要气死过去了。”

“看在你肚子的份上,她会容忍一二也说不定,毕竟她年纪大了,有时候便觉得有个孙子就够了并不介意是谁给她老人生的,毕竟她也不用日日对着不喜欢的人。”

端木徳淑也不生气,人都要死了,让他口头上占一些上风有什么关系,就是死的不能太明显,端木徳淑小心的舒口气,还是怕的,只是不能有点动摇罢了:“也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当娘的自然要心里‘宽阔’些,对儿媳妇的愧疚都要抛到脚后跟,否则还不把自己的儿媳妇气死。

齐氏现在还没有听说跟徐知乎打起来的消息,真是令人忧伤。

“你是要今天去?”这种药连续吃一个多月才有效果,这一个多月,你想我怎么吃下去。

“明日吧,怕你家宗祖不习惯,因为我再睡不好了影响明日祭祖时的他们老人家的心情不是。”

“对着你,总会习惯的。”徐知乎打开茶杯,又重新喝了一口茶。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眼帘微动,又默默的垂下,小指颤了一下,又被她按住,不要怕,你能的,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难为众位先祖先烈了。”

徐知乎将一杯茶喝了半盏才放下茶杯,起身:“既然这样,我让少忧明日来接你。”

“只好徐老夫人和你夫人不介意便好。”

有什么,外室而已!但紧紧一瞬,便忍下了心里的脾气,难道现在还能怎么她吗!眼中冷光掩盖在转身的门窗中,向外走去。

端木徳淑直到他走出很久,方看眼他桌上的茶杯,冷声道:“拿过来。”

372将心比心(三)

戏珠疑惑了一下,继而苦笑无奈,就这还要拿去摔了,娘娘这脾性啊。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拿下去吧。”随后低下头,看着手指缕着修长的手帕。

戏珠摇摇头,不知道娘娘这是又要闹哪样了。

“娘亲。”

凤梧宫内的气氛顿时因为轻快的叫声活跃起来,两旁伺候的宫人寺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

大公主像一缕风吹散了相爷刚刚带来的紧张气氛。

端木徳淑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了三分你。

宗尚一提着小篮子,穿着新夏的一群,瑾姑姑慈祥的跟在身后,目光柔和的落在大公主身后,大公主是她带大的第一个孩子,意义尤为重要。

端木徳淑张开手臂将女儿接进怀里,平日注重保养的脸上,不避讳的笑出几道纹路:“今天这么早。”

“想母后了吗。”说着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端木徳淑笑着拍拍她的头:“你呀,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了。”

“才不是呢。”

“行,我们尚一不是。”说着讲她手里的篮子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天天提着它做什么,还能饿到你不成。”

“那是我给爹爹留了,给爹爹留的怎么能假手他人。”宗尚一说着嘟嘟小嘴,这是她的心意。

“哦,那母后看看我们尚一给爹爹留了什么,爹爹有,娘没有,娘亲可是要生气的哦。”

宗尚一立即讨好的笑开,赶紧打开篮子拿出一个,献宝的交到母后手里:“很好吃的哦?”

瑾姑姑笑笑:“回皇后娘娘,小公主还看着做了呢,很用心的。”

端木徳淑嗔女儿一眼:“小鬼灵精,还怕有人苛待你父皇不成。”说着小小咬了一口,都是宫里常吃的点心,吃不出好吃不好吃的,只是女儿这份心意,吃着便觉得心里甜甜的。

瑾姑姑见状,莫名松口气,笑容更加和蔼,她当初能被选派到大公主身边,定然深得皇上依重,可再倚重她也紧紧是一位宫人,这时候能做的便是为皇上关照好大公主,但心里多少记挂着帝王,若是皇上能好起来……

与皇上喂食是她提醒的大公主,大公主聪慧,她不知道大公主想到了什么,便每天都去送了,瑾姑姑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宫里现在这种局面,怎么看皇上都处境凶险,听意思皇后娘娘有孕,难保相爷不会有一天想杀了皇子公主和帝王,让其子继位,男人的野心,远不是女人的情感能想到的。

如今看来是她多心了,娘娘肯吃,便是食物没有任何问题,自然就更没事了。

瑾姑姑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也是,娘娘就是无能为力不得不看着皇上出事,也不会看着大公主出事,怎么会对公主下手,是自己多心了。

糕点不大,三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做成月牙形,御膳房特意做给孩子吃的,又因为是大公主又是特供的食材、特定的厨子,口感上比御膳房统一出来的,造型上味道上,都再好几分。

何况一块小糕点,吃了还能撑到不成,端木徳淑为了哄女儿高兴,便吃了一枚,糕点在口腔划开,端木徳淑优雅的的接过戏珠手里的早茶喝了一小口,擦擦手上没又沾到的油渍,笑着跟女儿说话。

宗尚一靠在母亲腿边说着对父亲的担忧。

端木徳淑神色安抚的抚着她的背,声音轻缓的安慰她,心里的爱意怜惜在她每一瞬的眉宇间。

原儿匆匆赶来,乖巧的在门边站好,她刚才刚瞧被事情绊住了,刚跟上,余光向里看了一眼,篮子静静的放在桌子旁,没有人理会,而且刚过了娘娘甜点时间,娘娘定然是不会动的,原儿松口气,便站在了殿外。

布儿看她一眼,乖巧的站在殿内的门边。

两人仅仅隔着一道门,均默默的站着。只是一个是皇后娘娘的人;一个是徐相的人罢了。

宗尚一走的你时候又粘着娘亲说了什么,便大大方方的告辞了。

瑾姑姑要接过篮子,大公主没让,亲自提着开吃又碍事的慢慢离开。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和带来的人离开好一会,方叹口气,端起一旁的果茶慢慢的喝着。

……

徐老夫人瞧着拐杖,怒火中烧的将儿子一通训斥,当着儿媳妇的面,坚决不妥协!还是她可以认下,那个女人她也受了,儿子现在这个样子,她就当自己死了!竟然让那个女人去祭祖!她儿子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是什么女人!带入她徐家众多先祖安置的圣地,扰了他们的清净谁付的起这个责任!他是要气死她啊!气死她啊!

齐西雨急忙扶着婆婆的胸口。

徐老夫人觉得更对不住儿媳妇了:“你这个……逆子!我和西雨可有说过你胡闹!可有怨过你什么!不管你做的多荒唐,她能忍都忍了!门都不出!我们忍气吞声的受了你给我们的一切!你竟然还想为了那个女人开祠堂!我告诉你!除非你们两个人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那个有夫之妇休想进我徐家祠堂一步!”

齐西雨惊讶看婆婆一眼,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不过也能理解老夫人的怨气,祠堂是徐家的荣耀,这样带着皇后娘娘进去,徐家宗族的脸面,和为了徐家兢兢业业、隐忍克制了无数欲望才让徐家走到今天局面的先人有何颜面再受后人香火。

徐老夫人比齐西雨恨的更多,徐家祖宗史上还曾有过招赘的女宗长,三百年前徐家男人均殉国后,依然退了与恋人的婚事,招赘落魄书生入府,过的何其艰难,才将徐佳支撑到了下一代。

自己的儿子现在带着奸夫淫妇去拜她老人家!她怕自己没脸见老祖宗!“你给我滚!从此我徐家没有你这个儿子!咳咳咳——咳咳——”

齐西雨立即上前:“娘!娘!”

徐妈妈立即出去传大夫。

徐老夫人真是被气的不轻,孩子她是喜欢,也认,可这个儿子不该这样灭祖啊!为了一个女人——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这是要寒祖宗的心啊!

徐知乎要敢那么做!她就能忍着刮心的痛把这个不孝子逐出徐家宗谱!道义礼法可以不遵,但底线绝对不能放!徐知乎!我徐家在宗族不想已近千年的积累证明你一份爱意!“给我滚!滚!”

齐西雨撑着婆婆的身体,向徐知乎使眼色,走吧!等母亲心情平复了再说!

徐知乎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深色未曾迷茫也未曾动容,他看着这一切,仿佛有没有再看,他想说‘请母亲下达逐族文书’!

这一想法一闪过,一个梦境猛然在眼前清晰,万骨尸骸中她回头,血河绕过她脚下唯一的土地,她笑的那么开心:“来吗……来吗,很好玩的……跳过来……快呀……”

徐知乎这一瞬,大概知道自己心里出了问题,但出了就出了吧……

陈大夫来的很快,恭敬的向相爷行了礼,没行完,快速去为老夫人检查身体。

老夫人身体很好,徐家的财富养着,豁达的生活心性,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人的尊崇崇拜,生活磨砺过个的种种伤痕,让她们生命力顽强坚韧。

陈大夫用了药,老夫人便睡了。

齐西雨在老夫人睡后起身,这是徐家的事,她不好参与,起身向徐相告辞。

徐知乎站在床边看着母亲,伸出手虚无中触碰了母亲的方向,又慢慢的松开,轻声低语:不值得的……我也知道啊……

一声轻叹的啊,让徐老夫人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却是徐知乎心底最深处的叹息,他慢慢的坐在床上,身上的青竹衣衫落在老人家深色的被褥间,是新生是希望,是床中色彩中,唯一的有力力量。

徐家宗祠嫩栓住什么……证明什么……就算死后的审判册上,他旁边都不会是她的名字……

徐知乎心猛然收紧,被人死死掐住脖子,他是幼小痛苦的弃狗,被人用铁钩活生生的掉在了屠宰场的支架上,无能为力。

他停了很久,声音更轻了,想想嘴,还是没有把心里最血腥的想法说给母亲听,只轻声叹了一句:孩儿……不孝……

373二更

徐老夫人以死相逼,他难道把端木徳淑那个女人弄来看笑话。

一大清早,徐知乎从房间出来,衣服上带着压皱的痕迹,却依然不减他丝毫气质。

少忧上前,熄灭了引路的灯笼。

徐知乎看眼天外蒙蒙的亮光,声音有些很慢,有些沙哑:“告诉她,不用来了……”说完脚步沉重的向明心堂走去。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突然睁开眼,粗重的呼几口气。

戏珠急忙掀开床幔看向娘娘,手指灵活的将床幔打了结,眼睛盯着娘娘万分焦急:“娘娘,您怎么了?”当值的有身份的宫女都围了上来。

端木徳淑知道是梦,已经好多了,只是说话还有几分无力:“没事。”她梦到……

端木徳淑癔症般的看着床顶,床顶上绘着清雅的并蒂莲,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戏珠见状看了身后的欣圆一眼,几个人均不敢打扰。

端木徳淑梦中的一生很短暂,甚至……没来得及做什么……

梦中,她和如今的生活差不多,在合适的年龄嫁给了宗之毅,初时的彷徨,来路时候的小心翼翼,被他温柔化解,甚至比那个时候表现的更成熟,他喜欢跟着她,不粘人,只是跟着,这种距离感刚好让她喜欢又心动。

他没有表演那场‘冲动’,后院除了安分养老的几位姨娘,再没有别人,他除了办公以为所有的精力都在她身上,他或许不慎热情,但她知道他不会离开,她觉得梦中的自己,深陷入这份爱恋里,非常满足,并没有看到他偶然的疏离,可能看到了也不介意,因为她知道,他们便是彼此的唯一。

还有什么比彼此是彼此的唯一更令人心安的。

她们一样有了小宝,淘气的不得了,宗之毅的目光偶然会追逐在孩子身上,温柔慈爱。

但杀机还是到了,他们回击的路万分艰难,最后以失败告终。不同的是,颠沛流离的几年,他一直带着她,最后落幕时,他笑着说,‘你带着孩子,在这里等,放心,没事的你。’然后摸着她的头,看着她,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没有。

梦中的她哭了,哭的很伤心,但也很坚强,并且她感觉的出来,没有任何不甘心。

她回房后将孩子,和长子分别托付给阿静、官家带走,不管是谁,能活一个就好,便跟着宗之毅殉情了。

端木徳淑并不惊讶这个结局,至少可以说,比梦中宗之毅的反应平静的多。

家破人亡,夫君战败,她活着干什么,被人凌辱吗。还是他以为,她能在他死后,还令嫁他人不成!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

临死的时候,还跟梦里的宗之毅在海浪滔天的悬崖边大吵了一架,就吵他那一刻见鬼的呆滞。你在鄙视谁?

端木徳淑隔着梦境都能感受到梦中女子的张扬和‘愤怒’,是的,梦里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斤斤计较、自恋贪恋,唯恐宗之毅给的不多,跑的太远,方寸之地都是在这个男人耳边吵闹和索取,最后都要压她一筹才甘。

然后她抱着他,两个人,结束了人生不满三十的一世。

她便醒了,不算是噩梦,对现在脏脏不看的端木德辉来说算不上,那样干干净净又纯粹的半生远比构建出众多理由。苟且的活着要耀眼的多,或者说世家女子,更喜欢好死,不喜欢赖活。

端木徳淑呼出一口气,将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下去,又缓了一会起身。

坐在床头,端木徳淑突然想去乾心殿走走。

没有盛装装扮,没有对镜着装,她简单的穿了间薄外套,头发没有梳理,也不是要见谁,就是来乾心殿外的走廊上看一看……

宏大的宫殿还很暗,太阳没有完全升起来,灰蒙蒙的,宫灯依然亮着。

端木徳淑的脚步很慢。

品易提着灯笼照着前面的路。

端木徳淑走了一半,放恍然从梦中的你悲伤和遏制不住伤怀中回神,站在原地发愣,她要去做什么……

不远处一道灯光缓缓向这边走来。

品易立即让吉梧去问。

大公主绕过了个弯,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她的宝贝篮子。

端木徳淑看着女儿,心里那丝不确定的诡异感觉才被驱散干净,蹲下身,抚着女儿的头发:“一大清早就想着爹爹了。”

“女儿饿醒了吗,爹爹肯定也饿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戏珠、品易等人对大公主见礼。

端木徳淑点点女儿的头:“是你想吃了。”

“娘也吃。”

端木徳淑不想吃,有点头疼,也累,但女儿递到口中,只要不是铁球大到咽不下去,难道还不能吃上一口吗。

大公主笑了:“娘,贪吃。”

“嗯,不必你个鬼灵精,快去吧,别把你爹爹饿到了。”

“娘也一起?”

端木徳淑想说不去了,但看着女儿的脸,出手让她牵起来,慢慢的跟着女儿往前走,聊着清晨美丽的乾心殿……

------题外话------

端木徳淑,i本鸟我只承认她一个缺点,婚后,还孩子气的有了感情;

其它的没啥吧,杀宗之毅和徐知乎?是在确定各自孩子的处境后决定的,是深思熟虑后觉得对孩子们最好的结果,再弄死肚子里这个,就是长痛不如短痛了。一开始想杀徐知乎肯定是想给雷九报仇。不太懂还厌恶她什么?我觉得还好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又和大家脱节了,脱了也没办法,她就是这结果。)

端木徳淑,我不太讨厌你,就这样吧,反正每一个好东西的

374一更

徐知乎忙完了上午的事,起身,站在窗前看看远方,心底还有些莫名的兴奋,她绞尽脑汁会找一个怎样的借口引他喝下第二杯?

徐知乎嘴角不禁漏出一丝笑意,这种反过来,对方想尽办法想见他的方式,莫名让他心情不错,虽然想见他的结果令人不愉快,可只要想到她现在兢兢战战的想着他,便觉得肢体隐隐兴奋。

少忧垂着头,余光掀起又垂下,莫名觉得主子的心情不错,少忧皱眉,有什么好事吗?他并不觉得啊……

那味致使人神经受影响,甚至终身痴傻致使全身重瘫的药物,解药也很简单,清脑醒神即可,回来后他已经煎了一味中和的药物喝了,若是她发现使劲浑身解数的结果是这样……

徐知乎已经忍不住想看她崩溃的样子了。

徐知乎慢慢的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学老实了,安分守己的当个空壳子,真是头疼……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凤钗宫装,皓腕微露,挽着衣袖闲散的拨弄着桌上的算盘。

拨弄了两下便停了:“人怎么还没有来……”

戏珠看眼明珠。

明珠心想,我怎么知道?!但已经快到中午了,过了祭祖的好时辰,莫不是不来了?

是不是不来了?

端木徳淑收回衣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松开,放回了吗?也是,除非徐家人都死完了,否则便是侮辱徐家先烈。

只是……那味药……端木徳淑刚舒展的眉心又有些头疼。

明珠见状,心中疑惑,娘娘怎么还不高兴了,莫非想去不成?明珠又笑自己无聊,她们娘娘脑子有病了才想去拜徐家祖先。

……

徐知乎用过午膳,小憩片刻,这大概是他最近睡的最安稳的一个午觉,阳光适中,远方有人想尽办法的惦记,便是睡也能睡的很好。

午睡起来已经接近未时,神清气爽,徐知乎心情不错的抱了琴去凉亭歇凉。

少忧不知道相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莫非昨天徐老夫人感化相爷成功,让相爷重新做人了?

徐知乎一曲终了。

少忧站在一旁,远远看到管家朝他招手,少忧走了过去,没注意到随后徐相追来的悠然目光。

少忧接了一封信,与管家说了两句话,急步走回来将信交给相爷。

徐知乎接过信,扫一眼,嘴角漏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放在琴旁也不急着拆,奏了一曲《虚掩》慢慢的停下,看了一眼旁边的信,又心情尚可的重新起音……

让他猜猜看:信封里的信,写在一张宫里随处可以拿到的宣纸上,笔墨也不出挑,写信的人想让读信的人觉得这只是写信者偶然想起今天还有这么一回事,随意写了两句胡给他送过来,里面甚至还有几分嘲笑的语句。

其实则不然,墨汁和这封信上一定熏了不该熏的东西,墨的选用和纸的选定,是她发现他中午前没有接她后,自己亲自准备添汁的,等到现在并且让柴太医加大了药量,或者说换了一味吸入的药,反复琢磨后送到他面前的。

真是用心良苦啊,上午想完了一套方案,发现不可用后,又开始想下午,现在估计还会想想他有没有打开,有没有放在身边……

放心,他放着呢,可要尽情满意才好,某则知道失败后,怎么会惊讶的癫狂呢……

徐知乎一曲终了,又接连起音,一曲欢快的曲调在明心堂上空回旋,平平铺开,知道她想了他整整一天,明天还要继续想,曲调越加凝重平和不讲技巧的随心了三分。

少忧掀掀眼皮看信件一眼,又垂下,相爷至于这么高兴吗?高兴到舍不得看?

但里面的内容肯定是嘲讽他们相爷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哎……骂两句也高兴,相爷追求越来越低了。

……

乾心殿内,瑾姑姑慈爱的看着小主子跟大主子面前聊了很久,小公主趴在床上,眨着灵动的眼睛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殿外的生活,说说外面要烤化大公主的阳光,一派温馨喜意。

瑾姑姑为皇上盖盖被子,右手轻轻在皇上手臂的位置拍了三下,代表安全。

宗之毅依旧看着女儿,目光没有转给瑾姑姑一豪,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最近觉得身子可以,轻快了很多,但不会天真的以为就真的没事。而且他觉得很奇怪,有时候他觉得精神不济,就像有什么重压,压在脑袋上,浑浑噩噩不能思考,可他觉得有问题时,过一段时间又没事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是多心吗?

他还要等,不会操之过急,这时候急便是满盘皆输,他还没有报仇!宗之毅的手掌握了一下,又松开。

……

凤梧宫的早膳上会有一道不起眼的甜点,不多,有时候一块或者二块,但每次都能出现在距离皇后娘娘最显眼的位置,因为这道甜点是从大公主的专厨中分出来的,是大公主特意吩咐送给母后的小礼物。

宗尚一想的你很简单,父皇有了,也要给母后,上次母后说了喜欢,自然要给母后。

她没有自己送,也没有让身边的人,而是吩咐了厨房的师傅,每天取出一点放入母后的早膳中。

端木徳淑不会每次都吃,但吃的时候居多,也会笑自家女儿天真,可又温暖她公平的爱意。

端木徳淑确实在算计徐知乎,不动声色也好利用孩子说身体不适也罢,总之请来就对。

朝堂中诡异的安静的,皇上重病,相爷皇后监国,所有的人都啃声,除了特定的几个大臣还会要求见皇上叙事,下面的人越来越只求无过,不敢贪功。

明知的、中庸的、保守的都在等一个结果,上面不动,下面的人连表孝心都没有地方一般,其实真心盼望的是什么局面,只有每个人自己心里清楚。

……

浓夏深绿,夏天已经过了一半,清晨一大早,树上的枝叶便无精打采的垂着,看似像被深绿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样。

窗外暖风吹过,端徳淑早已经醒了,今日精神不错,在众人的伺候下洗了脸,用了香脂,换了鞋后,她又抬头,奇怪的看眼往外走的侍女,不洗涑了吗?

端木徳淑不解的看向戏珠,见戏珠已经准备好了梳篦,终于开口:“不先洗涑吗?”

戏珠笑笑:“娘娘又忘了,您已经洗过了呀。”

啊,洗过了吗?

戏珠想着要梳的发型,娘娘孕后记性向来不太好,这次好像尤其不好的样子。

375二更

端木徳淑不说话,垂着头看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又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哎,日思夜想的东西太多了吧,有时候想东西太专注,事后确实想不起发生过什么。

戏珠为娘娘梳着发,没觉得而有什么,可再没什么,也是主子的身体,也要让太医看看。

何况哪里有忘性这么大的,肯定是皇后娘娘这些天总是想些奇怪的事情伤了神,让太医看看,用些什么定定神也好啊。

柴太医是太医院祝由科的泰斗,是甜乐师口中的心理学和神经外科学的大家。

但她从来不喜欢跟这个阴鸷的老头接触,在没有心理学的古文明时代情况下,还能在祝由科上有如此成就,他不是心理有病就是世界观异于常人,就像读心里学的都多少有反社会人格一样,柴老头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死她都不在他面前卖萌!

……

柴太医来的很快,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保养的非常好,人看起来憨厚温和,是小婴儿见了都忍不住漏出微笑的人。

但甜甜非说人家性格阴暗,戏珠也很无奈。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戏珠亲自为老人家看座,说了娘娘最近睡眠不好,多思多虑,希望柴太医给看看。

柴太医恭手称是,上前,掀袍下跪,为娘娘诊了诊脉,垂着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他喜欢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置身事外的看,非常不错,有种优越的超越感,他喜欢这种感觉,但不喜欢自己猜错。

相爷的药是给皇后娘娘吃的?!还是两人都吃,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要,便是自己继位了!

柴太医断了两方脉,恭敬的收回手:“回娘娘,娘娘身体无碍,若是娘娘睡眠不好,下官便给娘娘开几味安神的药。”

戏珠松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端木徳淑摆摆手,她最近让品易配了安神香,都是一种东西,何况入口的药太多有什么好处,不要也罢。

柴太医便懂了,只是他有些纳闷,皇后娘娘用量不多,相爷应该是没想至她于死地了。皇上那里也很奇怪,按说徐相绝对不会放过皇上,现在最该弄死的是皇上,为何也没有从太医院传出皇上精神不好让他诊治的消息?

柴太医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徐相本就是一份药分给两个人吃,都没想过弄死两人,只是恶心这两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享受这种操控的感觉?

柴老反感这种猜不到的感觉,回头去太医院查查脉案才对。

戏珠让人送走柴太医,心也安定三分,又唠叨上了:“娘娘,您也是的,如今有什么好想的,过去的都让她过去,您就当您瞎了、聋了、人死了,外面的事还管它做什么!”

端木徳淑揉揉眉心,头皮紧绷的有些不舒服:“过来给我按按头。”

“是。”

端木徳淑靠在榻上,她当自己死了?!外面的人可不会当她死了,想让她开口的时候,照样方法用尽。

端木徳淑闭上眼,嘴角讽刺一笑,不知道笑自己还是笑别人,活着都有。

……过了好一会,明珠走进来,见娘娘睡着了,放低了声音,随即皱了眉:“怎么又睡了?”

戏珠示意明珠看自己的手:手法好呗。

明珠可不觉得这是戏珠手法好,娘娘这些天都是精神不济的样子:“请太医来看看吧。”

“看过了,柴太医刚走一会。”戏珠慢慢的拿开手指。

明珠看眼娘娘身上的锦被盖的还很整齐。

两人走远了一些。

“太医怎么说。”

“说没事,让娘娘多注意休息,娘娘本来就怀着身孕,身体重,嗜睡也是难免,哎,也不娘娘天天想什么。”

明珠听着没事便好,她最近也不知道娘娘做什么,就像娘娘有了心事一样,怪吃醋的,娘娘要是能一直看着她们多好,哎。

……

御膳房内新的一批物资已经到了,分门别类,三六九等,分别被送到不同的位置,登记造册,亲笔画符,每一个印记代表一个人。

其中有一分部是徐府的庄子供应给大公主的,这是惯例,也都是经过层层筛查有皇家看顾的庄子,没什么稀奇,夹杂在一众东西中的面粉更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面粉里的东西犹如宫中繁杂的手续一样,经了谁的手在徐府也是有纪律的,在御膳房也有人看管,公主取走后便有大公主身边的人看管。

老肥是御膳房的老人了,宫外儿子经营了一家汇鲜楼,生意不错,被调到大公主身边两年了。

面粉里有什么他自然清楚,也知道每天大公主会给皇后娘娘留出一枚或者两枚这种面粉做出的糕点。

老肥开始不太在意,他是要看管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吃一次二次顶多就是恶心呕吐精神不好什么的,不常吃,只要身体康健,会慢慢消化掉这种毒素,何况给皇后娘娘不多,效果就更低了,更不在意是不是下面的丫头吃了,因为本来也没什么。

老肥并不知道上位者太多恩怨,他是相爷的人,相认要对付皇上,自然是皇家人死绝了最好,可他是检测东西去向的,该汇报什么自然要汇报,又一些流向皇后娘娘餐桌事,如实写在了汇报的信件中。

老肥就是写写,让谁吃不是吃,都是悄无声息的:“赶紧收拾好!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东西归库!动作利索点!”

“是——”

徐府内,审核宫中送上来这个表格的是徐相身边的一位老人,他家明日办喜事,长孙满月,请了一天假,每七天一份的表格落到了接任一天的副手手里,刚刚汇报送上来之前,辞诡亲自巡视各部门送上来的文件刚刚离开。

接任的副手大概知道一些这件事,药物是谋杀帝王用的!或者说帝王死了,剩下的杀着就容易了,跟踪,是为了确保东西确定皇上吃下,吃了多少?

宫里的人还知道要跟踪大公主吃了多少,解药要用多少,这是他们收到的重点监督内容,剩下的……又不致死……

副手只接手一天,明日上司就回来了,自己会看。

相爷和皇后是有点关系,然后呢……就是有点关系而已吧……而且还是碍事的关系。

各地的资料通过各个渠道涌进相府的各个部门,不单有小事杂事,各地的风春草动,还有最近徐家大规模调动的军队。

几乎是瞬间,外监部内这张薄薄的汇报就别各地对官员的监控汇报压在最下层,而薄纸上回报的内容在最显然的位置用黑笔画了圆,圆代表进展顺利。

药物确定出去入了皇上的口,但凡只看○一眼,就不下翻的,便就过去了,因为○代表顺利。

这一部分文件会经过三个人分别过目,尽量防止人为纰漏、情绪纰漏、视觉纰漏。

所以审核部还有一个人,去参加正部家长孙满月宴席去了,每日一巡的辞诡,刚刚迈过了外监部的门楷。

……

但宫里的这道‘点心’也是大事,诫谄不放心,依旧会再三过问,因为他就是直觉不好,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就没有好过,一再谨慎万分小心,可偏偏你觉得就差闷死了,哪里都没有空洞的时候,照样不知道哪里能漏气。

就像上次倒霉的深林事件,皇后可以说都没有挪过地方,都能出这种挖心挖肺的事,万一大公主出点什么事……

诫谄嘴角漏出一抹冷笑,还不笑死人,他徐家还谋什么边缘型权势,干脆自裁好了。

所以诫谄不管别的,就盯宫里这件事!他就不信邪了!

376一更

诫谄翌日走到外监部,七日一汇报,正好是昨天。

上次他亲自听的原儿口述,一字不漏,原儿是负责盯着大公主篮子的,确定大公主绝对绝对没有多吃,且吃了多少块,皇上吃了多少块。

大公主事后解药的用量和香囊可否有与药物相合的东西,都经过一一检查,要确保大公主绝对不会出问题。

诫谄甚至还又暗暗派了一个人盯大公主喝药,谨防她趁人不注意时耍小聪明调皮的把药倒掉,太医更是每日为大公主诊脉一次。

诫谄严防死守,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他这次势必把大公主看的牢牢的,使了浑身解数确保大公主万无一失!也绝对不能让大公主出事!

诫谄叹口气,这味药不通过大公主也没有办法,宗之毅只吃大公主送上去的东西。狡猾的老狐狸,以为有大公主在,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吗!

诫谄嘴角的冷笑淡淡的,人已经站在外监部正厅的书案旁。

刚吃了饭到岗,为小孙子办完满月宴的中年男人十分精明干练,见到诫谄笑的一场开怀:“诫谄哥。”

好了,你比我还大:“昨天宫里的消息给我看看。”

“好。”说着转身去拿:“我刚看了,一切都好,大公主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宫里的报告两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大公主的饮食详细情况,表明绝对没有相冲物质,然后是原儿的报告,其它人的画押,都密切关注着大公主,确保大公主不会出事。

诫谄扫了一眼,拿出算盘,每一份报告中的用量都仔细核实。

刚得了大孙子的中年男人陪着笑:“我懂的,我一一算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刚刚好。”

诫谄没有听,又仔细算了一遍,用量合适,收起算盘,想了想,将纸折起来放自己袖子里。

“这是……”

“没事。”他还是怕不保险,回去他一字一句再抄一遍,拍拍对方的肩:“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您慢走。”

……

傍晚初开,天边橘火正艳,难得还有一丝清凉,端木徳淑饭后带着人在花园里散步,突然抬起脚:“有虫子。”

戏珠急忙扶住娘娘。

明珠等人也一哄而上:“哪里有虫子?”

端木徳淑不惊慌,她不怕虫子,坚定的指着地上一个黑点:“那里,很多!一群裙子!园艺的人做什么的!真没多虫子都没有人发现吗!赶紧把这些虫子处理掉!”

欣圆等人愣着?哪里有虫子?但没人敢说话。

明珠顺着娘娘的手指看了又看,观察再三,再看看皇后娘娘严肃认真的样子,再看看干净的地面,娘娘这样是身子谁敢不一再小心,地上别说虫子,一片叶子都没有:“娘娘,您认真的吗?”

端木徳淑双手放在腹部,眉头紧皱:“你这什么话!本宫还能跟你开玩笑吗!都愣着干什么,都爬到你们脚下了!还不赶紧处理了!来人!来人!把地上上的——”

明珠突然跳开,招呼着身边的人都往皇后娘娘身边退,开口道:“娘娘,这里虫子太多了,咱们先离开,让他们好好处理,别惊到了娘娘,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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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出去处理了点事!本来想请假下午更新的,一看太晚了。

377二更

明珠安抚住了皇后娘娘,一脸严肃的转身回来,站在娘娘的位置盯刚刚娘娘说有虫子的位置,她盯了很久,也不能说服自己这里曾经有过一大片虫子,可偏偏娘娘说的一本正经,不像看玩笑。

明珠提起裙子,动作粗鲁又烦躁的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

欣圆紧张的守在明珠姑姑身边,搓着袖口,眼睛通红都要哭了,这是第几次了?明珠姑姑你说怎么办啊?

“行了,行了!”

欣圆闻言呜咽出声,她害怕,娘娘最近总一斤一乍的,要不然就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明明没有东西她又一次还说话了,娘娘怎么了吗。

明珠深深紧着眉,太医也请了,法事都让人在外面做了一遍,殿里更是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能找的原因都找了,怎么还是这样,还是把品易叫回来,让品易照看娘娘几天,找找问题。

……

诫谄一个一个字的抄,但也不是每天都抄,纯当安慰自己,想起来就写一点,先抄写的是原姑娘的部分,抄了几天,陆陆续续的抄完了,还算满意。

今天抄到御膳房的部分,御膳房的部分很少,他本身和大公主接触就少,也没有什么好些的,更没有数字部分,一般不重视他的报告,他有时候因为接触不到大公主,偶然还不会让他经手。

诫谄今日抄的这份老肥正好有写,就几行字夹杂在众多人中,并不起眼。

今日外面风雨正酣,诫谄无事,重新拿张用过的纸,用背面随意抄着,突然他停下笔,睁大眼睛拿起原稿,上面有一句话清楚的写着,凤梧宫每日一碟,两块,有时候被动,有些不动。

诫谄腾的站起来,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下雨,直接向外冲去。

辞诡穿着蓑衣在外面劈柴,他们的惩戒并没有结束,见他出来,大声喊:“这么大的雨,你做什么去!”

诫谄没有来得及跟辞诡开口,冒着大雨,眼睛通红,执着在马棚里解马绳,雨水冲刷着他眼帘,强硬的让他合上,他却死的睁着!就像跟这个世界有莫大的仇恨一般!

诫谄憎恶的倔强了,签了马,快速往外跑!他娘是世道!

辞诡见状,放下斧头追上去,大喊:“你干什么!——诫谄!你干什么去——”大雨淹没了他的声音,辞诡向诫谄的房间看一眼,转身向他房间走去——

诫谄甩开了鞭绳,不顾大雨冲刷在脸上的大雨,他现在只想杀人,他千妨万防,每一个数字都恨不得抠出来,大公主恨不得自己亲自看,结果事情却出在最要命的地方。

就像你知道有一个恶魔要来,你讲窗户都锁死了,定紧了,想悠闲的看恶魔绕过,结果发现门没锁一样的想死!

诫谄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们在大公主身上花了那么大心里,结果出了这种事!皇后娘娘吃了多久了!?他娘的吃了多久了!

诫谄站在宫墙之外,冒着大雨,拎着好不容易出来的老肥:“多久了!?吃了多久了?!”

老肥双脚离地,不明所以!他……他……

诫谄才不管会不会暴露这个棋子,这个棋子就是废了也要问个明白!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老肥听完后,战战兢兢的将半个月来的事情说了。

诫谄一拳打在城墙上,泪混合着雨水终于流出来!

墙上的痕迹快速被大雨刷净!老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明白发生了生命,早……早死晚死不是都要死吗……何况又不会死,那么小的量……闯……闯祸了吗……

诫谄真他娘觉得好笑,天要亡他们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咔嚓——一声雷倾斜而下!照亮了半个天际!

诫谄转过身,靠在墙上狂笑:“来呀!有能耐劈死爷爷!劈死我啊——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还是忘了给你烧香磕头!”

老肥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说话!

诫谄抹把脸,苦笑,站定,这草淡的人生。

诫谄拍拍老肥的肩膀,无精打采又带着一股倔强:“皇后娘娘的以后把用料换回来,进去吧。”

老肥不确定的看眼诫谄大哥:“我……我进去啦……”

诫谄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不进去还能怎么样。

“诫谄大哥,您……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去吧。”早习惯了,什么时候让他们顺心过,哪天天外飞来一块石头将他们这些罪魁祸首砸死最好,大家都安生!

诫谄看着老肥一步三回头的进去,苦笑一声,慢慢的退着往回走,张开手臂,笑容越来越苦涩!劈死他!来啊!劈死!

雷声绕着皇城而过,一切是如此平静又寻常,诫谄却怂拉下手臂,像被人从后面重重砸了一锤子,肋骨齐断一样颓然!千防万防……千防万防啊……

诫谄站了好一会,闭着眼,直到冷静以后,牵了马去了柴太医府上。

柴太医见了人,惊了一瞬,赶紧迎进来。

诫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也没有往里面去,对身上湿透了的痕迹视而不见,问题简单明了:“最近给皇后娘娘诊过脉吗?”

柴太医心里冷笑了一顺,面上冷静,将知道都说了。

诫谄神色如常,点点头,告辞。

柴太医目送他离开后,撑了伞往卧室走去。

……

辞诡看眼回来的诫谄。

诫谄瘫在座位上望着梁上的柱子。

辞诡望着窗外的大雨,不声不语,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命……

过了好一会,辞诡开口:“问题严重吗?”声音轻缓无奈。

诫谄冷笑一声,将柴太医重复的话说了,有事吗?你说呢?

辞诡闻言苦笑一声,两人便是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又是辞诡先开口:“告诉相爷?”

“一会去说,让我缓缓……”

……

诫谄换了一身衣服,垂着头,脚步沉重,怪谁?!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可以他希望端木徳淑这个女人就没有出现过!或者死在那次的谋杀中!也好过现在如今的局面。

少忧刚从书房出来见到诫谄,心喜的迎上去:“谄哥来了。”

诫谄看他一眼,面色苍白,声音低沉无波,不见热情:“相爷在里面。”

“在呢。”少忧声音轻快,他心情好,因为这些天主子好伺候,他也心情当然不错,就是……诫谄是不是有事?看起来不太好啊。

诫谄看他一眼,不想多说,他好累,点点头,向里走去。

少忧想叫他,没叫住,奇怪的看兄弟一眼,向后探身:“没事吧?”

“没事,有什么事……”诫谄苦笑,推开门进去。

少忧愣了一下,觉得诫谄神色不对,想了想,也转身进去。

……

“相爷,奴才有事相禀。”闭上眼又睁开,诫谄不想扎主子的心,如果可以,想一并都受了!

徐知乎抬头,神色慵懒,带着一丝丝魅入人心的凉意,因为心情好,这份魅色甚至有些融化,有了两分可近烟火的风情色,端的一副醉人入梦的好相貌。

诫谄想转身就走,脚步却死死的定着,他不相信他的主子承受不住这点事情:“相爷,宫里出事了?”

少忧竖起耳朵。

徐知乎脸上的神色微变,几乎瞬间收敛了神色,重新站在高不可攀的位置,冷眼俯视世人:“大公主出事了?”

诫谄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出事最好,现在看来好像皇后出事比大公主出事好说话的多:“回相爷,不是,大公主安好,是那些东西……皇后用了一小部分。”

少忧没听懂?

徐知乎一开始也没有听懂,随后脸上的神色一点点敛去,像一块蒸腾的铁水,在即将塑形的一刻,被一盆冰水浇下,满盘皆输,那一盆冰,还是自己放上去的。

徐知乎慢慢沉静下来。

书房内安静的渗人,谁也不吭声,不说话,静静的等待主子消化相信……

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徐知乎的嘴角漏出一抹冷意,诡异的像刚初生的嗜血狂魔,下一刻又瞬间缩了回去,貌似还有一抹残念,没有立地成魔,但那压抑不住,无力冲破的屏障卡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偏偏撕扯无用!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他是一个即将为人父的父亲,还有一份压在肩上的重任,他不能倒,即便巨石是他自己磊的,他也能撑起来,可声音有气无力:“问过太医了……”

诫谄心一紧,相爷没有发怒,也没有问责,只是多么的无奈:“回爷,问过了……”

“怎么说……”徐知乎看向窗外,窗外雷雨交加暗影浮动,狂风暴雨,在他看来外面的魑魅魍魉是如此的美好宁静。

“有些癔症了……”

“吃药吗?”

“有一位助心神的药,皇后娘娘有孕不能用。”诫谄声音很轻。

徐知乎静了好一会,缓慢的开口:“用上吧……”

少忧心咯噔一下,眼泪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徐知乎木木的看着窗外,目光一动不动,仿佛灵魂被搅的粉粹,轻飘飘的又万分沉重,整个身体空荡荡的,一切那么模糊,他好像飘在空中,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道坐在这里的是不是他,他又为什么如此冷漠的看着陌生有如此的一切,心,难受的想歇一歇。

378一更

徐知乎慢慢的闭上眼……

……

诫谄出来书房门,靠在廊桥上的柱子上想仰天大叫!却什么都叫不出来!

少忧跟在诫谄身后,一个大男人,不断的掉眼泪,他忍了又忍,就是忍不住,便不哭声,就是用袖子不断的擦眼睛,擦了又冒出来,又擦,又冒出来!也不知道恨什么,就不停的擦。

好不容易有个希望,先不说孩子不孩子,他还是唯一和那个女人关系匪浅又属于相爷的人,结果……

还不如本来就没有!少忧不管不顾的蹲下来,哭的撕心裂肺,他们主子为什么这么惨!这都什么事,一防再防了啊。

诫谄靠在廊桥上,反而释然了,见不得人的关系早晚会有疏漏的时候。

若是能大声喊出来的,老肥怎么可能会应了大公主;若是人人都知道的,柴太医一开始就会上报。

这件事,从刚一开始错的就不是监管,而是这段不能诉出口的关系。

报应!都是报应!

“真的要用药吗……”少忧抬起头,脸上一片凄凉,大雨夹杂着狂风飞入廊桥,早已淋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用吧……相爷已经开口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少忧瞬间抱着头,哭的撕心裂肺,那可是小少爷,是小少爷啊!他不要,不要!

诫谄望着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前方,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踉跄的向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

相府的动作很快,柴太医的解药已经配好了,配合熏香使用,连续服用半个月症状便会减轻,然后服用上控制的药物,基本便也无碍了。

凤梧宫内,昨夜的大雨将宫殿冲洗的焕然一新,残打的花枝已经换了新颜,精神抖擞的凤梧宫后院看不出任何意思风吹雨打后的痕迹。

品易用勺子搅动的桌子上的药,目光冷冷的看着,右手无意识的搅动着汤药,心底一片凄凉。

娘娘真的高兴吗?里面活血清热的红花、牛黄量如此大,孩子近乎四个月,伤身吗?徐相就认定她一滴眼泪都不会留……

品易就这样搅着,搅温了、凉了就再换一碗继续搅,一直反复重复,换上第四碗时,明珠看了品易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徐知乎一袭青衫,颜色很淡,不同于以往的颜色,非常淡,腰间,身上没有任何挂饰,头上玉冠已除,仅仅用发带束着,慢慢的走过来。

明珠转身看到他,愣了一下,行礼,没有说话。

徐知乎慢慢的停下脚步,目光死寂,看到品易手旁的药的时候,目光波动了片刻,第一次没有去想一个太监配不配想主子用药的问题,伸出手。

明珠赶紧推推品易。

品易回头,才发现徐相愣了一瞬,立即回神恭手,随后冷静的将托盘放入徐相手里。

徐知乎接过来,一步步的向内走去,这件事他亲自来,前言看着,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要在两人中间的!徐知乎眼睛胀红,都是他的心头肉,就是生生挖下一块!他也要亲自挖!

端木徳淑坐在窗前,一袭三蓝色的长裙,落在地上的裙摆,泛着流光溢彩的蓝光,她头发半梳着,带了一枚耳钉,静静的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练字,头发半垂下来,挡住了她的面容,浅浅的阳光透过遮阳幕落字在她身上,更加岁月静好。

徐知乎生生顿住脚步,就这样看着她,心如刀绞,可,随即,他便收敛这份情绪,坚定的往前走。

端木徳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练字!他是越来越不把这里当后宫重地了,随便他。

徐知乎将药放下。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劳烦相爷了。”

徐知乎看着她的发顶,眼睛温和的抚过她的发梢又落在她面前的宣纸上,字很秀气,只是与一派大家相去甚远,徐知乎又把目光放在一旁的药上,目光呆滞片刻,慢慢开口:“你该喝药了。”

端木徳淑练着字不开口。

徐知乎伸出手,摩擦着碗的边缘,这一碗要下去会要了他孩子的性命,孩子的生母是他最爱的女人。

徐知乎慢慢的摩擦着面前晚,里面仿佛已经不是浓浓的汤药而是一个孩子痛苦的脸与他母亲憔悴的面容,都是他挚爱的人,他今天却要送走一个……

“你做什么?”端木徳淑警惕的看着他,他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对?

戏珠端着发钗走来,见相爷在,又急了两步。

端木徳淑没有让她麻烦,直接让她拿个发圈把头发绑上,不喜在外男面前束发。

戏珠手脚利索的弄好偷偷看了相爷一眼,相爷今天还没有传召就来了?稀奇。

徐知乎收回手,声音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便也不说了。

端木徳淑谨慎的端过药碗,轻轻喝了一小口。

徐知乎眼睛里血雾弥漫。

端木徳淑立即将碗放下:“品易!品易!明——”

两人匆匆进来,不敢耽搁:“娘娘。”

端木徳淑冷着脸看着面前的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药?与她以前喝的根本不一样!

明珠垂着头不说话。

徐知乎疲惫的看着这碗药。

品易掀开衣袍跪下,开口,将这碗药中的用药轻声念了一遍。

徐知乎缓缓的开口,很慢,带着摧枯拉朽的无力软绵:“你不是一直说不想生吗,我又想了想,确实不适合,不生就不生了,早决定早好。”

端木徳淑闻言看他一眼,继而笑了一下,然后转开头,又瞬间回来,可能太惊讶,可能不该惊讶,就是觉得荒谬的,应该也不荒谬,徐知乎凭什么要要这个孩子,他找谁生不好,非要一个出生就有污点的孩子。

端木徳淑还是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声音很轻:“相爷好随性,这种事还能一个月一个主意?上个月灌入我嘴里的药可是白吃了。”

是啊……徐知乎累的脑子里想不出任何一句应答的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四个月,对她来说很辛苦,她身体可好?还有那个孩子……

端木徳淑端起碗——

徐知乎眼里一阵刺痛,握紧双拳,又缓缓松开,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她本也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样也好,也好……

端木徳淑仰头,血气上涌!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她的下场!她先把自己摆在脸面尽失的位置,就别怪别人随意处置她的尊严!这种被人放在案板上切还唯恐屠夫切的费事极力配合的窝囊样子就是她犯错在先该得到的下场!不自重才有人踩!

端木徳淑灌下去,教养、脸面,尊严,或者说……

端木徳淑将碗放在桌上,刚想说话,胸口一阵难受,刚刚喝下去的药的全呕了出来,身体仿佛自发排斥这种味道,排山倒海的不适往上涌!身体压的太低,顷刻间猛然向下倒去,

戏珠、明珠、品易、徐知乎顿时上前,凤梧宫内乱成一片!

……

所有的痕迹已经处理干净,凤梧宫的寝殿内宫女寺人,忙碌的进进出出。

王太医诊了脉,收回手。

徐知乎站在床边看着她,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没有醒过来。

王太医恭手:“回相爷,从脉象上来看,娘娘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精神紧张,才会昏过去,相爷不妨让柴太医看看。”

戏珠见相爷不说话,急忙开口:“孩子呢……”

这也是王太医想不通的地方,皇后娘娘保胎的时候闹的太医院鸡飞狗跳,他们几个是亲身经历过的,深知相爷想保这个孩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下了这么重的活血通络的药物:“回姑姑,目前来开孩子也好,若是姑姑不放心,在下可以开一味保胎药。”

戏珠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品易。

品易垂着头,看着脚下寸许之地没有吭声。

戏珠转过头,勉强扯开一抹笑容:“我送太医出去。”

“麻烦姑姑了。”王太医出来后,背起药箱,拉过戏珠,忍不住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闹什么?那时候不说不要,现在说不要,孩子多大了,不是折腾人吗!?”又不是十七八岁脑子一昏就乱来的时候,三十好几了还弄拿孩子撒气这一套,也不看看一把年纪了会不会把他们自己先气死。

戏珠嘴角发苦,她知道不多,品易大概是知道的:“谁说不是,这都什么事。”

王太医低声碎了句:“胡闹。”但也不敢太大声:“走了。”

戏珠苦笑:“王太医慢走。”

房间内,徐知乎慢慢的蹲下身,伸出手,想握住她垂放在一旁的手腕,察觉自己手指冰凉又缓缓收了回来,不再痴想。

明明靠的这么近,却又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横亘着永远无法跨过去的鸿沟,徐知乎帮她把手放回薄被中,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心如死灰……

端木徳淑的眼睑动了一下。

徐知乎见状,目光慢慢的看过去,寡淡的已承担不起任何情绪。

端木徳淑适应了一下光线,眨动了两下,睁开眼,又闭上,再睁开,看到徐知乎在床边,眼中立即闪过委屈巴巴的可怜,但察觉场合不对,又赶紧收回去,一下又闭上,随后又悄悄睁开一条缝,环顾了身边一圈,偷偷的从被子里探出手,悄悄拉住徐知乎。

徐知乎目光凝滞的转向自己的衣袖,两根葱玉般的指头,勾着他的袖笼。

端木徳淑嘿嘿一笑,又赶紧收起来,张张嘴:重病还是轻症?

徐知乎重新看向她,不答。

端木徳淑见状,有些泄气,生气了?她也是受害者啊,而且大公主神经兮兮的冲过来,她怀着身孕总不能让她撞上吧,就躲了一下,谁知道大公主就从桥上翻下去落水了,又不是自己的错。

但怎么也是公主,落水了她当然要上前督促营救,好吧,顺便去看热闹,就是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推了一下,或者是人太多,没注意到她,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就说她跟皇宫八字不合,次次倒霉。

端木徳淑讨好一笑,多伸出一根手指拽紧了他的衣袖,讨好又委屈,她下次会小心的,不气了。

徐知乎看着她,就这么看着,

端木徳淑有些生气,现在是‘教育’自己的时候吗!赶紧说正事,大公主有事吗?有事她就装重病,说自己肚子疼、脑子疼,哪里都疼;不重,她可就起来了,躺的她背疼。

戏珠笑着走过来。

端木徳淑立闭上眼。

戏珠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端木徳淑见是戏珠又睁开,继续拽徐知乎,拽他,拽他……拽他……

端木徳淑见他总是不吭声,恼了,顿时收回手指,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就是最近对他太好了,傲娇劲没完了!不理就不理!谁怕谁!

但想想确实是自己非要提前看看六公主,不顾他的劝阻偷偷跟来的,现在又落了水,他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端木徳淑顿时又没了底气,重新伸出手勾住他的衣袖,错了还不行吗,不要生气了,戏珠还看着呢,哄你你多没面子是不是。

端木徳淑勾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讨饶。

徐知乎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嘴先于捋清的意识开口:“没……事……”

端木徳淑顿时松口气,赶紧坐起来,儿子太优秀就是麻烦,相看个人也弄出这么大麻烦。

端木徳淑扇扇风,累死她了。

戏珠赶紧给娘娘倒杯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喝什么喝,没胃口,端木徳淑看徐知乎一眼,又看徐知乎一样,立即黑了脸:“他们打你了!”怎么脸白成这个样子,怎么还瘦了!?她的心肝宝贝。

379二更

端木徳淑心疼的要扑过去。

徐知乎下意识的伸出手,不让她往前。

端木徳淑不甘愿的收回来,看看周围,果然见有一个‘外人’在,好吧,不动你,但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莫非……被吓的了……

端木徳淑心里更愧疚了三分,不禁看眼一旁的品易,品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最会做人了,大公主这件事说不好就是他的主意,他在这里,定然是等着抓她们把柄了?

端木徳淑心里冷哼一声,谨慎的往自家相公身边挪挪,伸伸脚,示意他穿鞋。

徐知乎不动,谨慎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再凑近一点,快点啦,弯不下腰,真的弯不下吗。

戏珠觉得娘娘行为诡异,尤其往相爷身上扑的举动,娘娘和相爷绝对走不到这一步,戏珠急忙蹲下身。

端木徳淑掐住徐知乎的手臂,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回去不想过日子了是不是……”随后含笑的对品易等‘外人’大方得体的笑笑,小动作小威胁做的隐秘又熟练。

徐知乎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止了戏珠的举动,弯下腰,拿鞋。

端木徳淑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肩上,身体下意识的往他身边挪,眼睛四下看看,戏珠、明珠怎么换了宫装?也掉下去了?还有这里的摆设好……好熟悉的感觉……好几样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哪座宫殿,跟她品位都一样耶。

徐知乎垂着头,脑子重新开始转,神情动作更戒备了三分!

端木徳淑垂下头,呼吸近在徐知乎耳边,自然亲密着小声问:“皇后娘娘呢?”

徐知乎闻言,默然抬头看向她。

端木徳淑被他看到心底发毛,手慢慢的从他背上收回来,怎……怎么了吗……

端木徳淑眼睛里满是不解,他,他今天的目光好吓人,出,出什么事了?孩子不在了?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在,顿时松口气,大公主出事了?!

他平时虽然也会生气,但不会这么凶,就是新婚那几年真恼了也没有这样冷淡的看过人,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多是虚张声势,哄哄也就没事了。

端木徳淑垂下头,可怜兮兮,她……是不是闯大祸了?

徐知乎收回目光,继续帮她穿鞋,冷漠的脑海中是她刚刚委屈求全下又不太想认怂,但还是认怂了的样子,眼睛委委屈屈的很可怜,可怜的让人不想怪罪她。

徐知乎帮她穿上鞋,看着她。

端木徳淑做的更老实三分,揪着袖口的布料。

徐知乎看了她片刻,声音沙哑的开口:“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端木徳淑点点头,便有些不安分,她又不是傻了,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推大公主!也因为徐知乎开口,气焰嚣张了三分:“反正不是我的错。”

徐知乎几乎立即感觉到了,目光深沉,细节做的这样精致是不是应该夸夸她,这是要做什么?“自然不是你的错。”

端木徳淑几乎立即松了玩袖子的手,底气足了三分,拉住相公的手:“是大公主突然冲过来的,我一个孕妇还能让她撞吗……”好不委屈。

明珠觉得娘娘癔症了,帮相爷拿过一个张矮凳,总是半跪着不累吗。

徐知乎再次开口:“她为什么撞你?”

“还能为什么,喜欢咱家……”端木徳淑看眼一旁的品易,低下头不说了,自己想去。

徐知乎挥手让品易出去。

品易看眼娘娘,什么话都没有说,恭手向娘娘告退,顺便带走了守岗的人。

端木徳淑见人都走了,立即不依不饶的使劲晃徐知乎的胳膊:“你干什么——那么用力凶我,她大公主金贵,我就不金贵了——”说着真委屈了三分,他刚才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她不就是想提前看一眼,就是错了,也不至于……

端木徳淑想着便真的有些委屈,眼里带了泪意,落了下来。

徐知乎看着她,企图从她眼里找出一分破绽,但看着眼泪滴在她手背上,可怜巴巴的样子。

徐知乎还是伸出手,握住她交叠在腿上的手。

端木徳淑见状,立即扑入他怀里,委屈的哽咽:“你吓到我了……你吓到了……”

徐知乎身体僵了一瞬,近在怀里的依恋,让不适应的抬起右手下意识的拍了一下她的背,又生生停下,放下来。

戏珠目瞪口呆的看着娘娘。

端木徳淑擦擦眼角的泪,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被他弄哭挺不好意思的,让人看到还不笑话她,拉起他的袖子擦擦,破涕为笑,努力撑着端庄贤淑的好容貌,声音软绵绵的撒娇:“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戏珠瞬间看向明珠。

明珠皱眉,瞬间上前,长要开口。

“想回家?”徐知乎声音慢。

“嗯。”端木徳淑点点头。

“先等一下。”徐知乎自然而然的起身,丝毫看不出蹲了的时间过长腿脚发麻的状态。

端木徳淑方有功夫看向戏珠、明珠:“你们都穿着宫装?”是宫装吧?虽然有差异但大同小异。

“娘娘……您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娘娘叫谁……”端木徳淑伸手直直自己:“我……”你脑子是不是刚才在池子里进水了。

戏珠急忙张张嘴。

明珠已经开口:“夫人,您说什么呢,看您把相爷吓的。”人还癔症着呢,非跟娘娘辩白做什么。

徐知乎回来,素衣,素衫:“走了。”声音平静。

端木徳淑立即起身向他跑去。,

徐知乎的瞳孔慢慢的放大,下意识的要躲,但还是站住了,看着她孩子气的冲到面前又克制的停下,她的动作说明如果这里不是皇宫,她已经会冲他身上。

端木徳淑勾住他的袖子。

徐知乎看眼袖子,悄然无痕的挥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瞬间一股无名火,这里是外面,是外面,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害羞,对,害羞,端木徳淑说服自己跟上。

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乖顺的走着。

明珠很快发现大殿里少了很多人。

徐知乎突然停下脚步。

端木徳淑也停下脚步,等了一会,见他不走,诧异的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又重新起步。

端木徳淑乖顺的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

徐知乎突然又停下。

端木徳淑险些一步迈过去超过他,硬停下来,向后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的提醒:“相爷,您是不认识路吗!”你回去了给我等着!

徐知乎神色平静,他就是……不知道……或许什么也不是……

端木徳淑上了马车。

徐知乎也跟了上去。

少忧立即招呼戏珠明珠去后面的马车。

明珠冷声一声,欲掀起的帘子又扔下了,最好记得姑奶奶今日的恩情。

“一定,一定。”

……

马车上路,徐知乎背脊挺直神色冷然的坐的车口的位置,距离端木徳淑还有一段的位置,皱着眉,不知道不满什么。

端木徳淑坐在车内,软席玉枕,茶台、壁筝都是她喜欢的,端木徳淑卷着自己的头发,掀开眼皮看眼坐的距离她很远的徐知乎,又垂下头,继续卷头发,过了片刻又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不禁撇撇嘴:“咳咳!”

徐知乎转头看她一眼。

端木徳淑垂着头卷头发。

徐知乎又移开目光。

端木徳淑抓狂的想挠他!但想想自家相公迷倒她的脸,怎么看都聪明的脑瓜,最主要明明喜欢却不喜欢说了性子,想了想,又怪不忍心的。算了算了,哄他就是了,谁让喜欢他。

端木徳淑笑笑,主动挪过去。

徐知乎转头,刚好看到已在身边的她。

端木徳淑将头靠在他肩上:“不生气了好不好?”

徐知乎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我以后都不会瞒着你了,今天的事让你担心了,是我不懂事,你生气是应该的,我就是想见,也该跟你说,不该只以为自己的笨脑子聪明,让皇家看了我笑话,相公——”端木徳淑托着长长的尾音:“相公不生气了好不好……”

端木徳淑仰着头,徐知乎嘴角抽搐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眼睛亮亮,像有无数的星星在跳舞,她看着徐知乎冷淡的样子,浓墨般的眉眼,心里的感觉又在蠢蠢欲动,她可跟他说过好多的,这样看她,她就好想好想欺负他的哦,总觉这幅禁欲的样子放在眼前得很好揉捏很好吃的……

端木徳淑痴迷的收回手,拦住他的脖子,眷恋的吻上他的唇,冰凉的触感,更让她脸红心跳,再没有比调戏他更好玩的事了,她最爱人的人,迷人的时候还一如少年初见。真想想捏扁了压平在心里,随时能被她抖上三分才好。

徐知乎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吻的很轻,足够温柔小意,轻轻的揽着他的脖子,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撬开他的牙齿,膜拜她的圣地,或者说,在纯白的雪地里踩上几个脚印,弄哭他才能甘心。

端木徳淑已悄然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徐知乎克制着心剧烈的跳着,放在身侧的手,握着紧紧的,青筋暴露!

“我爱你……”

徐知乎猛然把她送身上推——小心又愤怒的安置在一旁的位置!握着拳!闭上眼,深深吸气!

冷静!徐知乎你冷静一点!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但一定不对,她……她……

端木徳淑眼里立即盈了泪光:“你干什么嘛!我都道歉了,不是没什么吗,我还怀着孕呢,你那么大力气‘抱’我,你……”呜呜呜……

徐知乎见状,觉得头都要炸了!你哭什么!他现在脑子一团乱,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端木徳淑泪水流的更快,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他怎么可以把她‘扔’下来,他是不是在外面养小妖精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小妖精了,徐知乎!我们成婚这么多年,如今大哥都要成家了,你竟然这样对我,你是不是看够我了,还是终于觉得那个陆玉裳更附和你心中知书达理的妻子人选,徐知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养小的,我……我……呜呜,呜呜呜……徐子智你欺负我……徐子智……”

她声音不大,徐知乎却觉得耳朵都要爆了,深吸一口气,手慢慢的放在她肩上。

端木徳淑立即扑在他怀里,哭的伤心不已,语气哽咽:“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怀着身子呢,让着点我,不是都做的好好的吗,今天就突然升起了,就因为我不听你的话跑出去你就这么冷着我,我心里好难受,智智,我好难受……心都委屈的不行了,你还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喜欢你,你就是欺负我离不开你……你就是欺负我……”

徐知乎嘴角抽了又抽,还是冷静的回到原位,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她的情绪。

端木徳淑哽咽的声音渐渐小了。

“还爱我吗……”

徐知乎看她一眼,又看向别处,勉强让自己点点头,他还不习惯如此直白的……

端木徳淑见状,目光顿时得意了几分:“我可是你徐家三媒六娉非要娶的,可不是非赖着你家要嫁……”

是,是,你说的对。徐知乎皱眉,脑海中这句话冒出来的非常自然。

端木徳淑仰着头:“我是不是你最理想的徐家宗妇,最优秀……”

你这样问想听什么,真话?“嗯。”

端木徳淑笑了,眼里含着泪,娇嗔的在徐知乎腰上掐了一下,也不哭了,靠在他怀里,平静心神,还不忘为自己找借口想理由:“刚才的话不是我本意,都怪怀孕了,弄个的我像泼妇一样,我的小心肝小可爱怎么会在外面养狐狸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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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一更

徐知乎眼皮抖动,汗毛颤栗,某些用词让他满身不适,垂着头看袖口的位置沉默。

端木徳淑靠在他身上念叨:“在外面养狐狸精的是皇上,我就不懂了,他宫里什么美人没有,还有什么不知足了,何况,就算喜欢了他养宫里去啊,皇后还能管的了他,他在外面养什么?”端木徳淑骤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外面养的更刺激!——”

徐知乎正在走神,刚想应,瞬间收住谨慎的看她一眼,放字小心:“不,是,可能,是对方不想进宫……”

端木徳淑闻言笑眯眯的蹭蹭他胸膛,像个虫子一样在他身上拱,徐知乎拉了两次没有拉开,便盯着她头上的旋,任她去了。

端木徳淑蹭够了,抱着心肝宝贝拍一拍:“真乖。”

徐知乎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人,又静下来,愿意说什么说什么。

“说认真的,我不该给你添麻烦。”端木徳淑半躺在徐知乎腿上,面向他,玩着她垂在腰侧的发带:“你怎么换这个了,出门的时候不是朝服吗?你也掉下去了?”端木徳淑往脸上扫扫:“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这么丧气的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满意皇家这场婚事呢?”

“为什么不满意?”徐知乎看着她转悠的眼眸,不自觉的抬起手指,摸摸她的脸。

端木徳淑立即顺杆爬的在他掌心蹭蹭:“你说大哥没感觉啊?他对谁有感觉?”端木徳淑皱眉思考,孩子六岁后开蒙,就搬出了后院,多数跟小智智在一起,他对谁有感觉?

徐知乎伸开手掌盖住她的脸……

“哎呀!我都看不见了——”

徐知乎放开一点,抬起另一个手,两只手一起揉了一下。

“徐子智你是不是找死!”

徐知乎闻言放开,截至目前为止,她神色没有任何破绽。

端木徳淑也不是真生气,叹口气:“我都不知道答应这场婚事对不对了,六公主安静娴熟,大公主虽然冲动,但活泼,就是尖酸刻薄了些,但够闹腾啊,配咱大哥也是可以了。”下一刻又立即否定:“不行,不行,太闹腾了,没担当。”

可又觉得吧:“大哥那么闷,为了他幸福着想,好像应该选不闷的,要不然两个闷葫芦在一起,还不炖成一锅饭,好烦啊——”

“为什么非要选公主?”

“你说的啊!这才几年你就不认账了,就算你不认账也没用,皇上不会答应的。”

徐知乎看着她,浅淡但安逸的眉宇,没有什么烦心事,忧愁的问题浅薄清淡,还有三分玩性,便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追去完美到,就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也要给自己洗白了,小心思。

“你说我这一胎会是女儿吗?”

“……”

“要是女儿就好了,总是要都养一样的,儿子启蒙后都跟你去了书房,我自己有时候也挺无聊的,若是个女儿便能一直陪着我了,以后招赘在家,也能常常出入,多好。”

“你生女儿就是为了陪你?”

“怎样!不行啊!我说怎样就怎样!”

“……”徐知乎不说话。

端木徳淑笑笑,伸出手拦住他的脖子:“好啦,我就是说说,最爱你了,亲一个。”

徐知乎看向对面不理她。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笑,放开手,探他的衣襟:“知道什么时候最想压你吗……”端木徳淑扯开他的腰带,脸往不该放的地方放。

徐知乎面色通红的把她提起来,按一旁的座位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他敢肯定,他若是放开,她嘴里一定蹦不出好话,她刚才想做什么!反了她了——

“唔……唔唔……”哎,相公你是男人,总是这么害羞怎么行呢:“唔唔……”

端木徳淑气哄哄的下了马车,就往徐府里冲。

徐知乎气定神闲的下来,吩咐人带她去焚心院,转身看向一旁候着的柴太医。

柴老立即上前恭手:“见过相——”

徐知乎抬手,制止了他的客套:“说吧。”

“回相爷,娘娘应该是犯了癔症,将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拥有另一种生活方式,这个人可能是她生活中的支配者也可能是想成为的样子,多数是对自己我的否定,精神太过紧张造成的,想让娘娘走出自己营造的人或者物也简单,便是跟她对话,直到她的谎言坚持不下去,人自然就醒了。”

徐知乎有些走神,想成为的样子吗……

“等人醒了,配合着药物治疗,再看看效果,如果娘娘幻想到人和事没有危害性,可以先观察观察,尤其不要急于否定,试探着与娘娘交流,一来容易看出娘娘的心结在,二来强行唤醒对娘娘伤害很大。就按下官说的,让她的谎言进行不下去,她自己便醒了。”臆想中的人往往毫无破绽,柴太医比较好奇,娘娘臆想出的人是谁?

是臆想吗……“如果……一直这个样……”

柴太医摇头:“这是神经类疾病,虽然有时候看似没有杀伤力,但毕竟是假象,万一娘娘受惊,突然醒来,往往会有损伤。”或者自杀!或者自虐……所以这是病症,要治疗。

当然了,如果相爷能力一直为娘娘构建臆想中的世界也没什么,但还有几点:周围的环境有没有疏漏;二,娘娘自己我构建的这个世界足够坚固;尤其是后者,就是娘娘相信多少。

更何况娘娘是药物作用的后果,又不是娘娘自己犯了癔症,这说明娘娘没有回避生活的问题,所以这个世界定然坚固不到哪里去,绝对会崩塌,想都不要想维持。

但相爷问话还是要说的:“回相爷也不是不行……”

“不必了,还望人醒后,柴太医再走一趟。”

“都是下官该做的。”

徐知乎看柴太医一眼向里走去。

少忧立即上前:“柴太医,请——”

……

端木徳淑趴在床上生闷气,身体不舒服又不得不侧过来,更生气了:“谁给本夫人换的这么丑的床帐!给我扯下来!”

戏珠、明珠看眼床上的娘娘:您还在上面趴着呢,怎么扯?

轻梦心里欢喜不已,夫人来了,她也好伺候小少爷:“换,换,奴婢一会就换。”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回头:“你不伺候相爷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相爷回来了,冰放好了没有,薄衫准备好了没有,打扇的人呢?热到相爷了怎么办,在她这里晃能晃出花来吗!真是服了!

端木徳淑气哄哄的起来,又跑出去,见徐知乎刚进来,开始絮叨:“这么大的太阳,你在外面站那么久做什么?晒糊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人了,生闷气不知道回房间里来吗?”说着上前为他脱了外衫,拿过一旁的小厮准备的薄绸给相公穿上:“你看看你,水呢——都做什么吃的你——”

徐知乎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打理整齐,推放在距离冰盆最近的座位上,才坐在一旁开始继续生气。

徐知乎见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脚步沉重的上前,手放在她肩上,语气温和:“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抬起头!娇嗔抱怨:“你都把我脸捏青了!你看!”

徐知乎把他揽在腹部:“那也是你太……”

“我还没说没做呢!”

“我还要等你说了做了在治你吗。”

“那我也还没说没错呢。”说着嘟囔着抱住他的腰:“再说了,摸一下怎么了……又没有当着外人。”

徐知乎脸颊通红,你摸哪……

成婚真没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哪里不能摸,哼:“我要吃小虾丸,三层糕!还要喝咕嘟汤。”

“……好。”

“要你做的才行。”

“……”

你竟然敢不答!“我就知道你没有诚意道歉,你就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喜欢我了,觉得我长的不好看了,看腻了,我现在还怀着身孕,都长胖了,不方便伺候你,你就……”说着慢慢带了哭腔:“你觉得那些小姑娘好看了,羡慕皇上乱搞了是不——”是。

徐知乎叹口气开口:“好,我做。”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腰蹭眼泪:“你最好了,最好了。看我这不争气了,怀孕了就是不好,容易哭,也没办法吗,都怪我太太喜欢你了,见不得你不想着我不依着我,唯恐你被哪个小狐狸精勾跑了,我就是——笑什么笑!明珠,你给我出去!说到哪了?”

“喝汤。”徐知乎目光含羞,耳朵通红。

“再加一道笋尖,人家想吃吗?”

“……嗯。”

少忧进了客厅突然看到这‘腻歪’的一幕,立即退回去,看了看门扉,幻觉,下一刻又进来。余光中,两人依旧抱在一起,夫人声音软糯的撒着娇,相爷多数时候不说话,但到了该开口的节点会立即应了。

端木徳淑靠在他怀疑,衣服上的冰蚕丝散发着淡淡的凉意,贴在脸上很舒服:“哎呀,不想你做饭了怎么办,好像好像就一直这样抱着你啊,离开你就不能呼吸了,我要睁开眼闭上眼,每一刻都能抱到你摸到你——”

徐知乎想出去走走,谁能代替他一下。

戏珠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窗外,嗯,很热。

端木徳淑很粘人,但吃还是要吃的,她让人搬了冰凳,做厨房门口看相公做饭,歪着头坐在软丝矮凳上,托着腮卖萌:“我很聪明对不对,这样我就可以多看我相公一会了,我要吃很好吃的小虾球才行。”

徐知乎这次嘴角动都没有动一下,偌大的厨房里,厨娘、大小师傅、打下手的全站在厨房的角落里,恭敬的垂着头,不说话。

徐知乎冷着脸站在灶台旁的桌案前,看着上面活蹦乱跳的虾,说告诉他,这个东西怎么煮?所谓的小虾球怎么做?徐知乎临起一只,放在案板上:先……拍死?

大小厨房师傅低着头。少忧站在豪华的厨房门口对着夫人笑。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再看看他的衣服,声音如常:“辞诡呢?”

少忧立即恭手:“回夫人,忙着呢?”

“小诫谄也没时间吗?”

啊!啊?:“也忙着呢?”说的是诫谄哥?!

“便宜你了。”

“谁说不是呢。”呵……呵呵……少忧默默的看眼娘娘的肚子,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再看看里面的主子,谄媚的对夫人笑笑,您老能不能先让一让,相爷没进过厨房不太懂,我去帮个忙?

端木徳淑让开一点。

少忧立即叫了一位大厨在相爷对面做,相爷照着学。

徐知乎学的很仔细,何况他不是一点基础没有,只是太具体的吃食并且要求口感的话不如专业的人做的好而已。

切葱放须,大虾剥皮分段入馅,徐知乎抬脚发现动不了,端木徳淑坐在他脚边垂着头不知道缝什么,徐知乎便不动了,让大厨调味,如果,自己拿了面柔三层糕。

待一切弄好,徐知乎很自然蹲下身用刀将她把两人缝在一起的襦裙隔开,去尝开过的汤品。

端木徳淑很自然的将装了轱辘的矮凳瞬间滑到门口,再自然不过的望着门外,感慨:“好热啊。”

戏珠苦着脸,她觉得有点不太想伺候这样的夫人怎么办,咱们不应该冷着相爷吗?小姐,高贵一点啊。

381二更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向戏珠:“你怎么哭了?”

哪有?哭了吗,戏珠赶紧擦擦眼,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戏珠笑笑:“天气太热,汗……”急忙恭身:“奴婢去洗把脸。”便匆匆离开,转过走廊,戏珠蹲在地上咬着胳膊哭的不能自己。

端木徳淑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无奈的摇摇头,多少年了,还怕,姑爷就是看着严厉一些,哄他一下就立即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看他现在不是忘了偷跟的事,不要担心,你小姐我手段娴熟,妥妥没事。

端木徳淑得意转过头,被徐知乎吓了一跳,立即笑开了眉眼。

“想什么呢?”徐知乎声音不高,语速也慢,更多的是不太习惯。

“没啊,不是,不是,想你,不想你还能想什么,呵呵。”

口不对心。

少忧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心情从未有过的不错。

……

午膳是在焚心院用的,徐知乎低着头,吃的很慢,但心神难得如此平静。

端木徳淑偷偷的看他一眼,见他真的不打算追究了,松口气,不生气就好,真火了,也挺渗人的。

端木徳淑放心的吃了一口虾,啊!吃到沙子了吗?端木徳淑刚想抱怨,想到什么,小心的看了徐知乎一眼,可想想又实在不能忍了,找个帕子吐了出来。

徐知乎抬头看她一眼。

端木徳淑坚决吞掉,太难吃了。

徐知乎不解的看看那盘菜,在看看她,有些慌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小心的嚼了两口,随后拿过一盘的小盅,吐下,让人把虾球撤了下去。

端木徳淑嘟着嘴,你也知道难吃,都咸到我了,这下总该不生气了吧,端木徳淑抱怨的看着他。

徐知乎察觉到了,但依旧将嘴里的笋丝吃下,才放下筷子,看过去,她眼里很干净,一望到底清澈如水的光,亮眼的让他不敢多看:“怎么了?”

“你好奇怪?”

徐知乎闻言隐隐有些紧张,手不安的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慌,语气如初:“哪里奇怪?”徐知乎暗笑自己自作聪明,她怎么会永远不醒,就算自己不说不问,她难道就不能自己醒了吗?不是真的终究不是真的,做不到她心中所以的样子,怎么可能没有破绽。

何况她这是生病了。

端木徳淑开口:“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那是我今天把你吓到了?”

徐知乎看着她的样子,笑了,没有,药是我端过去的,就是要让你喝,喝后的几种结果都有准别好了,有什么吓不吓的,最坏无非是一尸两命,对不对。

只要他说出这些话,她就演不下去了吧,感情都不成立了,还演什么恩爱的戏码。马

徐知乎,静了一会,看着她,开口:“有点……”

端木徳淑闻言,心疼的放下碗筷,起身,走过去与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抱住他:“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

徐知乎脸一僵,吃饭呢:“……”

端木徳淑立即抬头:“那你也不能做那么难吃的虾球给我吃啊!”

徐知乎嘴角颤了一瞬,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自始至终都是这句话等他的吧:“是我不好,下次做好。”徐知乎声音平静缓慢,带着浅浅的无力。

端木徳淑将头靠在他肩上:“嗯……可我还是感觉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事吗?”

有吗?“朝上的烦心事。”

端木徳淑还是有些担忧:“真的吗?”为甚觉得你不高兴。

徐知乎察觉到她的不安,不确定的,伸出手缕缕她的头发,拇指眷恋的滑过她的额头:“真没事,去吃饭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感觉你好悲伤,都心疼了。”

徐知乎手指微僵,仰仰头,把眼里的痕迹咽下去:“哪有,就是你多心了。”很贴心,但有病。

“就是有啊,在你身边都觉得伤心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肯定是我掉下去吓到你了。”

“不许自恋,快去吃饭。”徐知乎想拿开她的手。

端木徳淑不动,抱的更紧:“不是。”你虽然很不想理我,可我若是回娘家两天或者哭一下,你什么都会依我的,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你的情绪呢。你真的很伤心了被吓到了,都怪我太任性,抱你一会,你就会好点:“你吃饭,我不打扰你,吃吧。”

“你这样我怎么吃。”

“你又不是没有吃过。”

徐知乎苦笑,拿起筷子,看他一眼:“真不饿?”

端木徳淑赶紧摇摇头:“不饿。”

“那我吃了。”

“你吃。”

徐知乎看着她催人的样子,嘴角漏出一丝柔和耳朵笑意,小心翼翼的侧侧头碰碰她的额头,开始夹菜,都带到面前后,先夹了一口给她:“好吃吗?”

“好吃。”

少忧看明珠一眼,你家主子这是干嘛。

明珠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偷鸡摸狗。

少忧顿觉没趣,你家主子开天辟地头一回让我家主子高兴高兴,我这是夸你呢,让你看看氛围。

我家主子这是病了,病了你懂不懂!

……

后宅内,徐老夫人重重的拍下桌子,冷笑一声,好样的,下厨去了,那小贱人要是还吃你娘的心,你是不是挖出去给人吃!

徐老夫人也就是心里这样想想,定是骂不出‘小贱人’这样的字眼的:“现在呢……这是又来了……”

徐老姑姑陪着笑脸,叹口气。

徐老夫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还能怎样:“孩子呢?”

“您啊,还是惦记。”

“我能不惦记吗,他都多大了,我是又恨这个孩子,有不知道若是没了,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盼来,身位徐家老太君,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该看重这个孩子……”

谁说不是。

“她既然来了,叫她过来见见我吧。”

徐老姑姑顿时有些为难:“老夫人……孩子们的事,咱就别参合了。”

“怎么!害怕我吓着她了,还是你们爷眼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哪能呢,相爷心里是有您的,祭祖的事,相爷不是再也没有提过。”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他到是有脸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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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半块糖。o(* ̄︶ ̄*)o没放出后半部分扎大家心,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382

端木徳淑用过晚膳,缠着徐知乎陪她消食,不依不饶的挽着他的胳膊,见他还不高兴,也觉得没趣,兴致不高的闹着小情绪:“你都没有夸我新换的衣裙好看……”

徐知乎看她一眼,这件衣服却是她穿过的:“……好看。”怎么会不好看。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敷衍。”

明珠闻言,声音轻快的开口:“夫人觉得相爷说什么才不敷衍了?”

“怎么也得为我做首诗吧。”端木徳淑霸道的挽着徐知乎的胳膊,全部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撒娇:“给我做首诗吗,做首诗……”晃着的徐知乎头有些晕,身姿却依旧站的笔直的让她晃。

明珠掩嘴一笑;“娘娘这不是为难相爷吗,相爷该用什么形容您呢,含苞待放?夸的太过,难道是开的好大的一盆月亮。”

跟着的人不禁都掩嘴一笑。

端木徳淑立即不依了:“徐子智,子智,你看她欺负我。”

诫谄几步过来在少忧耳边说了什么。

少忧笑容手了几分,但神色还好。

端木徳淑看到了,有些不解,诫谄和少忧说话的方式怎么觉得很奇怪,好像少忧才是主导一样?端木徳淑靠着徐知乎这根大拐杖,倒着边走边问:“说什么呢?”

少忧闻言立即笑着恭手上前几步:“回夫人,没什么。”

“我又没有问题你。”端木徳淑疑惑更深少忧只是一个二等啊,怎么敢越过小诫谄,他是不是膨胀坏了?端木徳淑招招让她的小诫谄上前,神色温和:“说什么呢?”

诫谄闻言,有些不习惯皇后娘娘突来的温柔,但,不否认,她不咬牙切齿的时候,算的上惊才绝艳的好脾气,这样靠着相爷,也是全然的依赖,可惜,都不真是的:“回夫人,一些家长闲话。”

哦?家长闲话会严重到问也不说?可若是传给相公又是她不能听的,他为什么不直接传?反而说给少忧听,少忧只是打杂的啊?

徐知乎突然开口你:“诫谄,去书房等我。”

“是,相爷。”诫谄转身。

端木徳淑看看诫谄背影,瞬间抓住一丝重点,他们两个人的穿着不对?!相公重用了少忧?!什么时候的事!

端木徳淑快速转过来看向徐知乎:“诫谄做错事了?”她跑出去不是诫谄的错啊。

徐知乎看她眼睛一眼,缓缓开口:“嗯。”

“那也不能罚那么重啊。”

徐知乎不想谈这个问题:“去荷花苑那边走走吧。”

“你不要总是那么不留情面,他也是为了大哥儿好,大哥儿沉闷,他带孩子出去玩些乱七八的地方是不对,可也是为了让大哥儿见见世面不是,你……”

徐知乎扶了她一下。

端木徳淑顺势黏在他身上,溜过两阶台阶,下一刻,端木徳淑突然住口,看着不远处荷塘旁的一座假山,整个人都傻了!

徐知乎察觉到异样,停下脚步,顺着她所见的方向看过去,又看向她:“怎么了?”

端木徳淑指着不远处的假山,又看看徐知乎,看……看到这座石山了吗?你……你还问怎么了?:“这……”

徐知乎看着她神色,脑中立即惊觉,是与她心中构想发生歧义了吗?!但下一刻,又释然,他在想什么,她是病了,不是本就如此,偷来的到底是偷来的,而且假的就是假的,无需贪恋,声音便冷了三分:“石山。”

就是这样才奇怪!端木徳淑急忙拉过徐知乎,像见鬼一样:“这……座假山不是移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重要的事,她前天过来给几个孩子送笔墨,还没有啊!

端木徳淑求救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紧紧的抓着徐知乎的衣袖,眼睛都要哭了:“二哥儿贪玩从上面掉下去,我便让人把你这些石头扔了的,你舍不得跟我说啊。”主要,奇的……不是这种石山突然冒出来,是……这座石山好像从没有移开过……周围的一切都在说明它常年在此,从不曾离开,可明明是她亲自让人拆的,还种了冬青……

“子智……子智……”端木徳淑害怕的抓着徐知乎。

徐知乎看着不远处的石山,神情恍惚,在她的想法里是孩子贪玩从上面掉下来了吗。

徐知乎察觉到她害怕,将她护在怀里,抚着她的背,等着她醒来,这样明显的不同,是要醒来了吧。

端木徳淑说不出哪里奇怪,靠在徐知乎怀里,按说这种奇怪的诡异感觉该慢慢消失,向千百一样,感受到他的温度。

但没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更让她求助的话咽回了嗓子里,这是怎么了?

“好点了吗——”徐知乎口气冷淡,三分傲然。浑身抖成这样,还要装下去吗?

端木徳淑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冷淡中带着高高在上的伪装,周身楼台高筑,不让人靠近:“好……好些了……”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移开他的怀抱。

徐知乎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诧异,不是该醒了吗,这么大的披露。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疼,但,不一样,她的子智不是这个样子,子智傲气,可绝对能哄,这个子智她直觉感觉是哄不好的,甚至会冷眼看她撒娇。

大热的天,她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来,端木徳淑谨慎的放开他的手。

徐知乎任由她放开,看着她。

端木徳淑认真的环视一圈,诡异的感觉越来越大,这里很多东西不对,比如花圃的布局,比如园中的花木,很细微,但不对,若不是她确定自己是跑进了相府,见过了辞诡、诫谄,戏珠、明珠也确确实实在后面跟着,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不是幻觉才跟更恐惧不是吗?一个下意识的想法从她脑海里冒出来:“你是不是在这里养人了?”

徐知乎闻言,愣了一下,察觉她反应错了方向:“没有。”

他目光好冷,冷淡中带着嘲讽,他在讽刺她刚才问出口的话?!这是她家可爱的智智吗?!嘲讽的如此冷漠,她家智智:“智智……”

徐知乎看向她,一如往常见她。

端木徳淑要疯了!这个男人是她的枕边人!不要逗她!端木徳淑说话立即小心了三分:“咱……咱们去别处走走……”也许是她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光线太暗,没有照出他家相公深情款款的俊朗样子。

但,他这个样子非常让人心疼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她的小智智了!?智智不爱她了?!

端木徳淑想都不能想这个问题,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哽咽,不是的,好好想想,他明明看你很温柔的不要慌,不要只想着自己,为他想想,他可能……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我们去那边……”

徐知乎看她一眼,慢慢更上,眼底的冷意散去了几分,顽固。不过,现在告诉若是告诉他,是风水师傅说不好,又搬回来了她会不会相信?

自己都未必相信,端木徳淑只是癔症了,又不是傻。

端木徳淑努力让自己往合理的地方想,他还是爱自己的,眼睛骗不了人,那就是爱自己的同时又爱上了别人,成婚多年,腻了也有可能。

端木徳淑眼里顿时涌出泪水,又倔强的擦掉。她这样想不是没有证据,刚开始不觉得,可现在想想,她两年多没住过焚心院,里面的东西为什么还有每天动用过的痕迹,而且属于女子的发钗还是近期戴过的。

端木徳淑眼泪掉的更厉害,这个可能像一道晴天霹雳,她……她……

一滴眼泪落在地上,钻入青石板中,徐知乎立即上前,拉住她几乎跑起来的脚步,明知道不用安慰,但更见不得她自己闷着伤心:“你哭了……”

端木徳淑挥开他的手,突然定住,这里怎么有桥廊?还是往左拐的?

徐知乎耐下性子,哄女人他没有经验,但她现在满脸是累,就算这只是一段癔症,在她还要和美的癔症里还让她哭成这样,是不是……

徐知乎声音顿时温和下来:“别哭了。”伸出手擦擦她大眼泪。

端木徳淑仰起头,心底又怕又惊恐,眼睛都是惶恐无助的不知所措。

徐知乎看着她全然想信赖又不知再怕什么的样子,看着她惊慌失措想安定又安定不来的眼睛。

徐知乎慢慢的垂下头,吻上她的唇:别怕……

端木徳淑奋力挣了两下没有挣开,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刚才在愧疚什么!怕什么!不是,这里的走廊怎么回事,若是石山可以一回来,这条长廊却是她昨天刚走过的。

可若说不对,这里确实她的家啊?她相公,她的奴才,徐府,哪里不对?

徐知乎吻着她,却发现安抚不了她的情绪,她不是想‘琴瑟和鸣’吗为什么不行,还是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徐知乎不禁松开她,嘴角漏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端木徳淑靠在他肩上,身体微微颤抖……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自圆其说,端木徳淑忍着徐知乎带给她的不适感,拉着他的衣袖顺着多出来的这节长廊,向了明心堂走去。

徐知乎看着她,跟着她的脚步向前。

端木徳淑越走疑惑越多,越走心里越害怕,明心堂住着她三个儿子,早已不是新婚时的布局,为什么这里还是她刚成婚时的样子,仿佛这些草木没有动过,没有因为孩子的出声种过新植,甚至榉木都没有。

可若说是假的,这里确实是徐府,端木徳淑慢慢的放开徐知乎的衣袖,

徐知乎不说话。

端木徳淑饶了着明心堂最大的夏池,转了一圈,停下脚步,她离开家的时候,刚喂了小锦,一条肥美的大鱼,每到傍晚都要躲在桥下乘凉,这里却没有了。

最不可置信的事,这里没有几个哥儿们的活动痕迹。

端木徳淑神色顿时肃然几分,神色与她对面的徐知乎竟有三分想像:“我的字是什么?”端木徳淑突然开口。

徐知乎看着她。

端木徳淑审视的看着他:“我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明心堂里没有三位哥的房间……”

“哪里没有?”

“明心堂最里面的‘竹兰苑’是大哥儿住的,他不喜欢竹子,徒手拔了一半,你知道后,非常生气,让人打了他手心,他受了委屈,半夜便拔完了院子里所有的竹子,所以这里早已没了明心堂著名的‘竹林春听风’这一绝景,‘竹兰’旁边的‘听夏’是二哥儿的院落,现在连门扉都没有,还有听……”

“听夏儿后面的小山门是三哥的院子,也没有了……”徐知乎接的很自然。

端木徳淑闻言,神色更加谨慎。

徐知乎神色自然:“你刚才问什么?你的字,阿良。”她若是嫁给他,且是父母指婚,他定然是要收她脾气的,首先在字上讽刺她一二一点也不奇怪,阿良,便是问她贤良淑德她占哪一个,所以他应该会给她取字‘贤良’。

至于老三的院落很猜,明心堂本就有家族子弟的位置,竹兰是老大的,长子嫡孙,听夏倒是不见得会住二子,但若是都出自同一位生母,又是他心爱的两位子嗣,听夏自然住老二,轮到老三了,便不希望住的远,也是一并要圈在身边的,后见面不是院落的小山门是最好的选择。

前提是,都要出自同一位生母,并神色他欢心才会有这样的住局,她怎么想到的,因为癔症?!

多犯几次,岂不是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可以等死了。

徐知乎明心感觉到他说出她的字时他情绪缓和了一些。,可依旧没有消除她的戒备。

徐知乎脸色却不好了,这样隐私的事,或者说放在他心里反复琢磨过的小字,在她远嫁后已经被他碾碎了踩在地上跺的粉粹,现在被人轻而易举的拿出来说,莫名的想掐死她!

能癔症到这种事都想对?徐知乎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审视。

端木徳淑倔强的站在边上,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噩梦:“大哥儿叫什么名字?”

徐知乎悠闲的站在水池旁:“徐……”小徳淑你恐怕要倒霉了:“霆晨。”因为你是一道不刺眼的光。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皱眉:“那我再问你——”

不用问了,再问下去,就不好玩了:“你不用问我,我问你,新婚第一晚,我给了你什么东西。”徐知乎声音很慢,就像在逗弄一只猫狗。

端木徳淑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可好似又不该,可多年习惯,她总是要先占上风才行:“你怀疑我!”

徐知乎笑,我怀疑你傻:“你告诉我,你就知道你想知道的了,听话。”

你才需要听话!真的?!

徐知乎点头,真的。

端木徳淑盯着他,唯恐他飞了一样:“一只竹笛。”

徐知乎神色惊了一瞬,放出被人戳了肺管子,抬手把她抽进了水里!“蠢,竹笛不论只。”他不想再看到,刺眼!

戏珠、明珠见状顿时远远的跑过来,扯开嗓子大叫:“啊!杀人啦!救命啊!娘娘!娘娘!快来人啊——”

戏珠,徐知乎顺势跳了下去——

……

焚心院内,夜色已经深了,徐知乎换了衣服,长发披在肩上,温和的坐在床边看着还没有醒的她。

床帏上挂着一直翠绿色的竹笛,在暗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从她住进这里起,便挂上了。

徐知乎帮她掖掖被角,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又收回来:“那性子,太闹人了是不是……”

徐知乎看着她安睡的脸,眼底又一抹青紫,有那碗药在,醒来,定是不想看到自己的。

徐知乎伸出手,握住她手,摩擦着她的手背,看了好一会,烛影子摇曳又定住。

徐知乎,倾身,俯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知道吗,我从不会想,如果雷冥九活着你会不会就不那么恨我……因为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是在要我的命!”

徐知乎慢慢的躺下来,落在她身侧,圈住她,躺好:“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身体不好,要吃药知道吗,孩子……以后若是有,便是天不绝我,以后若是没有,就没有吧……”那个傻乎乎的生了也没见多聪明。

383何意

徐知乎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莫名安静下来,本来只想抱着她躺一躺,谁知竟然睡了过去……

天蒙蒙放亮,走廊的烛灯熄了多半,早起的婆子老朽开了后门一角赶着晨路,去取最新鲜的菜色,庭院已经扫了一半,夏日的暮晨比平日都要早些。

端木徳淑慢慢睁开眼。

徐知乎的头枕在她的发间,呼吸均匀的落在她的耳畔,还在睡着。

端木徳淑没有动,也没惊的起来把他赶下去,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目光涣散的望着床帐,头还昏昏沉沉的。

梦里,她好像死过了奈何桥的路,两旁的小鬼怀着十足的恶意做出最诡异的样子看着她,胆大些的抓着她的脚踝,让她还他们的命来。

桥的尽头,一个鲜血淋淋的未成形的孩子站在桥头咧着嘴,淌着血对着她笑,诱哄她过去。

她站在桥的这头,就这样冷淡的看着那个孩子,在梦里,她不怕,无论是脚下的,还是那个镶着恶毒青眼獠牙的孩子,她都不怕。

她若是不要便不要了,就是着给孩子手脚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心无悔意,我负了你,来日路上你等我,一点也不意外。

随后梦境里那个孩子突然换了样子,青青紫紫又小小的一团,明明不足婴儿大小,却认真的学着正常婴儿的样子,笨拙的漏出笑容,带着昔日九殿下旧了的小帽,穿着旧的衣衫,学着小孩子的样子,满脸讨好的对自己笑,可他又明明还是一团肉球,手脚尚且像个怪物一样,嘴巴漏出恐怖,怎么能是粉雕玉琢可爱的意思:你不要我了吗,我会很乖的……

他睁着朦胧的没有焦距的眼睛倔强的看着她,伸出薄如蝉翼的手指,怯懦的嘟囔着,娘我听话,娘我一定听话……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耳旁隐隐约约还有他父亲的痴语,昨晚有些话,她是听见了的。

徐知乎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悠悠的醒来,懒惰的身体还没有先于意识醒来。松开放在她腰上的手,翻正身,迷糊的望着床帐,才发现身在何处,他竟然睡着了。

端木徳淑没有理他,伸手摇摇床帐内的铜铃。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戏珠激动的挽起床幔,着急又高兴的看眼醒了的娘娘。

徐知乎人已经醒了,半边身子有些麻,头脑却从未有过的清明,经过休息的身体就像被大雨冲刷过的深夏,颓然又清爽。

戏珠想喊娘娘,又怕喊错了刺激到主子,只能对主子甜笑,殷勤的上前扶皇后娘娘起身:“天色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会?”

端木徳淑坐起身,头有些晕,伸手碰一下头,倒抽一口凉气:“咝——”怎么这么疼。

戏珠见状顿时心疼的看过去,一点点拨开娘娘的头发看有没有起包,相爷太过分了,怎么能把娘娘打到池子里去了,娘娘还怀着身孕呢,所幸是夏天,救的及时,他就是在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能这么对……

何况,昨天娘娘对相爷明明百依百顺的,简直吓死她们了!

明珠不吭声的为娘娘穿鞋,她也没有料到相爷会突然发难,还下那么重的手。

房间外。

少忧急的想进去伺候,凭什么夫人的人都进去了,他这个贴身小厮不能进去!他不是公公就就不能伺候他主子早晨了吗!谁愿意看你们主子一样!

轻梦捧着衣物委屈的站在一旁,她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少忧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认命的挥手:“进去进去。”相爷要紧,不知道相爷怎么样了?相爷有没有被吓到,昨天太不正常了,主要的是,相爷难得威武一回要灭了那个女人,谁知道做了一半又舍不得了,哎。

轻梦、无思带着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与夫人的人分成两拨静静的等着伺候相爷早起。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镜前,安静的让戏珠梳着发,只是脑子里除了昨晚的梦一片空白,她怎么在这里?她昨天喝了药也该是在宫里才对?她睡了这么久吗?

徐知乎没有让人上前伺候,自行拿了衣物,穿好,没有看小仙,或者说,他习惯这样彼此冷淡的相处模式。

明珠小心翼翼的余光看眼徐相的鞋面,昨晚之后,说实话,明珠有些怕他,就像不知道相爷为何推娘娘下去,但心里到底是知道了,他们若是想杀她的主子轻而易举。

明珠隐隐有些忧心,就怕徐相哪一会不高兴了真的除了他们娘娘,生命、前途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爱意上,是很恐怖的事。

徐知乎回头。

明珠立即垂下头。

“用了早膳,会有马车送你回宫。”徐知乎声音带着秋晨的冷清,说完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端木徳淑看着梳妆匣里的首饰方问到:“本宫怎么会在这里?”

戏珠为娘娘挽发的手微顿:“娘娘不知道……”不是,娘娘正常了,吓死奴婢了,娘娘好了便好,好了便好,戏珠眼里又要喊了泪。

明珠将她挤到一旁,结果她手里的事,为娘娘挽发:“娘娘晕倒后,相爷担心娘娘有什么不对,便把娘娘带回来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的,戏珠想开口,明珠为娘娘挽好发,顺势后踢了她一脚,真让相爷拍死你家娘娘就高兴了是吧。

端木徳淑觉得肚子动了一下,孩子的工作很轻,但确确实实动了一下,端木徳淑看着巴掌大的铜镜开口:“药呢?”

明珠嘴角僵了一下,还是开口:“灶上熬着呢,娘娘要是喝随时能端上来。”

端木徳淑没说说话,不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出生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她只是需要重新想一想,前些日子她过于激动,很多事都像被人赶着向前一样,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不能说没有一点个人情绪在里面,还是被很多事牵着鼻子走了。

徐知乎路过风竹林,这一片青竹是徐府之中四大名景之一,布局精妙竹身修长,新竹旧节与这座府邸一起也有百年历史了,每到了多风的季节,风响竹林天然谱乐,若是谁能在风季得徐家一贴邀约,仿佛便能是音律上的大家一般。

但看的多了,徐知乎并不觉得徐府的景色有什么不同,这片竹林更是天天在眼前没什么稀奇,尤其他不喜喧闹,已经很多年没有请过文课了。

此时,徐知乎站在这片竹林前,晨光渐亮,竹叶洒风,想起昨晚她说的话,……明明拔了的,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在她眼里恐怕就是她爱子拔了一片竹林,定然是打都不能打一下的要护着的。

少忧默默的跟在身后,主子刚才是不是笑了,不不,应该是反光。

徐知乎突然开口:“你觉得我在儿女面前会没有威严吗?”

啊?怎么会,若是相爷有子女定然是子女万分敬仰如山岳般的父亲:“回相爷,自然不会。”

他也觉得不会,拿为什么我打了他,他却不忿的要把整片竹林拔光?这是一个敬畏父亲的沉默寡言的长子能做出来的事?怎么听都更像是纨绔或者倔脾气吧又不堪大用的长子吧!

是吧?

少忧不解:“相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知乎脸上平静的温和慢慢的散去,他为什么问这个,问了有什么意思。一些东西看着再美再好,不是他的就不是他,他不艳羡也不憧憬。

他的当下便是他的当下,何况看她那蠢样子,不难看出另一个他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如此逆子,丈则三十也不为过!还能容着他一错再错!

徐知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少忧被主子弄到摸不到头脑,相爷这是怎么了?焚心院的娘娘还管不管?药呢?少忧着急的是药,咱先不治不行吗,娘娘癔症不也挺好的,虽然看不上自己,但看的上相爷啊。

……

一个时辰后,徐知乎换了一身青衫站在书房的北窗前看着窗外的荷叶。

少忧推门进来,恭手进来:“回相爷,娘娘已经离开,炉上的药没有喝。”没有喝耶。

徐知乎皱眉,她还要去宫里喝吗,不禁笑自己懦弱,能亲见一次,就不能亲见第二次吗!看来,还是要亲去才可,怎能容她胡闹。

……

徐家后院呢。

徐老夫人脸色难看,走了?真是她的好儿子?!

徐老姑姑神色有些为难,有些话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徐老夫人看她一眼:“有话你就说,你觉得这府里还有人在乎你我说了什么。”

徐老姑姑上前一步,她可说了:“老奴听说厨房里是熬了出胎药的……”

徐老夫人闻言顿时看向老丫鬟!

徐老姑姑点点头,是的。

徐老夫人眼里顿时有些慌,但又很快镇定下来,也不再计较她昨天一再传唤两人都没有过来的事:“怎……怎么又不要了……”这,这都什么事。

徐老姑姑叹口气,可不是吗。

徐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顿时蒙上一层雾气:“行了,行了,都出去吧!”

……

凤梧宫的宫门开着,端木徳淑坐在正殿的突然他上,端着杯子发呆。

戏珠小心翼翼的拉拉明珠的衣袖,娘娘怎么了?怎么又不动了。

想事情呗,能怎么样。

可是娘娘又在发呆啊?

不发呆难道跑出去跳池子就对了,没事的肯定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悠悠的开口:“把品易叫来。”

戏珠急忙应是,着急的去叫人。

品易来的很快,昨天娘娘走后他便一直担心,娘娘走时那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他心里怎么能不着急。

今早娘娘回来更是早早的来伺候,但娘娘一直不说话,就在榻上发呆,加上今天月初事情多,便下去忙了。

品易听到娘娘传召,扔下手头的事急急忙忙来了:“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传小的来可是有事。”

端木徳淑叹口气:“本宫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觉得现在的局面下,本宫应该怎么做才好。”

品易没想到娘娘会问这个。

戏珠、明珠看着品易。

品易想了想,看娘娘一眼,见娘娘神色温和,定然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

品易垂下头:“回娘娘,奴才见识浅薄所言都是市井之话,未必适合娘娘,娘娘何必不穿荀大人问上一二。”

“荀故风?”

“回娘娘,是。”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他的话就可信了。”别忘了他还有位同母异父的妹妹在宫里呢,他母亲蒋氏更是在端木府有需要抹除的经历。

品易淡然的恭手:“回娘娘,荀大人能得到皇上和相爷两人看重,在……皇上重症出现后依旧能两面如常可见是心有成算的,又有世子的关系在里面,何况娘娘只是听上一言,又不是要依着荀尚书的话做,娘娘何必不听听呢。”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慢慢的喝口茶,放下;“你倒是对他推崇有佳。”

“回娘娘,不曾,只是娘娘问起,奴才觉得他合适罢了。”

“你到是越来越谨慎了,问你的话都会学会推脱了。”

品易立即恭手俯身,诚惶诚恐:“奴才不敢,奴才……”

“本宫知道,你也是担心所想有限,说的不够全面……选荀尚书进宫见本宫。”

“是。”

……

荀故风最近公务繁忙,朝中这个样子,想钻空子的人多了,上面尚且没有同意一件,若是徐相能撑起这片朝堂,恐怕京城早乱了套。

荀故风放下笔看向传话的吉梧:“皇后娘娘传召?”吉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第一大太监,品易退出后,他便是娘娘对外最尊贵的传召。

吉梧恭敬的恭手:“是。”

荀故风起身想了想,颔首头:“劳烦公公了,本官换身朝服,请公公稍候片刻。”

“荀大人客气,荀大人请。”

……

荀故风穿的中规中矩,一身玄色官袍让他看起来更加内敛不喜言,他坐在车上沉默着在想皇后娘娘传召的用意,世子已经离开,朝中事物,他这里的皇后娘娘过问不到才对,是出什么事了吗?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依然这么坐着,手边的茶换了新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抬头看他一眼:“起来吧,看坐。”

荀故风心神微微紧张,坐了椅子一脚,手规矩的放在袖笼中置于腿边,垂着头,不曾直视圣颜。

端木徳淑看着面前的杯子,头上的单衣的凤钗在光线中微微闪着中,衣裙不算华贵,柔然的落在神色让她看起来更容易亲近三分。

端木徳淑静了好久,方才端庄的开口:“荀大人进来公务可忙?”

她的声音很轻,端着三分尊贵,但天生软糯,更悦耳三分。荀故风急忙恭手:“回娘娘,尚可。”

端木徳淑谈不上想问他这个问题的想法有多重,两人本也没见过几次,而且她对他影响中等,但就像品易说的,他可以说是那两个人中,最左右逢源,却谁也不觉得他时候该诛的。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何况自己的事对方也没有什么不知道的,既然人都叫来了,何必再拐弯抹角:“想必本宫的处境荀大人都知道。”

荀故风闻言急忙起身,恭手:“皇后娘娘。”身体九十度垂了下去。

端木徳淑笑笑:“荀大人不必如此,也不是什么秘密,本宫一阶妇人,难免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做的事难免上不得台面,让众位大人笑话了。”

荀故风闻言干脆跪了下来,神色如旧,皇后娘娘这是……“皇后娘娘菲薄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协理六宫,后宫一片祥和,娘娘功不可没。”

“是啊,本宫就管管自己身边一亩三分地还好,多了,便是不够用的,本宫既然将大人寻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了,荀大人觉得,处在本宫的立场,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才好……”

端木徳淑说完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这人虽然不迂腐,但也绝对谈不上会为她着想,毕竟能成将相历来最反感的就是她这种后宫所在。

荀故风没料到娘娘会问他这个,抬起头:“娘娘真要听。”

“说来参详参详。”

荀故风自嘲一笑,自然是参详参详,难道还能他说什么娘娘就信什么,不过,娘娘能问到他身上,他便可以自满了,再求便是痴念:“微臣的想法是,娘娘以不动应万变。”

“何解?”

384万变

荀故风官袍前鞠,神色庄重:“恕微臣斗胆,妄加多言,娘娘面慈心善,这些年来也多有建树,民中声望很高,但说到底,娘娘也只是一位后宅妇人。

前朝诸事繁杂、军中派别明确、国事铺的太开,朝中能臣将相众多、各地异士名流桀骜不驯,这些人得明君压制引导,便是兴国之兆,若是稍觉上不明达无法匹配才华,便固态萌发自命不凡。

时间久了,朝令夕改、肆意妄为也不觉得有错,何况娘娘重整超纲吗,亦不见得人人心之所向,时间久了,决出胜负,太医年幼,难保不会威逼娘娘行不愿之事……”

品易闻言余光扫荀故风一眼又移开,沉默依旧。身份使然,身有残缺,这便是他说了没有可信度的话。

荀故风留出时间让皇后娘娘自己想,不管她得到还是想不到不愿事的范围,当重新能引领超纲的人出现,注意达到这位风姿卓绝的太后娘娘身上一点也不意外。

至少放在他身上,他不能说时日久了,权势大了,他会没有一点魔怔,放在别人身上便是,如此难得的美人,甚至倾倒过独一无二的徐相,就算不喜欢,几人又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色彩身份的诱惑。

端木徳淑看荀故风一眼,冷笑一声,她为何偏要一家独大,理事监官员众多,她又有娘家可依附,未必不能互相牵制。

荀故风摇头,端木尚书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慕国公府没有军权,火翼军、雷家三军、徐家士农兵皆有大批将领,副首明确,揭竿而起、拥兵自立都不是难事。”所以……这才是关键,皇上好战,军中好杀之气成风,徐相、镇西王均在治军上能力卓绝,娘娘没有胜算。

何况文治,这些人也未必服娘娘,朝中新换的这些人,心气甚高,换上皇后娘娘,未免心看轻她三分,往日九分的力,如今用上一分,朝中也难以寸进了,到时候,西地分出尚且是小事,周边各国反攻骚扰才是麻烦,国内将领秸秆而已,局面已经可以预见。

端木徳淑的手指捏着杯盖,慢慢的滑着杯沿。

荀故风余光扫过,心里叹口气,她的这条路是看的到头的,且凶险万分,国立方七年,本就不是乱臣贼子的夺位,杀伤惨重,民众到时候未必心之所向:“反过来说留一,留帝,娘娘终身圈禁,活动范围便是凤梧宫的范围。

留相,娘娘身在后宅,相夫教子,等着九殿下长大成人,继承皇位便可;

两者都留,娘娘就是等,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或许很短,或许很长,最后也是上面两个解决。

若是两者相斗不幸罹难,因娘娘未曾参与,徐相定然为娘娘留了徐家副将,便与朝中有一抗之力。

所以,娘娘着什么急,左右不过如今的位置,不如博一丝同情,让自己掌有生机,得他们后续为娘娘准备的一丝怜悯。”

端木徳淑冷笑一声:靠别人怜悯活着。

“娘娘觉得心有不忿?世人皆想证明自己勇谋,无人想证明自己无能,承认自己满盘皆输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戏珠听着他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呢,戏珠看向品易,是不是不对。

品易不说话。

戏珠想了想,试探的怒道:“大胆!娘娘敬你一界清流,真心向你请教,你竟——”

端木徳淑摆手止住戏珠的话语。

荀故风保持着最初的动作神色不动,若不是座上的是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未必会说。

端木徳淑叹口气,缓缓开口:“人非草木,孰能正做到关闭六感,只为一个目标或者,若真无悲无喜,还活着作甚。”

“所以这便是彰显娘娘豁达之处的时候,一死一生何其容易,但几人这能做到没有悲苦欢乐,一心等一个未来让自己安心结果……”

“呵。”端木徳淑自嘲一笑:“等什么结果?”

“子女长成,国泰民安。活着对娘娘来说诸多劳苦,但娘娘若是死了,与皇上那里就是过往,相爷这里是终结,娘娘愿意将子女放在过往里挣扎……”

“……”

荀故风见状,到底于心不忍,“娘娘勿急,这件事急的也不是娘娘,娘娘只管安心等候。”

“宗之毅……完全可以废了本宫!”不洁之人,杀身之祸,他稳定朝纲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自己。

“相爷即便身死,皇上未必敢如此肆无忌惮对娘娘……”有种组织叫余孽……

端木徳淑看着面前的茶杯,明明只是一盏茶而已,再名贵也是盛些饮水。

“荀大人跪的也够久了,起来回话吧,坐。”

“多谢皇后娘娘。”荀故风起身,神色恭敬,丝毫不减轻浮,她说话慢了快了,理不理人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刺,多看了刺眼不看又违心,跪着便能清醒些。荀故风慢慢坐下,依旧只是浅浅的一角,并没有因为皇后娘娘的询问觉得自己地位高上几分。

“荀大人可知本宫有孕了。”端木徳淑合上杯盖。

荀故风将你恭手:“恭喜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抬抬眼,看着他一本正经样子,笑都省了:“荀大人觉得是好事?”

“皇后娘娘身怀有孕,子嗣绵延,国运昌隆,自然是好事……”想了想又慢声道;“相爷对大公主、世子小心翼翼,皇上对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定然只能——疼爱有佳。”

“荀大人真看的起本宫。”还小心翼翼。

“娘娘无需妄自菲薄,谁心里没个念想,也是不是娘娘多好,只是胜在出现在在恰当的时机,也算是运气一场,既然有这样的运气,娘娘缘何不用。”

端木徳淑莞尔:“这句话本宫喜欢。”并不是本宫多好,只是出现的年华刚刚好:“若是本宫不要腹中子嗣呢?”

“牵制是相互的,相府还没有子嗣。”

她还真是多余:“听说令母近来身体不适,本宫准备了一些药材和补品,还望荀大人转交。”

荀故风起身:“多谢皇后娘娘。”

……

端木徳淑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团扇有以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品易坐在矮凳上为娘娘通发,乌黑的发丝垂在地摊上,闪着星星的光。

戏珠坐在一旁绕着箩筐里的线,顺便陪娘娘说话。

端木徳淑手里的扇子放在胸口没有动很长时间了,她在想荀故风的话:“品易……”

“奴才在。”

端木徳淑又停了很久才开口:“你觉得如何……”

品易用梳子的软梳滑过静脉最多的安神穴,一下一下梳理着,手上曾经在慎刑司背碾碎过的骨指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但这些动作做起来依旧行云流水,服侍的体贴周到:“娘娘心里不是已经有了想法了。”

端木徳淑叹口气:“我本不是有雄才伟略之人。”

“娘娘还想上场打战不成。”戏珠瞥自家主子一眼,您连书本都不能耐心看完呢?

端木徳淑用扇子轻扫多嘴的丫头一下,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问出,他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了吗?”

“回娘娘问出来了。”品易把问到的话,稍微不那么耸人听闻的给娘娘说了一遍:“出了纰漏后,便没有再给皇上吃了。”隐去了大公主或许有食用的可能,但没有回避是大公主亲自喂毒的过程。

端木徳淑手的扇子重新停在胸口,目光凝滞的看着远方的一点,一动不动,也说不上该满意还有一线生机还是悲凉如今的遭遇,尚一若是知道,心里该有多难过,而他为了让她脑子清醒点不要这个孩子,还有那晚耳边的话……

看来真是喜欢的,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抛弃他那点想要这个孩子的私心……

端木徳淑重新摇动起折扇,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她们几个人现在,都是恶事多做了有了报应:“荀故风说的真是轻巧啊……”

品易放下梳子,微暖的手指按压在娘娘的头皮上:“但也不无道理,娘娘辛辛苦苦也是半辈子,平平乐乐也是半辈子,何必非要辛辛苦苦。”

“辛苦些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啊。”

“娘娘真是贪心,非要做个人做什么。”

戏珠闻言惊悚的看向品易,您是再骂主子吗?什么叫不是个人。

端木徳淑想用扇子打他,犹豫位置不对,没有够到,弄的在场的人都笑了。

是啊,非要做个人干什么,把自己当个蠢猪多好,何况本就是这个品种。

吉利恭身走来:“禀皇后娘娘,相爷求见。”

“今日倒是难得,还求见上了……”

戏珠放下手里的箩筐,恭敬的起身站在皇后娘娘身后。

品易快速为娘娘挽了发髻,拿一根素钗固定到头上。

“请他进来吧。”

徐知乎一身青袍,身姿欣长,他本门早,有事耽搁了现在才过来,她传召荀故风的事已经听说了,谈话的时候也没有支开众人,便是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或者说她觉得防也没用,也懒得做了。

徐知乎看她一眼,她懒洋洋的躺在窗口旁的贵妃榻上,没什么仪态,贵妃榻的不远处放着冰盆,身上盖着薄毯,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整个大殿瞬间懒洋洋的透着股无所事事的懒惰。

徐知乎看着现在的她,所天那过于谄媚粘人的样子不见一丝踪影,心也定了三分。

端木徳淑见他不语,也懒得跟他比耐性:“有事?”

徐知乎的目光在她腹部上停留了一瞬立即移开:“听说皇后娘娘没有喝药。”说着自发坐在了距离贵妃榻最近的椅子上。

端木徳淑闻言,冷声一声,冰寒的眼睛扫他一眼。

徐知乎心情微动,既觉得浑身冰凉又无比受用,顿时心中一阵恼怒,这人狐媚手段最是手到擒来。

“相爷这是监督本宫吃药来了,唯恐肚子里的孽障出声毁了相爷几世英明。”

戏珠看眼娘娘,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扎相爷的心吗!

徐知乎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又生生忍住,随便她去过嘴瘾,他还能跟一个闺中妇人计较不成:“是怕的厉害,皇后娘娘还是早已除掉肚子里的孽障好。”

端木徳淑点点头,没有昨天喝下药时那么气愤了,说话为什么要生气呢,本就是她做的不要脸的事,别人再像看人尽可夫、任意欺辱的回来看她有什么不对。

所以,就是自己矫情,如今自己看清楚自己几分,再听这些话也就可以理解了,何必那么较真:“知道了,保证给相爷处理的妥妥当当。”

徐知乎看着她像没有骨头般的样子,说话轻挑随意,顿时恼了三分:“皇后娘娘仪态端庄,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像偷情偷多了的贱人啊。”

徐知乎顿时拍案而起。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顿时就恼了:“好好的你拍什么拍!看不得我休息一会是不是!”说着将扇子掷在地上,起身向室内走去。

戏珠立即跟上:“娘娘,娘娘……”

品易看眼脸色更青了几分的相爷,心想这不是娘娘要对您发脾气,真不是,您是真吓到她了的正常反应,就是皇上在这里也是这个结果:“相爷息怒,娘娘正散着养神,相爷发如此大脾气难免吓到娘娘,娘娘孕期脾性向来不好,不是故意针对相爷……”

徐知乎看他一眼,这也是一个碍眼的:“你到是懂得多。”

品易立即后退一步:“不敢。”

“既然如此为你主子好,看着你主子把药喝了,免得成天疯疯癫癫的没个样子。”

“是,相爷。”

徐知乎说完心中自嘲一笑,坐回椅子上,并没有走,想到那是自己的子嗣,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因果循环,他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有了报应。

端木徳淑不是气他,但刚才那一个让她气血上涌,现在头疼的异常烦躁。

戏珠立即命人点了安神香,为娘娘准备了一杯醒柠茶,为娘娘散着热气,尽快让娘娘平静心神。

端木徳淑平复着想摔杯子砸桌子的心,突然开口:“我是不是病的很重?”

戏珠立即笑笑,笑容有些僵硬:“回娘娘,哪里有很重,娘娘才吃了那么一点,就是有些精神不济罢了。”戏珠说完,立即垂下头,蹲下来,为娘娘按压手上的静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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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放假了,啊啊啊啊啊!进入一更时间

385技不如人

……

端木徳淑收回手臂,手里的杜鹃团扇放在胸前便是一个摆设,也不等柴太医说话,慢慢的开口道:“太医开些对胎儿无害的药来,效果好不好的也不强求,品易最善调香,再调些安神静气的香料来,剩下的太医也就不必操心了。”

柴太医心中罕纳,娘娘就这样算了?!“是,娘娘。”

品易亲自送柴太医出去,走到门口恭手道:“娘娘的意思太医可明白了?”

“……”

品易神色温和:“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别问少说,总是不会错的。”

柴太医神色动了一下,恭手:“本官明白。”

“柴太医请。”

品易站在门边看着柴太医的背影,心里松口气,看来娘娘是听进去了的,他真怕娘娘钻了牛角尖不依不饶的闹下去,要不然就是自艾自怜的不说话,经过这一遭,镇西王的事,和这众多的身外事,娘娘又疲倦不少吧。

品易看着不远处的天,心累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走下去,雁中的事他决定让大皇子启程了,虽说是不动,可也不是事事指望别人。

……

乾心宫内。

应格儿眼睛通红的滴了两滴玉液在杯子里喂皇上喝下,明明都见好转了,为什么又病成这个样子,而且这次人似乎更重了,皇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

可若说中间有问题,乾心宫内外这么多人,她们又可以轮番伺候,哪里来的问题,皇上莫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应格儿短时眼睛通红,看向皇上的目光默默深情、欲语还休。

宗之毅朦胧的睁开眼,最近两日有种人之将死的错觉,很多过往经过脑海中,混杂成一片。

应格儿见状立即上前。

青儿见状激动的也想上前,但想到应娘娘尽心尽力的伺候,便退了一步,殷切又高兴的望着醒来的主子。

宗之毅看着面前的人,依稀记得她是后宫的嫔妃,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但最近几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她,她就坐在床边全然等待的看着他……

全然等待……宗之毅想冷笑,可,连这个一个正常的表情做起来也万分吃力,他觉得快要死了,可又如此清晰的又看到了这顶床帐。

应格儿伸出手握住皇上的手掌,深情款款:“皇上……”

宗之毅闻言重新看向她,是另一些女人,却有种熟悉的气韵,至于像谁他已经不想想了。

“皇上……”应格儿全然激动的依赖:“您终于醒了……”眼泪已滑出眼眶:“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青儿也激动不已,皇上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太医不断的摇头,好在醒了,青儿已经看透了,太医不定是谁的太医,虽然偶然又那么几个良心未泯的,可也未必真敢实质性的你做什么,指望他们,她还不如指望应娘娘这个福星。

宗之毅声音沙哑,犹如隔锯:“哭什么……”

青儿立即去给主子你倒水。

应格儿泪眼婆娑的接过来,暗暗的又往里面滴了一滴玉液,皇上的身体太差了,她怕不多给一些,七郎就能这么去了。

应格儿想到这一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虽然容貌不是绝色添香,但因为一份真心也含情脉脉。

宗之毅经历坎坷又是血海中走来,平日后宅与这份深情红袖添香,也只当逗弄心情,如今这样的处境,他又是如今境地,这些人与妩墨的区别,不过是衬托他的无能。

宗之毅心底的讽刺还没有全然升起来,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护住他的心脉开始温养身体,让他觉得身体又舒适三分。

宗之毅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瞬间掩盖在他微闭的眼睛里,再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又是另一番情景,心里的疑惑多了,不得不让他怀疑其她的不可能。

宗之毅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天无绝人之路,夺妻之仇!杀身之恨,还有发妻的背叛——

应格儿见夫君看来,眼底立即漏出哭中含笑的温柔,眼里心里都是他的点点滴滴。

……

凤梧宫内一派幽静闲适。

端木徳淑坐在清凉小筑的桥头上的亭子里,一手抵着发鬓一手捏着腿上的折扇,身体微微一晃,惊醒一息,又闭上眼睡去。

品易见状,捧着手里的香罐和碾怵,站到娘娘身侧,单手轻轻的扶住娘娘的额头,让娘娘的头靠在他腹部,确定娘娘睡的安稳些后,慢慢的用小碾捶搅着香罐里的香料。

戏珠回来的很快,见状放慢了脚步,她就是去拿个瓜果的功夫,这就睡着了。

品易温和的笑笑:孕里是贪睡一些。

端木徳淑自从让自己闲下来后是真的很闲,知道自己有病,便也不逞强,心平气和的甚少发脾气,万事万物也不放在心上,听说皇上身体最近渐好,也便好着,左右轮不到她操心。

品易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

端木徳淑醒来的时候觉得天色已经一片橘黄,水面上泛着无力的晚光,清凉的鼓风吹来,仿若初春。

端木徳淑睁开眼,靠在品易身上也不动。

品易将手里的香罐交给一旁的丫头,用手扶着娘娘的头和上半身,让娘娘躺在后面宫女支的接塌上,手放在娘娘肩上,为娘娘揉捏睡泪的肩膀。

戏珠搬了矮凳过来,将娘娘掉了的扇子重新放入娘娘手里,为娘娘揉捏腰肢。

端木徳淑摇了两下觉得无力便放下了:“人啊,以色侍人后,便是把生死交到了别人手里,最是低劣不过,便是等着别人处置的一个结果。”端木徳淑到底还要些脸面,没说下贱。

戏珠看主子一眼,继续为娘娘揉着腰:“若是每个以色侍人的都像娘娘这般,估计很多人要强者以色侍人了。”

端木徳淑摇摇头:“别人看你多富贵,你便也觉得富贵才是,才是彻底失了骨气,承认你主子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全仰赖着别人吧,但也不要把无能下贱当什么智勇有谋追捧,涂惹人笑话。”

戏珠不服气,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她看娘娘便是千般好万般好的,想说什么,看了品易一眼,见品易不慎在意的样子,怒道:“你没听见娘娘说什么污言碎语的——”

品易当然听见了,只是娘娘又没有说错,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哼!娘娘,您身边这些太监该全换了才是。”

品易这才抬头:姑姑,您这打击面可就大了。

……

夕阳月色滚染出天地间一道橘红,橘红从艳丽蒸腾慢慢消沉无力,最后一丝光晕消失,已是漫天星空闪烁。

夜色中,徐知乎泡了一壶上好的红茶,却没有喝,望着凉亭外一块石头出神,直到茶凉了,他又机械的倒了,继续心不在焉的泡第二壶。

反复几次后,徐知乎抵着茶案,失了撑着自己的那丝心气,她喝药了……他无缘得见,甚至一再说可以不要的孩子,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徐知乎将茶案上的器具一并扫在地上,眼底一片血红。

少忧立即收敛了心神,

徐知乎垂着头,眼泪无声的落下,心力交瘁……

少忧他娘的有种杀人的冲动,杀谁!?总之能让他主子好受些杀谁都可以!

……

宗之毅最近再没让自己看起来‘恢复’过,尽管觉得身体渐渐好转,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初时徐知乎或许没想过要他的命,最近是想弄死他了。

……

诫谄不相信天道轮回,更不相信命不该绝,可宗之毅断肠杂入肚还吊着命魂,就不得不让诫谄怀疑才人是不是命不该绝,还是有真龙护体了。

“诫谄大哥,要不属下直接往他脖子上划一刀!”

如果是以前诫谄说不定就应了,为什么不应,什么真龙护体,现在也是一条阶下囚,全看他怎么杀,不过是费些力气和不费力气罢了。

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他也琢磨出来了,以前他‘大义凌然’当然是谁不让他主子好,他就让谁死。

再坐回这个位置,应该把那个女人对主子的影响也算进来,如果他有‘证据’的杀了宗之毅,这些个皇子公主定然是要把仇恨全埋在相爷头上,相爷又不可能一剑结果了这些‘杂草’,有那个女人夹在中间,他们相爷定然是讨不得一分好处。

“大哥——”犹豫什么,大业就在眼前!

诫谄讽刺的看他一眼,若是图大业,七年前大业还不定是谁的:“让我再想想……”什么大业不大业,都不如能让他主子舒坦些,哪怕舒坦些的日子会很短。

还想什么想!

诫谄当然要想,他主子已经一无所有的,若是这些小崽子的仇恨还夹在相爷头上,他们相爷还有什么。

……

“相爷又走神了?”

“可不是最近都精神不济的样子。”几位大臣从议事殿出来。

一位大臣感叹道:“皇上病情日渐加重,相爷协理国事殚精竭虑,真是感人肺腑啊。”

“谁说不是。”如今这样的局面,相爷这样的天赋奇才也有你心力交瘁的时候。

“西地的归拢文书已经走完,镇西王军中那边也在整理,皇上突然病重,留下的烂摊子都需要相爷收拾,雁国有徐相真是国之大福啊。”

“谁说不是。”

贺南齐看眼不明就理的这些人,也不说话,相爷是‘殚精竭虑’就不知道是被狐狸精勾的还是所图太大,不过都跟他没关系,他等结果就是了。

只是相爷看着好像远不是这两种状态?

另一边,散了朝会,徐知乎站在凤梧宫外,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过凤梧宫了。

他也不是榆木做的,更不是真的无情无惧,说到底他也是凡夫俗子的躯壳一具,别人有的他一样少不了。

所求的求不到,自己的子嗣死在自己手上,他有什么面目再次见她,饶是他不要脸面,也没有做好她用孩子来刺他的心。

可又犯贱的想看看她,她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梦魇,精神好些了没有,可是恨不得食他肉喝他血。

徐知乎自嘲一笑,还指望是否定的答案吗。

迎门的小太监偷偷的瞥相爷衣角一眼又一眼,不知道他是进来不进来,如果进来他要去通报了,站在这里做什么?相爷可不是连进个门都要犹豫再三的人。

心里的欲望战胜了心底的痛苦,哪怕知道见了要被她用扎他最深的刺再刺上两刀,他依然沉重的迈了进去。

迎门的小太监恭敬的问了礼,转身一路从更道跑进去通报主子。

凤梧殿内已经撤下了两个冰盆,最近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端木徳淑有些嗜睡,也不是这些香料是安神的还是清脑的,最近就是浑浑噩噩的犯困,也可能是前段时间精神太紧绷,如今送下来,每天都觉得浑身无力。

无力她便不动,有时候一天活动下的不同,不过是让人抬着去哪去清凉地睡觉的不同。

凤梧宫后院有片紫草园,皇后娘娘没有吩咐的时候,品易便让人将娘娘抬到这里休息小憩。

品易又担心娘娘睡是时间太长睡出问题来,便传了曲艺苑的甜乐师为娘娘解闷添乐。

甜乐师要不怎么是甜乐师呢,法术最近玩的很溜,凭借着超前的物理知识,最近大有一统魔教的趋势,任其发展下去,一统雁国也不在话下。

一手眼疾手快的招式和大变活人玩的炉火纯青。

但掌声是别想了,舞台下面唯一尊贵的客人,好奇心都没有起一下。

小甜甜觉得没劲,无赖的坐在舞台的边缘上生闷气:“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做到的?!”

“哦,怎么做到的。”

小甜甜看她一点诚意都没有样子,顿时觉得无趣:“算了算了,皇后娘娘点首歌吧,奴婢给娘娘唱歌,亏奴婢处处不忘宏德娘娘的圣光,娘娘就是这样回报奴婢的。”

端木徳淑不理她的抱怨:“唱两首温情些的吧。”

“……在这个陪着枫叶凋零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怎么说相爱又注定要分手,怎么能让我相信那是一场梦,情缘……”

端木徳淑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徐知乎站在不远处,只隐隐看到她坐着的背影,想说她一天到晚的听的都是什么,神色却调动不起来,心里压的事情太重,连她这些毛病都不想管了。

386元旦快乐

徐知乎慢慢向前。

旁边的宫人纷纷行礼。

端木徳淑半躺在椅子上,腿上搭了一条薄毯,人已经快睡着了。

小甜甜看到来人,疑惑了一瞬,声音慢啦几分也轻柔了几分还有些难以启齿,有徐相在的地方,总觉得任何曲调都配不上他一般,尤其她唱的好像还有点……

徐知乎走进,目光落在她身上,面色红润有光,腹部微微凸起,徐知乎愣了一瞬。

端木徳淑悠悠转醒,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困倦的闭上。

徐知乎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肚子,此刻的感觉错综复杂,为什么还在!但又说不清应该喜悦还是着急,是训斥她不懂事还是安抚她们母子……

徐知乎就这么直直的站着,一句有建设性的话也说不出来问不出来。

远处的舞台上,小甜甜心痒难耐的看着这一幕,不要总是看啊,亲上去亲上去。

心里又清楚他是不会那么做的,他对娘娘应该不是急色的那一种,相爷这个人看着就不是感情丰富的,能跟皇后娘娘勾搭上,实属不易。

徐知乎站了好久,脸上的神色已经归于平缓,他慢慢的走过去,将滑在他腰间的薄毯盖在他的腿上,目光深沉复杂的看了他腹部一眼,手上想触碰一瞬,最终没有放上不,转身,慢慢的走了。

舞台上乌七八糟的歌声继续,徐知乎身姿挺拔,脚步和缓。

少忧见主子这么快出来愣了一下,赶紧随后跟上。

徐知乎走出皇宫并没有上马车,徒步慢慢的走着。

闹市街头,市井之闹,他从来走不属于这里,走在其中,亦有人下意识的为他让路。

徐知乎突然停下脚步。

少忧抬头。

“怎么没有说?”徐知乎声音轻缓干净,没有任何情绪,或许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有期待。

“什么?”

“腹中的孩子。”徐知乎说完重新迈步。

少忧惊讶的看向主子,没人说吗!这件事经手的人没人不知道啊,相爷这几天不去看娘娘,不是在跟娘娘发脾气吗?难道相爷不知道?!

少忧想到这里,想上前两步说些什么,又觉得能说什么,退回原地慢慢走,难道这几天,相爷以为少爷不在了?

少忧想到这些天主子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诸多感触,相爷他……

徐府内。

少忧和辞诡、诫谄说完,还有些心疼主子:“主子表现的多不在意一样,到底还是在意的……”

辞诡看他一眼,什么叫不在意,相爷本身就很在意这件事。

站在旁边的副手,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小少爷身体没有影响吗?”万一身体不好,或者脑子不好……

少忧摆摆手:“好不好不重要……不好,相爷就不喜欢了不养了吗,能不能出生才重要。”

副手看了三位大哥一样,也是,相爷看着也不像是需要子嗣继承家业的样子,若是如此,府里也不会空置至此。

“让相爷缓一缓吧。”

……

五殿下这两天守在母后身边,说什么也不走。

端木徳淑也任他守着,这孩子容易没有安全感,身体又弱,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刚好一些,又瘦了一些,养的甚是吃力,要守着就守着吧。

凤梧宫的长廊上,明珠听完小太监的回话,神色如常,点点头,让来人走了,这些个狗奴才,娘娘不过‘病了’一些时日,就慢待了孩子,让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见到五殿下,那个坠儿当真是不怕给五殿下招祸!

五皇子心里有些没底,他母族全族对母后的哥哥意图不轨后,母后已经好久没有答应他的陪侍了,下面的人虽然有些苛待他,但对他来说不足为提,相比以前而言,这点事甚至算不上事,他在意的是皇后娘娘的态度。

好在皇后娘娘依依旧疼爱他,疼爱他就好,五皇子眼底滑过一道寒芒,坠姑姑只想着让他救那个女人,怎么不想想他如今艰难的处境,愚忠的蠢货。

端木徳淑剪了一个窗花给小五看:“怎么样?好看吗?”

五皇子把目光从母后的肚子上移开,落在母后举着的鲜红的之上,她手指捉着一角,映在上面衬的更加柔软薄透;“好看。”

端木徳淑看着他透黑的眼睛,笑笑,将剪纸盖在他脸上:“送你了。”

“谢谢母后。”小五声音透亮。

端木徳淑闻言摸摸他的头,他能想到来她这里自保也没什么不好的,谁没点求生的意志,他在这里住的时间越久,对外的震慑越大,也没什么。

……

夏日匆匆而过,秋日艳阳高照,熙儿娘娘哭的眼睛生了暗疾,新女涕泪,老人心伤,好在秋末初冬时,宗之毅身体好转,人已经能下榻理事了,虽然上朝有些难度,但在御书房听个话坐个把个时辰没有问题。

应娘娘这段时间因为服侍周到,人也和善,得了皇上和大公主的青睐,升了充仪的位置,入住原徐修容住持的新雨宫。

锦瑟颇为不服气,找皇后娘娘告了一状。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不是没有越过你去。”

“妾身就是看她不顺眼吗,娘娘您平时也别太总之她们这些小贱蹄子了,以前还有七八个人轮换着伺候皇上,现在就她自己,天天在皇上面前走来走去的,娘娘就不担心吗——”急死她了。

端木徳淑穿了一件紫色交领绘牡丹秋衫,料子很厚,里面同色抹胸长裙头上凤钗摇曳:“担心什么?皇上身体不适,好不容易有人伺候的好,皇上也高兴,自然是她功德一件,难道你亲自去伺候着。”

锦瑟气哼哼的坐下来:“妾身是怕她狐媚子引诱了皇上。”

“也许皇上就缺点狐媚之气呢,有了便也有精神劲。”

“娘娘。”

“行了,总比皇上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你们随时战战兢兢的好吧。”

锦瑟闻言无话反驳:“可是,也该让娇美人周美人她们去服侍着才是。”

端木徳淑叹口气:“你见阿静做事什么时候是不公平公正的,是皇上要求应格儿服侍着,周美人她们因为这个没少跟阿静闹的,可皇上吩咐下来的闹有什么用,她们两个若是手腕了得,也让皇上亲自要了去伺候。”

锦瑟气的鼓囊囊的,只是颜色没有青春不在,在男人眼里只剩不讨喜的尖酸刻薄了。

“好了,没事多出来走走转转,总盯着她们作甚。”

“看不惯。”

“看不惯你也可以收拾了,谁还能把你怎么样。”

锦瑟不服气了:“话是这么说,可人家现在才是皇上的心头肉,我敢收拾人家吗?还不被皇上卸了发钗,发配出去——”

端木徳淑摇头:“你啊,你若是有理自然没人怎么样你,本宫也自会给你做主,你若是无理还要去闹,跟那市井之流的恶婆婆有什么区别。”

“娘娘!”

“说你一句恶婆婆就不愿意听了!你看看你现在的做派,哪里不像挑儿媳妇错处的说长辈,应格儿入了皇上的眼自然就与她的优点,她服侍皇上功不可没,你总要承认吧。”

锦瑟不说话了。

“所以,差不多就行了,她也有她的优点,她以后登的高了,不屑于跟你对坐,登的矮了奈何不了你,你何必总跟她一般见识,凭白为那些同颜色的姑娘招了她的记恨,到时候她要对付你,你说本宫是护着还是不护着。”

锦瑟搅着手帕,不服气又知道自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才‘鼻孔朝天’真出了事,自己也是扛不住的。

“以后没事了,多教导教导四公主,以后孩子大了,还指望你给一份体面呢,你若是被应格儿拉下去了,四公主指望她那个品级不高的亲娘有什么前程,涂有公主光环而已,以后啊,少看些后宫的事,真以为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

锦瑟惭愧的垂下头,秦可晨那六七品的小位置,在宫里连个脸也露不上,四公主跟着她还不是处处受人钳制。

端木徳淑见她老实了,让人准备了些小东西,让锦瑟回去捎给四公主,少以后谁点都着,不定是哪个心眼多的,捅了她过来闹腾呢。

端木徳淑送走锦瑟后,抚着笨拙的身体起来,四处走走,这些日子身体沉的很,性子也有些燥,能耐着脾气跟锦瑟说话已经算不错了。

“冬藏夜的供奉可准备齐全了?”

品易扶着娘娘走走:“回娘娘,全了。”

戏珠捶着手炉,后面慢慢的跟着,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有些畏寒,娘娘便赏了她一个手炉。

端木徳淑点点头:“这半年来辛苦你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能为娘娘鞠躬尽瘁是奴才的福分。”

“本宫不是说宫里。”宫外的事宜却不是本分了,大皇子跟了他一年多,不用大皇子的名头也走出了自己的成绩,就难能可贵了:“回头让伊贵人好好谢谢你。”

“奴才不敢当。”

“大皇子何时回程?”

“与二爷一起,冬藏后十天。”

端木徳淑舒口气,脸上漏出一抹笑意:“那就好,也有半年多买见了,怪想的。”

“大殿下也惦记着娘娘呢。”

端木徳淑看着开始枯败的叶子,心底安安静静的,她不好奇皇上重病后为什么奇迹般的好转,也不想问徐知乎接下来想做什么,前面的是是非非就任它去了,皇上宠爱谁,想把谁提到他想给的位置也都随他的心意。

她自己这个样子,宗之毅若是重新起来,定然是要换人的,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去那边走走吧,他啊,身体不好,现在走个事做,人都精神了呢。”

“开开眼界,对大皇子也好,世子也跟着大皇子去了不好地方。”

“他们两个啊——”

……

冬藏日并不是太大的节日,但也是忙碌了一年,难得清闲日子的开始,露水重的晚上,凤梧宫的晚上偶然会燃了炉火。

今日冬藏,凤梧宫的烛火晚上了也依旧亮着。

几个孩子围着母后烤火吃红薯,一个个小脸映衬的通红,欢声笑语万分喧闹。

大公主席地坐在母后身边。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个人手里捧了一个红薯,九皇子端坐着,一派小大人像。

二公主站在圆圈的中央,摇头晃脑的念着古诗,背的认真可爱。

端木徳淑将爬过来的小十二抱在腿上,水灵灵的小样子,异常招人喜欢,比之身旁的大公主阿要精致三分。

品易往炉火架上放了几个玉米,又放了一些刷了酱的鸡翅膀,目光温和的看眼走来的九殿下,又将九殿下手里的馒头片放在了铁架上。

九殿下羞怯的对品易笑笑。

品易忍不住伸手想揉揉九点下的额头,到底只是恭敬的笑笑。

吉利从不显眼的地方绕进来,在品易耳边说了什么。

品易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吉梧,起身向娘娘走去。

“娘娘,皇上向这边来了。”

端木徳淑抬头看品易一眼。

品易点点头。

端木徳淑抬手。

品易扶娘娘起身,一行人带了宫里的小主子们出去迎人。

这是近半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她没有再去过乾心宫,皇上能下床后也没有再来过这里,两人从里都是避让这,从徐知乎出入禁宫的随意中不难看出,他的主动权也是有限的。

大公主已经带着宫人们迎去了外门,剩余的孩子都安安静静一脸严肃的等待着,有些紧张的握着衣角,二皇子早已经懂事,更是紧张又期待,父皇,让西地归顺的父皇说每个孩子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宗之毅牵着女儿的手,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还有走在人群中安静顺柔的应格儿。

虽然这是无尚荣耀,甚至能被皇上带入凤梧宫更是一种肯定,但她并没有因此自满,反而连皇上身边的位置都没有站,是跟在青儿身后进来的。

青儿便跟看中应娘娘几分,这样不争不抢,不给皇上添麻烦的性子,事事为皇上着想,怎么会不招下面的人喜欢。

“娘,娘,爹爹来了。”

端木徳淑真的好久没有见他了,恍惚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更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端木徳淑含笑的摸摸女儿重新跑过来的笑脑袋,看向宗之毅,他病了些日子,看起来有些瘦了但人也更精神,平日张扬在外的戾气如今尽数收敛入怀,已是另一番情景。

端木徳淑礼节性的恭身:“见过皇上。”

品易、戏珠紧跟着带领身后的侍从叩拜:“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赞清神色复杂的带着自己这边的人问安:“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应格儿也安安静静的跪在队伍中,丝毫不显眼。

宗之毅目光在她身怀六甲的身上停驻一瞬,无比厌恶的离开。

端木徳淑还好,所以她连本宫二字也省了:“皇上可是来寻大公主的?”

宗尚一笑着环着娘亲的手臂。

难道还看你这个淫妇不成!端木家的礼教宗法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宗之毅觉得无比刺眼,看着她这幅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对公然不要脸的狗男女碎尸万段!

“爹爹,我们在烤蔬菜吃嗯,品易寺人调的酱料可好吃了,父皇也来吧。”

端木徳淑摸摸她的脑袋,来做什么?你父皇身体刚好,别再起出三长两短来:“你父皇公事繁忙,不要劳烦父皇。”

大公主闻言失落的看眼母后,父皇不忙的,可看着母后的样子,又不像是再生那位应娘娘气的。

宗之毅被一句公事繁忙刺激的嗓子发痒,她这是讽刺他宗之毅无权无势,入不得她凤梧宫的门了!他无权无势……他……“尚一,来。”

宗尚一走向父皇,又回头看看母后。

端木徳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无声的安抚。

品易微微抬眼余光扫了对面人群中的应娘娘一眼又垂下,以往他没有注意过这位姑娘,她成名后这孩子第一次见到,说不上国色天香,算是胜在气韵温和,能被皇上随身带着,看来是真的满意的。

不过……品易说不上为什么,有皇后娘娘的‘前车之鉴’在前,皇上怎么会突然‘移情别恋’不怕再来一次难堪的经历?!怎么想都应该是憎恨女子才对。

这位应娘娘有什么独特的本事和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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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忘了昨天星期一了,—_—||,一放假就过的浑浑噩噩的

明天开始万更

387一更

宗之毅紧紧拉住女儿的手,目光又在堂而皇之的有孕的端木徳淑身上扫了一眼,眼里的厌恶昭然若揭!

端木徳淑莞尔:“恭送皇上。”看什么,何必多此一举,派个人过来传话不就好了。

宗之毅听着她不痛不痒的声调,心里冷笑一声!这里是他的皇宫!凤梧宫是他的后殿,他还不能来了吗!

宗之毅目光堂而皇之的落在端木徳淑肚子上,占着宗家宗妇的位置怀着别的男人的你孩子!这就是你身为人妻的修养!如今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他是瞎了眼爱过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咳咳!咳咳——”

青儿、应格儿见状立即上前:“皇上!皇上!——”

青儿见应娘娘上前,松开手,急忙对皇后娘娘恭身,诚惶诚恐:“禀皇后娘娘,皇上身体不好,让娘娘担忧了,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心里太惦念大公主,打扰皇后娘娘了,容奴婢带皇上先行告退。”

应格儿抚皇上背的手顿了一下,不明白青儿为何这样说话,但随即被皇上更急骤的一段咳嗽打断了思路,焦急的抚着皇上的背,心里急的不得了,她再有玉液,也不是大夫,皇上这是怎么了?明明好多了,为什么又咳了?“皇上,您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宗之毅咳的更加厉害。

青儿十分着急。

“父皇……”宗尚一小手回握住父亲,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生生忍住:“父皇会没事的……”

端木徳淑已经走上前,手放在女儿肩上,拇指小心的安抚着女儿,目光温和的看向咳的厉害的宗之毅,探身问:“要不要传太医?”

青儿心里一紧,不要不要!

宗之毅咳的身体难受,牵动的心脉好似断了一般的绞痛,脸色发白嘴角略青,闻言,倔强的止住喉间火烧般的疼,明明咳的有孕目眩,也郑重的挥开应格儿的搀扶,比值的站在她前面,任她身上淡淡的奶果香悉数钻入他鼻尖:“不用!”

端木徳淑颔首,转头:“品易,备娇撵。”不是说身体好多了吗?咳成这样真的是好多了。

应格儿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视线落在空荡荡的手上,心里的失落一闪而逝,便又恢复如初,皇上是最要颜面的,不肯在皇后娘娘面前落了下乘也是一定。

“朕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继而如此,那边不多事就是了,端木徳淑低头看看女儿:“爹爹身体不适,不要调皮,知不知道。”

宗尚一点点头:“尚一会听话的。”

宗之毅心里冷哼一声,现在做什么贤妻良母!若是真为孩子考虑,会做出如此不要脸面的事!不过,你以为朕愿意踏足你这脏乱的地方!他不需要!“咳咳咳——”

应格儿立即上前。

宗之毅顷刻间扶住应格儿的胳膊,攥着她的手臂,转头,憎恶挑衅又无比失望的看着端木徳淑!这一眼,带着对一个女人道德缺失后无比沉重的谴责。

端木徳淑还行吧,脸这种东西不要了就那样,反而看着他暗戳戳的刀剑眼,心情还不错,温和的对应格儿一笑:“宫里新进了一筐蜜桔,回头本宫让戏珠给你送过去,皇上身体不适,你费心了。”

应格儿急忙要恭身,声称不敢。

宗之毅手腕用力定着她不让她动!

应格儿心里有些急,大公主还在呢,让孩子看到不好,但皇上压着,她更不愿驳了深爱男人的脸面,诚惶诚恐的开口:“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看着他抵在应格儿纤细手臂上的手,没说什么,看出他不愿意理会自己不贞不洁的女人,便也不再开口讨嫌,大公主已经接到了,走便是了。

宗之毅见她不再说话,握住应格儿的手松了几分,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女人而已,捧你时,你自然可以上天!不捧你了,也不过是一个人老珠黄的你下堂妇!

你以为你可以吸引徐知乎多久!不过是一场心魔罢了!事后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端木徳淑兴致怏怏,差不多就可以了,真想反击也等你身体好了,处理了徐知乎重掌大权后,才能让你受的不公千万倍的反回到我身上不是。

去吧,忙该忙的去,单心里恨有什么用。

宗之毅看着她站在几步外,目光中映着月烛交替的光仿佛还是那样温柔从容,凤钗罗裙,端庄贤惠、依如每一次他来这里,只是一眼便觉得岁月如初娇颜白头枯骨的永恒!

宗之毅自嘲一笑,都是假象!

宗之毅牵了宗尚一,将她带到身边,她已经送走了小宝!他身边只剩尚一一个孩子!她休想再得逞:“走。”

端木徳淑目送女儿走远,心里叹口气,尚一那样聪慧,定然是能猜到帝后不合了,要不然最近不会总在她面前提父皇。

端木徳淑回头。

孩子们殷切的看着母后。

五皇子悄悄的挪到母后身边,小手安慰的勾住母后的手指。

二皇子满脸愤慨的瞪着刚刚应格儿离开的方向,奶娘说,就是那个妖妃挑拨离间,才让帝后关系不合的,如今母后还要送她蜜桔讨好她!她哪里来的脸吃!

端木徳淑看眼站在孩子中懵懂乖巧的九皇子,笑笑,这个孩子,她看了这么多年,好似天生反应慢一样,但胜在性格敦厚,做一个闲散王爷是绝对够的:“走了,烤肉可是要糊了。”

孩子们闻言一哄而散的往大殿跑,凤梧宫内,又重新喧闹起来。

宗之毅回到乾心殿,喝了应格儿递来的半盏清水,因心火上涌的嗓子放舒缓了一些。宗之毅不觉抬眼看眼应格儿。

应格儿温柔一笑,隐隐有些担忧,声音柔美小意:“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宗之毅怔了一下,大概知道她神韵像谁了。

宗尚一碰碰父皇的胳膊。

宗之毅收回思绪,但还是安抚了应格儿一眼,应格儿身上肯定有秘密,或者有什么秘药,他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可还不至于傻到夺过来,真到了那一步,他恐怕才是凶多吉少了。

宗之毅摸摸女儿的头:“开心吗?”

赞清闻言余光瞥皇上鞋面一眼,又收回目光恭敬的候在一旁。

宗尚一点头:“父皇跟母后不吵架就更开心了。”

“谁说父皇母后吵架了,父皇是气你母后带你吃好吃的也不叫上父皇,父皇非好好生你母后的气不可。”

宗尚一立即粘着父皇笑了,但随即又站定:“爹爹,咱们还是传太医看看吧?”

“爹爹已经好多了,你看,爹爹是不是不咳了,时辰不早了,爹爹带你去休息,给我们尚一讲冬藏的习俗好不好。”

“好。”

……

宗之毅守着女儿睡下后,从侧殿出来。

应格儿立即拿了狐裘过去给皇上披上:“外面天寒,皇上不要着凉才好。”手指灵巧的为皇上系着脖颈上的系带。

宗之毅看着她的认真虔诚的样子,已经想不起他与端木徳淑多久没有这样的举动了,两年?还是三年?

宗之毅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声音温柔;“辛苦你了。”

应格儿心里一阵感动的甜蜜,他看的到的他也懂她的委曲求全。

应格儿眼里立即盈了泪光,小心翼翼的靠在皇上胸口:“为了皇上,都是值得的,只要皇上好,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也愿意。”说着大胆的伸出手臂抱上皇上的腰身。

宗之毅神色平静,伸出手拍拍她的背:“朕记得你的好。”

“哪里用皇上记得,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应格儿更抱紧了皇上三分,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青儿在一旁笑着,应娘娘对皇上的心意日月可鉴。

赞清没那个闲心看男女情事,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局面!等以后皇上重掌大权时,皇上爱跟哪个嫔妃腻歪跟哪个嫔妃腻歪。

宗之毅想着另一件事,现在让端木徳淑除掉徐知乎已经不太可能,要不然她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怀着逆子!若是换一个人呢?徐知乎既然可以动情……

宗之毅想起一个人来,倒是与端木徳淑差不多的年龄,说不定徐知乎就是喜欢这一种,水沫儿在看男人眼色上比端木徳淑强的多,服侍男人更是手段多样,重要的是她不魅俗气,容貌绝色,不曾生养,落到让人称妖妃的地步,也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人是绝对可以吸引男人的一种……

……

徐府内。

徐知乎已经知道宗之毅去过凤梧宫了,心中叹口气,将手里的书卷仍在桌案上:“开了库房,给她送一套蹊跷玉锁扣过去。”免得胡思乱想,惹的心绪不宁。

“是,相爷。”

“等一下,还有老夫人做的一套少爷的衣服,也一并带去,产婆、太医、奶娘都再核实一遍,分三次轮换,确保都对她的情况知之深详,生产时不得有任何意外,明白了?”

少忧立即严肃几分:“回相爷,明白!”诫谄一直亲自盯着!比相爷还紧张三分,绝对不会让小少爷有任何意外。

徐知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王太医擅长外科是不是……”

“相爷!”您不要什么都听别人乱说!尤其是那个不靠……好似很多时候证明对方都很靠谱,但也不能拿小少爷开玩笑!

“让王太医也随时待命。”

“是。”

……

凤梧宫的灯已经熄了。

端木徳淑洗涑完毕,长发烘干,无力的火盆烧的正暖,已经准备要睡了。

明珠捧着一匣子百宫格玉锁喜气洋洋的走进来:“禀娘娘,相爷派人送来的。”没提小皇子衣服的事,这是凤梧宫的默契,提了徒惹皇后娘娘心烦。

戏珠捧着娘娘的脚上床。

品易捣着安神香看了一眼,又继续忙碌着。

“这么晚了,他倒是有雅兴,行了,熄灯睡了。”

明珠看看怀里的东西,悻悻然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与戏珠一起服侍娘娘就寝。

……

徐知乎今日早朝没有开口,宗之毅靠谁联系上残兵蟹将的他知道,那些人这一年多来也没少在各地散步谣言,揭竿而起,但因为宗之毅尚在,并没有形成气候。

他不解的是宗之毅的状况?宗之毅几次病重欲死是事实,但都没有死成?毒药应该是对他无用的,弑君也并不是难事,也不在意将来宗之毅的子女报仇,九殿下和大公主将来谁有本事杀他,杀便是!

什么天命帝皇,命不该绝,徐知乎并不放在心上,弑君后的安排他也已将准备妥当。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命不该绝。

徐知乎从御书房出来,因为他耽误了一会功夫,与前面同样在御书房议事的同僚便拉开了距离。

水沫儿一袭薄衫,跪在御书房外的甬道上,嘴唇紧敏,钗環并退。素衫罗裙,摇摇欲坠的跪在冰凉的石路上。

水沫儿虽已年近三十,但只是跪在那里,蒲柳之姿的腰身摇摇欲坠的坚韧在她身上矛盾又惹眼的糅合着,她像皇家威严重地外不能反抗的玩物,柔和了皇朝旧事的风云和历史沉淀后的耀目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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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二更

徐知乎从她身边几步外走过去,目光没有给一丝一毫。

……

一开始,徐知乎没有多想,他并不是瞧不起水沫儿,水沫儿命运多折,能走到今天,相反她有很多可取之处,在女子中甚至可以说算的上豁达贱人,若不然可不会有吸引宗之毅的地方。

只是对方优秀与否跟他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往任何事情上想。

徐知乎连续几次从御书房出来,都看到这个女人跪在书房外且一次比一次可怜可叹时,嘴角不禁漏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从容走过。

水沫儿余光看着他衣衫远去,神色漏出一丝凄苦,如果一开始,她没有想到皇上的用意,抱着满腔欢喜以为她想起她,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可明白了又怎样,她这样的身子这样的人,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别人看轻作践,本以为逃离了先帝的魔掌可以交付一片真心,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但皇上给过她一片净土,给过她一份短暂的甚至没有什么可回忆的爱怜,他肯救她与魔掌之中肯给她一丝活命的机会,尽管他只是不爱她,皇上的恩义她也记在心上。

若这是皇上想要的,她愿意去成全,只愿自己还有一丝用处……也愿他,若干年后能记得自己……

初冬瑞雪,虽只有薄薄的一层,转而就化作了雪水消失无踪,但天气仿佛一夕之间骤冷起来,宫里的寺人宫女都已经穿上了棉服。

天还未亮,水沫儿已经醒来,她知道今日还是要跪的,要跪到那个清高如仙的男子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雁国徐相,他若是有这样如此动情,何至于现在也只有一位妻子,无子无错,这样的人其实好勾引的。

水沫儿站在房中,看着让侍女取来的马鞭,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甚至连报恩都算不上,但她依然决定去做,她不信,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心疼过她没有爱过她,甚至不愿记得她。

水沫儿去了冬衣,抖开鞭绳。

侍女顿时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眶:“娘娘……娘娘……”

什么娘娘不娘娘,这样的伤对她来说不就是常事吗?身上这样的疤痕还少吗,她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错付了一片痴心罢了!

水沫儿一鞭子抽在了自己肩上,殷血的痕迹顿时散开,鞭上的粗痕撕裂女子薄薄的肌肤,渗出雪来!

水沫儿顿时疼的趴在地上,下一刻又咬紧牙,连续抽了下去,豆大的汗珠落下,瞬间浸湿了散下的发鬓。

她……记得先帝最爱看她这幅样子……水沫儿想到过往,脸上的凄苦更浓,都说她是妖妃在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有妖妃的资本,一副容颜蛊惑的了谁?

她从不曾有‘前辈’们的丰功伟绩,别说烽火诸侯,她走出这宫廷的机会也寥寥可数,对徐相大人她更是知之甚少,只能寄托与他最后一点怜悯心……

水沫儿穿的破败的薄衫,无力的趴在冰凉的石路上,破开的衣襟漏出她内里的淌血的肌肤,柔弱可怜有引的人蠢蠢欲动,仿佛觉得虐的还不够一般,让人想再拿起鞭子,往她最柔弱的地方来上一记重击才好。

水沫儿真的很疼,衣衫单薄,发丝散乱,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容貌,只是在冰寒的地面上痛苦的喘息着。

宗之毅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目光一片冰寒,他想到了端木徳淑,她在徐知乎身下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有魅态尽现,极尽诱惑的时候!

宗之毅拳头隐隐握紧,又逼着自己慢慢放开,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值得,早已经不值得了!

宗之毅转过目光,声音低沉,不见一丝颓然病态,声音却有些无力隐忍:“把她抬下去……”

他这些龌龊的心思被人猜出来,不过是让他更可悲而已,而她的所作所为,想必与那安然守凤梧宫享受后位尊贵的人来说,让他看起来能无能可笑而已。

水沫闻言,血迹淋淋的手伸出来,无力的想拉住赞公公的衣角,又觉得太脏收了回来:“有……皇上……这……这句话就够了……沫儿无怨无悔……”她愿意为他做一次,此刻是,心甘情愿。

赞清看着莫采人,努力移开目光,谁能想到最后愿意跟皇上同生共死的会是她们,而皇后娘娘为了皇上做了什么!

赞清蹲下身,目光温和,对莫采人的成见顿消:“起来吧,地上凉,距离相爷来书房汇报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娘娘先进屋暖和回。”

“不……用了……”这样就好,徐相岂是那么好骗的……

赞清看着此刻莫娘娘奄奄一息的柔美样子,心里即痛又恨,可除了牺牲莫娘娘,牺牲所有人的忠心去博一个结果还有什么办法。

……

寅时刚过,天还未大亮,徐知乎一身玄色镶金边朝服在前,带着几位朝中要臣缓缓向上书房走来。

水沫儿趴在地上,晨光朦胧的照在她身上,一袭素色衣裙早已残破带血,美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漏出半边苍白苍白的面色,本该是让人心怜心疼的样子,却又莫名让男人们瞬间神色复杂,不敢多看。

徐知乎看了一眼,又平静的收回目光,脚步气息未停。

荀故风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后面定力不足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派悲天怜人:“这都几天了……”

“是啊,犯了什么错用得着如此对待一名女子……”

“哎……”

半个时辰后,大臣依次从书房出来,路过她身边都忍不住要询问一旁候着的小太监一二,见问不出什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徐知乎最后一个出来,皇上今天的生气看起来很不好。

徐知乎却没有信几分,再不好,不是也没有见他死吗,那个不好,也就没什么可信的了。

徐知乎走过地上的女子身边。

水沫儿突然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带血的手指艰难的向前,发现够不到他的衣角,又苦笑着‘认命’的垂下:“救救我……”

徐知乎闻言今日出其的‘怜香惜玉’一般,缓缓站定,回头。

水沫儿心里涌出一丝狂喜,她想着他刚才在御书房时便会与皇上相问,帮她求一线生机,徐相不是菩萨一般的善人,最是悲天怜人不过吗。

现在也好,肯停下来就好,水沫儿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梦呓一般:“救我……救救我……”

徐知乎站定,看了地上的人好一会,目光几乎一丝不苟的扫过她身上每一寸可能,就好像在评估什么一样认真,然后抬抬手,让一旁守岗的小太监上前。

“参见相爷。”

“去,把皇上请出来。”

小太监有些懵?请皇上?!

徐知乎颇为讽刺的开口:“美人伤成这样不该垂怜一二吗?”

水沫儿闻言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折磨中历练出的敏感让她直觉徐相的语气不对,她想抬头看看确认一二,可伤的太重,又趴了这么长时间,人迷迷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宗之毅听完来人汇报,瞬间看眼赞清,人还没有走!

赞清顿时跪下:皇上,无毒不丈夫,就是这手段再肮脏不屑也不能再犹豫了啊!成大事要紧!

宗之毅自嘲一笑,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能力责怪别人。

但心里却没有赞清的乐观,徐知乎未必就是真的要向他要人。

宗之毅在赞清的搀扶下,托着‘病体’出来。

徐知乎看眼宗之毅,又移开目光。

宗之毅亦脸色难看的看了他一瞬,不以为意。

徐知乎不知道怎么夸宗之毅,谁为他想出的这种办法,真是让宗之毅的智商蒙尘:“皇上知道当初为什么您进入皇城时她还没有被镇西王手下那群莽夫玷污吗?”

宗之毅目光一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知乎却不在乎:“因为雷冥九等着你收她呢,如果我没猜错,雷冥九是亲自衡量过这个女人的价值和优点,但他应该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会收她,所以做的不够绝,如果是我,我大概会让她这幅样子与你见面,周围再围一圈手拿鞭子的莽夫,把她掉在保和殿的大殿上,下面就是皇位帝尊,身上就这幅样子,你说是雷冥九的方式让皇上把持不住,还是微臣的方式更容易让皇上把持不住?”

宗之毅气的浑身发抖!整个人摇摇欲坠:“你滚——你滚!”宗之毅几乎是嘶吼出声:“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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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三更

赞清早已经慌了,急忙上前:“皇上!皇上!”

青儿本来站的远,见状也急忙冲了过来,脱口就想说快去请应娘娘,但知道徐相就在身后,硬生生的停下,担忧焦急的看着皇上。

徐知乎心中平静,神色如常:“雷冥九玩剩下的这些不入流伎俩,皇上认为我会放在眼里,也只有皇上才会觉得周身安全,什么都能入口,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受吧。”徐知乎说抬步缓缓离开。

宗之毅气血翻涌,剧烈的咳嗽致使身体下意识的卷曲,震的心神具裂,一口血堵在喉咙间,偏偏又倒涌回去,像是一口痰没有咳出来一般让他自厌!“滚!都给朕——咳咳!”

应娘娘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水沫儿瑟缩的躺在地上,眼里滚落在一滴泪水,心里一片冰凉,让她娇柔好看的容色更加楚楚动人的可怜。

赞清将皇上扶进殿内,想起外面的莫娘娘,也赶紧让人带走。

应格儿已经到了,为了照顾皇上方便,她是住在乾心殿的,也是后宫之中唯一有殊荣住进去的娘娘,如今可以说是众多后宫嫔妃的肉中刺一般。

应格儿很确定皇上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可时不时的还要闹上这么一出,恐怕是心病了,难怪玉液总是起不到效果,可皇上怎么会生了心病?

应格儿忧心忡忡的守在床边,床上的人皱着眉,睡的一点也不踏实。

……

凤梧宫内,端木徳淑听了品易的汇报,插花的手没有停,手边的桌子上放置着众多花束:“送些上好的膏药去吧。”端木徳淑手里拿着一束半开的黄金菊,想着要放在哪里。

品易闻言,吩咐了吉利去送药膏:“娘娘站的有些久了,休息一会吧。”

“也不累,甜甜不是说让本宫多动动吗,本宫就当活动了。”

明珠端了果盘进来,就听到这一句:“甜乐师是说让娘娘出去走走,娘娘单站在这里就是活动了,想的也太好了。”

端木徳淑身体沉了,根本不想动,外面又下了雪,熏炭也怪麻烦的,加上她身体不佳,胎像保的就艰难,外面刚下了雪,若是这时候闹出什么意外来,才是麻烦。

……

宗之毅是半夜醒来的。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雪,手被人握着,他没有动,目光无神的看着模糊的光影。

他记不得与水沫儿相遇的细节了,只隐约知道,大业已成,那天众人狂欢,没有尊卑没有约束,只为了犒赏他将士,他们历时八年才有这样的成绩,怎么会不让人说嘶吼放弃。

他亦心中多有激动豪情,那时候她求到自己面前,好像是求到他面前,那样的场景中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只是周围那样的环境,明灭人性的放松,到处都是一副景象,脚边的人又是不能入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什么继母不继母的,他们从来不放在眼里,他也不在乎!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豪情’,在窥视者的眼中如此可笑,竟然为了一名女子机关算尽到如此地步,那还等什么!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杀了他!杀了他啊,端木徳淑不就是你们的了!

“咳咳!咳咳咳——”

应格儿立即惊醒,急忙去给皇上倒水。

青儿也瞬间醒了,点亮了烛灯,寝室里立即亮了起来。

宗之毅眼睛通红,喝了水咳的也依旧厉害。

应格儿心中焦急:“皇上,您什么都不要想,静下心来,您一定要静下心来啊……”应格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眼圈里立即蒙上水雾,您不能有事啊,不能有事……

一滴泪落在宗之毅手背上。

宗之毅自嘲一笑,身体痛苦的缩卷着克制着嗓子里的痒意。

雷冥九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早知如此,当初何不一刀杀了他!要等到今天!?

看不起端木徳淑嫁过人?宗之毅突然想笑,看不起她……

宗之毅缩回手,转过身,谁也不想见。

应格儿本来想上前,见他如此,最终懂事没有靠近。

青儿是知道一些的,莫娘娘铩羽而归,徐相又如此刺激了皇上,皇上心里怎么可能会好过,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应格儿放下床帐,转身看到青儿悲苦的望着这面龙凤呈祥的床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青儿那天对皇后娘娘说话似乎格外的客气?

皇后娘娘是有些恃宠而骄,但皇上就是皇上,哪有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女对皇后说话如此小心的?“青儿,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怎么了吗?”

青儿闻言立即整理好情绪:“帝后?没什么啊?”

应格儿看眼青儿的神色,有想想皇上每日还可去御书房理朝,就算有问题又能有什么问题,可是……总觉的有哪里不对一般?

……

凤梧宫瓜熟蒂落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待产的各项准备早已经做好,但到底还差的日子,都比较放松。

清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雪上落了一层枯黄的叶子,早起的宫人已经将各处的院落打扫了半数,如今还有几处偏远的地方还没有处理。

天还没有大亮,端木徳淑醒的了些,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决定起来吃些东西,安抚一下闹腾的不适,刚起身,便觉得一阵不适!

戏珠见皇后娘娘脸色不对,温好的毛巾立即丢进冒着热气的水盆里:“快!带娘娘去产房,传产婆和太医!”说着就要凭借瘦弱的小身板去抱自家主子。

端木徳淑脸色难看,但还不是不能忍:“你急什么,这不是才刚开始……”好像是疼的比以往时候重一些。

戏珠能不急吗,皇后娘娘这一胎怀的辛苦,身体又时好时坏,经常吃药,就是前些天都还在喝着保胎药,她能不着急吗!她都怕小殿下喝的药太多,闻的安神香太多,改出来的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没有力气!

戏珠想到这里,眼圈立即红了:“都傻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传太医和产婆!”都糊涂了:“软辇呢!软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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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一更

凤梧宫内瞬间忙碌起来。

太医听闻后,丝毫不敢耽误,亲自带人去熬催产的汤药,这还不到时候,定然是要饮下的。

产婆打了个激灵,早已经在产房待命。

女医将手放在温水中,已准备齐整。

端木徳淑是自己进来的,一开始还能站着,后来便疼的靠在床柱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戏珠急的团团转:“娘娘……娘娘……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娘娘!您别吓奴婢啊!娘娘!”

明珠端着药进来。

端木徳淑疼的不能动,脸色疲惫,一声不吭。

明珠瞬间看向产婆、女医。

产婆、女医也没什么办法,什么都没开呢,疼又能怎样!

“娘娘把药喝了,娘娘……娘娘……”明珠抬头:“去叫品易进来。”

“姑姑!”

“去叫他进来!”

戏珠蹲在皇后娘娘身边,握住娘娘的手,眼泪不断的往下落:“娘娘,娘娘,您说话啊,您哪里疼,娘娘,您说话啊……”

品易进来的很快,双镰超品衣袍,银边暗花,气宇非凡,他径直向床边走来,将皇后从床柱旁拉开靠在自己怀里,双手掐住她的下颚:“愣着干什么!灌药!让景太医继续熬,灌不进去就也要灌!”

产房内顿时忙碌起来,一碗一碗药灌下去,大多都洒的哪里都是,中途皇后娘娘突然闹起来,疯了一般按不住,品易脸上被砸的无情:“奴才逾越了!”品易将她按在床上,膝盖压住她胸口。

一直灌了四碗药下去。

孩子出生的非常顺利,体重小,身体小,出来的悄无声息,哭的也十分微弱,哭过后便闭着眼睛睡着了。

皇后娘娘喝了药也睡了过去。

品易已经退出了产房。

徐知乎来的很快,至少不算慢,几乎丢下一切事情,官袍都没有穿好飞速赶来,凤梧宫内已经恢复了平静。

娘娘尽管闹的厉害,但也不过是两刻钟的功夫,只是催汤的时候废了些时候,孩子到底心疼母亲,没有折磨母亲,宫口开过,小小的人已经离开了母体。

徐知乎站在门外,抓住一个太监:“怎么样了?”

少忧紧张的向里面张望,缺什么都看不见,他家少爷是不是要生了,少爷怎么样?怎么这么早?对他们少爷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少爷遭了那么多罪?

“回相爷,奴……奴才是外面伺候的,不……不知道……”

徐知乎放开他:“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诫——”

诫谄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喜色,他进不去,他家主子进的去啊,虽然提前了些,这可算是近些年最顺利的事了,没有出意外,听说小少爷太医看过了,很健康,就是个小了些爱睡觉,那没关系啊,多睡会,长的快。

诫谄迫不及待的想看小主子,可凤梧宫之地,又是新生皇子,他段然进不去的:“主子,主子!这里——”诫谄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拽着相爷往小皇子的房间走。

徐知乎一身火气:“人呢!放开——”

诫谄看相爷神色不对,才回了三分神:“回相爷,人已经散了,小少爷很懂事,人平安无事,夫人也没事,就是太累已经睡了。”

徐知乎松口气,没事就好,他不可能完全不想看孩子,但到底是孩子,未来总有无限的可能,出生了便想着他什么都该是会的懂的,少看他一眼,晚看他一会,身为他的子嗣自然不该斤斤计较:“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诫谄看着相爷向正厅走去,顿时有些失望,还要再等一会了。

少忧立即凑上前,他可是只关心小主子的,对立面那位大的,只是出于对相爷的忠诚:“哥,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

诫谄脸黑下来:“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少爷了,也不是小小姐不好,这不是不可能继续生吗,有了念想不是,嘿嘿。”

诫谄冷哼一声:“小少爷也未必就是咱们徐府的。”

少忧闻言叹口气,这话说的不无可能,里面那位若不是不让相爷带走,相爷还能强制带走吗,但是他们徐家有家业要继承啊,凭什么不让带走!“娘娘不会这么狠吧……她又不缺孩子……”

诫谄看他一眼:“你也不缺主子,为什么还想要小少爷?”

少忧无话可说,不过:“咱们小少爷脑子没有问题吧?”万一是傻的,还要提前给他找个相似的玩伴才好。

“我又没有见过。”

“……”也是问也白问:“你去窗户那偷偷看看啊。”

招了风算谁到!蠢货!

徐知乎走进产房,房内已经收拾干净,放了熟透的果子驱散房里血腥气,如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明珠最先发现相爷,微微俯身。

戏珠急忙起来,擦擦眼泪,眼睛通红,退到床尾。

徐知乎站在床边,床上的人正睡着,声音很低:“生的艰难?”哭成那个样子。

戏珠声音同样很低,提起个眼泪掉的更厉害:“娘娘非常难受,灌了好些药下去,才生了小皇子,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闹的厉害,用了安神汤才睡了过去……”

徐知乎蹲下身,看到出来她睡的不安稳,气色不好,脸色憔悴,还没有从孩子带给她的伤害中回过神来。

徐知乎伸出手,抚抚她的脸;“辛苦了……”

床上人注定不会回应他。

徐知乎目光温柔,他以为……“柴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不建议娘娘最近用药,娘娘底子不好,又刚刚生产损了气血,柴太医、王太医、景太医都建议温养,最近几年都要有孕……”戏珠说着又落下眼泪。

徐知乎静了一会,为她盖盖被子,看着她闭着的眼睛,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安静一些:“我来晚了……”

“不怪相爷,是小皇……小少爷懂事,出生的快些……”

明珠稀罕的看戏珠一眼,会说话了啊,不过也是,毕竟是徐家小少爷这层关系了,自然为了娘娘是要讨好一二的,总要事后好相见才是。

徐知乎守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明珠上前一步:“相爷,娘娘刚吃了药,还要睡一会呢,不如相爷异步各部去看看小少爷。”

戏珠点点头,这里有她受着呢。

徐知乎起身。

少忧、诫谄立即跟上,两人现实的之关系跟他们又切身利益的,何况相爷年纪一大把了,才有了小少爷,诫谄怎么会不想看两眼。

温暖如深春的房间内,两位奶娘正守着小主子坐着,见相爷到了立即起身:“参见相爷。”徐奶娘是诫谄亲自找的,徐家庄子上的家奴,二十多岁,刚生了位女儿,才开奶,没给自家女儿吃一口,就被他原汁原味的抢来了。

对徐家小娘子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能服侍小少爷为相爷效力便是福分,她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小少爷。

少忧上前,被诫谄拽了回来,不懂事,相爷还没有看呢!

我看相爷也不是太想看的样子?!

诫谄懒得看他,也不看看谁生的,相爷怎么会不想多看一眼,不过是给里面那位面子,勉强先看看她,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跑了吗,疼了饿了困了都能说,他们小少爷呢?这么小,从肚子里那个女人就一直苛待着他们小少爷,当然应该最先看一眼。

徐知乎已经上前,柔软的大红色襁褓中睡着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人,肌肤透白,小嘴嫣红,眼睛闭着,还只是一条缝隙,小鼻子看不出形状,也缩卷在小小的脸上,看起来比什么都可怜可爱可弱。

徐知乎呆愣愣的看着,没见的时候,他心里有一些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孩子,再喜欢再可爱能到什么地步,他又不是没见过满街跑的孩子,可恶的也不在少数。

但心道底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他是那么小,襁褓稍微一动就能把他盖在里面,那个小脑子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全部包裹起来一样,毛茸茸的绒毛泛着金色的光,是世间用任何语言也形容不得的心灵震撼。

阿秋,小小的人缩了一下,嫩草一般的手臂似乎在襁褓中挥舞了一下拱起小小的一个包,根本韩动不了身上的‘大妖怪’。

徐知乎慌忙看向房里的女性长辈,他,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天冷了,是不是火盆不够旺,他打阿欠了,他……

年龄最长的姑姑,微微俯身,笑着道:“回相爷,小皇子没事,孩子刚出生对外界还适应不了,偶然是会这样的。”

是……是吗……徐知乎又将目光移回去,谨慎又认真的盯着他,他的眉目已经松开,小手鼓起的地方已经落下,仿佛又安静的睡了过去,娇嫩的两只手指就能把他提起来。

徐知乎看着看着,便看呆了去,鸡蛋大的脸上挤那么多五官,他怎么这么小……是不是太小了……真的没事吗……

诫谄也想上前看看,他这个位置被那偌大的襁褓挡着什么都看不见,见相爷看那么仔细,觉得自家小少爷定然是可爱聪明的不得了。

梅姑姑上前,笑着恭身:“相爷要不要抱抱。”

徐知乎闻言回神,急忙摇头,不了,不了,他抱不好,而且他还睡着,惊扰了他不好,他就蹲着看一会好了。

梅姑姑笑容越加慈爱了三分,她是老嚒嚒,以前奶过相爷,虽然徐家规矩森严,断然没有她们这些下人倚老卖老的可能,但心里到底偏爱相爷:“小孩子要抱抱才能睡的安稳的,相爷抱抱小少爷,小少爷才能睡的香。”

徐知乎求证的看向梅姑姑:真的吗?你没有骗我?一双古今无波的眼睛泛着盈盈的光看着自家奶娘。

奶娘的心都要化了。

一旁的小宫女小媳妇,更是面红耳赤的垂下头,不敢多看。

君子端方,君子情贞,更是一副让人心怜的精神。

梅姑姑不断点头,头点掉了也是愿意的:“正是,正是,相爷抱抱就知道老奴说的对不对了。”

梅姑姑已经上前托起小少爷。

徐知乎想说你慢点,你可托好了,你别惊了他,他出生的早还不习惯还小,你们都轻一点。

襁褓里的小婴儿脑袋做了一下,依旧甜甜的睡着。

梅姑姑将孩子放进相爷怀里。

徐知乎急忙去接,小小的不足剑柄重的重量落在他臂弯中,就是孩子全部的重量,他一个手臂便能承受的过来,却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不习惯,却下意识的将他往怀里放,觉得怎么护着都是应该应份的。

徐知乎含笑的看向少忧、诫谄。

少忧、诫谄立即积极的回应,脚步快的诫谄已经凑了上去,他家小主子长什么样子,可与相爷一样,将来也和相爷一样聪明聪慧撑起徐家一片天!

少忧见他上前,自己也不敢落后的急忙上前。

诫谄看清大红襁褓中那么小的孩子时,有些失望,但下一刻就越看越喜欢,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小主子好看精神,将来也一定虎虎生威。浑然忘了,现在也就他胳膊长短。

少忧是不管什么都喜欢的:“是不是太小了?”

徐知乎闻言脸色顿变。

少忧立即惊觉的后退一步,恭敬的垂下头。

徐知乎目光又回到孩子脸上,多年养成的性子,让他不至于因为属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斥责过去,但心里到底不喜欢有人批评他怀里的小人,他这么小,身体弱,又早产,能有多大,言人短处,当值是没有修养!再说,以后会长大的!

徐知乎看向怀中的目光越发温柔,他动一动,他便能看好长时间,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诫谄看够了,等了一会,见相爷还抱了,捅捅一旁的少爷:让相爷把小少爷放下吧,抱很久了,累。

少忧不去:要去你去,我不会说话。

诫谄是被贬过的,跟相爷关系不如以前亲厚,这样事当然是少忧去。

少忧觉得自己去了,被瞪的比刚才还要惨烈,不去。

诫谄瞥着不中用的一眼,看着相爷,心里是满意的,他就说相爷不可能不爱这个孩子,在这里待的时间也比那边长。

诫谄心里无不满意,他倒要看看,以后那个女人还怎么事事针对他们相爷,如今他们主子可不是非她不可了!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自我哄骗的想法罢了,隔壁房里的那位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哼……

梅姑姑上前:“主子也抱一会了,给老奴吧。”

徐知乎一个堂堂一家之主,做不出和嚒嚒们抢着抱孩子的事,尽管不舍,但还是郑重的还了回去。

放回去后,又看了自家小的过分的孩子一眼,才转身出去:“传景太医、孙太医、柴太医。”

几位太医本身也没走,孩子爹还没见,走了也会被叫回来,干脆都没离开。

徐知乎坐在大殿上,神色如旧,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景太医、孙太医也摸不出什么门道,相爷本如此,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红包应该是准备好了的:“回相爷,目前来看小殿下一切安好。”

徐知乎看向柴太医。

柴太医上前:“回相爷,下官看来,殿下的回应也有,但毕竟还小,再过十天,下官会再检查一次。”

徐知乎点点头劳烦几位太医了。

三人齐齐恭手:“不敢,下官告退。”

三位太医走出凤梧宫,也没人来送他们一篮子红鸡蛋,加赏银,但想想凤梧宫门口都没有挂刀剑,他们得不到赏赐好似也不是很难理解。

另一边,品易看了吉梧一眼,让人装了鸡蛋和一篮子银元宝给三位太医送去。

诫谄才想起还有这种事来,他又不是管内院俗物的,而且小少爷出声的匆忙,他又一时忘记了,顿时恼了自己三分!

少忧躲的远远的,干脆上前都省了!

……

徐府内。

徐老夫人焦虑的转着手里的檀木珠子,怎么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生了没有啊?孙子还是淑女呢?倒是来一个喘气的回来报一声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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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二更

“老夫人不用急,若是生了,相爷一定会派人过来传信的。”说着将灌好的汤暖给老夫人放手里,年纪大了,一点烟炉也用不得。

徐老夫人哪有功夫玩这个暖袋子:“你到是去看看去问问啊!”还会不会做事。

老夫人您是糊涂了吧:“老夫人您又忘了,夫人还在正房歇着呢,让人知道了不好。”

徐老夫人闻言,不情不愿的将想出去问的脚收回来,但没一会儿又急了:“你去打听打听……”我这心里是有她的肯定有她,我就是问问,绝对不会兴了别的心思。

徐老姑姑见状,叹口气,能理解老夫人的焦急,自己心里也急着呢,老夫人老了老了盼个孙子也属正常。

徐老姑姑掀了厚重的帘子出去。

……

乾心殿内,宗之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灌木上的积雪,整个人像是魂游物外一般空荡荡的,凤梧宫生了……

宗之毅自嘲的一笑,又愣愣的收住,百鬼挖心一般有什么东西割着他面目全非的心头肉!这种一巴掌被甩在脸上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杀了徐知乎弄死那对狗男女!

是有多不能多万不得已!为什么!端木徳淑!我纵然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如今回馈我的也够了!

宗之毅握着双拳,眼睛嗜血,他很徐知乎也怨端木徳淑!当初是发过誓的发过誓的!

宗之毅突然笑了,笑中带苦,苦中全涩,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所有的人……所有的,就把他当傻子一样算计这么多年,不图他江山,不要他的地位,谋的不过是他妻离子散,如今可是谋到了!可是谋到了!

本来……本来他可以儿女绕膝,夫妻和睦,纵然有不如意,不能君临天下,但至少家还是个家。

宗之毅对自己被人提着鼻子走了这么多年,弄到今天的地步,悔恨不忿,恨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不忿如今狼狈不已的样子,丢失所有在她面前站着的资本,被人踢落在尘埃里,让她看到他也不过如此,不值得托付!

凭什么不值得!他的妻子,他的儿女!端木徳淑有什么不怨要恨的!嫁给他就那么委屈了她!

宗之毅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当然委屈了她,看看他把日子弄成了什么样子,他也早已忘了承诺过的话,一步一步的觉得她永远会退让,把她放在那个大天地里就觉得给的够多了,觉得她有什么资格背叛他。

如今想想,他逼着她一点点放弃少女时的哪点坚持,逼着她忘了曾经也是心有期盼的女子,甚至乐于看着她生气,乐于让她恼火,后来连恼火都不在了……

而他觉得没什么,老夫老妻就该是这样的局面,还觉得自己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觉得天下之大没有什么是不能给她的!

结果呢!两个人不过活在别人的陷阱里,就连如今的遭遇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宗之毅把头抵在窗上,开始用头撞!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

赞清急忙跑过来,从后面一把揽住皇上:“皇上!皇上您三思啊——三思啊——”

应格儿也走了过来,见状,急忙放在手里的点心,冲过去拦着:“皇上,皇上,您不要吓臣妾啊,您不要吓臣妾……”应格儿跪在地上含着泪心疼的抱着皇上的腿:“皇上……”

她这些天也看出来,皇上病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好狠的心:“皇上您还有臣妾,还有臣妾啊……”

亏得皇后娘娘重病的时候皇上一直让自己照看再侧,也经常去探望看视,轮到她的时候,她怎么能如此对皇上,怀孕了不能过了病气是借口吗!皇上那样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对皇上!

应格儿觉得千不公万不公的,应格儿带着哭腔,心中钝痛的开口:“皇上,您想去看看皇后娘娘就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刚生产完,身体正虚着,说不定皇上去看看,娘娘心里就高兴了……”说完应格儿心中难受不已。

宗之毅觉得好笑,恐怕现在另一个人还没有离开凤梧宫!他去只是徒增笑话而已!他就是一个大笑话!人人可以嘲笑!还自命不凡!

“皇上你不能撞了……您不能撞了——”

宗之毅低头,现在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徐知乎安排在他身边的,善解人意、笑意温柔还能救他与水火之中……

可就是徐知乎安排的又怎么样,就凭她能让他不死的手段,他不是一样要受着!

宗之毅越想越可悲,越想越想笑,真是他的好下场!

应格儿感觉着皇上安静下来,心里又安心又悲伤,皇上心里如今是没有她的吗,她的七郎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

应格儿抱住脆弱的皇上:“皇上,妾身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

凤梧宫外,徐知乎坐在小仙床边,想着孩子的小脸,嘴角不自觉的漏出一抹微笑,再过几年,他就能满街跑了,越长越大,越来越淘气,说不定也好砍他明心堂的竹子,哎,不可这么任性。

徐知乎目光落在小仙脸上,窗外熏阳不暖,阴沉沉的,看来今晚还要下雪。

徐知乎将被角掖一掖。

端木徳淑动了动。

徐知乎目光温柔的看过去。

端木徳淑醒来看了徐知乎一眼:“戏珠……”有些气若无力。

戏珠快速跑了过来,满脸喜色:“娘娘,娘娘,您醒了……先别说话,太医说娘娘醒了要先喝一碗红糖水。”

徐知乎扶她起来坐好,往肩后放了迎枕,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也不是全然看她,就是想陪着她坐一会。

……

徐老夫人从天亮等到天黑,气的脸色那看,她准备了榉木香樟,到底是种哪一个,挂哪一个!

徐老姑姑觉得老夫人想的太多,皇后娘娘生产,您是什么也别想挂,就是种一棵树,也要等过了这两天才可。

“给我去宫里问!去宫——”

小丫头喜气洋洋的掀开帘子,急步过来:“禀老夫人,相爷向咱们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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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好好想想

徐老夫人闻言,不顾丫鬟的劝阻执意向外迎了出去,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尽管知道不应该,可初为祖母的心,也让她想看一眼自己孙子或者孙女。

徐老夫人在客厅外与儿子碰个正着,立即拉住他:“顺利吗?抱回来了没有?长的像谁?快让娘看看?”

徐知乎亦心情爽朗,来之前还换了一身衣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微暖:“顺利,我们进去说。”

徐老夫人哪有功夫跟他进去说,她要看孩子!徐老夫人往他身后看看又看看,也没看到一个老妈子:“孩子呢?”

少忧闻言,讨好的上前一步,恭手:“回老夫人,小少爷还小,有些闹人,相爷怕打扰您休息,留在宫里了。”

徐老夫人闻言脸色立即黑下来,什么留在宫里了,说的好听,他们偌大的徐府还照顾不了一个孩子!说这么多,不就一个意思,没有抱回来了!

徐老夫人脸顿时沉了下来,拐杖在地上跺的咚咚作响:“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你把我徐家的骨血留在皇宫里!他宗之毅还没死呢!你就不怕他破罐子破摔害了我徐家的血脉,到时候你就是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你都三十好久了好不容易生一个……你……你……”

徐知乎上前一步,想着自己也是娘从小一点点带大的,心中也理解几分:“娘,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我说不让你们生你就要生!现在生了又不带回来!那跟没生有什么区别!”是少爷,就是男孩了!男孩还不抱回来!

徐老夫人没见到孩子看自家儿子就不那么顺眼了,她盼了这么久!就盼来这么一个结果!这是他不想带回来吗!这是什么都依着宫里那位!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不把我孙子抱回来,你以后也不用回来了!”徐老夫人拄着拐杖,转身向里屋走去!

徐老姑姑急忙跟上:“老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

徐知乎也不恼,心中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生机,还是做什么听什么都充满了希望。

他在外站了一瞬,如今也已为人父,知道爱子的心情,娘也是为了他儿子好,掀开门帘向里面走去,见母亲闷在主位上生气。

徐知乎为母亲倒了一杯茶。

“拿走!什么时候气死我,你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娘,哪有,孩子真的还小,又是早产,宫里随时有太医待命,等出了满月一定带回来给您老看看。”

太医她徐府也有!你现在抱回来看我老婆子养活养不活!说白了还不是她儿子心疼宫里哪一位!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宫里那位说不让,她就不信她儿子敢说第二句!孽障!孽障啊!

徐知乎将茶杯往前推推,做不出再过分的哄人事情,徐家规矩如此,这也是母亲第二看不上小仙的地方太腻歪人,不够端庄:“孩子很好,太医说虽然出来的早了些,但身子硬朗,养一养就成了。”

“……”

“您给孩子做的襁褓和衣服都用上了,我去的时候,被褥下用的还是娘亲自绣的小垫……”

“……”

“娘的绣工好,选的颜色也好,衬的他小脸都好看了积分……”

徐老夫人想着那样的情景,神色不禁缓和了几分,又再大的火气也落了下来,尤其看儿子这样,定然是很喜欢的:“是个男孩。”

“嗯。”

徐老夫人舒口气,她一个祖母,看不上端木府的大小姐,这又是徐家香火期盼的子嗣,自然是想要男孩,没什么可不好说的:“太医说无碍?”

“回母亲,无碍。”

“这么长时间也不派人报个信,我好往我门上挂上刀剑,种上榉木,可长的像你?”

徐知乎也不介意母亲围着自己说:“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应该是像孩儿多一些。”

“像你就好,像你就好,可别像了她去。”水性杨花、长相魅俗,四书不精音律不通的,有什么用,空有一个花架子:“你这次可不要试试都听她的,孩子还是要放在自己身边养着才亲,才像你。”

“孩儿知道。”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单知道有什么用,到时候那个狐狸精一个不准,你别又听了去,这是能听的事吗,那可关系到孩子的未来,尤其她又……”徐老夫人不想说,但是是事实:“看不上你,对你的孩子未必有几分真心,你看她对自己的孩子不都下的去狠手。”

“孩儿知道。”

“你别左一句知道,右一句知道,不过是糊弄我!”从怀到生,那个女人可有一点拜访她这个老人家的意思,说白了,还不是就不把她儿子放在心上。

若是真喜欢她儿子的,就是再违背道理,也是要巴上来讨好自己这个老婆子的:“洗三礼怎么办?”

徐知乎脑海里都是孩子微妙不已的你小表情,闻言,恭手道:“回目前,天气渐冷,他又早场,只是请端木府的人去坐坐就好了。”

徐老夫人闻言就急了,凭什么不办洗三礼!大公主那时候更冷,还招摇的去前殿转了一圈呢,她徐家的长孙怎么就不能办洗三礼了!她端木徳淑敢说不是打压她孙子:“你干脆!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她名不正言不顺我名正言顺!我给孩子办!”

徐老姑姑立即上前:“老夫人,您别激动。”什么抱回来不抱回来的,夫人怎么想,您是气老糊涂了!

徐老夫人哪里管得了那多,找那么多借口和理由,就是用孩子拿捏她儿子,怕享受不了现在滔天的富贵,女人这些计量,谁也别骗谁:“满月宴她是不是也不想办!?”

“娘,不是您想的那样,十二皇子不是一样没有办满月宴,您……”

“你少跟我说那些,她不愿意给她三子办满月宴,那是她的事,更何况你怎么不说她给长女做了什么!这可是我徐家的长子长孙,你要是能跟西雨给我生一个孙子,你看我还看不看这个孩子一眼!”

“……”

“你少被她忽悠了去!她心里想什么我心里还有几分清楚的!不就是嫌弃你儿子名不正言不顺要捂的死死的!也不想想!她自己做的出来还不想认吗!不想认就还回来!我们徐还不稀罕她养着吗!”

徐知乎不说话。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那么回事,你要是洗三礼退让了,满月礼百天礼,以后有你退让的时候!你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你还要你儿子跟你一样什么都排在长公主、九皇子、十二皇子后面!”

“不……”

“你少张嘴!你想想你对不对的起我孙子!洗三都没有!哼——行了行了!你少在这里碍我的眼,好好想想去吧,怎么也是你的自私,不告宗不告祖的,你受得了这个委屈就这么受着!出去出去!

徐知乎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从母亲房里出来,虽然不太好受,但心里的平静安稳没有丝毫打破的迹象。

是,他可以要求孩子的洗三礼,可以要求满月宴,可是大张旗鼓可以昭告天下,可当初……他盼的不过是母子平安,想的不过两人的孩子,要的不过是两人之间有一丝牵扯,哪里有这么多是是非非。

徐知乎走出来,裹紧身上的裘衣,看着又要起风的寒冬,心中依旧温暖。

……

“夫人,夫人!相爷来了!”

齐西雨还没有睡,想着他可能会来:“是不是抱着孩子来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让外人养育他的子嗣。

齐西雨整整衣裙带着人迎了出去:“参见相爷。”

徐知乎心情尚可,再不错也不至于不跟她打声招呼,毕竟只要她不走,他就没道理赶人。

徐知乎挥挥手让人下去。

齐西雨心中一紧,摸不透他什么意思,这是……莫非要给他的子嗣腾地方?

齐西雨垂下头,搅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升起意思苦涩,占了别人的地方,怎么能一直占着,总是要还的。

徐知乎亲自动手给她斟了一杯茶。

齐西雨急忙垂首:“多谢相爷。”

“想必你也听说了。”

“恭喜相爷。”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想着,对你多少有些不公平,本来是想着,等再过几年,你可以从宗族里收养一个孩子,以后你在徐家也有一个依靠。”她是寡嫁,这是她该得的:“可……”如今他心里有为了偏向:“以后……肯定是要让着他的,他若是想要,我定然是给他徐家家业,对你便是不公。”

齐西雨惊讶的抬头看向徐相!

徐知乎神色如常:“我也不能因为你一再退让,就剥夺了本家属于你的东西,我想,分一部分家产给你,你想抱养一子也好,想招赘也好,都看你的意愿。”

齐西雨看着他,心里没有一点动容是假的,他有世间女子争相追逐的容貌,即便是现在,也是京中女子想嫁的第一人选,更别提处处为人着相的品行,就算是对自己这个完全寄居在他羽翼下的人,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摆布。

徐知乎有丝愧疚:“本来徐家都该是你的。”

齐西雨摇摇头,避开了他温润如玉的眼睛,他今天一定很高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样,不急不缓的让人觉得温和:“相爷差矣,若不是相爷,徐家也不会更上一层楼,再说,徐家便是徐家怎样说是我的。”

那也是不好:“我让少忧整理了一份清单给你,除了徐家的这座宅子,剩下的,你全要也可。”

齐西雨急忙摇头:“不可,不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身揣巨款做什么:“相爷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地,还让我拿着徐家主母的身印随便乱按,已经是格外开恩,西雨不敢多求。”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本事徐家寡娶,该得就是该得的:“回头少忧给你送来,你看看便是。”徐知乎起身。

齐西雨立即跟着起身。

“外面天寒,不必送了。”徐知乎说完快步向外走去。

齐西雨却一直送到了门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皇后娘娘,被这样的人爱着喜欢着会是什么感觉,抛弃礼教不言的话,一定很幸福吧,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少爷长的什么样子……

……

“皇后娘娘生了也不报个喜,还怕我们这些闹腾的讨皇后娘娘一杯薄酒喝。”锦瑟坐在暖和的凤梧寝宫内,笑着与皇后逗趣。

今日来的都是各宫的主位老人,新人是一个没到的。

端木徳淑气色尚可,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又不是头胎了,宫里这么多皇子公主也不差他一个,还劳师动众的做什么。”

静妃娘娘不依了:“皇后娘娘怎么可以这么说,都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怎么还有先后,照皇后娘娘这样说,后面的公主皇子都不要说话了。”

端木徳淑笑笑:“这些日子又要劳烦你们了。”

“皇后娘娘见外,能为娘娘分忧是妾身等人的福分。”

端木徳淑点点头。

锦瑟想提应格儿的事,听说皇上要升她的位分。

静妃娘娘看了锦瑟一样,让她止了话头,上次锦瑟过来告状,皇后娘娘便没有反应,定然是不在意的,就是听说了也无非一个准字,娘娘在月子里,若是娘娘在意便是惹娘娘心烦,若是不在意,多说无用。

四个人从凤梧宫出来。

锦瑟叹口气:“皇后娘娘现在是越来越不爱管事了,让这些小贱蹄子们跳的越来越欢!”

“你行了,再欢又怎样,我反而觉得,是皇上跟娘娘赌气呢!”

“赌气?!”

沛妃和尚昭容都倾身看向静妃:“姐姐这话怎么说?”

“定然是为了熙娘娘,可能是闹了不愉快,皇上下不去脸面拿应格儿惹皇后娘娘生气,哎,这孩子都出生了,怎么就还闹着。”

沛妃、尚颂心、锦瑟闻言,想想,顿时恍然大悟,皇后娘娘和皇上可不就是那之后闹起来的,皇上就是病着皇后娘娘都没有去看,如今皇后娘娘生产皇上也没有说话。

说是皇上重病,皇上还每日在御书房听取国事,说是帝后关系无碍,可皇后从未去过乾心宫:“哎,都怪那个不长眼的闹的!”

“谁说不是,不懂规矩,竟然去挑衅皇后娘娘,一口一个毅哥哥的,她当谁都要知道皇上宠爱她不成,现在不也是哭着求见都见不到皇上吗!搞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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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海鱼

敏华苑内。

陆玉裳一袭旧冬的装束坐在凉亭里,玉钗矜绿,粉面桃花,入宫多年,依稀还是曾经刚入宫的样子,她看着陪三公主玩的八皇子,突然有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许素雅穿着厚厚的裘衣,手里的汤婆子换了两个,她生三公主时伤了身,最是不能受寒:“谁说不是,皇后娘娘带人宽厚。”

陆玉裳看许素雅一眼,又收回来目光,这种事知道都不会有人说,更何况无端的猜测,尤其皇上都没说什么,定然是她想多了,算起来时间也是对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因为什么闹到了这个地步。

“……姐姐觉得可好,姐姐,姐姐……”

陆玉裳回神,莞尔一笑:“听闻大皇子快回来了,等我问过伊贵人才好答复,如果妹妹觉得可行,我托个大,亲王未必愿意跟了大皇子去。”

许素雅叹口气,她也知道所以才想早做打算,免得将来横生事端:“还是麻烦姐姐帮帮忙了。”

“说的什么话,你我同宫多年,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帮你问问就是了。”

……

今晨降了入冬以来最大的雪,整座皇城像盖在浮云之端,银装素裹,寒风烈烈,下到现在还没有停。

戏珠接了莲子红枣羹进来,好在凤梧冬阁暖和异常,怕过了寒气给娘娘,所有的宫人都是在二门外换手的。

戏珠坐在矮凳上给娘娘喂食,娘娘气色很好,虽然睡的多,但看起来并无大碍:“回娘娘,相爷又来了,在隔壁看小公子呢。”

看就看了。

“奴婢听相爷那意思,是想五天的时候,给小公子补洗三宴。”

端木徳淑皱眉。

“娘娘先别动气,听相爷的意思,皇上也是应了的,既然是皇上和相爷商定下的事,娘娘就是再说也无用的,又何必再管,左右不过是一场洗三宴,办不办也都是一样。”

端木徳淑喝口汤:“品易让你说的。”

戏珠笑笑:“娘娘英明。”

“行了,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你最不爱管这些显示,也让品易少挂心,既然是我想开了的,没道理现在闹起来。”左右不过当我死了。

戏珠讨好的笑笑。

……

乾心宫内。

宗之毅看着年前赶回来请安的宗礼,依稀有种恍惚的错觉,这是他如今的长子?长这么大了,今年虚岁也有十八了吧,都快跟他一样高了,也出外历练过一年了。

听说以前身体不好,现在看着也可以,宗之毅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你去了广林一带。”

宗礼站在御书房内,一身深蓝底秀麒麟纹长袍,束腰玉带,头上玉冠碧簪,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已经是偏偏少年郎的样子,因为出外历练了一年,相比在宫中时,目光也深邃起来,给人公子如玉、修养极佳的感觉。

“回父皇,是。”

“可有什么收获?”

“都是些不入流的生意时,孩儿刚刚接手,万事都只是开始而已。”

宗之毅看他一眼,不清楚他知道多少事,想来是不知道的:“水寇最近频频骚扰广林一带,你在那里待了将近一年,可有什么想法。”

“回父皇,孩儿不懂这些,想来广林总督应对有方,孩儿到是没觉得出船有什么不妥。”

“你身为皇子自然感觉不到。”

宗礼闻言垂下头,没说自己用的化名,知道他远行的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诸多关心,父皇说出这句话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和父皇本也不亲近。

宗之毅见他不语,心里一阵烦躁,他正是用人之际,但也知道他和这子不亲,急躁于事无补:“你可有见到广林副手宴都督。”

“回父皇孩儿只是一届商贾,断然见不到朝中要臣。”

“既然如此,若是见到了,就问问他,广林水鱼还剩多少,给朕进贡一批上来。”

广林水鱼?海鳖?父皇喜欢吃海鳖?喜不喜欢他也不知道:“孩儿恐怕见……”想了想又开口:“父皇若是想用,孩儿……”

宗之毅顿时看着他的眼睛。

宗礼顿住,隐隐有些……

宗之毅又平平的转开目光,稳稳的开口:“本也不急,你若是见到了问问就是,见不到就算了,你也来了一回来,行了,下去吧,料想你母后也等你半晌了。”

宗礼不是不敏感,相反看惯了别人颜色总是直觉更准,但父皇说的如此平静,好似又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是,儿臣告退。”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含笑颜颜的坐在凤梧冬阁的寝殿正座上,撑着身体第一次起来,虽然没有出房门,但也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换了熏香,等了也有半个时辰了。

宗礼跟在品易身后快步进来,脸上的激动也刚才在乾心宫判若两人,进门先跪下地上给母后行礼:“孩儿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看到大儿子,眼圈莫名先红了,这一年在外,可没少让人担心,写回来的信少之又少,真是孩子大了,留也留不住:“好,好,快起来暖和一下,你这孩子,这么大的雪,都给你说了过两日再来,不听。”

宗礼起身,抬头看着坐在上位的母后,眼里的濡慕之情掩也掩不住:“孩子久不在家,想不母后了,便莽撞了些。”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何况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脸上的笑怎么收也收不住,但孩子年纪大了,就是她的亲自也到了该避讳的年龄,更何况是长子,不是收在怀里能揉捏的时候了:“可又喜欢的姑娘了?”

“母后,您一开始就问这个,也不知道想让谁伤心?孩儿没有心仪的姑娘,孩儿心里还不高兴,母后赶紧给孩儿找一个,一见就喜欢的,也好让母后抱孙子。”

端木徳淑笑的不行,你还有理了。

凤梧冬阁内,一派欢声笑语,戏珠的目光落在大皇子身上就没有移开过,她一生不嫁无子,这可不就是她的孩子一样。

品易也对这位小徒弟十分满意,并不多追究他以前是真病着还是家病着,到底有没有以前病的那么重,这一年多的表现确实然个他十分看好,广林一代的掌柜们更是对这位小学徒赞赏有佳,想来明年就能彻底接手那边的生意了。

端木徳淑更看自家孩子满意,出门一圈,性子比以前可开朗多了。

一屋子里的人磕着坚果,坐在一起听大皇子讲着一路上的见闻,闹出的笑话,遇到的奇闻奇景,自然还有受的委屈,每每听到大皇子吃亏,戏珠眼睛通红的,恨不得现在冲过去为她的主子做出。

明珠笑她少见多怪。

戏珠怪明珠不疼大皇子。

明珠也不敢接这个大帽子,死活是不忍的,满屋人又闹到一起。大皇子的归来,让凤梧宫重新燃起生气,仿佛空气中到处都是活跃的气息!

临近中午,众人都去忙了,殿里的人也散了不少,只留下几位亲信收拾房间,戏珠、明珠和品易陪着。

宗礼距离母后最近,就坐在母后的下手边,开口问:“母后,父皇喜欢吃海鱼吗?”

端木徳淑端着茶杯,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怎么问这个?”

宗礼便把上午在御书房父皇让他带的话说了一遍。

品易听了,如常的剥着炒花生,没有任何异样。

戏珠见了,也不敢有任何一样,但到底没有品易的好定力,找了个借口去翻炉火去了。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既然你父皇想吃,你就替你父皇问问,等会本宫问问御膳房有没有,给你父皇做一盅吃食,听闻广林一点的海鱼最地道,你舅舅可给你捎了两条回来。”

宗礼不干了;“没有。”

“回头找他要。”

这个话题自然而然的揭过,宗礼想问问为什么宫里多了些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宗尚熵,宗尚辅掀开帘子飞跑过来,一个像炮弹一样冲到宗礼身上;一个跑的快刹车也快的濡慕的停在皇后娘娘身边。

宗尚熵压着他哥一通尖叫,他已经一年没有见大哥了!想死了想死了!抱住大哥的脑袋就要啃下去。

宗礼急忙按住他,把他拎到前面:“像什么样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可让人通报了?万一母后这里有客人怎么办?见了母后可行礼了,我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宗尚熵被压的脖子疼:“大哥!你能不能不要一回来就教训人,以后都不盼着你回来了。”“谁需要你盼着,行礼。”

宗尚熵本来就是要行礼,他还敢不行吗:“孩儿见过母后。”下一刻,又立即转向大哥:“我的礼物。”

端木徳淑摇头失笑。

宗礼也很无语,都是十岁的大孩子了,还这么跳脱,也是,他们经过苦难,又是天潢贵胄,自然更奔放外在一些:“都有,都有。”宗礼说着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安安静静的站在母后身边,小手牵着母后的衣袖,单纯无害的双眼弱弱的看着他们,看起来便是需要人保护,又好拿捏的孩子。

宗礼却没有升起一点保护欲,且对他是否真的这样畜生无害表示保留,他可是从那种地方出来,按说突然得势,一定会有一段张扬期,但他没有,天生纯善?

不过,母后带他的时候长,自然比自己知道的多,既然母后没有说什么,定然是不过分了:“都有礼物,一会跟大哥去拿,能取多少取多少,拿走的都是你们的怎么样!”

宗尚熵扑大哥身上欢呼起来,还是一个十足的孩子。

宗礼无语:“母后可给二弟寻了拳脚师父?”

端木徳淑点点头:“苏统领把他交给了副将。”

宗礼懂了,各方面一般,但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五弟呢?”

“言势倾最近无事,这孩子他一直带着。”

镇西王一脉的言势倾,言势倾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小五竟然能亲自跟他:“也是五弟的造化。”

“谁说不是,难得言势倾没有驳小五的面子,三儿可是别他连赶带踹送回来的,我们小五将来弄不好就是大将军呢。”端木徳淑说着摸摸小五的头。

小五立即乖顺的凑上去一些,让母后揉的舒服。

宗礼看了一眼,目光沉了一下,但又恢复如初:“小五过来,让大哥看看长高了没有?”

小五不乐意,而且好不容易见到母后,谁稀罕这个便宜大哥,何况他跟宗礼又不熟悉。

小五还是乖巧的走上前,小小年纪的脸上的没有任何破绽之隙:“见过大哥。”

二皇子是闲不住的,得宠闹腾是他的天性,没一回就吵着闹着要去看礼物。

宗尚辅烦死他了!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待着!

宗礼被吵的没办法,暂时告别母后,带了两位弟弟出去。

待三位皇子走出很远。

品易尚且看皇后娘娘一眼,见娘娘神色如常,只是坐的时间久了有些疲倦。

戏珠扶了娘娘上床,为娘娘按着肩膀。

品易也跟着去给娘娘疏松疏松腰背。

戏珠过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娘娘不说一声吗?”那句话肯定是有问题的?

端木徳淑看眼自家丫头,叹口气,真是笨:“大皇子是谁放进去?”

“自己走进去的……”

“你认真一点,别想别的了。”端木徳淑懒得教她,累。

品易觉得还好,相爷竟然没有阻止,自然是不怕皇上有暗手,只怕皇上爆出的暗手不够多,宗礼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相爷的监督之中,凤梧宫跟着着什么急。

相爷若是需要凤梧宫帮衬的,他们如今也不至于龟缩一隅,不能出去。

大公主、九皇子、十二皇子的礼自然是最厚重的,虽然意外,但宗礼还是给小皇子均出了一份重礼,只是小皇子身体不适,没有见到。

宗礼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份异样的感觉又瞬间被他冲散,不留一丝痕迹,帝后恩爱是国之福运。

……

徐知乎第一次等端木徳淑不无聊,就算知道前面她陪宗礼和几个孩子闹腾的厉害,也首次心境平和。

他觉得他单是看刚刚睁开眼睛的爱子,就能看上一天,虽然身为父亲,他不应该如此不严肃,但还是忍不住做在边上,一扫再扫。

因为早产的关系,他的眼睑很薄,小手指细细的,打哈欠换小垫的时候四肢张开奋力的向前绷着小腿小脚,小眼睛睁一下,又懒洋洋的闭上,小腿小脚放下来。

徐知乎便软的一塌糊涂,若不是要端的为人父的颜面,他定是要上去摸摸他的小细腿小洗胳膊的,小脚也好看。

394洗三

梅姑姑见了心里笑笑,也不点破,她们家主子就是口是心非,心里指不定怎么喜欢呢,要不然能让宫里这位生出来。

梅姑姑心里叹口气,虽然不解主子为什么就认准了这位,但如今也总算得偿所愿,对相爷来说,也别管能高兴几年,总之高兴过就知足了:“相爷。”

徐知乎抬头。

梅姑姑笑着:“相爷帮奴婢看一下小少爷,我和小徐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加汤。”

徐知乎顿时看向梅姑姑。

梅姑姑笑容越发可亲:“别让被子落下来,护住小少爷的口鼻就行。”

徐知乎放松口气。

梅姑姑心中一片暖意,难得相爷有如此闲适的时候,甚至都不问问,凤梧宫吃食不缺,她们又是照看小皇子的奶娘,怎么会需要她们催食,梅姑姑招呼一下小徐,两个人缓步出去。

徐知乎盯着摇篮中的襁褓,认认真真的看着孩子身侧过长的红色被子,唯恐它落下来,盖在孩子小小的口鼻上。

徐知乎是信的,他这么小,别说绣了棉絮的被角就是手帕盖上去都不行,他那两鼻孔,他仔细看过来,恐怕也就米粒大小,能出几口气,不仔细看着怎么行。

小皇子歪着身子,脸本来就小,如今仿佛都要看不见了。

徐知乎仔细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哪不对了,他儿子没睡在枕头上?!怎么能不睡在枕头上呢,多不舒服。

徐知乎从儿子脚边拿出一个小垫,折了两下,起身,探出,小心翼翼的托起儿子的头,将小垫放在儿子头下。

小皇子睁开水盈盈的眼睛。

徐知乎立即凑过去,醒了?

小皇子‘看了’一会,又垂下眼帘。

徐知乎失望之余,伸出手拍拍它的小身子:“累了就多睡一会,睡饱了才能长大,虽然我们不着急长大,但是也不能太小是不是,你看你这么小,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说对不对。”

小皇子又睁开眼睛。

徐知乎立即不说了。

小皇子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徐知乎笑笑,看着他似乎比昨天大了一点的小脸,心中更软了三分,声音很轻:“等你长大了,爹带你骑马执笔。”说道爹这个词,徐知乎脸上的笑意更重,但有些不习惯,不一会又散了下去,可没过一会又温和的想扬起。

虽然历经万难,但他如今谁在他手边,正在一天天的长大,用手戳戳他,他便会动,你叫什么名字好呢?徐知乎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的捏捏他稀疏的头发,你路途艰难,不如叫‘厄’,想想这个字好像不好:“你觉得‘昀’如何,好似又太浓烈。”

徐知乎再想想,耀呢?“看你这小样子,好像都装不下啊,取个‘安’字如何,我希望你平安喜乐,一声不被万物所苦。”

“其实苦些也没什么,不苦得来的过于庸俗,你说是不是?”徐知乎看着他软乎乎的小脸,又小心翼翼点住,看着他脸颊凹陷,下一刻又弹起,怎么点都点不够一样,不停的反复。

“哇!哇哇——”

徐知乎骤然缩回手顿恍,他怎么哭了?!徐知乎故作‘镇定’的看眼值岗的众宫女太监,你们倒是过来抱抱啊。

小皇子岂是所有人能抱的,门口的小宫女立即出去叫人了。

“哇哇——”小皇子的声音不大,人小胎弱,哭声中气不足,咿咿呀呀的像小鹌鹑叫一样,但就这小小的声音反而格外令人心怜。

徐知乎急的不行,他戳疼他了,是吧,早知道,徐知乎俯身向前:“你别哭了……”

“哇哇——”声音又小又急。

徐知乎心疼不已,他一声声就像哭在他心尖上,微弱的可怜又可叹,徐知乎见奶娘久久不来,而自家孩子哭的又伤心,着急又心疼的想把孩子抱起来,可又怕把他摔了。

最后到底心疼战胜了一切,小心翼翼的你伸出双手将包裹的襁褓抱起来。

怀里的小人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反而声音更大了。

徐知乎吓的又赶紧放下,他刚刚是不是抱的不对,可伤到他了:“你别哭了……”小嗓子一点点还没有长好,不能这样哭:“来人,来——”

梅姑姑带着徐奶娘已经走了过来,身上没有一丝寒气,梅姑姑不慌不忙的抱起小少爷。

小小的人立即止住了哭声。

徐知乎松了一口气,坐在矮凳上后,才发现手指僵直,腰酸背痛。

梅姑姑抱着怀里的小少爷,余光扫眼松了一大口气的相爷,心里笑的不行,看把你爹吓的,下次可不能这么哭了,把他下出三长两短,可就没你的好日子过了。

徐知乎坐了好一会起身:“我去她那里看看……”

“相爷去吧。”大皇子已经带着两位小皇子走了,相爷也等了好一会了。

……

小皇子的洗三定在了出生后的第十日,这是钦天监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反复琢磨,反复删选,又一再复订决定。

日子定下后,大批东西开始入京进宫,与起初商定的简单不同,如今单是器具、茶盏都是统一定制。

洗三不比满月,来的应多是亲眷本家,小皇子的洗三不同,为了庆贺皇上身体好转,宴请了众多名人雅士,曲艺巧匠,广发千万两银子,用作万里之内所有与小皇子同日出声的婴儿的成长所需,直至养育到束发为止,若是科考,还将笔墨纸砚给与到秀才为止。

可谓是万里哗然,感激涕零,着等于一出生就入了高门,前途无限,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念书哪有那么容易,单是束脩就负担不起,但只要与小皇子同日出声,这些银钱便不是银钱了。

各地贵门也是高兴,能与宫中如此得宠的小皇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是何等荣幸,以后入朝为官,有这层关系在,也相当于有一件护身的法宝,轻易也不会被人打压的厉害。

所以此消息一出,小皇子的洗三礼,也在受惠的人家成了大事,三姑六婆、七里八乡,羡慕的羡慕,高兴的高兴,便也成了举国都有恩惠的大事。

徐家大宅内,徐老夫人方满意了些,但在她老人家心里这还是不够的,怎么也要把这些孩子都供养成人类,恨不得都弄在一起养着,每个都出人头地,将来为她孙子所用才好。

徐老姑姑无奈:“老夫人行了,这已经很出格了,这些年将来有四五个将来出人头地的,也够少爷用了。”

“再加一条,同日出生的女孩若是婚配,再也给一份与夫家门楣相等的嫁妆。”

“老夫人!您这不是添乱吗?”

“我怎么是添乱了,未来百年雁国都要有人念我孙子的恩惠!”

徐老姑姑无奈:“奴婢记下了,一会便说给相爷。”

徐老夫人点点头,下一刻又高兴了:“你说我是给那对鹰雕还是子智小时候戴的金锁,还有大老爷小时候的两件玄铁短刃,哪样好呢?”

徐老夫人不等老丫鬟开口,又笑盈盈的道:“还是两样都给了,你再让工匠给我打一堆金镯来,要足金刻祥瑞的,等那天一并给小家伙送去。”想想便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了,不知道长的像谁。

徐老夫人想着便又有些心疼了,这不足月的,才养了十来天,身体还是弱的,也不知道梅姑她们照看的周到不周到。

……

小皇子的洗三礼转眼而至,虽不至于举国同庆,但全国少有不知小皇子今日洗三了,只因今天第一笔恩泽同婴的银两将一同发放,婴儿性别无论男女,均得同等恩泽。

一时间民间万分欢腾,那些把女婴凉在灶台上也抱回了屋里,嫁妆有了着落,算不得赔钱的了。

……

宫中更是热闹万分,诫谄做事向来细致,徐家几代富庶到了相爷这里更是窃过国的,好东西堆在仓库了发霉都没有地方扔。

如今终于得以拿出来一一展现,就连冬日树上的绢花,都是上等的软草坊所出;今日待客的一椅一木也大有讲究;喝水的茶杯均是上等碧玉所致,喝完便可带走。

染香的炉,也换上了徐家库房最讲究格调年份的六大仙鹤金炉,最小的都有一个人多高,制作的美轮美奂,六只仙鹤在天宫瑶池上起舞,香气起时,六只仙鹤仿佛在香雾中翩翩起舞,舞姿唯美,身影灵动,做工那是绝了。

玉树成堆、贵如海,有大公主珠玉在前,依旧没掩盖了小皇子的风头。

赶来参加小皇子洗三礼的京中贵妇们,就连见惯了皇家富庶的而已忍不住叹一句,皇天贵胄恨不得也把女儿送进来享一享才好。

同来的十来岁的小姑娘们还不懂得那飞翔的玉鸟、到处可见的二十四扇齐开的漆器屏风、和手里得来的手帕上的绣工好在哪里,就是觉得好看,真好看,最好的是,这里还有一座给所有孩子建造的城堡一般的小房子,小城镇,城镇里还有真的可以吃的很多很多东西。

引来了所有小朋友的惊叹和兴趣。

苏夫人也不得挂着笑舔着脸上前与慕国公夫人寒暄两句,大公主如此,小皇子如此,当真是盛宠不衰,基本前路是定了的:“国公夫人好福气,皇子更是又福气。”

赵氏今日恭维的话听的多了,若是以往定然是不屑这些事后来讨好的人,但今日异常谦逊,所有的夸赞都细心收下,礼貌回复,博得了一片赞誉。

天知道赵氏心里翻腾倒海一般的不自在,皇上身体渐好,第一件事定然是拿端木徳淑开刀,竟然还给小儿子办了这场隆重的洗三宴,她甚至怀疑皇上是不是别有居心!

“哪里哪里,是皇上洪福齐天。”

满场的女眷均不明所以的道贺着,宫里出来招待的嫔妃,亦是红光满面,赞起皇后从来不决定词穷。

“徐老太君到——”

“徐老封君竟然到了?”大厅中的宾客均放下手里的茶盏、杯具迎了上去。

在京中徐老夫人与所有老封君不同,她是年龄做小,最受敬仰的一位,得宜与清贵门第出身,本身学艺非凡,见多识广,是真的有才学有品行,又教导处徐相这样龙凤之姿好儿女的妇人。

即便其小女守寡在家,依旧有人捧着大把彩礼想上门迎娶,但都被徐家姑娘拒绝了。

这品性、操守、耐心与不焦躁的心便不是普通丧偶之家能养成的。

京中贵妇均到了门口迎这位就不出门的老太君。

赵氏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这位眼睛长天上的为什么出门了?!她自家侄女生产都没有来过的。

赵氏心里不好的预感更重,但想想又不天可能才对,她女儿长的是还可以,人激灵又讨喜,迷惑相爷一时也是有可能的,再多了肯定不行!就她家姑娘腹中的那点笔墨根本不够徐知乎看的,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错事!

莫非?徐老夫人知道了?来兴师问罪?!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人多口杂!除非她想用玉器碰她家瓷罐,也太得不偿失了!?那她来做什!

赵氏下意识的开始算这个孩子的生辰,但又立即手脚发抖的停住,不会,不要自己吓自己,小仙再不靠谱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再说皇上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想到死了,赵氏更急了,她女儿可是想把皇上弄死的!赵氏现在恨不得冲进去,好好问问她那个不孝女!又唯恐让女儿分了心神!

徐老夫人已经在一片赞誉中走了进来,一袭深蓝色简绣庄严八宝封君直缀便服,手上握着一串古朴的佛珠,威严中不失飒爽风姿,这些当年也曾风靡一时的贵女,可是把她们这些人压的死死,她在贵圈中的危险,远不是赵氏这种狐媚了夫君的女子能比的。

那赵氏也不会弱了去,依旧姿态高雅的坐在高位上,见她走来也只是起身,礼节周到的叫一声姐姐。

徐老夫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周到的很,即将见到自己的小孙子,人也亲切下来,何况她跟赵氏这种小女子争什么,也不怕丢了自己的脸面。

赵氏就烦这老太婆这威风的做派,可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羡慕,人家相公去了,也一样能在徐府站住脚,在世家大族中受千般尊重,当初战乱,徐家老太婆也是敢骑马奔战场的!

在家独自‘过世’那段时日,也没见她对外弱了其实,先朝那会,明知她儿子犯上,不也没人对她徐府如此,这个老婆子手段惯是毒辣。

众人坐定,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说着闲话,眼睛都盯着主位上的徐老太君,见她空下来,一一都带着女儿上前拜见,不求她老人家看中收到儿子房里抬三妻之一,就是给她看一眼,她老人家记在了心里,遇到合适的青年才俊提一句也是好的。

到徐家为妾,没人觉得羞耻,相反如今徐家的局面,若能因为子嗣的问题被徐家选中,至少说明家中女子品行也是绝佳。

赵氏心里叹口气,看看这阵势,小仙是对她自己的脸有什么深刻误解,觉得徐相需要她那个人老珠黄的身子,别让人笑掉了牙才好。

徐老夫人心思不在来来往往的的排场上,她想见的是她的孙子,目光不觉看向主位上的几位嫔妃,结果,都没有抱出小皇子让看一眼的意思。

徐老夫人看看时辰,距离正午还有好一段时间,她出门太早了。但让她等,她是等不得的。

徐老夫人不见看向坐在手边的赵氏,耐着性子搭话道:“国公夫人可看过外孙了?”没有看过,咱们一起去看看啊。

“看过了。”

徐老夫人闻言,脸色险些没有当场拉下来:“长的可好?”

“挺好,多谢太君挂念。”

395洗三(二)

徐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怎么就结实了!孩子早产多日,定然是要好好养着的,而你不在殿中看着孩子,在这里坐着等着受人吹捧吗!“可换好衣服了?”

赵氏觉得这老婆子怎么这么多话,旁边那么多人想搭理你,你找别人说去:“不换,小皇子身体弱,怕过了凉气就不抱出来了。”

徐老夫人一听又是生气,又觉得本该如此,这些人看了有什么用,还能记住吗,平白让她孙子受累。

徐老夫人环顾一圈,她又不是来让人白看的,便硬着头皮起身:“来也来了,我去看看小皇子,给小皇子添个喜头。”

旁边的宫人见状,立即有人给徐老夫人带路。

赵氏见了起身,对方位高权重要见她孙子,她哪有不跟着的道理,而且明明是她嫌这里吵,却非要拉上她孙子,真是惹人厌的:“我陪姐姐去吧。”

“劳烦你了。”

小皇子住在凤梧冬阁的偏殿,距离迎宾的大殿还有一段距离,不是品级很高的妇人或与皇后娘娘有私交的夫人,都不会往这边走来,凤梧冬阁从建成之初,就好比是私人宫殿。

徐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进来,一条幽深的桥廊,两旁棉帘遮挡住寒风,棉帘部分及腿部,再上方是通明水晶物品,四面透亮,却不进风,桥廊的边上放着一盆盆开的艳丽的盆景,每一根桥廊柱上散发着微微暖妻,整条走廊仿若春日一般。

徐老夫人心中不禁冷声一声,她如今可是长见识了,这凤梧冬阁不愧是耗国库之力所为。

进入凤梧冬阁,里面的布局和摆件,更是让徐老夫人脸青,奢靡享乐,处处金贵,真以为她自己是什么受不得委屈的金贵人了,这些东西,比之前朝的老废物也不逞多让了吧!

赵氏见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老姐姐这边请。”

徐老夫人看眼赵氏不痛不痒的目光,心里更是鄙视,有其母便有其女,女儿这等做派尚不说教导,难怪能做出婚后与人私通的事来!品行不佳!安于享乐!她这样的人,就是嫁入普通人家也是受不住贫苦!

赵氏扭身带路,虽然年以半百,却身姿婀娜体态柔弱,一举一动依旧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细腰漫步。

徐老夫人对端木徳淑的印象更糟了,就是这幅狐狸精的做派,不靠着男人,不找个事事优秀比别人强的夫君,就过不下去一般的狐狸精们!

赵氏没有听到脚步声,疑惑的回头:“徐家姐姐……”妙曼之姿风韵犹存。

徐老夫人看多了就怕长针眼,她儿子莫不是也是被这一副咿咿呀呀的体态迷得的神魂颠倒!简直丢死人了!

徐老夫人精神烁烁的抵着拐杖大步向前走。

赵氏看着她跟上,心里对徐老夫人的气质容色似十分服气,若不是两家因为大哥二、二哥儿的事对上,她心中更是敬徐家夫人三分,就凭这份容貌眉宇间的坚韧犀利就不是她能比的。

至少她就想不出若是没了夫君,她是怎样的可怜无依,可,这个老妖婆也是万分惹人厌的,以前看不起她家小仙,如今还怂恿她儿子处处找她家长子二子的麻烦,谁稀罕你看我的孙子。

两人带着身边的仕女缓缓向前,每走过的一座房门,每经过的一条长廊,每看过的一处风景,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是山峦套着流水,流水拱卫山石,当真是仙池楼台,飞瀑鹿鸣,人间仙境。

徐老夫人没忍住开口道:“令爱好眼光,听说当年建造冬阁时,便是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建的吧。”

赵氏点点头,笑的脸颊灿烂,与有荣焉:“让你见笑了,她这孩子别的不行,也就是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

所以才建的如此漂亮,比自己有眼光多了,她就想不玉雕莲花,水上雾漫的奇景,当真是好看,是不是老不死的。

徐老夫人一口气生生咽下!国之艰难在她们这些人眼里都是妄谈!

赵氏真心觉得好看,洞天福地,这条走廊外和内都如仙境一般,走过一遭,心境都舒爽几分,仙儿天分是你这老太婆拍马也刚不上的!

如果可以,徐老夫人一刻也不想跟这些女草包多待,道不同不相为谋。

冬阁侧殿很快到了。

梅姑姑今日不方面露面,早已经退了下去,徐姑姑带着令三位奶娘忙碌着,虽然小皇子不公出去,也是穿戴了新服,挂了金锁银镯的,多大的银镯挂在他纤细的手腕上,总觉的会压的小胳膊抬不起一般。

徐姑姑看着少爷眯缝着眼睛吐泡泡心中就高兴,少爷如今也会睁着眼睛玩一会了,太医给诊断过了,现在看来,小少爷对外反应没有什么大爱,其它的还要等等看。

甜乐师说要多吃海鱼,可以长脑子,奶娘们都全天海鱼的吃着,她们小少爷一定要聪明健康才好,像相爷一样聪慧就更好了。

不聪慧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开开心心的,相爷也高兴。

徐姑姑听到门开,抬头看到徐老夫人惊了一下,又看到慕国公夫人,更是急忙向前:“奴婢参见徐老太君,参见慕国公夫人。”

赵氏抬手:“起来吧,小皇子可……”

徐老夫人已经慈爱的走了上去,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一路走来的冷硬不高兴烟消云散。

徐老姑姑想拉都没有拉住,不好意思的对赵氏笑笑:“老夫人喜……喜欢孩子……”

赵氏双手交叠在腹部,倨傲的点点头,她能理解,儿子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有给她生个孙子,心里有问题见不得别人好,她非常理解。

赵氏想着,用保养得宜的手抚抚发鬓,小不轻移,缓缓上前。

徐老夫人的温柔的眼光都在孙在身上,长的真是精致好看,诶呦,知道祖母来了,还睁着眼睛看呢,瞧那眼睛亮的,跟子智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一定是个激灵的。

眉毛也像,他们徐家的眉宇深邃,一派正气,端方君子,她孙子也是,长大了也定是器宇轩昂的的好孩子。

襁褓中的小宝宝伸伸胳膊,大概真的是胳膊上的银镯太重,又委屈的垂了下去,嘴角可怜兮兮的往下垂。

徐老夫人见了,赶紧哄着帮小孙子取手腕上的银镯,心疼的恨不得摔了手里的东西才好:“乖,怪,没事了,没事了,奶奶在呢……”

赵氏险些没有吐了,但以徐老夫人的身份让她外孙叫声奶奶自然是叫得,可……

赵氏脸上的无所谓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这徐老不死的未免也太热情了……

赵氏的视线不禁落在徐老夫人身上,这位高高在的清贵之才女,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她也在其他人家的宴席见过一两次徐老夫人,都是匆匆来匆匆去,那还是对方跟她有交情,她才给这份面子。

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还是年纪大了,格外喜欢小孩子……

赵氏警告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怎么可能……不要胡思乱想……绝对不可能,绝绝对对不可能的!

徐老夫人红光满面的褶子摞了一层又一层,目光黏在孙子脸上,舍不得移开一步,忍不住向身后的徐老姑姑炫耀:“你看你看那小嘴,还动呢,这是知道我来了,想跟我说话了呢。”

徐老姑姑也看的目不转睛,小少爷虽然小了点,但当真是光滑好看,虽然才来天,刚刚长开一些,或者连长开都算不上,可还是漂亮。

只是小少爷嘴巴动绝对不是看了老夫人要说话,这是找吃的呢,老夫人也太想当然了。

徐老夫人丝毫不觉得。

徐奶娘让给给徐老姑姑和慕国公夫人一人搬了一个凳子,想来,老夫人还要看好一会呢,又嘱咐身后的宫人上茶。

徐老夫人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孙子攥住,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这要是天天让她看着她也是不嫌烦的:“饿没饿?”

徐奶娘顿时恭身:“回老夫人,刚吃过了。”

“吃过就好,吃过就好,小孩子啊就是要多吃,才能长高,早点长大,就是小小男子汉了。”

徐老姑姑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站起来,探着头看小少爷,浑浊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徐老夫人看向徐奶娘;“可还听话?”

“回老夫人听话,小皇子很好待,吃睡都不用太操心,自己也金贵自己,也是不受一点委屈的。”

徐老夫人喜欢听这句:“这是他啊,聪明,懂事的。”

“可不是,小皇子天赋异禀,将来也定是有大造化的。”

赵氏看着她们一来一往的交谈,怎么想都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家是个外人一样,襁褓里那个可是她的外孙。

而且想到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就更见不到她们如此,简直是岂有此理:“可不是,身为皇嗣嫡子,造化自然是不容小视,听说出生那一天还异常顺利,想来是龙体护佑,果真是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徐老夫人不乐意听,什么皇恩浩荡,他宗家那些事乱七八糟的事早把国运败的差不多了,哪有什么护体真气,胡言而已,要有,也是她徐家宗族护佑,定让她的乖孙平安长大。

赵氏看着徐老夫人不屑于顾的样子,心中不禁冷哼一声,面上笑着:“说起来,徐相也成婚好些年了吧。”

徐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一下。

赵氏现在就是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炸窝精,这个徐老妖怪让她心里咯噔咯噔的难受,就像崩了一根弦随时会断一样:“徐夫人齐氏可是有什么隐疾?”可不要不说不看,这种事还是要多看多想办法说不定就行了,你看皇后娘娘,不也是吃了多年的药材好的。

徐老夫人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孙子,唯独孙子可爱的小脸,让她能不和对面的女人计较。

“还是……徐相有什么……隐疾……”

徐老姑姑顿时看赵氏一眼。

赵氏打着哈哈笑笑,心里却是冷笑一声,看什么看!如今京中谁不这样想!连个妾室都没有,说好听了是情深义重,说难听了弄不好就是不行!“若是这方面的问题就更要趁——”

“赵家妹妹,说道这里,到是让人不得不佩服您家里了,听说慕国公去年纳的妾室,怀上了,算下来都有两个月了吧,谁有妹妹的好福气,人丁兴旺!”

赵氏闻言顿时气一肚子火,夫君的这点事当然不是事,当然被外人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不就是在笑话她!“是啊,所以说,徐老夫人还是要趁早管管徐相房里才是,着传宗接代次才是大事不是!”

徐老夫人若不是手边已经有了孙子,非跟赵氏这个没眼色的打起来不可:“谁说不是,只是这挡路的狐狸精多了,有什么也是不好管的。”

说谁呢?!反正没有说她家就是了,赵氏平静下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相爷还是要加强自身修养才是。”

是我儿子没修养还是你女儿妖魅惑人,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襁褓中的小人攥了手心的手指一下,突然笑了。

徐老夫人立即看过去,脸上也早已笑开了花,但小孩子的笑容转瞬即逝,又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徐老夫人哪还有功夫跟赵氏这样的人计较,免得落了她的颜面:“瞧他,这才多大就能笑了了,都说会笑的孩子聪明,小家伙长大了一定是独一无二的聪慧。”

徐老姑姑急忙点头;“可不是,可不是,让相爷好好教导,定能比相爷还聪慧。”

赵氏突然开口:“像他娘亲,他娘亲从小就聪明,再加上皇上的睿智,可不是得天独厚了!”

徐老夫人想说,你能不能出去!而且你女儿哪里从回来,不要硬往自己身上贴金,小心全洒眼睛里:“皇上可不是睿智,能娶到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不睿智能行。”

赵氏非常肯定徐老家伙这话不是好话!皇上如今的处境她们都是知道的,赵氏心里怎么会高兴,顿时开口道:“徐奶娘,把小皇子抱来让外祖母抱抱!想来,小皇子是想外祖母了才笑的!”她外孙!谁也别想看了去!更别想乱认亲!

396洗三(三)

徐奶娘闻言诧异的看向慕国公夫人,转而又有些为难,老夫人还看着呢?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抱过来!”不知道这个房间里谁跟小皇子关系最亲近了吗!

徐奶娘急忙应是。

徐老夫人闻言护住孙子,小家伙正亲近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呢!襁褓也睡的暖暖的,乱抱什么:“赵家妹妹,孩子正玩的好,让他多躺会吧,总是抱来抱去的也不好。”

“没事,我家外孙喜欢她外祖母,徐姑,你听不见话是不是,不想给小皇子做奶娘了吗!”

“你嚷什么!看把孩子吓的。”

“我怎么舍得吓我的乖孙,对了,姐姐了坐了好一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前面坐坐吧,这里就是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好看的,待会大家找不到老太君该怨我们招待不周了。”

徐奶娘逼不得已从不想松手的老夫人手里‘抱’过小皇子,转交到赵氏手里。

赵氏抱着自己的小外孙,看着小家伙谁都不太想的样子才松口气:“这孩子就是精神。”

徐老夫人满脸不悦,但为了不热闹对方,还要小心应付:“可不精神。”

“老姐姐快出去吧,我这天天出门的都被人看腻了,比不得姐姐,姐姐出去和大家坐坐。”

“我喜欢清静,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就在这里陪陪小皇子,也乐的安稳。”

“那可不巧了,我看时间也快到为了,皇后到时间了便要看小殿下,一刻不见心里便想得慌,一会姐姐自己在这里坐着也怪无聊的,不如妹妹让六皇子来陪陪姐姐,张姑姑,去找六皇——”

“不用了!”徐老夫人看着她抱着孩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不畅,她不知道赵氏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道!

但她此刻的行为都是不让自己再碰孙子一下!什么皇后想见!她怎么没听说皇后一刻不见都想得慌!她恐怕连她自己都顾不好,还顾得了孩子!哼:“我等会小殿下便是。”

“那老姐姐可有的等了。”你等着吧,休想她再抱回来,看看你们说的话!这满屋子都是聋子吗!

赵氏抱着外孙起身。

徐老夫人忍不住就要站起身,她指头上还是孩子的温度,脑海里还是孩子的笑容,怎么……

“皇上驾到——”

一重重的传唤进来,到殿内时,皇上差不多便要到了。

赵氏心中一阵紧张,这个老徐家的,让你不要来,你骗来!让你走又不不走!这回好了被堵在这里!你是唯恐皇上不多想是不是!赵氏抱紧孩子,心里又怕又惊恨不得把徐老夫人藏起来才好。

徐老夫人心里轻微震荡了一下,立刻便恢复平静,宗氏一族也不过到了宗之毅这一点才刚刚像个样子,前面昏庸无能做的那些腌菜事罄竹难书,何况如今宗之毅也不是绝对说了算,谁不知道谁,她就是在这里了!

宗之毅一袭酱红色衣袍,胸前绣金银交错的龙首,龙尾巴从左肩延伸到手臂,衣衫笔挺,独自风流。

宗之毅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整个人已比前些日子好了太多,帝王之势,依旧拿捏的万分到位,让知道其中一点关节的贺南齐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那些事根本就是他的幻觉?

慕国公夫人立即带着众人行礼:“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老夫人也俯身在列。

宗之毅身后跟着三位要臣,几位近侍宫人,见状,十分温和的先将岳母虚扶起身,又立即礼贤下士的去搀徐老夫人:“两位长辈不必多礼,朕念子心切,特来看看,正巧两位长者都在,真是我儿的好福气。”

赵氏闻言心中万分服帖:“皇上折煞臣妇了,小皇子玉雪可爱,没忍住就过来了,皇上快来看看,小皇子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宗之毅上前。

徐老夫人心中异常紧张,唯恐宗之毅突然发了邪性,将她孙子摔死:“皇……”

宗之毅已经抱过了孩子,给身后的大臣看,脸上的笑容和满意掩都掩不住。

徐老夫人心中顿时冷下来!他想做什么!

赵氏心中吊了一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孩子是不是皇上,皇上会不知道,她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

贺南齐本来还有点违背常理的想法,毕竟这位小皇子出生的日期太过‘诡异’,可看着皇子脸上不似作伪的神色,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可,若是自己想多了,徐老夫人竟然在这里怎么解释,但,若不是,皇上不可能……

宗之毅抱着小儿子,心中似乎十分喜欢:“瞧这眉眼跟正生的一模一样。”

赵氏急忙开口:“是好,跟皇上有七八分像呢。”

宗之毅:“将来定也与朕一般,人中龙凤,可震日月。”

这评价可就好了,贺南齐、苏天旗、米大人不禁怀疑皇上是不是有意立这位小儿为太子了!

贺南齐心里的猜想放下,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苏天旗心里的感觉却没有散,他深知如今皇上处境艰难,他们麾下的人动也动不了,外面的人好不容易联系上又损失惨重,皇上就是这到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妥,又怎么敢表现出来,何况若这个孩子真是徐相所出,反而才是太好了。

徐相这个年纪才有一子,连向来重礼教的徐老夫人都不顾徐家教条,忍不住出来见见,自然有可用的价值。

徐老夫人开口道:“国公夫人,你不是说皇后娘娘等着见小皇子,时间差不多了吧。”

赵氏嫌徐老太婆不懂事,孩子父皇正抱着呢,用的着你提醒。

宗之毅闻言开口道:“时间是差不多了,徐老夫人和赵氏还是去前厅用宴吧,朕抱小皇子去前面见见众位大臣,随后便给皇后……”

“徐相到——”

徐老夫人闻言,心里骤然松口气!这个人抱着她孙子,她就是不放心,总觉的他不安好心。

宗之毅眼里的神色冷了一瞬,有一颗他非常想当着徐家这两位的面,把手里这跟孩子扔到地上摔死,让他们亲眼看着不该容于世的孽种是怎么死的。

但为了这个孩子,他赔上了自己,而徐知乎将来还可以跟端木徳淑又更多的孩子,他便收了手你,可,他还是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他怎么能不好好用用这个优势呢。

徐知乎牵着大公主进来。

大公主见到外祖母,甜甜的惊喜的小声音响起:“外祖母。”随后粘到了父皇的身边。

宗之毅心神微僵,护着女儿,将心理的火气压下。

徐知乎玉树临风、温和宽润的走来,神色儒雅,不骄不躁,他所到之处好似连焦灼之气都不见了,透着清爽的淡然静好。

徐老夫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对周围人的小心思顿时没了紧张的意思。

徐知乎语气恭敬平和:“开席的时辰快到了,才知道皇上来看小殿下你,正好大公主在寻皇上,便一块过来了,小殿下可是可爱?”徐知乎上前,手搭在大公主肩膀上。

宗之毅看着他放在女儿肩上的手,脸上的冷意收敛下来,将手里的孩子递出去:“徐相看看便是。”

徐知乎也不在意他不演绎的憎恶,把手从大公主肩上拿开,抱住自家孩子:“到是模样周正。”

宗之毅开口:“可不是,钦天监昨天算过,这孩子紫气加身,将来定有天大的造化!”

贺南齐心噗咚噗咚直跳,他突然不想跟过来了。

徐知乎又不是受不住这句话,宗之毅就是想退位让贤给自己的孩子,他也没什么不敢接的,更何况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宗之毅仔仔细细的看孩子几眼,看着小家伙睁着眼睛傻呆呆乱看的样子,心中更是喜欢,确定孩子无碍后,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中。

徐奶娘立即将孩子抱退,远离这场纷争。

宗之毅岂会这么容易算了:“说起来,小儿福泽深厚,让大臣们提前参拜参拜也是可行的,赞清将小皇子带上,出去走走。”

“是。”

徐奶娘脚步顿住,看向相爷。

徐知乎颔首:“渐渐也好,小殿下龙凤之姿,无惧任何福泽,当受人尊敬朝拜。”

“谁说不是。”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移开目光:“皇上请。”

“徐相请。”

宗之毅将女儿拉到身边,摔先抬步向外走去。

徐知乎让人收拾好小皇子紧随其中,跟了出去。

赵氏手里上好的帕子,硬被她搅的脱了线,待皇上走远后,也不看身后的徐家老妖婆,甩袖向凤梧冬阁走去!

徐老夫人殷切的看着儿子和孙子离开的方向,心中微微放心,至于拜她的孙子,拜就拜了,谁还能受不住这份福气是怎么着!

徐老夫人转头看眼赵氏离开的方向,心中安稳,谁也别想抱了去!

……

赵氏气哼哼的走进来,连门口掀帘子的小侍女也能得罪了她去。

小侍女战战兢兢的守到门边,垂着头,不敢多动。

赵氏金钗银环、玉镯翡翠,身上衣物更是上好的料子,衬的她姿容尤在,气质上佳。此刻赵氏气冲冲的走进来,见女儿正坐在床边用膳,房间中香气清雅,床上的女子更是姿容绝艳。

赵氏想说什么,但见女儿慢悠悠的用着膳,到底不忍心,只能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她吃完。

端木徳淑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头发用一根发带简单的绑着,一身素色的里衣抹额,一看便是今日没有见客的意思:“母亲这是怎么了?”端木徳淑说话柔柔软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赵氏张嘴就想问她,小皇子到底是谁的的儿子!但还没有冲昏了头脑,只能先骂些别的降降火气:“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万一有进来问安的你还这幅样子见人不成!”

端木徳淑看母亲一眼,手里的汤勺没停,浓汤顺着嗓子咽下去,清香适中又暖胃生津:“外面不是铺了席子,若是想磕头的你,在门外磕了头就是。”

赵氏心里火气更甚:“年长与你的你也让人磕了头就走!”

端木徳淑再喝一口汤:“娘今日是怎么了,年长的近亲自然是有娘招待了,母亲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你吃饭——吃完了再说!”

端木徳淑闻言,点点头,慢慢的吃着戏珠喂上的饭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赵氏看着她半个时辰也不能吃完了的样子,更加来气:“你倒是清闲。”

端木徳淑看母亲一样没有说话,这是在哪里受了气了?端木徳淑看明珠一眼。

明珠转身出去了。

“母亲要不要也吃一点,一会席中,不见得能吃好。”

她还吃的下去:“你赶紧吃,太医说你身体虚着,好好滋补才是。”

端木徳淑叹口气:“女儿吃的细了你又生气,吃的快了你说不定又要说女儿不懂规矩,娘要不要去外面等等,免得看女儿不顺眼,再把你气出个好歹来。”

“吃你的吧!”就你话多。

不一会明珠回来,接过戏珠手里的活,在皇后娘娘耳边说了几句。

端木徳淑点点头,知道了,难怪把她母亲气成这个样子,哎,何必呢,也就那样罢了。

端木徳淑依照自己的速度,慢慢的吃完了一碗粥一碟青菜,有喝了一碗鱼汤,才挥挥手让人把膳食扯下去。

赵氏以为可以说了。

欣圆又带了三五位宫人过来为娘娘净手擦面漱口打理,直到里里外外的忙完,赵氏心里的那团火已经自己想开了一半。

端木徳淑重新做回床上,示意明珠带人下去。

房里只留了戏珠一位。

赵氏看眼把她自己收拾的无比光鲜亮丽尊贵非凡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说她什么还好。

赵氏叹口气,心里一堆话想说,却理不出什么头绪,可纵然心里再不想,她也要问:“小皇子是谁的儿子。”

“母亲做好准备要听了,母亲只是后宅女眷,有些事情知不知道也只是听一句响动,心里明白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我知道,母亲是同意我的说法,可女儿说错了吗?母亲是能拼出去,还是伸张了什么争议,所以说听了也未必有好处,自己过的开心就好,前面挡着的人多了,母亲也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好好享受晚年,逗逗孙子才是。”

“你也知道我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你——”

“女儿不是好好的,没有短一口吃的喝的。”

赵氏看她一眼,心里怒气陡升:“你还有理了!徐知乎一世英名被你毁完了才甘心!”赵氏想想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泪便落了下来:“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能贪图享乐,不要好高骛远,不要想别人手里有什么,更不能什么都想拥有。

你有了权位,其他东西时候啊一点又如何,若是你有了感情,地位银钱少一些又如何!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宗之毅娶几位妾室忽略了你,你就受不了了!我就是从小太娇惯你了!若是让你多吃些苦!你也不会觉得全世界都欠你一个完美!连雷冥九那样的都——”

端木徳淑垂下头。

赵氏见状,到底不忍心的咽下嘴边的话:“你真是糊涂!糊涂!”

“……”

“那徐家也是你能轻易招惹的,她们家的人比盘算打的都精,你以为你能讨的什么好,这个老太婆定然是要把你带孩子要了去才能安生,不信你就看看!”

“……”

“徐知乎倒是狠的,但你知道他今天用谁威胁的皇上!?”

“……”知道。

“都是你身上的骨血,你就不心疼?!你要是真决定走这一条路!你就想好了,将来别怪这些孩子长大了怨恨你这个母亲!”

端木徳淑自然知道,怨就怨吧,能如何,她还能路走完了,反过来还要求儿女对她敬重有佳吗:“女儿知道。”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397一更

“……”

赵氏说完心里又有些不好受,但看着女儿不痛不痒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瞬间升起来!但没有再说重话。

端木徳淑见母亲不说了,温和的看向母亲:“母亲不必忧心女儿和家里,家里的事我心里有数,这皇宫里的事,您也不用操心了,我这么大了,怎么能事事要你惦记,何况你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还是别操心的好。”

“你——”

“想骂骂我自己可以,就是别太往心里去,何必让人气着了你,看不惯徐太君你顶她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大的火气。”

“我顶她,我……我……”

“她儿子是她儿子,她是她,她说一句让他儿子回头是岸,就能回头是岸的,如果那样,她还来这里看小皇子做什么,我还能委屈了母亲吗,母亲想怎么样,尽管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谁能给您不痛快。”

“看把你能耐的!”

“这些年是挺能耐的,所以要好好享受,以后守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好用这段回忆好好熬剩下的日子,跟孙子孙女吹嘘的时候也有个素材。”

赵氏一口气顶在胸口,想抽她身上,可是,看着女儿静静的看着她,面色中没有一丝苦涩,容颜依旧,一缕难解的心事也无,便知自己多说无益:“你自己可长点心!”

“知道,母亲那么不喜欢徐老夫人,孩子不让她抱走就是了,多大的是。”

“你说不抱走就不抱走的?”

端木徳淑看母亲一眼,垂下头,再抬起头眉眼间喊着笑意:“大哥快回来了吧?”

“他还回来做什么?!不够丢人现眼的!”

口是心非,唯恐你儿子急瘦了才对:“我身体不适,不能给大哥接风洗尘,娘就多费些心。”

端木徳淑不想提她:“你放心,他欠你的那些……”

“谈什么欠不欠的,正好我有,拿去用就是了。”

赵氏闻言,没脸说女儿了:“你大哥二哥都要谢谢你才是……”

“那是,所以以后定要好好辅佐我皇儿,别生了异心就行。”

“他们敢!”

“还全赖母亲震着他们,母亲劳苦功高,辛苦了……”

“你少调侃我……”赵氏叹口气,说什么都等于没说,她还能让她家那两个不孝子打个天下吗!他们要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外面窝着,哎。

……

天色渐渐暗了,冷风寒烈,外面的喧闹已经落幕,宫人们正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屏风桌椅重新入库,品易带人清点收到的贺礼。

吉梧跟在一旁认认真真听着品易说话,一刻不离开账册,随时准备接手品易手里的活计。

徐知乎应付完前面的客人,一身朝服未退,刚进来,还带着一丝寒气,做的远远的,没有靠近,心情不错,今日长子很争气不哭不闹,最是听话。

徐知乎端起旁边的茶,喝一口,眉眼舒展,少见寒霜。

明珠端着零嘴进来,对他行了一礼,她最近觉得相爷尤其好讨好,什么时候都和和气气的,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以后就算自家主子做了什么糊涂事,相爷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总要留几分颜面,给孩子母亲留一条后路的吧。

“相爷可用过膳了?”明珠向来是‘投桃报李’的好丫头。

徐知乎实事求是:“只吃了一点。”

“那相爷再等等,一会跟娘娘一起吃。”明珠回头便见娘娘看了自己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明珠不禁拍拍胸口,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

徐知乎看向小仙,戏珠正要扶着她下来走走,总是躺着到底不舒服。

徐知乎立即上前,接过了戏珠手里的动作。

端木徳淑哪里用人扶,就是刚下来的时候不好站,站定了远不需要人帮助,但也没有拒绝就是了:“天都黑了,外面积雪未化,道不好走,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徐知乎看向她,声音很轻:“关心我?”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徐知乎眉宇间更加温和宁静:“陪你用了膳就走,外面也多准备了几盏灯笼摔不着,”今日孩子洗三,他想陪陪她。

端木徳淑走了两步,在小床前停下,伸出手拉低孩子脸上的襁褓:“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加一道。”

徐知乎想让她轻点拨,孩子正睡着,太用力就把他吵醒了:“随便吧,没什么想吃的,中间喝了几杯,不饿。”

端木徳淑将手边的襁褓掖到襁褓下面。

徐知乎见她动作幅度大,有些心疼,但也不好让她走开,便小心的将她放到一旁:“我来我来你歇着。”

端木徳淑看着他将孩子的脸全露出来,手法虽然不熟但很用心,明珠说他经常去看孩子,想来是经常去了。

“娘娘,晚膳在屋里还是外面。”

“移进来吧。”

……

相府门外,辞诡早已等了一个时辰,见老爷的马车缓缓走来,急忙迎上去。

徐知乎披着黑色的裘衣,手里拿着暖炉,酒不醉人,人已经有三分醉了,今日这样好日子,徐知乎这样严谨的人,也不禁放松了一些。

“相爷,老夫人让您回来了立即过去。”

徐知乎的好心情,顿时散了一些,站在门边看辞诡一眼,眉目重新恢复冷肃。

辞诡立即后退一步,恭敬的站定。

398二更

徐老夫人怎么睡的着,她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皇上抱着她的小孙子,裂开嘴张开满嘴獠牙,咔吱咔吱把她宝贝孙子吃的干干净净,她的心脏啊,怎么受的了!

“老妇人,您别着急,相爷不是回来了。”

“我能不着急吗,他回来了我更着急!”宫里没有子智震着,谁知道皇上能做出什么事来。

徐老夫人才想起重点,儿子回来了?急忙向外走去。

“娘,这么晚了,外面天寒地冻,您这是做什么?”

徐老夫人急忙把儿子往外推:“你,快去宫里,把孩子抱回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孩子抱回来!”

“娘——”徐知乎拦住母亲,将母亲带回屋里,看着母亲焦虑的样子,心里有几分不忍,他不怕心高气傲的母亲不喜欢他外面生的孩子,最不想见的反而是现在的局面,他和妹妹一样,都是个不孝子。

徐老夫人被带着往回走,但心里就是不放心,急忙提醒:“你今天也看到了,他宗之毅心术不正,他若是狗急跳墙,一定会带上你的儿子!”

徐知乎扶着母亲坐下:“娘,孩儿心里有数。”

“你少来这一套哄我,一个早产的皇子,早夭就早夭了,你给我抱回来。”

徐知乎沉默着,他母亲什么担心都不是,就是想让他把把孩子抱回来。

“你怎么不说话!”

徐知乎欲张嘴。

“你也别花言巧语哄我,要不你给我把孩子抱回来,要不你随便找个女人给我生一个,我这要求不过分了吧,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一退再退,你今年三十好几了,不是二十岁,我还能再等几年,我还能看他长到几岁!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我!又意义吗!”

徐知乎闻言,不说话,两样他都做不到。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西雨是个大度的,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我去和西雨说,我豁出去这张脸——”

“娘,问题不在齐姑娘那里。”徐知乎声音平和!

“齐姑娘!我真后悔让你娶了人家!”

“娘想要个孙子的心孩儿立即,孩儿已经和齐姑娘商量过了,准备从宗族过继一个孩子,娘看着合适便挑一个,希儿养在娘的膝下,和娘也亲近些,若是妹妹同意,随娘的意思。”

“你——”

“娘是世间少有的睿智女子,定然不已血脉论家族,抱个小的回来带着,以母亲的胸怀,此子将来长大定然也见识卓绝,削似母亲,母亲决定可行!”

徐老夫人闻言直直的看着自家儿子!

徐知乎神色如常:“外室所出毕竟是外室所出,没有登门的道理,若是家家如此还要礼法做什么,孩子不敢辱没祖宗,还强母亲造作打算。”

徐老夫人强硬的目光顿时萎靡下来看着儿子,好,好样的,那她说过的话堵她,就是为了给那个女人手里握个人质,自己孩子的生死都不顾了!

是!不抱回来是不是!“你以为我稀罕!”

徐知乎垂下头!

徐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老泪压回去,以她的性子,她断看不上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被说看一眼,她就是听一耳朵也觉得污秽!

可她一把年纪了啊,她也只是一个母亲,老了老了也会念一声孙子孙女,就忍不住看了一眼,现在反过来成了孽子攻击她的污点!

但……

徐老夫人立即软下来,眼圈通红,嘴角皱纹轻颤:“我若是没有见过……你让我断了念想也就断了,可我见过啊……多像你小时候。”

尽管不想承认,端木徳淑那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的,配他儿子生出的孩子,又小又可怜爱的,还握她的手指了呢!还握她这个祖母了呢!她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说不看就不看了!“你这是挖我心啊!挖我心知不知道!”

徐知乎掀开衣袍,神色平静的跪下:“孩儿无能……”

徐老夫人心中钝痛:“你可真是我给别人养的好儿子!养的好儿子!”

徐老姑姑给老夫人顺着气:“老夫人,您别气了,别气了……”

她能不气吗!她都要气死了,徐老夫人喘着气看向儿子:“我也不为难你,一个月见两次可要,上旬一次,下旬一次,晚上就让你抱回去,我绝对不多看一天,这样,你那个心头肉应不应。”

“娘……你何苦……我徐家宗门如此多子嗣,您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你大可——”

“闭嘴!你就说你应不应!”

徐老姑姑急忙看向少爷:“相爷,您就应了吧,就看一日,还能给你看瘦了吗!”

徐知乎不是在乎这一天两天,而是母亲大可不必如此,以母亲的骄傲,过继幼子抚养长大,才是她该有的骄傲,如今这般……

徐知乎心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若他不在乎母亲的感受,当初也不会想着争得她老人家同意再上门提亲,如此这样……

“母亲决定了吗?”

“心意已决!”那么大点儿!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既然母亲坚持,旬末孩儿给母亲抱来便是。”

“你记住了,这是你说的。”

“是!孩儿说的!”

徐老姑姑闻言高兴的看大小姐一眼,太好了,少爷应了,少爷应了,到时候我们就不送回去,或者找个婴儿送回去,宫里还敢闹回来吗!

徐老夫人暗地里瞪老丫鬟一眼,别太得意忘形!被人看出破绽!

是!是!

……

夜色浓重,寒风摧枯拉朽的扫过,树上的积雪、屋檐上的冰凌,啪嚓落在地上,职夜的侍卫一个激灵,手里的长戟又握紧几分。

凤梧冬阁长廊上的花草盎然的开着,暖和的温度与一帘之外形成鲜明的两个世界。

长廊上有几个人正小声的急步走着。

欣圆满头是汗,声音急切哽咽,但又小心翼翼的压着:“品公公快啊!快啊!皇上都进去好一会了!”

欣圆说着眼泪不停的往下落,今晚是她值夜,她见屋里有些热,起身便去让伙房少少些炭火。

回来的时候远远见赞清东张西望的守在门口,没有一个她们的人,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不敢靠近一步,匆匆过来寻人!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半夜三更的,皇上不睡觉,带着人来这样做什么!今天又是小皇子洗三,皇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公公快些!”

品易腰部受过伤,阴天下雨,尤其冬天这样的时候,站不直坐不下,疼入骨髓,但此刻她依旧脚步飞快,腰上的伤早抛到云霄之外!心跳入鼓!皇上千万别犯糊涂!

端木徳淑梦中一片漆黑,紧接着呼吸困难,她伸出胡乱的抓着,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直挺挺的往下落。

突然她睁开眼,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想叫叫不出口!想说话说不出来!身体不能动!有东西盖着她的头掐着她的脖子要把她闷死!

端木徳淑奋力挣扎,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觉得的脑袋很晕,身体很累!但求生的本能又让她奋力挣扎……挣扎……

宗之毅拿开放在她脸上的软枕,身上穿着今天抱小皇子穿的龙袍,他神色平静的坐在床边,随后将软枕放在床帐里面,身姿庄正目光深沉的看着大口大口喘气的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大声的喊:“来……来人……”却发现嗓子沙哑,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端木徳淑盯着宗之毅。

宗之毅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几乎捧住半边脸,他手下用力,抚着她憋的通红的脸颊,深深暗处一个指印:“妩墨……”

端木徳淑想挥开他的手,却提不起力气。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却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宗之毅说着看着她的脸,眼圈布上一层红痕:“我用心带你,你却不知足……”

“……”

“你是不是想说,我对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我没有本事,我能有什么本事,你早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最有赢得,我靠你起家落得今天的下场应该的!”

宗之毅嘲讽一笑:“我告诉你,我宗之毅宁愿一辈子不称帝,也不想靠个女人,还是一个不忠不义的女人!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大殿上抱着你跟别人生的贱种,左一口朕的爱子,右一口朕的爱,哈哈——”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杀你!我怎么会就这么便宜的傻了你!等我除了徐知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还有你们生的那个孽种!真是感天动地啊,什么都不要就要你!那我现在把你给了他,只求你们这对狗男女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不对!你也是受害者!你爱的是雷冥九!”宗之毅笑了:“雷冥九死的惨啊,朕现在想想,他应该中毒甚深吧,要不然能突然发作,从马上掉下去,被乱蹄踩过,那个面目全非,凄凄惨惨,他要是知道你给他的仇人生了一个儿子——”

399一更

端木徳淑脸色顿时惨白,声音嘶哑:“滚……”

“你以为我在骗你?”宗之毅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伸出手将她往枕头上放:“你不要激动,我说说你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为你好。”

宗之毅帮她盖好杯子:“你真该看看雷冥九多惨,他身上是不是总带着一块玉佩,由此我见了,他匆匆收起来,我当时还想,镇西王那样的大老粗也有惦记的人了,谁能想到,那天那块玉佩只剩下一条线了。”

宗之毅说着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眼睛通红的看着他。

宗之毅神色温和:“应该是你送的吧,真是可惜,不过他一定不怪你,能得你一份心他也是今生无憾了,他毕生所望,是希望你开心快乐,你现在过得这样好,他在天之灵看着,也就满意了。”

端木徳淑一口气浊气憋在胸口,突然起身,趴在床边干呕!

宗之毅伸出手:“你——”

门口的帘子突然掀开,品易匆忙进来,见状,冲过去,目光焦急的扶住自己的主子:“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欣圆也冲了进来,才房间,房里每个人都被人捂了嘴,绑了手脚。

赞清愧疚的站在门口,他没办法,再不让开品易就要大声喊了,满宫的人多少人是相爷的他们也说不准,闹到徐相那里……

所以他没有办法才……而且品易冲来的很快,他没有机会及时汇报……

宗之毅收回放在赞清身上的冷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他有什么用!

宗之毅随后看向品易,目光顿时一厉,锋利的目光在他身上略过,又忍着巨大的不甘心,慢慢恢复如常,品易半抱着她坐着,妩墨所有的重量都落在品易肩上,品易垂着头的不停地在她耳畔说着什么,妩墨一动不动,手却全然信赖的抓着他的衣襟。

宗之毅突然开口:“真该让徐知乎过来看看,他喜欢的女子,恐怕不只只有雷冥九一个相好的。”

品易瞬间看向宗之毅!目光沉稳憎恶!

宗之毅骤然起身:“反了你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看朕!”

品易安抚着怀中的主子,看着宗之毅:“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凤梧宫耀武扬威!奴才说粗了,不能说耀武扬威!毕竟皇上甚至不敢把这件事闹出凤梧冬阁小小的寝殿,怎么能说是耀武扬威!”

宗之毅被踩到了痛处,愤怒的看着品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品易好不退让:“信!但你未必敢!何况凤梧宫中,皇上认为你杀的了奴才!”

“好!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朕当初就觉得你们有问题!果然有问题,当初她拼死保你,是不是你伺候的格外与众不——”

“滚!”端木徳淑紧紧地抓着品易的胳膊:“现在给我滚出去!”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宗之毅看眼凤梧冬阁内的众人,心中痛苦又恨!今日——今日——

品易看向皇上:“皇上还想继续闹下去?若是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宗之毅冷哼一声,甩袖带人离开!

品易急忙回神,为娘娘舒缓情绪;“把炉子里的香熄了!”

欣圆快速爬上,为娘娘按压左边的胳膊,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娘娘,娘娘,您别生气了,您还在月子里呢,千万比气坏了身子,奴婢好怕……”

端木徳淑示意品易扶她躺下。

品易恭敬的照做,以前他或许心有不敬,但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过不敬的想法,他对皇后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

端木徳淑闭上眼,所有的负面情绪强硬的压下,这条不出的路是她选的,他们说的再难听她都该受着!否则怎么能是不听不问的死人一个!

但不是说,她就要受了今日险些被捂死的杀身之事!宗之毅不如意关她什么事!路是你自己走的!江山是你的!她是抢了他的刀了还是杀了他的马!

他的江山走到这一步,跟她有什么陷害上的关系!宗之毅却要把今日的气全撒在自己身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娘娘……”其余人解开身上的绳子,也跪着走了过来:“都是奴才(奴婢)不中用——”

“请娘娘责罚,请娘娘责罚……”

端木徳淑睁开眼,看品易一眼。

品易手里动作紧了一分,点点头,弄死了宗之毅又如何!他竟敢对主子下如此狠手!真是给他脸了!他难道不知道他凭什么能活到现在的!

品易看着主子惨白的脸,娘娘身体虚弱,又在月子里,宗之毅有什么气对着徐知乎使!气撒在你乾心宫的人身上谁管你!

品易为娘娘按压了会胳膊后,将娘娘神色缓和后,才将娘娘的手臂放回锦被中,转身走出去。

400二更

吉利见品公公急步向外走去,慌忙跟上:“公公,刚才奴才见小杨公公出去了,恐怕是报信了。”

品易停下脚步看向吉利!

吉利点头,里面的情况没人说不能说出来,从里面出来的宫女报了信,这件事肯定是传出去了:“公公,要追回来吗?”凤梧宫不是要维稳吗?

品易镇定的看向透明的帘布之外,影影绰绰的光阴中,外面寒风如旧。

品易悠悠的声音响起:“去就去了。”

吉利抬头看品公公一眼,这……又回头看看走廊的尽头,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徐知乎刚刚睡下,下一刻披上衣服起身,浑身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向外走去。

……

赞清皱着眉小心翼翼的跟在皇上身后,他本不想问,可毕竟惊动了品易,那些个小宫女们或许威胁几句可能不会开口,但品易……“皇上……”

宗之毅心里很烦,但面上平静如常:“喊什么。”

赞清垂下头,又觉得不够,噗通跪下:“回皇上,都是奴才没用,奴才以为就那些人了,谁知道……”还剩一个欣圆。

宗之毅不想听他说这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宗之毅站在窗口望着窗外,造化弄人罢了。

赞清见皇上久久不说话,余光扫过去,见皇上坐回了椅子上。

宗之毅吹了一路的冷风,人也冷静不少,如今……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本来只是跟她回忆回忆雷冥九,让她好好想想,她是不是忘了什么?看着她睡在那里,比往日丰盈了一些的身子,安详的睡色。

真难以置信她竟然还睡的下去,她怎么可以还睡的下去,这半年多来自己怎么过来的她知道吗?她可有一点想过自己的处境,夫君享受多年,怎么甘心换来的只有什么都不是!

宗之毅那一刻有种杀死她!自己也死了一了百了的想法!还有什么好活的!兜兜转转不过如此!还活什么!

宗之毅苦笑,他还有子女,她也还有子女,但她的子女已经不全是自己的了……这种耻辱与悲伤……是不是就是她当初的想法。

宗之毅伸出手只是想摸摸他的脸的,可着无望的日子,枕边人变了心……

宗之毅平静的垂下头,怎么会不知道赞清想问什么?他动了妩墨,徐知乎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宗之毅嘴角漏出一抹酸涩的笑意,他是不想又任何情绪!他也知道要忍,他更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宗之毅抬抬手: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过一会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天地!

小六子匆忙奔进来,慌的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快速扶着帽子靠近:“禀皇……皇上,徐相来了……”

赞清闻言顿时心惊的看向皇上:怎么办!怎么办!?皇上你……

赞清四下看看,可找了一圈又能躲在哪里。

宗之毅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如果不是才让人不耻。

宗之毅起身,闲闲的整理下衣袍。

徐知乎脚步从容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位脚步稳健的属下,大殿外已经重兵把守,再无人进出。

小六子、赞清立即护住皇上!

“乱臣贼子!有辱你徐家宗门!”赞清紧张又不妥协的盯着徐知乎!

徐知乎脚步从容,神色不见任何波动,仿若他已经记不起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徐相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不在乎。赞清想到这里,更靠近了皇上一分,仿佛这一分便能救下主子一样。

徐知乎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在距离最近的高木椅上坐下,衣袍平整的落在鞋面上,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莹莹的光。

赞清看着他,额头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前面的人表现的越平静越诡异,越让他心惊!

宗之毅抬起头放在赞清肩上,坚定又不失气度的将他拨开,对上徐知乎。

少忧恭敬的为主子泡了一杯茶,顺便给皇上身边也放了一杯。

宗之毅不会跟徐知乎比耐性,这种东西也没几个人能必过徐知乎,只可惜,这个男人一身才学都用在了一个女人身上,或者这样说更显得自己无能,他连一个只顾着想女人的人都比不过,不是更可笑吗!?

“徐相辛苦,半夜三更到别人家来,管人家的房里事。”

徐知乎看他一眼,神色如常、声音如旧:“本官也没有想到,皇上堂堂七尺男儿,征战天下多年,也算是一方枭雄,如今已经沦落到闺中对女子动手,才能觉得自己长了脸。”

宗之毅的手骤然握紧,这也是他今日的结症!下一刻又松开:“说的好像你妻妾跟野男人跑了你会无动于衷一样。”

徐知乎温和一笑:“当然不会,本官会直接弄死那个胆大包天的野男人了,至于剩下的那个弱女子,不用本官动手,她自己也该知道寻个风水宝地尽快死干净才对,免得被后面一落千丈的境遇和权利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呢。”

宗之毅闻言心中更恨,但却连反驳的话都不能有!他现在对妩墨连处置权都没有,还谈什么杀了这个男人!

徐知乎端起茶杯:“看来皇上也知道自己错了。”

谁错了!是你错了!你胜之不武!你——

徐知乎对身后少忧点点头。

赞清见状立即上前护住皇上。

宗之毅气的一把把他推开!他倒要看看徐知乎要怎样对他!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再给他灌几碗毒药!他就当卧薪尝胆了!

徐知乎静静的喝口茶,长期自律中无意保养的肌肤在烛光中反射着盈盈的光……

半盏茶喝完,徐知乎抬头,殿内碍眼的人都已按照他的想法‘本分’摆出了各自该有的姿势,周围兵器刹刹,看着也舒心几分。

徐知乎叹口气:“我本看在子女的面子上,对你一再忍让,也为了不让她难做,对你多有宽容……”

“你闭嘴!宽容!忍让?!徐知乎夺人妻女还有脸说宽容忍让!”

“我只夺你妻可没有动过你女儿一根头发,你今日可是剐了我儿好几眼,我可有说什么了。”

宗之毅闻言转过头!跟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

徐知乎满意的点点头,招招手,门外走过一行穿着轻薄姿容相貌都不同以往的男子,尽管吉利掩饰,但还是遮不住一身媚态好胭脂水粉的味道。

宗之毅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徐知乎看眼宗之毅,将茶杯放下:“皇上不觉得这些人十分眼熟吗?”

宗之毅看也不看一眼:“……”

徐知乎好心劝道:“皇上还是仔细看看吧,说不定还有相熟的人,今日一见也能回忆回忆过往不是吗。”

宗之毅闻言不屑于顾的看向那个一行人,不就是男人,他还怕了吗?宗之毅倨傲的扫过去,继而瞬间皱眉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神色温和的点点头,对,就是你想的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玄家的小孙,如今也长这么大了,他兄长的死,说来与皇上也有几分广西,至于后面的几位,都是皇上抄他们家灭他们族时留下来的‘余孽’,如今算来也好些年了,都一个个长成这样好的孩子了,他们十分感激皇上当年的不杀之恩,都想谢谢你,本官实在不好拒绝,便允了,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早日化干戈为玉帛。”

“徐知乎!徐知乎!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

“我杀你做什么,我可不像皇上,闲的去跟女人动手。”徐知乎说着慢慢的从坐位上起身,身姿欣长如玉,神色慈祥雍容,目光中永远带着一模悲天怜人的赤子之心:“让少忧跟着皇上慢慢享受,本官去看看孩子的母亲,到底是刚生产完,身子弱,万一被皇上吓出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401争斗

“徐知乎!你不得好死!徐知乎!徐知乎放开朕!徐知乎!”

少忧恭敬的垂着头,等着主子慢慢的走出去,外面的人缓缓的把大殿的门关上,方嘴角含笑的起身,看向宗之毅:“皇上请吧——”

宗之毅伺机找着逃跑的机会,可是手臂被人压着,身旁还站着四个将领,赞清也被人压的死死的,连挣扎一下的可能都没有。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宗之毅使劲浑身的力气,也没有挣开身上的新添的绳索,宗之毅悲痛的垂着头单膝被身后的人按在地上,余光中,站在不远处的一排男子已经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宗之毅再次奋力的挣扎,换来的是这些人把他推倒在地上大力绑住他的手脚。

宗之毅克制着脑海中不好的预感,尽量冷静下来跟他们讲条件:“朕这里有无数金银细软!只要你们放开朕,朕统统可以给你们——”宗之毅在一个小倌的手摸上他的脸时,极力维持着他帝王的最后一丝尊严和身后看管的人谈条件。

“我不求你们放过我!这些银子的存放地没有人知道!只要你们不要让这几个人碰我,我保证那些数不尽的金银都是你们的!我如今这样的境遇,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

玄家小儿子闻言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好听,介于童声男女之间,配上他俊美又不娇弱的容貌,身上还有一股世家大族养育过的矜贵,又带着看尽世间炎凉的悲伤:“皇上真会说话,怪不得能做到今天的位置。”

玄家小儿子说着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一粒药丸,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凑到他面前打开他的嘴放进去。

宗之毅立即吐了出来,继续跟身后的人谈条件,声音快又急促:“你们如果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我如今困在工种能耍什么花招!不要碰我!”你们这些臭虫!

玄信漏齿一笑,唇红齿白的小后生一枚,又拿出一粒药丸,掀开宗之毅的下衣。

后面的男孩们纷纷上前帮忙,边帮忙还不忘问:“他真的是皇上?是杀我全家的人?”

玄信幽幽开口:“是不是皇上不知道,但绝对是杀你全家的人。”玄信说着眼里闪过一道阴霾。

家族覆灭的时候他还小,血流成河的景象他早已没有印象,但仅存的哥哥的死,他是亲眼看着的,他怎么可能绕国他!宗之毅用那样残酷的手段折磨他大哥,又那样下作的杀了他!

玄信想到这里眼里的恨意更重,如果不是相爷,他今天恐怕也布了哥哥的后尘,哥哥用生命护着他们,他们怎么能不给哥哥报仇!

距离宗之毅最近的侍卫好奇的蹲下身:“你能给我们多少?”

少忧心中冷哼一声,给自己煮着茶,待会恐怕会口干舌燥,早准备上也好。

宗之毅立即开口:“五十万两!”

“这么多?!”

“对,只要你放了我!那五十万两就是你的!我就是想反悔我也拿不到那些钱!”宗之毅语速迫切。

侍卫思考了片刻又与身后的人商量了商量觉得五十万确实不少,至少一辈子是赚不来了,大殿里所有的人加起来也赚不来。

侍卫又重新垂下头。

宗之毅忍着身上的不适和对身上手掌的厌恶,迫切看着蹲下来的人?!

“你说?!

“你答应了?”他也不是傻了,这些人不答应,他是不会说的!如果解决只有一个!他凭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便宜了徐知乎。

“嗯,我答应你。”

宗之毅闻言反而冷静了,看向一旁坐着的少忧:“你能做他的主。”语气讽刺。

“不能,但我答应你了,他,打不过我们兄弟。”说着用手指指指那个没用的少忧。

宗之毅目光犀利的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侍卫看看他被脱下的裤子,可他平静冷持的脸,突然觉得能做皇上的人果然不一般,就是这份泰山崩而不动声色的样子就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高大的侍卫伸出手拍拍他倔强的脸:“跟你说!我都不屑于搭理你!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另一个侍卫温和的开口道:“你脾气好点,五十万两呢。”说着蹲下身:“是这样的少忧不算相爷身边的人,他是后来上去的,上任没两天跟他配对的无虑就被发配出去了,他也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没有我们级别高。”说着眼睛亮晶晶的问:“五十万两在哪呢?”

宗之毅看看这两个人,又看看不远处的少忧,反过来再看看这两个人,腿间的凉意越来越重。

其实他不相信这两个人,他傻了才信他们的话,但随即苦笑,如今的境地,他除了放手一搏还有什么!万一博赢了呢!毕竟他要的也不多。

宗之毅垂下头,小声的说出银两的存放地,是一座境外不起眼的庄子。

那两人闻言点点头,重新起身站了回去。

宗之毅看着他们站定,便知是没有希望了!哈哈!他竟然想信这座大殿里能站着的人?可悲!可悲啊!

玄信趁着宗之毅忧伤的时候,厄住他的下巴,把瓷瓶中的液体全倒入他的口中。

宗之毅察觉到冰凉的液体入喉,奋力还呕出来,却什么也呕不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你哥哥是自愿的!你哥哥是自愿的你知道吗!”

玄信一脸单纯的抱着膝坐在宗之毅面前,伸出手滑过他的鼻梁和脸颊,还在他的肌肤上碰了碰:“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宗之毅冷肃的笑了,看向玄信的目光充满嘲讽:“你知道你们玄家为什么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你觉得不公平,可你们玄家先帝在时造孽众多你怎么不说!王朝腐败,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超品国卿哪个是好人!谁手上没有几个血淋淋的案子!如今……你们这些人竟然企图给那些畜生报仇!你们以为你们出生的家族是什么好东西!”

后面的几个男子也学着玄信围坐在宗之毅前面,歪着头看着他,等着药效发错。

“听他这么一说,他好像真的是皇上?”

“你傻啊,不用听他说话,他住在这样豪华的屋子里,一出手就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肯定是皇上了。”

“五十万两很多吗?”

“非常多。”

“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是跟他父亲一样的皇上。”几个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没什么用的闲话。

少忧取下沸腾的茶壶,浇在以往只有皇上能用的御用茶具上,看着漆黑的檀木茶具骤然浮现出冰玉色蝇头小楷,不禁惊叹不矣,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做皇上。

少忧看着茶具上浮现的漂亮字迹,幽幽开口:“他们拿了你的银子,是不会让你面前的人动你,但皇上若是忍不住,死活要让他们帮你降降火就另说了。”

宗之毅想到喝进嘴里的液体,放入腿间的东西,身上的傲骨好像一点点被敲碎,痛的他身形剧裂,骨气全无瘫软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玄信抱着双膝乖乖的等着。

宗之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磨难没有见过!

宗之毅咬咬牙,他未必不能撑过去,身上的燥热慢慢神气,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游走四肢百骸。

前面几个人身上反复同事喷染了香气,一股异香不断的往他鼻子里钻。

宗之毅手指扎入掌心,闭着眼,绝不妥协。

少忧也不着急,他拿出一旁的银针,拨弄着边缘的花瓣,宗之毅坚持的时间越久,越知道最后那一刻是多么的痛苦。

如果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去了,才没意思不是吗。

……

凤梧宫内。

徐知乎独自一人慢慢的走进来,长廊的烛光拉长他的影子,光影依如他的人,动都不动一下。

凤梧宫内经过皇上那件事走廊上还留有很多职夜的人,冬阁小院内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卫。

吉利远远的看见徐相慢慢走来,原地恭敬的站好,等徐相缓缓走远。刚才吉梧从外面回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军卫把乾心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进不去,打听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肯定讨不到好。

吉利待相爷走远,直起身,看看天上的月色,他也觉得皇上讨不了好,这皇家气运是要到头了吗?

“相爷。”门边,明珠轻轻俯身,从徐相身边走过。

徐知乎走进去,凤梧冬阁的布局依旧,温暖依旧,杀她吗?徐知乎不惊讶。

徐知乎掀开帘子走进去。

戏珠、欣圆、欣玉、欣润立即起身,恭敬的俯身。

徐知乎止了她们的礼,房中的光线比外面暗了一些,徐知乎便选了距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下,几乎看不到床帐内的样子。

戏珠为娘娘换了额头上的毛巾,慢慢的走过来,眼上还有一些红肿。

戏珠不等相爷开口问开口道:“品公公点了安神香,娘娘已经睡下来,只是人在月子里受了些惊讶,有些发热,刚才也请过大夫了,大夫说不严重就先试着水勤照顾着些,能不用药就不用药了……”戏珠说着眼圈又红了三分。

徐知乎闻言,心骤然缩紧,目光也阴沉下来,心中叹口气,平复骤然而生的杀孽,乾心殿里如今的局面还是太便宜宗之毅了,小仙生的几位子嗣不能动,可不代表其他的孩子不能动。

虽然平日不见宗之毅怎么用心怎么喜欢,但自己也身为人父看问题便不一样了?宗之毅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恐怕未必吧,就算不喜欢,也有勋贵之家寒冬值日储存野菜干的意思,都知道不一定吃的到,但一定要有,算是一条不是后路的后路。

可后路若是断了……徐知乎心中平平,也让人很无助的,至少那一铲子挖下去,总是要伤筋动骨的。

徐知乎坐在房内,没有动,身上戾气太重,他怕一个忍不住去拨这些孩子的皮,死就死了,如今也已为人父,何苦如此手法,让他们痛快点,也算是记得了。

徐知乎示意戏珠帮他上杯茶。

徐知乎在凤梧冬阁坐了好一会,一杯茶见了底,又坐了很久才起身。

……

乾心殿内。

宗之毅痛苦的缩卷在递上,青石地板上布满了零星的血痕,身上更是被挠的破皮漏筋。

宗之毅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没有焦距,苍白的嘴唇打着颤,哆哆嗦嗦的说着胡话。

玄信坐在一旁,一点也不着急,他甚至没有给地上的人加大药量的意思。

为什么要加呢?看着一个人企图战胜自我多么的令人动容,他也想多看看,顺便感动感动。

宗之毅的手上布满献血,头发胡乱的散开,身体一抽一抽的颤抖着,那股感觉那股感觉……

他可以忍过去的,他感觉到了,他可以忍过去……

玄信示意身旁的男子上前。

男子高兴的跃起,因为坐的时间太长,险些没有摔在地上,顿时抱怨的轻轻打了卷在递上的男人一下。

便学着地上男人的姿势,头对着头,膝盖对着膝盖他躺在一起,男子伸出手缕缕他早湿透的头发,神情无比温柔,声音更是勾人的好听:“你知道吗……”

宗之毅便觉得身上又有无数只蚂蚁在骨缝里钻,刚刚控制下去的欲望成百上千的往上窜,比刚刚更加猛烈,他身上的香有问题!他身上的香绝对有问题。

男子浅言带笑:“我都不记得我的家人了,而且我也不恨你,玄信都是瞎说的,你是盖世的明君,我知道。”男子说着,笑容温和,目光充满濡慕,额头更加靠近地上的男人。

又开始絮叨:“我本来不是第一个的,但我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让我觉得能上一次或者被你上一次,我觉得自己都干净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对你的……”

“啊——啊!啊——”男子的唇落在他额头上,排山倒海的香汹涌而下巨浪冲垮了他最后一次理智,只剩自己也不知道哀求!

所有尊严扫地,所有认知颠覆,所有的精神抽离,他明明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明明胜利在望……明明……

402诛心(一)

男子目光无限温柔的看着他,真的有些喜欢他了。他们从小生活在那种地方,从没有见过男子骨气是什么,每个人都那样着急、最好的也不过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放开了手段往往更残忍。

他不敢说自己容貌如何,但玄信小弟弟是何等漂亮,他也不动心吗?

男子温柔的掀开他额前的头发,额头轻轻向前,唇瓣落在他耳边:“想要吗?”

玄信见状冷哼一声,继而笑了:“他对他自己看中的猎物,可比你温柔多了,你这些手段你用在他身上没用,何况,又不能当回头客,你说呢。”

男子娇一声,别宗之毅扑倒在身下,他整个人被帮着束手束脚的不得法门。

“好了,好了,不急,我来,马上你就舒服了……”

……

徐知乎站在凤梧宫外,看着后宫的老胡,快步走来。

“回相爷,打听过了,十一皇子刚被生母接走,是飞霞殿的第一胎。”

徐知乎点点头,目光中不见一丝怜悯:“就他了。”

“是,主子。”

……

同一时间,应格儿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步,借着夜色可以看出外面到处都是禁卫军,宫内不准任何人随意走动,外面除了匆匆而过的几个人,再没有值夜的宫人。

应格儿有些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皇上身体好不好?皇上在做什么?还是皇上出事了?

应格儿心中焦急不已,尤其这些事她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便更慌了,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还是这些事情一直都发生过她却不知道?

应格儿险种焦虑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以她如今和皇上的感情未必不能博一下。

应格儿整理整理身上的衣衫,鼓起勇气,推开门。

长戟噹的一声交叉在一起,在她面前散发着冰凉的寒气,不远处巡逻的侍卫也煞气凛凛的向这边走来。

应格儿强子镇定,孤傲的挺起胸膛开口道:“本宫是谁想必你们也知道,本宫能住在这里自然深的皇上欢心,本宫奉劝众位不要伤了和气。”

应格儿说完,等着面前的长戟落下,面前的长戟却纹丝不动等着她退回去。

应格儿见状憋了一肚子气,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本宫怎么说也是从三品的充仪你们竟然敢如此对本宫!”

外面的人不说话,走过来的人面无表情的拔了刀,只要她迈出一步就砍了她的腿。

上面的交代,谁若不安分的在房里待着,那里出来剁那里,今晚又不是没死几个,何况这时候还不安分的,也就剩下皇上的‘忠仆’了,死几个也是应该的。

应格儿见状,咽口口水,慢慢的退了回去。

门哐当一声关上,外面的长戟分开,依旧有人镇守,应格儿环顾一圈,门边窗后,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巡视的人更多。

这样的规模,逼宫都够了吧?应格儿劝自己冷静,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就算皇上前些日子病着,朝政有些懒散,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那……是皇上身体好转后趁着今日小皇子满月捉拿生了异心的乱臣贼子?

不是没有可能,应格儿让自己做下来,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宫里并没有什么不对,有些事情虽然和记忆中有微小的偏差,但大事上没有区别,不要乱想,要相信皇上!

何况……应格儿不自觉的握紧手腕上的镯子,相信他……

……

乾心宫大殿的门被打开,徐知乎一袭刚才走时的衣襟,依旧关节如初的进来。

玄信见状顿时停下手里的工具,恭敬的站好恭身:“相爷。”

剩下还在奋战的人见状,也不自觉地停止了侵害的举动,站定,慌张的遮着乱七八糟的痕迹。

少忧更是不敢再品茶,起身后冲的太快,踩到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险些没有栽倒。

赞清已经哭晕在角落里。

宗之毅身体残破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里最有一丝清明也散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少忧立即站好,谄媚:“回相爷,老实了,估计被刺激狠了,精神有些不太好,疯言疯语多几次了。”

徐知乎神色平静,对这里污浊的环境的气息没有任何嫌恶不屑,他走在这里和他走在威严肃穆的朝堂上没有任何区别。

玄信等人更恭顺几分。

地上仿佛快没有呼吸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笑声,笑声很轻很轻,在静默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充满了让人心境的讽刺。

当年赶尽杀绝、发配为奴的决定徐知乎也是看过的,哈哈!在世人眼中却成了他宗之毅弑杀残忍,他徐知乎一再劝说,才保留了各家的香火。

现在都来看看!那些死了厉鬼蛇神都来看看!这就是他徐知乎为你们各大家族留下的火种!这些个东西,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初都杀了!也省的现在学成如今的样子让曾经辉煌一时的各大家族蒙羞!

宗之毅撑着最后一口傲气转过头,目光如恶鬼一定盯着徐知乎!仿佛要扒了他的皮喝干他的血!

少忧顿时要上前再给宗之毅点厉害!怎么看人的!

徐知乎止住他的举动,语气温和:“狠话就不用说了,好好放回肚子里,自己反复的听,将来有朝一日好报仇雪恨,弄死我还有给让你颜面尽失的女人。”

宗之毅顿时垂下头。

徐知乎看着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至于没有能力和本事的时候,就把爪子缩好,少去沾些自己够不到的人,否则就不是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可以享受了,知道吗?”

“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徐知乎上前几步,干净的步履走在污浊之中,衣袍扫过依旧清风道骨,遗世独立,仿佛空气中的丑恶都会冲散了开来。

徐知乎蹲下身;“这一年多来,我从来没让人尝过痛不欲生,让你觉得什么事都能做,都是开始,确实是我不对,本官痛定思痛,按照皇上给的提示走,不久后,皇上的十一子夭折后,希望皇上更加坚强。”

宗之毅隐藏在残魄袖笼中的手静静的握紧,面上却仿佛呆滞了一样一动不动。

徐知乎拍拍宗之毅青紫交加的肩。

少忧立即送上温热的毛巾。

徐知乎接过来慢慢的擦着:“以前是我狭隘,到是忘了他们,如今想来你都有这么多孩子了,你平日虽然不喜欢他们,可仔细想想,若是你的九皇子、十二皇子不在了,你也是会从这些孩子中选一个继承帝位的,你说本官说的对不对。”

宗之毅脸趴在无垢里,目光呆滞,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徐知乎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韬光养晦,等待必杀一击,若是做不到,就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不满意折辱都咽回肚子里,不丢人现眼,你说呢?”

宗之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知乎起身:“好了,教了你这么多,总算没有白费心神。”徐知乎说着将毛巾送开,落字啊宗之毅脸上:“擦擦脸,一会还有继续呢,一个晚上的时间,不急。”

徐知乎眼里的厉光一闪而逝!真是给你脸了,去碰不该碰的人。说完转身,如来时一样,缓缓离开。

少忧恭着身子确定相爷走远后,转身看向宗之毅,好!好样的!还有力气瞪他们相爷!就是整的少了:“都还愣着做什么!刚才怎么跟我吹的!结果呢!我看他好的很——”

“少忧哥请放心,时间不是还早……”

……

端木徳淑发起了烧,身体本来就弱,产子后还没有养回来,孕中身子一直亏着,昨晚受了惊扰,还听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端木徳淑没有高烧不退,只是晕晕乎乎的烧着,已经算不错了。

“可也不能总是这样烧啊,总要吃些药吧?娘娘已经这样烧了一天了?”戏珠看向品易。

端木徳淑吃了一碗姜糖水:“好了,你总之逼品易做什么,本宫没事,出出汗就好了。”

戏珠当然知道出了汗就好,可这一碗姜糖水也不过管半个时辰,一会又烧上来了,她能不担心!不揪心吗!

品易扶着娘娘起床。

欣圆急忙为娘娘披上一件披风,今早开始,娘娘总是说冷,屋里烧的都要烤鸡蛋了,娘娘还是觉得冷,可伙房再不能加火了,品易便让给娘娘在室内披了裘衣。

品易不答戏珠的话,并不是他不关心,他早去太医院问过了,太医们一致认为皇后娘娘没有生病,可能是一种自厌式发烧,喝一些姜糖水,过一阵子就好了。

品易觉得娘娘亦是不想生病的,今天下来也没有因为发烧,就不动的意思,反而更配合的用膳吃药。

品易突然觉得娘娘还不如任性些让他放心。

戏珠见品易扶着娘娘在房中踱步,又看了看手里喝完的姜汤,心中的忧虑又多了一分,还在月子里呢,这样烧下去怎么行。

……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便谢了客,宗礼几次求见不得,才知道母后月子里落了病,他是很想去看看,但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他又不是亲子,招人闲话。

二皇子五皇子等也停了觐见,一切以娘娘身体为重。

……

乾心宫的大门早已经开了,那一天晚上森森的兵戈好像只是众人的错觉,乾心宫依旧在宫中占据着不可估量的位置。

只是皇上因为小皇子洗三礼那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贪了凉,又病了七日,想来后,便有些不好,最近半月一直没有出来,朝事全全由徐相代理。

徐知乎人品厚重,从不擅专,即便如今大权在握的局势下,依旧不贪图,奏请圣上保持着众臣理事,他只负责传达皇上意见的,这样的行为人品,自然得到了朝中上下及乡绅秀才的一致拥护。

就连觉得朝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都觉得相爷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

……

乾心宫内,青儿、赞清小心翼翼伺候着皇上。

皇上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了,表面早已看不出任何伤痕,但那件事对皇上刺激太大,皇上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的,偶然清醒一阵,也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

赞清怎么能不心疼,青儿又怎么会不哭。

青儿从来知道应娘娘应该是格外不一样的,可如今应娘娘也已经伺候了好些日子,皇上还是如此,身上的伤痕没了,可这人还是……

赞清想到那日的情景身体忍不住便瑟瑟发抖,他也是见过肮脏污秽的,先帝时期更是污浊不堪,什么不能见人的事都做过,弄的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可与昨晚相比,昨晚竟然也能与先帝的荒唐箱体并论,他尚且如此,更何况身子其中的皇上。皇上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受得了那日的情景!

从高处跌落到泥里还不算,还被人算着一点点崩了傲骨,谁受的了……

应格儿端了汤羹过来,眼圈已经不会动不动就红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不可能还傻傻的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所见有限,是在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了。皇上那夜输了吗?还是有人要害皇上?

可若是害皇上?昨晚那样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将皇上杀死?可若是不是……如今又是怎样的情景。

她想找人你问问,可她一开个头青儿和赞清就岔开话题,要不然就去忙别的事,她想出去看看,自己想想哪里不对,才发现根本出不去。

到底是谁?苏统领吗?他明明是皇上的人啊!而且这些人明明每天都来的,若是皇上有危险,这些人怎么会看着皇上陷入危险之中?

应格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药一点点的下去,皇上竟还丝毫起色也无,她怎么能不担心,咱们能不着急。

青儿欲接过应娘娘手里的碗筷。

应格儿道:“我来吧,我跟皇上说说话,皇上会好过来的。”

青儿闻言点点头,这半年多来,应娘娘对皇上一直不离不弃,伺候的更是细心周到,对皇上的心意根本不用说,最近这段时间皇上更是吃喝入厕都在床上,有时候脾气上来,不管谁在身边都打,要不然就打他自己,往往要七八个壮实的太监才能压住。

应娘娘中间也免不了被打过,可应娘娘什么都不顾,全副心神都放在皇上的安全和健康上,也从未打过退堂鼓。

都说危难时候见真心,应娘娘的一颗心,是真真切切在皇上身上的。

皇上若是看见了,能不能早日清醒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应娘娘吃苦,为了应娘娘的一颗心,您也要振作啊皇上。

403诛心(二)

树上挂起了彩绸,宫里的宫灯都换了新的样式,一些无人居住的上锁宫殿,打开从里到外轻扫一遍,室外一些边边角路里觉得空荡荡的地方,都种上了耐寒的植物。

年节的气氛越来越重,都城上下一片忙碌喜庆,街道两旁的铺子人头攒动,往日一些没什么人关顾的奢侈铺子,也多了很多进出的人。

即便是很揭不开锅的人家,也量了一身新袍,图一个新鲜劲。

宗礼一身常服,后面仅跟了一名小厮,两个人走在圣都最热闹的大道上。

“少爷,您要看什么,咱们家的铺子您已经走过了呀?”小厮跟了主子两年在外一年,已经习惯叫少爷了。

宗礼不说话,跟着人群慢慢的往前走,即便与人撞到了也十分有礼貌的避让。

谁也不会想到走到人群中,并不显山漏水的少年是当朝帝王的长子。

小厮越走越不懂了,过了这个岔路口,前面可真没有他们府里的铺子了?!

宗礼走了很久,站在一家卖书的店门外,这里相比卖年礼的地方,人并不多,但也不少,皇上重教育,母后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做免费书院,雁国识文断字的人越来越多,书社这些年的生意便都不错。

小厮笑笑:“少爷想买书?”

宗礼站在门口,看着每个进去又出来的人,有蓬头的稚子、有正值好年华的秀才,还有意气风发的举子,自然也有老人,还有一个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拿着应天府的文书,坚决称自家与小皇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要读书写字的。

小厮踮起脚,看的热闹,掌柜的把人赶出来,那对穿着粗布衣衫的夫妻继续上门闹,朝廷办法的免教条款被的滚瓜烂熟,堵在门口就要拿走一本书,不给便大喊大叫!片刻功夫,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掌柜的气的青筋直冒,虽说是做生意的,可也是斯文人,如果不是对方手里拿着文书,他命人把这些泼皮无赖打远了不可。

小厮看的更卖力了,主子本也没有架子,他扶着主子的肩,向里探望,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理狡三分,那襁褓里还没有睁眼的孩子能看到什么?

宗礼却没有丝毫兴趣,他看的依旧此刻进出书社的人,如今已经有两三位有功名的人走了出来,里面也有几位大人物的小厮走了出来。

“少爷,这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朝廷就该好好的罚他们!比如把这些免费带走的书,等这个孩子不看后让他们还回来,看到时候这些人怎么办。”

宗礼声音如常:“真换书的话,对现在闹事的人没有任何影响,影响的是那个襁褓里的孩子,何况本就是善事,加了这一条将来不是给成了仇人吗。”

小厮想想,点点头,也对啊,富了这些老东西,将来倒霉的还是孩子。

“这位兄台,文书里又规定,待孩子启蒙之年,您这孩子还没到启蒙之年吧。”

那对夫妇见又秀才样的人说话,心顿时有些虚,可泼皮无赖久了好不容易生了一个金元宝怎么能不试着发一笔:“我们家孩子启蒙早不行吗?”

“那也要到启蒙之年不是吗!”

“我不管我有朝廷的文书,我家娃和皇子同生,吃的是皇子俸禄,我不管我要拿走一本书。”

秀才叹口气:“这位嫂子,既然店家不愿意给,嫂夫人又非常想要,不如这样,让掌柜的跟您去衙门一趟,让府尹给你评评理,如果府尹说应该,嫂夫人自然能拿走一本。”

那对夫妻互看一眼,抱紧怀里的孩子,心中更虚了:“我……我们不管,我们不去,我们就是书。”

秀才看向书社老板。

老板甩袖。

秀才笑笑重新看向那对夫妻:“这位大哥,既然店家不同意,便是店家要去报官了,一样要争论一二才有一个结果,不如三位一起去府尹衙门走一趟?”

宗礼转身,穿过已经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向外走去。

小厮见状急忙跟上:怎么不看了?这是收拾那对夫妻的时候,看完再走吗!少爷!公子!

宗礼面色凝重,他回来一段时间了,宫中的气氛他不是感觉不到,看似处处正常,却哪里都不正常的感觉越来越重。

可除了宫,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这市井之中更是繁荣有序,若说农夫粗鄙不关心国政,那这些书生举子呢?也丝毫没有因为皇上病重,有任何忧心国事的意思。

仿佛如今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即便茶楼中偶然有人谈起,也是希望皇上早日康复,或者隐隐有立储为谁的疑问,再没有更多。

没有人觉得相爷监国不妥,没有人怀疑朝中是否发生了变故。

宗礼天下脚步,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人潮,有种浑身冰凉的颤栗,这是天家,发生这样的事竟然无人察觉一般,从上到下一个样子。

“谢谢小公子,挡您的路了,东西已经移开了,您请,您请,谢谢,谢谢。”

宗礼看店家一眼,他不过是把摊位摆的出来了一点,何况他停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一点。

宗礼叹口气,抬步离开,父皇让他说的那句话还有用吗?

……

腊月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雪,翌日便阳光普照,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景。

徐府内早已忙的人或朝天,签了年契的放了年假,家里都是世世代代的老奴。

今日徐府除了过年还有一件喜事,便是相爷给老夫人抱了一个孩子回来,听见过的人说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那眼睛与相爷一样的好看呢。

众人听了,无不趁着年节去讨个喜庆,顺便看一眼那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小公子,莫不是过年说来骗人的吧。

徐老夫人那个高兴啊,怀里抱着小家伙舍不得松手,她可是又一段日此没见了,瞧瞧,长了一圈内,脸上都胖嘟嘟的有肉了呢!

徐老夫人伸出手,扶着孙子的小襁褓,怎么看怎喜欢,真好看,她的小金孙可不是好看:“回家了知道吗?我们一会跟爹爹去祭祖宗,让你祖爷爷们也看看你,你说好不好啊。”

老徐姑姑端着刚熬煮好的奶进来,脸上也笑开了花:“老夫人更他说那些,他怎么懂。”

“谁说他不懂了,你瞧他瞅着我,都没有动过一下眼睛,可见是懂了。”说着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心里更加踏实了,可算是给她抱回来了,盼的她头发都要白了:“乖孙,叫声祖母来听听……”

徐老姑姑摇摇头,一阵无奈,老夫人见了孙少爷人都幼稚了。

“老姑姑糕已经凉好了,闲着祭神吗?”

“祭,祭,让夫人带人去吧,各路神仙都送上一盘,过年呢,高兴高兴。”

“诶。”

老姑姑一身暗红色的新衣,难得今日头上也戴了一支尚好的簪子,老夫人的房里也是一片换了新的喜气:“老夫人,不是奴婢说您,您是抱着孙少爷高兴了,一会夫人过来请安,看见你这样心里不定怎么不高兴呢。”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不说这些丧气话。”

徐老姑姑心想,这用说吗,您在这里抱着,夫人眼瞎了才看不见,别管夫人知不知道,夫人可是没有出席小皇子满月宴的,老夫人心里对夫人又有愧疚,也是能谦让就谦让的。

如今可好,有了小少爷就忘了夫人了,这跟那些宠妾灭妻的老太太有什么区别。

徐老夫人看着怀里的孙子,心里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想想一会儿媳妇就要过来拜年,心里不是没有一点犹豫,西雨是她三媒六娉娶进门的,怎么能失了体面,她就是再偏心也不能寒了儿媳妇的心不是。

徐老夫人再看眼孩子,心里叹口气,一会儿媳妇过来的时候,让人将孩子抱下去就是了。

……

凤梧宫的大门一早便开了,台阶各处打扫整齐,凤梧宫从宫门口到正殿内,披红挂绿好不热闹,小吃甜品瞬间吸引了孩子们目光,年纪小些的已经拿在手里打量,母妃们拦也拦不住。

明珠笑笑:“娘娘莫要训斥小珠子,这些本就是皇后娘娘吩咐给小皇子们玩的,玩就是了。”

“皇后娘娘费心了。”

大皇子带着年龄大些的皇子坐在座位上,他天未亮就进宫了,刚从前殿繁琐的礼拜中过来,心中感觉五味参杂,身为人子,他当然要为父‘报仇’竭尽全力。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过来看看,自己有什么呢?刚刚成年,无权无势,朝中甚至没有亲近的外戚,手里没有实权,真有的一点东西,也不过是打草惊蛇,让自己和父皇更加难看。

宗礼心中一场不是滋味,母后真的是染了风寒吗?是不是母后也被人要挟了,宗礼心中万分担心,可品易那里偏偏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心中便更是担心。

此刻,各宫妃嫔也盛装在身,坐在大殿上静静等待,殿外候着等着叩拜的朝中命妇。

阿静等人脸上有几分过年的喜庆,可也有几分愁苦,皇上突然就病了;皇后娘娘出了月子又染了风寒至今没有好利落,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哎,真是多事之秋。

凤梧冬阁内。

戏珠极力反对皇后娘娘出去住持年礼:“娘娘身体刚好一些,万一吹了风……”

“哪有那么容易吹风。”

“谁说没有,前两日刚不烧了,娘娘只是去隔壁看了小皇子一眼,回来便又烧上了,这才刚好,娘娘便去前殿,身体怎么吃得消,娘娘管那些做什么,让她们在外面拜了走人就是了。”

品易看着宫人为娘娘一件件穿上深红色绣凤凰花纹宫装,头上的九凤琉璃钗環过了五套还没有定下最终的方案。

端木徳淑看着镜中施了粉脂的脸颊,人看着精神多了:“这都一年多了,本宫想出去走走,见见别人,也省的只看着你们看的眼晕。”

“娘娘……”

“好了,身子哪有那么弱,本宫心里有数,待一会就回来了。”

“这话可是娘娘说的,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可要记得早些说话,不要应撑着。”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

品易选了最近送来的一套高山流水,凤钗华贵,流光溢彩,重要的是镂空雕琢,流苏凤彩,真正实金的地方不多。

……

——皇后娘娘驾到——

端木徳淑一身华服正装,尾摆略短的铺开说在地上,地上的部分绣着最繁琐的花团锦簇的百花奇景,万花盛开的大图上,一直绝美的风华向天展翅,五彩斑斓的羽毛如一条九天而下的瀑布华光溢彩、九转盛世。

戏珠、明珠、珍珠、宝珠,均是盛装再侧,身后又各自跟了圆、玉二字辈的八位大宫女。

太监一列以吉梧为首,后面跟的均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品易早已不出席这样的场合多年,但其特殊的地位,即便是坐的最远的宫妃妇人也是懂的,这位经营着皇后娘娘所有嫁妆和皇家产业的人几人不知几人不晓。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坐定,神色庄重温柔:“起来吧,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本宫也好久没和大家坐坐了,都入座吧。”

宫中身份尊贵的主宫还好,没事了会过来看看皇后娘娘,虽然有的时候能看到有的时候看不到,但是见过娘娘的。

其她身份不够的还有朝中的命妇,几乎有一年多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了,本以为皇后娘娘前前后后病了一场又一场中间还又生了一子,怎么也该容貌退减几分,看了不那么碍眼了,谁知……

本来还几分同情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就要忍受皇上重病在身的,这时候也少了几分同情心,不禁心里酸上两句,人家某些人就是夫君重病,她自己也病着,这一出场一样不招女子喜欢!

沛妃每月能见皇后娘娘几次,如今余光中打量几眼施了浅浅一层粉脂的皇后娘娘,也不得不说,是她们年龄最盛时也追不上的,某些要不得心思就省了吧。

皇后娘娘这样的容色就是去了,也能成为皇上心中的朱砂。

应格儿如今身份尊贵,也是在列,她坐在人群中,看着外殿的各大命妇上前一一为皇后娘娘道贺,幼子小儿天真浪漫或害羞不安的听着大人的话向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娘娘均心情不错的寒暄两句,或,赏下两串主子一包金鱼,又在众人的赞美寒暄声中结束,一派祥和平静,不见任何剑拔弩张,甚至没有一位命妇有越权之嫌疑。

就连最早请安的徐相夫人,也是眉宇含笑,谦卑恭敬,对身边的人也含笑以对,温情又不失大气,没有一声丈夫得势的沾沾自喜,甚至越发谦卑。

应格儿脑子都有些不好用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小心之心,把什么都阴谋论了,可……怎么可能,明明……

齐西雨目光含笑,神色温润,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徐相本人又不是她相公,若是,她也定是要张扬几分的,有这样好的男子在后面撑腰,腰背挺直些说话冲些,人不懂规矩些也是应该的,谁能说什么。

但她不是,可即便不是,她手里有的,也不是在坐的人能有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谦卑和自哀的,她跺跺脚,一样能敢对她释放出不善的人好看。

不过好在,都很识相,没有人给她这位徐相夫人眼色看,反而是不知道娘家那里几经几拐没见过的亲戚,过来示好,说她那位好继母连着那位妹妹和父亲过的不太好,尤其是妹妹会乡后匆匆嫁人,如今那个惨啊,人差不多都要疯了。

齐西雨喜欢听这些,说的她高兴了,她也会帮忙引荐一下她们夫君在京中想见的人,便可见自家那些亲人在这些一方大员回去后会怎样关照她的家人。

这样的顺心日子,她真不觉得心里要触这样宏大的场合,或者给不顺眼的人留几分情面。

齐西雨心里想得开,那是因为她是重活之人,皇后娘娘呢?

齐西雨的余光忍不住便打量过去,皇后娘娘眉目间的神色这些年没什么变化,永远带着浅浅而笑,大方端庄,自有一股修身养性后天地之爱的大度包容,虽然不再年少鲜活,可具有这个年龄的沉淀宽容,见了便让人心生欢喜,不自觉的去信任。

若是与之深聊更是恨不得掏心挖肺,把潜藏在心里深处的秘密都说给对方听。

404诛心(三)

齐西雨不禁垂下头叹口气,皇后娘娘这份气度,是很多人修个两三世也修不来的,难怪能得相爷一生眷顾。

“皇后娘娘太客气了,她还是个孩子,快,还不谢谢皇后娘娘。”

小姑娘浅浅一笑,眉眼弯弯,睫毛微卷,五官精致,说不出的灵动漂亮。

小姑娘也不羞怯,恭敬的结果额外得的一荷包金花生磕头行礼:“臣女多谢神仙娘娘。”

大殿内的人闻言,忍不住都笑了,好可爱激灵小姑娘,这四品芝麻官家的府邸真是有福气了。

端木徳淑也笑开了眉眼,孩子吗,尤其不知道说了什么见所有人都笑她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最可爱。她不是看人小姑娘漂故意偏心,她是觉得这小姑娘憨厚可爱,忍不住让人就想多看两人才多看了几分。

说来这孩子的年龄和小四小五小六年龄都差不多,等以后议亲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这份福气呢。

倒是让人操心的大儿子,至今还是如此,所幸韦夫人不计前嫌,今年带了自家四女儿进宫,希望那孩子能看上一眼吧。

端木徳淑想到了自己不成器的几个皇子,不禁叹口气,小的时候操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心,长大了有操心婚事,婚事操心完了估计就到孙儿孙女了。

觐见的妇人一位连着一位,不一会大殿内上百把椅子都坐满了人,外面还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给皇后娘娘拜年的妇人。

端木徳淑精神不错,该见的你都见了差不多,小一辈的儿子女儿也见了百八十位,都是招人疼爱的孩子,个别坐不住的动来动去可也没失了礼数,带下去玩的虽然免不了谁把谁打哭了,谁没有抢到好看的七彩花球,哭坐在地上好不可怜。

但都私下里训斥了自家的孩子,一派和乐融融的春日景象。

身份不够的只能在外面拜了离开。

临近中午,宫里的人散了个差不多,端木徳淑已经带了人离开,场地留给静妃等人陪着孩子们玩闹,剩下的都是在家人,随便她们折腾去吧。

应格儿见皇后娘娘离开,急忙也起身。

娇美人见状立即阴阳怪气的开口:“应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去啊,是不是高升了就不记得妹妹们的好了。”这便是家世好的好处,即便身份上不如应格儿,也是难说几句酸话的。

熙儿娘娘闻言,顿时目光殷切的看向应格儿,她从进来便盯着她,只是殿中刚刚都是命妇她不方便问,皇上怎么样了?可是好些了?都怪自己不好,都怪自己。

应格儿没空理她们:“我有点事,一会再说吧。”

娇美人闻言心里顿时更不痛快,你有事!你有什么事!你看的那方向是刚刚皇后娘娘离开的方向!你还能找皇后娘娘有事吗!是不是伺候了皇上一段时间眼里就没有她们这些小人物了!看不起她们了是吗!

明明都是伺候皇上的,凭什么最后都让应格儿把功劳都揽了去,是不是皇上醒来时,应格儿根本没有提她们是轮番伺候皇上的!所以才升了充仪!这个阴险的女人!

娇美人眉眼间的怨毒一身儿时,突然伸出手,猛然拉住应格儿的袖子,一用力!直接将人拽倒在地上!碰到了桌椅上的茶盏,让椅子移了地方,发出好大一阵声响!

大殿内本来带着孩子们玩的嫔妃们纷纷看了过来。

娇美人哪里见过这么大阵势,静妃娘娘看向她们这里的目光又冷又吓人。

娇美人腿一软,坐在地上开始哭,不管她的事,不管她的事,她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一时气不过,明明当初是静妃娘娘给她们排了班,她们轮番伺候的,凭什么最后得赏的只有应格儿,她不服!她不服!

沛妃娘娘、静妃娘娘冷着脸走来,所幸朝中命妇都散了,若是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锦瑟那喜欢凑热闹的紧跟其后,怎么了?怎么了?有笑话可以看吗?

秦可晨想拉自家主宫都没有拉住,心里不禁无奈,怎么比自己当初还不靠谱。

四公主伸出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襟,胖嘟嘟的小脸热的红通通的,嘴里嗯嗯哈哈的想要下去继续跟哥哥姐姐们跑着玩。

秦可晨哪里还敢让她跑,自家女儿体弱,脱了衣服再着凉了,还不是自己心疼:“咱们不玩了,不玩了,娘给你拿香饼吃好不好。”

没事的宫妃们,都隐隐看了过去,事关目前最受宠的应娘娘,怎么能不让人想看上两眼。

周美人等人本来就坐的近,此刻正是端来坚果看热闹,哼!贱人!

尚颂心向来理不清这些是是非非,见这些闹上了,立即带着儿子闪到了对面的另一边,随便你们闹,别打扰了她喂自家孩子就行。

四皇子的教养姑姑见状,暗恼一声娘娘心大,这时候了,让四五岁的孩子在这里做什么,立即恭身找了个理由将四皇子带去隔壁。

尚颂心抬头才发现,年龄稍微大一些的皇子公主都被各自的奶娘带走了,连小一些的也被生母带着往隔壁去了。

尚颂心不禁叹口气,哎,过年的时候也闹,要是闹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谁能讨的了好。

应格儿心中焦急,她心里有事,想问问皇后娘娘,哪有功夫跟她争风吃醋!但她站起身想走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心中不禁更加不悦,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后宫女子庸俗小气,如今都什么局面了,还有工夫在这里争风吃醋,她们就没有察觉到一点怪异吗!

娇美人知道自己闯了祸,干脆坐在地上先哭起来,一定要把自己弄成受害的一方,更为了战场蔓延将心里的不满哭出来,那段日子伺候皇上的嫔妃多了,她就不信,只有自己不高兴应格儿讨了便宜。

娇美人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静妃姐姐,您评评理,我虽然身份地位,家族不兴,可对皇上,我也是一心一意的伺候,尽心尽力的照顾,唯恐皇上有什么不适,可为什么最后……最后……”娇美人哭着趴在侍女身上,真真假假总之先声夺人。

应格儿根本不屑跟她计较,更是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她们那也叫伺候?!

若不是自己,皇上说不定早归天了,哪里她们在这里张牙舞爪享受的日子!早不知道被送去哪里出家了。

静妃叹口气,心里有几分不耐烦:“过年的当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起来。”

沛妃也有些不耐烦,晦气:“还不起来。”

娇美人闻言心里有几分犯怵,在侍女‘劝说’‘搀扶’下‘慢慢’的起身,依旧用手帕擦着眼泪,不哭她岂不是要被罚了,怎么敢不哭。

应格儿才不管她哭不哭,想着只能一会就求见皇后娘娘了,否则如果回了乾心殿,她又出不来了。

静妃环顾一圈,目光在当初照顾过皇上起居的几位嫔妃上停了一下,又回到娇美人身上:“你们很多人是不是对此都有些看法?”

周美人等人立即起身,恭敬的恭身:“回静妃娘娘,妾身不敢。”心里却早把应格儿狐狸精骂了七八遍。

“不管你们敢不敢,这件事本宫帮你们问过,你们都有宫,当初皇上醒后,前殿给了你们赏赐不说,皇后娘娘也另行给了你们不少赏赐对不对。”

大殿里一片寂静。

静妃双手交叠在腹部,声音平静:“皇上心里是念着你们的好的,可到底为什么更看重应妹妹几分,你们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竟然埋怨应娘娘,若是你们伺候的好,皇上会不留了你们在身边吗!”

娇美人吓的抽搐一瞬靠在侍女身上不哭了,可明明就是她得了好处,肯定是用了狐媚子的手段,皇上明明在病中都不往卖弄风情得到宠幸,根本就是一个贱人。

周美人也心有不忿,大家都是一块伺候皇上,皇上为什么独独钟情于她!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不要脸了呗。

她们都体谅皇上身体不适,可从来没有使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自然勾引不了皇上,应格儿可就难说了,爬那么快,不适踩着她们心头血上去的还能是什么!

但众人看着静妃娘娘的脸上,都敢怒不敢言,静妃娘娘看着便凶巴巴的,冷下来脸就更凶了。

应格儿无意搭理她们,但看着她们一个个不死心,什么污水脏水都要往她身上泼的眼神,心里莫名一团火气。

她不求这些人像敬畏皇后娘娘一样敬畏她,可也不能诬陷她:“我应格儿今天在这里倚天发誓,我若是用了什么肮脏龌龊的手段,让我不得好死!”

“行了!”静妃脸冷下来:“什么死不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节气!回头去你们宫里使劲嚷嚷去,谁管你们说什么!皇上说过了,是觉得应娘娘照顾的最舒心,留在了身边,一个个眼睛要长在天上了,有功夫抱怨,回去都跟姑姑丫头们学学手法,也好让皇上把你们留在身边。”

众人都恭身垂下头。

应格儿也不再说话,心里对静妃娘娘是不是真为她说话有数的很,她又不是皇后阵营的人,或者说,这些‘老人’们把持着皇后的圈子,根本不给她们接近皇后娘娘讨得娘娘欢心的机会,又怎么可能真为她说话。

如今不过是嫌她们在凤梧宫吵闹开了不像话而已,何况她现在入了皇上的眼,静妃一派怎么不会对她多加提防。

这些人都是仗着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不把皇上宠爱的人放在眼里的,皇后更是连皇上的面子都敢驳,说让前面放品易就要放品易的人,她们说白了有什么好怕的!有皇后娘娘护着,谁能把她们如何!

都是一群倚老卖老的过气妇人罢了!

沛妃见静姐姐说完了,和蔼的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在这里愣着了,去看看孩子们去哪了,一会该用餐了,别耽误了时辰。”

应格儿看着宫中众人慢慢散开,再看看不一会就聚在一起的周美人娇美人,心里无端一股无名火。

她天天战战兢兢的为了什么,这些人还如此误会她,她简直!

应格儿伸出手握住手腕上的镯子,眼里的泪水被她硬吞回去,她不生气,跟这些人有什么可生气的。

应格儿想起惦记的大事,一会该用膳了,要快点去找皇后娘娘才是。

在应格儿的记忆中,帝后感情一直可以,皇后又与皇上育有子女,皇后怎么也是与皇上站在一条线上的人,或许皇后娘娘早就发现了不妥,也被圈禁在了后宫之中?还是皇后娘娘因为有孕有病,根本没有往那一方面想。

如今自己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皇后娘娘即便是被人控制了,现在也只有她们两人有此感觉,更是应该要互通消息,只要她们一条心,才能助皇上走出困境才是,皇后娘娘肯定是会见她的。

锦瑟第一个注意到应格儿离开,不禁拽拽旁边沛妃的袖子,示意她看应格儿离开的方向。

沛妃娘娘见了立即沉下来,还反了她了!这一点小事还要跟皇后娘娘告状吗!“你跟过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锦瑟最喜欢这种事,克制着心里的八卦心思立即起身:“好,我跟去看看。”

……

凤梧冬阁外,远远的便能感觉到凤梧冬阁的精致华丽,这里是两个乾心殿也比不得的好地方。

应格儿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同样是伺候皇上,只要登顶后位,这些便戳手可得,而且还会让每个人都觉得你的理所应当,这便是正室的体面了。

应格儿在外焦急的等待着。

吉利穿着凤梧宫崭新的滚红边年服,急步出来:“见过应充仪,回娘娘,皇后娘娘劳累了一天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您可以走了,或者过两个时辰再来。

“睡下了!?”应格儿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么快就睡下了?应格儿想问,你有没有通知到!若是皇后娘娘知道我来了——知道我——

应格儿心里更急了,搅着帕子,心中焦急,她出来一次不容易,她……

应格儿匆忙转身:“可否请小哥行个方便,本宫实在有要紧的事要面见皇后娘娘。”

吉利闻言顿时有些不悦,但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这些人都是主子,他不过是个奴才:“回应娘娘,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一直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睡下了,奴——”

应格儿突然给吉利跪下。

吉利吓的噗通头磕在地上:“应娘娘饶命,应娘娘饶命!”

“本宫真的有事求见皇后娘娘!请小哥代为禀告,求你了,求你了——”说着就要给吉利磕头。

吉利哪里敢受,心中也多了几分不悦,皇后娘娘定然是真睡了,还用的着敷衍她吗,她最好有天地的事!

吉利连客气话都懒得说了,几步向内走去,可吵醒皇后娘娘这样的大事,岂是她能做主的。

戏珠正隔着透气的纱布给皇后娘娘扇风,这么热的卧房,娘娘还不睡一头汗。

戏珠没让吉利说完,直接让他去找品易,伺候皇上的,能有什么急事。

不一会,品易跟着吉利出来。

应格儿看到他心里怵了一瞬,目光有些闪躲:“见过品公公。”此人极其不好说服,皇后娘娘死后,她怜惜他一身才华,想把他要过来,谁知道他守灵后也随皇后去了,简直泥古不化!

品易让开一步:“不敢,奴才见过应娘娘,奴才托个大敢问应娘娘有何要事?奴才定为应娘娘传达。”

应格儿眉头一皱,不是瞧不起品易撑不起这件大事,别说传话,他就是代替皇后娘娘说话也是够资格的。

405诛心(四)

只是……“兹事体大,本宫担心……”

品易逾越的看了应娘娘一眼,又垂下头,心里便有数了,应娘娘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察觉到情况不对也是应该。

只是品易心中毫无波动,自从那晚的事情过后,他对皇上遭遇了什么一点也不关心,是生是死也看到的很淡,有些事某些人想知道也没有什么。

品易恭敬的恭手,声音不高不低:“回应娘娘,皇后娘娘身老体弱,又是一妇道人家,家中有儿女亲眷要照顾,有些事实在不方便参与,若是应娘娘有办法,皇后娘娘对应娘娘感激不尽,若是没有,皇后娘娘身在后宫多年,是在言轻身微,便不参与了。”

应格儿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品易!他!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皇后娘娘乃一代国母,是雁国另一个顶梁柱,不与她有关与谁有关!怎么呢过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品易神色平静:“应娘娘有异议?”

“你说呢!”没有异议才奇怪,亏她心中对品易敬重有家,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品易神色更加宁静:“这就是了,应娘娘来找皇后娘娘,想皇后娘娘如何做?如仇人对抗到底?应娘娘焉知皇后娘娘没有对抗过,若是没有对抗过,现在让皇后娘娘站出来为皇上说话,然后惹怒不该惹怒的人身首异处吗?”

“我……我……”应格儿慌乱的后退一步,有这么严重吗?明明朝中局势安定?国泰民安?明明……

品易叹口气,他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何况发生这种事应娘娘找来也是应该的:“应娘娘只要明白皇后娘娘尽力了,若是应娘娘有什么好的出奇制胜的招数,皇上定然是会念应娘娘一份恩情的,应娘娘还有事吗?”

应格儿脑袋一时回过神来,就是真有事了,而且皇后娘娘还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斗不过对方才身在后宫不再出来……

可……这种事,不该以死相搏吗?

应格儿突然懂了品易刚才的意思,品易是在说她求什么救!有本事自己以死相斗去!若是做不到就不要过来说话!

可!话说回来!她又不是皇后娘娘!凭什么现在让她付出,有本事让皇后娘娘把如今的位置让出来。

但品易何尝明说过让她去,分明是让她少管闲事!

应格儿心里一瞬间又是生气又是无力,难道皇后娘娘行事比自己还不方便吗!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如此做!亏皇上一心一意待皇后娘娘,竟换来这种结果!

应格儿气呼呼的往回走,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期许,皇上……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这种人,如果知道了……自己又能找到机会让皇上脱困,皇上……

应格儿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总之皇上最后肯定不会有事的,她更不会允许皇上有事,她一定会救皇上。

品易看着人走了,转身。

吉利跟上:“品公公,等娘娘醒了,应娘娘来过的事……”

“说吧,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是。”

另一边,应格儿刚刚出了凤梧冬阁,便被等在外面的熙儿娘娘堵了正着,

熙儿已经等她好一会了,她见应格儿出来便一路跟上,无奈没有跟上,凤梧冬阁没有要事又是不能进的,她只好在外面守着,如今可是等到了。

应格儿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熙儿眼圈通红的拉着应格儿的胳膊施了一礼,唯恐她跑了一般舍不得放手,未语眼泪先落了下来:“姐姐,皇上身体可好?”说着梨花带雨的异域面庞更加可怜可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应格儿见状心里一阵不自在,皇上若是没有生病,此刻最宠爱的便是面前的女子,不单人长的好看,人也骄纵可人,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

谁知道皇上突然重病,让她背了一个祸国红颜的名声,如今连容色也哭的破败几分。

应格儿见了又是解气心里又说不出的膈应,谁会喜欢看到昔日的情敌,应格儿心里甚至想,若是皇上‘病’好了,像熙娘娘这样的美人会不会重新得宠!

想到她们或许会延续以后的道路,得皇上另眼相待,心中便万分不是滋味,连现在自己才是陪在皇上身边的女人都不能缓解她心里的不适。

“怎么了?姐姐,姐姐您说话啊,皇上现在身体怎么养了?可有好转,没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害了毅哥哥……”

什么毅哥哥!应格儿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那是皇上!高高在上的皇上!九五之尊!就是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

熙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皇上了,好不容趁着年节逮住应格儿怎么能不问一问:“姐姐……姐姐……皇上可有问起我……皇上可是还病着,太医……不是西地的大夫看过后说了什么,姐姐……”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你说!是不是你们西地派你过来,是让你用什么污秽的手段陷害皇上!”应格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惊恐的四下看看,还好除了两方的侍女并没有外人。

应格儿松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她这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熙儿定然是活不了了。

熙儿急忙否认,她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真心爱毅哥哥……”

“放肆,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熙儿闻言心里一阵委屈,她一直都是这样叫的,皇上也是允了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让叫!

但如今有求于人她也不敢硬碰:“是妹妹不懂事,敢问姐姐,皇上如今身体可好……”

应格儿这才舒心几分:“皇上身体尚可,就不劳烦妹妹担心了。”说着应格儿便要离开。

熙儿见状立即上前拦住她,脸颊微红,神态羞涩:“毅……皇上可有提起我……”

躲在拐角的锦瑟险些没有笑出声,一位妙龄女子问另一位妙龄女子,你相公可有想我?就是想了,谁又可能告诉你,真是傻的可以。

应格儿矜贵的声音响起:“皇上身体不好,最近更是很少醒来,哪有功夫想谁。”

“皇上病的这样严重?!可请太医了?!巫医请过了没有!各地招贤的皇榜发出去了没有!皇上的病情什么时候才会好转——”

应格儿被她缠的心烦不已,谁有功夫回答她这些问题,她心里还一团乱麻!

应格儿甩开她的手就要往前走,早知道这里会遇到这个女人,她一定不走这条路。

熙儿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她从应格儿一出现,眼睛便盯在她身上,她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

熙儿见应娘娘要走,普通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应格儿的腿:“应姐姐,您就可怜可怜妹妹,跟妹妹说说吧,妹妹好长时间没有见他,心里怎么可能放心,妹妹什么都不跟姐姐争的,姐姐只要告诉我他好不好?有没有被妥善照顾?病情怎么样了?可是瘦了?妹妹已经很知足了,应姐姐,妹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啊——”

应格儿顿时觉得报应不爽,她刚在凤梧冬阁跪了一遭,这里就被人跪上了,问出的话,没有一句不让她怒火中烧。

都是皇上的女人!就显出你来了吗!她这个在皇上面前伺候的,还能短了皇上吃食吗!皇后娘娘还不问呢!你凭什么来问!谁给你的脸!

应格儿气的胸口起伏,恨不得抓花脚边人的脸!

锦瑟靠在走廊边上,听的津津有味,这些天宫里怪闷的,终于有些好玩的事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了。

要不说皇上还是早日醒了的好,这宫中这样的热闹也能多一点,否则应格儿一人独大的日子多无聊。

应格儿身体站的直直的,微微垂下头,居高临下道:“妹妹放心,皇上怎么会瘦,有姐姐服侍在侧皇上自然身心惬意,说不定过一段时间身体就好了呢,到时候妹妹亲自问皇上想没有想妹妹不是更好!”说完挣开抱在腿上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锦瑟立即绕到了不远处的廊帘后面。

应格儿越想自己的反应,越生自己的气,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被人激了脾气,真是笨死了!一点也没有气度,不要说跟皇后娘娘她们比了,就是与沛妃娘娘比,也差的远了。

这种永远被人踩低一脚的感觉,让她心里异常不舒服!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

徐府上下一片和乐。

徐老夫人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儿媳妇回来后,便让人把孙子抱去了里屋,没有抱出来让儿媳妇不高兴。

一家人中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

徐老夫人送走儿子和西雨后,又撑着疲乏的身体去里屋看了看沉沉睡着的小孙子,才安安信心去午睡了,诶呀,她的孙子啊,可算是回来了。

后院的廊桥上,雾儿走进夫人几步开口:“夫人,院里人都说老夫人抱了一个婴儿回来。”她早已明白不能轻易说话,这徐府不是她们夫人说了算,可这事几乎人尽皆知了啊。

而且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夫人也要先下手为强,别吃了亏才是:“夫人,相爷不是让夫人相看族里的孩子,夫人不可不放在心上啊。”

齐西雨放缓脚步:“老夫人真抱回了一个婴儿?”

“这还有假,全院的人都知道。”

那……为什么没有告诉她?齐西雨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除非这个孩子是真正的相爷之子,否则婆婆完全不用顾忌她的情绪!

齐西雨惊叹的睁大眼睛又闭上,新帝不是这个孩子才对……

齐西雨立即偏偏自己愚笨的脑子,不要乱想,不要乱想,这是你能想的吗?

“夫人,夫人,您有没有再听奴婢说话啊。”

“听着呢听着呢?老夫人既然没有说,自然有没有说的道理,说不定是不太满意抱回来的这个孩子觉得没必要报给我看看呢,你别总是一惊一乍。”齐西雨说着不禁去想今日见到皇后娘娘的神色……

好像,皇后娘娘嘴角一直是带笑的,丝毫没有什么不妥的表情,就是对着自己也是恩宠有佳,问了一些场面话,让众人觉得徐府的恩宠是一如既往的。

齐西雨不禁打个冷颤,这些人都太会演了,谁能看出如今帝不是帝,相不是相的局面。

“夫人看中了哪一家的孩子?”雾儿殷切的看着夫人,夫人膝下若有一子,就有底气了呢。

齐西雨想说,我看中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小皇子,如今这位小皇子身上很多性子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了,听闻这位小皇子最是聪慧心狠的,可见聪慧是先添的,剩下的都是后添养成了的。

这样一个得天地造化的孩子,若是以后真走到哪一步,到底是让人于心不忍。

齐西雨心中不禁有丝感伤,可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感伤他人,小皇子有世间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就算是感情,也自有他的父亲母亲,哪里轮的到自己。

她还是不要多想了:“再说吧……”她也没打算选,真养在自己身边,便要会孩子负责,她哪有什么能力担别人的一生。

明心堂内。

徐知乎站在书桌前,心境平和的练着书法。

等一会孩子睡醒了,再让母亲抱一会,他就亲自带孩子回去,陪她坐一会,太医说她身体好一些了,他也放心,最近也算好事频出了。

徐知乎很快写完一副对联,提着笔,看向一旁的少忧:“怎么样?”

少忧嘴角带笑,难得相爷有雅兴问别人的意见,可见似乎真高兴了:“相爷出手,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徐知乎笑着摇头,一身枣红色银线外挂衬的他更加玉树临风,再次微微倾身伏案,一手毛笔字,行云流水,金戈铁马。

少忧见主子心情好,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相爷。”

“嗯?”

“相爷觉得皇上心智受损一事,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徐知乎闻言,看向少忧,又转回到案上,继续横批:“你觉得呢?”

少忧顿时垂下头,他惭愧,不敢妄断。

406诛心(五)

“宗之毅密谋皇位多少年?”

少忧想了想:“不知道。”

徐知乎无奈的笑笑,懒得搭理他,宗之毅从小便不被重视,母族身份不显,朝廷腐败不堪,宦官当道。

后宫之中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过的还不如得势大太监的徒弟,老宫女、寺人们心情不好了,在语言上呛他们几句说些难听的话更是家常便饭。

宗之毅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心里能脆弱到哪里去,又不是金尊玉贵的养着,没经历过什么事的。

在徐知乎看来,他如果从小就是一位心气高的皇子很多肮脏不堪的手段他见的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从高位跌下来又如何,本来便是一无所有,他不会连这么一个蛰伏的优点都忘了。

只不过是徐知乎不在乎宗之毅是真疯还是假疯罢了,真疯了,就疯了,假疯了,不是也要疯着,结果不过是有朝一日他突然跳出来一把把自己掐死。

可这要等到,他蓄足力量的那一日,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他不是一样要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疯着。

他要的就是宗之毅老实本分不挑事,他‘疯着’的这段日子恐怕会把这一点做的很好,这不是很好吗,何必计较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至于被反扑,不就是死,等宗之毅蓄足力气的那一天,还说不定是什么结果,何况生死,他也不是很在乎。

就是别忘了自己死后,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把小仙给他一起送下去就行,活着做什么,让宗之毅出气吗!

所以徐知乎从心里隐隐是有些期待,小仙不得不‘殉情’的结果,想想,便觉得日子很有盼头不是吗。

至于子女,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能给的都给了、能教的都教了,最后他能做到哪一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有能力的自然平安一生;如果是个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哎,旁边还是给他留个位置的好,免得便宜了别人。

少忧看着主子心情不错的落在最后一笔,莫名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一件对相爷来说很好玩的事,被人当笑话取笑了?可,有什么可高兴的?

……

“老夫人,相爷来抱小少爷了。”

徐老夫人闻言,为小算子盖上襁褓的手指,颤都没颤一下,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结果,为什么不做,何况本就是她徐家的子孙,她端木徳淑养在皇宫里算怎么回事。

徐知乎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见过母亲。”

徐老夫人面颊温和,有打开襁褓上的一角,慈爱的看看里面的‘孙子’,还‘依依不舍’的不想给他:“你还亲自给她送回去,看把她能耐的。”

“是孩子抱出来送回去也是应该。”徐知乎坐下来,声音如常。

徐老夫人抱着孩子:“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守着算怎么回事,一会若是你父亲的小辈或者门生来拜见我这个老婆子,你却不在,多好看一样,要不这样,孩子今晚就不走了,你明天再送。”

徐知乎似乎早料到母亲会这样说:“抱出来的时候孩儿与她说好的,若是今天不送回去,下个月母亲不就看不到孩子了。”

徐老夫人心中冷哼一声,威胁谁,也就自家儿子吃她这一套。

徐知乎神色温和的安抚着母亲。

徐老夫人见状,退而求其次的开口:“给他送回去也行,这样,你就不要去了,让少忧去。”

“娘。”

徐老夫人立即不高兴了:“怎么,这也不行了,我要求不过分了吧,孩子给她送回去,她还挑人,我是不是把我这把老骨头都给她,她才能甘心!”

徐知乎闻言不想说话了,他母亲明显是要不说理了。

徐老夫人见儿子不言,又‘依依不舍的’看眼孩子,再次放下襁褓上的被角:“哎,我也知道让你难做,我要不是……喜欢这孩子,算了算了,孩子让少忧抱走,你是断不能见那个狐狸精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个男主人不在家应该吗!”

徐知乎示意少忧去接孩子。

徐老夫人不愿意给,又腻歪的抱了一会,方万分不舍的交过去:“孩子睡了,别吵醒了他,这孩子,从小就遭罪,现在好容易养住了,当爹又只顾着他那个娘,根本不管孩子被照看的好不……”

徐知乎挥挥手,让少忧先抱着孩子出去,一会说到痛处再抢回去就难要回来了。

少忧抱了小少爷推出去。

徐老夫人见状,缠着儿子开始数落,从一点点的小事数落到如今不孝不悌,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总之就不让儿子去送。

徐知乎突然起身:“娘,我去看看西雨。”

徐老夫人正说的兴起,还想着,他若是硬要去,她非闹开了不可,但,突然听到这一句,不禁有些回不过神来……

眼看着徐知乎都要走到门口了,徐老夫人急忙开口:“你去做什么,让人把西雨叫来,老徐,你去,现在就去。”

徐知乎平静的开口:“不用了,我去也显得有诚意。”说着直接掀开帘子出去了。

徐老夫人见状急的不行,想拦,可有什么借口!他说去见西雨又不是那个狐狸精!可谁都知道他出去可未必是去见齐西雨!

徐老夫人急忙叫过小桃:“你去,跟着老爷,看着她进了正堂才算。”

“是。”

徐老夫人心中坠坠,只能祈祷孩子已经送走或外面太冷,他不忍心看孩子一眼。

徐知乎走出养生堂,便见少忧抱着孩子站在门外,顿时皱眉:傻了吗!不知道进去等。

少忧满脸焦急,见相爷出来急忙冲过去:“爷,爷,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不对?”

徐知乎闻言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手也微微发抖。

少忧见状急忙道:“爷,您别着急,别急,小少爷身体没有任何整装,就是孩子好像不是咱们少爷,属下见的少认不太准,相爷帮忙看看。”

这也是大事,徐知乎立即让他退回桥廊内,掀开一条缝,脸色顿时铁青,转身向养生堂内走去。

少忧见状,看眼襁褓内的孩子,不会真是假的吧?老夫人好深的计量。

徐老夫人看着徐子智冷着脸进来,人反而镇定了,是她换了又怎么样,她就是不给了怎么了。

徐子智想说什么,但上面做的毕竟是他的母亲。

徐知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坐着。

徐老夫人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这是要做什么……

徐老夫人等了很久,见儿子还不说话,不禁有些慌,但这件事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她留自己的孙子,怎么就错了。

不一会,少忧进来,在徐相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知乎起身,恭敬的恭手:“叨扰母亲多时,儿子告退。”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徐老姑姑刚要松口气。

徐老夫人突然道:“不好!快去看看,咱们的孩子被人带走了没有!”

还没有等徐老姑姑走出去,照看小小少爷的下人匆忙进来:“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别人抱走了!”

徐老夫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气的一把拍落面前的茶盏!好!好!

……

入宫的马车内,徐知乎在暖洋洋的马车里掀开襁褓的一角,小家伙睁着懵懂的眼睛看向抱着他的人。

徐知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有没有想爹爹?你又长了一岁了知不知道,是个大孩子了。”

小家伙移开目光,看向爹爹胸前若隐若现的银线,亮晶晶的眼珠,跟着银线反射的光滴溜溜的转。

徐知乎怎么看咱们喜欢:“祖母有没有吓到你。”

“嗯啊——”

徐知乎看着小人对着自己露出不知道是疑惑还是挑衅的声音,顿时笑起来,垂下头用脸颊蹭蹭小家伙的脸颊。

小家伙瞥开嘴,一副要哭未哭的表情。

徐知乎见了赶紧哄,没一会襁褓中的小人又好奇的看着他,看够了就盯着他胸前的线,活脱脱都是傻样。

……

“娘娘,相爷把小皇子送回来了。”

戏珠为娘娘搅动着碗里的燕窝,搅拌均匀了便喂娘娘一口:“可走了?”

“回戏珠姑姑,没有。”

那就是一会可能会过来了,戏珠慢慢的喂着娘娘,看着娘娘吃了小半碗便不想吃了,不禁不高兴道:“奴婢说不让娘娘出去,娘娘偏要出去,这刚睡醒便有些发烧,本想着吃些有营养的,娘娘又不乐意了,不知是谁说……”

端木徳淑张开嘴:“吃,吃,你别烦了才是真的。”

戏珠破涕为笑,太医说娘娘的身体就是慢慢调养,增强自愈能力,好东西按量按时按长久的方针吃就没有错了。

端木徳淑其实觉得还好,戏珠说她有些发烧,她反而觉得活动了一圈,睡了一觉人精神多了,就是他们一个个疑神疑鬼的,她身子哪有那么虚。

明珠掀开帘子进来:“禀娘娘,飞霞殿掌事林姑姑求见。”

端木徳淑扶扶发鬓,总体还算整齐,虽然是常服,今天日子特殊也是精致万分,绣了红线的,并不失了皇后的气度,见外人没什么不妥:“让她进来吧。”

林姑姑是飞霞殿掌事姑姑,四十多岁,行事沉稳干练,恭敬的对皇后娘娘念了贺词开口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奴婢不敢打扰皇后娘娘,如今节气里,各院都落了钥匙,太医院当值的并不是景太医,奴婢深知皇后娘娘心善,对皇子公主们一派慈母之……”

“小十一风寒还没有好?”

林姑姑脸上也不进浮现一抹焦急:“回娘娘未见好转,所以奴婢……”

“明珠,你跟着走一趟,顺便让他们多多请两名太医进宫,仔细问明了病情,开了方子,你看着十一用了药再过来回本宫。”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她来的路上还怕娘娘说晦气,自己真真小人之心了。

“是。”

戏珠看着两人走了,叹口气:“这季节里小主子们闹了好几轮风寒了,二皇子那鼻涕若不是钱姑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管着,非挂到过年不可。”

端木徳淑说失笑:“他啊,小时候养的最费心的就是他,总怕养不活养不好,什么好的都往他嘴里灌,现在到好,成了最皮实还管不住的小犊子,什么病了痛了,喝两碗药下去就好了,才惯的他什么风雪天都敢在外面乱跑。”

“还不是娘娘的功劳,二皇子念着娘娘的好呢。”

几岁的孩子,什么念好不念好的,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端木徳淑扶扶发鬓。

“禀娘娘,相爷往这边来了。”欣圆放下热茶,顺便说了自己在走廊边上碰到的人。

戏珠闻言没说什么,自从皇上将她们绑了险些捂死娘娘后,她就没那么反感相爷了。

端木徳淑闻言心里不受准备的涌上一股不适。

“娘娘……”

端木徳淑镇定的压下去,语气平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事,。”宗之毅的话多多少少在她心里留了影响,或者说,某些事她想到了一二,却一直没有画面感,如今某些事却像在眼前一样。

端木徳淑咽下心口的不适,神色一如往常宁静,她若是不计较宗之毅正当的报复,又怎么有资格去质问徐知乎的手段,就她这一亩三分地,她还没有过明白。

端木徳淑垂着头,看着帕子上的图案,便静静的看着:“换杯酸枣茶来吧。”

欣圆见娘娘无碍,松了一口气:“是。”

戏珠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

“没事,就是刚才起的猛了些,有些头晕。”

戏珠闻言顿时担心不已;“严重吗?可是想吐?酸枣茶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叠酿梅子,腊月里徐府还让人送来了一……”

徐知乎掀帘进来,一袭枣红色银花外衫,远看烟雾朦胧,近看光影丛生,左侧腰下长短不齐的垂着三块玉佩,头上玉钗金戴,梳理的比平时更加妥协整齐,沉稳练达中难得透出几分畅意的从容,让整个冬阁寝宫内凝固的空气都流动清爽起来。

房间内的侍女纷纷屈膝见礼。

徐知乎步履从容,就像出入自家的小院一般如常,声音也带着几分放松:“外面又下雪了,看刚才贪看了一会,怪冷的。”说着站在耀金的炉火旁,伸出手烤着火驱散身上的寒气。

“孩子已经睡下了,你一会看看,他祖母新赏了他一对镯子。”

端木徳淑没有看他,垂着头端了欣圆手里的酸枣茶,慢慢的喝着,头上红色的碧环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垂到耳侧,闪着喜庆的红光。

徐知乎见了,心情更加不错,这是他前些日子画的图,赶着过节松了成本过来,不过,本意是一条长长的项链,觉得到了夏天配衣裙肯定好看,现在看来,还是她别出心裁,这样戴上头上,反而更加鲜嫩好看了,她啊,总是在穿戴上很有心得:“今年冬雪下的够量,明年肯定又是丰润之年。”

端木徳淑喝了半盏茶,才觉得嗓子说好了一些,就是偶尔还是很闹心就是了。

“你不是一直想看江淮的驼河龟和吞天河吗,其实就是当地人取的名字唬人,真见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你如果喜欢,明年春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端木徳淑细细的滑着杯盖。

徐知乎神色闲适放松,暖风抚在脸上,人已经暖和多了:“这些年,新兴的水利效果明显,两岸景色宜人,万里良田盛况,你真该好好去看看。”

两位侍女抬了高背椅过来让徐相坐下。

徐知乎余光扫到端木徳淑,她还低着头,摆弄那个破杯子,从他进来到现在她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那个杯子,怎么!那个杯子里面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吗!?

徐知乎神色沉下来,语气依旧温和,但语速瞬间降了下来:“听不见吗?”

407大皇子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接话,谁也别想好了:“又不是聋子,哪有听不见的。”说着抬起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枣茶,拢拢肩上的披风,坐在长椅上不动。

徐知乎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暖炉上的图文,将手掌打开,烤着火,眉宇间的寒气方微微回暖:“身体好些了吗?”

戏珠等了一会,见皇后娘娘不开口,着急的‘抢’道:“回相爷,娘娘下午又有些发烧,到现在人还迷糊着呢,吃了些东西又嚷着胸口疼不吃了,整个人反应也慢慢的,估计是还没有好利落嗯。”总之怎么可怜怎么说,总之相爷您别生气就对了,娘娘不是有意针对您,真的。

徐知乎闻言不自觉的把手收回来,转过身对着她,语气更温和了一些:“不是跟你说了,身体不好,就不要家那些人了,你非不停,偏偏要去逞能,现在好了吧,苦的还不是你自己,让太医看过了吗?”

戏珠急忙道:“看过了,看过了,这还多亏了相爷呢,知道娘娘可能要出门,留了太医在宫里守着,这不就用上了,娘娘喝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兴致不高。

徐知乎看她一眼,不跟她计较现在的态度,计较了也是废话,她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才不管别人死与活,但有些事,还上心她还是要上心的:“你时间了多去陪陪孩子。”梅姑姑说了,她每天也不过是去看一眼,就没有去第二眼的时候,这是为人母该做的。

但,这事他也不想今天跟她发火,过年的节气里吵了架,以后还怎么安稳。

只要她不厚此薄彼,做的太明显,他也不会跟她计较:“孩子的名字你没事了也想几个,如果怕大名取的太早,就先给孩子叫上小名。”

“……”

“小名你有叫的喜欢的吗?”

“……”

徐知乎等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张口,他声音不高,真的不高,但字字入心!厉光在肺:“没听见吗?”

端木徳淑转头,语气温柔娴静:“你看着叫便是。”

徐知乎闻言脸色顿时不好,克制着冲动才没有甩袖离开!什么叫我看着叫!谁家孩子的小名不是母亲取的,她这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了!

如果真心喜欢他儿子,还用得着他催促小名,这些日子以来早从怜爱里叫出来了,结果到现在连个音都有!还让他随便叫,他儿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吗!

端木徳淑垂下头,心神一般,你摆出朝堂上人人要看你脸色的神情给谁看!需要我们现在就识相的跪在你脚边赶紧给您儿子取小名吗!

端木徳淑是真的懒得理他,看一眼也费劲。

欣圆见气氛不对,赶紧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将茶谨慎的放在徐相的桌子上,别跟她们娘娘一般见识,千万别跟她老人家一般见识啊,她脑子不好使反应慢,您大人大量多包涵多包涵,实在生气了,您就摔杯子,杯子凤梧宫是有的,有点。

徐知乎冷着脸,看也不看桌上的茶杯。怎么!还没察觉出你自己说错了什么!需要给你重复一遍吗!

端木徳淑不吭声,什么小名?!都是按排名叫的,小九,小十二,哪个不是随便叫,轮到你了就不行了!

好像大公主、九皇子、十二皇子,都小名一堆,怎么千娇百宠长大的一样,竟还给小不点的奶娘规定每天必须抱着孩子到她面前两次。

怎么?怕她不亲啊!好像这大半年来孩子不是生在她肚子里,而是他徐子智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真论情分,你才见了多少日子?端木徳淑不跟他计较,计较了也没什么用,他从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不对。

跟他理论这些就是对牛弹琴,弄不好又给她扣个什么帽子,他如果疑神疑鬼起来,看谁都没有顺眼的,所有不如意的都是草屑。

徐知乎盯着端木徳淑看了好一会,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顿时烦躁的移开目光,端起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瞬间险些没有吐出来,酸的他面部神经僵持着都忘了动弹。

欣圆见状下了一跳,才想起娘娘刚才要了一杯酸枣茶,说是酸枣茶,里面肯定放了其他的酸物,娘娘口味又重,相爷这种喜食清淡的热一杯下去,效果可想而知:“快!快!给相爷倒杯清水!”

欣圆愧疚不已,相爷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这是意外,意外,奴婢不是故意的啊。

端木徳淑听到动静,微微转头说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天,一杯那么酸的果茶下去,脸上的神色还能绷的这样整齐,也就是他了。

徐知乎硬撑着嘴里的酸意,舌头发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如今两颊都打不开一般。

徐知乎浅浅的喝了一杯清水。

冬阁殿内再不敢有人自作主张,安安静静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静谧的氛围在两人间流转,烧灼的暖风透过暖道在室内蔓延。

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在最私密的空间里静静的待着,既不突兀、也不温馨,暖风偶然浮动,熏的人昏昏欲睡。

明珠处理完手边的事进来,身上的雪已经在桥廊里抖落干净,一路走过来,仅有的寒气也散了七七八八,她掀开帘子进来,被房里的气氛冲个激灵。

看到相爷坐在一旁,又突然懂了这诡异的静谧,不禁放轻脚步,急急向娘娘走去。

端木徳淑回过头。

明珠皱着眉,将十一皇子的病情说了,一开始只是小风寒,用了几服药后症状减轻了些,飞霞宫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昨夜开始咳嗽,女医看过后,熬了一剂药,本以为第二天就没事了,谁知道今早便止不住了,林姑姑担心出事,知道娘娘对皇子公主们关心,才冒险进来求太医。

太医已经诊过了,先开了三贴药,担心十一皇子晚间病情恶化,就留在太医院了,让飞霞殿的人有事就去叫她。

端木徳淑闻言看向明珠:“太医留下了?”

明珠点头:“回娘娘,是的。”

那就不是小事了,大过节的,若是没事,他大可以开药后离开,定然是担心变数才没有回去,端木徳淑起身:“拿本宫的裘衣来,本宫去飞霞殿看看。”

“娘娘,您身体还烧着呢,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您再招了风——”戏珠极力制止。

徐知乎也有些不悦,这是药还没有吃够,觉得自己身体好着呢。

“都愣着做什么!去拿裘衣!”

明珠见状,急忙吩咐欣圆准备衣物。

外面的雪都快下到脚踝了,哪是一件裘衣能管用的,棉服和汤婆子厚靴子、斗篷都准备上,外面的暖轿也停好:“娘娘不要着急,奴婢回来的时候,殿下看着还好好的。”

“本宫没有着急。”这是着急就没事的事吗,何况这么小的孩子,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徐知乎冷眼看着一行人忙里忙外的离开,起身,眼里的讽刺一闪而过,甩袖离开——闲的她。

……

十一皇子的病情很快。

没有撑过大年初三。

端木徳淑身体不好,虽没有全程陪在身边,也是在飞霞殿里守了两天两夜后,亲自看着孩子走的。

宫里的红绸落下,整个后宫的气氛一夕间低沉下来,发生这样的事,各宫的姑姑和皇子公主的生母一瞬间对孩子们都珍视起来,仿佛才想起来,即便是小小的风寒也是会要了命的。

尤其十一皇子不同于出身便身体不好的二皇子更不是胎中有疾的大皇子,若是那些个皇子当初去了,后宫纵然唏嘘但也不至于多有同感。

可这十一皇子,是健康足月,又照顾的妥妥帖帖的皇子,病情也没有耽误,只是染了风寒说去了就去了,怎么能不让各宫小主的奶娘、生母多三分小心。

太医院担心再出事,排遣各自的徒弟到各宫通风杀霉,彻底消毒,尤其对年纪偏小的皇子宫中,都安排上了姜水。

清心宫内。

周美人一身浅蓝色素服,身上连个花纹都不敢绣的明显,眉宇间都是不满:“这还没有出年呢……”给谁添晦气呢!

小蝶闻言吓的一惊,赶紧道:“主子,您小点声,这话若是被人听见,少不得惹是非。”说着急忙四下看看,您现在是没有子嗣,可以后总归是要有的吧,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用到别人的时候,若是现在不随大流走,不显得没有同情心吗。

周美人哼一声,心里也不是不打鼓,何况她本就是说说,还能怎么样了。

但心里不痛快在自己屋里还不能说了,十一皇子还是晚辈呢,就因为凤梧宫的红绸撤了,这些个宫殿,就有样学样的讨好皇后,一个个连身上的艳色都不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里怎么了呢!

何况,皇后又没有规定她不能穿亮色,沛妃等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私下里让她们停了穿戴,还不是为了讨好皇后娘娘,动手还不是苦了她们这些品级不高了,让沛妃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赚了脸面,哪有这等好事!

“奴婢的好主子,您就把衣服收起来吧。”等过了这两天,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说着去拿主子手里绣了红花蓝边的新服。

周美人本还不想给,可到底知道轻重,一生气,全推给了小蝶:“行了,行了,拿下去吧。”她还敢逆着大家来吗,也不怕别有居心的人告到静妃那里去,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小蝶不紧松口气,这事可不能传出去,现在宫里为了十二皇子去了事,闹的人人自危,要知道她们娘娘不但不关心,还只想着自己穿戴,可就不只是人品问题了。

……

十一皇子年幼,又是年节里,生母生分不显,丧事是大不起来的。

皇上病重未曾出息,大皇子宗礼,亲自执礼收敛。

宫中一半以上的嫔妃都聚在飞霞宫送了送孩子,有儿有女的嫔妃们看着十一皇子的生母哭,都不禁红了眼眶。

大皇子带着二弟五弟,一直守到仪式结束,飞霞殿的才人早已哭晕抬了进去。

宗礼看着这一切,一瞬间,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当年的灾变中,他连喘口气都觉得胸口疼,更不用说跟着车队逃亡,好几次半夜,母亲抱着他在摇晃的马车上大哭,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是活不久了。

可就因为逃亡的路上遇到了母后的车队,母后怜他年幼,怕姨娘那边怠慢了他,将他接过去,倾心养育,周到照顾,几次身处危险也没有放弃他,更是把口粮省下换成精致的米面,只供应自己,更别提一路上的用药有多艰难,最苦的时候,他们连顿饭都吃不上。

可,那些比他更应该活着的弟弟妹妹他再也没有见过,只有他长到了如今。

小儿难养,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彭路,带二皇子五皇子下去休息,别吹了风。”本来也没他们什么事,是二弟不懂事跑了过来。

“是。”

明珠见时辰差不多了,带人过来收拾东西,见大殿下还在,示意身后的人先去:“大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别总是站着了,忙了一天,您也进去休息休息。”

宗礼转身,少年芝兰玉树,已经长成,说来,他与这位十一弟本就素未蒙面,是在谈不上悲伤,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恭手:“姑姑。”

明珠退开一步:“殿下客气。”

“母后可好?”宗礼有些担心,后宫之中,母后对他们的教养最为用心,是宁愿她自己病着,也希望看着他们满院子跑的,如今发生这种事,她心里一定不好过。

明珠叹口气,开口道:“大殿下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皇后娘娘还病着,硬撑着身体不是,撑完了全部的仪式,也定住了后宫突然慌乱的心,发生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明珠苦涩的笑笑,因为十一皇子的病情,皇后娘娘已经两晚没有好好休息了,又去的这样突然……

“劳烦姑姑多照看母后了。”

“大殿下说的哪里话,都是奴婢的本分。”

宗礼对明珠、戏珠,是放在心里敬着的,其身份地位跟他生母也不相上下,有些话……

宗礼垂下头,声音很低:“母后放了那么多心力在我们身上……太医院内最多的便是儿医……虽然母后没说,可多年来太医院从民间收集的治疗小儿疑难杂症的方子更是无数,如今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母后心里……”

明珠心里何尝不知道,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殿下快不要多想了,再伤了身体皇后娘娘才是真是该着急了,何况……太医院也尽力了,都是命数。”

“母后从小就教导我们不要信命数……”

“你这孩子还没玩了。”

宗礼自嘲一笑,他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弟弟:“母后呢?”

“皇后娘娘在大殿议事呢。”

宗礼闻言皱眉:“母后不歇着,她……”

“没用,劝不住,太医们都在呢,就让娘娘嘱咐完吧,要不然心里也不安生。”

宗礼还是不放心,抬步欲向凤梧宫走去。

明珠急忙拦住他:“大殿下干什么,品易说了,让皇后娘娘动动。”

宗礼闻言,心中更是不好受,母后自然不是追究太医院的责任,出了怎样的事,太医院时候也是要找出问题结症,解决问题的,母后亲自盯着,他们也上些心。

“好孩子,没事的……”

“可这本也不是……”他想说,不是母后的责任,可想一想,他们若不是母后的责任,他又怎么能平安长到今天!这宫里的公主、皇子又怎么能一个个平安长大:“我也去看看母后。”

408二皇子

端木徳淑觉得身体还可以,精神也行:“还把你叫过来,我身体好着呢,是你戏珠姑姑他们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哪里也不对,实际上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端木徳淑说着扶着戏珠的手入座,精神看起来不错,头上的木簪没有装饰,身上穿着的深蓝色宫装,手上捏着一串佛珠,再简单不过。

宗礼见了,心中一阵钝痛,与刚刚飞霞殿中,脱了朱钗也一样鲜活的新人不同,母后稳中有慈的装扮让他一时间心生感触,他不过是出去了一年多,曾经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容着自己膝下撒娇的母后,仿佛一瞬间到了需要他们这些孩子们嘱咐照顾的时候了,

宗礼本想在下手边坐下,可心中到底想亲近母后,搬了矮凳,像以前一样,坐在母后脚边:“姑姑她们也是关心母后,母后还是要听的。”

戏珠闻言急忙点头:“看吧,大皇子也这么说了,看以后娘娘还找谁为自己的歪理邪说撑腰。”

“到你嘴里我都成歪理邪说了,行,本宫歪理邪说,不过是屋里烧的太暖,人也像少了骨一样。”端木徳淑说着,看着靠过来的大儿子,心里到底欢喜,孩子开府两年,突然像长大了一样,如今坐着都要比自己高了,看着又高兴又心酸。

端木徳淑想到刚去的十一皇子,忍不住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孩子的头:“你一会去看看伊贵人,年前她染了风寒,虽然好了,我担心她撑不住,没让她出来守岁,估计是有点不高兴,她如今啊,一点不如意的都要放在心里过七八遍,你去安慰安慰她,十五元宵节,就说本宫准了,让你接她出去赏花灯。”什么都不如这样平平淡淡的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好。

宗礼闻言仰头一笑,还愿意是个孩子:“让母后操心了。”他母后到了四五十的时候,情绪忽上忽下的,如今更是什么话也要往外说说了:“孩儿明白。”

宗礼常年跟着母后,自然知道母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母亲身体:“母后也该多出去走走才是。”说着伸出手为母后捶着腿。

端木徳淑叹口气:“是啊,眼看也初春了,是该走动走动,不动动人都废了一样……”

宗礼闻言,看着母后眼下的青紫,心里不禁揪了一下,都是他无能……

“行了,去湖馨苑走走吧。”

宗礼不敢打扰母后清净,急忙起身:“母后注意休息,也要按时按量用膳,听两位姑姑和师父的话,药也要按时吃,不能谈凉,也不要说……”

戏珠不禁看着大皇子笑了起来。

宗礼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姑姑——”

“好,好,我不笑,不笑。”

“总之母后……”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赶——等一下,戏珠把本宫给阿礼的东西拿出来,让他回去好好看看。”

戏珠对大皇子别有深意的一笑:“是。”

……

宗礼不用看,也知道是年节一圈礼节下来,母后为他挑选的年龄相当品貌定然不错的闺中千金。

如果是往年,他定然是不愿意的,甚至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可如今,想想母后……想想如今的局势,如果自己成功能让母后高兴一点,有个事分散些母后的精力,有什么不好呢?

……

翌日,安君殿内。

二皇子里面穿着厚厚的锦衣,外面罩着油光程亮的裘衣,宽大的骨架,高人一等的壮实骨架,带着顶小皮毛,圆乎乎的胖脸,虎头虎脑的坐在台阶上,屁股下面还垫着厚厚的垫子,正看着不远处他特意让寺人给他留的雪地发呆。

身后跟着陪着的寺人。

五皇子远远的走来,他穿的不必二哥哥薄,只是骨架纤细,如今长高了,也没有往壮上面长。

他穿着几乎拖到地上的黑色毛皮裘风,手里拿着精致的镂空手炉,比手炉还精致的五官在裘衣的映衬下越加粉雕玉琢,唇瓣嫣红:“二哥哥?”声音亦清脆动人。

宗尚熵看他一眼,平时一刻不能安生的虎眼,今天难得生出两分死寂,从袖笼里伸出胖乎乎的抓子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王姑姑闻言,立即拉住想上前的五皇子,笑着恭敬地开口道:“回二皇子,五殿下一会还要去言大人家拜年,衣服脏了不调好,何况外面天寒地冻,不如二殿下现在与五殿下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王姑姑话刚落,就见钱姑姑带着人远远的跑来,见她家二主子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疯了一样冲过来不由分说的将二皇子抱起来:“哎呀祖宗!凉不凉,冷不冷!着了凉可怎么办!怎么办啊!”钱姑姑不停的念叨着最后两句话。

宗尚熵有点不高兴:“不冷不冷!你摸摸我都一头汗了!”说着就去摘帽子!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都要烦死了!

这还了得!钱姑姑立即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给二殿下扣回去:“不能摘!不能摘!千万不能摘!出了汗再一招风……”这是要她的命啊!十一皇子怎么去的忘了!

二皇子更烦了,可到底是自己奶娘,他就是再调皮,礼教也不没有教过他可以无缘无故对着奶娘发脾气。

五皇子还有什么不知道。

钱姑姑一样的出自家主子不高兴,可有什么办法,宫里刚染风寒走了一位小皇子,谁敢在这个档口戳祸。

王姑姑在一旁笑笑,钱妹妹是关心则乱了,而且二殿下未必领情,何况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钱姑姑未必讨得了好,不过这二殿下也是太野了些,管管还是有必要的。

宗尚熵见奶娘还要给他加围巾,顿时不干了:“我宁愿去了,也不要热死!”

钱姑姑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拉过自己主子,对着王家姐姐陪小脸,恐怕她说了出去,言她在主子面前嚼舌根。

王姑姑大度的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钱姑姑赶紧哄二皇子:“小祖宗,戴上吧,祖宗,咱戴上……”行不行。

宗尚辅突然歪着头开口,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好看:“二哥戴上吧,这一套是母后前年的时候做给我们的,我们去给母后请安,母后肯定高兴。”

“多谢五殿,多谢五殿下。”

钱姑姑立即给二皇子穿戴整齐,还不忘哄着:“听戏珠姑姑说,皇后娘娘还为众位小主准备了好吃的南瓜饼,杏子酥,谁去的早,就能拿一大盒子回来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宫里不缺这样吃食,不过是逗着孩子们玩。

二皇子闻言,哪还管自己穿的像不像一个大笨熊,撒丫子向凤梧宫跑去。

钱姑姑见状一句招呼没来得及对王姑姑打,急急忙忙追着自家主子跑去。

王姑姑看着‘一对活宝’心中情绪一般,二殿下一屋在安君殿是出了名的嗓门大没心眼,钱氏那小家子气虽然没有传给皇子,但大大咧咧没脑子,二皇子绝对学了三分。

王姑姑想到这里,不禁看眼身边的五皇子。

五皇子手里捧着金丝暖炉,神色孤傲,王姑姑心中不禁升起一抹骄傲,这才是皇家该有的气度做派,一言一行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哪里是二殿下能比的。

王姑姑屈膝:“殿下,走吧。”

五皇子看眼不远处的雪地,又收回目光,心中平平,又长了一岁,少了个以后长大可能分宠的弟弟,也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日子还要考自己争取,自己走,无论是母后的宠爱还是以后会被分到的权势宫殿,好的都是有数的,少一些竞争的人,都是好的。

……

雪化了几天,太阳照在皇城的黄瓦朱墙上,几名小太监趁着天气好,在敲屋檐下长长的冰凌。

乾心殿内。

青儿端着米粥,坐在矮凳上,边用勺子慢慢的搅动着浓粥边轻轻抽噎,越想越为皇上委屈,越想越觉得皇上不值得:“皇上病着,有些事本不该打扰皇上……”

青儿瞬间红了眼眶:“可皇上一定要振作啊,无论多难答应奴婢都要挺过来,如果皇上去了……”

青儿的眼泪潸然落下,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手帕擦擦眼泪,抽噎的开口:“留下任人宰割的小公主小皇子们可怎么办……前两日夜雪重,也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有人不尽心更或者就是某些人别有居心,结果……十一皇子就那么去了,那可是皇上的子嗣啊……皇上还没有看过一眼呢……”

青儿说着擦擦眼睛:“那些人是不是准备……”青儿不禁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手掌握了一瞬,又目光呆滞的松开。

青儿自顾自的说着:“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娘娘不想着约束皇子公主平日的行径,还要给皇子公主建什么冬场地……皇后娘娘她其心可……”

青儿又急忙闭嘴,最后一个字不敢说出口:“皇上您一定要振作,您若是不管不顾了,谁还心疼皇子公主,谁还为他们做主,就连初一那天,应娘娘去后面见礼,还让人冷嘲热讽一顿,回来就躲在房里哭,皇上——没了您,应娘娘她们可怎么办……”说着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皇上为什么一旦反应都没有?

皇上为什么一动不动的?

皇上——

赞清进来见此情景,顿时不高兴了,低声呵斥道:“你哭什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乾心殿哭哭啼啼的!刺不刺耳!”那晚上的哭声的听的少了!

青儿立即起身,放下碗筷,恭顺的垂手立好:“奴婢逾越了。”

“也知道逾越了!”青稞入了后宫生了二皇子后,等于废了,如果不然轮得到青儿上来,看问题到底不如青稞通透:“多跟皇上讲一些高兴的事,说不定皇上就想多动动了。”天天哭丧着脸谁愿意看。

“是……”她就是心里一时……尤其十一皇子……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赞清心里何尝不担心,会是徐相动的手吗?如果是,赞清心中一寒:“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心里再苦你有皇上苦吗……总会过去的……”会不会过去,都是一个念想。

应格儿从后面进来,突然开口:“你们再说什么?”

赞清吓了一跳,但很快平复,乾心宫本也没有秘密:“能是什么?”皇上病了多少日子了,就算没有争权夺利,不觉得帝王因为长期不上朝,对朝廷的掌控会变弱吗?何况还是病了这么长时间。

应格儿闻言,脸色顿时铁青:“他怎么敢!就不怕皇上的军兵和徐相除了他们!”

“应娘娘,您看看粥凉了没有,皇上该饿了……”

……

凤梧宫内。

明珠不尽心的梳着娘娘的一撮头发,边梳理边唠叨:“娘娘确定要把安君殿后面的水萦宫全部改建?那可是很大一笔银子呢。”

“不就是一笔银子。”

“娘娘说的好轻松啊,好似都是您老的大智慧赚的一样。”

“不是娘娘的智慧也是娘娘的手臂赚来的,你羡慕,你也多长双手脚去。”戏珠说着将明珠搡到一旁,接过明珠手里的活,几下帮娘娘挽上去。

明珠靠着窗台站好,还有些小情绪:“二殿下闹两下娘娘就给建室内跑马场,回头三殿下要是闹两下有没有?”

戏珠扫她一眼,为娘娘把左边的头发也盘好了:“什么也不是,你就是心疼那些银子,那只是跑马场吗,不是还有演武场,打靶,舞蹈的场地,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给皇子公主们玩乐的地方,被你说的好似二皇子的私有一样,就是私有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空置的地方。”

“主要是银子。”二十万是娘娘现在所有的家底了。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图纸,声音温和:“改建了吧,水萦宫空着额也是空着,短期内,料想皇上也用不上,在原来宫殿的寄出上改建,用不了多少银子,按照图纸来吧。”

“娘娘认为二十万两不是银子啊!”

“就抬杠是不是。”

“奴婢哪敢,半楼天的拱形跑马场、演武场、还有室内园景,天窗最好能打开,地上铺地暖,快赶上一个小型冬阁了。”

409一年春

戏珠嗔她一眼:你就话多。

明珠心想我不话多行吗,账面你是没看吗,一共也就这点银子了。

“好了,凤梧宫这半年的花销省一省就是,何况也不是只图孩子们冬天有个跑闹的地方,温养也有个地方不是吗?”

明珠一听,有道理啊,回头建成了,娘娘记得多去就对了,只是:“娘娘,这时候大兴土木,少不得……”

“水萦殿不是七年前才修过的,梁柱都是新的,剩下的缺什么,自然是要采买的,闲言碎语谁爱谁谁说去,你理他们做什么,场地别给本宫应付差事就行。”

明珠还能说什么,抖开手里的手帕看花呗。

戏珠为娘娘选了两把翠扇固定在发髻间,想起一个事来:“娘娘,小皇子乳名的事……”

端木徳淑不是不记得这件事,天天见,哪里有不记得,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叫什么:“他排行第几。”

“十三……”戏珠跺跺脚:“娘娘,话不能那样说,若是叫十三,相爷非……”急眼了不可!还又什么好果子吃,倒不是徐相会对娘娘怎样,几句难听的话肯定是信手拈来。

“我只是问问排行第几,又不是要那么叫。”

明珠开口道:“依照奴婢看就叫小小宝如何?”

戏珠附和:“这个名字好。”主要是肯定合徐相的心意,又不容易出错。

端木徳淑从铜镜里看两人一眼。

明珠见状,立即站好陪上笑脸,太好听了是不是,那换一个:“不如叫俊,奴婢看小皇子可好看了,叫漂亮都是应该的……”

戏珠让她闭嘴。

“叫紫草吧。”让他爹静静心。

“娘娘!——”戏珠、明珠都急了,‘草’啊‘花’啊、狗蛋呀的贱命您最好想都不要想。

端木徳淑见两人反应太大,眼珠微动:“要不叫多多。”

“这个好!多福多寿多运道!”

品易拿着昨日熏好的衣服走过来,小声提醒戏珠姑姑:“还有多余。”

戏珠闻言脸立即垮下来:“娘娘!”

端木徳淑扫眼品易。

品易无辜的摊摊手:“娘娘就是没有这个意思,相爷也能想到。”娘娘今天气色不错,人也精神些了,这几天也没有发烧,说还能与两位姑姑说笑,自然再好不过:“花灯节就要到了,娘娘想怎么热闹热闹。”

“还能怎么样,按旧历来。不如叫元宵如何?”

戏珠、明珠闻言,谁也不说话了,看向品易。

品易开口:“娘娘也天会省事了,知道的是您绞尽脑汁想来的,不知道的因为想名字的时候您正吃汤圆呢,若是吃玉米饼子,不就叫饼子了。”

端木徳淑笑着打了他一下。

戏珠、明珠也乐的不行。

端木徳淑反应过来一想;“饼子很好听啊,你看他看人时候没有情绪波动的一双眼睛想不想饼子?”

三个人齐齐沉默,知道您是亲娘想法与众不同,还不如叫元宵呢。

……

“元宵……”徐知乎看着除了襁褓,穿着薄棉衣趴在小床上,半吐着舌头,傻夫夫的儿子:“虽然名字随便了点,可总算是有了,你说是不是……”徐知乎神色温和的看着他,声音很低爱的克制,再想伸手把他乱捣鼓的小舌头塞回去,也没有真去动他。

总之抱着,岂不是妇人之仁了。

元宵可能看腻了爹爹的样子,小舌头露了一个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床上的小栏杆,扫也不扫自家爹爹一眼。

徐知乎又有些失落,但想想,孩子走时要自己成长的,他能看管到什么时候。

徐知乎看了好一会,移开目光,离开的时候路过冬阁的岔路口,看了不远处的灯火一眼,转身向大门外走去,难得她心情刚好两天,就让她高兴两天好了。

……

宗礼的婚事定的非常隆重,淮中提督韦大人的小女儿,知书达理,性情温和,是皇后娘娘亲自见过的。

婚事定在秋天,韦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大皇子年纪不小了,皇家着急也是应该的,只是苦了她那小女儿了,她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自家小女儿人呆呼呼的觉得皇后娘娘肯定看不上,谁知道能做郡王妃,有皇后娘娘照看着,若是以后有了功绩,封王也是妥妥的。

哎,都是命。

……

端木徳淑哪有不高兴的,过了元宵后都是喜事,小妹回京省亲,宗礼定下婚事,她心里两个宝贝疙瘩正月里都能见到,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韦家的小姑娘难得合你的心意。”端木徳淑不意外是假的,她给他挑了几位姑娘备选,她看着韦家那丫头好,是以长辈的目光看的,论漂亮,韦家那位绝对不是最讨喜的。

宗礼笑笑:“回母后,孩儿看着喜庆。”

端木徳淑掩嘴一笑:“被你这么一说,可不喜庆,我当时一看到她,就觉得这姑娘软乎乎的好吃。”

“娘娘,人家韦小姐又不是糕点,回头小心不孝顺您的。”

“不孝顺谁?娘和大哥哥说什么呢?”宗尚一又长高了,提着小篮子进来,也像个大姑娘了,见了大哥哥还是难得孩子气的先奔了过去:“大哥哥,你都好久没有来看尚一了。”

宗礼起身;“大公主安好。”

宗尚一赶紧把篮子放下,从奶娘那里接过另一套盒子,期待的看着哥哥:“听说哥哥要定亲了,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请大哥哥笑纳。”说着恭敬的向哥哥施了浅浅一礼。

“诶呦我们的大公主,都能送礼了,怪不得这么开心,要有新嫂嫂了。”戏珠赶紧搬了矮凳,放娘娘旁边。

宗礼亲昵的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谢谢大公主。”

宗尚一甜甜一笑,才向母亲而去。

宗礼将盒子打开了一瞬,又面色如常的合上,随手放在一旁,与母后妹妹闲话家常,几个人坐在一起都是为了逗上面的人开心,上面的人怎么会不开心。

……

盖在厚厚稻草上的小草已经冒芽,节日的气氛已经淡了,积雪笑容,万物回春,不出几日又是生机勃勃的好年景。

宗礼今春启程的很早,忙完下聘的事,又与品公公商量了今年的大致计划,便辞别了母后和外祖一家,重新带着从淮北西地采集的物资,大举南下了。

同一时间,从徐府派出一直以来跟着大皇子的人也跟着南下。

……

冻土松软,大地回春,仿佛一个清晨的功夫,已经是满地绿油油的新景象。

四个月大的小皇子,趴在床上,无趣了便探着头从祖母的胳膊外看过去,不一会又‘摔’回床上,逗的一旁的人眉目带笑,恨不得把一颗心都给了他。

一双美到极致的寒眸带着一丝天然的冰魄冷,笑起来软乎乎的招人疼,无时无刻祖母都想看着他才高兴。

“哎呀,我就是带一整天他,我也不觉得烦。”

“可不是,瞧着小模样,小胳膊,有力气着呢。”

“真是见一次变一次模样,越发像个大孩子,还越可人了呢。”

“老夫人,哪有自己天天夸自家孩子的。”

“我不夸他,我夸那个不孝子啊。”

……

明心堂内,少忧带回了广林的捷报。

大皇子是商人,到了广林除了端木二爷和夫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每日也就是各个码头跑,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同样游手好闲的广林水军副都统,跟了副都统一段时间后果然有收获。

这个人竟然给宗之毅养了一批海外船队乔庄的水军,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天天像合了二两的副都统竟然是宗之毅的人。

难为他这么多年都受着一副死样子,从未抱怨过,就连儿女婚事都没有高攀的意思。

徐知乎放下手边上的事,拿过资料看了一眼,又放下。

“相爷,这……是不是与皇上对不上的消耗就对上了?”

“你们跟了他多长时间?”

“三个多月,从未见他与其他人联系过?”他们放着大皇子出去,便是想钓出宗之毅背后所有人的人,不知道他是太机警还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从未见他与外人联系过,只是在调集养的暗人,往上穿插。

“不联系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能,不代表没有,他这些年走出的银两巨大,海上这批截船就够吃了,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少忧想了想:“要不再放出去一个?”

徐知乎觉得额当初不用他,自己果然是明智的:“元宵呢?”

“老夫人带着呢。”

“抱过来吧。”

这个时间?少忧不用想也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是。”

……

今天天气好,凤梧宫的后花园里聚满了玩闹的孩子们,闲着无事的嫔妃也带了孩子来凤梧宫聚聚,难得皇后娘娘开门,焉有不捧场的道理。

舞台中间的戏台上,演着孩子们喜欢杂耍。

二皇子早已经冲上去要看个究竟。

钱姑姑着急的想劝下来,却连抓都抓不住二皇子。

三皇子不停的念叨:“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能上去,抬不动规矩了,还养在母后身边的呢……”

文姑姑闻言立即撞了自家殿下一下,确定小主子声音小,才微微松口气。

本来今天皇后娘娘请了戏院的杂耍班给住在安君殿的四位小殿下解闷,静妃娘娘听说了便提议带两位小皇子过来,皇后娘娘允了。

四皇子也要来,钟娘娘听说了便让她带了三皇子过来,总之有好处的事是绝对不能落下三皇子的,今日这样的局面,所有皇子公主离开的时候少不得得些好处,怎么能不过来。

九皇子最为安静,陪守在母妃身边解九连环哪里也不去,外面舞台上多热闹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一般。

静妃娘娘有些不好意思:“九儿就是腼腆了些,平时在宫里不这样的。”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唯恐皇后娘娘怪罪,可着孩子从小性子就安静,从来都是能安安静静坐一天的。

端木徳淑笑笑,将腿上不安生的十二摆正:“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抱的你我都累的谎。”

戏珠赶紧接了过去,十二殿下两周多三岁,正是闹腾的时候,一下手脚过去就不能刚养了几分气血的皇后娘娘能应付的。

静妃娘娘急忙道:“小十二活动好动,是皮了一些。”说着也没敢去接戏珠手里的孩子。

“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妾身不敢当,两位小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妾身能养在身边是无尚的福分。”

“母妃……”小九抬起头,谨慎的拉住母妃的衣袖,看向正中的母后,母后虽好,但也不是能随便亲近的,姑姑们都说,母后身体不好不能在母后面前跑闹,不能吵到母后,更不能在母后面前不听话。

阿静有些不自在,平日九皇子粘着她,她自然欣慰,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总有些底气不足,并不敢太过亲近九皇子。

端木徳淑摸摸九皇子头:“什么福分不福分的,孩子们能得你用心才是真福分。”

端木徳淑察觉到小九的紧张便收回了手,失落多少有一点,可也不深,哪有不带,就要让孩子喜欢的道理。

锦瑟见阿静不自在,便主动岔开话题:“皇后娘娘,听说应格儿后来又去找您了?”

“就你听说的多。”

锦瑟赖皮一笑:“妾身也没事吗,四公主又是懂事听话的,妾身清净。”

“清净了就去打听东家长李家短的,怎么不跟玉裳学学找点事情做。”

锦瑟顿时缩回去,她不问了还不行吗,人陆玉裳那是什么手艺什么见识,自己什么水平,她怎么敢去攀那个‘高枝’,人家将来是要当雁国第一女商的。

四皇子突然开口道:“母妃,锦娘娘不说话了!她终于不说话了!”

锦瑟闻言立即打过去:“你指谁呢!”

四公主推搡着从奶娘手里下来,卖着小短腿腾腾的跑过去,照着四皇子的脑袋啪叽打了一下,又快速跑进母妃怀疑。

四皇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尚颂心立即将心肝宝贝拉怀里安慰。

锦瑟心里不好意思又欣慰,女儿没有白疼啊:“你看这事,小四四不哭好不好,锦娘娘这里的好吃的都给你啊?”

四公主眨着酷似生母的眼睛,像没事人一样,她是霜叶宫的小主子要保护母妃和娘亲的!四哥哥坏!

410请啊

尚颂心有些不高兴:小四还只是孩子,看把孩子手背打的!锦瑟这吃不得亏的性子,怎么能用在孩子身上!

端木徳淑看眼明珠。

明珠立即笑着上前,行礼:“四殿下、四公主,奴婢为两位小主子准备了非常非常好玩的玩具,两位殿下要不要随奴婢一起去看看?”

四皇子闻言一头扎进母妃怀里,委屈的不动。

小家伙从小到大被母妃保护的很好,清心宫千娇百宠的长大,只有他不高兴别人,没有别人不高兴他的道理,最害怕的是每个月轮去安君殿的那几天,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好令人害怕,回去要粘着母妃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如今在外当着自己母妃的面受了这样的委屈,当然要使劲哭,让母妃为他做主。

四公主早已兴奋的牵住明珠姑姑的衣袖,母亲和母妃说过,明珠姑姑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只给听话懂事的孩子,她可听话懂事了,她要拿回去给母妃,让母妃知道自己的厉害!

明珠牵着四公主的手在四皇子耳边说了什么。

四皇子抽噎的从母妃怀里抬起头,还是舍不得离开母妃,一手攥着母妃的衣襟,一边抽抽搭搭的笑声问:“我要母妃陪我去……”

“母妃去了小坐骑就飞走了喽。”

端木徳淑看向坐在阿静身边的小九:“九儿,要不要跟着明珠姑姑一起去啊,大只家多了好几鸽子,可好看了,你也挑一只带回去怎么样?”

九皇子闻言看向母妃。

静妃那个尴尬啊,但还是克制着心里的慌张,垂下头,小心翼翼的哄着:“九殿下若是喜欢,跟着姑姑去就是了。”

九皇子仰身,脖颈伸长在母妃耳边非常小声的开口:“我可以不去吗?”

静妃立即拉住九皇子,不敢抬头看皇后,忍着心头的巨石在儿子耳边同样小声道:“小鸽子还能送信呢,你不是想大皇子了吗?你如果有了小鸽子就能给大皇子写信,让它给你带回去,它还会把大皇子的信件带回来呢?”

九皇子想了想,又看了看似乎有些着急的母妃,虽然不懂母妃为什么看起来这样急,但却懂事的站起身,恭敬的又向母后母妃双双行了礼,才慢慢的走向明珠姑姑,站定,再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静妃急忙对皇后娘娘笑笑。

端木徳淑的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扫过,四皇子依依不舍的和他母妃分开,一路上还不停的往回看,尚颂心着急想跟碍于自己在场,最终没有跟。

端木徳淑叹口气,这长成的几个,性子上就没有一个一看便能成——

“母后!”二皇子拿了杂耍班子的烟火过来:“您看这个可好玩了!我给母后表演一个!”

钱姑姑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不等主子点火,赶紧徒手把火折子抢过来,不顾手上的灼痛跪在二皇子身后赔笑;“二皇子舞剑可厉害了,二皇子给皇后娘娘表演一个舞剑。”对舞剑。

当着这么多金贵主子的面,火花若是点开!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端木徳淑看着钱姑姑的手,卡在嗓子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烧的想必不轻。

刚刚见二皇子掏出火折子点烟火吓的往后撤的嫔妃们,又悄无声息的坐了回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姑姑亦步亦趋的跟着五皇子走来。

几位黄子忠,五皇子优雅的气度,得体的行为,不卑不亢的小身边,对谁都三分礼貌六分威严的小样子,瞬间凌驾于众位比他大的小的皇子之上,说话声音也不急不缓的,与在座位的主位,跟多了身份男子风度:“母后,您就容孩儿和哥哥为母后和众位嫔妃娘娘们表演一下所学吧,我和二哥哥保证能舞的好好的,不丢师父们和安君殿的微风。”说着俏皮一笑,又是另一番孩子娇气。

端木徳淑看着,就是知道这小家伙在用心眼博关注,也不禁舒缓几分,想必那几个眼里都还他们自己的,这个至少已经有他人这个难得的概念了。

何况又是如此可爱的孩子,讨巧的说话,心里肯定要偏向三分:“好,若是舞的不好看,你们可就得不到小鸽子了喽。”

二皇子一听鸽子,他院子里好多啊。

五皇子更不稀罕,身在安君殿,背后是皇后,奴兽堂都是他和二哥,哪里不能去:“那可不行,孩儿和二哥哥一定会舞的非常棒的。”

小小傲气非但不让人觉得争强好胜,反而多了天真可人,软化了他小小年纪比二皇子更周到的作为。

王姑姑、钱姑姑早为两位主子准备好了剑。

王姑姑与有荣焉的看着自家殿下,纵观在场的皇子,不敢于皇后所处的两位殿下比,比别人,那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母族出了事又如何,不是一样妥妥的走稳了,还得了皇后娘娘几分怜惜。

王姑姑想到这里,背脊不禁挺的更直了,不能弱了自己殿下的气场去。

……

中午用过膳,聚会的嫔妃小主子早散了,整个凤梧宫一别上午的烦恼,此刻烦反而显得静悄悄的,暖光照进来,戏珠为娘娘通着发。

凤梧冬阁早已经停用,太阳散发着温暖舒适的光,这时候最适合坐在院子里晒一个下午太阳,然后走走春,便是人间好时节。

戏珠半跪在透亮的窗纸内,让娘娘的头枕在她腿上,长发散开,为娘娘梳理头上的穴位。戏珠见娘兴致不高,开口道:“娘娘是觉得冷清了?”若是九皇子十二皇子养在身边,这时候也热闹些。

“倒不是……”阳光照在端木徳淑半边脸上,红通通的散着光。

“娘娘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吗……”戏珠顿时有些紧张,娘娘才好了没多长时间,可是经不折腾的。

“哪有那么脆弱,不就是出去待了片刻。”

戏珠松口气,不是就好,剩下的还有什么吗?不是都好好的?

明珠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盘腿坐在戏珠一侧,抵着下巴:“娘娘是在感慨,岁月无常,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等大殿下成了婚,有了皇孙,自己就是奶奶辈的了。”

端木徳淑笑笑:“何须给本宫留面子,留了三分就能见人了吗?本日本宫对他们不敢说寄予厚望,可也是延庆名师,各个都没有落下的,可你看看他们如今的样子,本宫都没脸说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戏珠不服气了:“天王贵胄,生而有之,那个位置本就是咱们殿下的,娘娘还希望有人抢吗。”

端木徳淑声音和缓:“抢到不至于,但一点抢的能力都没有,还是心中免不了三分失望……”

“哪能……”

“这怪我,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病着,也顾不上他们,他们可是逮到机会放风了,一个个都依着自己的脾气,如今都不能看了。”

明珠为娘娘按着胳膊:“尚娘娘虽然娇惯四殿下了些,可四殿下本性是好的,以后严厉些,定能成为一代仁臣。”

“是啊,被人家的都是本质不坏,被溺爱耽误了的,可看看九儿,是被他自己耽误了啊。”

“娘娘!您怎么说话呢,依奴婢看,九殿下大智若愚、安静从容,自律懂事,最是出彩不过的一位皇子。”

“是啊自律懂礼,却不是律人律己,他的眼里除了他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我就没有看到别的。”

“那是娘娘教的不好!娘娘若是将九殿下从小……”

“行了行了,我还没有说几句他,你就顶了我这么多,他若不是我儿子,我礼他读什么圣贤书,第一个就排出了他去。”

明珠也有些不愿意听,但她明白娘娘说话定然是可观的:“也不至于那么差吧……”九殿下虽然木讷安静了些,可也不知乎那么不堪吧。

端木徳淑叹口气:“但也不是天资多出彩的,阿静带他,定然是不会违逆了他,处处夸赞的,可你们看他,可又一点四皇子、二皇子的样子。”

“说明咱们就皇子天生会体贴的人。”

“你不如说他天生不愿意动!”端木徳淑心中冷哼一声,认了又不会少块肉。

戏珠闻言忍不住为小主子辩解:“静妃娘娘本就是那样的人,皇后娘娘若不把九殿下交给静妃娘娘抚养,我们九殿下何至于现在这样没有大局观!说到底是要怪娘娘的。”

明珠撞戏珠一样。

戏珠不依:“娘娘就是在找借口,看不得我们九皇子一路顺风顺水,现在都不想将皇位留给咱们九皇子,不定要便宜了谁去,你还不准我多说几句了。”

明珠:你狠!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对戏珠的话没什么想法,她到不介意九儿天生没有志气,后天养成的才是危险,若是因为养在静和殿就缩头缩尾,将来若是一朝在天,才是天下苦难的开始。

“下个月,让各宫的皇子公主,每日必须到安君殿学习三个时辰,年满五周岁的皇子,入住安君殿,允许每三天回去一次。”

“娘娘……”

“传下去吧。”她要再看看,也都养在身边指点一二,再过两年看资质,也免得冤枉了那自家两个弟弟妹妹苦恼大家,还坐着无动于衷的儿子。

哎,至少没有看热闹不是,知足吧。养养看吧,不能不教不养就否定了孩子去。

……

徐府议事厅,众臣刚刚讨论闭一番国事,各自出来活动活动,等会还要继续。

春日勃发,各项事务汇集,总要忙过两三个月去。

荀故风站在明心院中看向曲径幽林伸出新开出的花墙门,停下脚步。

“荀大人看什么?”

“没什么,刚才陆大人说要去看什么?请吧。”

书房内,少忧低声将皇后娘娘后宫的安排说给了相爷听。

徐知乎神色如常的喝着茶。

一旁的侯爷急忙起身:“相爷若是忙……”

“无碍,一些家里琐事,刚才说到哪里了。”

“回相爷,征兵。”

“嗯,安排新的人去也没什么不妥,雁国休养生息这些年,又是太平年代,本也不是为了战事,未必没有人愿意,雷家军不接受整合也是情理之中,能散的散了,放出去也是刺头,我融一部分,剩下的便留给他们念个旧。”

“相爷……”

“想按这个想法试试,以前征兵艰难,现在未必……”反到是他的人放在下面不定便宜了谁,以防万一,让他们抱团是最好的禁锢方式,没脑子就是没脑子,总以为不散便是赢了,那就抱着吧。

天色渐深,浅柳扶风,又送走了一场黄昏的薄雨,春色正浓的晚上便有了些许凉意。

少忧为相爷加了一床被子,铺好后起身想问问相爷是不是要全弄死清心,便见相爷欲关窗的手放在你把手上,眼睛望着窗外,另一只手里的书久久没有动过了。

少忧一慌,急忙上前。

徐知乎已缓缓关上窗,书上已沾染了几片雨后的朝气。

“相爷……”

徐知乎声音有些倦怠:“无碍,忙完了就下去吧。”

少忧不敢违逆,又看了看关上的窗,转身退了出去,路过走廊一次,回头,月色下那扇窗户外的荷花池内,荷绿铺天盖地的展开长势正好,这……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少忧不解的又走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相爷莫非在回忆将夫人丢下去的‘丰功伟绩’!

……

夜早已经深了,窗外又飘起了西雨,凤梧宫早已落了窗,春雨细腻,最是金贵的,没一会又没了踪迹。

明珠打了个盹醒来,梦里的场景还觉得荒诞,猛然看到暗色中的黑影,整个人顿时打个激灵,若不是相爷和镇西王身形差距太大,她险些吓出三魂七魄去。

徐知乎在黑暗中看她一眼,神色微微不解,他又不是第一次晚上过来?

明珠不禁心虚,她……刚刚梦到镇西忘了,呵呵……

“去外面守着吧。”

明珠镇定的屈膝:“是。”只以为她睡熟了走了神罢了。

徐知乎神色愉悦的退了靴子坐在床边,想了想又等在床边晾了晾身上的寒意,脸上带了一抹今日心情不错的意气风发,温文如玉的雅致中多了绘声绘色的灵气,他垂着头,睫毛眨了几来回,似乎猛然察觉出自己傻来,脱了外袍,转身压了上去。

戏珠是被无声的重物落地声惊醒的,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急促密集,声音巨大!戏珠想也没想,一个精灵爬起来向内室冲去!

同时跑来的还有同样值副夜的一等侍女、品易!

明珠站在门口,殷勤的看着他们!请啊!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一个个跑这么快!现在到是进去啊!

411有春

戏珠见状睡意一扫而空!全然不顾形象的软靠在门外的走廊上!

明珠收了不知道嘲讽谁的神色,默默的垂下头。

赶来的几个人一瞬间全没了往日凤梧宫一等大丫头的风头,沉默着不说话。

品易站冷静的折好压皱了袖口,语气平稳:“行了,都下去吧,该备水的去备水,没事的再去躺一会,明天一早还要换岗。”

“……是。”

待人离开后,戏珠无助的看向品易,娘娘虽然不说,可……

品易安抚的看两位姑姑一眼:“姑姑在这里守着。”说完平静的转身,脚步沉稳的向侧殿走去,但加快的节凑无形中还是出卖了他的心焦。

这是第二次了。

那一天相爷突然留宿,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娘娘也异常惊讶,他看到娘娘手里茶杯明显抖了一下!但又立即平静。

品易不难猜出主子当时的心情,娘娘有什么立场拒绝。说的再好听,娘娘也是看着比较皇上光鲜些的阶下囚罢了,徐相一直以来没有用强的,只是不愿意,如今愿意了而已。娘娘早该想到今天的局面。

看的出来,娘娘应该也是想配合的。

只是,没有在床上最初杀死徐相时,跟徐相的床事对皇后娘娘来说便有了心里压力!何况娘娘心里到底有人,这种事……

品易当天虽然没有在场,但都是男人猜着,相爷应该是不满意皇后娘娘‘死鱼’般的反应,做了一些激烈的举动,让娘娘接‘无能’了。

相爷走后,娘娘开始反应也不激烈,意识清醒,着装整齐,说话温和,神色与平时没又不同,甚至还叮嘱他灭了炭火,去看看小皇子那里奶娘饿了没有,但话还没有说完,便拽着戏珠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干呕!

戏珠当场慌了,要去传太医。

皇后娘娘抓着戏珠不准!甚至不准这件事走出这个寝宫!娘娘当晚吐的脸色发白,一度险些昏过去,可还是硬生生挺过来了!

第二天面对来看小皇子的相爷,也像没事人一般,温和的回着相爷的话。

品易懂娘娘的不服气,她不服气她自己这么不禁事!甚至有种,本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的无奈在。

可……

不一会品易便回来了,明珠、戏珠立即迎上去。

品易恭敬的对着门扉恭手:“禀娘娘,小皇子哭闹不休,奶娘说可能有些肚胀着凉,来问娘娘,是请太医还是让女医官给看看?”

里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品易等了没一会,房门打开,徐知乎衣衫整齐,神色严肃:“怎么回事?”

品易急忙俯身。

戏珠、明珠也急忙行礼。

“回相爷,小皇子晚膳时有些哭闹积了食,刚刚醒了,喂过食后还是哭闹,便请了女官看过了,说积了食,扎了两针,奶娘不放心,过来请示娘娘,要不要请太医再来看看?”

徐知乎闻言,向后说了一句去看看,便向侧殿走去。

戏珠、明珠见状,快速起身向房内冲去。

迎面一根钗環向赶的最快的戏珠头上砸去!此刻端木徳淑坐在床边,烛光中目光冷冽!寒星冷目,耀眼又带着致命的冷傲!

戏珠丝毫不敢去碰伤口,快速跪在地上:“娘娘恕罪!”

明珠紧随其后,噗通跪在地上:“娘娘恕罪。”

品易走在最后,此刻恭身上前:“禀娘娘,是奴才自作主张,妄揣娘娘圣意,奴才罪该万死!”

过了好一会。

戏珠垂着头试探着从碎了一地的瓷器中爬过去,伸出手,颤颤巍巍的为娘娘冰凉的脚穿上袜子。

明珠小心翼翼的收着地上的碎片,没有发生一丝声响。

空气中微腥的味道和男子的气息已被安神香的厚重压住。

品易为娘娘整理着床铺,余光丝毫不敢离开娘娘的活动范围,注意到,娘娘因为春燥卷起的衣袖,又重新放下了,并且没有接戏珠手里的茶,只是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但下一刻又吐了出来。

品易、明珠、戏珠三人心中不禁一紧,但好在娘娘止住了,三人不禁同时松口气。

品易跪在床边,将娘娘的披帛折叠整齐,回头的余光中猛然瞥见娘娘抚胸口后放下的手腕上有一圈浅浅的青紫。

品易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恍惚抓紧了手里的披帛,又瞬间垂下头,将这条皱的不像样子的披帛直接扔进了收纳筐!

“一个个的沉不住气……”端木徳淑语气温和,说话间嗓子有些干,轻轻咳嗽一声:“小皇子可是真病了?”最后一句是问整理床铺的品易的。

品易立即恭身:“回娘娘,没有。”

端木徳淑闻言,不禁冷哼一声:“若是他一会请了太医,你们伎俩可就传到太医院了。”还敢买通女官说谎了,你就敢保证女官的出身都是干净的。

端木徳淑扶着明珠的手起身,顺便扫眼戏珠;“还不去上些药,杵着好看吗。”看着更来气。

戏珠不服气的低估:“娘娘赏的,当然好看……”

还会顶嘴了是吗:“那你就带着,照着镜子再好好看看。”端木徳淑说着让明珠拿了披风,向外走去,省的让太医再来看一遍热闹。

品易急忙拉下要跟去的戏珠姑姑,又赶紧松开,后退一步,恭手:“姑姑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一会姑姑也该换班了,趁这会先休息一下,娘娘这里……应该没事了。”

戏珠想想头上的伤,知道这个样子不能乱走,但就是忍不住担心娘娘:“你快去跟着……”

……

“怎么过来了?”徐知乎说完,继续皱着眉冷眼看着哄孩子的奶娘,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哭!要她们有什么用!

明珠心里打个突,如果不是知道前一刻相爷还在娘娘房中,绝对看不出两人半个时辰前极有可能亲密的是一个人,相爷的心思果真不是能用表情衡量的。

女官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见娘娘进来恭敬的行礼,又静静的站定。

明珠不禁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了她一眼,宫里的女官都是统一的服侍,没什么不一样的,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比如叶女官今天的头发梳的格外用心。

明珠不禁看向站在房中的相爷,身姿修长,长相怡人,静静的站在一旁便是气场全开,想给谁一分压力,便能让谁心神难安。

徐知乎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官,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只是积食……”

叶女官立即恭身,不卑不亢,声音清脆:“回相爷,小皇子只是积食,若是相爷信任奴婢,可否让奴婢来为小殿下按……摩一下肚子……”叶女官看向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已经接过了小皇子。

元宵哭的很大声,闹的厉害,额头已经哭出一层湿汗,冰魄般的眼睛此刻水润润的委屈,哭的上起步接下去,人又小小的,属于吃了养了也不太胖的类型,好不可怜。

徐知乎的耐性早要宣告结束。

端木徳淑将元宵的头靠在自己肩头,托着他的小屁屁,轻声软语的哄。

“你行不行,让女医看……”徐知乎看眼她半露的手腕,嘴里的话又收了回去,他也不是故意,她僵的厉害,他也有些失了理智!还想为谁守身吗!但看着她手腕上一缕青紫,虽然不觉得有错,但到底生了惭愧。

端木徳淑拍着孩子的背,缓缓的踱步轻哄,徐奶娘被吓的手脚冰凉,早乱了方寸,她自己尚且紧张成那个样子,怎么能哄好元宵:“娘亲在呢,不哭了,不哭了,爹爹吓我们是不是,不哭了……”端木徳淑从一旁的小床上拿了薄毯,拦腰给孩子裹住:“乖……”继续在房里踱步,小声哄着他根本听不懂的闲话。

徐知乎看着她,被元宵哭的焦躁的心情有些和缓。

明珠看眼又退回去的医官,突然明白品易为什么选中她了,规矩,长的漂亮,刚刚她抬头的一瞬虽然不长,但绝对漂亮,重要的恐怕是有心思吧,就是皇后娘娘不来,她也有办法不让相爷传太医。

明珠突然觉得品易行啊,从哪发现这么一位身材不漏的女医官。

元宵的哭声越来越小,脑袋搭在目前肩上一抽一抽眼里未落的两汪清水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晃动,小嘴哭的通红,哭的太累了,一遍抽气,眼睛一遍怂拉着要闭不闭,看着更加可怜。

徐知乎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明珠立即给相爷搬了座椅。

徐知乎看着不远处踱步的女子,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心里闪过一丝舒心的温暖。

孩子还是要养的,不养她怎么知道要疼着,跟着她久了,她不信她心还是冷的!抱回去?抱回去做什么!他娘还不彻底忘了,还有一个儿子!如今这样就刚刚好,两人想出不是也很融洽。

徐知乎看着她,想到刚刚她还在自己的身边,现在又为儿女奔波,不禁又倾向了她几分,某些被分散了的心思,又有些活了:“好了,已经睡了,把元宵给了奶娘吧。”

“算了,还是我带着我,免得醒了看不到人,又闹腾。”

徐知乎想想也是,又坐了一会,确定两人躺下后,才出了宫门。

品易立即让奶娘抱了小皇子离开,扶了娘娘起身。

端木徳淑微微皱眉:“闹什么,在哪里睡不是睡。”声音却没多少力气,还有些嘶哑。

品易笑笑:“娘娘身体不好,别在传染了小殿下,何况小殿下浅眠,娘娘醒了,小殿下还要睡呢,吵醒了小殿下,娘娘也担心不是吗?”说着为娘娘放松了片刻被小皇子压麻木的肩膀,带着娘娘离开。

端木徳淑在浴池里泡了很久,久到什么时候上床,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戏珠头上浅浅的伤口本也没什么事,处理过后就回来了,小心翼翼的为娘娘盖上被子,走出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明珠神色凝重:“怎么样?”

戏珠想想便想哭:“娘娘一下都没有搓洗,只是……泡的皮肤都皱白了……”

品易端着安神香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神色如常:“两位姑姑快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呢。”

“睡不着。”戏珠擦擦眼泪,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家主子,好不容易身体好一些,相爷又……

品易不想提这些,提了也没有用,相爷未必愿意看到任何他不想见的:“那,我给两位姑姑点支安神香?”

“……”

“还是点支吧,明日娘娘还需要两位姑姑。”

……

翌日一大早。

端木徳淑喝着早茶,叹口气:“他身体可好些了?”

品易跪在软团上为娘娘捶着腿:“回娘娘,好些了。”

端木徳淑将茶杯放下:“就当经经事了。”

品易不说话了,大皇子虽敏感,但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没见过什么杀伐手段,让徐相给他上一课也好。

“他身子不好,送些药材过去,你也让人多盯着些,别再吓出什么好歹。”

“大殿下由奶奶一手带大,哪是经不住事的,就是事出突然,大皇子还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但愿吧。端木徳淑刚想说什么,刚刚喝下去的茶,又全数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

品易立即起身清理。

端木徳淑伸出手让他跪着没动:“有小丫头们做吧,你也受了一晚了,今日又是中旬,一会各宫的管事就要到了,去休息会,本宫这什么时候都有人,去忙你的吧。”

小宫女已经清理干净。

品易不放心,仰着头,像没有依靠的阿猫阿狗,脖颈对着娘娘的手,全然信赖:“奴才去给娘娘抓副药吧。”祝由院那边总是有办法的。

“抓什么药,又没有病,调试几次就好了,行了,戏珠都来了,去歇着吧。”说着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嗓子止不住咳嗽两声,手上的衣衫掀起又垂落,手腕上的青紫已经淡了。

品易目中一痛,快速恭身跪安:“奴才晚点来伺候。”说完便退了。

戏珠见他跑的快,心里更气,他加了多少安神香在里面,这都‘日上三竿’啊!明珠现在还浑浑噩噩不想醒呢!

“你气冲冲的对他背影瞪什么,你这个看法,他什么时候能回头看你。”端木徳淑说着起身,活动活动,坐的不舒服了。

“娘娘!”戏珠急忙去服。

412心思(一)

她的这点心思,娘娘知道就知道了,何况她也不是每天都有功夫想这些心思:“娘娘身体可好些了……”戏珠扶着娘娘迈过地毯,心里担心的是这些。

端木徳淑松开戏珠的手:“我有什么事,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在殿内走走,这地毯还能绊倒本宫吗。”戏珠和品易的事,她看见了就也只是看看,品易若是喜欢,也定然喜欢哪种心思百转又不失温柔的,他对戏珠,尊重多余男女之意。

“怎么不用扶!奴婢看一颗芝麻粒都是危险的。”

端木徳淑懒得管她:“皇子公主们可有闹情绪?”

“三皇子闹了几次,四皇子不怎么喜欢说话,有些不合群,九皇子与众位皇子关系不错,但看着都是殿下自己牺牲了利益换来的浅薄关系……”对此戏珠非常有一件,同样是一盒糕点发下去,二皇子吃完了边去找九殿下要,弄的各位皇子有样学样,谁都要伸手欺负几分,都要气死她了,偏偏娘娘还不准管。

端木徳淑摘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下一刻,便吐进了小壶中:“怎么是苦的?”

戏珠疑惑的摘了一片吃了,不苦啊:“怎么养的,搬下去,搬下去!换盆新的过来。”

徐知乎心情不错,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再没有比现在更顺心如意的。

前殿保和殿后的议事厅,干脆腾出了一间小书房给徐相休息专用,若是忙碌的晚了,便不用回去。

这座小书房内的能容乃一人直立行走的水道,不到半月便通向了凤舞宫。

徐知乎是不介意走过去,但总有要脸的想在那些个孩子眼里,留个难看的印象,她要留便留了,也不是还是什么不能成全的事。

“怎么又瘦了,饭菜不和胃口?”徐知乎放下碗筷看着慢慢吃着的人。

“哪有瘦了,是怀的时候胖了些,生完了又总是躺着,没有瘦下来吧,现在活动量大了些,清减些没什么不好。”

“那也差不多些。”

“知道了。”端木徳淑没有看他。

徐知乎也很想的开,爱看不看,你不看就没有吗!在骗谁:“听说你又给他们请了一位武艺上的师傅。”

“不过是练练身体,免得寒风感冒的。”

徐知乎冷笑一声。

端木徳淑放下碗筷有些没有胃口了。

徐知乎见状,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那些心思瞒得了谁,等他们长起来,谁知道又是怎样的境遇:“吃啊——”

“饱了。”

徐知乎放下碗筷:“都撤了吧,你们主子饱了,我看着还有些承,今天下午就别让她吃了,明早再说吧。”徐知乎盯着端木徳淑。

戏珠紧张的看着娘娘,收吗?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的,眉宇间没有任何情绪:“收了吧。”

徐知乎陡然拍桌而起,拂袖离去。

戏珠立即上前:“娘娘——”

“行了,收了吧。”

“这怎么行,您才吃了那么一点,再用些……”

“没什么胃口。”

……

夜深虫鸣,月亮高亮,徐知乎刚刚收了笔,坐的久了,起身慢了一些,随口问:“她怎么样?”

少忧立即道:“好着,娘娘没有吃东西。”

徐知乎起身的动作顿住:“你说什么?”

少忧见状,顿时觉得有点不太好,不过……不是您说的:“就是……遵照相爷的指……”

徐知乎的脸色顿时黑了!:“备马!”

……

凤梧宫内。

戏珠断了一盘不像样子的红豆糕,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娘娘,您快尝尝,品易被养了几年,终于有荒废了手艺了,瞧瞧这糕,还不如奴婢蒸的好吃呢?”

端木徳淑是真不想吃,但看眼盘子里的东西,也难为品易那一手好厨艺糟蹋成这个样子的费心,勉强取了一粒,慢慢的嚼了。

戏珠放心的松口气:“娘娘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吗?”

端木徳淑放下书:“半夜三更的吃什么吃,准备就寝了。”

端木徳淑躺下没一会,徐知乎便到了。

戏珠整个人背脊僵直的守在床边,一动不动。

徐知乎坐在床上看着她。

本来迷迷糊糊的端木徳淑,又做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你到是听话……”

端木徳淑将头发别到耳后:“不是,宫里这么多吃的,拿能是一句话的事,就是最近胃口不好。”

徐知乎闻言神色有些缓和,确定她不是说谎是真的不想吃,紧绷的深色柔和下来:“可看过大夫了。”

“没事,缓一缓就好了,前段时间吃药吃的有些不舒服而已。”

徐知乎张张嘴,满腔怒火而来,现在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端木徳淑见他没事躺了下来。

不一会察觉肚子上多了一双手,她身体崩了一瞬,查到他并没有移动的意思,只是按一定顺序按压着胃部位置,紧绷的身体慢慢缓和,人也放松些……

早上饭食略显清淡,徐知乎看着她喝了小半碗粥,才放了碗筷起身离开。

……

安君殿内,如今住了九位皇子,两位公主,每天都有密集的课程和礼仪,外面有师父的皇子,学完宫里的课程还有去师父那里完成任务。

勤奋些的比如五皇子,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背诵、舞剑,从不耽误,不服输的二皇子有样学样,也打着哈欠坚持。

三皇子多数时候抗不住了便抱怨奶娘把烛灯点的太亮或太暗,总之永远不是他的错。

四皇子上课时玩墨汁的时间远远多过于他听课的时间。

五皇子的点子最多,但从不自己去做,但凡不确定的小事都会让二皇子先去。

六皇子最为安静,徐修仪被关时,他也不大,学习很认真,算不上聪慧,但很懂事。

七皇子很有悟性,沛妃教养的子嗣,家教品学没的说,也很下功夫,不爱抱怨,除了吃过五皇子的亏,其他的时候他都凌驾于在做的众位皇子之上。、

八皇子是陆玉裳所出,本以为该是她娘的性子,其实不然,他很有想法,曾经还想设套圈小五,小五是什么环境下出来的,趁人不注意直接将老先生的考卷试题塞到他箱笼里。

九皇子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被突然叫到一起,中规中矩的,每天睡饱了起床,学业就是先生眼前教导的养子,一点都别指望他多学一句。

品易又一次进他看到八皇子抽了五皇子一张书法课业扔进了香炉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事后先生打五皇子板子,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真没有看到过一样。

五皇子事后抱负老八,一碗热水直接对着八皇子的脸泼过去,他只惊讶了一瞬,然后再没有更多了,丝毫不觉得自己目睹了多惊悚的争斗,整个人就像天生少跟筋一样的蠢笨。

戏珠这样偏心的奴婢,如今对九皇子认识的多了,都不敢说,小主子的这样的性子能撑起那样的位置。

“娘娘,您不进去坐一会?”

端木徳淑站在安君堂的书堂外,看眼背脊挺直,小手握笔的孩子们摇摇头。

端木徳淑站了好一会,直到日头晒过来有些热了,才转身向不远处的凉亭走去,望着不远处的靶场,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里的团扇。

自家九殿下,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她也懒得在娘娘面前提,免得自家九殿下不沾光:“娘娘看水萦宫那边,入冬时说不定就用上了呢?”

端木徳淑看过去点点头:“慢慢来不着急。”

“诶。”心里却着急九皇子这性子,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九皇子再这样的不争气,前途绝对渺茫。

……

中午,戏珠趁娘娘午休,寻了个空去找品易。

走廊下,戏珠也没有跟品易客气:“你看要不要私下里让博士大人给九皇子一点有待,你没事也点点孙孙大家的,怎么就不知道让九点下好好表演,她不要以为九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就十拿九稳的溺爱着,若是咱们殿下跟那个位置失之交臂了,我就拿她问罪!”

品易恭手:“姑姑是急糊涂了。”

“你看我敢不敢让她好看!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娘娘现在极需一位能站起来有手腕的皇子,我看五皇子、八皇子那样的,皇后娘娘满意的不行。”

“皇后娘娘不是满意他们。”

“不是满意是什么,你敢说若是九皇子一直这样,皇后娘娘又到了不得不立太子的时候,娘娘不会立五皇子或者八皇子!”

品易闻言没有说话,这点很难说,虽然娘娘现在未必属意这两位皇子,可若是这两位皇子的手腕磨砺不出一位更有能力和品行的皇子,皇后娘娘只能从他们中间选一个了。

“你到是说话啊!你不会看着属于咱们九殿下的东西给了别人吧,尤其那个八皇子,忍心隔肚皮,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让那个陆玉裳捡了便宜。”

“这么说,五皇子和八皇子之间姑姑,中意五皇子?”

“我……”戏珠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冷哼一声:“这两位我谁也不中意,我没有那么大的胸襟,我就中意九殿下,别忘了五殿下外祖一家,都是世子爷杀的,真要说起来,跟咱们娘娘……我是疼他,他也可怜,可二殿下待他如何,你可见他对二殿下手软了,大黑的死,我是睁只眼闭只眼了,真以为安君殿是他那个小破院子了!”

“……”

“我看他现在未必没看过娘娘的意思,更是要争先了!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心狠手来的留着做什么,大黑死的多惨,娘娘又不是不知道!”

品易反应平淡,宫里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娘娘未必觉得五皇子不可教,相反五皇子比其他几位皇子的优势反而更多。

“你到是说话啊,咱们九殿下怎么办?!”

“姑姑说实话,您也随娘娘跟了几位殿下一段时间了,觉得九殿下与国子监同龄的学子比如何?”

戏珠稍微在心里对比了一下,立即不干了:“九皇子天潢贵胄,怎么能跟……”

品易止住戏珠姑姑辩解的话语:“所以,九皇子只有一个可能才能问鼎?”他不聪慧,学习能力不强,但胜在性格敦厚木讷,且是真木讷,还不是惹皇后娘娘不喜,否则娘娘恐怕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弃了九殿下。

“怎么情况!?你到是说啊?”

“众皇子各个出彩!”

戏珠闻言看向品易,又上上下下看看品易:“你是不是算账算的有些晕。”

品易笑笑:“还是要看娘娘的意思,娘娘未必不属意九皇子,可能只是觉得九皇子还差点东西,姑姑也不用太着急,娘娘还年轻,十二皇子和小皇子不是都在长成吗?”

戏珠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她怎么忘了,她们还有十二皇子,天天被这些事弄的,她脑子都不好用了:“十二皇子千万要是个好的。”

戏珠这样一想又觉得对不住九皇子,九皇子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明面上的长子,如果与太医的位置失之交臂……

戏珠顿时觉得自家九殿下太可怜了,没有赶上好时候,如果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路护着,皇上未必不能给九殿下打出的宏伟江山,哎。

“姑姑可是还有事?”

“忙你的,我去看看九殿下……”

……

飞花走雨,爽秋寒冬,时日流水,转眼间,皇上已有三年不曾早朝了。

早些年还盼着皇上清醒的时间长一些,如今只盼着皇上活的长一些,相爷坚持的久一点,雁国江山千万别落到歹人手里,留下一世遗恨。

赵氏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局面,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现在国泰民安的样子,胆子也放开了不不少,事已至此,自然是皇上永远不好痊愈才好,哎。

后宫留在安君殿上的目光越来越微妙,皇上不能当政,可这种微妙又不明显,皇后有三子,就算九皇子愚钝了些,十二皇子和小皇子还是压了众人一头的。

何况,除了沛妃一家,谁在朝上也算不上有人脉,就是有想法,还能压过皇后娘娘去。

……

“徐夫人觉得这幅画如何,这可是小店数的上的镇店之宝之一,百年前的名柳图,您看这画风,这枝条,傲骨铮……”

齐西雨有些不好意思:“我再看看……”画自然是好画,但她挂在自己的书房中,便想选一副自己看着喜欢的,并不在乎是不是名家名作,值多少银子,要的只是一个感觉。

陆玉裳着了素服,头上仅用了一支朱钗,手腕上一枚不显眼的木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傲气质,绝美的如寒冰上的梅花,孤芳冷艳又沁人心脾。

413心思(二)

陆玉裳得了恩典,每隔两个月的下旬会出宫一趟,这家店是今年她刚刚置办的,这次出来便事顺便来看看,刚打算离开,不经意回眸便看到在挑选画作的徐夫人,陆玉裳的慢慢停下不动。

圈儿有些疑惑:“夫人……”怎么不走了?还有几家没有去呢?

陆玉裳神色微动,摇着手里的折扇,微微退后几步,玉指轻掀布帘,从指缝间向后窗外看了一眼,窗外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夫人家的配饰,另一辆则要低调的多。

陆玉裳看着那辆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思绪不禁飘远,她是京中微不足道的庶女,他是功成名就的高门勋贵,她就是心再大,也不敢奢求他能看她一眼,可偏偏,她见过他又偏偏看的懂他策论中不同与任何人的铮铮傲骨和翩翩风度。

陆玉裳放下布帘,好似它的主人早在心中勾勒多回,心神闪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夫人……”

陆玉裳神色不动的移回目光,低眉轻愁,似水中玉月浅散又凝聚的多愁。

都说女儿如水,神韵是骨,陆玉裳便是水的精魄骨的风华,姿容正艳丽,年色正浓,论容色,她比当年的皇后娘娘出落的更加潋滟生辉不可方物。

只是仿若容貌的主人并不自觉,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夫人……”叫您两声了。

齐西雨的目光目光不经意间停在角落里一副戏雪图上。

说不上这幅图哪里吸引自己,但看了便让觉得寒风有度,摘雪有情,画中只漏出了浅浅背影的女子,寥寥几笔也让人觉得舒心有趣,不自觉的要多看几眼才行。

“夫人喜欢?”霜儿伸手将这幅还来不及挂在墙上的画作拿起来给夫人看。

齐西雨自然喜欢,且越看越觉得不错,仿佛寒雪之势从画上越出来一样:“店家这幅图——”

“徐夫人喜欢。”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外来女子,成了他的发妻,举案齐眉,独得一份宠爱。

陆玉裳站在一侧,声音温和,多年宫中嫔妃生涯,加上手里的生意,即便站在他的夫人面前,她也可说的出话。

齐西雨闻言惊讶的看向来人,心中微惊,不是惊她的身份,还是炸然看到时那冰凉绝美的容貌气质,好美的女孩子:“见过……”

“不必。”陆玉裳笑笑,这一笑便如寒风中的暖阳弥足珍贵与震撼:“难得能碰到夫人。”

齐西雨看着她,忍不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突然之间想,皇后娘娘这个年纪的时候,有没有面前的女子这样好看,哎,同样是美人,却因为出身从未听人提起过。

店家这时候刚好走来,猛然见到未带面纱的东家,立即见礼;“东家。”

陆玉裳微微颔首。

齐西雨更加惊讶:“您……”

“承蒙主子宽厚。”

齐西雨笑了,皇后娘娘带人温和、开明是出了名的。

店家看到徐夫人手里的画作,惊喜不已:“徐夫人好眼光,这幅画是我们东家所作,刚刚送来,小的还没有来得及挂起来,便被夫人看中了。”

“是吗?!”齐西雨不禁看向陆玉裳,没料到她画工竟然这样好,婆母常说母子才徳,她一直觉得有些夸张了,如今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陆玉裳神色淡淡,她年幼,又是庶女,当年嫡母也是打算将她送去徐府的,可惜……“难等大雅,让徐夫人见笑了。”

怎么能是见笑,齐西雨对陆玉裳并不熟悉,只是国宴的时候在皇后娘娘那里见过两次,对方并不高调,她也是因为对方是在好看,便记住了,想不到,到了年纪后更是绝艳。

当时同行的夫人中,都觉得她能成为皇上的宠妃,没料到她在后宫多年,始终如此,可如今看也没有见皇后打压她啊。

“贵人谦虚了。”

陆玉裳笑笑:“徐夫人喜欢这幅画便是它的福气,夫人若是不嫌我笔法粗糙,便拿去,也让我讨个彩头的便宜。”

齐西雨急忙推脱“这怎么行,你开门做生意……”

“是夫人嫌它拙劣?”

不知是不是齐西雨的错觉,她觉得……

“夫人选好了?”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陆玉裳微微垂头,手里的扇子握紧。

少忧笑盈盈的跟在徐相身后,人还没到话已经问出口,刚上来,眼睛不禁落在夫人身侧的美人身上,就他这种不会看女子的也忍不住一惊!

徐知乎神色镇定的上来,神色自然的向左侧笔墨区走去。

齐西雨心微微一方,不禁笑自己乱紧张什么,相爷若是看谁长的好就多看一眼的人,哪里用向现在这样。

陆玉裳手里的扇子握的更紧,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老爷——”

徐知乎回头。

陆玉裳刚好抬头,两人目光相触!

前者自然而然的越过她,神色如常的看向齐西雨:“怎么?”

陆玉裳心神险些跳出胸口,又撑着傲骨生生忍住!这些年她看过他很多杂记、闲作,收集过他一些字画所好,但这个人真正站在她面前却少之又少,如今这一句‘怎么’便仿佛在她耳边炸响。

齐西雨摇摇头,松口气,看来是不介意她接触后宫嫔妃了,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她自然要一万个小心:“老爷一会也帮我选两台好砚。”

陆玉裳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握住扇柄的手有些凝滞,相爷和夫人感情……

陆玉裳自嘲一笑,相爷感恩夫人恩义谁不知道,即便两人没有子嗣,他也依旧守着一个徐夫人,怎么不令人心生妒意。

“好。”徐知乎脚步未停。

陆玉裳轻握扇柄,但看向徐夫人的目光依旧如初。他可还记得,曾经站在这片雪郊亭中的情景,他说,清冷不失芳华,迎寒自有风骨。她便懂了,她苦练笔法多年,如今可有他所说的风骨为了;护住的这颗心因为嫁过人,皮再像,骨也没有了。

陆玉裳想到这一点,神色有些失落:“我就不打扰了,佟掌柜。”

“东家。”

“帮夫人把画包起来。”又似不经意的道:“徐老爷选中的东西也一起算在我账上,就当能与夫人相见的缘分。”

“这怎么好意思。”

“夫人不差我这点东西,我本也不指望这些生意,徐夫人还要推辞我这点好意,就是看不上我的东西了。”

“哪里,陆夫人自谦了,文书笔墨的东西就连我家老爷也是要赞一声品色好的,要不然我也不能跟着沾光进来看看。”

陆玉裳压下心中微微的波动,她创立文墨铺子之初,便想着他是否会满意这里的墨品纸品,这些年,她也从一些签账里知道徐府会有采购,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不打扰夫人了,告辞。”

“贵人慢走。”

陆玉裳转身,余光微微扫到他一个背影,明知道他不会看过来,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万一呢,虽然这个万一从来没有出现过。

陆玉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被平静取代,在她入宫时便早已没有资格。

……

圈儿扶着娘娘下来,余光在娘娘身上扫了一圈。

陆玉裳自嘲:“我是不是老了?”

“哪里,娘娘正是好年华。”

那为什么,他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也是,他又不是庸俗的男子。陆玉裳心中对他的敬意更多了三分,她自始至终欣赏的人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陆玉裳想到刚刚的惊鸿一瞥,心还有些轻颤,他更不一样了。但当年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圈儿心神一动,扶着夫人进了马车,掀开车帘想外看了两眼后,凑近主子小声开口:“贵人,您觉得皇上还能撑几年?”这话她当然敢问,这些年主子对皇上有几分心,她看的清清楚楚,否则哪里有应娘娘什么事。

陆玉裳摇扇子的手停住,浅笑的看着圈儿。

圈儿被刺的心中一颤,娘娘这样看人,最人要命。圈儿轻轻一笑:“贵人,咱们八殿下虽然不是最出挑的,可也是万一挑一,贵人忍心以后让八殿下像娘娘一样,处处退让事事小心。”

陆玉裳大概知道圈儿要说什么了。

“如今相爷执掌大权,相爷未必对立储之事完全没有想法,就是没有……”圈儿话中有话的看眼娘娘。

陆玉裳却不急。

“娘娘也可以让相爷有不是吗!”圈儿也不客气,她当年钻营到娘娘身边,图的就是宠妃身边第一人的位置,这些年娘娘一直没有往那条路上走,她也只能看着别人风光。

可娘娘这品貌、才学、见识,未必就比皇后娘娘差,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将她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身后还置办下这么大一笔产业:“娘娘,相爷……还没有子嗣呢?”圈儿别有深意的看娘娘一眼。

陆玉裳慢慢的给自己倒杯茶:“这是徐夫人该操心的事吧。”

“那是,可想操心的人也多着呢,娘娘愿意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在后宫消耗青春?”

陆玉裳闻言浅浅一笑,这丫头还是欠磨砺:“你以为徐相是色令智昏的人?”

“娘娘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圈儿对自家娘娘有绝对的自信。

陆玉裳看向圈儿。

圈儿无惧的回视:“娘娘就是做了,也没有损失不是吗?以相爷的为人,就算不成功,也定然不会说出去败坏贵人的名声。何况相爷这样性格的人,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可以,可又何尝知道相爷是否真的不可以呢……”相爷到底是男人不是吗?

陆玉裳不说话,看向手边的茶杯,他那样的男子谁不想多靠近一些,当年就是那些自命不凡的高门嫡女,也是想尽办法想多看一眼,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与他有一丝牵扯。

“娘娘,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您也要为八殿下考虑考虑不是……”

“若是别人,我说不定会一博,可若是他……”

“奴婢却不这样认为,相爷未必不好勾搭不能套路!”

陆玉裳闻言看向圈儿!

圈儿也不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娘娘这些年如此注意扩充自己的银两多寡,难道没有一点想法:“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奴婢未必开口,但娘娘不同……”

“……”有何不同?

“娘娘觉得皇后娘娘美吗?”

“自然。”

“可在奴婢看来,贵人与皇后娘娘也不差分毫,何况贵人比皇后娘娘更年轻更漂亮,若是贵人当年与皇后娘娘同样的出身同样的境遇,未必不是娘娘您有今日的成就,难道娘娘已经决定去寺庙养老了吗?”

“说了这么多,嘴也干了吧,喝些润润嗓子吧。”

“贵人若是觉得奴婢说的不妥,自当没听见便是。”

……

凤梧宫内。

徐知乎一身常服,站在端木徳淑身后,不容拒绝的将新买的碧玉钗没入端木徳淑的发鬓,认真又正式的反复打量。

端木徳淑被看的不自在,不就是一个钗子,有什么好看的,便伸手去摸,被徐知乎强制拿开。

徐知乎又从袖笼中取出一支没入发鬓,对比着两只簪子的优劣:“我今天路过玉铺,一看到这两枚簪子,便想着适合你,你呀,这些年越来越像这些东西了,内而敛魅。”说着手放在她肩上别有深意的摩擦一下。

端木徳淑不说话。

“我形容的不好。”徐知乎声音沉下来,手掌轻轻扶着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随意又放松,从镜中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稳稳的压迫力。

端木徳淑声音轻缓,不应和也不反驳:“年纪一大把了,说这些做什么。”

“也是,老夫老妻,夫人都觉得没情趣了。”徐知乎将手放在她脖颈漏出的肌肤上,拇指轻轻摩擦着,眷恋温柔。

端木徳淑肌肤顿时一层颤栗,忍住极度的不适没有躲开,但实在难受,装作不经意的抬手,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拿下里,声音如常:“痒。”她到是又一次没忍住,泄了几分心思,没给宗礼便在外面遭了意外,安君点的小厨房出了事端,她也就很注意自己的行为了。

戏珠站在一旁垂着头看着地面。

徐知乎笑笑,任她小小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忍不住将人圈入自己怀里,轻轻抱着:“几天没来了,想我吗?”他这些天忙着大灾后的瘟疫事宜,现在才平歇下来,便想她了。

“……可是忙完了。”

414心思(三)

徐知乎心情不错,不在乎她是不是答非所问,他若是想听,她还是要一字不落说给他的:“忙完了,正好有空,可以陪陪你。”徐知乎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看着她细弱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能碎了一样。

说道用力,徐知乎真有些想她,这种想不见得非要做什么,就是想看看她,像这样抱一抱,安静的待上一天,才会有所缓解:“又瘦了。”

端木徳淑也就是听听,瘦了这样柔弱的词,用在年轻时,有种说不住的怜爱美,就是断了,听着声响也是清脆如玉;如今她这把年纪,三十近五,做了祖母的人,用上这几个字,就像干瘪的老羊,就是折了骨,也是柴的下不了口。

徐知乎轻轻蹭蹭她的发顶,有些心猿意马,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暗示意味明显。

端木徳淑心中一惊,她是曾经无比自信,自负容貌不差,可自己这把年纪,就是再能看,也比不得门口站着的娇俏宫人们更惹人怜惜:“你今天出门了?簪子选的好看吗?为什么不让我看,是不是不太好看?”

徐知乎立即减轻了手里的力道,语气轻快起来:“你猜。”

端木徳淑这些年也总经出了一些应付他的方法,他并不是非要跟她如何的人。

他更倾向于与她在一起,说些生活琐事,她不满意的一套裙子,新做的首饰,晚餐的样式,这些可以絮叨的小事,往往比做些什么,更令他心情放松。

但若是他想放开了,手法翻新的让她怀疑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这些天他忙着国事,久未纾解,这时候若是不做些什么,受罪的只能是自己。

“应该是不好看,如果好看你不会选中两个?”

徐知乎看着她微微仰头,闪着睫毛,半个瞳孔,等着答案的认真样子,有些后悔纵着她的心思分心了,这时候他就该让她知道他多想她,多想让她变着花样哭:“嗯,差不多……”

“就是随手买的了。”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是啊,随手去玉饰坊买两根簪子。”

端木徳淑嘴角扯了一个笑:“你匆忙从外面过来,也累了,去洗洗吧,一会该用膳了,小宋,带相爷下去洗涑。”

小宋是这两年端木徳淑提上来伺在这里过夜的徐子智的,人长的恨漂亮,就是傻了些,属于拿着镜子都不知道自己柔美可怜的姑娘。

不过,风情是有,但也太傻,两年了,也没有见她做出什么业绩,端木徳淑基本对她已死心。

就盼着哪天徐知乎明悟了,察觉出了这姑娘的好,要了去。

端木徳淑看着他带着吉利离开后,从头上摘下簪子,看了一眼,放在了桌子上,这样的质地,怎么可能是随便买来的。

三年了吧,她应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新鲜劲儿也好,所有他想见的样子也罢,也就是回事,能有的就是她附带的身份,可他也不是有这等爱好的人。

端木徳淑向外看一眼。

品易才走过来,在皇后娘娘耳边说了几句。

端木徳淑看品易一眼?

品易不明所以的看娘娘一眼?怎么了吗?

端木徳淑现在脑子有些不好用:“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品易也不知道啊,陆贵人遇到了徐相和夫人还赠了徐夫人一幅画,就是这样?陆贵人出宫怎么会没有人跟着保护,什么消息自然也会传到皇后的耳中。

端木徳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给徐夫人送了一幅画,这是驳论不是吗!如果陆玉裳察觉了当今局势不对,送画也是送给别人,或者这么多年多卖出的画作中,就有一副密码暗语什么的?

她送给徐夫人是什么意思?难道齐西雨还能背叛徐子胡吗!

不对,不对……端木徳淑脑子是转的有些慢,不是真笨了,她本意是希望陆玉裳激灵些,能传递个消息什么的,如今看来高估她了啊!

亏她让她出门,还寄予厚望,看来完全使错了劲儿!她这是企图讨好齐西雨,给她那儿子铺路了!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有些恼怒。

品易垂下头:“娘娘的意思是……”

是什么是!她讨好什么齐西雨,有眼光的,就讨好徐知乎去!说起来陆玉裳如今风华正茂……

端木徳淑撩着手里的帕子,陆玉裳有野心不可怕……就怕她没有……

品易了然。

端木徳淑再躲、再搪塞。

徐知乎晚上也留了下来,一直到天亮些了才消停!

端木徳淑早些年不太习惯被人随意摆弄。

她这人,就是在床第间也是想要怎么死鱼,对方就要怎么小心伺候的,弄疼了弄伤了弄红了眼睛,都是要给摆三分眼色的矜贵持重。

徐知乎的矜贵持重、世家风范早喂了狗,摆脸色这种事也要对方愿意看才行!徐知乎明显是不受她这个脸面!痕迹有没有全看她配合不配合!

端木徳淑一大早便把床幔一把薅下来,让人一把火烧了!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也是温温柔柔,不见任何火气的!

明珠等人不敢问为什么!匆匆照做就是了。

回来便见品易半跪在地上为娘娘处理膝盖上的淤青,难得平日里好脾气的娘娘,眼里压都压不住的火气,有些偶然要跳出的趋势,但依旧被稳稳的关在眼底,还是安安静静的人。

明珠见了赶紧上前欲接过品易手里的药膏。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你急什么,没事忙了吗?让他来。”

明珠急忙收回手,余光扫眼自家娘娘天不怕地不怕的眸光,就当没看见,相爷烦品易在旁伺候,尤其不准他进娘娘的身,若是相爷在,品易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就是相爷不再,这样亲昵的伺候,也是被禁止的!可见昨晚相爷是开罪了娘娘,娘娘在这里使暗劲呢!

您有那本事当场甩相爷脸啊,等徐相走了再找补,平白弱了威风。

品易瞥见明珠那个余光,无奈的摇头,娘娘就是心中不顺,让她出出气就算了,何况,相爷昨晚是真的过了,伤了娘娘着矜贵的性子是事实。

只是品易觉得,徐相未必觉得是伤害,说不定还以为娘娘喜欢。

……

“相爷,您看这幅画好看吗?”

徐家后宅内,本来笑闹的请安时辰,因为徐知乎清晨而归顿时冷了下来。

齐西雨见情形不对,赶紧拿出昨天那幅画问了一句,算是给徐相一个台阶下。

今天不用早朝,徐相却是从外面回来还是这个时辰,昨晚去了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徐老夫人脸色那看!冷哼一声!打死她都想不出做出这种一大清早从别人家出来的这种事的人会是她儿子!

齐西雨有些紧张,唯恐气氛太僵,早知道她就晚点过来了。

徐知乎点点头,一幅画而已,徐知乎扫了一眼:“母亲喜欢便是。”

“自然喜欢。”徐老夫人冷着脸:“此等意境下的风骨傲气已经不多见了,何况还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当称之为楷模!”

“……”徐知乎不说话,有什么可说的。

徐老夫人见状更生气:“不单我这个老太婆喜欢,西雨也喜欢呢,你看着呢!作品如人品,此女子一看便是自律之人。”

徐知乎看了一眼:“嗯,尚可。”

“就这么一句话!”

齐西雨见状急忙将画收起来,早知道她就不问了:“娘,相爷也回来了,让人开饭吧。”

吃什么吃!他在宫里什么没有吃,现在未必吃的下家里的‘粗糠淡饭’!

徐知乎起身:“母亲,孩儿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就不陪母亲——”

“才回来就走!”徐老夫人脸色立即冷下来!这么多年了,跟那个狐狸精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就那张脸!还没看腻!

徐知乎神色从容:“真的有事,朝政上的事。”

“朝政上的事你回来如此晚!你还知道朝政上有……”

齐西雨见老夫人还想开口,急忙道:“娘,老爷忙便让老爷去吧,不是有我陪您呢,还是您老人家嫌弃我烦了。”说着赶紧示意徐相先走。

徐知乎也没有多言,他母亲看仙儿永远不可能顺眼的,既然这样,也不必硬碰到一起,不见面就是。

徐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毫不犹豫的离开,顿时气的脸色难看:“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你还替他说话!你这傻孩子——”徐老夫人气的跺跺手里的拐杖!怎么被那个狐狸精迷的忘了他自己姓什么!这些年更是那个女人说什么是什么,端木家的那个儿子都升了几级了,就连他们家那个二女婿如今都官拜正三品,真把他自己当人连襟了!也不看看对方那点才学品行配不配如今的位置!

徐老夫人想想就憋气,她能容忍孩子造反,能容忍他不顾礼法,但绝对不能容忍他如今昏君一般的想为,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

“娘……”齐西雨见老人家神色缓和试探性的开口:“这么多年了,您何必让相爷为难呢,既然相爷喜欢您也喜欢着便……”

徐老夫人一听便急了:“我到是想喜欢,她给我正脸了吗!我还舔着脸去求她一个晚辈吗!不贤、不忠!我想高看她两眼,她可给我机会了!”

齐西雨赶紧闭嘴,急忙转移话题:“吃饭,吃饭,都饿了呢。”

……

敏华殿内。

陆玉裳皱着眉,手指反复摩擦着手里的团扇,平静不身在你的容貌,这两天微微废了心心思,但再漂亮的容貌,也挡不住主人此刻隐隐有些心焦。

陆玉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沉不住气。

说沉不住也算不上。

陆玉裳微微垂头,仔细想想信里的内容,从头到尾在心里又背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内容中规中矩,隐隐又松口气,无形中又给了自己底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放下,又有些憋闷的委屈,就算她信中的内容再不合他心意,他连一个回复都不屑与给她吗?怎么说,她与徐家寡居在家的小姐也是朋友。

圈儿远远的站着,心里闪过一丝惊愕,她还是第一次见贵人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何况这种事,谁能想到……圈儿心思不禁活泛了几分,有几个男人能真经受得住诱惑的,何况她们贵人这等美人,若丝肯花几分心思,这后宫都可……

“贵人。”

陆玉裳抬头,眉眼重新淡漠如初。

圈儿心中一怵,她家娘娘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聪明了,喜欢聪明女人的有几个,好在相爷应该不反感:“奴婢打听到相爷这几日有空,贵人何必不亲自问问相爷呢?”

陆玉裳看也不看圈儿,她想什么,她心里清楚。

圈儿撒着娇:“奴婢知道贵人不愿,也觉得奴婢多事,可这光明正大的事,贵人一片磊落,就是相爷听了,也要赞贵人一声爱子之心,有什么好躲闪的,这样不清不楚的使劲,才显得娘娘心意不诚呢!”

“……”

“娘娘,您别自己吓自己了,在奴婢这个旁观者看来,您和相爷还八竿子打不着呢。”

陆玉裳的脸色立即冷下来。

圈儿不也怕:“亏娘娘在后宫多年,还会为这点小事踌躇,您看看应娘娘,人家手里可是抓着大鱼呢,皇上永远不清醒则罢,一旦清醒,前途无量,到时候再与皇上生两位小皇子,皇后娘娘的位置都危险,贵人您……”

陆玉裳快速道:“你不用激我!我这一辈子就是平平淡淡的又如何!”她从小在陆家受了多少折辱!早已看透这后宅手段,如今追求一份安宁:“难怪皇后娘娘要处置你们这些跳腾的奴婢,当真是敢教唆主子!”

圈儿不服气的跪下!

陆玉裳心里很烦,这种焦躁来自什么她心里清楚!就是清楚才更厌恶自己!

可如果问她,为了徐相她敢不敢不顾尊严不论世俗眼光的更他拼一次!她肯定是敢的!

陆玉裳转身回了内殿。

圈儿心里有了计较。

……

凤梧宫内。

明珠为娘娘挽了发,正了正髻,挑着发钗:“想不到陆贵人为此,竟让八殿下吃这么大的亏。”

“……换一些单一的吧。”

“您又不是四五十的老妪。”

“也不差几年了,她可出去了。”

“出去了,这么好的哭诉机会,还不抱着相爷的裤脚哭去。”

415小皇子

戏珠不悦的瞥明珠一眼,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想什么说什么,没有吃过亏是吗:“相爷的裤脚那么好抱的!相爷给她抱吗!”

“那可说不准,陆娘娘也算天姿国色的。”

“相爷又不是色欲薰心的人。”

“那可难说。”以前她也觉得不是,现在骂!哼,看心情觉得是不是。

端木徳淑随便给明珠选了一支:“别人的事,你们担心什么。”

……

陆玉裳不可能直接去找徐相,但挑了徐知乎在徐府的时候去找徐知慢哭。

陆玉裳比徐知慢这一辈的贵女小了十多岁,她能和徐家嫡女有矫情是靠自己的才学和身世得了徐姑娘一份怜惜,但她不动用这份怜爱。

如今……

陆玉裳坐在下手,苦涩的抽气,声音不大,泪眼蒙蒙,柔弱可怜:“姐姐,我自信在宫中谨小慎微,从不层越了规矩一步,能入宫伺候皇上得皇后娘娘照拂,已十分感激,可,我儿就是调皮了些,也不置于被人……”说着又隐隐的哭起来。

徐知慢看着心里便心疼了几分,玉裳柔弱,在陆家的时候便是安静懂事的,新帝登基后,更是被送去了宫中,这些年也是谨小慎微,甚至以她的容貌都不曾传出惑主这样难听的话,如今只因为孩子聪颖就挡了别人的路了!

“我常跟他说不要事事出头,更不要争强好胜,谁知道就因为一篇被夸的策论便被三殿下推进了池子里,我……”

“实在不像话,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说法!她这不是欺负你好欺负了。”

陆玉裳擦擦泪:“皇后娘娘公平公正,自然要处罚三殿下……”陆玉裳不说话了。

徐知慢不解:“怎么处理的?”若是处理的好,玉裳不会哭成这样。

陆玉裳苦笑:“能说什么,钟娘娘说三殿下受了惊吓病了,在凤梧宫外跪了一天一夜要为三殿下的过错担责任,便跳进了湖里,从水里捞上来后,求着皇后娘娘,说等三皇子了病好了再罚行不行。”还能有什么后续,她跳也跳了闹也闹了,摆明了是包庇三殿下。

“这个女人!皇后娘娘岂容她这样撒野!?”

“自从皇上病了以后,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好,这件事闹的她老人家又染了头痛,钟娘娘为此没少被静妃娘娘训斥,我还能闹什么。”

徐知慢深吸一口气,有些事她还是听说过的,什么身体不好,她分明是攀上了更好了,生了野心,既要站了徐家的家业,也要站着江山,最后她总是不吃亏的,而自家希儿有什么!?

一开始的几年,母亲对希儿关爱有佳,虽然谁也不说,可是希儿是徐家唯一明面上的孩子谁不知道。

如今希儿有什么,就连母亲的一些好东西,都收了起来,再不肯给她儿子。

这时候不见母亲多抱怨哥哥一句,她的事,母亲有发了多久的火,她并不是想说什么,她出了事是也是家里领了回来,她更感激大哥,可是母亲……“那也不能认你们受了委屈你。”

圈儿见自己娘娘不说,‘逾越’的上前一步恭手道:“大小姐,娘娘不是没有找静妃娘娘抱怨过,可……说起来钟娘娘也跳了湖,该赔给我们殿下的不是都陪了。”

“那怎么能一样!”

“钟娘娘和静妃娘娘都是府邸的老人,她们又是府中时的矫情,不用想也知道静妃娘娘要维护谁,可怜我们小殿下,平白受了这份委屈,也讨不到公道,以后在学堂还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说什么……”陆玉裳不悦的皱眉:“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徐知慢起身:“行了,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要我说你就是太好脾气……”但想象不好脾气又如何,皇后得势,皇上精神不好,怎么看这天下都是皇后所出的皇子的,她一个小小嫔妃能左右什么,受个委屈,在她们看来还不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你等一会,我去看看我大哥忙完了没有。”也让他好好看看,皇后娘娘在这件事做的多么过分,哥哥绝对不能被懵逼了眼睛。

“这怎么行,相爷他……”

“没事,你别担心,他最近休息了两天,本也没什么事,你先等一会。”

陆玉裳摇头:“不要了,就是小孩子之间……”

“你不能这样想,就是你总是这样谦让,蔡然给事情发展在这一步,若是你以前便是强横的,她们敢不敢这样对你,还不是就仗着皇上不行了,皇上若是在,也不会看着你受这份委屈。,再说,不为了你,也要为了八殿下不是吗?”

陆玉裳微微有些动摇。

徐知慢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带着她向外走去。

……

徐知乎抬头看向少忧:“让她进来。”对妹妹,徐知乎做不来端木德辉对小仙那么肆无忌惮,但心里也是记着的:“怎么不去,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回相爷,你前些日子三殿下把八殿下推到水塘,八殿下染了风寒还受了惊吓。”受没受惊吓不知道,反正敏华苑传的是这样。

推就推了,不过是一群少年不经事,就是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对元宵,他管他们做什么。

“大小姐带着陆贵人在外求见。”

徐知乎皱眉,不是不悦妹妹管这个现实,而是带着宫里的贵人来管这个闲事。

少忧急忙补充:“大小姐是从后门带着人进来的。”

从哪里带进来的有什么区别:“让她自己进来。”

“是。”

徐知慢带着侍女进来,这些年身体已经好多了,通身的气度和贵气也养了回来,即便是为人出头,也知道自己是错的,至于大哥的私事,她更是无权管,可:“见过大哥。”

徐知慢起身,先笑:“想必大哥都知道,是妹妹考虑不周。”

“坐吧,上茶。”

“不喝了免得大哥生气。”徐知慢说话慢慢的,带了些小意的讨好,心里尽管发憷,但她真觉得陆玉裳受了委屈,陆玉裳是什么性格的人大哥也知道啊,宫里又什吃人的地方,她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玉裳,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也不是让哥哥做什么,毕竟哥哥事情繁多,还能去管别人的后宅,可话分过来的说,又完全没有关系吗:“不知哥哥属意哪位皇子?”

徐知乎看她一眼:“皇上正直当年,说这个问题位面尚早,你那位好友的事,是皇后的家事,皇后自会秉公办理,你少参合。”

“大哥,玉裳是什么性子,若不是真逼到了一定地步,她怎么会……”

“她什么性子,后宫多年,稳坐敏华苑大主,即便同院的是生了亲王的嫔妃也没有压过她去,见识、家业更是比你都大,还育有后宫众人嫉妒的八皇子,敢问妹妹觉得对方哪一点不如你了。”

“我……我……”徐知慢一时哑口无言:“她……她……”

徐知乎喝口茶,耐心的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徐知慢咬咬牙:“就算陆贵人是故意的,也是她走投无路才求到女儿这里,为了孩子用点心机怎么了嘛,那么到还等着别人吃干了嚼碎了再开口吗。”徐知慢不服气。

“她哪里走投无路了?”

“自然是皇后娘娘包庇三殿下和钟娘娘,谁不知道后宫这些老人都唯皇后马首是瞻,她们仗着与皇后的情分抱团欺负下面的人,皇后娘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不问。

若论身份地位沛妃娘娘哪点不如静妃娘娘,凭什么让静妃娘娘做大,锦娘娘更是不知所谓,却对着所有出身比她好的娘娘们颐指气使,如今皇子们大了,眼看着八皇子聪慧睿智,九皇子愚钝不堪,分明就是有人想拿八皇子讨好了皇后!”

“你到知道的详细。”

“后宅之事,哪有哥哥们想的那么简单,主母一人独大,想做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我也就是在路上碰到了陆贵人,问的急了,她才说了这些,否则她也是断不会说的。”

徐知乎看她一眼。

徐知慢坦然的回视哥哥。

徐知乎声音不急不缓:“皇后没有处理吗?”

“自然没有!如果有,我也没有来哥哥这里!”

“你的意思是让你哥哥我,去管别人后院的闲事,还只是因为两位小少年闹了一些龌龊?”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可以是小事,也可以是大事,皇子之身关乎立储。”

“立储自有九殿下,十二殿下,这两位殿下怎么了吗?是品德有亏,还是不堪大任,还是被敌国挟持了去?”

“大哥——”

“叫我之前先想象,我以什么立场去调到后宅指着人家的主母没有教育好庶子,毕竟你大哥不是谁家的官家,更不是宫里的监司就是管这些的。”

“我……我……”徐知慢快要哭了。

徐子胡也没有太为难她:“退一万步说,你怎么肯定皇后不会处理好这件事情,还是你只是想我用手里现有的权势去压让人朋友难受的人,然后把这种反质压用在别人身上,那您与您口中的静妃等人有什么不同。”

“……”

“而且,皇后娘娘说了不罚了吗?不是让三皇子去静思堂跪着了吗?”

“可他没有没有去!”

“不去的理由呢?”

“惊吓,侍母亲!”

“那就等他惊吓好了,生母病也好了再说皇后有没有惩戒对方,家务事始终是别人的家务事,你听就听了,想参与才是另一种态度,你想参与后宫以后的是是非非?”

“我……”

“那就想好了再找我说,你若是想参与什么,这是您的自由,找我出头是你的底牌,这没什么不对。

但只是就这样事情说的话,我还是劝你等等后宫的态度,后宫若是没有态度,还有大理寺管制,轮不到你急着出头,她陆贵人又不是肩部能提时候不能抗的,更不是在宫里受尽欺凌、明日就死的,你就是闹到皇后面前,敢问妹妹打算用哪一句话质问皇后!”

“我……”

“喝茶吧。”

徐知慢还想说什么。

徐知乎不等她开口,先一步道:“我为你出头,因为你是我妹妹,为别人出头,则需要她有能捅破天的冤屈,否则我一定送去应天府明白吗。”

徐知慢闻言哪里还有脸坐下去,茶也不喝了,匆匆告辞离开。

徐知乎看着她走出去,叹口气,听不得别人一点委屈了。

徐知乎端起茶杯,难得的放松,昨晚宿的晚了些,她难得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一会,少忧疾步走来:“禀相爷,陆贵人在外求见。”

徐知乎吹开水面上的茶叶:“不见。”

少忧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在外跪着……”

“谁跪两下就能进来,还要你做什么。”

少忧瞬间打个冷颤,懂了!

陆玉裳难以置信的看着架住她的人,为什么,她怎么了?陆玉裳回过神来开始挣扎:“放开我!相爷!相爷你总要听我说一句不能这样草草的判定了我!相爷!相——”

声音渐渐的远了下去,直到听不见。

……

凤梧宫内。

元宵穿着水蓝色绣麒麟纹罩衫,梳着垂髻,头上挂着碧玉流苏的发绳,一直垂到耳际,一双冰魄寒山的眼镜飞入发鬓,薄如蝉翼的唇瓣轻轻抿着,轻轻一笑,日月无色。

端木徳淑用脚把他往旁边踢一踢。

小元宵又慢慢的挪回来,抱着手里不足月的小豹子,无动于衷的坐在娘亲的脚面上,冰凉色的眼镜与小畜生对着发呆,下一刻,微微撇头,伸出手拽住豹子的尾巴,再一会又抱住咯咯的笑。

引得周围宫人的目光都染了笑意。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你若是喜欢就抱好了,若是不喜欢,去挑个喜欢的玩。”

“……”碧玉流苏轻轻晃动,仿佛他眼里的光,幽静又纯粹。

端木徳淑刚欲转头与品易说话,乍人瞥见他头上的东西微微不悦:“谁给他头发上挂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摘了!”像什么样子!

戏珠半跪在小主子身边,爱怜的为小殿下剥着橘子,当没听见主子的话:“小殿下吃不吃啊。”

元宵浅浅一笑,软软的声音娇嫩清澈:“姑姑吃,元宵饱。”

端木徳淑瞬间抽回脚,重物嘭的一声落地的声音,下一刻重物又重新落下。

元宵眨着漂亮的眼睛,单方面原谅母亲的重回坐回去。

416早

“娘娘,小殿下是碍防到您了吗!”戏珠一百个不高兴,踢坏了怎么办!

戏珠心疼不已,瞧着惹人心的小模样,难怪梅姑姑连垂髻都要用玉饰,不理你母后哦,咱们就是怎么好看怎么装扮:“吃橘子。”

品易见状笑着拉回娘娘的注意力:“回娘娘,见都没有见到,估计是不可能了。”

端木徳淑叹口气,陆玉裳?说起来,这些年她竟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人,自己成婚离京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她入宫之后也安静本分,算不得需要一再注意的人。

现在怎么突然有这份心思了?为了八皇子?

端木徳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徐家小姐有次进宫见的是不是陆贵人?”

“回娘娘,是。”

“徐知慢和陆贵人关系很好?”

“应该不过是怜陆贵人不容易罢了。”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突然有个不太严谨的揣测:“陆玉裳是不是对徐子智……”否则八皇子这点事,她就是要与徐知慢诉苦,也会拦了徐知慢去找徐子智才是,竟然没有拦着……那就是她想见了?

合谋太子之位?端木徳淑因为不仅仅如此。

品易垂头不语,这些无关痛痒的事,知道与否和是不是都没有意义,反而是对陆贵人的行事莽撞有些失望,不管陆贵人图什么在徐相这件事情莽撞了,楚楚可怜一份在谁面前,在徐相这里换一种风格或许更好一些。

端木徳淑也懒得管,成不成的,不都是过,视线落到一旁玩耍的孩子身上,眼底漏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向身旁的梅姑:“这个花球做的挺好看,逗猫正好。”

梅姑闻言急忙屈膝,嘴角笑意中带着一丝尴尬一闪而逝,眼睛慌张的盯着小殿下不敢看皇后的眼睛。

端木徳淑就是随口一说,本就是一句闲话,见状不禁收了欲取茶杯的手,不说话的看着梅姑。

梅姑顿时觉得压力骤升。

品易余光瞥了站在外侧的梅姑一眼,恭敬的候在一旁不说话。

端木徳淑心里冷哼一声,这位梅姑恐怕也真的只是奶了徐子智一年而已,这个水平还安在元宵身边,他是唯恐他儿子聪慧了:“元宵。”

元宵抬头,水润润的冰水在幽静的山谷间缓缓流淌,鸟语花香:“嗯。”

“谁给你的球啊?”

“父皇。”

端木徳淑脸瞬间冷了下来。

梅姑急忙后退几步,跪在台下:“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没有看好小殿下,奴婢以后一定盯好殿下……求娘娘网开一面,求娘娘网开一面……”

元宵停下手里的嬉闹抬头看向梅姑和娘。

端木徳淑轻缓的叹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安稳日子过了没几年就觉得什么事也没有了是吗?那你们可想好了,出了什么事,问责的可不是本宫。”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是奴婢们不懂事,求娘娘再给奴婢们一次机会。”小殿下好奇乾心殿住了谁,又要自己进去,谁敢强硬的拦着,本以为小殿下只是进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后来他又跑进去过。

元宵抬着头不解的听着。

端木徳淑见他听到认真,开口道:“不是要去找皇兄们玩吗?去吧。”

“母后气——我?”

“气你做什么,你梅姑姑出门时给你穿戴的少了,钦天监说最近有雨的,训斥他两句罢了,孩子不懂事,伺候的也不懂事吗,若是染了风寒,你身边的人哪个不罚,如今只是母后问她们两句已经是轻的了。”

戏珠闻言微微皱眉:“娘娘,殿下还小呢。”与皇子说这些做什么:“殿下,去玩吧,二殿下和五殿下想你了呢。”

元宵没有动,看着母亲:“穿厚,不冷,不风寒。”

“知道了,梅姑带他下去吧。”

戏珠等着小殿下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与小殿下说话就不能温和些,殿下年纪还小懂什么?”

“不温和吗?”

品易看戏珠一眼,示意戏珠不要说话。

戏珠心疼主子可也心疼小主子,又是从那么一丁点看着长大的,比对大公主、九殿下十二殿下更用心:“娘娘心里清楚。”

那端木徳淑觉得温和多了。

品易当没听见,娘娘哪有不疼小殿下的道理,只是不是把喜欢殿下挂在嘴边无时无刻都要亲上两口的人,刚刚不也是着急了才斥了梅姑两句。

梅姑立即垂下头,谁也没注意小殿下是怎么跑到乾心殿的,小殿下大了,任凭她们看管的再紧,也管不住殿下要求,她们已经尽力避着了。

……

“请十三殿下安,十三殿下万福。”

安君学堂内所有宫女寺人、年长的皇子、夫子,目光一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这位唯一一个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被皇后娘娘偏爱的人。

二殿下最长,今年虚岁已经十三,长的高大见状,威风凛凛,站出去已经颇有皇家二子的风范。

加上从小受大哥熏陶,对十三皇子亲昵中又有尊敬,率先将弟弟迎到自己身边。

五皇子对这位小皇子谈不上喜欢,他的出生就为了衬托他们这些人的多余一样,他们竭尽全力想得到的东西,他轻易就在手边,他们绞尽脑汁想的一份宠爱,他因为出身够好,天生就有。

他甚至比大公主更让人不惜,拥有皇后娘娘无微不至的照顾。

五皇子对他笑笑,还有这张脸,看多了更让人讨厌,无时无刻不再向别人证明他是皇后娘娘所生的皇子,天生就比他们高贵不凡更尊贵。

四皇子已经围了过去,要给弟弟拿糕点,五皇子、六皇子也开了自己带来的篮子。

九皇子仿佛没有看见,盯着自家弟弟握笔,皇后娘娘的亲子,当然跟自己等嫔妃出的孩子是不一样的,远远的敬着是应该的。

十二皇子看眼被哥哥围起来的比自己还小的小皇子,抬起头看向哥哥:“我也想吃雪花糕。”

“等回去了哥哥让厨房给你做。”

“现在就想吃。”十二皇子看着哥哥说的小声又委屈。

九皇子闻言起身,身量抽高,温和儒雅,做事不急不慢的温吞:“你等着,我去厨房要一点。”

十二皇子看着离开的哥哥,再看看被很多哥哥围在一起的小弟弟,微微的疑惑,同样是弟弟,皇后出的你尤其不一样吗?

……

雨下到晚上,稀稀疏疏的停了,窗外刚开的花打的七零八落,月亮挂在天上,乌云散开,有些无力。

凤梧宫内。

徐子智身上的凉意还没有完全消散,心情不错的站在熏染了紫花暖香的窗前,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色,神色中添了一抹难得的惬意。

端木徳淑从浴室出来,头发已经烘的半干,身上一袭淡紫色的睡衫,乍然看到他亦不喜不怒。

戏珠、欣圆纷纷见礼。

徐知乎微微转身,看她一眼,嘴角难得噙了一抹笑意,张开半边手臂,示意她过来。

端木徳淑款款上前。

徐知乎单臂一捞将人捞进怀里,置于胸前,眼里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

端木徳淑轻易的便感觉到出他心情不错。

徐知乎抱着她一起,看着看着外面烛光与月色交织的院景,心情越发不错,过了好一会,徐知乎戏谑的开口:“还满意吗?”

端木徳淑诧异的想回头,却被更抱紧了几分。

欣圆觉得徐相心情是真不错,到现在神色都挂着几分笑意,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家里夫人怀有身孕了?皇上死了?

“还装,那么不放心的派人跟着,唯恐我因为别人扔下你们母子吗。”徐知乎说着微微垂头,冰凉的唇印上她的耳畔。

端木徳淑没有动,已然没有最初烦躁,平静的就像左手摸了右手,自己吻了自己般无感。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陆玉裳平日本就有人跟着,那天不过是想到会有事,品易为了回话可能跟的更仔细的了,并没有什么不同。

徐知乎贴着她的脖颈,欲念早已隐隐颤栗,碰到她便有不想收复的燎原之势,只有将怀中的人拆碎了揉到他骨血里才能平复。

徐知乎忘情的吻着,气息落在她柔软透明的脖颈上,刚刚沐浴过的清香钻入敏感的五识,仿佛催动燎原之火的根源,瞬间能燃烧殆尽。

徐知乎控制住此刻必须把她拆解在腹的欲念,轻声在她耳边缓缓诱导,声音平缓温和:“担心了……”

“……”端木徳淑望着窗外的灯火,烛光落在朦胧的屋檐树梢上,心静如月,有什么可回答,是与不是不过是一个答案。

徐知乎嘴角的笑意扩大,唇瓣在她耳畔轻轻的摩擦,舍不得吃的太轻易,坏了此刻难得的气氛,少了心神的愉悦,声音低沉带着不加掩饰的欲念:“不管别人如何,我是只要你的……”

这点端木徳淑觉得他没有说谎,因为没有必要,倒不是多深情,他只是真看不上,若是看上了,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知道。

徐知乎唇瓣缓缓向下,滑过她肌肤上柔软的绒毛,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肌肤上,每一处他都喜欢:“你呢?爱我吗……”

戏珠带着人慢慢的退到门边,静静的落下隔帘。

徐知乎问出口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她的衣衫,眼里、心里都是控制不住的无限喜爱和给与。

……风雨去的和缓,犹如窗外无声又起的春雨,注意时已经存在过了。

端木徳淑还是有些累,转过身便睡过去了。

徐知乎精神正好,侧过身将她圈在怀里,想着她初闻陆玉裳的消息时是否十分焦急,如今听着她微弱的呼吸,怀里的人身上混合着两人的味道交缠在一起,让他安心惬意。

徐知乎伸出手握住她无力的较小的手掌,手指一根根的穿入她的指缝间,仅仅握住。

这些年也精心的养着,还是这样精神不济,太医院的那些人是太安逸了……

……

远边的天色散出一丝红白。

窗外的烛光还没有完全熄灭,早起的婆子们开始忙碌,寿膳房内早已灯火通明。

端木徳淑朦胧的睁开眼,手掌还无力动弹,脑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精神倦怠的分外舒服,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睡的这样沉了。

端木徳淑微动,全身像被包裹在母亲的怀里一般,背后是温暖有力的呼吸。刚刚颤动的手指想惊扰了猎人的昆虫,又被蛛网包裹在了手心里。

端木徳淑柔顺的躺着,难得的舒适以让大脑放松片刻,享受着身体脉络中充盈的力量。

徐知乎醒了,端木徳淑一动便醒了,天还没亮的早晨,温暖的锦被还有温暖的她,让徐知乎也不禁有点懒散的不想动的惰性。

徐知乎张开手掌,重新一根根扣住她的手。

端木徳淑背对着他,能从朦胧的光亮中看到缓缓的纠缠在一起的手,光影中,不属于她的那只手仿佛还是最初的样子,甚至更有力量,而被包裹着的也没有谢的多快,但到底起了纹路。

端木徳淑不感叹岁月赠与她的每一息的不同中逐渐累加出的岁月感,亦不觉得时间易老。

只是不解,百花各眼,她在徐知乎眼中与别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徐知乎声音很低,带着刚清醒后介于欲望与晨醒间的暗哑:“醒了……”

端木徳淑声音和缓:“今天不议事吗?”

“来的及……”徐知乎磨蹭着她的发鬓,下一刻便有些急躁。

“总要让人看着你从宫外进前殿……”端木徳淑声音和缓。

徐知乎呼吸有些重,声音模糊,不想等了:“就说有公务要忙,宿在保和殿了……”

……

“相爷可是身体不适?”寅时了怎么还不见人,往日可早就到了。

窗外的阳光还没有完全升起,三天一次的议会,按说已经要开始了,相爷每次都是最先到的,这个时辰已经开始了解众位大臣的奏本,今天怎么还没有见到人。

“可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没见啊,我们一路过来,没见哪个路口有什么事?”

“相爷定然是有事,大家再多等等吧。”

荀故风坐在百官首位,从容镇定的饮着茶。

贺南齐有些疑惑的看向苏天旗,再看看荀故风,又拿不准相爷今日为何晚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417荀

应该没有大事发生才对!

如果贺南齐以前还有些担心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家国乱起来,稍微站错位置便是万劫不复,相爷欲造反这种事极其恐怖,如今也已经看淡了。

徐知乎也就晚了一刻钟的样子,进到大殿时,还是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神色,出于对皇上的尊重他从来都是坐在下首的位置听取众臣的奏报,三年如一日的未放弃对皇上期许。

这样温和无求的人,谁不敬重几分。

荀故风距离稍近,隐隐能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的软甜香气,说明他刚洗漱过没有多久,用的是偏女性的软香,他刚刚从哪里来又不言而喻了。

荀故风看着手里的芴牌,说起来她也几年没有出来过了,这些年她的重心都在宫中子嗣的教导上,单是夫子就请了十多位,有针对性的更不在话下。

她应该也是做好了徐子智如果鱼死网破后,这些皇子们分崩析离后说正常些便是逃亡中的生存能力。

她心里未必是有这个男人的。

荀故风想到这里不禁看了为首的男人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心里不禁落得一丝苦笑,他自认自己比不了徐子智,他尚且没有得到,别人更谈不上了。

“荀大人……”

荀子智恭手,上前应答,不紧不慢的把自己对广海用兵的优势与弊端说了一遍。

苏天旗沉默不语,皇上一派这些年都蛰伏了,加上当年驻军进京的路上损失惨重,他们这些武将中的亲皇派多多少少心里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只是没料到这些多年那个人都没有动过,并且国之不乱蒸蒸日上,如今又要进军广海。

即便是保皇党的苏天旗也挑不出徐知乎的错来,这种感觉真他娘的憋屈又草淡。生生把他们按住,却找不出一点必须奋起反抗的结症,弄的他们这些时刻想解救出皇上的人就像反派毒瘤一般煎熬。

徐知乎点点头,脑海里还残留着他起床时,她裹着被子翻过去的懒散和温度,身心浸染其中,早朝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心情不错的徐知乎难得也没有忽视苏天旗、白将军的看法。

苏天旗心里那个膈应,即将忠君爱国杀了徐知乎,拨乱反正立下不世站功,可又对上面的人忍不住心有敬意不敢亦不能造次,那感觉真的是……

……

陆玉裳觉得自己的脸被人随意的放在路边扔了出去,她从来就要面子,可这次完全是她把脸面送了出去!明明她……

“娘娘……”

陆玉裳目色坚定,是自己蠢了,一听他的名字就乱了方寸,总觉得她就是对自己没有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也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没有……从来都没有……

陆玉裳隐隐有些不甘心,可这种不甘心又找不到要怪谁,都是自己太冲动,落了下乘,可他又何必做的这样绝!

既然她已经在他那里留了个不安分的印象,她又何必要一再隐忍,他还能高看她一眼,怜惜她几分吗!

陆玉裳既觉得不公平又怪自己不够沉稳,若是那天没有随慢姐姐去……

圈儿听了下人汇报进来,俯身低声道:“贵人,荀大人来看八殿下了。”

陆玉裳看眼圈儿。

圈儿点点头。

荀尚书以前只负责教导九殿下,皇后见八殿下资质不错,便把八殿下交给了荀大人,才有了师生之情,今日大人来看看学生已经给足了八殿下颜面。

荀故风不慎在乎这些,他是真欣赏这位皇子,相比于学什么都要七八天还吃不透的九皇子,八皇子聪明机灵一点就透,人品上也没什么可诟病了,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吟诗作对,言之有物,这已经不单是勤奋的问题,而是天分尚佳。

八殿下出了事,身为自己疼爱的学子,自然要来看看的。

敏华苑的当公是陆贵人,拜会一瞬是礼貌:“微臣参见贵人,贵人万福。”

陆玉裳一袭素裙浅衫,神色有些憔悴,素色的朱钗垂下耳畔,平日冷傲拒人千里之外的带着憔悴的疲倦,更添惹人怜惜的气韵。

荀故风目光不抬,恭手便要告辞。

陆玉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大人可是觉得我一个妇人多事了,为了区区这点小事耽误八殿下的课程。”

荀故风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我本一退再退,不欲与人计较,在宫中行事更是谨小慎微,八殿下如今……”

荀故风突然开口:“微臣先行去探望殿下。”说完便要转身,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上,刚刚贵人的婢女突然带着人出去,荀故风便想跟着出去,如今……

荀故风苦笑一声,基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玉裳笑容更加苦涩,若是眼前的是丞相,她恐怕早已溃不成军:“你怕什么?”

荀故风深吸一口气,恭手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八殿下聪慧机敏,往后还要仰赖贵人,请贵人三四。”

陆玉裳闻言真的要怀疑自己这张脸了,当初多少人向家父求娶她为妾室,后来又为了赚取更大的利益把她送进宫,她这张脸看着让她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礼义廉耻最后什么都不剩。

如今想用这张皮了,却一点用都没有吗。

陆玉裳慢慢靠近他,站在他两步外的地方,熏染了雅香的衣料,不浓不淡的萦绕在两人之间。

陆玉裳的声音放低下来,带着一丝哭腔:“大人觉得我胡闹了,不该为八殿下讨回公道……”

荀故风干脆不动,稳稳的立在原地保持着恭身尊敬的姿态:“回贵人,微臣不敢,贵人可以学着钟娘娘到凤梧宫外为八殿下讨个公道。”方向错了而已。

陆玉裳看着他恭敬的样子,突然有些懂他为何深受皇上器重如今又深受他器重了,果然是一代重臣。

陆玉裳语气中的悲伤散去,带着一丝凉意:“大人觉得皇上还能活多久?”

“皇恩浩荡、家国安定,八殿下长成之时皇上定能为八殿下做主指一门好婚事。”

陆玉裳抬起头袖笼,袖子过长的边缘漫不经心的搭在荀故风恭手而出的手背上,浅浅的袖色搭在男人有力的手臂上,气氛陡然暧昧,陆玉裳刚打算开口。

“贵人!”荀故风放下手,目光冷淡的看着袖口飘落,就像看一张宣纸一样普通。

他站定,眼中恭敬客套全无,看向陆玉裳,站在大厅之内,神色郑重,目光无惧,一瞬间拿回了两人间的主动权,是朝廷之上一言九鼎的吏部荀大人。

陆玉裳心头一惊,绝不承认这一刻她微乱的心神。

荀故风尊重任何人的野心,不反感所有的痴心妄想,只是方式方法一定要对:“我若是娘娘我会先探苏天旗的口风,保皇一派,手有兵权,若是局面一直不变,跟了他,一样能保八皇子将来封王称雄;即便将来生变,有苏统领在,在皇上那陆娘娘也吃不了亏。

微臣是文臣,看起来有用,真用到的地方以八殿下的才学将来都能靠他自己和皇后娘娘的提携拿到。

相反苏大人的优势显而易见,年龄、出身、以娘娘的姿容,他未必不会向贵人妥协,前提是不要被皇后娘娘知道,最后一点贵人未必能办到。

微臣也来此有一会了,八殿下定然等急了,微臣告退。”荀故风说话没有等陆玉裳回答,转身打开门出去,又体贴的帮贵人关上。

陆玉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天人交战一般,什么叫年龄、身份合适!意思是她只能勾引那些老头子了吗!

荀故风若是在一定告诉他不是,纯粹是提醒他苏天旗身份合适,也有一点,好到手,朝中好到手的人不少,但都不如苏天旗是最佳选择,说白了,还是苏天旗合适!

陆玉裳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但心里又对自己厌恶至极,她已经落了脸面去求,他竟然竟然……

陆玉裳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恼恨的砸了桌子上的器具!他怎么敢!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抱着元宵从花藤梯上下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品易?!“真的假的?”

品易笑笑,也很无奈,谁能想到陆贵人会选中荀大人,只能说陆贵人押错了人。

端木徳淑惊讶的都忘了训斥乱爬的儿子!

元宵赶紧在戏珠的示意下跟着奶娘跑了。

端木徳淑苦笑不已:“她在想什么,这种事……”

“谁知道,估计是相爷的事让贵人有些慌了。”

端木徳淑还是不能理解:“她不像是没有脑子的人啊,这种事她找一个本来就对她有意思的,或者十拿九稳的,选荀故风?!”

还是您老有经验,戏珠看着小殿下跑远,打死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品易垂着头跟着娘娘往前走:“荀大人谨慎,所要所求都很清醒,陆贵人这棋走的太慌张了。”

“话虽这样说,也不能让她坏了规矩,三儿可养好身子了。”

“钟娘娘那里还没有放话。”

“一会让明珠亲自去问问,就说本宫问的,什么时候好了就去堂里跪着,要是不好,回头就不单是跪着那么简单了。”

“是,娘娘。”

“还有陆玉裳,让她这半年安生在敏华苑待着,收收心,免得越来越不像话。”

“是。”娘娘这是公报私仇了,若是对方搭上了相爷,搭上就搭上了,这乱搭,弄不好是要出事的,怎么能准了。

……

“皇后娘娘罚了三殿下,太解气了,有本事钟娘娘还跳,跳了不也是一样要她儿子跪,真以为……贵人!贵人!”圈儿急忙蹲下身攥住贵人的胳膊:“贵人您怎么了!贵人!”

陆玉裳将手里的纸紧紧攥住,心里又恨又急!既丢人又痛苦!皇后娘娘不是病的都要死了!几年不出宫还要将后宫的权柄握的死死!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看在眼里!她这是快死了吗!自己儿女不争气,就唯恐被人抢了她的风头!

圈儿想看看那张纸上写的什么。

陆玉裳抓起来瞬间撕的粉粹,虚伪!阴险!

这么多年陆玉裳首次觉得那位坐在最上面的女人面孔是那么脏!那么卑鄙!皇上疯傻了,她瞬间不闻不问的抽身!说什么伤心过度,平时也装的大度好说话的样子!

结果呢,她不过是在自己宫里说几句话,她第二天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不是在警告她是什么!

陆玉裳最恨的是,就算这是警告,她也要安安分分的受着!后宫遍布她的人脉,皇上又是这个样子,她想杀死自己轻而易举!

这个女人!见识不好就躲在凤梧宫不出来,若是皇上身体好了!她是不是立即就病好了,还能在皇上床边哭上三天三夜把应格儿的功劳都捡过来!

偏偏这些年,她身边过的最好的都是这种女人!凭什么!凭什么!她中规中矩!也是被这该死的日子逼着走了一步错!她立即就出来!她是不是还要感激她没有让自己以死谢天下!

“贵人!贵人!您不要吓奴婢啊!贵人——”

陆玉裳深吸一口气,苦笑:“事实告诉你,若是以前就不知道拼一把!到头来就只能任人宰割!”

……

“相爷。”元宵看了来人一眼,垂下头继续用棍子戳地上的蚂蚁,头上火红色的石榴子吊坠挂在淡金色的细线上,一串串的垂下,映衬的他小脸更加冰雪可爱。

梅姑躬身行礼:“参见相爷。”

徐知乎穿着朝服,今天忙的有些晚,还没有去前殿换衣服,他蹲下身,语气温柔:“做什么呢?”

“帮小蚂蚁搬家啊。”

“哦,搬家啊。”一周多岁以后,端木徳淑都是让他这么称呼的,各种意思就像这只蚂蚁一样一眼就能到全貌。

“相爷来给十二哥哥上课?”元宵向后挪挪坐在叔叔的脚面上,数叶子上的蚂蚁。

“嗯,一会就要过去了。”徐知乎伸出手抓住他头上的两朵小揪揪:“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蚂蚁。”

“好好玩,一会带你出去。”

元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棍子和叶子都扔了,转过身,手脚并用的往叔叔身上爬:“真的!真的!去宫外——玩!”

徐知乎爱怜的抱住他,没空把小家伙摔着了:“什么时候骗过你。”

“相爷最好了。”

“那还用说。”徐知乎拍拍他的小屁股:“玩吧,一回来接你。”

“嗯,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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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咱家下个月的月票会很惨淡o(╥﹏╥)o

418五

“五殿下,您大慈大悲、大仁大义,求求您,救救采人吧,您怨恨采人也好,不愿见才人也好,她都是您生母,生您养您的人,求您救救她吧,五殿下求求您了,救救采人吧,只有您可以救采人啊……”

坠儿脸上带着伤疤,穿着粗使婆子的衣物,哭的既伤心又有见到长成小主子的骄傲,可想到病的几乎昏迷的采人,坠儿又着急的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五殿下,奴才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安君宫小花园的不远处王姑姑脸色难看的盯着把扫把星带来的管事,目光狠厉!万一皇后娘娘还恨着这个女人!知道了她们来找五殿下!以后五殿下如何在安君宫立足!

老管事也很为难,低声解释:“我也不想啊……可她总是求,总是求,我想着怎么说也是五殿下的生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何况五殿下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也摸不清啊。

王姑姑心想,出了什么事才好!早死早超生,也省的别人都记得冷宫里那位全家和皇后娘娘有仇,拖累了五殿下。

宗尚辅虚岁十一,长的与他曾经厌恶的脸有七分相似,一袭休闲皇子制式装扮,清冠玉佩,已有少年高贵自持的冷漠。

他冷淡的看地上的人一眼,听着额头撞到石面的声音,小小年纪心里不见任何波动,仿佛地上的人还不如他所见的一朵花一颗树重要:“在跟本殿下说话……”

坠儿闻言,抬起狼狈的样子,抬头痴望的看向殿下,不明所以:“……”面前的人是她曾经她一心护着的小主子,印象里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人,虽然每次都抱怨她没用,但还是乖巧的听话的殿下,心里最善良的孩子。

宗尚辅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真是有意思,谁给那个女人的脸找到他这里,救救她?为什么要救?

“生母?生母是什么?本殿下让她生了吗?”既然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不好好的一心待别人得三分原谅认可,还像玩物一样摆弄,就是做好了是仇人的准备。

怎么?现在,反而想起来了:“说起来,她怎么还没有死,是母后的伙食太好,还是冷宫管制太严,竟然连个大逆不道的废人都要好好养着。”

“殿下您……”坠儿不敢相信的看向小主子,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殿下,那是您生母……”生母啊!

宗尚辅眼里的嘲讽和邪毒都懒得掩饰:“姑姑,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拿外人眼里的那一套约束你我,你说她是我生母,我还说和我绑在一起的那条狗是我生母呢。”

“殿下!”

宗尚辅闻言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好奇的,伸出白皙还不算少年的手,几乎触到她的脸颊。

坠儿见状下意识的要躲。

宗尚辅嘲讽一笑。

坠儿便不敢动了。

宗尚辅覆上她脸上的伤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脸上的疤痕,这么熟悉的事物,熟悉的烙印,同样肮脏的东西,看着还有几分亲切和怀念呢。

说起来在那个女人身边的日子,可比在安君殿痛快多了,至少看谁不顺眼,凭实力弄死就好,弄多烂全凭当时的心意。

坠儿颤颤巍巍的看着小主子,突然觉得是那样陌生。

“你说……求我什么?”宗尚辅突然用力抠住她脸上一道凸起的肉疤,似乎有仇一般的目光平静的往下抠!

坠儿不受控制的前倾尖叫。

王姑姑、老管事吓的急忙往殿下这边看!

宗尚辅眼角挂着诱哄的笑意,探着身在她耳边道:“再叫求我的事可就忘了……”

坠儿眼里不断的吊着累,老旧的伤口生生撕开,早已血肉模糊,却咬着牙不敢哭,沧桑的容颜早已不复当初十八九的娇嫩,如今还不到三十,却已经年迈的像一名老妪一般。

坠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疼痛,采人自搬去了冷宫精神越来越不好,又只有她一个人伺候,所有的痛只能她受着:“奴婢只求殿下开恩……”

宗尚辅闻言笑着拍拍她的脸,将手上的雪曾在她灰扑扑的衣服上:“真是忠心耿耿的感人……”

坠儿眼泪掉的更凶:“殿下,采人真的快不行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奴婢绝不敢来打扰殿下,殿下,求求您开恩,为采人轻位女医吧,奴婢求求您了……”

宗尚辅站起身,掏出身上的帕子,一根根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不懂事,对她来说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许死了更好呢?这样吧,只要她死了,本殿下就把你调到我身边伺候如何?”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采人是您的生母是你……”

宗尚辅可怜兮兮的看向坠儿:“坠儿姑姑不疼小五了吗?她会大打小五的……小五好疼……”

“殿下,殿下……”坠儿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殿下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远远的看着,明明殿下是那样好的人,那样温柔,比她们都好,都耀阳,都心慈,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的……

宗尚辅冷哼一声,这个老虔婆是他最恨的人,明明没有能力却一次次给他希望,结果呢!哈哈!如果不是自己学会了保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好好享受,他连自己动手都没有兴趣。

坠儿见殿下要走,急忙跪着跑过去抱住殿下的腿:“殿下!求您了殿下!看在奴婢当初曾冒死救您的份上,您救救采人吧,救救采人吧……”

宗尚辅笑了,说到这一点更令人憎恨:“你觉得我该感激你!我该记你的恩德,甚至我该谢谢你们像养阿猫阿狗一样养着我!给我吃的给我的穿的,我就该谢谢你们!

我为什么要谢谢你们!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过是自以为是!

既然曾经表现过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到低!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还要照顾别人还要自己生!我那点不如你亲生的!我哪一点做的不好!讨不得你喜欢了!就二皇子那蠢货也值得你一看再看!你把我放在哪里!把我当什么!你想拢在身边摸摸就摸摸,想放出去飞就放出去飞的蠢货们吗!”

坠儿惊慌的看着五殿下,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说……

宗尚辅一点都不介意她知道听见,都是一个沟里的脏货,谁也不比谁干净,瞧把她吓的,至于吗,什么肮脏的没有见过:“想让我谢你是不是?好,我现在就知恩图报。”

坠儿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却极力克制的五殿下。

宗尚辅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之间的差距很可笑:“你看,她的教导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没有跟你的主子一样疯掉,王姑!”

王姑姑急忙走来,对跪着人视而不见,恭敬的恭身:“殿下。”

“拿我的牌子给她找个女医。”说完宗尚辅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王姑姑送走殿下,这才看向跪着人,对她的伤视而不见:“起来吧,人都走了,还哭给谁看!我说你们是不是就见不得殿下日子过的好,殿下这才舒心几天,又摊上你们这些事。”

“……”

王姑姑满脸不高兴:“都看着殿下风光就想掺一脚,殿下的日子多艰难,走吧!”王姑姑就是不高兴她们的所作所为:“当年殿下好不容易在皇后娘娘这里站稳脚跟,肖家倒好跟皇后娘娘的亲大哥闹成那个样子,还想造反了!殿下那段日子多艰难!谁见了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讽刺两句,殿下病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现在想起有殿下来了……”

坠儿垂着头。

肖家当初和端木府对峙多久,五殿下就夹着尾巴做人多久,好在皇后娘娘网开一面,否则还有五殿下什么事。

“你也不用这么可怜,说起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别以为殿下的看不见,你们就当不存在的吸血!唯恐别人忘了殿下的生母还在冷宫里待着是不是。”

“殿下他……”

“行了,行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就好认做到底。”说着将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钉,都给了坠儿:“你带了女医拿了药,拿这些东西给你们主子补补,以后做事,多想想殿下啊。”

坠儿闻言垂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

“还不好意思了!拿着!都是宫里挨日子的,我就是再看不上你和你那个主子,为了殿下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回头我再让人送些银子过去,拿着吧,就别跟我客气,回头采人再出了事,你要找的还不是殿下!”

坠儿闻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东西接过来:“我……我以后会还你的……”

“你可拉倒吧,盼殿下点好,我就永远不用你还。”

……

五殿下趴在母后腿上,神色落寞,眼睛呆滞干净,他静静的对母后诉说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心事,掏心挖肺般的真诚:“……母后……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不说话,事关他的生母,她本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孩子自己的情绪,如果十年前有人说厌世,她一定苦口婆心的劝对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放在现在,她也就是听听,若是死了给对方收个尸,不死也就不死了,对小五的看法,若是几年前她还会跟孩子说说生母意味着的寒意,尽量孩子心存善念。

可换过来说,什么是善念什么是恶念?如今她还没有修出一个答案,反而不敢强硬的用一个词一个句话否定孩子们的恨了。

宗尚辅转过手,目光看着母后腰带上的边纹,伸出手勾住她垂下的披帛:“母后,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将披帛收回来,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好孩子坏孩子,你都是母后的孩子,等大一些再想吧,想她就去看看,不想了就多想着有用的事。”

“母后不觉得孩儿不顾恩情?”宗尚辅仰着头,就要母后一个答案,母后心里一定是讨厌他了,恼他不敬不孝,对自己的生母也不留半分情面,可他……

五殿下倔强的看着母后,心里忐忑的想听,可到底想听到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紧张又害怕。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她身为长辈,该让孩子孝悌有道:“你是那样的孩子吗……”

宗尚辅真的不明白了,他不知道,如果他是因为肖采女对他不好,心有怨恨还说的通!母后呢!母后对他有什么错,他有时候也万分讨厌她!讨厌她的高高在上!讨厌她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讨厌她平等的待他们每一个人!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平等和公平!就是她万分欣赏的自己和老八又有谁真的像表面那么恭敬!谁会在乎他们的师承是看在皇后的要求上的才答应的?!每个人都觉得是他们自己傻x的才华吸引来的!

所以何苦都要攥在手里!是若是不贪心也不至于好心被当驴肝肺!都是你活该!你活该!连我也没有教导好!你哪有功夫教导别人!你活该——

“母后!”小十三卖着稳稳的小腿,一阵风一般的跑来,眼里是揉碎了的璀璨笑意:“相爷说,玩,出去,相爷——”小十三边说边往母后腿上爬。

宗尚辅心里的恼恨顿时像迎风而生的种子,恨不得长成有毒的蔓藤现在裹住这个让他憎恨的东西,甩出去几里远!就是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在哪里都是对的!总是粘着母后是应该的!母后所有的关心、喜爱都该在他身上,他不用搬出去,不用担心长大,不用害怕做错事,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他只要管他自己过的开不开心就好!

就像自己现在!再讨厌他,也必须收起一万分的歹毒,永远对他笑脸相迎:“是十三弟。”

端木徳淑不悦的扫梅姑一眼,向一旁的戏珠使个眼色,永远不看场合的吗!

戏珠见状立即抱起小主子快速向外走去,免得娘娘把梅姑的不惜转嫁到小殿下身上:“呀!小殿下要出去玩了吗?快跟戏珠姑姑说说小殿下想去哪里啊,出去了要买什……”戏珠的声音渐渐远去。

419五(二)

宗尚辅又慢慢的将抬起头来的脑袋压回母后身上,心中滋生的暴躁的情绪慢慢的收敛下来,更烦自己的了,干脆脸埋母后腿上不见人了。

端木徳淑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多大了还撒娇。”梅姑那人,老实是老实,但心也是偏的,大声喊喊什么,唯恐别人都不知道你主子跟你大主子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不是!

“母后,你生气了。”小五抬起头,说的是肯定句。

心思还是这么敏感,怎么就改不过来:“我生的过来吗!一个个都觉得她们自己能上天!”

宗尚辅闻言笑的往母后身上拱拱,生气的她好玩:“母后恼她。”

“梅姑那人啊,哎,一言难尽,不说她了,最近言势倾说你表现不错小有所成,起来,都把你夸成这样了,你还当你自己是个孩子吗!起来起来!”

“不要,我就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宗尚辅赖在这里腻歪了好一会,开口:“言师父最近又给我请了一位师父。”

“是吗,我们小五这么厉害啊,走主动让言大人给你请师父了。”

“我有名字,叫名字。”

端木德辉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哪来那么多花,去问问厨房做了什么,没有你爱吃的就补上,中午吃了饭再走。”

“好嘞,孩儿就去——”

品易端了新茶进来,余光扫了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的娘娘一眼,道:“娘娘倒是偏心,这三殿下为什么对八殿下出手如果说没有五殿下在中间‘出谋划策’能闹到那个地步。”

端木徳淑闻言端起茶,抿了一口:“老子,糊涂了呗。”

“可不是糊涂了,五殿下这些年养的何止是自信了,奴才看有些矫正过枉了,娘娘还是要敲打他一二才是,免得着真以为他那点小心思瞒得了所有人。”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笑笑:“对他意见真没大,他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娘娘……”

“好了,好了,找个时机敲打下王姑就是,小五这孩子心思重,就是敲打也被从你这里传出去,让钱姑来吧,正好有矛盾。”

品易摇摇头,娘娘说白了还是偏心五殿下,总觉得他还是当初抱在手里的孩子,这人啊,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二殿下现在长的像熊一样壮,都该议亲了,在皇后娘娘眼里还是蚂蚁大小,见不能提手不能抗的。

……

梅姑看眼戏珠,她也不是要说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吗:“戏珠姑姑……”

戏珠笑着把心肝肉抱在怀里,被他逗的笑的不行:“万一喷雨龙不喷雨了呢?岂不是头顶就着火了?”

“不是,不是,甜乐师说……”

“戏珠姑姑,戏珠姑娘……”

戏珠姑娘是你叫的吗,但谁让人家背后有人,戏珠勉强转头看向她。

梅姑收回前倾的身子,笑容怯弱又讨好:“姑姑,您说这小殿下才是娘娘的生子吧。”

戏珠笑笑:“那是自然。”

“怎么奴婢觉得娘娘对别人怎么比对自己孩子都好,娘娘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些,这以后娘娘指望可是自己的孩子们……”梅姑说完看着戏珠,今天这是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多次娘娘都是嫌小殿下烦的样子,也亏得小殿下小,什么事还不放在心上。

戏珠心想,娘娘那是对小殿下吗,娘娘那是对你,不过娘娘不太喜欢小殿下也是真的,如果小殿下不是太可怜太无助了,娘娘一般都是冷眼旁观,可说不爱小殿下,也是不可能的。

“姑姑,您说奴婢说的有没有道理,谁没有个生母吗,人家都是有生母娇宠着,咱们殿下……”

“娘娘哪点对殿下不好了吗!”

梅姑见她生气了,收回嘴边的话,反正她话是说了,好不好的,你们心里清楚,今天也就是自己,若是换成大公主、九殿下,皇后娘娘还会不会对他们的姑姑发火,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娘娘偏心!

都不知道偏到谁生的野孩子身上去了!有什么用!还指望他们养老送终吗!

……

戏珠送走了小殿下,看到明珠远远的过来,转身看眼殿内见品易正伺候着,便拉着明珠往走廊下避了避。

“怎么了?”她这手里还拿着零嘴呢:“慢点。”已经被拉开很远。

戏珠皱着眉:“我跟你说,今天梅姑又提那事了,弄的我尴尬的不行,你和品易没事也提醒提醒娘娘,到底是亲生的该跟谁亲,不该跟谁亲,心里没点数吗。”

明珠摆正盘子里的干果:“干嘛让我们说,你怎么不说?!”

“娘娘信我的吗!在娘娘心里我就只会伺候人,别的都是棒槌,你和品易就不一样了,你们懂的多见识广,你们……”

“行了,行了,别给我们戴高帽了。”明珠叹口气:“这件事不好办……”

“怎么就不好办了,娘娘不就是不喜欢梅姑,为了这件事,娘娘自己多偏心你没看在眼里吗?就因为小殿下的宫里进了外人,对小殿下就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的样子,这以后,孩子慢慢的大了,再这样,小殿下会感觉不出来吗!还是找个机会让相爷把梅姑换走吧!”

明珠捡一块莓果吃进嘴里:“这是梅姑的事吗!”

“怎么就不是梅姑的事了?”

就是娘娘不喜欢小殿下!就是没有梅姑,娘娘也会因为颜色不对、天气不好、天气太好等原因情绪忽高忽低的对小殿下!徐相不会将梅姑换走的。

因为相爷知道换走了也没用,梅姑在,娘娘的怒火至少是冲着梅姑去的,小殿下再怎么说也无辜,如果梅姑不再了,皇后那脾气还不得直接冲着小殿下去!

尤其相爷如果惹了娘娘,娘娘再看到小殿下未必有对别人家孩子那份豁达!

只能说是:“娘娘本身就不喜欢小殿下,才处处挑梅姑的毛病。”

“凭什么啊!”

不光彩!还有就是爹讨厌!剩下的纯碎的就是不对眼!要说多不喜欢也不至于,到底是自己家的,爬高了、染病了,也心疼着:“别管了,愿意怎么样就怎样,娘娘也不是天天‘发病’。”

“那也不能看着小殿下受委屈……”

“小殿下哪里委屈了?我的小祖宗,人家爹疼父母爱的,你别乱想了好不好。”

“五殿下芝麻大的事娘娘都纵容了,小殿下不就是……凭什么今天带走的就是小殿下!”

“你不是也挺疼五殿下。”

“我……心疼小殿下不行吗,小殿下乖巧又懂事,你难道看了不喜欢。”

明珠怎么会不喜欢,恨不得天天五体投地的叩拜:“再说吧。”如果小殿下的爹死了,娘娘说不定就打心里疼小殿下了。

“你是不是在应付我,喂!你别走!你说你是不是在应付我!”

……

元宵趴在徐相的肩头,小脑袋随着徐相的脚步往回的脚步,一高一低的上下动着,冰凉动人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鲜嫩的糖葫芦,舔舔红红的唇瓣,不断告诉自己要咬一口的欲望:不能吃不能吃!吃了就没有多多了。

少忧心都要被小家伙柔化了,舔一口吧,就舔一口。

徐知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托着孩子的小屁股往回走,不去看,也不一路提醒,他只要吃了,就不给他少忧手里一袋袋的糖果,养的跟你那个娘一样,边走边吃像什么样子!

元宵抬起眼睛看眼少忧。

少忧肯定的点点头,保证不告诉主子!发誓!

元宵见状小眼睛亮亮,再看看徐相的背部,看不见!看不见的!

元宵背着人犯错的小心思蠢蠢欲动,眼前的糖果又太甜太有诱惑力,隔壁怂恿他舔一口人又给了他无限勇气。

终于小家伙受不住诱惑,浅浅又快速的伸出小舌头快速舔了一下,好好吃,便眼巴巴的看着手里的果子,使劲看使劲看的盯着!大眼睛都要盯下来了!

华灯初上,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相爷。”

徐知乎看眼府门,眼里瞬间光芒万丈,急忙挣扎着从徐相怀里跳下来,几步跳进府里,张开比手里的果子还显眼的嘴巴,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酸的小家伙立即裂开嘴!小脸皱着一团,可怜兮兮的看向后面跟来的叔叔。

徐知乎冷哼一声,微微弯腰,伸出手。

元宵将嘴里的果子吐到他手里,牵着叔叔的袖子往院子里走,眼睛还不望盯着手里的东西怀疑审美!

徐知乎拍下他傻不愣登的脑袋:“把糖咬了会不会,酸的我吃。”

“酸到,怎么办!”小元宵想想糖再想想酸到牙齿缝的果子,把整个冰糖葫芦递了过去:“你吃!”甜甜的融在一起就不酸了。

徐知乎看眼儿子,夜色初升下的他透着对养护者单纯的依赖和回馈,清澈的眼睛是万家灯火中不染前尘的光,像她多一些吧:“你吃吧。”

“对对,少爷吃,小的手里的给主子。”

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一会徐老夫人匆匆忙忙从软轿下下来,满脸笑意,早已疼爱的像孙儿扑去:“我们的小宝贝来啦,想奶奶了没有啊。”

“想啊,想啊,这个给奶奶吃。”反正能吃的地方不多,少忧哪里还有好多呢。

“哎呦,真是奶奶的乖孙子,奶奶不吃,你吃。”徐老夫人看着哪哪都好看,哪哪都水灵的孩子,真的是要疼到心坎里了,不是她看自家人就哪里都好,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好,瞧着精神的,眼睛又亮,又懂事:“奶奶抱抱……”

徐知乎闻言将人拎起来,转手放入少忧臂弯里:“娘,孩儿一会带元宵过去请安,玩了一天了,孩儿帮他洗洗。”

“你洗你的,我把他带走去我那里洗,回头你过来用膳的时候再把孩子带走,元宵来奶奶……”抱……

“娘。”徐知乎声音降了一个温度:“时候不早了。”

徐老夫人闻言立即冷下脸看向徐子智!一天天的给你脸了是吗!

“元宵,跟奶奶洗,想奶奶。”

“诶呦,奶奶的宝贝孙子!”说着抱了小宝贝上辇看也没有看站在原地的徐子智,他天天见的,给自己手里待一会怎么了!还能少块肉吗!

……

端木希刚写完夫子布置的课业,看到外祖母手里牵着的孩子,脚步定了一下,又恭敬的上前:“见过十三……”

徐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浓的散不开,先一步开口道:“元宵,叫哥哥。”

元宵笑笑,甜甜的声音随即响起:“哥哥好。”然后伸出咬了半口的糖葫芦:“哥哥吃。”做客要有礼貌!否则母后会生气的。

“哎呦!我们小元宵真懂事。”徐老夫人忍不住亲亲自家孙子,瞧这小家伙激灵的!又软和又爱笑,嘴巴还甜,比他那个爹小时候可爱多了。

端木希看着他,心情复杂,他每个月都会来几次,理由很多,在外面玩的太晚了;舅舅回宫的路上碰到了;或者这些十三皇子自己要出来。

臣子带皇子回府本也没什么,但……“弟弟吃吧。”外祖母不太喜欢别人称呼十三皇子,说是怕暴露身份。

是啊,怕暴露身份就可以天天来?!怕他皇子身份不适应徐家,便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顺带还要无微不至的照顾,怕他下次再不过来。

端木希心中笑笑,站定。

徐老夫人立即道:“给你就拿着,弟弟一片心意。”说着接过孙子一路没动过的糖葫芦给了外孙。

端木希接的猝不及防,但接住了便也让外祖母高兴的拿着?为什么不拿着?

眼前的人看着是高高在上的十三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得所有的荣光,最是尊贵不过!

可是在他看来,可能也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罢了!是不是?

所以……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舅舅不也没有让他认祖归宗,可怜虫。

元宵看了这位哥哥一眼。

徐老夫人也没有多想,热情的揉着孙子的脸。就觉得外孙若是也不爱吃,扔了就是,不过是一个吃食,外孙她也一样疼,要不然不会接到身边自己教养着。

但到底亲孙不常见,年龄又小,忍不住偏爱一些的。

420

端木希今年十三了,有些事母亲无意中唠叨时,他是听过的。

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没有人要尴尬也好!长辈有长辈的难处也好!他都不在乎。

端木家的爵位是大伯的,父亲的家业是大哥的!外租家的一切将来是从外来抱养的兄弟的,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十三殿下,细看之下,他和眼前的可怜虫一样处境尴尬,没有人要。

一样!?端木希自嘲一笑,怎么会一样!

眼前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先挑:皇位他不要了,舅舅才会考虑给别人;徐家门楣他拒绝了,外祖母和舅母才可能真的外养!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一样,端木希什么都有,舅舅的喜欢、至高无尚的身份。只要他伸手,所有的一切都要给他让路。

只有自己是被生父放弃,被端木家赶出来的弃子!好不容易在外祖母这里落脚,如今连徐家唯一有血缘的身份都要跟他争吗。

端木希想到这里,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将咬了一半的那一面对上十三殿下的视线:“你吃!”吃啊!你剩下的东西!咬过的!

元宵诧异的抬头,他是二哥哥的伴读,二哥哥很喜欢这个伴读,但他敢这样给本殿下递东西是要挨打的吧,如果打了,二哥哥会不会不高兴:“你——”

“不吃了,不吃了。”徐老夫人已经抱起元宵:“看这小脸脏的,疯玩了一下午是不是,走!祖母带你去洗洗——”

元宵看着看着端木希的头顶越来越低,转过身,已经不想看了。

徐老姑姑也早已派人备下了热水,笑的见牙不见眼,爱不释手的跟着一起去,走了一半又笑着回头嘱咐:“给少爷备膳,让少爷先吃,别饿着了。”

端木希心里就想被堵了一团棉花,他……

片刻,小厮见主子们都走完了,小心的四下看看,上前一步:“少爷……”

端木希重重的将手里的东西扔他手里,心里五味参杂,他就像被人喂狗一样,随便一点东西打发着!

他为什么就不能在宫里好好的待着!舅舅的东西他就是不要!皇子的身份也够他高高在上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就因为自己母亲出身高,端木一家就容不下母亲容不下自己,为了二老爷的仕途,非要把他们赶出来才甘心!

“表少爷,吃饭了……”

……

“希儿最近课业很累。”徐知乎扫向端木希的目光平平淡淡,顺便给怀里的儿子夹了一块虾泥豆腐,护着他在怀里坐好。

元宵摇摇头:“我要吃那个紫薯蜜花。”

“你已经吃了两个了。”徐知乎声音温和,柔声劝着,不见刚刚的平淡。

端木希惊慌的放下筷子,心思收敛,神色恭敬:“回舅舅,二殿下很照顾外甥,都还好。”

既然好摆着一张脸做什么,没有必要的事少想,跟着知慢,难免受她影响,在一个没有必要的男人身上还不能释怀了吗!“二殿下走的武学的路子,如今看来成绩不错,你要跟上他的脚步,武学上要下不好功夫,回头让厨房给你补补。”

“外祖母对孩儿细心备至,吃食都是足的。”

元宵动动,开心的指指较远的做的像荷叶花一样的饼。

徐知乎看端木希一眼,示意丫头们送上来,给幼子加了一块,裹着里面的荷叶肉给他夹了一个肉饼:“方向是你自己的,二殿下身边有没有你的位置,首先要看你自己的能力,其次才是身份。”

元宵啪的一声打落徐相的手,气嘟嘟的皱眉,戳到鼻子里了!

端木希心中一惊,垂下头:“多谢舅舅指示。”

徐知乎笑容大开:“是我不好,我道歉,这里,啊,张嘴。”

元宵咬了一大口。

端木希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舅舅很少……

徐老夫:“贪吃鬼,不急,不急,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端木希见舅舅不再说话,拿起筷子,慢慢的吃着。耳边是外祖母殷切的诱哄和舅舅偶然插一句的维护。

如果是平时舅舅不会来后院吃饭,更不爱说话,对他们虽然疼爱,但距离感更甚,他只会在他和母亲、外祖母有事找到他的时候公事公办的给出意见。

不像亲人,更像熟悉一些的陌生的长者。

印象中舅舅有忙不完的公务,严肃的眉眼,又永远让人觉得踏实的背影。舅舅学识渊博,是雁国难能可贵的镇国之柱,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存在,除了眼前分走他所有注意力而不自知道的孩子。

徐老夫人见状,给外孙夹了一些笋片:“怎么吃这么少,没胃口吗?”

徐知乎余光扫了一眼没说话。

“谢谢外祖母,刚才吃点心了。”

“点心有什么用,你舅舅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我们小希的聪明伶俐用担心什么,小小年纪功名在身的可不就是你一个,吃饭,不要听他的。”

端木希闻言,余光期许的看向舅父。

徐知乎正在哄十三皇子喝汤。

元宵仰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等着投喂。

徐知乎无奈,一口一口喂着。

端木希垂下头,神思落寞,与舅舅相比,他这点成绩不值得夸赞。可……舅舅怀里的人,就是多吃了一口饭菜也是值得一说再说的!

……

徐知乎给孩子背上搭了一条薄毯,趁着月色正明,抱着孩子慢慢的往回走。晚露正凝,月色明亮。

元宵吃的饱饱的搂着徐相的脖子,头靠在徐知乎肩膀上,懒洋洋的不想动:“我母后,知道我不回去。”

“知道。”

“奶果好喝。”

“等明天让祖母给你调一些带回去。

“哥哥……不喜欢我……”元宵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幼子的清脆懵懂,软软的一团音色,

徐知乎拍拍贪心的小家伙:“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谁规定每个人都要喜欢你了。”何况不是给撑腰了,下次来定就不会了。

“……”不太懂,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想睡觉。”

“好。”徐知乎把他往上托托,帮他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睡吧。”

……

“娘娘睡吧,想来是玩的晚了不回来了,明天大公主还要启程去敬香,娘娘还要早起去送。”

端木徳淑起身:“我正想着要不要明天和尚一一起去。”

“那也行,娘娘也正好去吹吹风,娘娘也有几年没有出过宫了,娘娘要是决定去,奴婢现在就派人下去准备着。”戏珠语速都轻快了。

“不用那么麻烦,不过是一个来回的时间,大公主的议架就够用了,让吉梧明天早些去相府备着,带了元宵一起去。”

“十三殿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他是早玩野了,未必看的上,睡吧。”

……

“你说什么!?”宗尚一立即觉得口吻不对,又稳稳的收了回去,与往常无二的端庄优雅。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她也早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母后怎么突然要出门了?”

瑾姑姑道:“奴婢想着娘娘大概是为了十三殿下,未必知道公主的心思,十三殿下出生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好,还没有带殿下去点过香火,估计是想带殿下走走。”

宗尚一神色如常的从首饰盒里取了簪子没入头上,小姑娘端庄优雅的容色,与其生母天生的妖娆美艳不同,更倾向于让人信服的美丽。

宗尚一只是短短一息的失神,便再没有表露过,声音温和还带了些许稚气:“一起去也好,路上有个伴,你去与母后说,只是一天的事,我也好久没有见弟弟了,就共乘一辆马车吧。”

瑾姑姑骄傲的看眼自家主子,大公主如今越来越稳了,不知将来哪家的少爷公子才能配的上她:“是。”

……

窗外竹林影疏,花开祥瑞。

明心堂内,清香袅袅,肃静如旧,少忧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徐知乎难得有份闲暇的时间,临着先古的字帖,落笔随意,行走不拘,收的天马行空,与他放在左上角放的字帖差之千里。

端木希紧张的站在舅父几步外,垂着头,不敢说话,只觉得呼吸都要凝滞。

徐知乎收了笔,不甚满意的移到一旁。

宣纸摩擦过毛毡的轻微声响,让端木希更加紧张,想开口却羞愤的张不开嘴。

少忧心理叹口气,相爷虽然不至于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但到底还是介意。

徐知乎收了笔。

少忧立即递上温毛巾。

徐知乎接过来,看向希儿。

端木希觉得自己昨晚见不得人的心思此刻是那么肮脏不堪,舅父收留了他们了,给他请师父,教导他长大,让他免于在那个家里喝口水都要看人脸色的日子,他却嫉妒舅父唯一的孩子,他……

“可知道我找你何事?”徐知乎将毛巾放下。

“孩儿不敢……乱猜。”端木希弓着身没敢起来,只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徐知乎本也不急,元宵跟他母亲出门后就更不急了:“你小的时候,你外祖母怜惜你年幼,怜你母亲无依,一直让你跟着你母亲身边。”

“外祖母仁慈。”

“知道你外祖母这两年为什么不让你母亲回府里住着了吗?”

“母亲是丧妇,她……”

徐知乎抬手止住他的话:“你外祖母恼她放不下一个护不住她的男人,你外祖母从来争强好胜,把你母亲带回来时抱怨又心疼,本以为她经过这一遭该看清男人的本质,谁知道她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二房发妻身上,将你父亲摘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还一度希望你远赴广林,与你父亲相聚。”

端木希闻言垂着头,心中害怕又恐慌,他……

“你可是想回到你生父身边?”

端木希顿时紧张:“我……”

“想什么说什么,难道说错了你就不是我外甥了。”

端木希闻言垂下头,他不知道,他羡慕元宵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人,可又不确定自己父亲会不会像舅父对十三殿下一样对自己,而且就算父亲心里有自己,二夫人呢?

徐知乎看着他,不慎满意,被她母亲养的优柔寡断:“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是长辈的私事,有他们的不得已,也有在外人眼里的不值一提!你愿意听听就听听,不愿意听也不需要知道的田多。

那些年,你祖父带你如何你心里有数,他放在你身上的心力有目共睹,你生父也多次想要见一面,但他们也只能想想,说到底你不是嫡出,在端木府便有不方便。”

“孩儿愚钝……”

“但你是男子,眼里不要盯着你母亲的那点得失,她半生希望和忧愁放在你父亲身上,收回来不甘心,不收回来又落得身损明消的下场。

但说起对你的影响,几乎没有,你以生母亡夫之子,正经徐家外亲的身份回府,进退全看你自己。

何况,若是我没料错,只要你露面,你生父也定想着怎么补偿对你的亏欠,你亦可以随口开价,也可换他一辈子对你的愧疚,以你如今的路,将来想弄垮你那两位哥哥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算是认祖归宗,你一样可以自立门楣,时刻在端木家眼皮子下面晃,看谁不合心意都可以让她们心上时时扎一针,闹的难看,也无非就是家丑。

你母亲后宅生活几十年,受过委屈,便总觉得那是天大的委屈,人养回来了吗,可失了骨气,到底风骨不再,,所言所说都是伤风悲秋的女人心事。

你以后若是不想天天跟一帮女子处理这些后宅琐事,她的话,听过就不能放在心上,你知道吗!”

端木希头也不敢抬。

“元宵小不懂事,他母亲也不是一个有大见识的,他将来的路,说比你容易就容易,说难,便是十个你也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看,而你身为他血缘上的亲哥哥,不体谅他一二,只盯着他现在难得的一点安宁,这就是你外祖母这么多年在你身上下的心血了!”

端木希噗通跪在地上:“舅舅,孩儿该死,孩儿不懂事,孩儿——”

徐知乎平缓的开口“你也还是个孩子,你要记得,你能够选的路很多,无论哪一条你都有比他更多的选择权,无论选了什么,只要我活着,都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就是我哪一天死了,你也有端木德辉做靠山,你弟弟手里有什么!精力放在他身上,是属你蠢!”

421老地方

少忧心想重点在这里,表少爷可以目标迷茫可以逐渐摸索前路,可以偶然停下来不之所错,但若是把这种情绪用小主子发泄出来就是不行!

不单不行!表少爷还要同情小主子喜欢小主子,无时不刻不觉得亏欠小主子,才算行!

你看,你拥有这么多!你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高兴了背后还有舅舅!你弟弟有什么!殿下之尊?可怜?相爷亲生子?可怜?高高在上?可怜?所有人要看小主子脸色?可怜?

哎呦!看把主子的亲儿子可怜的,少忧心里翻个白眼,为地上跪着的表少爷可怜还差不多。

“孩儿愚钝,孩儿无能,孩儿钻了牛角尖,孩儿已经长大却于弟弟争风吃醋有辱所学,有辱舅父教导,辜负母亲期许,伤了外祖母的心,舅父所言均为孩儿,孩儿知错,孩子不体谅舅父不体谅弟弟,却仗着自己年长,埋怨与他,是孩儿蠢笨,让外人看了笑话,孩儿以后一定谨记舅父的教导,和睦幼弟,共图将来。”

徐知乎勉强点点头,还不算不可教:“过些日子你生母回来述职,顺便看你太祖母等,你若是想见,就见见吧。”

“孩儿听从舅父安排。”

“见一个官员而已,你看着办把。”

端木希心中越发愧疚,是舅父一家让他在亲父面前不至于失了底气,自己却:“孩儿愚钝……”

……

“尚一呢?”端木徳淑听完经出来,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眩晕,但适应了片刻也便好了,这些年不太出门,越发经不得运动了。

布儿恭敬的恭身:“回娘娘,十三殿下吵着要进去,公主带着十三殿下出去玩了。”

“这个元宵。”端木徳淑无奈:“可有人跟着。”

“回娘娘,让人跟着呢,大公主会看着小殿下的,娘娘去休息片刻,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该回来了。”

广袤的山林中鸟兽众多,清潺流水,景色怡人,自从那件事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

端木徳淑站在通往后山和后院女眷禅房的路口停下来看着那条小路。

戏珠心里一紧,想说话,看看娘娘又住口。

端木徳淑看着这条清幽的小路,这么多年了啊:“去走走吧……”

戏珠看眼身后的明珠。

明珠点点头,现在有相爷这个软刀子时刻剐娘娘的肉,心态早历练出来了,旧地重游又能如何,走吧。

端木徳淑站在后院山崖旁的凉亭内,不远处似是深林高木,清风徐徐,远离凡嚣,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依稀还记得他从山下爬上来像个不修边幅的浪荡子,却笑的……

端木徳淑的手放在柱子上,她并不会常常想起他,有什么好想的,如果当年她不走出那一步,他也不过是有些偏执但一心为国为家的人,或许也会死于战场,或许会长命百岁。

镇西王,早已经是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名字。

但每次想起,恍如转身,他就带着满身血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笑,脑海里都是宗之毅那次表述的场景。

端木徳淑也会强迫自己问他一句,这回你如愿了吧!自己也如愿了吧!

可谁能想到,当初心心念念的位置,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当年觉得无子的痛苦,先这看来也不过是一段往事。

可那也是又过了,走过了,才知道的不过如此,不走一遍,不拥有过,恐怕也想不出如此不屑于顾的如今。

所以,时光重来,她应该还是会拉他下水,只要她还是她,她就放不下皇后之后,一样会让自己走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局面,总归是辜负了你……

……

“主子,你在看什么?”这里枯木深渊,恶腐遍地,有什么好看的?少年将领不解的扫眼周围,周围方圆一里的树木好像是新长出来,比不远处的矮小细弱,这里的湿气很重,不远处的大坑应该以前是做水潭吧,不知道为什么,上流断了水路,下游也破败成了这个样子。

半边脸面目全非,身体要靠极大意志力才能站直的高大身影转身,嗓音沙哑缓慢:“走吧……”这个地方徐知乎怎么会留下来碍眼,没有堆满腐尸,已经是他这些年修身养性了。

小将领立即跟上:“主子,您走慢一点,属下刚刚打探到,大公主带了皇后娘娘过来,咱们不能惊动了皇后娘娘。”

雷冥九突然停下脚步。

小将领脚下一滑撞了上去,慌张要去扶主子,见主子站着纹丝未动,心里有惊有愧疚,他印象中,还是会不久前主子连拿刀都吃力的战神。

雷冥九的心跳的有些慌,仿佛一个转身,她就会突然出现,对着他笑。

可下一刻,又克制的冷静下来,他有什么资格现在就想,又会陷她与怎样的境地,让她难做:“找到大公主,赶紧离开。”

“也不用这么慌,皇后而已又不是……”

“快!”又不是徐知乎是不是?说不一定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他如果知道她在,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

“娘娘,这里的水早些年就断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反而是上游新蓄了水瀑,更加漂亮好看呢。”

“不必了,我就是站一会。”

戏珠想说,别站了,阴森森的,而且让相爷知道了……

……

“姐姐,刚才的叔叔是谁?”

“母后派出来保护我们的人啊。”

“我,没有,见过……”

“你没有见过的人多了,哪能次次都一样,都姐姐带你追鹰去!”

“好啊好啊!追大白!”

宗尚一悄悄松口气,她这次出来不过是想……谁料到竟然……

“姐姐!姐姐——”

“来了!”

……

“这里风景依旧。”徐知乎负手站在凉亭外,一袭藏青色的衣衫,铮铮男子越发韵味超然,神色悠远的看着山峦起伏的景色。

凉亭内香气袅袅,四周遮阳的纱幔的微微浮动,凉亭内茶香贵榻,雅致天成,端木徳淑被晒的快要睡着了,听到声音也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徐知乎站在群山之外,看着山中山外的景色,绵延大山,绿意盎然去,犹记得他还子啊不远处的岔路上被里面的人气的不轻。

青山绿水的,是休闲的好地方。

徐知乎站了一会走进凉亭。

戏珠、明珠,伺候在侧的人恭敬地行礼问安。

凉亭内清雅环绕,贵妃榻上的人歪着头,钗環散开,露出半径脖颈,人已经睡了,腰上搭了一条薄毯,幽香在有她的地方似乎也浓郁开来。

徐知乎越过她的颜色,向外看去,朦胧似舞旖旎万千,徐知乎不禁苦笑,就这么半会的功夫,平日里饮茶看山的地方,便像个消金地了。

端木徳淑动了一下,拉回徐知乎的视线,徐知乎看着她,嘴角漏出无奈的笑意,这是出来带孩子玩了还是换个地方晒太阳来了。

戏珠见相爷笑了,不禁松口气,唯恐相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发一通脾气。

明珠想着娘娘虽然去故地重游了一番,可也就是看看,断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回来了也没有悲春伤秋,应该问题不大。

徐知乎起身,决定去找找那个猴子,带着大公主别也没轻没重的划伤了大公主。

徐知乎离开了半刻钟的功夫,又远远的走了过来,身上的气息不负刚才的悠闲从容。

明珠、戏珠立即谨慎的垂着头恭敬小心的问安。

徐知乎脸色深沉,眉头紧锁,盯着睡熟的人,手伸出手欲摔了桌上的茶杯让她知道什么是不可谓!但想到她睡的沉了,猛然惊醒伤了元神,又收了回来!

收回手后心里恼恨的火冲自己就去了!就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管她做什么!就该让她尝尝什么是人间疾苦,万事不易,最好让她东窗事发后,自己无能的把雷冥九那个混蛋退到众人面前,满门抄斩的把她自己摘清,才是对这种人对彻底的打击!

给她脸了!

戏珠察觉到相爷脾气不好,更加小心谨慎了几分。

明珠小心翼翼的靠柱子站着呼吸都慢了下来。

欣圆等人更是停了碾香的动作,恭敬的跪在地上不说话。

徐知乎心中冷笑,挥挥手让众人出去。

戏珠瞬间看眼明珠。

明珠有什么办法,不如现在回去去喊品易!明珠带头默默的推出去。

戏珠见状咬牙跟上,欣圆等人随后,慢慢的都退出了凉亭十步之外小心的守着。

明珠向戏珠使眼色:去请大公主。

戏珠眼睛一亮,对!大公主!疾步向外走去。

明珠示意欣圆去外面转角守着,欣玉去请护卫把前往后山的路封死,相爷能做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徐知乎确实也没什么创意,手法不在乎多少有用就行。

徐知乎是想把她拎起来的,不拎起来也该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在地上躺着伺候才能解气!

但事到嘴边,也不是是落下的帷幔笼罩了周围的气氛,还是凉亭内的香气太过甜腻,还是她睡的太熟。

徐知乎小心的覆在她身上吻上她露出半截的脖颈……

端木徳淑下颚微微扬起,如送上虎口的餐食花露。

徐知乎瞬间动情。

端木徳淑朦胧中配合的嗯了一声。

徐知乎的温柔便以溃不成军。

端木徳淑懒散的醒来,身上的衣服已经退了大半,懒洋洋的舒展下筋骨。

徐知乎的急切恨不得掐死了她。

端木徳淑放松下来,没什么反应,连反抗都懒得抬指头,他衣衫完整,只是腰带落了一角,发丝都没有乱一下,如不是呼吸太急,端木徳淑很怀疑他才是被强要的那一个。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慢慢脱离了身体,站在凉亭外,看着山边的景色,不远处深绿渐浓,山风吹……

突然眼前的景物消失,一阵天旋地转,背后被膈的有些疼。

“你分心……”徐知乎冷漠如刀的看着她,克制的汗水停在脖颈间,快速起伏的青筋暴露了他现在的不适,但他依然克制的刚刚好,任欲望叫嚣也不理会,一字一句的开口:“要不你乖乖配合,要不现在就跟我去今早你去过的地方好好享受享受天地席被的乐趣——”

端木徳淑真烦他,可以就心里烦一烦,端木徳淑伸出手拦住他的腰。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的冷意更甚:“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你还真没有什么吸引力。”

徐知乎不理身体叫嚣的躁动,冷漠的从她身上下来,又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然的一国之相,甚至衣袖上的褶皱都没有多一毫,相比地上狼狈的人,他就像来敛尸的天神。

端木徳淑的脸向来比她的命重要,没有端起一盘的茶盘盖他头上,是因为年龄赋予了她一种叫‘不屑’的东西,还有就是寄人篱下。

至于狼狈羞愤,她若是有,也不会跟徐知乎这么多年。

徐知乎觉得这样羞辱她还不够,毕竟她不一定要脸面,只是平白放过了她而已,徐知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不如,换你来取悦我……就像那次马车上……”

端木徳淑不知道马车上怎么了!但料想也不是好话!何况你愿意就来,不愿意就算!谁还求着你要!端木徳淑蹭的从地上起来,陇上早已乱七八糟的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徐知乎瞬间恼羞成怒!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恼自己自尊摊开,只求她一个主动!恼自己一再退让!恼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在意!恼她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凭什么不愿意!是他爱的不够多,还是这么多年伺候她不够好!

端木徳淑整个人瞬间向后倒,顷刻间撞翻了香炉:“啊——”

徐知乎着急立即去拉她,将她整个人拦进怀里!拉住了就开始后悔!他就是手欠!

明珠急忙向这边走了两步,见相爷不太温柔的将人影摔在柱子上,欺了上去,又退了回去。

“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现在——”徐知乎呼吸急促,没有章法。

端木徳淑瞬间拔下徐知乎头上的簪子,照着他脖子捅去!

徐知乎毫不留情的打落她手里的玉簪,嘲讽的扯着她向后,目光血红,就不能给她脸:“我死了,谁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直接将人扯出了凉亭,真以为他不敢在那个地方开始是不是!端木徳淑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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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徳淑惊恐的挣扎着:“徐知乎!你放手!徐知乎!”端木徳淑整个人被拖了出去,冷风吹过端木徳淑整个人都惊醒了!她真是疯了,不要命了!慌张!害怕!极力排斥被带向某处的恐惧!

端木徳淑慌忙抓住徐知乎的手,眼里立即涌上一层泪珠,波光粼粼,柔弱万千,声音立即软下来:“子智,你拽疼我了,子智……”

徐知乎闻言,暴怒的精神闪过一丝清明,慢慢的停下脚步,目光阴冷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安静的站着,身上衣服散乱,头发因为刚才的争斗乱七八糟的遮在额头上,呼吸急促,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异常。

徐知乎静静的看着她,白皙有余水嫩不足的容貌,依旧漂亮但绝对算不上一举一动都像以往一样让人神魂颠倒,何况她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狼狈。

徐知乎伸出手罩住她的脑袋,五指微微收拢。

端木徳淑怯怯的看着他。

徐知乎见状用力揉搓,额头咚的撞在她额头上,嘴角漏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小仙,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端木徳淑闻言闭上眼,再睁开依旧是怀柔为主,只是没有刚刚那么夸张:“是相爷大人大量,从不跟我一般见识。”

“你还知道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端木徳淑点点头:知道。

“我除了跟你不是两情相悦,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如何?”

端木徳淑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这就好比,我除了杀了你,对你的尸体可曾有一丝不敬,有没有安葬?有没有给你举办盛大的仪式?端木徳淑点点头。

徐知乎慢慢的将她滑落衣服拉到肩上,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依旧刚刚好的吸引他!就算她老了,不鲜嫩了,也是他的,只能他能看!“端木徳淑,没有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端木徳淑点点头。

“你年纪也大了,就是看中你皮囊的人也是图一时新鲜,沾过也就那么回事……”

您说的对。

“如果我现在不要你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站在我面前,床上的技术?这幅开始干煸的美人皮,还是不讨喜的性格。”

端木徳淑往后微微退一步。

徐知乎咚的一声撞回来。

端木徳淑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元宵。”

“对,你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怎么能真不管你,你看你就是这么聪明,可这孩子也不是只有你能生……”

“……”

“回头你若没有吸引力了,你身边身后这些,包括你那几个蠢儿子……知道自己错了吗?”徐知乎亲昵的抬起她的下巴,摩擦着她的脸颊。

端木徳淑……点点头……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端木徳淑伸出手搂住他颈项,慢慢的吻上他的唇。

冰凉的双唇相贴,徐知乎瞬间躲开,眼睛似笑非笑又无比嘲弄的看着她:“感觉不到缠绵的喜欢……”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突然开口:“子智,我当初真该去找你,让你看看你喜欢的这个人到底为了权势地位,有多卑躬屈膝、肮脏丑陋,与所有走投无路为了一口吃食出卖尊严的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为不堪,到时候你还会不会这样处心积虑!”

徐知乎笑笑,声音低沉:“好啊,你来求我,我定让你知道,什么是尊严扫地。”

端木徳淑猛然将他后推!抵在柱子上,咬住他的唇……

徐知乎呼吸深沉……

“十三殿下,属下还知道一个更好玩的地方呢?”少忧对小少爷说着,却是看着大公主和大公主身旁的戏珠:“姑姑您可想好了,我们主子是无所谓的。”您要是觉得大公主合适看,随便看。

戏珠脸色顿时刷白!

宗尚一闻言紧紧抓住元宵的手。

元宵抬头:“姐姐,你抓疼我了!”

宗尚一看他一眼,与母亲相似的眼睛,过分漂亮的脸,无忧无虑的干净,他却未必是……

少忧对小主子笑笑:“殿下,咱们去湖哪边玩好不好,会有好多好多小动物哦,都是殿下没有见过的。”

“可,母后……”

“皇后娘娘在给殿下准备惊喜呢,如果殿下这时候去了,是不是就不惊喜了?皇后娘娘会失望的。”少忧说着主动抱着小主子,吸引着小殿下的注意力,往外走。

戏珠嘴唇颤颤巍巍的开口:“大……大公主要……要不也去湖边走走……”

宗尚一依然回复心神,不忍戏珠姑姑为难:“好啊。”

……

端木徳淑钳制着徐知乎的手不让徐知乎反击!

徐知乎哪里把她的力道放在眼里,他今天就是让她知道就是卖惨卖乖卖不像话,也要让她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端木徳淑依然任命,被放到地上时,释然又无所谓只是突然轻声开口:“想要刺激是不是……”

“……”

端木徳淑抱住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我们一起死够不够刺激……”说着顺势向山崖下滚去!

明珠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快速向两人冲去,可无奈距离太远。

徐知乎眼里的不解一闪而逝,继而顺着下滚的力道用力吻向她的唇!

明珠尖叫着看着两人滚下去!

端木徳淑顺着下坠的力道目光坦然的看着徐知乎,顺便要把他放在上面,

徐知乎缱眷的吻着她,不容她乱动,就是一起掉下去摔死,也是他在下面。

不等两人争出一个结果,徐知乎闷哼一声,背部已经落地。

“娘娘!娘娘!—”

“没死!喊什么喊!”徐知乎脸色突然间难看!阴沉的能滴出血来!“谁敢下来!我弄死谁!”

明珠陡然止住脚步,后面跟来的人通通脸色难看。

端木徳淑一点也不害怕,勾住他落下的发丝,挑衅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刺激吗!刚才刺不刺激!”

如此不要脸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徐知乎眼里的怜香惜玉荡然无存。

端木徳淑不等他先发火!率先扯了衣服,吻上去!“你最好伺候好我——”

“我让你这个混蛋生不如死!”

……

戏珠眼角含着泪,跪在床边的榻上,用棉球为娘娘擦着手臂上的沙粒,眼泪涌到眼角,眼看着就要落下,又唯恐碍了相爷的眼,坐在一旁,丝毫不敢哭出声。

徐知乎坐到一旁,也不是全然无伤,但依旧坐姿笔直,神色看似无恙,端茶的手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又稳稳的端住,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让他灵魂都是倦怠的。

端木徳淑毫无征兆的抓起一旁的枕头瞬间向他砸去!

徐知乎看也没看,轻描淡写的偏头,玉枕在不远处摔的七零八落。

徐知乎稳稳的喝着茶,他背上、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却丝毫不损他气质。

明珠又端了新凉好的水过来,药膏、纱布也拿了过来。

徐知乎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她的样子,冷哼一声!

端木徳淑扫他一眼,结果戏珠手里的棉球,整个胳膊一扫。

戏珠慌忙要去抢,看着娘娘把伤口擦的通红,心里顿时一阵心疼。

“上药!”

明珠不敢耽搁,立即打开药膏。

徐知乎不痛不痒,其实心里非常受用,你尽管瞪,受不住算我输。

“母后,母后!娘——娘——”元宵小短腿登登的跑过院门,娇嫩的声音穿透门扉,在房内回荡。

端木徳淑立即放下衣袖。

徐知乎老神在在的神色也受了起来,在元宵像小仙扑过去的时候,顺势截了他小犊子一样的冲势,抱在自己怀里:“让我看看,我们小元宵手里拿的是什么?”

元宵笑的不行,依着相爷的力道,开心的向后仰,整个人充满了春日的蓬勃生机。

徐知乎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爱妻幼子,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是花啊,笨笨……”

“哎呀,就是这么笨怎么办?”徐知乎说着用头去拱他的痒痒,逗的十三殿下前仰后合,闹的更欢。

宗尚一带着瑾姑姑走进来,见了这一幕神色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温和的看向女儿。

“见过母后,见过相爷。”

徐知乎点点头,旁若无人的逗怀中可爱的小人。

端木徳淑伸出手将大女儿护到身边:“怎么过来了,趁着现在休息一会,一会该启程了。”

“母后受伤了?”

端木徳淑怕她担心,抬抬胳膊,给她看了一眼:“一点小伤,也没看到有个陡坡,滑了了一脚,不碍事。”

宗尚一皱着眉,担心的抬起母后的胳膊,反复确定不会有事了才松口气:“母后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看这些,两位姑姑也任母后乱来。”

端木徳淑便知女儿生气了,否则不会连戏珠明珠都埋怨上:“我们大公主越来越有气势了。”

小元宵冲过来,三两下爬上母后的膝盖。

端木徳淑忍着疼,拦住他。

元宵睁着懵懂的他眼睛,嘴巴凑到娘亲手腕处的擦伤,无比认真的吹起。

端木徳淑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努力喷气的小模样,笑着将他往怀里带带,亲亲他小脸:“好了,好了,都是好孩子,母后已经不疼了。”

元宵天真的捂着自己的手腕处,异常认真的开口:“疼。”

徐知乎宠溺的把他抱下来:“有你在你母后就不疼了。”

宗尚一默默的收回手,看了这位从来严肃,就算是被讨好也不给重臣留情面的人,此时却温和无比耐心的哄着怀里的人。

宗尚一看向一旁的药膏:“母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化浓了。”

端木徳淑放下衣袖,与徐知乎都不在讨论这个问题,都是要脸的人,不当着孩子的面再不是东西,等孩子在了都知道收敛一二。

宗尚一看向逗弟弟的徐相,示意弟弟过来:“相爷一会跟我们一起离开。”

元宵闹着从相爷怀里出来扑到姐姐身边,才想起刚刚进来时,是要给母亲送花的,他的花呢?

元宵从姐姐怀里跳出去,蹬蹬蹬跑到刚才的位置,捡起掉在地上的花,蹬蹬蹬又跑回来,双手捧着七零八落的野花,眯着漂亮的眼睛:“给娘,给娘,娘漂亮。”

“那叔叔有没有啊?”

元宵闻言瞬间纠结的看向徐相,他好像,好像把相爷大人忘了。

“好了,你要想要拿去就是了。”端木徳淑直接将花接过来塞徐知乎手里。

徐知乎自然而然的分了一半给她:“行了,这样就好。”说着去揉笑逐颜开的儿子。

宗尚一静静的看着,嘴角的笑意似有或无,父皇身体很好的时候,她们一家人也是如此温馨。

端木徳淑不与他争执,也不看他:“皇福寺的茶饼很很好吃,尝过了没有?”不等女儿回答看向徐知乎:“交代你的事情也已经说完了,徐相先下去吧。”

元宵掉在徐相的胳膊上正乐的兴起,有点不乐意。

端木徳淑将儿子从徐知乎手臂上抱到腿上。

徐知乎也无意在宗尚一面前杵着:“微臣告退。”

宗尚一心里本该是腻歪的,她已经不是孩子,有些事姑姑并不希望她知道的晚,父皇更没有忽视过某些方面的教导。

可即便是看到了,对徐知乎这样也谈不上多恨,就算他坏事做尽,自己和父皇落得今日的下场,见了他,也生不出多少恨意,

宗尚一便更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不能被徐知乎的表面样子欺骗,父皇当初不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端木徳淑看看沙漏:“还有些时间,跟元宵在我这里眯一会吧,省的你四处跑了。”

元宵伸开手臂,让姐姐抱。

宗尚一看着弟弟的小脸,虽然自己是女孩子,也不得不说,弟弟的这张脸才是真的可爱好看:不禁跟着笑道:“好。”

……

徐知乎将手里的‘杂花’放入花瓶中,看着与花瓶相得益彰的小花,神色愉悦:他的元宵是最有眼光的。

少忧见主子心情好,自己心情自然也好,这是难得的身心俱佳啊:“恭喜相爷,贺喜相……”

徐知乎冷眼扫过去。

少忧立即尴尬的闭嘴,手心重重打在自己嘴上: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徐知乎移开目光,他不喜欢私事被人拿来调侃,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何况,事关私事,女子颜面,哪里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更何况,还轮不到他们废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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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恼

少忧看眼主子抬袖漏出的还未处理的伤势,顿时睁大眼睛,您老怎么还不收拾!还有心情摆弄那两根破草!

您老不会把它当功勋章了,晚上还要一个人回味回味吧!您又不是没有女子抢着上前伺候的!再说了!不等您老怀念,如果发炎了,您去哪豁出去老脸请大夫!

少忧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想想刚才的教训……又闭上,反正死不了人!

“少忧!”

少忧猛然打个激灵,他真的就是心里吐槽一下,相爷您可要明鉴啊:“相……爷……”

徐知乎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又冷下来,让他心生不快的事,怎么可能忘了:“凉亭陡崖下面有一块凸石……”

嗯……

徐知乎只要想到端木徳淑跟雷冥九两人可能……徐知乎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瓶子,修长的手指间稳稳的捏着瓶子里两株孤零零的早早。

少忧心中咯噔一下。

“去给我把它磨平了!”想想又气恼的皱眉,想着万一她再不知深浅的来一下,掉下去了,还不是脏了崖下的一片地方:“你去跟她说一声,填平了!”徐知乎说完嘭的一声踢散了脚边解释的椅子。

是有急忙垂头:“是。”

……

下午出发,入城门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徐知乎一路没有理会端木徳淑,冷着脸,也没有让队伍休息!

端木徳淑被儿子缠着没办法,陪着他骑了一会吗。

徐知乎到想抱过去,元宵不找他。

徐知乎的气场就更低了。

端木徳淑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

但端木徳淑早已经习惯,就像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不知道哪一会又不痛快了!

徐知乎更来气!如果不是碍于元宵在场,他非把她从马车上拽下来,让她跟着队伍荼徒步三百里让她知道厉害!

……

进了府门!徐知乎扔了缰绳!

少忧急忙追上去!这又不知冒哪门子邪火呢!

辞诡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见主子情绪不对一阵风的扫过去,也懒得开口了,看情况不定又在夫人那里受了什么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气!

也只有他们这些属下心思长偏了,才会觉得他们主子最可怜最无辜,世间所有美好,都该送到主子面前任他们主子挑选,他们主子选不上那是对放不好。

辞诡牵了马,远远避开。

少忧见状,看看步伐飒爽的相爷,又看看辞诡,装个玩在,追着辞诡去了:“诡哥,诡哥!怎么了?”

辞诡伸出手止住他冲上来的脚步:“老夫人买了一个年方十七的女子回来了,让相爷小心点。”说完转身。

少忧惊讶的看着辞诡的背影:“老夫人莫不是疯了吧——”

谁知道!辞诡牵着马缰向后院走去。

……

后院安寿堂内。

徐老夫人冷着脸,偶然忍着极大的耐性扫眼殷勤的在她脚边伺候的女孩。

女孩脸上挂着讨喜的笑,性子与大家贵族教养出的腼腆大方不同,这姑娘天生透着一股媚态与妖娆魅骨的不安分,单是看着你,那双眼睛就像是长了勾了一样,站没有站像,坐没坐相,跪也跪的不安分!

徐老姑姑怜悯的看着这个女孩子,长的好看,人又懂事,你这人啊,有些事情就是天生的,有些人天上走路好看,站的好看,跳舞好看,就像端木家的大小姐,天生勾人,不能说人家不端庄不安分。

徐老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把这个‘不安分’的赶走,也就是看中了她性子还可以,虽然仪态差了些,但好在心思不烂。

说来惭愧。这些年她让不三不四地方的嚒嚒们留意着,给她找个干净、长得好、心眼少,重要的是好看,那种好看一定要第一眼就抓住人的心魂。

勉强算她们有眼光吧,这位姑娘一看就如端木徳淑一样不招她喜欢,属于赵氏那样不讨喜的!

染娘心里十分紧张,她年龄小,过了年,虚岁十七,因为家里穷被卖到那种地方,没什么哭闹不哭闹的,她那时候太小,娘亲和爹爹又辛苦,能给家里省口饭吃,又能让家里有笔收入,她是愿意的,这样弟弟妹妹们就能吃饱饭,娘亲也可以看病,父亲就不那样累了。

她在楼里干活很勤快,学东西也认真,楼里的姐姐姨娘都喜欢她,她还能靠伺候姐姐们贴补家里,后来就是懂事了,也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毕竟如不是嬷嬷收留,她娘亲早就去了,弟弟妹妹们说不定还要被发卖。

她不苦,真的,她多学一分,多努力一点,总会有回报的。

早两年前她年龄就够了,她以为嬷嬷会像其她姐姐一样找一个出的起价位的商人卖了自己。

可是,没有,足足将自己养到了今天,既然让她学些楼里姐姐们的东西,又让她伺候人,她也不知道嬷嬷做什么。

如今来了这里,她隐隐约约是懂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八九不离十,她是有另一种用途的。

徐老姑姑温和的开口:“你也伺候了一下午了,起来休息会。”

“姑姑,我不累。”

小姑娘声音甜甜的,天生一双桃花眼,唇瓣不笑而笑,雪白娇嫩的肌肤,垂柳一般的身子,坐卧站行,都透着一股惹人怜的独特味道,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欢喜。

染娘见老姑姑笑了,也跟着小,心下稍微安定,其实她感觉的出来,自己不讨这位老夫人的喜欢。

染娘心里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令嬷嬷难做,嬷嬷待她那样好,还给她找了这样好一个出路,若是自己把握不住自己不争气就罢了,说不定还会让嬷嬷失望,她不想慈祥的默默失望。

染娘便抱了一份奢望,忐忑的被带进来,谨小慎微,多笑多做多看眼色。

虽然她学的事另一方便的东西,可意思应该都是相通的,她好好伺候着就对了。

徐老夫人被讨好的心烦意乱,也不知道在怨恨自己什么!活着是年轻的时候不喜欢,现在却弄了这么一个东西给自己儿子!活着烦自己下三滥的手段!

徐老夫人不悦的起身。

染娘见状立即起身笑着上前,一双眼睛不魅自柔的殷切看着老夫人,随时准备被人传唤。

徐老夫人心里顿时一阵腻歪,不懂看人脸色,没看到她已经烦成这个样子了。

徐老姑姑让老夫人消消气,何必呢?本来就是您要找来的。

染娘自然看出来了,垂着头,可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学的又是伺候男人的手段,伺候老夫人,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她自然是想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了便能把她留下来,不让所有人难做。

徐老夫人看她一眼,那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份纯真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她是疯了,才会想到把这种人弄进家里来!她一世英名算是败坏完了!

徐老夫人甩手往内走,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就是清白身出来的,也免不了染了几分让人厌烦的做派!

染娘急忙要跟。

“你站住!”

赶紧走!赶紧走!但想到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搓搓宫里那位的傲气,徐老夫人又觉得通体舒畅,就是再烦她,也多了三分忍性!

染娘瞬间垂下头,她也不想惹老人家生气,可……她怕被退回去……

徐老夫人转身。

徐老姑姑立即给小姑娘做主:“老夫人,您这是……”人小姑娘都要哭了,您就行行好别为难人孩子了。

徐老夫人无奈:“她又不是要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你教教她,我乏了,去睡会!”

徐老姑姑闻言叹口气,不好意思的看眼可怜的小姑娘,她家老小姐就这脾气,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姑娘别放在心上。”

染娘笑着,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老夫人,怎么会。

这一笑惊的老夫人心中微颤,这丫头长的真是好看,尤其这股劲儿,比端木大小姐可可人多了,端木大小姐虽然长的好,可出身毕竟也高,都是要脸的人家,反而不如着孩子魅了。

瞧瞧着只是笑笑,就勾人的小样子,也不知老爷喜不喜欢。

染娘见姑姑不说话,垂下头,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可以,她真的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行,可刚刚老妇人说,自己不是伺候她……那是伺候谁?

“你不要害怕。”徐老姑姑笑着:“行事大方一些,主动一点。”她们老爷是个拧脾气。

染娘懵懂的看向老嬷嬷。

徐老姑姑心脏顿时又漏了一拍,这姑娘虽然是贱业出身,但真是好看啊,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你,便是她这一把老骨头都酥的恨不得为她掏心挖肺,这么小的孩子,又长的这样好,她那些家人也舍得。

徐老姑姑拉着姑娘的手坐下:“别总站着,你也伺候了一天了,先歇一会,吃点东西,哎,姑姑说句为老不尊的话……”

徐老姑姑很会攻心,说起自家老爷的事,也是动之以情:“我们老爷是很好的人,性子好,人也好,就是平日里看着严肃了些,可是非常知道疼人,您看他对自己的夫人就知道了,说起来这件事对你可能难了些,我看你虽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可这性子……要不你回去吧。”

“不,不,姑姑,我能做的很好的,我能——”她刚才只是对着老夫人手生了些,如果换成男子:“老姑姑,您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真的!”

徐老姑姑见这是成了:“找你来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们老爷对夫人一片深情,不愿纳妾,少不得对你冷言冷语,您可一定要撑住啊姑娘,老夫人事后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我会的,我真的真的可以……”

徐老姑姑点点头,将老夫人的担心、慈爱,和她们老爷执拗人好欺负的形象好好的塑造了一遍:“你若是让我们老爷点头了,别的不敢说,以后安安稳稳的顺心日子绝对不会亏待了姑娘你。”

染娘重重的点点头,她明白,这家的老夫人是着急了,这样一想,也不觉得刚才老夫人看着严肃了,也就是担心儿子的母亲而已。

“你可要争气,老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行……老姑姑我也是不能给你求情。”

“染娘知道了,多谢姑姑。染娘一定争气!”

徐老姑姑笑笑,尽管满意,可又想着,单你争气有什么用,爷若是什么人都看得上,还用等到今天吗!这小姑娘好看是好看,看着也激灵,哎……

死马当活马医吧:“尽力吧……”

……

“老爷来了,老夫人等您半天了。”

安寿堂的仆人们瞬间忙碌了起来,端茶的倒水的,准备布膳的。

默默站在角落的染娘精神为之一遍,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青春洋溢活泼可人,又古灵精怪的魅色。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就说她们这些女子手段多样,最会佯装,这才怎么一会,就变了一副样子!

染娘不能被退回去,绝对不行!

“老爷。”

徐知乎进来。

染娘的眼里顿时带了笑意,温情脉脉的看过去,应付男子,让她心里顿时又准备很多,为了不让出钱的老夫人失望,她自然要献出毕生所学。

染娘在帘外的人出现时,做足心里准备的她,心忍不住咯噔一动,

她心里的老爷,怎么说要四十多岁,不说大腹便便,也不该是眼前如此让人的样子,就是在她的梦里她也没有奢求过会遇到这样的男子。

他的那种好看,就像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冷剑,穿破虚无突然悬在眉心深处,震慑心神。不是他容貌多俊美,而是气质超人冷冽,让人从心里不敢亵渎,她就像那伸出毒针想要勾书生的妖孽,突然之间撞到了道法深厚的高僧,让她心神发颤!

徐老夫人立即咳嗽一声:傻愣着做什么!刚才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徐知乎处理身上的伤口,换了常服。

染香深吸一口气,她不能退缩,她不能!

染香立即上前,嘴角笑容浅浅,身姿婀娜的上前,他拉开座椅。近看之下,发觉他更是俊美脱俗,小小年纪已经是官家老爷了,能出这一身气度,定然是出身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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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丽的感动中

424交锋(一)

别说染娘年龄还小,就是年长些,看尽力世态炎凉,只会更明白眼前人的可攀之处。

徐老夫人见她那媚俗劲儿,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她最好不要让她失望!

染娘腼腆的拉开座椅。

徐知乎没什么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着,现在无非是换了母亲这里的丫头。

染娘瞬间羞红了脸,水嫩的肌肤上天然的两层绯红,就像新生的桃蕊,芬芳好看。

徐老夫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严肃端庄:“西雨今天不舒服,就不过来用饭了。”

徐知乎点头,恭敬的示意母亲先动筷子,心里不禁微微松口气。平日如果母亲确定他不合时宜的见过小仙,就是她口中的上赶着见,定然是没好脸色,或者干脆一拍而散,他不是怕什么,就是不耐烦,今日难得没有要闹的意思,他也可以清净的吃口饭。

“厨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都是平日你喜欢的吃的。”说到底还是心疼徐知乎:“元宵可还好?”

染娘机灵的接过侍女递上的盘碟,站姿不经意间就是扶风弱柳的妖娆清丽,恭敬认真的为老爷侍奉晚膳,眉眼间都是天真无邪的浅笑。

轻梦被安寿堂的老姑姑们挤开,心中不敢造次,退到了一旁。

徐知乎吃着饭菜。

染娘学的就是伺候的人的招数,她也不是有意或者要怎样,某些东西是信手拈来的长期培养。

夹菜的空隙,桃花如水的双眸波光一般滑过老爷的脸,又欲迎还拒、缱眷温柔的移开,她一定会成功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嚒嚒,她能做到。

徐知乎眉头顿时一皱:“轻梦!”

染娘吓了一跳。

徐老夫人不悦道:“吃个饭,你喊什么。”

轻梦急忙上前,重新拿了碟筷,不得不顶着老夫人给的压力挤开陌生的侍女,伺候老爷用饭。

不望诧异的看了此女一眼,哪里买来的丫头,这幅做派。

染娘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伺候人也包括要听话,不能叨扰客人,她本想默默的退开,事后再想办法,突然接触到老夫人眼里的冷光。

染娘左脚突然一歪,无意也有几分孤注一掷的,转变身体倾斜的方向,整个人向坐在一侧的‘老爷’倒去,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正羞涩对着老爷的脸部他,染娘的脸这回是真的刷一下红了,更加夺目好看。

徐知乎上半身未动,整个人连带着椅子瞬间向后退去,随后又撞开染娘的腿,回到原位,默默用饭。

染娘啪的一声结实的摔在地上,腿又被厚重的座椅碾压撞开,疼的她眼中瞬间噙了泪花,本能快过想法,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瞬间委屈不已的看向轻梦,又好似害怕一般,急忙惊慌的错开,各种意思不言而喻,更是一箭双雕。

既然老爷知道自己的委屈,又让老爷的方向一定能看清她此刻委屈隐忍的容貌。

轻梦不禁想骂一句,谁推你了!但还知道这里是安寿堂,老夫人的地方不得放肆。

真是长见识了,勾心斗角的伎俩用到她身上了,这小丫头最好别落在她手里,否则她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毫无出头之日!

徐老姑姑立即让人把染娘扶起来,她听着都疼。

徐老夫人见儿子无动于衷,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浅显!

徐老姑姑心中叹口气,小姑娘做的可以了,已经很主动了。

染娘借着丫头的手,‘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目光柔情的看眼不远处的男子。

轻梦默默的服侍着相爷用膳。

徐知乎神色如常:“元宵今日还提起母亲了。”

“是吗?”徐老夫人脸上挂上真挚的笑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染娘见他看都不看自己,眼里的伤心欲绝不比刚才少,她要被赶走了吗?

染娘不禁害怕的看向对面的老爷,痴缠、受伤捂住的看着用膳的他,他的眼里为什么没有自己,他为什么看都不看她……

“娘这里伺候的人该换一换了,不懂规矩,也毛手毛脚,别再伤着了母亲。”

徐老夫人眼里的尴尬一闪而逝,但及时止住:“什么伤不伤的,我还有什么可受伤的地方,不就是看着小姑娘们心里高兴,就寻了一些过来伺候。”

徐知乎看了母亲一眼,无意戳穿她老人家的伎俩,没有反驳,虽然他不去一些地方,但还不至于看不出这位姑娘的出处。

徐知乎心里叹口气,本以为今晚能安静的吃顿饭,现在心里更累了。某些事若是可能,就不用母亲出手了。

染娘默默的站到老夫人身后,只需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对面让她惊艳不已的男子,眼中的情绪做的心甘情愿、真挚无比。

徐知乎却像没有看到,碍于是母亲的地方,像往常一样用膳,没有任何波动。不就是几道目光,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染娘柔光扫过。

轻梦浑身抖了一下,老夫人这是从来哪里弄来的不正经的妖精,连老夫人平时最在意的东西也不要了,这是想弄掉端木大小姐,让相爷下定决心自立门户吗。

染娘垂下头,心里有些失落,为什么不可以?她哪里做的不好吗?她记得……

虽然不敢攀比,可楼里的男子都很喜欢她的,染娘不禁迷茫的四下看看,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有老有幼,年轻些的论容貌不如她出彩。

染娘的目光不禁落老爷喊的轻梦身上,万里挑一的容貌,端庄的气度,染娘心中的卑微一闪而过,又打起精神,看起来更加弱小倔强的可爱!

染娘尽力振作起精神,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她不能轻易认输。

用完饭。

染娘立即端了茶,柔情蜜意的放在老爷身边,侧身站在一旁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眼中是欲语还休的轻易。

轻梦眼里的无奈掩都掩不住。

徐老夫人心里一阵腻歪,真都什么做派,但想想结果,想想也就她们这种人才会死缠烂打,真若换了大家闺秀,谁还不要点脸面……

何况事情已经做了,她就要收到成效!何况什么见不见得光,就他成天跟在端木徳淑那个残花败柳的女人身后跑,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是对了!她看他是疯了!既然端庄贤惠的不喜欢!她就霍出老脸承认她儿子喜欢些不三不四不正经的!

徐知乎坐了片刻起身。

染娘目光立即牢牢的黏住,要走了吗?像被抛弃的阿猫阿狗。

徐知乎恭身告辞。

染娘害怕老夫人骂她,下意识的跟着老爷抬步,寻找安全感,无意识下做出的依赖,更加惹人怜惜。

轻梦想把她薅开,让她离他们白玉无瑕的老爷远点,但被老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缩回了自己的想法,默默的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这个女人。

一行人很快出了安寿堂,夜风吹在脸上,吹乱了染娘耳畔微垂的头发,更添娇俏可爱,月色下,还多了一抹少女的优雅风韵。

“老爷这么早就走吗?”染娘声音软软甜甜的,跟在老爷身后,小小的年纪期许又单纯的看着他。

徐知乎头也未回,快步走上甬道。

染娘追的十分吃力:“老爷!老爷——”

轻梦顿时扯住她的衣袖瞬间往后拉!心想,你这是自己找死来了!想跟到哪里去!这里可不是安寿堂没人惯着你!

染娘见状,顿时睁大眼睛看着轻梦:“你干什么!我又没有惹你!”说完快速向老爷跑去:“老爷!老爷!”

轻梦顿时恼羞成怒!还敢跑!没完了是吗!

染娘见她追来,顿时慌了:“老爷救命啊!救命啊——”

徐知乎突然停下脚步,慢慢的转头,目光冷肃带杀。

染娘立即羞红了双脸,身体下意思的往对方怀里倒。

少忧慌的你头皮炸裂,快速冲过去,挡在相爷面前,眼睁睁的看着姑娘的脸紧密的贴在自己胸口,额头一阵冷汗,幸好,幸好,姑娘大恩不言谢啊,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轻梦松口气,冷哼一声!她要是敢扑到她们相爷身上,她就剁了她!轻梦瞥她一眼,余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一大一小身上,顿时惊愕的睁大眼睛,心中焦急的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埋了!

染娘急忙离开莫名其妙出来人的怀抱,含情脉脉的看着同样看向自己的人。

徐知乎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染娘的心跳快了半拍,伸手想拨开面前的人,无奈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心里不禁有些抱怨,又不得不后退一步,娇羞真挚的看着前面的人。

徐知乎的声音阴冷不加掩饰:“你听好了,不管你目的如何,意欲为何,你若是敢再跟我一步,我就剁了你的腿。”徐知乎口吻如常,说完,转身,顿时愣在原地。

染娘闻言噗通跪在地上:“老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我……”

徐知乎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端木徳淑一身华服,朱钗在月色下神秘摇曳,她静静的在那里站着,牵着元宵的手无悲无喜。

元宵不解的看着前面的一幕,他是真不懂啊?

少忧松口气,还好娘娘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他真是一个机灵的好属下。

端木徳淑摸摸儿子的头,声音不急不缓:“本来已经到家门口了,元宵不放心你,要来看看。”可能是骑马时拒绝了他,见他有些心情不好,便把错误归结到了他自己身上。

染娘听到声音,不禁停下声音,顺着夜色中亮起的烛光看过去,不远处的两人,让她心神微微震荡,好似看到了暗夜中的天神,瞬间让她呼吸急促,下意识的往少忧身后躲一躲。

徐老夫人跟到了院门口,如今刚要转身听到前面的说话声,脾气顿时涌了上来!怎么!闻着味来的是吗!唯恐徐知乎有了新人不要她了!如果不是后面听到了孙子的名字,她现在就冲出去,撕烂她肮脏的心思!

徐老姑姑想拉住老夫人,但没有拉住,一个迟疑让老夫人冲了出去!徐老姑姑赶紧追出去。

端木徳淑看到了门边出来的人,神色如常,她带元宵在后院的界墙外等着,元宵听到了里面的救命声,跑了过来,她跟着追他,站在了这里,本想转身彼此就看到了。

看到了就看到了,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徐老夫人气势凌人的看着端木徳淑!都是女人!少用冰清玉洁、高高在上那一套,坐地起价!

端木徳淑见状,眼中气势亦起,手臂轻轻抬起搭在戏珠手臂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徐老夫人,属于一国之后的温和又凌厉的气势,只比徐老夫人高不比她浅!

徐老夫人气的脸色难看!她自己什么人!她自己不清楚吗!

明珠顿时开口:“放肆!见了——”

少忧捂了地上险些闯祸的女子耳朵,快速消失在这是非之地!

“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跪安!”

徐知乎叹口气,就像没有看到两个女人的交锋,脚步如常的走上前,抱起小仙身侧的元宵,像明心堂走去。

元宵不想走,他觉得奶奶要欺负他娘亲了,他要让奶奶好看!虽然奶奶平时对自己也不错!可是母后什么身份,怎么有人能对他母后不敬!太讨厌了!

徐知乎虚了一声,将儿子的脸埋在自己肩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轻梦也想跑!可到底知道跑不得,在强大的两个气场间缩卷着自己的存在感,推进两旁的灌木丛中。

徐老夫人见状,险些气死,气面前的女人!更气她竟然这时候躲了的儿子!他就任这个女人在她这里耀武扬威是不是!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的瞪着徐老夫人请安!如果是平日她自然不会跟徐老夫人计较,也犯不着,但今日不是赶上了吗!何况看她那样子对自己不满已久,正好,她也算不得喜欢她!更没有对厌恶自己的人网开一面的意思。

所以既然遇到了,正规的礼数请安就是!

徐老夫人几乎怀疑的脑子!端木徳淑一个不尊妇道的女人,如今深更半夜出现在重臣家里,还有脸让她这个老封君给她请安!她哪里来的脸!

端木徳淑自己全身是脸!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皇后?我老太婆可没有看到!皇后娘娘若是驾临,定然是皇家文书先行,仪仗开路,我这把老骨头焚香沐浴,盛装跪拜!不是一个面都不敢露,猥琐不堪的人几句话就要拜的,凭白丢了皇家的脸面!”

端木徳淑轻轻一笑:“是吗!明珠!”

“奴婢在!”

425交锋(二)

端木徳淑真不怕她这个,脸面?!她还真不在意!她就是放在地上踩自己的脸,也未必踩的下去:“去传旨,銮驾也给徐老夫人准备上,本宫要看徐老夫人焚香沐浴,给本宫接驾!”

徐老夫人看着她趾高气昂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猛然一阵邪火!你凭什么:“你——”

徐老夫人目光锋利的看向明珠:“站住!不许去!”你不要脸!我还要!

徐老夫人却见明珠头也不回的离开!反观端木徳淑一点让明珠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徐老夫人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你堂堂皇后!这个时候无缘无故来我徐府,你有脸做,我还没脸开门!你弄这么大动静,是想要昭告天下吗!你不要脸面!我儿子还要!”

“你儿子要不要跟本宫有什么关系。”端木徳淑紧接着开口:“但今天这一跪!你是一定要跪的!”端木徳淑高高在上的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被气的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要指她的方向。

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她刚才如果没看错,这位徐老夫人是把看她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吧,弄那么一个东西,是想跟谁比!

你尚且如此,我又何须忍你!端木徳淑已经先一步开口:“老夫人可想清楚了,您指的是谁!指不对了,本宫能削你一根指头!”

徐老姑姑急忙扶住老夫人踉跄的身体,小心的开口:“老夫人……外面风大,咱进去吧……进去吧……”别在这里闹了,端木小姐一个小辈,您一个长辈,本身就失了身份!

而且……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徐老夫人怎么会咽下这口气,这个不贤不孝不尊不悌的女人,不就是会装吗!狐媚男人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心机深重!

如今宗之毅都快死了!她活的光彩无比!她无辜!她忍辱负重!不要笑死人了!端木徳淑这种女人天生就会踩着男人的肩膀,让她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她今天就让徐子智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对自己这位老人家尚且如此不客气,何谈对她儿子!“动我!你敢吗!”

“敢不敢!你指了不就知道了!”

吉利顿时带着身后的侍卫上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看着不远处的徐老夫人!

反了!反了天了!“不过是一群靠着子智庇护才有今天的出墙之女!如今还敢对我这个生母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扔了你们的脸面上天!”

“那是别的事,我是君你是臣总该是既定的吧,还是徐老夫人觉得自己儿子身份不同以往,便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说到底,您老以为,您老是什么人,目中无人?”

徐老夫人:“徐知乎!徐知乎你给我出来!徐知乎!”

少忧闻言硬着头皮,垂着头急步走过来:“老……老夫人,相爷回明心堂了,小少爷吵着要……要下棋,老爷就……就……”

“让他给我滚过来!你告诉他如果不过来!我就撞死在遮幕墙上!”

被啊,这成什么事了!少忧心中咯噔一下,见老夫人不似作伪,再不敢耽误,转身向前院跑步。

端木徳淑神色无恙,随便她怎么瞪,若不是今天正巧碰到了,她理她是谁。

徐老夫人最烦她这个样子,如今一把年纪,还学不会认清她自己几斤几两:“你最好现在就滚出我徐家,我徐家有正经夫人有……”

端木徳淑对戏珠使个眼色。

戏珠立即开口:“大胆!口出秽言!该当何罪!”

欣圆顿时上前一步,声音不卑不亢:“论罪当诛!看在徐家满门忠烈,一心为国,徐封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丈则二十!”

徐老夫人突然笑了,神色更是孤傲从容,她还就不怕她这个!她这一生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还能被这点场面镇住!

别说她区区一位皇后,就是先帝在,她一样可以死谏先帝:“端木徳淑你真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你看清了这里是谁的府上!元宵是谁的孙子,我是谁的母亲!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不过是家臣命妇,皇家封赏的罢了,本宫还要让这些人爬在我本宫头上吗!”

“你——”

“说的再明白些,您儿子也不过是馋着别家的品行不端之人,真不知道骂本宫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您也生了一位差不多狐里狐气、见色起意的儿子。”

徐老夫人这辈子还从未听,有人敢用这几个词形容他儿子!简直反了天了!雁国如今在谁手上!谁给她的底气!徐知乎真该来听听这个女人是怎么看他的!他真是瞎了眼!

端木徳淑对着徐知乎未必敢怎样,可对徐老夫人她没有任何感觉,这个老家伙历来是软硬不吃的,那又何必自讨没趣,硬碰她就是了!

“徐老夫人不跪吗?”戏珠挺直腰板看着她。

徐老姑姑见状,急忙上前:“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老夫人她就是爱子心切,求皇后娘娘看在十三殿下的面子上相爷的面子上,别跟老夫人一般见识,娘娘消消气,随殿下去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本宫的地方了……”

徐老姑姑闻言忍不住诶呦一声,这两位祖宗啊,怎么都这么难缠:“奴婢给您跪下了,娘娘您就大人大量……”

徐老夫见状,顿时急了:“你起来!起来!”跪谁她也不配。

徐老姑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老夫人您别闹了,闹到最后还不是让老爷为难。”老爷愿意看见是吗。

徐老夫人闻言气的老眼昏花!这都是谁的错:“我闹!这是谁在闹!谁逼我下跪!谁口口声声说我儿子不三不四,她怎么不说她自己水性杨花堪比娼妓!”

“放肆!”戏珠不用皇后娘娘命令,带着人就冲了过去要撕烂徐老夫人的嘴!骂谁娼妓呢!

端木徳淑巧笑嫣嫣:“那您儿子岂不是嫖客。”谁比谁好到哪里去了!

徐老姑姑见状立即冲过去拦,戏珠姑奶奶啊,您这是要干什么!

徐老夫人身后的人也冲了上来,可毕竟老弱病残,与戏珠这等正直年龄的侍女比明显落了下风。

徐老姑姑,自己虽然老眼昏花,可老夫人背后就是自己的院子,怎么能吃了亏!

徐老姑姑立即喊了人来!与皇后娘娘的人扭打在一起,不让戏珠等人近了老夫人的身!这是要结仇啊!结仇啊!

吉梧十分有眼色的搬了板凳过来给皇后娘娘坐下。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徐老夫人气息不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她竟然任人冲多来,不闻不问!她就不怕闹到了子智那里!就不怕出了事!真是反了!反了!

徐老夫人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人们!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气死,到时候,她倒要看看那个女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着她儿子,还那什么耀武扬威!她那个不孝子以后还不要跟这个杀母仇人在一起!她还怎么高高在上!

少忧匆忙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头疼欲裂!怎么打起来!?怎么就打起来了!他就传个信的功夫!要命了!要命了!

少忧嘴里念叨着,但身体,却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靠着影墙站好,没有再报一趟的意思!

报上去能怎么样?主子若是想管,当时就不会走了!

慌乱中徐老姑姑看见少忧回来,还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没有看到相爷的身影!更不见他要下场说话!顿时明白少爷不会来了。

也是自己爱的女人和自己母亲,他来了能做什么!来了拉谁帮着谁!她们这些下人这点事若是都做不好才是寒了相爷的心。

徐老姑姑咬咬牙,总不能真让这两位打起来,到时候还不是她们老夫人没脸面,皇后娘娘一个晚辈,又是那样的性子,未必把徐老夫人放在眼里。

徐老姑姑见事不好,拧开拦她陆的人,趁机去院里叫了几个壮士的姑姑,架了老夫人赶紧进院。

“你们做什么!反了你们了是不是!你们——”

徐老夫人被三五个婆子架回来后院、内院、回房,徐佳后宅的大门次第关上。

戏珠气喘吁吁的整整散乱的头发,手上脖子上少不了又多处抓伤,但她也没让对方讨了便宜。

……

徐老夫人气的在房内摔东西,说什么都要出去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没人治的了她了是吗!在自己家里还让一个外人耀武扬威,让别人逞了威风,她以为她自己是谁!

徐老姑姑带着安寿堂的人跪在老夫人脚边苦苦哀求:“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算了吧……”最后寒心的人还不是您。

“老夫人,您什么身份,求老夫人不要出去了……”

“是啊,是啊,老夫人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老爷和小少爷考虑啊。”

徐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徐子智这能让她无法无天了!”

徐老姑姑心想,老爷可不是不管的!

“你们都让开!今天你们谁把她轰出去!我就赏谁黄金万两!”

徐老夫人心想,您赏赐十万两她们这些老骨头也要有命花啊,她们怎么可能敢对皇后娘娘动手……所以没个结果的,算了,算了……

徐老夫人看着一个个在她这里苦苦哀求的样子,心里又憋闷又赌气,这里还是她家呢!她家!她却要受这一肚子气。

另一边。

明珠从雕花屏墙外走出来:“这个老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真以为她儿子怎么着了就能对娘娘……”

“好了。”谁是谁非,她与徐知乎谁抢谁弱一目了然,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托大。

明珠嘿嘿一笑,说说而已吗:“娘娘请。”

端木徳淑刚到明心堂,徐老姑姑脸上带着伤,哽咽的过来求徐相太医。说完还不忘恭敬又不甘心的对皇后娘娘见礼。

徐知乎放下元宵。

端木徳淑当没看到徐老姑姑,含笑的坐在距离正门最近的椅子上,接过扑过来的儿子。

徐知乎看眼狼狈的戏珠看看不掩饰伤口的徐姑姑,到底也凡夫俗子,说不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现实。

徐知乎看眼逗着孩子的小仙,带徐老姑姑出去说话。

徐老姑姑心里顿时五味参杂,相爷还是选了皇后娘娘,明明……

“母亲身体如何?”

徐知乎从徐老姑姑口中确定母亲没有大碍,就是气急攻心,受不得委屈,拿了腰间的玉佩,让人去请太医。

徐老姑姑擦擦浑浊的眼泪:“相爷该去看看老夫人才是。”

徐知乎点点头:“让姑姑费心了,我一会过去。”

徐老姑姑眼里首次逾越的添了一丝责备,现在过去,和一会过去怎么能一样,老夫人心里岂不是更气了。

徐老姑姑看出相爷的难做,可,她也心疼,可人都有亲疏不同,心里到底更向着老夫人:“相爷您是没见,您看老奴这身上的……”伤势……分明就是……

徐知乎闻言手放慢慢在姑姑手臂上,眼中的自责显而易见。

徐老姑姑顿时就心疼了,她们相爷何曾:“相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打小闹……

徐知乎声音惭愧:“我知道……是她不懂事,让姑姑受委屈了。”

徐老姑姑听着,这心像针扎一样,她们少爷多好的孩子,如今老夫人和夫人闹成这样,少爷在中间……都怪自己嘴欠,都怪自己!“相爷其实夫人她……”

徐知乎止住姑姑的话:“姑姑不用替她解释,劳烦姑姑想帮我安慰着母亲,我稍后就到。”

徐老姑姑受不得少爷如此,连忙硬着。

徐知乎看着姑姑的背影小时候,眼里的惭愧慢慢的散去,看看天边的月色,转身进了大厅。

元宵开心的笑着,两双眼睛同一种璀璨的眼色,冷淡又那样好看,仿佛天上洒下的星光,熠熠生辉。

徐知乎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挂了一抹笑意。

元宵讲着徐相刚才说的趣事,端木徳淑偶然搭一句,逗着她在手臂上翻转打闹。

端木徳淑见他进来,收敛了几分眼底的笑意。

徐知乎抬步进来。

端木徳淑起身,刚才元宵已经说了,他已经哄过相爷,相爷不生气了:“天色已经晚了,我和元宵就先回去了。”

“焚心院已经收拾出来了,明天再走吧。”

“不了。”端木徳淑说完牵着元宵往外走。

------题外话------

除夕快乐!啊啊!除夕啦,除夕啦!大家的五福和福禄寿喜财是不是要开奖了,还有春晚,小品相声,庙会,开不开心!

首页大神拜年最后的部分,有我给大家的祝福哦,没有看的可以看一眼滴!

亲爱的你!新年好!好开心啊,我最喜欢过年了,过年可以买好多好多现在都不流行,但咱们小时候超级流行的奇葩零食和玩具!浓浓的low的感觉的庙会!哈哈!让年会部知道我这么形容她们组织的各景点庙会可怎么办!

过年好,过年好!

426交锋(三)

别说本来就没有想着留着,现在这情况留下做什么,继续动手吗。

元宵牵着母亲的手,弯着月牙般好看的眉眼,开心的向徐相挥手,他最最最喜欢相爷了,徐相骑马射箭也是最最最好,连那些看起来好厉害好厉害的大将军也不如他的相爷厉害。

他今天不是因为徐相不优秀拒绝他教导他骑马的,他就是想让母后陪陪他,不想他伤心,所以他要过来告诉徐相一声,不希望徐相难过;“拜拜,爱你哦。”

端木徳淑见鬼的扫儿子一眼,说的什么。

比心心,元宵笑的开心不已,甜甜姑姑教的呢。

徐知乎看着耍宝的儿子,嘴角不自觉的挂了一抹笑意,向他挥挥手,突然做个鬼脸,比心心。

元宵惊了一下,更是笑的不行,他就说相爷最可爱最可爱了,不严肃的。

端木徳淑抱着快笑倒在脚边的儿子,向徐知乎告辞。

徐知乎一路送两人出了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队伍在夜色中消失,想到遗留下来的问题叹了一口气,转身。

少忧见状,距离主子远远的不敢上前显摆自己贴心,老夫人和夫人……太刺激了,他可不想上前讨了不痛快。

所幸夫人没有嫁进来,这如果真嫁入相府,看今天那架势,我的天,一山不容二虎啊!如果要是天天打!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不是他们相爷疯了,就是老夫人疯了!

也不知道相爷上辈子倒了什么霉!老夫人那唯我独尊的性子,加上夫人天下谁也不服的性子,主子这要怎么在中间活稀泥!到时候别把相爷埋进去!

少忧同情的摇摇头,相爷太可怜了,上有一位不会为孩子妥协的老母亲,下有一位不会为相公忍辱负重的夫人。想想还有为相爷庆幸是怎么回事。

幸好幸好……

“像个傻子一样在哪里站着干什么!喂狗吗!”

少忧一个激灵!急忙跟上!倒霉的!

徐知乎冷着脸往回走,如今女人老娘都不在身边,徐知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眼里的烦躁和冷意压也压不住!

像什么样子!当着下人小厮的面在门口就能打起来!一个个是要上天了是吗!主家人做的真是好榜样!

若是两个当事人是自己的生母和女人!这样的人家他最好门口都不要路过!

“跑那么快干什么!奔丧吗!”

少忧那个冤啊,他招谁惹谁了!动手的又不是自己!千防万防,唯恐自己成了出气筒,结果还是步了出气筒的后尘!

……

安寿堂内。

徐知乎冷着脸站在母亲房外,没有进去。

安寿堂的大丫头老媳妇尤其脸上带伤的,赶紧掩了伤口默默的从相爷身边快速走过,均垂着头没人感吭声。

徐老姑姑听到动静出来。

徐知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下。

“相爷可要进去看看?”

“姑姑去忙吧……”

太医出来,徐知乎询问过母亲身体状况确定没事,便转身走了,这种事越是惯着,下次闹的越过分!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

徐老夫人气已经顺了不少,这时候想想觉得有些值:“闹的这样难看,子智总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了吧!”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下得去手,哪有一点贤良淑德好人的样子,亏得赵氏昧着良心取了那么一个口不对心的名字。

徐老姑姑想到在明心堂见到的场景,老爷可没有一点要和皇后娘娘兴师问罪的意思,但这话没必要对老夫人说。

“他呢?”徐老夫人喝了药,想着子智也该过来了,她一定要好好跟子智念叨念叨端木徳淑这幅蛇蝎心肠!

徐老姑姑闻言有些支吾。

“他人呢?”自己都躺在床上了,他要是有良心……

“回夫人,老爷来过了,有些事又回去了!”

徐老夫人不听还好,一听险些没再次炸了!什么事比自己这个母亲被气病了还重要!猛然想到,可不是重要,那个狐狸精还在前面呢!他莫不是安慰那个狐狸精去了!徐老夫人顿时心都要凉了!

徐老姑姑见状,赶紧安慰:“老夫人别乱想别乱想,皇后娘娘和小少爷已经来开了,老爷没有放着您看顾皇后娘娘……”都消停些吧,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好争的,又未必争的过。

徐老夫人闻言本想着鱼死网破的心才放安分了一些,如果徐子智敢做出如此欺师灭祖的事!她就跟那对狗男女拼了,呸!什么狗男女!

徐老夫人心虽然踏实了些,但也谈不上好脸色:“就那个女人,亏他还放在手里娇滴滴的捧着,他也不看看她今天是怎么撒泼的!还敢在徐府对我们的人动手,她有没有把子智放在心上!子智是昏了头被那个狐狸精彻底懵了心智!”

“可不是!可不是吗,少爷心里还是有老夫人,这不是知道您病了立即让那个狐狸精走了吗!老夫人您就别气了,太医说了,您要多休息……”

“还休息什么!早晚被她气死!”

“老夫人,您看您又来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晚辈,您若看不惯不看她,不与她计较就是,何苦自降身份与她争辩,平白给她脸了,还让相爷难做不是吗……”

“……”

“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清贵门第,看今天这事闹的,哪里是占理的样子,也幸好老爷没来,若是来了看看咱院子里的现状,还不让相爷看了老夫人笑话。”

“……”徐老夫人想说什么,但今日之事,还真是跌了她的身份,可让她在自己家里给那个爬墙进来的女人下跪也是绝不可能的!

……

徐知乎出了安寿堂没走几步便在甬道上踩了一枚耳钉!气的一脚踢进灌木丛!本想回书房自己消气!又气不过,直接牵了马,出去了。

少忧见状,急急忙忙追上去。

辞诡松开马绳,不禁冷笑,本来觉得一位来历不明的烟花女子就够热闹了,原来还有更热闹的。

……

宫灯如昼,端木徳淑回来后去乾心殿看了看女儿,一路奔波她也担心女儿身体受不住,看着她用了善,洗涑出来,躺下去了,才出来。

戏珠提着宫灯,眼睛也亮,咦了一声:“娘娘,前面是应娘娘吧?”

端木徳淑脚步未停,好在应格儿的方向就是在正前方,否则是不用扭头给眼神的,即便是看到了送太医出门的应格儿,也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向前。

应格儿后退几步,恭敬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径自走过。

应格儿见状,心里针扎一样,这些年她一心伺候皇上,不敢说无怨无悔,毕竟现在就像看不见希望一样,无论她放多少心里进去,皇上清醒的时候就呆坐着,不清醒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发脾气的时候更是多少人拉都拉不住!

这样的日子苦苦熬着,一熬就是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一句怨言。

可就是这样熬着,所有人心里也会有个希望,总觉得皇上是能醒过来的,后宫来看皇上的嫔妃哪一个对她不是亲切有礼,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皇上醒了,她是要论功行赏的。

她不敢说将来皇上好了,皇后娘娘有求到她的一天,但皇后娘娘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的样子,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是,她不如皇后娘娘,看大家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她凭什么永远的高高在上!

应格儿突然开口:“皇后娘娘就不想问问妾身皇上现在的病情吗!”

戏珠回头,问也是问太医,你谁?

端木徳淑脚步未停,从不跟不想废话的人说话。

应格儿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娘娘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她想问问她!可有一天在乎过皇上!当初皇上是怎么对她的,她如今又是怎么对皇上的!她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应格儿真心为皇上不值!

“皇后!”

端木徳淑方漫不经心的回头,声音很慢:“皇上的病情有太医每天向本宫汇报不捞你操心,反而是你今日屡次三番叫住本宫,怎么?是想先走在皇上前面?”

应格儿察觉到明珠陡然凌厉的目光,顿时普通跪在地上!她觉得皇后娘娘定然会说到做到!

端木德书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她想什么更是无关紧要,做好她自己的事就行了,别触了她逆鳞她自然还可以安分的伺候着。

戏珠忍不住看向明珠,之开口未出声:娘娘还生气呢?

谁知道!

……

徐知乎进了宫,气便消了一半。

何况,他真能做什么,跟她说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打架有失身份吗!她若是知道也不会一开始就那么强硬!想到她可能看到的那一幕,也难怪她要对老夫人发火。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从皇福寺回来,又经了徐家,早已经累了。

徐知乎看她一眼。

欣圆为娘娘端上汤药。

端木徳淑慢慢的喝着。

徐知乎叹口气:“就是家里新买的丫头,回头便让人打发了。”

端木徳淑喝着药不说话。

徐知乎的脸便冷了几分。

端木徳淑不等他给她几分‘颜色’识相的开口:“恐怕不是你买的丫头,你也做不得你主吧。”

徐知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端木徳淑喝完了药,也懒得动,慢悠悠的躺在贵妃榻上,捏了一颗蜜饯。

端木徳淑嘴里的蜜饯还没有咽下去。

小元宵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跑进来,不等母亲起身,超快的趴在母后软软的肚子上抱住,赖着不下来!

端木徳淑嗓子里的蜜饯险些没有直接咽下去!

徐知乎慌张的刚起身。

品易已经伸出手,让娘娘把口里的吃食吐出来,放入了一旁的的托盘中。

徐知乎脸色顿时冷了三分,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说到底品易本就是伺候人的,只是这种近身伺候法,着实令人看不顺眼。

端木徳淑无奈的拍拍小十三的背:“下来。”

元宵不,他要跟娘亲睡,下去了,娘亲就把他赶走了,元宵歪过头开心的对徐相挥挥手。

徐知乎无奈的颔首,这个闹人的孩子。

戏珠、明珠笑意盈盈,真的想小殿下怎么高兴,就怎么依了他,但娘娘背后还有伤呢:“殿下,咱们下来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元宵笑盈盈的看着母后:“跟母后睡,跟母后睡。”

“行行,你先下来。”端木徳淑叹口气,左手揽住他,谨防他掉下去。

“不嘛,不嘛,元宵是小宝宝,小宝宝。”

端木徳淑看他这劲,便知是今天给他好脸色太多了,多说什么也没用,定是要闹腾人了,挥手让戏珠不用劝了,越劝越给他脸。

“相爷,过来了?想元宵了?”

“是啊,想你了。”

戏珠含笑的为小主子盖上薄毯。

元宵在薄毯外漏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精致漂亮的五官,安静讨喜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元宵也想相爷。”

品易换了大殿的香料,笑着走进来,见小殿下不安分的在娘娘身上爬,便拿了玩具,坐到娘娘旁边的矮凳上逗小殿下,免得小殿下手太快,拉拽了娘娘的耳坠。

端木徳淑这回是想动也不能动了,干脆躺躺在榻上养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元宵的屁股,慢悠悠的看向品易,语气温和:“二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品易将手里编好的蝗虫交到殿下的手中,恭敬的开口:“回娘娘,就这两天了。”说着又看向十三殿下,十三殿下长的就是好,就是他挑剔的看,也觉得十三殿下是娘娘所出的几位小主子中最讨喜最温柔最好看的一个。

“说起来他又两三年没回来来了。”

品易闻言不好接下面的话,只是恭敬的逗着小殿下,二老爷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没有脸面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好在这些年,二老爷做出来成绩,可着回来后……

哎,希望二老爷不要再执迷不悟。

品易看着十三殿下晃悠蚂蚱触角的小说,一个用力,触角便甩了下来,小殿下愣了一下。立即不好意思的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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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动荡(一)

品易忍不住笑了,弯下身,帮他把自己的蚂蚱捡起来放入殿下手里。

十三殿下羞涩的往母亲怀里缩缩,小声嘀咕:“谢谢……”

品易怔了一下,不禁想,这样可爱的孩子,相爷怎么忍心不将这握在手里的江山送入九殿下手里?!

“不过是一个丫头还有谁做的了主,做不了主的。”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那姑娘虽然她只看了一眼,但是说不出的漂亮,年轻不年轻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清纯妩媚,看着便让人觉得讨喜。

徐知乎不是解释,就是觉得不能误会了:“也就是今天去主堂用饭,见了一面,她便跟了出来,我母亲想法有时候是偏颇了些,你也别放在心上。”

“有什么放不放在心上的,她都写脸上了,这个月也就不带元宵回去了,免得她老人家看到元宵想起什么不愿意想的人,再给你重新找几个跑的快的,扑的狠了伤了你。”端木徳淑闻言示意元宵起来,去休息了。

元宵这回开心了,向品易扑去。

戏珠扶娘娘起身。

徐知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端木徳淑分明是在讽刺他母亲生冷不忌,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她不是恼有人往他身上扑,她是恼他母亲竟把她跟那些一看就不三不四的人比!

徐知乎冷哼一声,这时候一个个都骨气冲天陪,碰都不能碰了!

他就不该过来!

……

乾心殿内。

宗尚一的卧房内奢华舒适,灯火已熄,她长发散下,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心里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能说,这是天大的事,是父皇唯一能翻盘的希望,就是父皇也不能知道,这件事只有她,只能是她,否则她们会再次重蹈覆辙!

想到两年前大哥生的那场重病,是自己太天真害了大哥,母后没有怪罪她,大哥没有怪罪她,可她知道是自己多此一举,自以为聪明了!

如今她已经长大了,她知道此刻她手里握着的消息和要拿到的东西多么重要,她一定可以的。

黑暗中,宗尚一的呼吸都没有加重,闭上眼,睡觉……

……

天边升起一道乳白色的光,风出过山间牧场的草地,凉意抚皮,站在马棚前的高大身影仿佛毫无所觉。

雷冥九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稳,只有一击必杀,他们才有与他抗衡的实力,这些年招兵买马,破解徐家火药术,他不知填进去多少人。

虽然宗之毅未必是适合合作的人,但现在只有他合适。

雷冥九看着不远处成群结队跑回的马匹,仿佛又看到那天的情景,心里却无丝毫惧意。

那一刻他意外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对方做的悄无声息,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招!

雷冥九从来没有小看过徐知乎,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有没有多读过两本书和悟出来的这点东西还是有区别的罢了。

雷冥九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子。

战马已陆续回栏,他身体能动后便在这里养马,前些年乱的时候也聚集了一般山贼试过徐家的炮火,想没想到不过半年,徐知乎便釜底抽薪,减轻富贵、增加耕地的政策,让所有的势力再拉不起人马,看似红红火火的大战瞬间偃旗息鼓,再激不起一点浪花。

“师父!师父!开饭了!”宗尚辅穿着精干的骑马装,脚下帮着铁块已经晨练回来,过来叫二师父吃饭。

雷冥九回头,看这个孩子一样,白白净净的,心思多,很善于笼络人心,可能因为养在小仙名下还有三分傲气,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笼络的。

非常能吃苦,训练不要命,同龄的孩子中,只有他每天马上练箭要炼到皮肉磨破才会松手,轻易不带护甲,理由就是战场上会带碍事的这些东西!

连带着这一批马上好手都铆足了劲追这个小屁孩!

雷冥九转身。

宗尚辅恭敬的等着,这里的人他能入眼的人不多,眼前这人绝对是他最尊敬的一个,他亲眼见过他在一次训练意外中,从一群混乱的战马中非常轻松的截下几乎被摔下马,要被群马踩扁的师弟。

那时候他就决定拜他当师父,言势倾当然要同意,就算言势倾不同意,他也可以禀明母后,这个一再拒绝他的马夫也要同意!

好在,他最后同意了,他已经跟了他一眼,这人除了脑子不好使,在战场上从无敌手!

雷冥九走来。

宗尚辅立即挺胸站好,丝毫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子。

雷冥九扫他一眼:“行了,去吃饭。”哪有这么多规矩。

宗尚辅快速追过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昨晚下过雨的泥地里,一点也不犹豫:“师父,言将军说您今天有事,需要徒弟帮忙吗?”

“有什么事,不过是去喝二两,你不训练跟着凑什么热闹。”

宗尚辅不信,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些天频繁外出肯定是有事!是不是要进深山练手了!

不是皇家园林那种,也不是皇子们一进山,身后乌怏怏跟一群人,而是就几个人深思考验的那一种,师父他们碍于他是皇子不好让自己加入!但他不说母后不会知道的!他真的不是累赘!师父让他去呗!去呗。

雷冥九今天约了荀故风,论谋略,他雷家军全部加起来,就是能雄厚也不够徐知乎挂在墙上玩。

荀故风是他如今必须拿下的人。

雷冥九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要说多憎恨徐知乎杀了他并没有,相反有点不敢见小仙。

同样是跟小仙有什么,自己和徐知乎一比,雷冥九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雷冥九早些年,心里甚至不自信这对小仙是好是不好,自己和徐知乎?不用想也知道谁更好一些,如果不是这些年她……

雷冥九未必敢放手一搏。

“师父,喝酒我也跟您一起去。”休想骗他,他反正是要跟着的。

“嗯,带你去。”

宗尚辅顿时有些意外,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莫非自己猜错了?不管了,宗尚辅几步追上师父,总之他一定要去。

……

荀故风没有去赴约,没有什么原因,不明身份的人夜半将信绑在他家养的信鸽上邀约,只有两种情况。

所图甚大,所图见不得人,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能轻易决定的事,更不能好奇,好奇总是距离死近一些。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给对方机会,直接禀明丞相,一定能牵扯出几十斤泥来。

荀故风从朝堂下来,去了学堂,今天有他的课,趁着皇子们温习的空档,荀故风的目光停在中间偏后的座位上。

九皇子捉着十二皇子的手,教他写今日被罚抄的事。

十二皇子过了年,刚刚五岁,论学识天赋、悟性都比九皇子要好的多,平日若是不同的课堂还显不出来,可若是一起上的大课,九皇子只能轮为十二皇子的搭配。

就是这样的,他好似从未见九皇子对此有过任何小脾气,就算遇到这种苦练出成绩的一手好字。

九皇子也立即将自己好不容易总结的经验传授给十二皇子,十二皇子若是还不会,便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教,下节课的当堂背诵,早不知被他忘到哪里去了,但他却没有拿教导十二点下当过一次借口。

这孩子既不像他生母又不像皇上,也谈不上像静妃的性子,静妃是怯弱,九皇子则是天生无争。

荀故风又想起那封邀约,需要鬼鬼祟祟的无非那么一件大事,皇上病了这些年,莫不是又想挨打了,还是真病糊涂了以为他‘疯’了几年就醍醐灌顶了。

荀故风觉得他是傻了,想害他的孩子们跟他一起早点走了。

荀故风的目光又从九皇子、十二皇子身上落在坐在最前面,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十三皇子。

他最像皇后娘娘,尤其弯目一笑,他也最开朗最像个可爱尊贵的孩子,徐相对他可谓是宠爱有加,溺爱非常。

荀故风想想,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位见了就从心里觉得高兴的孩子,定然也是会从心里喜欢的。

十三皇子察觉到夫子看自己,立即抬头看过去,漏出一个大大的不要钱的笑容。

荀故风不禁无奈的移开目光,这孩子也从来不怕人,这一笑真是好看啊。

荀故风再想想那封信不禁兴致缺缺,这三个孩子,无论走哪个,都是挖心般的疼!

其实,想这些有什么用,若真是到了饭乾坤再颠倒的一刻,皇后娘娘也是赶紧在乱葬岗挑快地方,躺平了你,能少受很多罪。

荀故风便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荀故风再收到信时已经过了半个月。

荀故风百无聊赖的把信取下来,因为对方消极怠工,荀故风也不怎么在意,更不在乎事后皇上恼羞成怒,所以拆起信来不紧不慢,谁也不会觉得荀故风此刻是在看什么重大的隐秘事。

下一刻荀故风的脸色陡然一遍,但他依旧没有慌乱,随即,神色更加从容无波。

这次信件的角落有雷家家旗上常见的标志,但这个标志又与常见的雷家标志不同。这一次雷闪旁印着独属于镇西王的印信。

荀故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镇西王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荀故风就是平日再不关注武将那边的事,也知道镇西王或者对这场局势意味着什么,但是言势倾或者雷从文就算他们能再次统领雷家军与镇西王率领的不下都是不同的。

镇西王在战场上对雷家的意义就是不同的。

荀故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么徐相手里的筹码呢?有多少?

这些年徐相从未轻易展露过他手里的底牌,也就几路军加上早有准备就能把宗之毅这边按死。

那么镇西王呢!他若是没有死,以前不动,现在却动了,他手里又握住了什么筹码?!

荀故风闭上眼,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镇西王找上自己的理由,三方势力在脑中过了一遍,荀故风很快又睁开眼!

这些事对他无利,谁输了谁赢对他来说都是现在的局面,他实在不必如此认真的分析镇西王加入后的局面。或者可以说,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对另一个人却未必,说不定就是另一番天地。

荀故风想起多年前,她问出的话,想着这些年她的生活……其实亦不确定局面再变动,对她又有什么好的影响,未必有好的影响……

荀故风将信狭窄的信放入茶杯中,盖上杯盖。

……

盛都的天有些阴,看着又要下雨。

端木德辉带着家眷已经进了城,阔别多年返回圣都,他谁都没有告诉具体入京的时间,城外也没有迎接他的友人。

鲁氏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又笑着打落小儿子的手掌:“就你淘气。”幼子今年三岁,正是好奇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回京,自然好奇好动。

端木德辉目光里已经没了早几年的冲动、热血,眼底总是浓浓不熄的火苗早已枯竭,换上了另一种老持稳重的厚重力量。

多年前,他带着她回京,寻医问药,如今早已物是人为。

可物是人非又如何,现实还告诉他比物是人非、比天塌地陷更恐怖的事数不胜数,如今凡尘俗物也只是俗物,经历了起起落落的几年,他已经过了为女人、为妾室、为心底的热情满腔热爱的时候。

现在的他回想以前,已可以冷静面对,甚至也不得不要说一句,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罢了。

……

赵氏待儿子快到门口了才得了消息,衣服都没赶得及换,便急急的迎了出去。

鲁氏抱着幼子牵着一双成人的子女,容光焕发的从马车上下来:“见过父亲母亲。”

一双子女也立即跪下请安:“见过祖父祖母。”

脆生生的声音更是悦儿,学着哥哥姐姐,恭着小手:“祖父祖母好。”

赵氏立即被幼孙吸引了目光,心顿时先软了三分,往日纠葛仿佛早已在婆媳之间消散一般。没人想再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打乱孩子好不容易归家的心情。

428动荡(二)

端木瑞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收着自己想上前拍拍二子的心情,眼里的激动也掩盖的好好的。

这些年慕国公府看着风光,他过的却委实委屈,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他虽说依旧实权在握,可这实权有什么用,连想护着的孙子都护不住,他这个一家之主不说也罢。

如今看了幼小的孙子,虽然心里还有些隐隐埋怨鲁氏,如果不是他,他端木家孙字辈已经出了一个鼎鼎有出息的秀才了。

可看着小孙子好奇像他走来,心里再多的介怀也散去了,就怪他端木家没有那个福分吧,如今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赵氏也已上前拉住儿子的手,左右看着,怎么看都觉得孩子瘦了、可怜了,但经了事,看着也而稳重了。

端木瑞伸手抱起小孙子,招呼着下人赶紧搬东西,不要在门口堵着了,回家说。

鲁氏重新踏入端木家的大门,看着抱着幼子的公公背影,再看看一声声关切问候丈夫的婆母。

身边也没有糟心的妾室,她并没有什么得胜的感觉,不过是维护自己幸福的手段罢了,谁的阖家欢乐也不是凭空落下来的,她不争取,还等着别人帮她争取吗。

鲁氏大度的对张姑姑笑笑。

张姑姑觉得鲁氏如今真不一样了,人看着精神宽容,更有大宅主母的气度了,与上次一心要治小徐氏时比,可谓是脱胎换骨的与世无争。

还有一双少爷小姐,身上的戾气都少了很多,看着便让人喜欢。

……

端木瑞与二子在书房谈了很久,当今局势,说又是便有事,说无事也是真挑不出一点错处,就算曾经的事有徐家在后做手脚,可他端木家也不是多干净,哪一件事拉出去,都是端木家坐实了的。

说陷害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就当是的情况,反复想多少次,就算没有徐家也不过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端木德辉说起这些事便垂下目光,都是他当初不懂事,给端木家给妹妹,带来这样的非议,还有大哥那里。

本来他们这些做哥哥的该为妹妹遮风挡雨,结果却是这样:“皇后娘娘可还好?”

“她有什么好不好的,一样的宫中日子,徐相为人向来宽厚,又没有为难他,哎,我们当初都说徐家贼滑,只会背后耍手段,如今来看是我们狭隘了……”

“……”

“雁国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徐相,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皇上病情时好时坏,是上不了朝的,丞相真没多年无怨无悔的等着众位皇子长大,没有一点私心,也算九殿下十二殿下的福气了。”

“……”

“你们只要别给皇后娘娘拖后腿就算好了。”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明天进宫去看看娘娘,她这些年生了十三殿下后,身体就没有养回来,你带着鲁氏去宽慰宽慰她。”

“是。”

……

徐老夫人收到端木家二房回京的消息,眉头皱了一下,沉声道:“她可听说了?!”

“回老夫人没有瞒着。”

“你也不必瞒着,她要不知道你回头告诉了她,免得街上遇到鲁氏,失了礼数,希儿呢?可说过了。”徐老夫人说起外孙,语气更加温和了一些。

“回老夫人,说过了。”徐老姑姑说起这个便与有荣焉:“表少爷说,慕国公府的二爷回府,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功名在身,亦不用攀附权贵。”

徐老夫人闻言,总算是满意的点点头,还有有风骨的,不愧是她的外孙。

徐老夫人说起外孙,便想起亲孙子了:“相爷,这些天还没有回来?”

徐老姑姑立即不说话了,可不是没有回来,自从那件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那你就去告诉辞诡,让他联系他的主子,半个月早已经过了,他还要不要我看孙子了!若是再不见元宵!我就碰死在这安寿堂!”

“老夫人您看看您,这才说了几句又火了!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少爷受的住吗……”

徐老夫人何尝愿意说这些泼妇一般的重话,可这摆明是宫里那个狐狸精使的伎俩,这是拿算子拿捏她呢,她若是输了,岂不是低她一等!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看到嫂子和大哥,心里真高兴,整个凤梧宫都喜气洋洋的高兴:“回来的这么匆忙,二哥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我可不敢让你接,回头不定谁麻烦谁。”端木德辉见了妹妹确定她过的真的很不错,宫里宫外都没有被亏待,心安了一分后,面对妹妹,难得放松下来。

“是啊,是啊,再压垮了你的马车。”

鲁氏笑着,让小儿子出去玩,小儿子偏偏黏在她身边不动。

端木徳淑见了招招手,让孩子过来。

小孩子笑眯眯的看了高位上好看的姑姑一眼,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过去。

鲁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端木德辉没觉得有什么,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妹妹若是真想抱直接让人抱了去就是,至于抱到抱不到的,他们兄妹之间又不是靠一个小屁孩是否听话维持:“听母后说十三殿下是跟着你的。”

“嗯,他身子弱就养在身边了。”

鲁氏环节了尴尬,拍了小儿子被一下。

小家伙更不好意思黏在母亲不动了。

“还是养在身边好一些。”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走了,任期早已经满了,是相爷又宽限了几年,像我们这种镇守大吏不能超过十年任期,这次可能会往督察院或者殿阁调派。”

“殿阁的话二哥资历不够吧。”超一品,大哥现在也不过是三品,就是上调,督察院最低也是从二品,也是勉强的。

“嗯,本来任布政使司也是可以的,但京中之地,布政使司可有可无,丞相意思是各院部左右侍郎或者督察院都是从二品,可以先从最底层做起,也不算是越级升迁。”

端木徳淑一听是徐知乎送了口的,便不再说什么,若是二哥想谋从二品,自然是哟啊下力度的,可若是徐知乎开口了,那就是等着二哥选好自己的从政风向直接任职就事。

端木德辉突然对鲁氏开口:“你带着孩子去院子里走走,我记得娘娘的后院里养了不少小动物。”

鲁氏自然听出了相公话里的意思,起身,恭敬的向皇后行礼后告退。

端木德辉等鲁氏走远后,严肃的看向妹妹:“我有句话可以问你吗?”

端木徳淑笑笑,并没有让身边的人下去的意思:“二哥有什么想问的自然可以。”

“我和大哥的事,徐子智可有为难你。”端木德辉说完看着妹妹,用词稍稍勉强,可再不好听的词他又问不出口。

何况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妹妹是不错,可那是对普通人来说,还值得看两眼,对徐知乎来说,未必。但徐知乎若是落井下石,趁着皇上……对妹妹……

“失职和倭寇的事?!那还真的没有少闹,因为你的事,他还要跟皇上在朝上死谏,当然了死谏这种事徐相未必做的出来,但几句话说的你身败名裂没有问题,但是闹的挺严重的,后来皇上不是病了吗?”端木徳淑喝口茶。

端木德辉认真的听着,不错过妹妹脸上任何神色,唯恐妹妹说谎。

“皇上病了,西地便有乱起来的风险,徐相哪里还能压着你们的事不放,这不是先内乱了吗,这件事也不全是本宫的功劳,多是荀大人在中间说话,徐相又不是真要咬着你们不放的,有西地在前,水上倭寇在后,就地处决了你们和戴罪立功,减轻皇上重病后的损失比,自然是后者更能安抚人心。”

端木德辉皱着眉,听不出哪里不对。

“也所幸你们后来没有出错,若是出错了,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你们。”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深有感慨的样子,忍不住松口气,可想想不是这样还能怎么样,徐知乎那样的人还不一定愿意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他妹妹这样的有妇之夫。

端木徳淑看着二哥松口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端木德辉难得羞恼:“笑什么笑!”

“当然是笑哥哥你了,难道真有什么,二哥还想单枪匹马的去给我讨个公道,然后让小妹哭哭啼啼的去徐府就你吗。”端木徳淑想到到时候老哥的憋屈样,忍不住笑的更有趣了。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没心没肺的样子,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会觉得他认为好的妹妹,徐子智那个脑子格外与众不同的也会觉得他家吵人的妹妹好,不嫌弃他妹妹闹人就不错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放下来戒心,也才松口气,就如自己说的,知道了又如何,平添不该有的傲气,在朝堂上给徐子智找一下幼稚又掉身价的麻烦。

端木德辉带着三个孩子又坐了一会,方才告辞。

端木徳淑目送二哥离开,便想起来几年前的场景,如今一晃四五年了,那些曾经痛彻心扉的就是曾经了,现在夫妻未必恩爱到何种程度,但过日子的酸甜苦辣,当事人说好,便是好,别人闲话什么都没用。

“娘娘,我们进去吧。”昨日刚下了雨,天气凉,小心吹了风。

“看着二老爷心里可高兴。”

“奴婢看着二老爷高兴着呢,也成熟了,不像以前,跑跑闹闹的热的老夫人总是生气。”

端木徳淑笑笑,可不是,看着稳重多了,心里压的事也多了。

说不得哪个更好更不好,都是好的。

……

下午刮了一下午的风,到了晚上月明星浓,幽静的属于另一种好看。

凤梧宫内,香炉内的香袅袅升起,温馨雅致。

端木徳淑最会过日子,就算心情不好,也见不得哪里哪里不顺心。

徐知乎坐在软塌上,接了明珠手里的活,给小仙通头,小仙这些年总有头痛的毛病,就是平里不疼时,头部也不能碰撞按压,一动就是疼的。

祝由科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让每日梳头半个时辰。

徐知乎将端木徳淑的头放在腿上,放下了梳子,有指腹为她通发:“今天高兴了?”

端木徳淑是真高兴,二哥以后就在盛都了,一家人在一起能不高兴吗:“嗯。”

徐知乎笑笑:“你呀,当初就跟你二哥关系好,现在这么一点小事也这么高兴,你早说几年,早将你二哥调回京不就行了。”

“我跟我大哥关系也很好。”

“是,是,都好,都好。”论亲近,定然是端木德辉的,端木德辉那时候对小仙是肆无忌惮的宠爱,如今大了,虽然都换了表达感情的方式,但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徐知乎缓和着手里的力道:“说起来快谷雨了,今年是打算自己去灌田还是让静妃代劳。”

端木徳淑想了想了,缓缓开口:“我去吧,带着元宵出去走走。”这个孩子真是闹腾,皇宫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他玩的一样,竟然去翻那么高的宫墙,这是没有爬上去,若是爬上去摔下来,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就他能耐是不是!

“我让你准备上。”

“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几条街的事。”

徐知乎敲敲她脑袋,对她来说几条街,仪仗哪里不需要准备妥当,禁卫军跟着他都是觉得不安全的。

殿内香气环绕,气氛香甜粘稠,徐知乎不知何时停了手里的动作,抱着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

三月谷雨天,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过了这段时日,天也要渐渐的热了,要为成熟做足热烈的炙烤。

谷雨前后,不冷不热,最适合踏青的时节,谷雨当天,谢神赐予雨露,谢天地万物丛生,保一年四四海升平。

皇上重病,大型祭祀都是相爷代做,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相反都觉得委屈了他老人家,有些学子举人午夜梦回也偷偷的在心里发泄雄心壮志的时候说几句,若我是相爷早怎么怎么着了,想到再好,也到底不是。

429动荡(三)

皇后的仪式比较简单,不过是开地通衢,表示以准备好迎接雨水便是。

徐知乎那里权臣环绕,繁文缛节众多,端木德辉看着几年如一日坚守在这个位置上,无儿无女的丞相,不由得心中佩服,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有如此才学,如此出身,有怎么敢于屈居人下。

端木德辉不禁肃然起敬,往日那些纠葛也不那么重要的,在场的重人谁不对上面的人敬仰有佳。

端木德辉跪,跟在百官中恭敬叩首。

……

端木徳淑换了衣服,遮了面纱,坐在当街的酒楼雅间内看着元宵趴在窗边神经熠熠的盯着下面人来人往的接道。

“你小心点。”

梅姑半跪在榻上,一手说着十三殿下的衣襟:“夫人放心,奴婢捉着殿下呢。”

端木徳淑看眼元宵垂髻上那细细碎碎的两条湖蓝色的碎石花,撇开头,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带不准带,还嫌他长大不娘气是怎么了。

戏珠为娘娘端了茶,皇后的銮驾已经回宫了,相爷半路派了人把她们接出来看街上的热闹,谷雨虽然比不得惊蛰和清明,在庙口也有舞龙跃虎的十分好看。

“娘!娘!花姑娘!花姑娘!”

端木徳淑无语的放下茶。

梅姑姑立即不好意思的解释:“少爷说的是簪花的姑娘,簪花的姑娘……”也真的是簪花的姑娘,还能是什么姑娘,梅姑姑真是要被小少爷这嘴吓到了,他们老爷小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话多啊。

戏珠笑着走过去,也往下看:“可不是花姑娘,好多花呢。”

元宵点点头,他出来的时候多,这些见的可多了,可厉害了。

“那小少爷觉得是花姑娘漂亮还是姑姑漂亮。”

元宵毫无迟疑:“花姑娘。”

“不讨喜。”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相爷呢,怎么还不过来。”

“叫叔叔,出门在外再喊相爷,坏人就会把你这个起皮嫩肉的小殿下抓走的。”

端木徳淑将自己一抱:“抓住。”

几个人笑的更大声了。

端木徳淑一杯茶还没有用去半盏,徐知乎便带着少忧进来了,一把抱起儿子:“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们小少爷比花姑娘还漂亮呢。”

“叔叔带你去看花姑娘开花好不好。”

“好啊,好啊。”元宵见过很多很多次庙会游车了,可小孩子,总是喜欢见更多更多的,永远也看不烦看不腻。

徐知乎抱着儿子往外走。

端木徳淑叹口气,拿起一旁的斗笠,戴上,长纱从帷冒上一直盖到脚踝的位置,跟出门时幽幽开口:“祭祀本就繁重,不好好回去休息,非出来走动做什么。”

徐知乎回头;“心疼了。”想着她会不高兴又换了话题:“孩子高兴,带出来多看看,你我又没事。”

明珠心想,想也您没事可不是我们娘娘没事,要说带孩子出来玩,我们娘娘也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一视同仁的话,我们想象要考虑的孩子可比您多多了。

徐知乎单手抱着儿子。

元宵坐在徐相的手臂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上了停在酒楼后院的马车。

……

谷雨花神的牌面不大,跳的也不是什么京城名媛,但舞蹈比前者好的多,都是各大教坊教导出来的,舞姿一流的女孩。

谷雨庙外卖吃食的、耍杂耍的、吆喝的、算命的、卖用具的,比比皆是,人流攒动、比肩接踵。

端木徳淑便有些不愿挤了,都是小时候看腻了的,再看有什么意思:“你们进去……”吧。

徐知乎顺手将她护在胸前:“走了,走了,闷在这里我们还要总想着你,进去看。”

“娘亲一起,娘亲一起。”

端木徳淑不自在的想拿开他半护在她肩上的手。

徐知乎强硬的把她更往胸前放,对她温和一笑:“别闹,这多人,一会把你丢了,还要找。”

端木徳淑想想便收了,手上动作。这里人多,确实麻烦。

“啊叔叔!叔叔!小狗小狗!好多小狗!”

端木徳淑什么都看不见,她前面是人,后面是人,到处都是人,放眼望去是人的头顶和两旁摊位最上面的挂品。

元宵坐的高,比徐知乎都看,自己看什么都是最佳视野。

徐知乎护着小仙,不时把走歪的她往怀里带,不一会三个人便于身后的丫头奴才走散了七七八八。

元宵开心的不得了,人多热闹,他就高兴。

徐知乎突然半低下头,笑着在她耳边开口:“像不像你。”

“不像。”

以前是谁逢庙会都出来的,现在不承认了,你年长了不喜欢了,不能就认定孩子也不喜欢了,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走走的。

“娘娘!我要吃烤饼!”

我也得挤的过去啊!

徐知乎拦住她的肩,几个挪身的功夫,来到刚好有了空位的摊位前,一家三口蹭的发挥往日抢东西的本领,坐在了空出来的座位上。

其他的客人悻悻然离开了。

徐知乎看眼坐下的小仙。

小仙没有搭理他,她是因为小时候调皮,出来的次数多,这些市井之道是见识过了,他堂堂徐家大少爷,又是那样讲究的一个人,速度也不慢吗。

徐知乎当然是举一反三为了儿子练出来的。

徐知乎点了一份汤,一张饼。

不一会热腾腾的吃食就上来了。

端木徳淑很多年没有出来坐一坐了,偶然的几次也是宗之毅安排好了在酒楼里吃,这样的小摊位真的不多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祈福的凑热闹的做生意的。

端木徳淑想,这算得上太平盛世吗?没有战火,没有不安,国之强大,不担心被入侵,这份安定和乐是最难得的幸福。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能知道这些看似平常的事多么来之不易。

端木徳淑觉得唇边一热,张开口,吃了一口石上烤饼,饼上刷了一层特制的蜜酱,入口香酥软糯,嚼起来又特别想,再细细品,芝麻花生磨碎了的香气,更是口口生香。

端木徳淑半掀开帷幔要再尝一口。

徐知乎已经又递了一块到她嘴边。

“不……”

“就两双筷子,为了一口吃的,你还抢了元宵的吗。何况,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

端木徳淑免得他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吃进了嘴里,本也不图温饱,就是解解馋。

徐知乎带着一妻一子,在人来人往,几乎没有空位的香气四溢的摊位前,抢重了好几次座位,带着两人过足了嘴瘾。

自然了,元宵这孩子不懂,总是想一次吃饱,不过对付儿子,徐知乎有的是办法,孩子总还是听话懂事的。

一行人到雨神庙前时,花神调给雨神的祝福之舞已经开始了,偌大的舞台上,锣鼓喧天,舞动力量,中间万鼓拥簇的花瓣中站着翩翩起舞的女子,苦练多年的技艺唯美柔软,但是看着也让人高兴。

元宵能看懂什么,坐在父亲的手臂上,被带到前面,看着震撼的场面,刚柔并济的舞蹈,就是图个热闹的瞎高兴。

“不如你跳的好看。”

端木徳淑都快忘了自己会跳舞了,如今别说跳了,基本功都要忘完了,何况当年那场舞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好的记忆。

想想,曾经那一跳还是为了吸引身侧的人就觉得世事难料,如果当年事后两人走到了一起,看反过来带着孩子看这一场舞,大概会觉得岁月静好,回忆都是甜的。

现在吗,是连回忆都不想回忆的。

后面的人挤到徐知乎身上,徐知乎站在最前面,手上抱着儿子,身前护着妻子,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技艺虽然生疏了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是舞馆行家,跳的真的不错,旁边的鼓点打的更是精准,气势与阴柔,刚烈与柔软,蛰伏和新生,如今舞馆已经训练到这样地步了吗?

徐知乎见状,笑道:“自从你身边的乐师长了礼乐教化,就越来越注重排场了,这排场怎么样,能把雷神下走了吧。”

端木徳淑挡在围帽内的目光瞪他一眼,谷雨时节,不敢说求雨,也是为了答谢雨神,你这句把雷神吓走是什么回事!怎么没有把你吓走。

徐知乎被瞪的通体舒畅,儿子还臂弯里闹腾着要往他肩上爬也不生气了。

端木德辉年纪一大把了,自然早已过了喜欢热闹,哪有点芝麻大的事都要带着妹妹就看稀奇的时候,孩子们陆续长大,有了他们自己的交际圈,就是出来也是三五友人陪着。

幼子有夫人带着,不必他操心,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公事所在,过来看看,谨防发生意外。

端木德辉站在雨神庙二楼的转角处,看着下面演舞的比维护秩序的人还多的大型歌舞,才从初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盛都的歌舞都这样大的场面吗?

身后跟着的左侍郎,不禁与有荣焉,恭敬的开口:“谷雨节不比中秋,中秋那场面才是真大,一条街的舞龙传说,那场面震耳欲聋、锣鼓喧天……”下面怎么说来着,忘了,总是大人以后见了,就知道什么是盛都的排场了。

端木德辉指指下面:“劳民伤财吗?”

左侍郎急忙摇头,这位大人背靠着皇后娘娘,又得相爷称赞将来定然前途无量,伺候好就对了:“不,这是望湘剧院友情赞助的,有情赞助大人知道吗?”

端木德辉摇摇头,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是不要银子,白给我们演,她们自己打出什么什么知名度什么的。”还彰显他们剧院的实力,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端木德辉冷哼一声:“你们这里名目真多。”

左侍郎讨好的笑笑,那是,盛都吗,自然与别处不一样:“大人要不要去茶楼休息一二,大人放心,安全措施,疏散通道,防火防爆我们都早已部署规整,不敢造次不敢造次的。”

端木德辉绝此人用词怎么如此古怪,但看着对方不似开玩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他只是四五年没回来,盛都的变化……

端木德辉的目光突然停在外围人潮的一个角落。

左侍郎见大人不动,开口还想劝说两句。

端木德辉摆摆手:“拿千里眼来。”其实不用拿,徐相在百官中辨识度,就是化成灰不认识的也少,他要看的是……是……

左侍郎闻言急匆匆的下去去取。

端木德辉的目光穿过锣鼓齐名的花神真,定在为首的‘一家三口’上,‘一家三口’端木德辉的手指微微发颤,不会的……她亲口否认了的……

“大人,拿来了。”

端木德辉平静的接过来:“你先下去,我看一眼大局也也就下去了,不是说喝茶吗,去备些好茶。”

左侍郎喜出望外,这位大人从祭祀典上下来,这也看看那也检查,他已经跟着跑了一个时辰了,腿脚都要软了,如今终于可以休息了,怎么能不高兴:“下官这就去准备,去准备。”

端木德辉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处,深深吸口气,拿起千里眼。

徐知乎伸出手,将又跑出的小仙往怀里带。

端木徳淑靠向她,也不敢乱动:“你让他下来,这里人多,万一摔他一下,你抓都抓不住。”

“你说什么!”徐知乎捉着儿子的手臂,向小仙的方向府下头。

端木徳淑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担心徐子智抓不牢,她是担心元宵乱跳,万一往后仰了,有他受的。

元宵闻言立即不干了,不要不要!

端木徳淑顿时恼了:“不要什么,你粘叔叔一路了,叔叔累不累。”说着就要伸手把他抱下来。

元宵不让,急着往后躲。

徐知乎见状,赶紧握住她的手臂,圈到身前让她看节目、打圆场:“外面人多,你说他做什么,等你回去了再训他。”

“摔你下来才好。”

“不摔!不摔!”

“你还敢顶嘴。”胆子不小,你爹我不敢,徐知乎拍儿子一下,对小仙笑笑,看,我已经教训了,你就算了,算了啊。

端木德辉看着仿佛近在眼前的一幕,木木愣愣的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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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更新啊

430动荡(四)

小仙和……徐知乎……什么时候开始的……

端木德辉怔愣了很久,握住千里眼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又收紧,直到青筋必出,恍然察觉什么,又慢慢的放松。

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太过自然,徐知乎……小仙还有那个孩子……仿佛……

端木德辉不敢再想下去,唯恐想多了被人窥探了去,可,他们这两个人为了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想到刚刚徐知乎祭天时大义凛然、无惧天下、坦然无畏的样子,觉得自己和所有人蠢透了!但又因为这件事涉及自己的妹妹,甚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妹妹也可能参与其中时,而生生不能喊出来!

端木德辉心里又忍不住抱着一丝不确定,小仙是被逼迫的吗?毕竟那段时间……

人群中为首的三个身影向外退去。

端木德辉想追,发现几人间的距离,举起千里眼,小仙的手放在徐相手臂上,徐相护着身上大孩子,三个人消失在人群中。

端木德辉手微微的抖着,震惊、不能相信!这两个人……徐知乎疯了吗!小仙疯了吗!皇上还没有死呢!还是他们也知道皇上死了没脸!

“大人!大人……”

人群之外,徐知乎关切的看向小仙:“好点了吗?”

端木徳淑松开他的手臂。

徐知乎将儿子抱在手臂上:“需要请太医吗?”

“请什么太医,不过是人多有些憋闷罢了,你们若是还想走走,你去吧,派些人送我回去。”

“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哪有心思玩,回去吧。”

“我没有不舒……”

……

“夫君,怎么了?”鲁氏见夫君脸色不好,急忙关切的端了茶杯过来。

端木德辉突然起身,向前院走去。

鲁氏急忙跟着送到门口,不过是跟慢了几步已经看不见夫君的身影,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小兰。”

“奴婢在。”

“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

……

端木德辉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一家之主慕国公端木瑞,一身臧色儒衫正在书房临帖,参加完祭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到了他这个半隐退的年纪,对功名利禄已经没那么执着了,最重要的事,这些年功名利禄、权势地位都没有亏待了他。

“爹!”

慕国公皱眉:“莽莽撞撞的想什么样子!”多大的大人,还像小时候一样:“让孩子们看见了,跟你有样学样。”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端木德辉眉头皱的更深的坐下来,若不是为官多年,他恐怕已经沉不住气的闹上了。

可他毕竟不是当年了,一路回来人已经冷静下来,如今看着父亲的样子,也未必像是知道的!

端木德辉心中郁结,一面希望妹妹是被迫的,至少伦理道德上她还没有做出做掉皇上,跟徐……徐……

端木德辉想想徐知乎也说不出媾和二字,可皇上对小仙对他们端木家,对雁国也没有错处!

可若是妹妹和徐相主动,至少妹妹是开怀的;总比妹妹是委屈的要令他痛快的多,可那样他们端木府可算的上一群白眼狼,为了家族小义,至皇上生死、礼仪廉耻与不顾!

“你怎么了!一进来就摆着个臭脸,官职不满意?”端木瑞冷哼一声:“从三品升到从二品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爹向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个尚书,二十年过去了还是个尚书,也无非就是三品的位置,若不是有慕国公的封位,我还不如你呢!别成天不知足!”

端木德辉听父亲提到官位神色更加不耐烦,徐知乎为什么独独对他另眼相待,他还没有回京的时候两个官位就任他选了!亏他当时……

“爹我问你,你——”

端木瑞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下文看向儿子:“问什么?”

端木德辉起身,是自己想多了,他爹那么迂腐,小仙就是真有什么也是背着他来!

“没事,我想走了!”

端木德辉出了前院,冲动的想进宫问问皇后,或者不用问,他现在去闯凤梧宫,他的皇后妹妹未必在皇宫里!

可想到上次,小仙什么也没有说……

端木德辉脸色十分难堪,这件事不能跟大哥说不能跟父亲说,难道还不能跟他这个二哥说!他们两人从小长大的轻易,就算自己不答应,可也不是迂腐的人。

“你这是干嘛呢?眉头都要夹死苍蝇了。”

端木德辉闻言立即后退一步:“孩儿见过母亲。”想到妹妹不忠不义、毒疯皇上与人私通他简直……

赵氏停下脚步,示意张姑先将汤水送进去:“你这……有事?”

“回母亲没事。”

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新职位不适应?”

“娘,这是您就别参合了。”

“就是不适应了。”赵氏忍不住心疼:“你以前在外,好不好的,都是自己说了算,上面没有人压着,下面人都捧着,虽然品级上不高,但实权是捏惯了的,到了盛都,大小品级,左右关系是乱的谎,你要是对官职不满意,觉得闹的慌,进宫跟你妹妹说说,别委屈了自己。”赵氏说着不觉得有意的给儿子整整衣领,孩子多大了也是孩子。

端木德辉非常敏感的看眼母亲,试探的又装作很自然的开口:“娘说的好像我想换什么位置就能换什么位置一样,就是小仙答应,徐相那样的人也不可能答应……”

赵氏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笑笑:“我这不是关心你,你妹妹怎么说也是皇后,还不能做……”

“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氏已经恢复如常,她这些年早被女儿练出来了,出什么事瞒不住:“瞎说什么!我还能一手遮天了,去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端木德辉却不是跟她开玩笑,拉住母亲欲离开的胳膊,她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也感觉不出落荒而逃。

可,妹妹是不过是闭宫不出的皇后,皇上身体不适,妹妹便停了一切宫中活动,大有在宫里为出家的意思,到了母亲嘴里,这样与世无争的妹妹能左右三品以上官员升迁,这是让妹妹去求人的态度吗!分明是是要他看中的位置,跟妹妹说一声就一定能办到,可不是要去为难他小妹的。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没轻没重的,快放开我。”

端木德辉强硬的将母亲带到空旷的凉亭,挥退了身边的人,认真的看着母亲:“我今天看到小仙和徐相了。”端木德辉说完看着母亲的眼睛。

“看到了不很正常,你看不到才不正常。”赵氏神色如常,根本不在意。

“是吗,只有他们二人带着十三殿下……是十三殿下吧……”

赵氏闻言神色依旧不动:“带着便带着着,十二殿下的学业还是徐相全权负责,徐相私下里是偏疼了十三殿下一下,可能是殿下又闹着要出去了。”

“娘,你当我傻吗,他们三人……他们三人……”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还能抱起来吗!还是有人捉奸在床了!没事别瞎猜,成天乱猜什么猜:“行了,忙你的去吧!”

“娘——”

“喊什么!知不知道对你有什么不一样!你还要抓了你妹妹斩首吗!”

端木德辉苦笑,就是说……是真的了……

赵氏心里将女儿从上而下骂了一顿,还敢跑出来玩!不知道脸大吗!真以为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了是吗!

“你别忘了,当初你和你大哥的事,是谁绝无二话的给你们扛下来的!让让,我还要给你爹送汤。”说着直接从儿子身侧挤了过去。

端木德辉静静的在原地站了很久,才一步步回了内院。

赵氏听说他走了,叹口气,没说有什么,撞见了就撞见了,老二回来了总也是瞒不住的。

……

保和殿内,徐知乎欣慰的看眼端木德辉,这些天下面对他的评价很高,尽忠职守、能力卓绝,他也甚为满意。

今日便等众人都散了后独独留下他:“你回来也有一阵子了。”

端木德辉垂着头不看他,回来的日子越长,关于他的传说就越多,比如高风亮节、不近女色,他的不近女色不是做戏,是真的忙到没有时间。

不接受外面乱七八糟的邀请,就算到了,身边也从来没有过人,端木德辉心里更是……他不是经受不住诱惑,极有可能是没有经受住小仙的诱惑,可……想到他这样端正的人也有守不住跟仙儿同流……仙儿还是一个孩子,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事!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受不住诱惑!

端木德辉有些烦躁。

“希儿经常提起你……”

端木德辉满脑子仁义道德这时候全泄了气,他身上也一通乱账。

徐知乎见状尚算满意的颔首,还没有把他自己的错,归在幼子弱女身上就可:“找个时间你们见一见吧。”

当初说好不见的,端木德辉下意识的恭手:“多谢相爷。”说完心里又七上八下的。

徐知乎闻言将几份重要的折子收起来,路过端木德辉时拍拍他的肩:“不用担心,希儿很懂事。”

端木德辉看着徐知乎背影,这位从小就需要他们仰望的人,如今好似也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曾经的样子,行为得体、安静从容,仿佛世间喧嚣、名利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如今这样重要的位置交到他手上,也没有人觉得会有什么不妥,而他多年来也确实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可……如今,他身上还是有了污点,这个污点因为母亲的默认,很可能还是他那位妹妹硬生生涂上去的!

端木德辉心里真的是……他那个妹妹……这么高难度的事是怎么做到的。

小仙从来眼里不揉沙子,定然是皇上某一点做的让小妹不满,或者……干脆是皇上想拿大哥和他玩忽职守的事开刀小仙才……

端木德辉想到极有可能是这种可能,满口仁义道德都没了出口,更没有资格闹到皇后面前要一个结果,何况,怎么看与徐知乎的事都不能说是委屈了他那个闹腾的妹妹。

……

春去夏浓,蝉鸣悠远。

端木徳淑见元宵总是闹腾,怕他染了暑气,搬去了清凉小筑,夏衫轻薄,笼纱雾,冰镇的瓜果散发着幽香的吸引力,皇后这里和十三殿下、大公主那里是从来不缺的。

皇上重病多年,后宫除了少了竞相争抢的男人,再没有一丝不一样,虽然枯井一般,但也是一条不愁吃喝丰富多彩的长卷。

反观乾心殿,每每到为了这样炎热的季节,皇上身上的哪点清凉完全靠丫鬟太监们轮流扇出的那点风。

应格儿有手上的镯子,身上还能凉快些。

青儿往往伺候一圈下来,早已汗流如注,别说什么水果,就是想喝口冰凉的水,也要亲自去井里打了,才能入口。

皇上身体这么多年没有起色,那些想着攀龙附凤的也早已卸了心思,何况就是皇上好了,也是无功无过的事,有这个时间钻营去哪不比在乾心宫守着好,谁还愿意几年如一日的过这看不见头的日子。

皇上睡了。

应格儿已经给皇上扇半个时辰了,就算她不热,手臂这样摇半个小时也累了,稍稍想偷个懒,看着床上睡的便不安分的人,又立即心疼的继续摇。

她爱他啊……什么时候他才能醒过来,想曾经一样回应她的爱,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付出了多少……他可知道……

应格儿伸出手,忍不住摩擦着他午睡下的脸颊,如今的乾心宫大殿就像一座死城,除了大公主来时前簇后拥的架势,让她们还能看到一丝希望,剩下的再没有一点颜色。

应格儿这些年也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恐怕就算没有委身与什么人,也差不多为了保住她自己的锦衣玉食找到了靠山,否则皇上都这样的待遇了,皇后娘娘凭什么还过的那么光鲜,她的女儿又凭什么还享有大公主的排场!

“皇上……亏您曾一心对她……你可知她……”应格儿不忍心让他听到一般,立即收了声:“皇上身边,如今除了臣妾……再无别人了……”应格儿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那样义气风发的皇上,她心中最了不得的男子,如今却如此脆弱:“您放心,我会永远陪着您……”

应格儿说着手掌忍不住又抚上他的脸颊,深情眷恋的看着他。

431动荡(五)

宗之毅在天边泛起橘黄时静静的醒来,身上没有一丝热意,反而身侧传来阵阵清凉。

宗之毅早已习惯,不用看身侧的人,他亦知道是谁。

他还知道她手上的那个镯子是摘不下来的,而应格儿生病的时候这个镯子会黯淡无光,极有可能,应格儿死了,这个镯子也很有可能会失去所有作用。

宗之毅手指一动,身侧的人已经惊醒。

宗之毅清明的眼睛此刻又变的毫无焦距。

“皇上你醒了……”美人声音暗哑,带着初醒的娇媚和慵懒,长发散在肩上,肌肤白皙,美丽更胜以往。

她将头靠在皇上肩上,静静的靠着,静静的听这个独属于她的男人的呼吸,皇上只有在睡醒吃饱后才会这样让她静静的抱着,静静的让她吻。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独独属于她的,日子也便不觉得苦闷和难熬了。

她更相信,她的皇上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他就会带着她离开这片禁锢的地方,让所有的小瞧都变成诚惶诚恐。

“我爱你……”应格儿将人抱紧,静谧的午后,只要她想,她还可以占有……

……

同一时间。

徐知乎‘陪’着端木徳淑坐在清凉小筑的葡萄树下,凉风徐徐,风车阵阵。

徐知乎不喜欢这种近乎奢靡的安逸,总觉得喜欢这些东西多事是矫情的女子,用来追求无谓生活质量的手段,享受也好,区别于她们与其她女子的不同也罢,总之是看了让人心生厌烦的。

何况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夏日本就潮湿,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贪念,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她从来如此,夏天贪凉,冬天恶雪,再没有一丝能拿得出手的爱好,说多了,她也未必领情,愿意住着就住着了:“你就不能把那个风车停了。”听了实在烦人。

端木徳淑闻言,没有一丝不情愿,闲闲的向明珠示意。

明珠立即恭身下去吩咐人。

端木徳淑无所谓,相爷不喜欢停了就是,还能让他老人家看了碍眼吗。

徐知乎又冷了脸。

周围气压短时冷了三分。

端木徳淑不用看他,也能想象他现在脸臭成了什么样子,他这人口是心非,道貌岸然不是说假的:“你这……又怎么不高兴了。”

“你会不知道!你是气不死我,不甘心吧!”

这话说的,端木徳淑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她心情好,是真的好,微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烧云,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橘色中。

她是难得的心情不错,这样的天气,晚光柔景,就算一些不容易的,随着时日累积,剩下的再提起,痛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端木徳淑想,自己真不算什么好人,她把他牵扯进来,又带累他提前出局,曾经想死想活的,最后也不过徒留一声叹息。

她曾经怨宗之毅为什么突然冷落,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明白!其实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明白,人心不过拳头大,能装多少天大地大的磊落,受伤了也会冲动,有了秘密也想藏起来,善意、恶念都在小天地里,稍微一丝风春草东,便觉的是天大的宇宙洪荒,其实谁知道谁是谁。

徐知乎不过是喜欢她,喜欢就喜欢了,捏到手里摆弄摆弄就摆弄摆弄,多大的事,给你三分脸,就不要开六分染坊。

情绪这种东西,端木徳淑这些年也不决定有什么了。这人啊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累积,接踵而来的重重,若还看不透点什么,端木徳淑决定白费了自己人间几十年。

多年前她贪生怕死,多年后的她连贪生拍死也说不上了。

以前会想想孩子,现在看看孩子们,心思也淡了。

端木徳淑转头,含笑的看向生气的徐知乎:“怎么会,气死了你,谁劳心劳力的让我在这里伤秋悲春。”

徐知乎看向她的笑容,眉头顿时一皱,下意识的提高警惕,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嘴角的笑意三分,年华如斯,岁月加积,方能让气质升华,她从来厚待自己。

“过来啊……”端木徳淑对他招手,她今天心情好,真的好,所以我们玩个刺激的,想想刺激的内容浑身的懒散都精神起来了,就像憋屈的蔫花bao绽放出舒展的花瓣:“过来……”

徐知乎动也不动,他色令智昏了才会被她向唤畜生一声招过去!

端木徳淑疑惑的看着他:“不来吗?本来以为你想的……”端木徳淑伸展身体,薄纱轻落,悠然妖媚、端庄妖娆,没兴致算了。

徐知乎顿时有一脚把他踹到水里的冲动,这个人——

端木徳淑又有些不甘心,回头,单纯疑问:“真的不来,怪可……”

徐知乎扑了上去。

端木徳淑笑了,笑的十分开心,仿佛灵魂都被韵平,再无一丝积年的不适……

徐知乎抱着她从水里出来,单手接过明珠手里的薄毯裹在她身上,抱她回房。

但还是因为着了凉,端木徳淑一病便是半个月。

徐知乎最近很烦,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而是小仙最近太过闹腾,那天缠着他胡天海地之后,高烧了三天,好不容易烧退了,零零散散的咳嗽十多天还没有痊愈。

本以为今晚他可以安安分分处理这些天挤压下来的公务,才忙了一个时辰,凤梧宫来报,皇后娘娘今晚就心血来潮在清凉小筑吹冷风。

徐知乎一身早朝未退的朝服,冷着脸走过来,两旁海水盈盈,不远处的风车伴着水声,发出哗哗的声响,小筑上的灯笼着凉了凉亭旁的小路,徐知乎沉着脸,比水色更阴沉三分。

端木徳淑浑然未觉一般,悠然的对着月亮发呆。

徐知乎站定,看她一眼,想出声训斥几声,但看着她望着月色出神的样子,想到她身体刚好又收了声音,命人在四周搭了夜帐,大夏天的点了暖炉,又给她盖了一床毯子,确定她不会着凉后,才转身回了凤梧宫。

夜色中,戏珠低声开口:“相爷脾气越来越好了……”

明珠点点头,是啊,相爷脾气是不错,反而是皇后娘娘最近反而任性不少?是吧?前天,因为相爷递的药太烫,娘娘直接转手把药砸相爷身上了,事后一句解释都没有。亦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皇后娘娘这是哪根筋又换了地方,甜乐师说什么来着,更年期?

明珠皱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最近确实很不对,品易就像没看见一样,相爷也是,往日皇后敢这样违逆他,定少不了严惩,最近却当没这些事一样。

怪怪的,好像要出事一样!

……

秋花便地,野菊开着小小的一簇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迎风而绽。

秋高气爽的时节,端木徳淑已经用上了暖炉,太医院这些年没少想办法,但收效不大,不过皇后也没有什么大碍,多年的养生方子用着,雁国最好的补药吃着,就是真不争气了吊命也能再吊二十年,何况只是体虚。

“大公主又出去了?”端木徳淑穿了棉服,拨弄着香炉里的香块。

品易还穿着单衫,金色的超品双镰服,依旧如他的身份般工整显眼,垂下肩上的坠珠,趁着他脸颊更秀气三分。

品易年少,说不起来比皇后娘娘小几岁,又是男子,身居高位,保养有道,看着比如今神采不错的皇后娘娘要年轻的多。

品易恭手:“回娘娘的话,出去了,睿侯府的嫡长女相邀。”

端木徳淑叹口气:“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

品易扶着娘娘坐下:“大公主还是一个孩子,娘娘就别操心了。就是小姑娘们踏踏青、看看草的。”

端木徳淑笑笑:“尚一算安静的了,本宫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满盛都跑呢。”

“娘娘现在想跑也行,不必忆当年。”

端木徳淑笑笑,是不用忆,就是最近觉得做什么都挺没意思的:“九殿下和小十二呢,可有进步?”

“九殿下还是老样子,十二殿下天资聪颖,相爷是看好。”

端木徳淑谈谈他脑袋:“徐子智除了看好元宵,其他的你都当客气话听听就行了。”

品易捂着头,不依不饶的让娘娘揉揉才能好。

“就你皮。”

时光流水,端木徳淑觉得秋天只是刚刚经过,再一转身,外面已是鹅毛大雪,这个冬天,父亲告老在家,二哥高升一级,隐隐有超越慕国公的意思。

端木徳淑对二哥十分满意,这近一年的时间,二哥在公事上可圈可点,已经是新一代权利圈里的实权人物。

荀故风临冬天前,亲自送了些家乡的特长过来,端木徳淑看过,真的就是一些土场,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是的,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他却亲自从来的。

端木徳淑这些天对着风雪发呆的时候,什么都没想,有什么好想的,爱怎么样怎样!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她一把年纪了,真不怕再有什么恶劣的事情发生,就算保不住她身后的几个孩子,也之能是沧海一粟,经不起什么风浪。

“娘娘,娘娘……娘娘……”

“嗯。”端木徳淑回头,觉得自己该吃药了,她大概是病了,病的还不轻,但身体明明没有问题,可往日想想孩子们收到丁点伤害便伤心欲绝的心,最近却微丝不动了。

有时候站在安君殿的授业堂外,看他们竟与看一旁的花草没有什么区别,看自己更是如此。

明珠松口气,不去问娘娘想什么,笑着举起手里的窗花:“奴婢刚刚剪的,好看吗?”

“好看。”

……

兵变发生在明帝十年尾的冬天,明帝十一年的交接时,不同于四年前悄无声息的兵变,这一次,清君侧的旗号打的震天动地,也让全雁国猝不及防,这场对战在京城之地毫无征兆的开始!打的所有人不明所以。

突然归来的镇西王与皇家禁卫军,皇家御林军对阵徐府兵营。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知道要出事,倒不是说宗尚一的行动泄露了什么,尚一的交友没有任何问题,宗之毅更不用让小姑娘传递如此重要的信息。若是尚一有问题,徐知乎不会毫无所觉。

直到雷冥九被爆出来,端木徳淑的精神滞了一瞬,本该死了的人……

品易垂着头跪在地上,以为娘娘会惊讶,等着娘娘冲出凤梧宫去质问!或者哭出激动的的眼泪,哪怕叹一声世事无常。

但诡异的,品易等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皇后娘娘依旧拿着手里的剪刀,认认真真的修剪着窗台上的盆栽。

品易注意看了很久,娘娘没有装模作样,她甚至没有修错一根枝杈。

端木徳淑心里最初的错愕之后,什么都没有了,这份错愕也只是来自于她一直想不通的为什么这件事能成功的纠结?原来是他没有死……

端木徳淑咔嚓剪下分析的枝丫,完成了最后的盆景造型,这就说的过去了,也只有他,不用与皇上通信,不用互相沟通,不用传递消息,两人便默契的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切的前提,不过是让皇上知道镇西王还活着就够了,剩下的凭空就可水到渠成。

端木徳淑放下剪刀,叹口气,国事变迁与她这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娘亲,娘亲——”元宵头顶的流苏碎换车了血玉灯笼,小拇指盖大小,一串串的垂在他耳际十分漂亮:“娘,看孩儿做的风车。”

端木徳淑揉揉儿子的头发,柔柔软软的,就像他被保护的很好的性子,软糯的可爱:“真好看。”

元宵闻言毫不吝惜的递过来,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送给母后。”

端木徳淑见状笑笑,接了过来了,孩子一份心意:“娘将这个盆栽送你。”

“好啊,好啊。”

梅姑姑急忙接过娘娘递来的盆栽,忧心忡忡,已经一天了,全宫戒严,人心惶惶,可唯独到了这凤梧宫这里,却安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皇后那性子,怎么不直接升天!

“娘,为什么今天不能出去玩了?”元宵清脆的声音响起,顺便手脚并用的顺着娘的腿网上爬,不一会就窜到了母亲手臂的位置。

端木徳淑顺势揽住他。

432变天(一)

笑语晏晏:“你说为什么,你顺圆姑姑在清扫殿宇,被你这个小皮猴折腾两下还怎么清扫。”

元宵不依:“以前顺圆姑姑……扫……都能出去。”

梅姑姑心神都在相爷身上,突然发生这种事,相爷可有应对之法?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相爷会不会有事?

无奈她只是一个伺候人的,没有一点消息渠道,到了皇后娘娘这里,皇后娘娘又不问你,她更是连听说都不可能了,怎么能不为少爷着急,不为这粉雕玉琢的小主子着急,万一……

“以前扫的不仔细,今天扫的仔细,可不是要把你这个皮猴关起来。”

“不嘛不嘛,元宵不捣乱。”

“好,我们元宵好孩子,今天就在凤梧宫玩吧,这么大的地方,后院那些山,还不够你爬的……”

品易平日无波的神色在确定皇后娘娘因为镇西王的回归没有任何波动时,心神有些慌了。

皇后娘娘与十三殿下说话的语气正常,没有一点勉强和分神的样子,娘娘怎么会对镇西王活着这么大的事无动于衷呢?

戏珠最先察觉品易的异常,下意识的就去看元宵,忍不住也有一丝悲伤,若是相爷落败,此刻活泼可爱的十三殿……

戏珠想到背后的无数种可能,再看看十三殿下笑意盈盈的样子,与娘娘酷似的眼眸,耳畔垂着的灯笼样的红坠子,心里霎时绞痛,若是皇上重登高位,十三殿下他……

端木徳淑将孩子放下来,看着他兴致盎然的奔着后院跑去时一颠一颠的小样子,嘴角含笑。

梅姑姑分神的完追了一瞬,但还是追出去了,万一她家相爷从此……她也要为相爷保下唯一的血脉!呸呸!乌鸦嘴!

端木徳淑示意欣圆跟着梅姑姑,免得她分心让元宵跑离了视线。

品易不给娘娘发呆的机会,直接问:“娘娘觉得双方哪边的赢面大一些?”

戏珠闻言立即从十三殿下的背影中回神,痴痴傻傻的看向娘娘,眼底因为小主子而起的红痕,生生咽下去。

“赢面啊……”端木徳淑像没有看到戏珠的样子,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她还没有考虑过?“都可以吧……”无论是哪一方,其实都可以把自己说的无比可怜,对方肮脏不堪,让自己最后占据有理有据的位置,争取最大的拥护权。

但又都是那么不可一击,所以都可行,又都不可行,是吧?

最近脑子愚钝人也懒散,竟然想不出来呢?端木徳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冰魄色的眸子温柔又赖账的看着品易。

品易只与其对视了一瞬,瞬间低下头,头发根都在微微发麻,最近娘娘经常如此,也不管是谁,就是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听不懂、不是我,徐相那样心性的人最近尚且缕缕着道,什么都依了娘娘,他也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了。

被娘娘这样看上一眼,的确杀伤力知足!

品易强逼着自己恢复三分清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抛开娘娘对镇西王这件事态度上的异常,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怕双方舆论对将所有不利的一面都转向皇后娘娘,确保自己一方,可以站在至高无上的‘理字上。

比如徐知乎的立场可以是:皇后因家族利益毒杀皇帝后,勾引相爷,相爷意志坚定,誓死不叛国,与妖后缠斗多年,一直暗中帮助帝王疗伤。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熟料皇上醒来后,见相爷地位超绝,心生歹意,想灭杀徐相。

这等兔死狐悲,鸟尽弓藏背后的血泪史,是个人都要心生唏嘘,感同身受,最容易站在大义的一方,也更令人信服,毕竟相爷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若是相爷有歹心,为何不曾杀了皇上?!单这一点就解释不过去。

只要‘飞鸟尽’这一条,瞬间能让宗之毅和镇西王一方,被人鄙视几千年。

品易想,皇上这边的智囊应该是荀大人了,荀大人走后,皇后娘娘一个人待了很久,皇后娘娘未必想不到什么,只是恐怕不太在意。

但品易直觉认为,荀故风这个人稳妥,且能那天过来应该就不会将皇后娘娘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中,若是他起草皇上这一方的委屈,恐怕只有一句:相爷反悔了,不让权,皇上一忍再忍,最终无法再忍才走上这一条路。

为了让事情坐实,荀故风应该还保留了喊话徐知乎让权的时间,让正义完全靠向皇上。

这样下来,若是徐知乎没有问题,他就当场让权,迎皇上入宫;徐相若是有问题自然会尽阻扰皇上进宫,到时候原因如何一目了然。

但这个方法成与不成,都没有办法将徐相的罪孽公诸于众,若是徐知乎真开城放人,皇上就算回到了皇位上,以徐相如今的地位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凭借手中的权利,一样掌握雁国江山命脉,架空皇上手中权利,这次定然会悄无声息的杀了皇上!

所以皇上为了让徐相永无翻身之日,定然不会顾及颜面,悄悄放出消息,皇后与徐相tongjian!只要这一消息一出!

若是皇上再狠一些,干脆放出,当初西地征战归来,后相二人便合计算计了当时归国的皇上,也不是不能赚一丝理智者的支持。

徐相这边肯定不会接这个污水,以后还要掌权,自然是脸能好看些就好看些。

这些言语上的东西,其实和掌权者同不同意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互相打嘴丈,虽然最后用处不大,但也谁也不会想裸着跑给民众看,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品易没有猜错的太多。

同一时间,距离盛都百里外的烈烈火阳下的城郭上!荀故风恼怒不已!但他不问、不言、更不会去质问,因为利益以失,多问不易,只是一会,他便会离开,再不参与后续所有问题。

他当时说过,他控言论,谁也不可多言,他置顶总方向,把控全局,其中有一点明确表示,不牵扯后宫。

显然皇上多年受的委屈,让他还是乱了心神,有些急功近利,若是徐相不交权,他们便占尽了天时人和。

皇上却在徐知乎开成迎他们进城的时候,沉不住气,当心被瓮中捉鳖!或者说担心不能一举拿下徐知乎!

但皇上有没有想过,皇上执政期间没有过世、国泰民安、打下西地,又不是昏庸的先帝,朝中一半官员还是拥护帝王的,到时候外有镇西王,内有文官,再徐徐图之,虽然时间成了些,但不失为和平过渡的手段。

即便到时候皇上未必拿的回全雁国的掌控权,但一半真是一半以上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再耗死徐相,握住十三殿下,最后权位一样在九殿下手里!

相爷子嗣薄弱,后继只有十三殿下,又受皇后娘娘所累,他就是能幻化出一百种样子,有通天的本事,只这两个人弱点,就能实现从帝王到九殿下的和平过渡。

荀故风冷笑一声,不得不说徐知乎还是抓住了被自己说服,企图忍辱负重的皇上弱点,给了皇上重重一击,便是句:再一次用自己女人的身体换一次至高皇位感觉怎么样!上次是蒙在骨里换,这次是明着来,那我可说好了,一个月中二十天归我睡,十天归镇西王睡,你说怎么样!还是说,你已经被镇西王睡过了!

便瞬间演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城门之战,双方损伤无数后,均回营休整的局面!

在荀故风看来这一战完全没有必要!徐知乎说的不过是事实!

主要是,荀故风不觉得,能打出个胜负,皇上仅凭几次战役,就能以绝对权势的地位回归皇位?哼!首先——镇西王就是一个未定因素!

荀故风神色冷漠。

宗之毅身上铠甲未脱,身上还沾着未落的血迹:“不是我动的手。”宗之毅语气如烈烈骄阳炙烤的大地,干裂、衰败,又坚定不屈:“什么难听的话我没有听过,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宗之毅神色坦然,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日光下散发着锐利的光晕。

荀故风看皇上一眼,不得不说,他是一位极其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子,不沉迷美色、心智坚毅、如今依旧敏锐的察觉出身边人的心思。

可,皇城内的那个人同样出色,如此端的时间,还能安排下……“皇上的意思是,有奸细?”

宗之毅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身上的血迹是丝毫不损他的贵气,目光平静的看着荀故风:“我要只身前往皇城门下。”

荀故风收回目光,敢赌敢拼,是所有人衷心、热血的臣子都愿舍身枉死追求的帝王。

但这两点,荀故风都没有:“皇上知道,微臣不是因为皇上没有听微臣的劝进城。”

“……”宗之毅沉默,想说消息不是朕放出去的,可,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他的人!“朕派人送你出去。”

“多谢皇上。”

“你就没有想过是对方在挑拨离间你我君臣的情分,这些消息,也完全是对方想把你从我的阵营剔除的手段。”宗之毅说完灼灼的看着荀故风,少了荀故风,事情会很难办,说不定,真会沦落到与人几分天下的地步!

荀故风闻言并不惊讶:“所以……微臣一开始就错了吧……”说着,荀故风看着不远处的战火,他终究是站的不够高。

而这些人,早已身经百战……

……

徐知乎换了常服,踟蹰的走进凤梧大殿,便见她站在窗边,伸出白皙的手指,接着窗外落下的雨滴。

徐知乎一瞬间晃了神,刚刚还是烈日高悬盛都城外血流成河,转瞬间,已阴雨绵延,岁月静好。她在想谁……

徐知乎还是走了过来,他从不是等着命运审判的人,虽然她极有可能会质问雷冥九的事,让他十分烦躁,乱了判断力,但他还是站在她身后,身上的血腥之气早已经散了。

端木徳淑屈伸手指,下雨了,自然而然的顺势靠在他身上:“看,下雨了……”

徐知乎身体僵了一下,她不可能没有听说。

徐知乎慢慢的伸出一只手臂顺势环住她的腰,为什么不问……还是想给自己致命一击!小仙,小仙,我若死了,谁能保你,谁能保你……

随即又冷笑一身,就那两人千疮百孔的合作,想瓦解他们何其容易,就是雷冥九那个死了的,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宗之毅一边,更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宗之毅恐怕会折辱死小仙,当年爱的多深,如今恨的就会不逞多让。

徐知乎轻轻的用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头发:“放心……不会有事的……”

端木徳淑听见了,可……什么叫有事。

徐知乎慢慢的抱紧了她。

品易端了茶水进来,见相爷没有放开娘娘的意思,悄无声息的侍候在一旁,城里已经有些不好的传闻。

对于男人而言,这些谣言无关痛痒,皇后娘娘红颜祸水、祸国乱世的名声怕是要盖棺定论了。

至于这些消息是谁先放出去的,也就无足轻重。

……

慕国公端木瑞在有关皇后娘娘不利的消息传闻出来时,本来激动要出宫迎接皇上的忠君行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羞愤的变成了闭宫不出!

中午那场伤亡惨重的战役,端木瑞是从匆匆赶来又离开的学生那里听说的。

好!都很好!他竟不知道他女儿还有这等好本事!端木瑞早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现在隐约也想通了,他就说那个横竖看他不顺眼的徐知乎怎么这两年突然客客气气起来!

端木瑞苦笑,贺南齐等人更是不曾再在朝堂上跟他争辩过什么!

原来结症在这里!在这里啊——!哐当!——端木瑞扫落了茶几上的杯子。

赵氏看眼下手的老二,心里叹口气,冷静的吩咐下人收拾干净,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套茶杯了,夫君的心思她多少理解,夫君虽然能力不足,但人品贵重,一心为国,否则也不会在蔷薇要封后的那段日子里,站在宗族礼教上誓死捍卫仙儿的利益。

赵氏为夫君骄傲,可同样也心疼女儿啊!

433变天(二)

端木瑞目光通红,忍着极大的打击,拍着胸脯,想死的心都有,一字一句的沉痛开口:“想我——端木瑞——忠君爱国——忠君爱国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老了老了,不仁不义不忠不慈!好!好!一个个都好样的!看现在的局面——这件事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啊!

他们一个一个是不是觉得自家特别对!特别能把握时机!整个雁国都能随随便便掌控在她们女儿、妹妹的手中,任她们为所欲为,觉得特别了不起!特别有本事!

“咳咳!咳咳咳——”

端木德辉立即要上前:“爹,你不要着……”急……

“滚!”端木瑞踉跄的站起来,要去取百宝阁上的剑!他要替忠臣良将、替死在战场上的人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不孝女!

赵氏见他走去的方向,脸上淡定的深色顿时烟消云散,顿时冲过去:“公爷,公爷,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剑。”

端木瑞握着手里的剑不让人抢了去:“我端木瑞,深受皇恩看重,到头来我的女儿——”

“那你也不能以死谢罪!你也是无辜的啊!快放下来!快放下来啊老爷!”

端木瑞冷哼一声,如今这些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权利地步,心里说不定还要骂别人几句不懂审时度势!此等没有气节之辈,竟然是他的发妻他的子女,是他倾力栽培,一心护着的嫡亲孩子!嫡亲孩子啊!

结果……到头来,最让他失望的竟然是他们——是他们——

端木瑞眼睛通红,睁开妻子的手:“我——这就去杀了那个不孝女!”

赵氏闻言,更是疯了一样冲上去:“你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仅凭别人几句话就定小仙的罪!现在城中多少人等着看我们一府的笑话,现在小仙在宫中又会是怎样害怕!你还要这个时候去添乱!去成全你忠君爱国的良辰行为吗!”

端木瑞闻言更怒:“你什么意思!你还觉得你女儿做的特别对!谁也问不得!指责不得了是不是!我成全名声?端木徳淑做的哪一件是让你我觉得脸上有光了!”

赵氏无话可说,是,是,小仙跟镇西王……是小仙不对,是小仙有错在先,时候还一错再错拉了徐知乎与她同流合污,更是罪加一等!

可!可:“老爷,她再不对也是您的女儿啊,老爷……”赵氏说着哭泣的跪了下去:“老爷,她也是您看着长大,护在手里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孩子啊……”

“这是她犯下如此过错,还让你一再袒护的理由吗!你竟然说出如此自私自利的话来……”

“是!我是自私自利!”赵氏擦擦泪,直接冲过去抱住端木瑞:“你今天休想踏出府门一步!你要应跟我讲道理,我当初就不指望女儿高嫁,本想她安逸高兴,知道那宗之毅竟然一飞冲天,连和离都做不到,怪之怪他宗之毅倒霉!活该——”

“你——你——”端木瑞要被这个婆娘气死了,拿着不是当理说:“放开我!你放开我!”

两位年已五十的老者,不顾身份、教养,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端木德辉站在座位旁,他在母亲冲上去时就起身了,神色如今已经默默平静下来,开口道:“娘,您放开爹,看看他是能进皇宫大内,还能是面见皇后娘娘,爹,抛开皇亲国戚的身份,大仁大义的您以为凭什么能见到德高望重的皇后娘娘,娘!放开他!当爹拿着剑时,以臣子身份质问,便也休想再以国丈的身份,随意出入皇宫之内!”

赵氏恍然,也对。

端木瑞看着小儿子,好像也不认识这个他宠爱有佳的小儿子了,好!好!都长大了!长大了!

他是进不去,他算什么,他现在还不如小儿子的你官阶高,如今又不能在朝里帮他什么,现在恐怕还是他们眼中,见不得仙儿好的父亲。

好——非常好——

一刻钟后,端木瑞退了慕公国府的锦衣华服,穿着下人的粗布衣,从后门出去,去了早年分出府的庶子那里。

他惹不起,他懦夫,他也未必能对女儿下手,他不忠不义他枉顾皇上厚爱,总之他没脸住在皇上亲封的府中,谁有脸谁住着吧!

赵氏吩咐人去端木徳重那里说一声,这段时间,麻烦他照顾老爷了。

德重那孩子本分老实,虽然不是她出,但很是得她看重,所以她反而不担心自家老头子的起居住行,当初老爷子没少嫌弃他愚笨,如今这时候恐怕也尤其觉得这位老实稳重的贴心了。

赵氏拍拍身上的褶皱,早已回复如常,哭闹本来也是演给老爷子看的,她现在是担心女儿的安危,端木瑞尚且如此,想手刃她女儿的‘忠臣良将’恐怕更不好:“你抽个时间问问相爷……”

赵氏说着又有些担心二子让人看到,到时候若是皇上等人占了先机,雷冥九这是在干什么!联合皇上要逼死她女儿吗!

想到雷冥九,赵氏突然想到一件事,小仙是不是说过她和镇西王,那让女儿权镇西王倒戈行不行?

赵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让儿子去宫里劝……但想到此事说出来,到时候惹恼了丞相,岂不是胜负还没有分出来,自家女儿就先得罪了……

赵氏慌乱了想了一圈,发生大局势下,她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她就说不要乱来!不要投机取巧!不要有侥幸心理!没事吃些亏!不要试试较劲,日子总是会越过越顺心的!她就是不听!就是不听!看看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谁能帮的了她!混账东西!

……

夜幕降临,正是一天中气温最合适的时候,本该是三五人携友相邀,或者田间地头休息侃天的时候,如今盛都繁华的大街小巷中,连虫鸣声也听不到,坐拥近乎百万人口的都城,如今仿佛一座死城。

当夏日的最后一点亮光退去时已经接近深夜,接道的房屋柳舍内本就没有一丝光亮,如今更加死寂。

此刻,皇城百里外最近的峡关要地内,宗之毅已经蓄势待发,他知道镇西王不可能全心全力助他。

但同时,他们的练手又最牢固,雷冥九不会被徐知乎哪里攻心叛变,因为雷冥九知道徐知乎不会在自己死后,放过雷冥九!

但同时,也别指望雷冥九反手除掉徐知乎!那些花言巧语的事后许诺更不用说,雷冥九不会让他有机会掌控整个朝堂,给他除掉皇后和雷冥九的机会!

雷冥九要的不过是两方武力威胁后妩墨的自由,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会拼尽全力兵力让徐知乎见证他手里握着的兵力,所以为什么不能拼死一试!说不定就把那逆臣贼子杀了!

……

半夜,安静的皇城之边火光大盛,喊杀震天!持续了很长时间后又偃旗息鼓,只留一片血迹斑驳的苍茫厚重!

……

端木徳淑昨晚睡的很好,气色也不错,早起又添了一碗燕窝。

早膳的桌面依旧不管皇后娘娘用于不用,都上百余道菜色,不见一丝偷工减料,摆盘上不见一丝慌乱,仿若外面的风风雨雨即便落定后,也笃信,这是他们该坚守的责任。

端木徳淑最是欣赏品易这一点,御己严、御下更严!

反观戏珠,恨不得替徐知乎上战场,在她们心里,徐知乎纵然不怎么样,但皇上无疑更是自己的威胁。

其实,什么威胁不威胁的,他就是真打回来了又如何,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早的杞人忧天,有什么意思。

何况能把自己怎么样!折辱与她?还是把曾经的不甘发泄在自己身上,或者干脆坐实了自己水性杨花,以充娼妓的折辱?多大的事。

端木徳淑用着早膳,不期待亦不在乎谁能胜利。

徐知乎衣衫整齐的从里间出来,面如美玉,气质温润无争,无论他刚刚在寝展现了何种力量,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面容同样清冷,看不到一丝热情。仿佛那些东西见不得一般。

“吃饭了。”端木徳淑声音柔和,发现忘了说了,昨晚他伺候的不错,今早也还可以。

品易看着相爷如往常般不紧不慢的走到餐桌旁,恭敬的为相爷拉开座椅,奉上碗筷。

相爷昨晚回来的很晚,战火熄了以后回宫的,那时候他惊了一下,相爷身上却没有任何杀气,衣衫如旧,神色如常,就像现在,他也不会有一丝焦灼,甚至依旧不准任何紧急情报进出凤梧宫。

“你别饿了就多吃,没胃口了就不碰。”

“相爷叔叔——”元宵已经飞扑了过来。

徐知乎脸上的神色立即温和,不用眼睛看,已经准确的接住了这个小淘气,头上的七彩琉璃珠映着着他眼里的光,越发惹人怜爱。

梅姑姑见到自家老爷,激动的都要哭了,昨晚……昨晚……所幸没事,没事就好……

……

大军围城三天。

这期间,雷冥九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杀回徐家前来解困的第二批骑兵。

而两天前,他与辞诡用最快的速度进项了一次火器军交战!伤亡惨重!

雷冥九带军与宗之毅汇合后。

宗之毅第二次带着人,劝说徐知乎,向各州发布告示,他依旧器重徐相,感谢他为雁国做的一切,慷慨激昂的肯定徐相的所作所为,把错误尽量都归在妩墨身上。

不敢妩墨的事是谁放出的消息,如今已经如此,宗之毅除此之外,再无一丝获胜的机会,而为了获胜的机会!儿女情长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毕竟成败论英雄。

宗之毅在等,如今他们已经展现了手里,而且他坐拥余下所有的成郡,如果雷冥九真是忠君良将,他现在完全可以占据南方与盛都对峙!

但雷冥九不是,要的便是三方鼎力的喘息机会。

宗之毅苦笑,虽然看着狼狈了些,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没有荀故风、雷冥九,他另起炉灶,就是等着被吞并。

不过,都没有关系,这些年别的美学会,忍辱负重他当仁不让。

宗之毅下了马,身上未穿铠甲,就这样大刺刺的站在大军与城门之间,等一个结果,就像徐知乎当年等着看自己的决定一样!

其实也不一样!毕竟当时的自己毫无还手的余地!而现在——徐知乎有!

……

“相爷。”辞诡、诫谄等着主子吩咐,当初就该一刀解决了宗之毅!

徐知乎神色如常,只是在想,他那天因为什么没有亲自检查雷冥九的尸体?想到后,无奈的对自己叹口气。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开城门吧。”

“主子。”

“开吧。”想进来就进来,那个位置他没兴趣就是真的没兴趣。

诫谄急了:“主子,属下只有对娘娘不敬了。”

不敬便不敬,不就是所有的错都推小仙身上,无所谓,手里权势地位名声,这些所有能让他得到小仙的东西——不!能!丢!

感情用事?为她着想?

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

厚重的城门缓缓的打开……

……

祸国妖姬。

狐媚之辈。

心思歹毒。

险些让雁国倾覆!送全民与战火之中!其心当诛!杀!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还有脸勾引相爷?无耻之辈,所幸徐相大人刚正不阿,多年来从未辜负皇上!

对!也幸亏皇上英明神武!早已看透那妖女的本质,帝相二人才能冰释前嫌!实乃我雁国之服啊!

竟然还企图加害镇西王!牝鸡司晨!没有任何好下场!

……

帝相、武将共抗妖女!妖女被打入冷宫,这件硝烟四起的大事,对峙时间最短,伤亡却极其惨重的事,随着‘大团圆’结局,就这样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仿佛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神色不愉的听着小五激动的说着他自己披挂上阵,与十万大军中几进几出的故事!

宗尚辅很快察觉到母后神色不对,立即上前磨蹭:“母后,母后,孩儿很安全的,而且……提亲跟您说了您又未必同意啊。”五殿下越说越小声:“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可惜了呢,母后……母后……”

“你也知道我未必同意。”

宗尚辅闻言头垂着更低了,看着母后的神色,终于知道怕了,他以为,他以为……自己有了军功,母后会高兴的……

434变天(三)

他想的没错。

端木徳淑该高兴,端木徳淑看着他慢慢垂下头的样子,小心的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她在这些不是她身生的子女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心力,不就是指望他们长大成人、功成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所求。

端木徳淑曾经还想着若是自己哪天要死了,就一一把他们叫到病床前,真挚的握住他们中最前途无量者的手,叮嘱他:看在自己将死的面子上,帮她看顾好小九小十二,自己这个母亲多么多么不称职,希望临死能……

说辞她都是想好的。

如今宗尚辅出乎她意料的成长到今天,小小年纪经历过战乱,又能独自扛刀,她该是可以放心托付的。

就算她与他生母有仇又怎么样?她确信只要自己愿意,以她这些年对他的养育教导之恩,攻下这个孩子的心房一点不难。

可……端木徳淑如今却没了任何心情。

所有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在当初的预期之中,自己名声狼藉又如何,尚一抛却生母选择了与父亲站在一起,将来定有皇上的怜爱和庇护,无论做出什么,宗之毅都会记得尚一选择了他,才有以后的痛苦。

小九小十二有静妃,静妃深爱皇上,更爱他出的孩子,静妃对皇上忠贞不二,静妃定然会护住在她名下的小九和小十二。

小十三有他的生父,只要他自己想的开,未来他可进可退。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她也不那么在乎了,生生死死不要看的太重。

五殿下悄悄掀起眼睑偷瞄母后:生气了?

端木徳淑见状,心里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揉揉他脑袋,这个孩子说过的新师父就是雷冥九了吧:“以后小心些,刀枪无眼。还有……你这次很勇敢。”

宗尚辅闻言,眼里立即闪过精湛的光,下一刻又被羞涩取代:“没……没有将军和师父他们厉害啦……”

“那也很不错。”

端木徳淑在小五告退前,让戏珠赏了他一条银鞭,目送他开心的离开,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交代。

所有耗在这些孩子身上的心神,已经不想看到回报了,都高兴一些吧,不背负加锁,自由的选择。

端木徳淑站在殿门口,看着小五一步三回头,高兴又活泼的背影,眼底渐渐的升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至于什么祸国妖后!也没什么,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最后的宣判。

……

宗尚辅眼底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手里的鞭子紧紧的握在手里,茫然不知所错的走在回安君殿的路上,再不见离开凤梧宫时开朗天真的纯色。

他眼底布满暮霭,有着不属于年龄的成熟冷静,他已是见过血腥和杀戮的皇子,从小本也不天真懵懂,怎么会不明白母后如今处境多么危险。

他本以为会看到简陋的冷宫,紧存的几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她们吃着简陋的食物,宫里人人唾弃她的所作所为,她不敢出门,不敢面对众嫔妃的目光。

所以他慌慌张张敢回来,不顾一切的去看她,想靠着如今的身份,给她一些庇护,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下人们都放聪明些。

可是,她还是住在凤梧宫中,仆从环绕,戏珠姑姑笑的依旧好看,品易正在理账,明珠姑姑又不知道去哪偷懒去了。

凤梧宫内井然有序,没有人因为换了天地乱了分寸,更没有谁脸上愁云惨淡,好似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皇后被千夫所指、打入冷宫,不知道皇后名声狼藉、魅惑臣子。

凤梧宫安静的就像他只是去御花园跑了一圈回来,每个人都恪尽职守,事事依旧……

也有不一样的,各种的嫔妃已经不在凤梧殿外请安了,就连静妃也不敢这时候触皇上的眉头。

宗尚辅不是孩子,他却不懂,那些人打算如何处置母后,如果可以……如果……

……

静和宫中。

静妃娘娘发着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相爷和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定然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弄错了……

“娘娘,九殿下、十二殿下来请安了。”

静妃闻言,立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神,不能让两个孩子担心,皇后娘娘发生这么大的事,九殿下一定都慌了,皇后定了罪,他们又有什么好下场!

静妃立即擦擦眼泪,迎出去。

九皇子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眉眼柔和,虽英挺不足但秀气有余,长相不如十二殿下好看,可却是介于皇后和皇上之间融合出另一种让人一见便心神放松的平和温润之感。

他牵着玉雪可爱的弟弟,神色像往常一样,见了母亲,眼里是天然的依赖和轻松:“孩儿见过母亲。”

十二殿下声音也脆脆的:“孩儿见过母后。”

静妃看着他们,眼里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忍不住蹲下身,揽住两个懂事到让她心疼的孩子,眼里的水汽更重。

自从抱养了九殿下,她所有心神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她感激老天让她得有子嗣,感激皇后娘娘给她这样的荣耀,她一个小小的宫婢竟有机会抚养帝后之子,怎么敢不小心伺候、精心照料。

最让她感激的是九皇子的懂事贴心,从来不在她这里提过皇后的事,唯恐她伤怀一般。

其实她哪里会伤怀,他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帝后嫡子,何必顾忌自己一个养母之身。

可这孩子偏偏天生温柔,让她这心,又是慰贴又是心疼。

傻孩子,就是他更亲近皇后娘娘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宗尚宿见母亲伤心,伸出手,小手轻轻拍拍母亲。见母亲哭的更厉害了,忍不住四下看一眼后,小声道:“娘,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父皇不会迁怒娘的。”

虽然娘亲和皇后娘娘走的近,可娘亲和皇后娘娘也只是后宫交集,不会有事的,何况就算父皇迁怒了,不是还有他们吗,等他们满十五岁出去开府后,就可以接娘去宫外小住了。

静妃闻言神色不确定的看向九殿下,看着孩子不似作伪的神色,努力安抚自己的样子。

十二殿下坚定的看着她点头,一副会用小小肩膀保护她样子,让静妃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猜测……

静妃又看向略大的九殿下,九殿下身边有两位管事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寺人中坐在要位的也是皇后的人,所以她从未对九殿下隐瞒过他的身份,何况为什么要瞒,九殿下本就出身高贵,是要被册封太子的,静妃觉得他理所当然该知道。

一旁站着的孙姑姑听出些不对味来,忍不住失礼的看向静妃?静妃娘娘没有跟九殿下说过他的身世吗?

静妃也疑惑,殿下身边这么多皇后的人,没有人向孩子提过谁是他生母吗?

十二殿下拉着母妃的衣角,一派天真坚定:“娘,不哭,我和哥哥在。”

静妃娘娘闻言顿时犹如被五雷轰顶,此刻才悟出了多门荒谬的事!恐惧不已!她出身何等卑微,怎能生出两位高贵的皇子,两位皇子能养在她身边已是她天大的福气,怎么能让两位皇子认为自己这样出身的人是他们的生母,这……这简直是对两位殿下的侮辱。

静妃娘娘张口就要说什么!又生生止住了!

孙姑姑的也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皇后娘娘如今的处境……

反而不适合说了……

静妃娘娘何尝不明白,心里更是难过,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眼泪不停的往下落,他们本来该是最高高在上的,如今一天没有享受过,还要误以为是婢子之女,何等委屈两位殿下,可,如今却又……

孙姑姑见状叹口气,现在已经不是追究哪个环节出错的时候,皇后娘娘如今……只能祈祷皇上不会迁怒两位殿下了,或许不知道也是好事:“静妃娘娘,进去说话吧……”

……

晚晴殿内歇了好几位请安后,聚在一起的嫔妃。

沛妃娘娘不是皇上当初府邸的人,又风华正在,家世显赫,背后还有七皇子,虽与皇后娘娘有情分,但到底不是静妃娘娘等人那样的情分。

钟玲微微的叹口气:“谁能想到如今……”

众人均屏息以待,皇后娘娘算是倒了,曾经那位高高在上,她们想见都见不着的人,平日只能仰望的人,皇上真心的相待,托付那么多的人,竟然做出这等丢尽脸面的事来。

有惋惜、有不可思议、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毕竟那个位置曾经那样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像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头上,让这些人再无寸进之日,如今那个位置空了出来……

怎么不让每个人都蠢蠢欲动,毕竟那是每月五万两白银,盛夏的清凉小筑、深冬的凤梧冬阁,人们都说,凤梧冬阁的每一处在冬天都是暖的呢;更别提还有后宫绝对的掌杀大权都是何等诱人的权利,谁能不心动呢。

沛妃也心动,几乎是激动,最初的震惊彷徨过后,便是忍不住的欣喜,她没盼着过皇后娘娘倒台,毕竟皇后娘娘公平公正,对她们从不苛待。

可如今机会放在她面前,她又怎么会不蠢蠢欲动,论身份她是国公之女,这次父亲亦在支持皇上的一边,她又是如今除静妃以外身份最高的嫔妃,怎么会不想争一争那个位置。

或许不用争,如今后宫之中能拿的出手也就是她了,哪怕是暂领后宫管辖权,也该轮到她了。

至于静妃,本也不过是皇后娘娘手里的刀,没了皇后娘娘,完全舞不出任何花样。

但沛妃更是谨慎的人,她如今的权势地位,也不是谁想攀上她就能攀上的,她定也会像皇后娘娘一样……

不,已经是前皇后娘娘一样,选拔得力的干将,要用也是用如静妃这样的人,怎么会用钟玲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她沛妃看起来像是那样没有脑子的人吗!

“好了,如今后宫与平日无益,妹妹们若是闲了,大家不妨一起去后院听听曲子,全当解闷了。”

钟玲闹了个没脸。

但私下里,免不了议论声四起,这些沛妃是不管的,除了这么大的事谁不想说上两句,只要不是在她这里明目张胆的讨论,她就不管。

可真到了要说了时候,才发现竟然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还是平地一声雷,炸的这些后宫中养尊处优、没精力过什么勾心斗角的女子们真真惊吓事。

那边是绞尽脑汁想成为话题中心的嫔妃,提起了十三殿下的出生年月。

可真要提起徐相这个人物时,众嫔妃又忍不住心有忌惮、又有些旖旎的用了不言带过。

再提起前皇后娘娘时,忍不住心里又咬牙切齿几分!若十三殿下真是徐相大人的孩子,她简直罪该万死!她怎么能……怎么能对徐相做出如此……如此……

沛妃偶然零星听到一两句,也不进感慨不已,那人可是徐相啊……

所以一定不是真的,更多的人发现宁愿十三殿下是皇上的孩子,也不愿是徐相的,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能让那个女人占了相爷那样孤傲高洁人的便宜。

相爷定人是经受住了诱惑的人……一定是……

沛妃悠然的坐在庭院中,神情端庄,目光温柔祥和,不自觉的带着皇后娘娘平日揽人听戏时,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随意。皇后娘娘那种天生的贵气和明明看着你却未必把你放在眼里的温柔震慑,是所有后宫嫔妃都想学到的雍容华贵。

沛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那一步。

葚儿小步走来,谨慎的扫了下面的人一眼,在娘娘耳边说了几句。

沛桑儿的脸立即变了一瞬,但下一刻又尽力恢复如常!手掌紧握!她怎么忘了,乾心宫一直还住了一个应格儿!

如今皇上重新归来,应格儿自然该是回后宫的,论身份,应格儿是不用她忌惮,可是此人有与皇上共患难的情谊,如今竟一跃住进了十二宫群中的三大前殿。

沛桑儿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不一会葚儿又回来,在主子耳边说了几句。

沛妃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皇上亲自为应格儿宫殿提笔,命名——明心殿!

435新局(一)

“沛妃娘娘,出什么事了?”钟玲笑盈盈的看向沛妃娘娘,目光游移的在葚儿身上转了两圈,是不是有关于前皇后娘娘的消息?是被皇上赶出凤梧宫里吗?这些天前朝太忙,皇上虽然夺了她的后位,禁了她手里的权势,可还一直让她占着凤梧宫呢,现如今也该把她赶出去了!

钟玲想到这里,便微微紧张,是在是她得罪过前皇后娘娘,只有前皇后娘娘彻底败落了她才能安心。

沛妃看眼钟玲,虽然她不喜欢这样的棋子,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样的人又十分有必要,比如锦瑟,不就是皇后娘娘手里最好打的一张牌,嬉笑怒骂,最适合‘闯祸’的。

沛桑儿柔柔一笑:“也不是什么事,大家还记得应妹妹吗……”沛桑儿轻描淡写的扔下这个消息。

众人瞬间想起乾心宫还有这么一个人来,那现在岂不是……

沛桑儿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心中的不平稍稍压了下去,看着她们这样,她也就放心了,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哎,应妹妹也不容易,也多亏了她一路陪着皇上,如今皇上升了她的封位,也实在应该,能入住三大主殿之中,得皇上亲自赐匾,应妹妹理所应当……”沛桑儿说着慢悠悠的端着手边的茶。

众嫔妃脸上精彩纷呈,好不容易下去一个无坚不摧的皇后娘娘,本以为看到了一丝希望,谁知道冒出一个应娘娘,当初……当初……

心中不忿的大有人在,恨不得立即身替了应格儿,是陪皇上共患难的那个人!

众人心里都有些悻悻然,如此一飞登天的机会错过了,半夜做梦都要气醒的,恨不得自己就是应格儿,幻想让众人羡慕嫉妒的人是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大度的收服人心的。

沛桑儿看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知道前皇后失势后心都大了啊。

同一时间的倾心殿外,明心殿的牌匾还没有挂上去。

应格儿皱着眉站在大殿外的青石路上,忧心忡忡。

玉宝小丫头不解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皇上将倾心殿赏下来,

不是好事吗?毕竟娘娘以前住在新雨宫,那里住过徐充仪、肖才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实在不吉利,而且新雨宫还住着其她娘娘。

倾心殿就不一样了,现在应该叫明心殿了,只有娘娘一个人住不说,还是一座新殿,又是三大主殿之一,一入住就是主位,多令人高兴的事。

高兴什么,应格儿一点都不高兴,明心殿?皇上在给说下马威,可这个牌子是皇上赐下的,若是不挂,皇上定然不高兴,何况相爷……可若是挂了……

“娘娘……”

应格儿咬咬牙,挂!有什么大不了,就算被千夫所指,为了皇上心里这一口恶气,就算朝中谏臣说她不懂事,恃宠而骄又如何!只要皇上心里痛快,让她做什么都行,更何况骂名!

应格儿深吸一口:“换!”

玉宝开心的笑了,太好了,她的主子终于苦尽甘来了,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顺圆一身严谨的宫装服饰,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威严的神色没有一丝笑意,生了皱纹的脸上,丝毫显不出慈祥。

顺圆带着人走来,看了一点要换下的牌匾,慢慢的向应娘娘走来。

应格儿看过去,顺圆,宫物司掌司,掌管宫中所有物实。

顺圆恭敬的俯身:“奴婢参见应娘娘,应娘娘安泰。”

应格儿微微点头,若是往日,她定然是见不到这位一司之掌的,如今却是不同了:“有事。”

顺圆神色如旧,伸出手。

身后的副掌司立即呈上造册。

顺圆接过来,再次问礼:“应娘娘,倾心殿置换牌匾的事并没有提前申报皇后娘娘,亦没有登记在册,所以娘娘恐怕无法置换倾心殿的牌匾。”

玉宝闻言惊讶看向这个老古板,这个人疯了吧!皇后娘娘自身难保,哪里来的皇后娘娘,何况她们娘娘是与皇上患难与共过的人,将来前途无量,她在这里却说什么换牌匾之事没有登记在册?她是不是傻了!

应格儿本也不是想换,但听了这话!深吸一口,她今天还就要换了!皇后娘娘?如今这后宫还有什么皇后娘娘!

应格儿想起那日被羞辱的事还为皇上委屈,皇上重病期间,皇后娘娘可有看过皇上一次!可有担心过皇上!可有事事为皇上着想!

如今到自身难保,还抓着后宫的权利不放!她是不是以为皇上没有把她赶出凤梧宫,就以为皇上对她还念着情分!不要天真了!皇上早已因为徐相的事恨透了端木徳淑!

“什么皇后娘娘!?”应格儿挺直脊背,目光森然的看向顺圆,论气势,应格儿有前身的记忆,浑然天成。

顺圆就像没有看见,神色依旧,态度依旧,好像不知道眼前的人未来会是何等存在,只是认定一点,没有凤梧宫置换处的盖章定论,宫里的一草一木、一门一椅,都不能动!尤其宫殿门匾这种大事!

“你!——”

“请娘娘按章程办事!”

岂有此理:“宫里没有主事的人!我去哪里给你找章程!”应格儿脸色难看的看着她!她并不想一回后宫就闹到这么不愉快,谁不想有个好名声,谁不想像前皇后一样坏事做绝,还能慈悲为怀这么多年!

顺圆诧异的看眼应娘娘,想起应娘娘还没有正式搬入后宫,她这些天还是住在乾心殿的:“回娘娘,后宫规矩如旧,娘娘该找的人都在,奴婢只是按规矩办事,娘娘只要给了奴婢文书,奴婢定然让娘娘置换!”

应格儿再好的脾气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也生气了!都这时候了,这些人还敢欺负她是不是!她是好脾气可不代表她好欺负,人人拿捏!今日她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后宫还有谁把她看在眼里!

应格儿想到这里,立身更正:“给本宫换上!这是御赐的牌匾,本宫说挂就要挂上去!”

顺圆叹口气,语气平和:“应娘娘确定要如此。”

应格儿盯着她:“有何不妥!”这后宫纵然不是她的天下,可着倾心殿未来的明心殿总是!她还不能做这点主了吗!

顺圆神色没什么变化:“既然如此,奴婢只好得罪了,来人!将这些私自挪动宫中门匾的人绑了!”

顺圆身后带着的人立即上前:“是!”

几个身强力壮的姑姑、寺人立即上前扯企图换下牌匾的宫人。

这些宫人丝毫没有反抗,甚至可以说巴不得赶紧被绑起来,她们身为下人,不能违背应娘娘的命令,可身为宫婢奴才更不敢得罪后宫当权的顺圆。

虽然都说前皇后娘娘落魄了,不可能再翻身了,可后宫和前朝早已分开,如今废后的旨意早已下了三天,可后宫依旧是品易公公独揽,后宫监宫司、宫物司、礼乐属、崇宝阁、尚衣局等等职务依旧有条不紊的的进行。

废后旨意刚刚下答时,企图蹦跶的几个,都被监宫司快速处理,再没有见过,这样的雷霆手段,和各宫气定神闲的主司做震,谁会觉得皇后娘娘以失势,谁又敢这时候去抱别人的大腿!

总之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是她们不帮着应妃娘娘,实在是她们人单力薄,不敢去赌。还是等什么时候应妃娘娘抗衡住了前皇后娘娘,她们才敢义无反顾的献上衷心,也值得堵上一把,若是到时候应娘娘嫌弃,她们也认。

只是现在……恕她们不能全然效忠。

应格儿看着眼前的情况,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了火性!这些人竟然敢——竟然敢:“来人!来人——”反了天了!

以寺人组成的巡视队伍立即上前:“参见应妃娘娘。”

“给本宫把这些人拿下!拿下!”

为后的大太监闻言,看眼身穿三品女官服的顺圆姑姑,他一个小小八品小太监怎么敢放肆,立即恭敬的恭手,谄媚的询问:“敢问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应格儿闻言更气!还管什么事?!她身为主子,惩治一个奴才还要问什么事!?

小太监没有办法,当然要问了?这是凤梧宫的顺圆姑姑啊!四大辈分之一,品易大公公见了都要尊称一句姑姑的,动她不是不可以,可除了皇后娘娘以外,被人动,就就需要绝对的理由了。

应格儿深吸一口气!她就不信了:“本宫欲换上皇上亲赐的门匾,这奴婢横加阻拦,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以下犯上,目无尊法!该当何罪!”

顺圆恭敬颔首:“娘娘严重,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并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皇上亲自提的门匾,奴婢定然也好好供奉,还望娘娘早日取得批文,请回皇上的门匾,不要耽误娘娘入住,自然这些事与娘娘本无关系,恐怕是娘娘身边这位姑姑,不懂后宫的规矩,办事经验略有不足,还请这位姑姑为应娘娘取来文书,早日让皇上亲笔题字的门匾落在该落的位置!”

玉宝难以置信的瞪着这个老虔婆,竟然怨自己!怨自己!

可身为奴婢,面对如今的局面好额明显不想作为的巡视,她只能咬牙为应娘娘解围,恭身:“娘娘,都怪奴婢考虑不周,让娘娘受了委屈,奴婢该死!奴婢不懂后宫的规矩!请娘娘先回乾心殿,待奴婢将一切办理妥当,再请娘娘观殿。”

应格儿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顺圆神色恭顺。

品级不高的宫女、太监垂着头,恨不得钻到地上去,应娘娘您大人有大量,这种事可千万不要记仇啊,确实是您老没有报备在先。

玉宝再才可怜兮兮的开口:“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先回去吧,这个时间皇上也该用膳了,没有娘娘,皇上是要找人的。”哼!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今天得罪的是谁!

顺圆神色依旧。

应格儿再看她一眼,气的拂袖而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顺圆见状,挥挥手,让人将皇上亲自提名的牌匾搬入倾心殿,就此散去。

……

应格儿自然知道不能拿这件事烦皇上,她虽然还没有正式入驻打扫中的倾心殿,可第一次回去看自己的即将的住所,就遇到这样堵心的事,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应格儿伺候完皇上用膳,送疲惫的皇上再次去了御书房,脸上的温和的神色才一点点冷下来:“可把赞清公公请来了?”

“回娘娘,公公说一会就到。”

……

赞清这些天也烦着,皇上带着大军进入皇城后,哪里有外人看着那样风光,忙着重新收服人心,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皇上五年不再朝堂,事情哪里那么好办。虽然皇上毫无把柄,凭着以前的功绩,依旧有拥戴者。

可徐丞相是什么人,亦让城中官员,见识了他的兵力,这些人说话之前哪个不下意识的先看丞相三分脸色。皇上现在的局面多棘手,他心知肚明。

若不是有镇西王的兵力和皇家兵力两方镇住徐家,皇上别说掌权,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皇上现在也是凭着自己和镇西王的力量,站在朝堂上,所以不的不尽快稳定现在的局面。

偏偏这个时候,荀大人保持中立,那些跟中流砥柱的无作为派人士,像是立即抓住了大旗,纷纷靠过去,再不肯在丞相和皇上之间选择站队!

明显一副,我不要富贵,也不想险中求,只想安分当值的油盐不进样子!这些人都好好等着,不要以为皇上以后秋后算账!

可以说荀故风荀大人没有为皇上与徐相两分天下起任何好作用,所以弄的皇上现在不得不勉强拉上镇西王,与之三分天下!

皇上现在没有完全制住徐丞相,他想趁前皇后方寸大乱之际趁机掌控后宫,可那该死的后宫哪里像皇后娘娘失势,他能渗进的样子,他别说放个人进去,就是找人谈谈口风,都没人跟他说三道四。

整个后宫部门固若金汤,他想敲打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简直——简直——

436新局(二)

……

赞清进来,人已恢复如常,看眼一身戎装,身上再不是素服木钗的应娘娘,心里才松口气,他们是真的回来了:“见过应娘娘。”以后会慢慢变好的,他们都要有耐心。

应格儿坐在侧位上,肃着脸把上午后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做出这种事!皇上已经下了废后的旨意!为什么她还没有搬出凤梧宫!后宫现在管事的是谁!为什么她的人还敢耀武扬威连皇上亲赐的牌匾说不让挂就不让挂!皇上的脸面何在!”

赞清顿时皱眉:“娘娘,这件事皇上可知道。”

“皇上日理万机,又是如今重要的时刻,我怎么忍心为这点小事打扰皇上,只是前皇后坐下这等……”应格儿都没脸说:“后宫之事,如今是不是公公做主?!”

赞清闻言立即垂下头,自然不是。

应格儿见状,猛然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还有没有规矩了,她一个废后还想把着后宫的权势不放:“赞公公,你带上人,我们去倾心殿,我就不信了,这门匾本宫挂不上去!”

“是!”赞清六级去清点人数,与应娘娘一起准备杀杀后宫的威风!

……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到,倾心殿的门匾已经摘下,明心殿三个大字刚刚换上。

玉宝看到应娘娘一行人,立即邀功的疾步过去,恭身:“奴婢参见娘娘,娘娘,您看可满意?”她拿到批文后,立即让人换的,就是为了应娘娘早日住进来。

应格儿、赞清看着刚刚选好位置,正在安装门匾的太监宫女,再想想身后带来的打手,不知为什么心里更气了!早上顺圆明明信誓旦旦的说——

“你怎么挂上去了!?”应格儿难以置信。

玉宝抿唇一笑:“回娘娘,不难的,只要拿到批文就没人管了,随便安。”

应格儿看着玉宝一副‘奴婢办事娘娘放心的样子’,心里更有气了,什么批文!什么批了就没有人管!她们凤梧宫还有什么资格管别人!

可现如今,就是这样,御赐的门匾因为手续完整,挂了下去!应格儿看着招摇的明心殿三个字,心里一阵不痛快,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挂上去了才是麻烦。

赞清冷着脸,他们此刻一拳打在棉花上,除了自己生闷气,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应格儿此刻不走,还等着让人看她耍猴吗!

应格儿带着人甩袖离开!

赞清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也只能不忿的跟上。

一行人路过凤梧宫的主干道,后宫有一条中轴线,凤梧宫便位于这条众筹县的最前段,后面分类大三殿,九宫殿,俗称后宫十二殿,拱卫最前面的凤梧宫。

应格儿带人出后宫与前殿分界线的福寿门,必将经过凤梧宫外的大道。

应格儿下意识的侧首望去,以为会看到清寂的门庭、冷静的台阶、无人搭理灌木。

熟料,此刻凤梧宫外停放着一亮不显眼但一看便说价值不菲的马车,四面车延上依次座卧着八只瑞兽,四匹上好的宝马,精神烁烁,牵马的太监穿着七品双镰服,比一路走来的人看着还要富贵荣华。

两派御林军拱卫这辆没有刻名的马车,恪尽职守的护着。

应格儿疑惑:怎么回事?

赞清亦不解,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带着人慢慢的停下脚步。

凤梧宫的大门打开,皇后娘娘雪白如玉的手搭在明珠手臂上从步辇上下来,深紫色的袖笼垂在手腕处,衬的她越发明艳动人。

一双做工精致的珠花鞋面,踩着地上铺好的软毯,她与众人恭敬的服侍中,缓缓向停着的马车走去,身姿如旧,气质光华!

一阵凉意从手腕直达应格儿的内心,才没有让她因为这一幕做出什么失态的事!

“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准备被处死了吗!她不是被废位了吗!为什么她——为什么她——

应格儿像被人欺骗的傻子,愤慨不甘的看向赞清!怎么可以这样!这让一心为公!谨慎做事的她们怎么甘心!前皇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违德行的事!凭什么还可以享受后位的待遇!这对其她人何等不公平!

赞清皱眉一瞬,头微微垂下思索一刻,下一息立即上前,恭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应格儿顿时觉得净心咒也压不住她此刻的暴躁!

端木徳淑扫赞清一眼,微微颔首,脚步未停。

赞清不禁有些急:“皇后娘娘这是……”当然了皇后娘娘走了更好,最好再不要回来!整个后宫就是他的了,可——若是皇上知道,他少不得被一顿斥责。

“慕国公夫人身体不适,本宫回去看看。”端木徳淑目光温和的看着赞清,几年没见了,还是老样子:“压玉很好看,顶楼的手艺,很衬公公的气色。”

赞清闻言心神恍惚一瞬,皇后娘娘她……为何……

端木徳淑已经上了马车!

应格儿见赞清如此,立即冲了过来:“端木徳淑!你要做什么!你是戴罪之身怎——”

——啪!——明珠收回手,脸色冰冷:“皇后娘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应格儿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明珠!她怎么敢!她——

端木徳淑不悦的声音从车窗中传来:“好了,不要浪费时间,赶走了,就是。”

“是,娘娘!”

应格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们两个,做错事的人是谁!如今做错事的人都如此理直气壮吗!

禁卫军快速驱赶众人,护着马车缓缓而去。

应格儿瞬间愤怒的看向赞清!

赞清叹口气:“其它的事都是小事,方寸之地、一件摆设,奴才能为娘娘争的,一定为娘娘争到,皇后娘娘的事,应娘娘能避就避了吧,免得闹到了御前,皇上听多了也是神伤。”应娘娘这次不就做的很好,没有拿门匾的事烦了皇上!

“可她坐下那等——”

“相爷说话了吗!皇上说话了吗!”废后的旨意下是下了,到后宫了吗?进过凤梧宫吗?有来宣旨的吗!连后宫的大门都没有踏进来,何谈废后!?

赞清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面对这样的压力,竟然完全无动于衷,就算圣旨没有直逼她交出一切,可此等名声……她竟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赞清望着皇后娘娘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垂下头。

应格儿像被全世界欺骗的可怜虫!她孤注一掷的付出!无怨无悔的皇上,受尽白眼非议这么多年,到头来看到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这不公平!不公平!应格儿哭着向乾心殿跑去——

玉宝见状,急忙跟上。

……

“听说了吗?明珠姑姑打了应娘娘?”卦门匾的小宫女对同挂门匾的另一个小宫女到。

“怎么可能?”小宫女立即放下手里的针线。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小林子亲眼见到的,当时说打就打,这后宫以后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我看应娘娘或者沛妃娘娘,未必有机会,放激灵点吧,这局面,没点眼力,就不要占谁。”

……

“听说了吗?明珠把应格儿打了!”

“怎么可能!?”明珠怎么敢!许素雅完全忘了手里的花剪,惊咔嚓剪断了花盆中尚好的主枝。

“前皇后哪里来的底气?”秦可晨坐下来。

许素雅让人把花盆抬出去,守好门:“应娘娘正当宠,前皇后可是……”废后了!最后三个字,许素雅反而不敢胡乱说了:“从哪里传出来的,可信吗?”

“很多人都在说,当然可信,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如果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乱说,跟应娘娘有仇吗?”

“……”那可不好说,应格儿如今风头正劲儿,又得皇上宠爱,看她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你管可信不可信,就说前皇后敢这么做,你说前皇后就这样有恃无恐!”

“你少说两句,还这样口没遮拦的,也就是你那个宫主不管,你不为你自己,也为四公主想想……皇后娘娘好像没有被除冠吧?”

秦可晨摇摇头:“我听锦娘娘那高兴劲,好像是沛妃想换了浣洗局的副掌司,没有成。”

许素雅心中咯噔一下。

秦可晨心里高兴,她宫主是前皇后派的,这些天她们整个宫夹起尾巴做人,战战兢兢,如今可算是松口气了。

至于皇上的宠爱什么的,她们宫主本来就没有,道是不怕。

……

“真的打了?”

“那还有假!”

“哪里打的?”

“定然是凤梧宫了,肯定是应娘娘仗着如今身份水涨船高去挑衅前皇后娘娘,明珠姑姑气不过才打了她?!”

“结果呢?”众掌司翘首以盼,这些天后宫的局势让他们人心惶惶,这件事的结果或许稍稍能安安他们的心。

前皇后娘娘也真是……敢对皇上如今的心头肉出手,前皇后娘娘这也太……

讲述的人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样,到现在为止,你听说什么新消息了吗!有人斥责吗!应娘娘打回去了吗!以后眼睛都放亮一些。”

众掌司心中不禁感叹,妖后果然不是叫虚的呀!至少在如今后宫的局势上,就没有冤枉了前皇后娘娘,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没有被立即处死!说声祸国再明确不过。

……

乾心殿内,应格儿趴在榻上哭的眼睛通红。

赞清叹口气,任谁心里也不舒服,应娘娘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图的不就是心中的这丝希望,如今这样……怎么能不伤心,可……

应格儿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不甘心:“我一直退让退让,如今倒被人看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谁还愿意高看我一眼……你却还权我忍着……为凭什么要忍着,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我!”

赞清上前一步,何尝不懂应娘娘的心结:“可……皇上心里就好受吧,皇上定然是愿意把娘娘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可皇上现在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吗,相爷怎么会让人动皇后娘娘一根指头,就是镇西王也是不允许的,镇西王若是倒戈,皇上处境就危险了,应娘娘若是这时候还闹到皇上面前,就等于把一切摊开了说,皇上还有什么脸面。

赞清还能说什么,反复也只有一句话:“让娘娘受委屈了。”

应格儿心里也明白,就是明白所以更不甘心!她端木徳淑做出这等品行败坏的事,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凭什么!“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才觉得委屈,才生气……为皇上,也为我自己……”

“奴才懂,应娘娘您为了皇上做了多少,奴才们都看在眼里,皇上不会辜负娘娘的,娘娘要相信皇上。”

应格儿又哭了一会,心里才好受了些,起身:“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皇上对她那样好,她竟然还背着皇上与相爷……”应格儿说不下去了。

赞清心想何止相爷,镇西王也在其中,难怪能保持后宫这么多年,手腕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

赞清想到刚刚皇后娘娘那温和的一眼,至今还浑身颤栗,这样被岁月偏爱又反复打磨的美人,即便不再年轻,对男性的吸引力也是致命的。

应格儿擦擦眼泪:“她这样做,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但愿吧,也只能指望天意了。

……

端木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眼欲服侍她汤药的小仙,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身上病痛生生都吓去了一截:“你怎么出来了!”下一定顿时领悟了什么抱着女儿大哭:“皇上是不是要处死你了,让你回来看看!你这个孩子,娘当初就说你立身要正,你偏偏……”

“娘。”端木徳淑打断母亲的话,再说下去,非把她自己吓死不可:“我不过是听说娘病了回来看看,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不顾母亲病着宣您进宫觐见吗。”

端木德辉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床边神色从容的妹妹。

这些天因为盛都的流言蜚语,慕国公府早已闭府不出,不说母亲瘦了一圈,家中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哪个不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可反看小仙,她与前几日见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往日的样子,说话也不似作为,身在指责的中心,她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437新局(三)

端木徳淑吹吹手中的药,看向母亲的目光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说话漫不经心的含着笑意:“娘担心什么,徐知乎还没有死,镇西王也活的好好的,您到是先把自己吓住了。”说着将凉了药递到母亲嘴边。

赵氏哪里喝的下去,她这些天担惊受怕,这么大的事,皇上的脸都圆不回来了,冲进后宫第一件事还不是把女儿砍了泄愤!

赵氏忍不住摸摸女儿的脸,又捏捏女儿的胳膊,好!好!没事就好,胖乎乎的,脸色也红润总算放下心来:“那你还有事吗……咱们呢……”她早该学着戏文上送一个不起眼的孩子出去,也好给老爷子保住一丝血脉。

端木徳淑缓缓一笑,将碗放下:“皇上忙着呢,哪有使劲管我们,他要拉拢镇西王站稳脚跟,又要从徐相手里蚕食权利,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与镇西王携手保持对峙的局面,抽不出空来理会我们。”

赵氏小心谨慎的握着小仙的问的小心翼翼:“徐相……会保你吧……”一日夫妻还百日嗯呢,何况两人还有一个孩子,相爷不会扔下女儿不管吧。

“我又没事,用不着谁保,倒是二哥,现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总是在家里歇着做什么,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应该的。”

赵氏不用儿子开口,就嚷上了:“闹出这种事,谁还有脸出门,你二哥现在出去了,还不让人吐沫星子淹死。”

“还有功夫管别人吐沫星子,还是吓的不够狠,二哥朝廷重臣,为了这点小事就不敢出门。”

“这事小!?举国上下恨不得替天行道杀了你个祸国的根源!”

“不是也没有杀吗?别人想说就说,受不住就一直不上朝吗?让他还占着那个位置做什么,告老还乡算了。”

端木德辉真是小看了他的妹妹,看着她不屑于顾的样子,天下都要踩着滚了:“是我狭隘了,下官下午就去书省报道。”

端木徳淑对他笑笑。

端木德辉看着妹妹也忍不住弯了唇角:“仙儿觉得,皇上下一步会怎么安置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想想:“可能是换个名字继续为后吧,后位应该还是出自端木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要是连个名字都不换,他们还怎么要脸。”

端木德辉惊悚的看着妹妹!不敢相信这么儿戏!这跟不要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端木徳淑觉得还好吧:“二哥也在朝中一段时间了,对徐知乎的行事作风也有一定的了解,你觉得如今的朝堂还是皇上在时的朝堂吗,徐知乎手里又有军权,愿意心无所求跟着他的大有人在,皇上不是那么好掌权,徐知乎不动,自然我就没人动,慕国公府就更没人动了。”

端木德辉想到那天见到的一幕,徐相护着她,对她的小心翼翼的爱护不似作伪,徐知乎那样的人若不是喜欢了,也不会如此上心,只要徐知乎不倒,妹妹就不倒是吗!端木德辉顿时领悟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端木徳淑却开口:“二哥入了朝,就好好当值,朝中纷争与你我无关。”说着不好意思的叹口气:“慕国公府的名声被我败了大半,说人人唾弃也不为过,二哥以后好好当值,慕国公府的名声就靠两位哥哥。”

端木德辉想说什么。

端木徳淑却没有给他机会:“后宫之事都是小事,成败都应对家族男人影响不大才是,我一个人荣辱,作为哥哥,你自然可以为我惋惜,可座位重臣,哥哥们还是当和父亲一般,忠孝仁义!大义灭亲!”

“你说的什么——”话!他怎么可以不管妹妹死活!

“二哥的子嗣不想顾忌了吗。”端木徳淑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妹妹是家人,枫儿和二嫂就不是吗!没有那样的道理!

何况,端木徳淑不屑老哥的好心:“我不用你们操心,就是徐相不中用,本宫也一样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信不信!到时候皇上会把在徐相身上吃的亏全算在你的头上!”

是吗?端木徳淑看眼母亲,那他也得有那个能耐。以前她就是太不自信了,她要早知道有今天,何苦现在在做到乱世红颜的位置上,非早些年搞乱了天下不可:您说。

赵氏没脸说,跟雷冥九不清不楚是什么光荣的事!所幸镇西王的事没有爆出来,否则她都没脸见人。

端木徳淑叹口气,对二哥调皮嬉笑:“雷冥九应该是因为我才和宗之毅联手的。”

“你说什么!”

“你喊什么!把你妹妹吓到了怎么办!”

端木徳淑笑笑:“他恋慕我也不是什么秘密,皇上斗完徐知乎不知道都什么年月了,若是精力旺盛到是可以再与镇西王对峙几年,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到哪个岁数。”

端木德辉还处在妹妹和雷冥九——和雷冥九——

“所以,我的事不用哥哥们操心,安心做官,想做什么做什么,站队跟二哥没什么关系,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可!”

端木德辉还是不敢相信她和雷冥九有什么!他妹妹多骄傲再没有人比他清楚,就雷冥九的出身、做派、泥腿堆里滚大的土性,他妹妹会看上他!

端木德辉都不敢信了!

端木徳淑试试药温,觉得合适了,端起来给了母亲:“父亲还没有回府?”

赵氏接过来,心稳了三分,但一提起老爷子,又忍不住为他说话:“他就是还不习惯,等他……”

“没什么,我也是享受过父亲公正的好处的,没有道理现在说他老人家不疼我,何况,爹爹最疼的就是我。”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就是一时迷了心窍,你别往心里去……”

端木德辉还是不相信,他能接受徐知乎,那是因为徐知乎配的上他恃宠而傲、眼高于顶的妹妹!他雷冥九凭什么!他雷冥九那出身——

端木徳淑见二哥还没有从情绪中回神,又回头看向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她,确定她真的没事了,才放下心:“别总自己吓自己。”

“我这是自己吓自己吗,我这是差点被你吓死!”

端木徳淑讨好的笑笑。

赵氏看着女儿笑语盈盈的样子,虽然不如小时候玉雪可爱、张扬跋扈了,但那股子让人疼入心里的好看还是让人失了神,哎,被人骂一声祸国殃民也不屈了她。

……

夜色初上。

盛都这座城还没有从几日前的对峙中缓过神来,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疾步而行。偶然更锣敲响也会惊的赶夜路的人心突突直跳。

皇宫内更是少有人活动,一种诡异的气氛沉甸甸的压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他们比外面的人更谨小慎微,这皇宫之内,稍微走错一步极有可能成为两方势力的牺牲品!

宗之毅真的很忙,这种忙到几乎掏空自己不浪费一息一瞬的压迫感,才能让他不从梦中惊醒,发现这是南柯一梦!

他享受现在几乎窒息的忙碌!更期待未来收获的成果!暂且用自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谈筹码又如何!他若是死了!他的子女,他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女人!

宗之毅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看他一眼!夜夜笙歌的日子!宗之毅握着朱笔的手不禁慢慢握紧,就像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看着她痛苦祈求的挣扎!早晚,他要让她后悔她的所作所为!

小书房的门被推开。

宗之毅立即收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应格儿端了夜宵走进来,左半边脸上挂着浅浅的指痕,却又像故意遮掩一样用了脂粉,她神色温柔含笑,体态妙曼多情,短短几天功夫已又是养尊处优的风华,不见以往的狼狈。

应格儿温柔的靠过去,看向皇上的目光温柔的滴出水来:“皇上忙了一天了,也不说吃点东西。”说完嗔了皇上一眼,水光盈盈。

宗之毅看她一眼,心如止水,女人!她脸上的伤,他从御书房回来便看到了,更知道若是她不想让人看到伤痕有的事办法,她却这样遮盖,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手段。

应格儿羞涩的垂下头:“皇上做什么这样看妾身。”

宗之毅伸出胳膊。

应格儿见状,顺势依偎在皇上怀里,心里顿时涌上心疼,她的皇上,现在也只有她了。

宗之毅面无表情的拍着她的背,他刚回来时没有提她的伤,现在自然也不会提:“朕要纳城北姚家的女儿为昭媛,这两天你去宫里收拾一二。”

应格儿闻言惊慌的看向皇上:“皇上……”眼泪不自觉的要掉下来……

宗之毅看着她,能从她眼里看见慢慢的爱意和伤心,就像曾经也又一双这样的眼睛比之更明艳动人的看着过他……“哭什么。”

“妾……妾身为皇上高兴。”

宗之毅慢慢的伸手抚着她的眼泪,霸道中透着柔情,语气低沉暗哑:“让你受委屈了。”说着更加‘深情’的看着她,眼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无力和无奈——城北姚家知名巨商。

应格儿立即信了,他的无奈,他的努力,他的逼不得已!但她更相信她的皇上,今天在后宫受的委屈不正是他的困顿吗!

那些人机会拿走了皇上手里所有的底牌,皇上不委屈自己还能委屈谁!那个拿着皇上的银钱,享受着世间至高地位的人,可曾为他想过一分!皇上现在从该知道谁最爱他了吧。

宗之毅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应格儿手腕上的镯子,真是一个好东西啊,他要想躲过暗杀、算计少不得这个东西。

应格儿慢慢的抬起头,温柔又满怀爱意的吻上他的唇。

突然外面的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

应格儿立即脸红心跳的逃开皇上的怀抱,惊慌的躲在皇上身后,整理凌乱的衣襟,没有看见宗之毅脸上毫无波澜的深色。

赞清垂着头恭敬的走进来:“禀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

宗之毅闻言,看眼窗外的夜色,心里冷笑一声,他以为她不回来了呢!

“父皇……”柔嫩轻快的声音从赞清身后传来,探出半个与往日不同,分外朝气蓬勃的小脑袋。

宗之毅脸上虚伪的神色顿时被慈爱的暖意取代:“又乱跑。”

应格儿脸色一僵,刚才的事是无法继续了,恭敬的恭身:“参见大公主,大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大公主笑的多开心,她就是很怕大公主。

赞清也是没办法,殿下非要跟进来,不过看到皇上能展颜,也是值了。

宗尚一没有看应格儿,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往父皇腿上跑,而是很淑女的让人在父皇的桌子旁加了一把椅子,要为父皇磨墨。

宗之毅笑笑:“好,难得朕的大公主善心大发。”

“女儿什么时候不疼父皇了。”

应格儿下意识讨好的为大公主添水。

宗尚一对她笑笑:“应娘娘,本宫最喜欢吃你做的红豆糕了,能麻烦娘娘为本宫做一碟吗,如果不方便……”

“方便方便。”说着默默的看了一眼皇上,为了皇上,她愿意讨好这个骨子里比她生母还傲气的大公主。

“麻烦应娘娘了。”

宗尚一看着赞清和应格儿一起来开,挽起衣袖,真的认认真真的为父皇磨墨,她知道父皇艰难,也知道可能母后做出的一些事无法挽救,可她……

宗之毅批了一份折子,这么长时间,尚一支走了应格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宗之毅看着女儿想开了几次头都缩回去的神色,莫名心中一痛,他本想给她最无忧无虑的生活,最肆意的人生,到头来……

宗之毅将比放下,看着撑着小胳膊磨墨的女儿,他知道她不累,腕力早就练出来了:“说吧。”

宗尚一抬头,眼里是悠悠的感伤:“爹爹。”

“傻孩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你爹爹。”

宗尚一闻言,恭敬放下墨条,忍着眼里的泪水,却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失态的扑进父皇怀里哭,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孩子,她必须让父皇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父皇,母后她不是自愿的……”宗尚一告诉自己不能哭,但眼里还是蒙上了水雾,若不是自己利用母后的信任将父皇带出宫,也不至于……

438再相见(一)

宗之毅眼里的神色暗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说这件事,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她还是个孩子。

宗之毅看着她,心里不好受,说白了都是自己无能……“……”

宗尚一心里非常愧疚,她爱父皇可也爱母后,外面把母后说的这样难听,都是她造成,她怎么有脸见母后:“爹,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父皇说过,母后她……不是自愿的,父皇也许会觉得我信口雌黄……”

宗尚一力求自己镇定,她能表达清楚的:“父皇没有回来的时候,有一天有人绑了我和母后扔进深林里,母后说她不会妥协了,母后什么都没有答应他们,真的父皇你相信我,母后最最喜欢的还是父皇。

可……可我那时候太小,又缠着母后说怕,天越来越黑,后来我就不敢说怕了,我以为母后就会好一些,可我没发现我抓着母后的衣角越来越用力,那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母后斗不过那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母后是怕我出事啊,可就是这样母后也熬到了最后一刻,母后是被他们拖走的啊,父皇母后肯定什么都不会答应他的……父皇,你不要责怪母后好不好,不要废了母后,母后有委屈,只是不敢跟您啊,父皇……”

宗之毅震惊的看着尚一:“你们被扔在林子里?”

宗尚一点点头:“是,他们逼着母后,他们都逼母后,母后就一个人,没有父皇,没有人信,我又帮不了母后,母后好可怜……好可怜的啊父皇……”

宗之毅放在袖笼中的手骤然握紧,脸色铁青,可……他如今就是一个废物,能做什么。

宗尚一点点头:“父皇你会原谅母后对不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拖累了母后,父皇,您原谅母后啊……父皇……”

宗之毅看着突然落泪却还忍着不哭出声的女儿,心脏猛然紧缩,是,她不答应徐知乎,她被逼迫,在他当权的皇城中,在他自以为是的攻城略地中,有人在他以为保护的很好的地方,逼迫他的妻女!

可……宗之毅神色黯然,她不答应,却不是为了他,她爱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了……

“父皇,母后从来端庄,胆子又小,就是母后做了什么也不是她想的,父皇,父皇……”

宗之毅不敢听!更不敢面对女儿的祈求,更会让他失望,他不能为她报仇,不能让她不害怕,更不能说这不是端木徳淑的错!如果连这都不是她的错,尚一,我们还有什么,我们连赖以生存的东西都会没有,尚一!尚一!——他还有什么脸面!

“父皇,女儿求你了父皇……父皇……”

宗尚一的话如一块块飞石砸在他心上,要把他的自尊碾碎,妩墨的无奈,她被人逼迫的耻辱,他的无能,他的误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可笑!

何况……求他有什么用!他能把她如何!只不过让他更看清此刻的他多无能!

“尚一……”宗之毅神色疲倦,伸手抹下她的泪,不要哭,她不需要我们的,你想想:“这些天了,她可有来看过我们……”

“……母后她是害怕……”

“她却去了你外祖家,刚才你也听到了……”她没有踏入过乾心殿一步!她看不起你父皇手里这点权势,虚以为蛇都懒得开口,也是……宗之毅苦笑,他现在算什么东西!的确不值得她讨好。

“父皇,母后她只是不敢,母后心里只有父皇的,父皇,你不要废母后好不好,你不要废母后……”

宗之毅心里更苦,也就是对着尚一,他没有竖起满身刺,没有把所有的过错推掉别人身上掩饰他的心虚,废后?他想说,傻孩子,不用求,你父皇怎么有能力废后,你父皇没有你心里想的那么重要。

可这样伤脸面的话,他又怎么对着尚一说的出口,他只有尚一了:“父皇不怪你母后……”但你的母后也再也不会高看你我一眼了,

宗尚一破涕为笑:“真的?”

傻瓜,你还是太天真了啊,他的女儿怎么能还这么天真,如今周身危机四伏,父皇都不确定能赢,你要快点长大其阿里,父皇也会为你努力,会在她出嫁前为你挣一粉随心所遇、肆无忌惮的嫁妆的:“真的。”宗之毅笑。

“不可以反悔!”宗尚一整个人都亮了,她不想父皇受伤害,更不想母后被人误会,她的父皇、母后明明都是最好的人。

宗之毅点点头:“不反悔。”

宗尚一立即从座位上跳下来:“我去告诉母后!”

宗之毅赶紧拉住她,他在妩墨那里丢不起这个人:“早就说好了的,就你乱担心,父皇就是这样教你观察身边的人的。”

宗尚一惭愧的垂下头。

宗之毅摸摸她的头:“没事,父皇以后会好好教导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你母后、小九、小十二,小……”宗之毅犹豫了一瞬还是加上了:“小十三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让你母后难过,早就跟你母后说好了的,就瞒着你这个小家伙。”

宗尚一更开心,也不生气:“父皇骗我。”骗她也高兴。

宗之毅将女儿拉进,他只有她了,不能把女儿再给了她:“我怎么会怪你母后,这些年辛苦她了,我们一家人以后肯定能好好的。”

宗尚一闻言坚定的点点头,一定能!

尚一,你会帮爹爹让她心软、心疼的对不对,只要她心疼咱们——宗之毅知道这样做很没有脸面,可什么才是脸面,如今他就要一无所有了,如果他一无所有了,她就不能可怜他们一二。

还有小十三,不枉他这么多年都给他留了一个好印象。

……

雷冥九回到镇西王府已经半个月。

雷家老夫人又哭又骂三天三夜,比当初两军在外对垒让令雷冥九手足无措!可雷冥九知道,那是因为母亲很高兴!他不畏惧母后的骂声。

可他却怕踏过福寿宫的大门,虽然他们为她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可如今雁国上下对她充满了恶意,慕国公府更是闭门十余天,如今在朝上还是在受人唾骂,他怎么有脸站在她面前。

何况……他们倾尽权利,还没有脸,更是没有脸。

“王爷。”一旦站在主子高大的阴影中,主子这两天神思不属,而且……为什么不去见她,主子明明等这一刻很久了。

雷冥九不在乎脸上的疤痕,身上落下的一切,他知道小仙不会在意,可他没脸的是现在的一切,端木家名誉扫地,他还没有把事情办好,而且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徐知乎,再看自己……

雷冥九也不知道想什么,他本来什么该什么都不用想,有什么好想的,她不愿意,她就救她,她就该随心所欲的活着,至于怎么看她有什么重要的!

本来就不重要,他还在这里畏畏缩缩的干什么,他就是想看她一眼,去看看她……

……

端木徳淑为什么还没有搬出凤梧宫!?

为什么寿膳房、尚衣局、慎刑司所有所有的地方的大司、掌事都没有要靠拢谁的意思!

后宫除了最初乱的三天,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个老样子!波澜不惊、固若金汤,什么水也搅不乱!

皇后娘娘废了跟没有废有什么区别!

静妃娘娘为首的那批‘随后’派,前些天竟然冒天下大不违,又开始每天去凤梧宫门口问安了!

她们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有病!皇后谋害皇上后,勾引相爷稳定局势,又恬不知耻的企图用美色控制堂堂徐相;事情败露后,不知悔改,还在徐相迎接皇上回宫的路上设计陷害,至大军交战在盛都十里之外,造成重大伤亡!

这才几天的功夫,静妃那个不辨是非、不明就里的就带着那批舔着脸活着的女人去拜那个贱女人了!

让没有惨败的嫔妃们越来越没底,越来越害怕,唯恐皇后娘娘若是东山再起,她们没有抓住谄媚的时机!

可又觉得自己想的荒谬,皇后怎么可能还能东山再起,她做出这等毁天灭地的事来不被处死是在不可能,不可能,皇后娘娘定然死定了,静妃他们没有好下场的。

静妃的理由很充分,她名下有两位皇子,她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说拜的是凤梧宫,是后宫的精神,是后宫多年来平和的制度,是她心中的信仰!

若静妃拜的是这些谁还有话说!

只是一开始只是静妃照常请安,后来锦昭容跟着去,锦昭容不单自己去,她还压着住在宫里的嫔妃去。

后俩湖馨苑那些人也去。

千微宫的端木蔷薇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屎了,她竟然也去了,比以往任何时候去的都勤快。

剩下没有去的,比如沛妃娘娘等人心中坠坠!但她们更坚信,皇后肯定不能翻身!肯定不能了!如果这都能翻身!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静妃心里何尝就好受,她心里也没数,可是,皇后没有离开凤梧宫,后宫事宜虽然转交给了沛妃,但后宫诸事还是像以往一样进行,沛妃想换个自己人,监宫司依旧严格的向沛妃要理据,和前司犯错的证据。

时至今日,沛妃也不过是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了无足轻重的小位置,前些天还因为手艺实在不好,工务司将人逐出,工务司掌司写了一封信告到明珠哪里,明珠以超品女官之身,斥责了沛妃举荐不力的行为。

加上应妃吃的憋,阿静只是赌一把,赌的也是心里慌乱不已。

姚粒儿就是在这样不和谐的后宫气氛中被抬入后宫的,后宫各司早已接到了消息,为一入宫就封了妃位的姚妃娘娘准备了小小的庆贺仪式,各宫主位也纷纷祝贺,身份不及姚妃娘娘的你嫔妃等待第二日去给姚妃敬茶。

应格儿气的摔了手里的簪子,摔完又是嫌弃自己心胸不够又是委屈的趴在梳妆镜前哭。

她也才刚刚入住明心殿,为了个名字朝廷上现在还没有放过她,咬着她的宫殿不放,她还没有享受到众臣对她守护皇上多年的赞誉,就成了讨伐,一副她定然是下一个祸国妖妃的样子。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明明处处小心事事委屈,对皇上一心一意,对姐妹也尽量和气,可她得到了什么!?

应格儿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她为皇上挡在了前面,以为皇上会怜惜,可自从她住进了后宫,皇上每天忙的根本没有功夫过来看她,若不是皇上不拦着她出去乾心殿,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撑着了。

可才几天功夫,一个商贾之女已经和她平起平坐,皇上今晚更是要去她那里,她想陪伴他的路就是一直委屈一直委屈吗?为什么她没觉得前皇后是一直委屈的,到了她这里却处处不一样了。

应格儿哭的十分伤心,她也不是要伤心,她也知道要大度,可就是心里堵得慌,憋在胸口很疼很疼……

尤其,尤其他今天就要有新人了,自己再好看,再新鲜,他也已经看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有多少青春能留住皇上,留住她心心念念的人。

玉宝心疼的上前:“娘娘,您不要哭了,皇上心里是有您的,何况她一个商家女怎么能跟娘娘比呢?长的肯定没有娘娘好看。”

应格儿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哭,非常想哭。

……

端木徳淑对什么妃不什么妃的女孩进宫没任何看法,或者说,后宫的事她不在意。

就是觉得,宗之毅的卖身路一旦开始了,后面等着的就多了。

端木徳淑伸出裹着白布的手,两只手裹的像个粽子,让她摆弄围棋的动作十分吃力,要戳好几次下,才能放在自己满意的位置。

品易恭敬的走过来,看眼娘娘的动作,无奈的走上前,帮她把因为放一个子弄乱的其它棋子摆回原来的位置:“娘娘,荀大人求见。”

端木徳淑盯着自己的棋子,唯恐他放错了,她下棋呢:“不见。”

品易闻言抬头看了娘娘一眼,又慢慢的垂下眼睑:“是。”摆好,恭敬的退下去回话。

端木徳淑伸伸脖子,不用手便拢好脖颈间宽大的围巾,她觉得有些冷:“明珠。”

欣圆出列:“娘娘。”

“烧盆炭。”

439再相见(二)

欣圆看眼外面的太阳,现在已经春中了?想说什么,旁边的宝珠摇摇头。

欣圆叹口气,娘娘要烧就烧吧。

……

荀故风心里叹口气,看眼话落的品易,不见便不见了,斟酌着将手里的折叠整齐的宣纸交给品易:“麻烦公公让皇后娘娘过目一二,选一个满意的封号。”新后册封,前皇后过世,自然需要新的封号。

品易看了一眼,恭敬的没有接,接了娘娘也不看:“荀大人的才学娘娘一向信服,荀大人拿注意便是。”

荀故风想说什么,又慢慢的将手里的纸收回来,心思沉重,想问皇后娘娘最近如何?又觉得心思叵测,这些事他也是参与了的,会有什么结果谁能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定然……“还请品公公转告皇后娘娘,让娘娘安心,朝外……一切都好。”

品易自嘲一笑,余光不慎在意的扫眼周围:“荀大人也不是外人,娘娘未必担心外面的一切。”

“那就好……”

好什么,娘娘的身体未必能撑到他们大局已定的时候,再在意这些有什么意义。

昨晚戏珠断了一盆热水进殿,转身去端冷水的功夫,娘娘的手便伸进去了。戏珠慌忙拔出娘娘的手,娘娘还在茫然,竟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说不定还觉得绑了纱布碍事。

戏珠姑姑吓的问他怎么回事,他心中何尝不惊慌。

“公公还是要劝劝皇后娘娘。”

“奴才懂的。”

……

封后大典准备的依旧隆重,祸国乱妃得到应有的下场,大快人心!

但后宫不可一日无后,皇上择从良家女子立为新后,掌管后宫,风调雨顺。

端木徳淑看着新送来的凤冠霞帔,目光在众多配饰与光彩照人的衣裙上扫过,不自觉的伸出手,用自己半好的手指拂过大红色上面凤首翔天的图案,心里平静如水。

“娘娘,您看这凤冠,多漂亮。”工务司赶工了两个多月,想不到还如此华美漂亮。

端木徳淑挥挥手:“撤下去吧。”

戏珠一惊:“娘娘,封后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些东西怎么能扯下去。”

“本宫有些累就不去了。”

大殿内的人闻言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纷纷跪下来:“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此乃封后大典关乎国运,娘娘切不可冲动行事。”

明珠快速跪行几步,抓住娘娘的裙角:“娘娘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几位殿下着想啊,娘娘您要三思啊……”

“皇后娘娘三思啊!”

“娘娘三思!”

三思什么,不想去就不想去了。

品易起身,收起初听到的错愕,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悄悄拉拉娘娘的衣袖,轻声又委屈的开口:“娘娘去吗,奴才想让娘娘出去走走。”说完攥着她的袖子,歪着头看她。

端木徳淑诧异的看他一眼。

品易硬着头皮,继续攥着娘娘的衣袖,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伺候人的方式,只适合品路拿那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一笑便让人心底发软,如今他做出来……娘娘是不是很不适应。

品易不自信的更攥紧了皇后娘娘袖笼三分,唯恐娘娘嫌弃他长的不好,污了娘娘的眼。

端木徳淑嘴角漾开一抹笑,拍拍他的头:“好。”

众人齐齐松口气。

品易更是松口气,发丝上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

……

文武百官分类在国坛两侧,准备为新后举办盛大谋长的祭天仪式。

徐知乎一身玄色官袍,面如暖玉,从容沉稳的站在人群之首,神色如旧,仿佛这几个月来的纷纷扰扰触动不得他分毫,天地因他依旧,人心也镇定三分,不自觉便有海晏河清、太平盛世的错觉。

可明明这段日子波涛暗涌、天昏地暗、人心惶惶,一切都会过去的,肯定会过去的,皇后已毙,新后登基,相爷如此人品、皇上又不是没有胸怀之人,再说中间还有镇西王周旋,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声敲响。

端木徳淑在宫人的拥簇下出列,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厚重头饰,只是简单的一袭红衣,头上用红珊瑚的簪子简单挽了发髻,因为站的远没有注意到上面有什么不妥。

皇后礼毕。

百官前殿跪拜,徐知乎走在最前,听说她手受伤了,不知道好了没有,怎么可以如此不小心,他想去看看她,可若是不是让她在后位上,总觉得没有脸面,亦迟迟没有出现。

徐知乎迈进大殿时,脚步顿了一下,下一刻,毅然迈了进去,神色从容,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弱了他的气场。

雷冥九居于次位,心里的不安比徐知乎重的多,他的处境让尤为尴尬。

宗之毅站在大殿之上,他也是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她,她手掌上缠着红色的纱布,神色温柔无波,刚才见他的那一眼,无欲无求,刺的他心血骤疼。

宗之毅清楚这只是一场仪式,甚至算不得并肩的夫妻大殿,更不是他的授予,而是这就是她的东西。

宗之毅忍着心里巨大的压力,在她起身的时候上前,欲牵着她走到前面接受百官朝拜。

端木徳淑起身,像没有看到他的手,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宗之毅骤然收回手,手心烧灼般的滚烫,不屑于顾吗!?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缓缓的走了下来,走到为首的高位。

本来没看清新后容貌的官员,余光中不经意的扫过这位神秘新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就要讨伐!这——这——明明是该死的先皇后!她怎么还在这里!还在这里!

雷冥九倔强的抬首,他只是想看她一眼,不管她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荀故风瞬间打开圣旨,不等任何人回神,开始诵读:“奉天承运——”

端木徳淑走到为首的后位,走过后位,欲走下台阶——

宗之毅愣了一下。

赞清见状急忙快于皇上一步,急忙拦住皇后娘娘,您走错位置了?走错位置了。

端木徳淑神色自然的拨开赞清,脚步未停,语气不咸不淡:“本宫累了,不伺候了!”

言官闻言顿时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天理何在!天理何在!祸国妖女怎可瞒天过海!还如此目无法纪!若是让这种人屹立不倒,他们言官颜面何存:“皇上啊——”

后面紧跟着出列几名老者,膝盖还没有跪下去。

高台上的端木徳淑突然回头,烦闷的看眼开口的人:“吵死了!闭嘴!”

老者顿时哑口。

端木徳淑脚步如旧。

高台上荀故风立即继续对空荡荡的凤位年封后文殿。

端木徳淑的脚步越走越远。

徐知乎取出天地簋尺,向空荡荡的后位告已天地尺法。

端木徳淑已经消失在转角。

封后大殿还在继续。

端木德辉呆呆的看着皇上将封印放在空旷的凤椅上,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跪着的老者终于在荒谬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高喊:“妖妃临世,求皇上处死妖妃!勿沉迷不悟!”

“皇上!回头是岸啊皇上!”未跪下的谏臣终于跪了下去,铮铮铁骨欲为死在外面的万千子民讨一个公道,此女不死何以安天下!

“皇上!天理昭昭!大道轮回,皇上乃——”

荀故风的声音依旧,平稳厚重的声音甚至压过十余位官员的鬼哭狼嚎。

雷冥九站在下面,看着小仙离开的方向,心里顿顿的抽疼,她扫都没有扫他一眼,他这件事是不是做的很不好,可,他就是希望她选择性大一些,她还是生气了是吗?手上的伤好些了吗?不喜欢今天的衣服和头面吗!下面这些人的话是不是让她……

徐知乎、宗之毅动作依旧、荀故风声音悠远未停,地上的嚎叫此起彼伏。

还未下场的百官看着场上诡异的一切,本来要跪下誓死做个忠臣将相的心也变的颓然无力,现在下去就像一个笑话一样,让光明腐朽、绿意生辉!

明明是无耻的朝堂!不能言说的皇后!那个妖女因为为首者的昏庸和不明是非,依旧向雁国磊磊英烈发出嘲弄的嗤笑!此等君王、此等过度、非灭亡不足以安天下!

可翌日的朝堂上,徐相处理国事依旧犀利如初;皇上更是雷厉风行,镇西王兴军之路已经拿出既定方案。

怎么看雁国都是蒸蒸日上,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在追,国君将相心无旁骛,兢兢业业必须要让雁国屹立世界之巅!

那天荒诞的一幕就像没有发生过,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烽火戏诸侯的荒谬、沉迷女色的荒诞,他们依旧令人信服,让人跪拜受人敬仰!

可明明——明明——如果一个人眼瞎了,所有人都眼瞎了!皇后娘娘明明还活着!还活着!嘲弄的他们所有人的痴心妄想。

“想多了,皇后娘娘未必在乎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荀故风抖抖衣袖上的风,昨天一见,心便放下了,她想的开就好,毕竟这件事,有违他们磊落与天地的做派。

贺南齐不依不饶,脸色十分难看,与几年前知道相爷和皇后有染不同,这次他出其的不忿:“我雁国多少男儿猛将死在那场战役里,我雁国多少精英烈士为了满清热情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你现在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玩笑,不过是上位者如同儿戏般的胡闹!荀大人!寒不寒心啊——”贺南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丝毫笑不出来!

“寒心!”荀故风答的干脆:“然后呢?!”

“自然是处死皇后!让亡灵安息!还我雁国朗朗乾坤!正——正义——之道!暗——天下——英烈!”

荀故风点点头:“确实,先杀徐丞相,他不死,不足以平天下!再杀慈荣皇后!皇后娘娘以一己之私不顾天下生死,理当诛杀!可是,这些我们不是一直在做吗……”

贺南齐闻言语塞,想了想硬着头皮开口:“关徐丞相什么事?!”

荀故风闻言目光玩味的看贺南齐一眼,淡淡开口:“难道贺大人也认为皇后娘娘勾引得了徐大人,那徐大人未免也天好勾引了些。”

“就算是皇后贪恋皇后美色,只要皇后死了——”

“皇后死了,徐丞相还在乎什么跟皇上决一生死!争皇后尸体的安放权利,然后依旧是生灵涂炭,本官觉得以贺大人的意思,将徐相和皇上、皇后都杀了合适,贺大人觉得呢?”荀故风语气诚恳,意见真诚,要想现阶段平静无波,就是都是死了才好,然后幼帝上位,下一代的权臣名将,就是另一番天地的争斗了。

贺南齐重重的一拍椅臂,深深的叹口气:“这简直,简直——”

“荀大人既然知道,何不帮皇上维护正统,灭杀丞相!”

“你怎么不说让皇上将皇后下嫁丞相,丞相定也一心辅佐皇上,对雁国绝无二心呢。皇上也未必多满意皇后,何必为了一个皇后闹的朝局如此难堪,徒惹人笑话。”

贺南齐想想,对啊!为了一个女人,至于:“皇上为什么不那么做?”贺南齐迷惘的看着荀故风。

“缺像贺大人这样敢于直谏的人啊!贺大人明日便奏书一封,皇上定然茅塞顿开,重用大人。”

“荀故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耍我!”他谏皇后下嫁丞相,他有几个脑袋!“荀大人若是依附皇——”

“我倾向皇后。”

贺南齐没有听清,茫然的收住下面的话看着荀故风!

荀故风温和的看着贺南齐的眼睛,重复:“我倾向皇后,我不想看着她死,也不想她为难,更不想听人说她不是,所以我不帮皇上,只有这样‘稳定’的局面,她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你疯了——”贺南齐从椅子上跳起来,焦躁的在房里走来走去!他是来商量国之大事的:“你——你——”

“……”

“你疯了!”

也不算,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对她有利的事,他就是真站皇上,徐相未必没有底牌,到时候输的难看,徒惹她笑罢了。

“妖妃!妖妃!当真是妖妃祸国!”

……

应格儿将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再强的安心咒也抚不平她现在受到的伤害!前皇后换个封后继续坐她的皇后!

啊啊啊啊!

应格儿快要疯了!

440谁的子嗣(一)

无耻!

暗无天日的不公压的她几乎失去理智!她以为已经不一样了!皇上彻底看清了皇后的本质!再没有安逸的一声等着皇上对一个贱人死心塌地!接下来他的心里该向着谁一目了然!

可……

应格儿哭的喘不过气来,什么相爱!什么付出!什么无怨无悔!她过去的一切现在的一切都想一个笑话!恭手送上被人唾弃!

应格儿觉得头顶微暗,她看也不看甩手过去:“滚!都滚!”来看她的笑话吗!

宗之毅轻柔的捉住她挥来的手,强硬的将哭泣的她按进怀里,目光冷硬的盯着窗台的一点,语气悲凉:“对不起……”

应格儿瞬间软成了泥,软在皇上怀里,哭的更加悲伤婉转。

“徐知乎在,朕做不得主,让你受委屈了。”语气诚恳,冰冷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温度。

应格儿闻言想抬头安慰。

宗之毅按着她不让她动!他心里的憎恶因为另一个人几乎毁天灭地!她看也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应格儿眼泪刷的为他留下,他定然是不想让我看到他此刻狼狈的样子:“皇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哭的……不该只想着自己……”

是你不好,所以,你那个镯子能弄死徐知乎吗!?将他碎尸万段!

……

朝中气氛越发诡秘,弹劾新任皇后娘娘的折子一律石沉大海。

朝堂上拼死死谏的,皇上、徐相就像没有听见,朝上该商量什么公务商量什么公务,人下面的人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撞死、自刎就像一幕幕笑话。压的朝堂上的众臣却笑不出来!

端木德辉不用小仙交代,早已一心向公,兢兢业业,不是为了心中曾无数次为家国大业描述的理想,而是赎罪,力所能及的为荒唐而去的人尽未尽的心意。

……

沛妃一身妃袍,孤傲的站在晚晴殿的大门外,以往的意气风发已经尽数收敛,她曾以为自己携家族之力,有望一争这里的位置,想不到,不过是昙花一梦的痴心妄想,这座宫殿在这个时代不为任何女子而建,只因一个人存在。

心中还没有彻底盛放过的倾慕之花,在她区区二十五的岁月里看尽浮华,失去了水润的滋养,瞬间枯萎,再不肯绽放。

……

端木蔷薇保养得宜的手指执起一根玉簪,默默的没入发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宗之毅,你也有今天!真是因果报应!天理昭昭!

“娘娘,该出发了。”悦儿浅浅一笑。

端木蔷薇起身,每月初的请安,从未现在一样心甘情愿,无论是宗之毅加注在她身上的欺骗还是端木徳淑对宗之毅的背叛,都让她心情无比痛快!

这片还没有辉煌就以为学会妥协的王朝,不值得让让一笑再笑吗!他不是说所有离开皇宫的人都要死吗!他到是杀啊!

端木蔷薇只是没有想到,徐知乎那样的人,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是端木徳淑。

……

陆玉裳笑的面容扭曲,她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人,她凭什么染指,凭什么一再逼迫他!

他那样自律的人,从来心无旁骛,私生活上没有一点瑕疵,她却因为一己之私,将他拖到众人面前被人非议,如今她一个身份,还要继续为后,哪里有这样的事!她还嫌连累的他不够吗!

陆玉裳又想起了那个被她养在身边的孩子,嘴角的笑意更冷,是用那个孩子威胁徐相大人吗!端木徳淑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自利,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端木徳淑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

后宫之中,因为废而后又突然册封的皇后娘娘,彻底沉默了下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没有被处死,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搬倒这位手眼通天的皇后娘娘。

……

十三殿下真是的是皇上的儿子吗?

没有人再敢私下议论出来,可每个人心里都过了一遍这个极有可能是否定的答案,私下里见了玉雪可爱,笑的让人沉醉的十三殿下,都忍不住侧目再三,某些问题一旦让人怀疑,似乎哪一处都是值得推敲的地方。

只是后宫碍于凤梧宫的势力无人提及,但停住在十三殿下身上的目光,个人自有个人的心思。

……

刚刚入夏。

端木徳淑晚间听到雷声,想起窗边晾晒的新画,想着反正也睡不着起来去取,贪了一丝凉意,下半夜便起了高热。

品易慌忙去请了太医,连夜熬了两幅药,今早又喝了一副,如今已经退了下去。

品易正坐在床边,为娘娘剪手指甲:“戏珠姑姑就在,娘娘怎么就不听姑姑几句。”

“我就是站了片刻……”端木徳淑靠坐在床上,脸色发白,但早上退烧后,脖颈向下的位置泛着不正常的红,太医看过也说不出是很忙所以然来,品易也只好把它归结为毒风安娘娘的心。

端木徳淑也不在意,上次也出现了,只是没有这么严重,只有浅浅的痕迹,烧退后几天就好了。

“片刻也不行,娘娘身体要好好养着,怎……”

珠帘掀开。

品易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银柄小锉刀,恭敬起身:“参见徐大人。”

徐知乎没有看品易,沉着脸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猛然被扎了一下,语气说不出的焦躁:“前些天不是好些了,怎么又染了风寒。”

“吹了风自然会着凉,已经好多了,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不忙了。”

徐知乎看着她随意开口的样子,她正看着自己的指甲,还不是很满意,看着她如平时一样关心着无关紧要的事,心里的不安稍稍平复。只是风寒罢了,定然也是她平时不注意:“还行,有些想……”你……

端木徳淑移开手,没有让他碰到。

徐知乎眼里的不悦一闪而逝,想去抓,最终作罢。

端木徳淑放下手:“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她语气很轻,没有生气没有高兴,就是漫不经心的打发。

徐知乎非常反感她这样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一点也不重要,他什么也不是,甚至还不如她身边的得用的太监、宫女,如果是以前,他定然是让她知道什么是不听话的后……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端木徳淑的声音陡然凌厉!

品易安静的垂着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房内的所有侍女宫人都自发降低着存在感,唯恐成了徐相事后针对的亡魂。

徐知乎见状心里难堪的起身,她眼底的寒意没有任何温度,也不是在生什么气,只是他领教过,若是下一刻还不离开,她会不管不顾的扑过来,想疯了一样撕咬踢打,一碗药灌下去,她也能撑到药效发作前撕你一块肉!

徐知乎最没脸的不是她最近不受她自己控制的情绪,而是将她推倒如今地步的,也有他的参与,她是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才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好,好,我走,你别生气。”徐知乎起身,片刻不敢多留,狼狈离开。

室内静了片刻,品易缓缓上前,坐下来,用手帕托起娘娘的手,继续为娘娘修剪指甲:娘娘情绪越来越无常了。

……

“徐叔叔!”元宵开心的从高大的石柱后冲出去,像离弦的箭冲入走在最前面的最温柔最帅气,最厉害的徐叔叔怀里:“徐叔叔。”依恋的小脸已经贴了上去。

徐知乎正想着国事,怔了一瞬,下一刻便笑逐颜开,将孩子抱了满怀,蒙蒙亮的天外泛起一丝淡黄色的白晕,保和殿外可容乃十二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上,文武官员的脚步因为一个孩子,纷纷恭手垂头停在徐相身后,未越雷池一步:“见过十三殿下。”听闻这位十三殿下近日在学堂上用一首诗反击了八殿下洋洋洒洒的策论,讽刺的八殿下至今抬不起头来做人。

这位便是十三殿下了吧?才四岁。

“怎么跑出来了?”徐知乎忍不住蹭蹭孩子的脸,眉眼瞬间盈满能滴出水的温柔。

贺南齐距离徐相最近,心神忍不住颤栗,相爷的声音与任何一次对下属的谆谆教授都不同,是不敷衍的如沐春风的温柔与怜爱。

这就是十三殿下了。

元宵像个孩子,他也就是个孩子,委屈的抓着疼爱他的叔叔的衣领,因为抓不住,就去拉他背后的垂肩:“我要去避暑之地,母后不让去,叔叔……叔叔,要去吗,要去吗,好不好,要去……”

那首讽刺性极强的诗是这位说话软声软语,恨不得酥到骨子里的小男孩吗?

此人若是徐相的子嗣,也极有可能,毕竟相爷……

徐知乎笑笑,抱着他继续向前走:“在家里陪你母亲不好吗?”

众臣的脚步不自觉的放轻放缓,相爷说的是母亲,并非母后,众人听着前面两人欲盖弥彰的交谈,但又不那么确定,毕竟没有任何一方出面澄清过十三殿下是不是徐相的子女?

是不是呢?

徐相,还没有子嗣吧?

“徐叔叔去,我也想去,想叔叔了,叔叔都不看我。”

徐知乎笑容更加宽慰,再没有比儿子的思念更令他开怀的事:“好,去,去,怎么能不让我们元宵去呢。”

“真的?”元宵顿时笑弯了星月般璀璨如光的眼睛。

端木德辉自始至终垂着头,不说话。

徐知乎一锤定音的承诺:“嗯。”

小元宵顿时开心不已:“徐叔叔最好了!最好了!”元宵高兴的抱着叔叔的脖子,看到一旁的镇西王,眼睛笑的更加好看:“镇西王早。”

雷冥九神色温柔,立即恭手:“下官给十三殿下请安,十三殿下早。”

元宵对他不感兴趣,错开目光,看向跟在自家叔叔身后的人,能走在前面的自家叔叔果然是最厉害的,咦:“贺大人你偷看我做什么?”

贺南齐闻言顿时诚惶诚恐,急忙恭手:“回殿下,下官未曾偷看殿下。”

徐知乎打元宵小屁股一下:“不准调皮,贺大人就是看你,还看不得了。”

“没有,就是他看人的样子好奇怪。”

众臣闻言心神不自觉的一凸,天还没大亮吧,而且十三殿下还是在与徐相大人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尚且能注意到——好敏锐的洞察力。

徐知乎还没忘了他天不亮就跑出来的事:“谁给开的宫门。”福寿宫们未开,他定然是头偷溜出来的。

元宵顿时不认账了,他没有,他没有。

贺南齐心有余悸的垂下头,好一双璀璨生冰的眼睛,像……像皇后娘娘多一些吧……难怪,年近不惑,依旧能牢牢握住权柄。

十三殿下……到底是不是徐相的子嗣……若是的话……徐大人为儿子未必最后没有一争那个位置的心思!

那么,徐相这一脉便也有了强有力的后盾。

赞清在雾蒙蒙的晨光中浮沉一扫刚要开嗓,隐约看到徐相怀里的小殿下,小殿下转头,赞清看清后,眼里的立即蒙上一层真心实意的笑意:“十三殿下。”

元宵闻言从徐叔叔怀里跳下来,眉目如画:“我父皇呢?”

赞公公的心都要化了:“皇上找您半天了,大公主都要将乾心殿翻过来了,奴才的小祖宗您去哪了啊。”说着示意身后的人去传话。

元宵生气的嘟嘟嘴:“父皇就知道听母后的话,母后不让我去,他都不给我求情,我去找丞相了,丞相说,我可以去,我就可以去了呢。”元宵开心的炫自己的战绩。

赞清笑笑,没有人让任何人看出这个笑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奴才先在这里恭喜十三殿下了,殿下先进去看看皇上,皇上找殿下半天了。”

“好。”元宵向里面跑去,还不忘回头对徐相大人做个说话要算数的表情。

徐知乎在明亮起来的灯火中点点头。

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一个肯定的疑问又变成了不确定的疑问:十三殿下到底是不是徐相的儿子?

按出生年月,贺南齐觉得肯定是徐相的无疑,可皇上和徐相在朝中从来不慕,若十三殿是徐大人所出,皇上没道理对十三殿下没有一点芥蒂,莫非十三殿下是皇上的孩子,徐大人只是爱屋及乌?

441谁的子嗣(二)

贺南齐立即否定了荒谬的想法!

如果那样,徐丞相怎么不对大公主、九殿下、十二殿下爱屋及乌!十二殿下还是丞相大人的学生,平日里也没见多看两眼,更别提徐相还曾经折过大公主颜面!

徐相对皇后所出的几位殿下的不喜是光明正大表现在脸上的,现在看来徐知乎这样皓月如风般的人也见不得罗敷有夫。

贺南齐想回忆回忆曾经徐相和皇后娘娘是不是有过什么,以至于婚后两人还纠缠不清。

可不管怎么想都找不到一点两人年少时可能互许终身的可能,那是内战时期互相生了情愫?

贺南齐急忙摇头,丞相大人绝对不是会看中有妇之夫的人,他的骄傲就不允许,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南齐脑子一团乱,显而易见的问题真打算揣测里面的关键了,却什么都不对。

可就是再不对,十三皇子也肯定有问题!

十三皇子出生的时间太微妙,那段时间完全可以说是徐相当政的时候,徐相会让自己染指过的女人再碰别的男人吗!皇上回皇城后便瞬间病重,徐大人到底是个男人,那么这个孩子是谁的不是一目了然。

可,若不是皇上的也说不过去,皇上对十三殿下也是疼爱有佳,除了大公主就是这位可以肆意出入任何地方的十三殿下了吧……

贺南齐觉得脑子都要散了,不在觉得用余光扫了不远处的端木德辉一眼。

端木德辉神色无波无喜,周围的一切他似乎毫无在意。

贺南齐又迷惘了三分,妖后打算册封谁为太子?九殿下?十三殿下?

……

天早已大亮,凤梧宫勾梁玉栋的主殿外,蝉声阵阵。

端木徳淑一袭单衫,玉手一捞,逮住撒欢的小儿子,吃力的将他放在腿上:“跑什么,敢做不敢当。”

小十三闻言双手立即揽住母后的脖颈,软糯的小脸在母后脸上蹭着:“哎呀,就是相爷非要你人我去呀……”

端木徳淑苦笑不得,将他小脸移开,她身体刚好些,别传染了他:“你从哪里谁来的啊呀咿呀的,不许乱说。”

小十三立即遵命,但:“真的是相爷非要非要非要让我去的。”说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纯真无害的看着温柔的母后。

端木徳淑叹口气,无奈的将他放下来,她是想着这段时间让他避避风头:“既然是徐相答应了的,你去就去了,切不可给相爷添乱。”

元宵开心没一瞬,垂髻上晶莹剔透的指甲盖大小的红铃只响了半个音节,元宵便开口:“母后不去吗?”

“母后不喜欢热闹,你也闹了一会了,回你屋里去吧,看把你热的。”她还没有用冰,外面已是盛夏,元宵又好动,怎么受得了。

“母后不热吗?”元宵说着轻而易举的爬到母后腿上伸出小爪子要摸母后的后颈。

“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二皇子、五皇子携伴走了进来。

二皇子身量早已长成,不见小时候冲动莽撞的样子,举止有礼、进退有度,长相与他父皇最为相似,只是少了帝皇的沉稳,多了身处高位的张扬霸道。

他废立如同儿戏的母后没什么不满意的,他母后自然永远是他的母后,永远都要是皇后,什么祸国不祸国的,就他母后风一吹就倒,说三句话都要休息的样子,雁国也太不争气了!

至于徐知乎!他现在就叫他徐知乎了!什么定国之柱!清风朗月!他呸!定然是他见色起意,对他母后大不敬!他早晚要砍了他脑袋,为他母后报仇!

“见过十三殿下。”

小十三的小手趁母后不备,已经深入母后脖颈内,笑的非常开心,母后脖子好凉,正好给他冰冰手。

端木徳淑无奈的将他小手拿下来:“又调皮。”

宗尚辅余光在因为母后动作,晃在母后颈侧的如血滴的般明艳的耳坠上紧了一瞬,慌忙垂下头。

小十三笑的不行,赖在母后身上不想下来,前些天母后病着,品易那个坏人都不让他找母后玩,母后好不容易好了,他当然不能走了,就是这里热了些也不能走,母后身上凉凉的。

宗尚辅笑着看向十三殿下:“殿下快过生辰了,十三弟想要什么?五哥好给你准备上。”他如今早已不羡慕大公主等人的出身,相反,他很享受母后给父皇的痛苦,徐知乎吗?命真好,能让母后看中,若是自己以后权倾朝野,父皇死了,母后是不是就会依赖他。

宗尚辅想到那种可能,朦胧的不确定的胀痛的期待便充满全身,像小十三这种光明正大的打打闹闹和或者她的宠爱,他已经不在乎了,他要的另一种永恒。

宗尚辅低垂的眉眼掩盖下邪性的笑意,他该感谢徐知乎,给他指了另一条路。

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父皇的后宫里不也有他祖父的女人,只要握在手里的权势越大,就能得到想要的所有不可能。

端木徳淑没有让他们多待,她这里没有用冰,不是什么人能待人的地方。

……

“五弟,帮我处理个人。”二殿下叫走老五,老五如今手里有兵权,又是参与过年初的战乱,早已不是不能合谋的人,他为大哥做事,自然希望能为大哥将如今值得争取的老五争取过来。

至于老三那个草包,他多看一眼都是抬举他,老四就一闲散郡王,被他那个娘教的从来不会跟他们任何一方亲近,只与几位妹妹亲近,这样的怂货送上门来投靠,他还觉得扎手!

“什么帮不帮,二哥太见外了,什么事,还不是二哥一句话的事。”‘手足情深’的宗尚辅想的很明白,二哥没脑子,大哥没魄力,但一个有财一个有勇,未必不能为他所用。

至于九弟和十二弟,跟他有什么关系。十三成气候的时候,他要得到的恐怕早就得到过了!

……

以宗尚辅现在的实力,帮没有品级,且在外羽翼不丰的二殿下处理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宗尚辅来汇报时,见掌司姑姑正带着几个穿着不符合定制的宫女离开:“见过五殿下。”

宗尚辅免了礼数,又不自觉的回头看了这一行人一眼,这一眼正巧被在屋门口的你钱姑姑看见,不见笑道:“五殿下不用急,到时候,也是随你挑的。”说完忍不住掩嘴轻笑,安君殿的小殿下们一个个也到知人事的时候喽。

宗尚辅立即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这种事在宫里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为了避免他们闹了笑话,或者让其它宫里看了热闹王姑都是教导过了。

宗尚熵神色如常,刚刚不就是顺便挑了两个今晚伺候的,不是什么大事,说不上期待不期待,就是认识认识,以后不至于拿不出手,男人谁不经历这一遭,以后老五也一样,都是兄弟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见你多看了一眼,有喜欢的?”如果老五喜欢,送他一个先在身边伺候着,收不收房看他的意思,就是不收放在身边逗个趣也全看他的意思。

至于沉迷女色,也就是戏珠姑姑和明珠姑姑乱操心,他们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让女人牵着鼻子走。

钱姑姑笑,眉眼间的痕迹比早些年又深了几分:“五殿下可有喜欢?”五殿下若是到了知人事的时候,定然有很多女官、秀人争着上前。

宗尚辅不喜欢老虔婆的语气,认定他们都逃不过一个结果一样,女人,想要是她们的荣幸,不想听她们聒噪的时候,最好安安分分的闭嘴!“有,姑姑,我就很喜欢。”

钱姑姑顿时笑开,五殿下的小嘴啊,还太甜,怪不得皇后娘娘都偏爱三分。如果不是出身是在尴尬了些,也不至于排在她们殿下后面。

宗尚辅无意这个话题,与宗尚熵说起那件事的过程。

……

入夜,月色洒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照亮了朱瓦红墙,摇曳的烛火散发着绵柔的光,宗尚熵不不可谓不喜欢此刻的感觉。

他是皇朝在立后,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命好皇子,没有经历过战乱,不曾又任何人敢于违逆,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唯我独尊,战役书写在兵法上,养尊处优、金樽玉器、地位荣华他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心意,从来没有不顺心都事。

正常的男孩沉迷两次新奇的感觉,因为被伺候的好,多宠爱身边的女孩子一些,是身为皇家子嗣的风度和男人的责任感。

身下的女孩若是聪明的,不求怎么抓紧这位长在凤梧宫的皇子,但求无过,用心伺候,将来求二殿下一个恩典,不管是令嫁还是以后跟着殿下搬府,都是一等一的前途机会。

女孩也确实聪明,只是聪明的不是地方,女子带身上的余韵过去,仗着二殿下对她的满意温存,微微侧身,目光如水:“青姑姑曾经是是妾身的教养姑姑……”

宗尚熵还有点飘,在他的屋里,睡他的人,事后飘一下不算放纵,但下一刻,宗尚熵眼底的懒散退尽,冷意袭上周身。

女子浑然不觉:“青姑姑一直是念着殿,皇上最近……”

宗尚熵猛然从床上起来,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齐姑娘徐直接套上衣服:“来人!将人扔出去——”

……

二殿下半夜扔了自己知人事的女人出来的事,顿时在凤梧宫内传的沸沸扬扬,好在凤梧宫管制一项严谨,否则二殿下现在已经被人围观不可!

戏珠将娘娘托付给下面的人,不得不抽空与二殿下谈谈心,就是伺候的不好,您老也不能随便发脾气不是。

宗尚熵不想说,他生母只是一个宫女,生了他也只是封了最低品的采人,没有宠爱,在宫里不显,他也是后来懂事了才知道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为此还哭了一晚。

但绝对没有看不起自己生母的意思,就是小孩子突然发现最亲近的人不是生母的下意识反应,事后他去看过她,每个月他也去内院一次给她送东西。

她什么也不缺,母后治理后宫,宗尚熵是绝对放心的,他去,也是尽自己的一份孝道。

这么多年来,她老实本分,甚至可以说知道她自己出身不好,唯恐拖累了儿子,从来不曾争过什么,对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宗尚熵不是会嫌弃生母的人,他只是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可心里是敬着她的,也想过如果皇上百年后,他就厚着脸皮向母后要个赏,将生母接出去荣养。

他只是没想到,母亲是皇上一派的!这么多年皇上可曾看过他们一眼,可曾为她想过一分,皇上教导过他什么,知道他是谁吗!他的你衣食住行、他的师傅学问、他所有的好与不好,他生病了,发脾气了,走弯路了,高兴了,都是母后一点细心教导,才有了他还算能看的今天。

想不到他刚刚长成,还没有分府,这些人想起有个他来了!让他与母后抗衡吗!

少他娘哐他说,只是一心对外除掉徐相,徐相死了,父皇会放过靠着徐知乎的母后,到时候这个皇后谁来做都说不定!

宗尚熵不是红白不分,觉得母后没有丁点错处,可……他也是……母后一点点养大的,从小到大,从他被认为养不成起就是母后在照看,他就是再狼心狗肺,他就是看着不插手,也绝对做不出反过来让母后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以为娘也是这样想的,想到自己在她心里竟然不如一个早已忘了她是谁的男人重要。

宗尚熵自然不会将心里这点龌龊说出去,被生母拿来不顾他感情倾向的伸张正义,又不是有脸的事,母后若是知道,他也跟着丢人。

戏珠叹口气,这孩子犟什么,可别是不行啊……

戏珠急的不行,这要是不行,二殿下得多受打击:“殿下,您别急,也别往心里去,您说大了也长大了,说小,也还是个孩子呢……您放心,这事,出不了家门不会让人非议了去。”戏珠满眼心疼,二殿下虚岁也十三了,怎么也该是可以的了,不会是真不行?

442谋杀(一)

戏珠到底顾念孩子的自尊心,何况二殿下什么身份,她决定一会亲自审那个宫女,二殿下年纪小,她就敢以下犯上吗!宫里养她们不是养千金小姐的。

宗尚熵见戏珠姑姑神色不对,赶紧撒娇:“姑,我有什么事,姑赶紧回去伺候母后。”

戏珠嗔孩子一眼,还不好意思了,这种事上让二殿下吃亏,万一留下阴影怎么办,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你不用担心,传不出去,姑姑替你处理好。”说着戏珠起身。

宗尚熵立即紧张的拉住戏珠姑姑的衣角,漏出故作羞涩的笑:“姑,要去做什么?”

戏珠拍拍二殿下的手,一副你放心,姑姑给你做主的架势。

宗尚熵不敢让戏珠姑姑做主,万一问出点什么,他还有什么脸,而且……那人是自己的生母,她名声有失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何况,他不希望母后伤心:“姑,真没事,姑……”宗尚熵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本事:“我会处理好的,姑就相信我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事事让姑做主,想什么话,姑,你就答应我吧,姑……”

戏珠看二殿下一眼,二殿下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此事涉及你的内眷,谨慎一些明白吗。”

“知道,知道。”

戏珠深吸一口气:“奴婢就信二殿下的。”说完又弯腰低声道:“别硬撑,有什么问题去找你明珠姑姑。”

宗尚熵看着戏珠姑姑离开的背影,心中濡慕依旧,这是生养他的地方,他们怎么会觉得他会站在他们那边。

钱姑姑走过来在宗尚熵耳边说了什么。

宗尚熵嘴角漏出一抹讽刺的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怕戏珠姑姑审出什么吗!迫不及待的把人弄死,怎么说也是昨晚才伺候了自己,就不怕给他造成什么不好的负担。

宗尚熵不知道该夸他们聪明还是同情自己的出身,他隐约有些懂五弟当初的感觉了。

何况父皇在乎他们吗!若是在乎,他一直病下去不就好了,他病着的那段时间也没见他们如何!说明白了,不过是皇上要手里的权势,而不是他们这些子女的死活!

……

明珠冷笑一声:“青稞那个女人,为了讨好她的主子连儿子也不顾了。”后宫的事她尚且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况凤梧宫后的安君殿,不过是给二殿下留三分颜面。

品易坐在皇后娘娘手边,垂着头,目光专注的一点点揭下覆在娘娘手上的牛奶水仙蛋清。

戏珠叹口气:“她也是糊涂,听信赞清的话,皇上的事也是她能插上手的。”

明珠脸色难看:“她可不那么觉得,说不定人家觉得自己的牺牲至关重要呢!也就是咱们娘娘不跟她计较,若是一个小气的,现在就给二殿下寻个四品官家的女儿,随便找处院落将二殿下打发了。”明珠说完看向娘娘,恨不得娘娘现在就将二殿下处理了!。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温和的笑:“你最近火气有些盛,找大夫吃两贴药吧。”

明珠想反驳,想想又没有说话,她确实火气盛,总觉得所有人要害她们娘娘,往日里疼到心坎的这些孩子们都觉得烦!谁知道他们哪个黑心肠了不会背后捅娘娘一刀!“你以后少管安君殿的闲事,谁会领你的情一样!”

“我……”戏珠张张嘴,又闭上!不跟明珠计较。

品易严肃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笑意,看着娘娘水润的双手,仿佛完成了世间最重要的大事:“好了。”

欣圆立即端上温水。

端木徳淑伸展手指看了一眼。

品易捧过娘娘泄了力气的手,浸入温水中,一点点往上淋水,两位姑姑说了什么全然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认认真真的坐着手边的要事。

明珠看眼品易,清水滑过娘娘保养得宜的你手面又纷纷落进水里,心仿佛也跟着静了下来,品易最近粘着娘娘的时间变多了,推了外面的事物,多数时间接过了伺候娘娘上的这些小事。

他也感觉出不安了吗?可他却没有把任何情绪表现出来,还想往常一样,甚至更尽心的伺候着。

是啊,她们除了伺候着还能为娘娘做什么。

品易为娘娘擦干手背,歪着头,认真的看着娘娘讨赏,他知道自己长的不精致,不是能引人疼爱的那种,但这种隐性的精神伺候,他也是学过的,走的是另一种风格。

端木徳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乖。”

明珠立即蹲下身:“奴婢也要,奴婢也要。”

端木徳淑扫她一眼:“多大年纪了还装傻,也不看看眼角的褶子。”

“娘娘,做主子的不能这么偏心,品易就可爱、年轻、值得娘娘逗了,他也年纪一大把了好不好。”

……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是这种人。”御花园前的甬道上,陆玉裳脸色冷漠的看着就要走过她身侧的徐知乎——徐大人:“我怎么多年对你的隐忍算什么!”

徐知乎脚步未停,就像没有听见。嫔妃如果使用御花园,周围几里会提前戒严,既然他没有收到消息,就与他无关。

陆玉裳看着他毫不停留的走过去,猛然回头:“徐少爷!徐大人!”

徐知乎步伐未变,

“徐知乎,你以为你说,所有人都会不计较吗,他们不过是迫于你现在手里的权势,等皇上重新掌权,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你是谁!”

徐知乎已经走出很远。

陆玉裳看着他依旧高傲从容的身影,告诫自己他不值得,他早已不是她心目中目下无尘的他,也不是她最初暗恋的样子,可千方百计的看到他,心里感觉反而更不能抑制。

生平第一次,陆玉裳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冲上去拉住徐知乎的衣袖。

圈儿想拦都没有拦住。

徐知乎衣袖一动,让身后的人扑了空。

陆玉裳不管不顾的开口:“我可以帮你,我愿意站在你身边,为可以为了你冒天下大不违,你的短板不过是没有子嗣,十三殿下若是你的,你不会不承认,只要你后继有人,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你一样可……”

徐知乎今日第一次回头:“元宵是我的儿子。”

陆玉裳忘了下面该说什么,看着他重新转过头,脚步依旧、神色依旧,从容如初的样子,心底那根以为僵硬如铁的弦狠狠的被拨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呲呀声响!

遥远的声音从琴音深处清晰的传来:“你那点银子也不过是在皇后背后产业的庇护下得来的残渣,做人不要忘本。”

陆玉裳身型摇晃。

圈儿急忙上前扶住主子:“娘娘……”

陆玉裳趴在圈儿肩上,短时哭的痛苦不已,为什么!为什么!她哪里不够好,哪里不如端木徳淑!

……

“母后身体好些了吗?”宗尚一一袭紫色的夏衫,梳气了女子的发髻,钗尾缀着小小的流苏,青春又活泼,她神色关切的看着母后,眼里的愧疚溢于言表,母后又瘦了,可,以如今她的眼光来看,母后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与雍容,难怪……

端木徳淑笑笑,伸出手,招呼孩子坐近些。

宗尚一愧疚的上前,坐在母亲触手可及的脚边。

慢悠悠的笑意缓缓展开:“我早没事了,倒是你,疲倦全写在脸上了,最近承受的压力不笑吧,不过,是几次朝廷仪式,别说你将来会不会称帝,就看几个卷宗参与几场国事,便牝鸡司晨了,看把那些人们吓的,你呀,不要跟那些玻璃心的男人们计较才是。”

“母后——”宗尚一闻言,动容的看母后一眼,歪头靠在母后腿上,她最近——

“朝堂之上你也不过方寸之地,还真能因为你的存在你就能长成苍天巨人,一脚都把他们提出保和殿了,所以啊,小小的身高小小的你,别总担心落脚会踩死他们,她们一个个可比高多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呢,就去,不喜欢就做你的大公主,真不用担心你的小手汇出去,能扫落他们头上的你乌沙,就是真能了,到时候才操心也来得及。”

“母后——”

“你父皇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拉着你到是不放了,你呀,跟着他操不完的心。”

“母后。”这一身婉转多情又撒娇:“父皇才不是那样想的,是女儿要求的。”

“是,是,你父皇无辜,你父皇委屈,就是我们尚一再胖一点才好看,去了避暑之地,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明日就该启程了吧。

“母后不去吗?”

“不去,我去你外祖母那里住两天,想她老人家了。”

“那我也不去了,陪母后去外祖母家。”

端木徳淑笑笑,笑的宗尚一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父皇也就是一提,让她多看几眼圣都贵胄,并不是要如何,再说她还小。

端木徳淑抚着女儿细滑的青丝:“想什么呢,母后的意思是让你帮你二哥哥把把关,他是真到年纪了。”

“母后。”

……

盛暑当日,皇家离都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

端木徳淑站在南城门的高楼上,目送闹腾的儿女们离开。他身后站着辞诡、站着雷冥九。

雷冥九看着远行的旗帜渐行渐远,突然在烈日下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端木徳淑衣衫不动,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发髻上,钗環简单,凤簪未出:“没有。”

雷冥九看向她,他想上前,却看的出两人之间已有距离,她看他的目光平静的什么都没有。

端木徳淑回头,看向他,他站在光影中,为她遮去头上的光,他眉目深邃,尽管容颜有毁,但他从来都是刚烈到极致的力量上的好看,现在依旧。

端木徳淑伸出手接过戏珠手里的伞,交给一旁的一旦:“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也注意一些。”端木徳淑说完转身,向楼下走去。

……

“病了!”雷冥九还没有坐定,早上因为那一把伞跳动的心还没有全完落地,此刻又噌一声起来:“好好的怎么会中暑!”二话不说欲向凤梧宫奔去,想到可能给她带来的麻烦,又走了更道。

……

凤梧宫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娘娘病习惯了,下面的人也伺候习惯了,如今,娘娘已经喝了药,烧也退下去了。

明珠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念着;“送什么,就不能送,以后娘娘休想出凤梧殿的门。”

戏珠不停的点着头,她也怕了:“不出,不出。”就出去了几步,她们还小心翼翼的准备着,绝对没有让娘娘吹到风,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竟又病了,戏珠心疼的后悔不已,送什么送!

品易守在床边引娘娘看他手里雪白的小狗,不问不说不管,只管伺候他的主子。

端木徳淑伸出手,摸了摸小狗的头。

品易脸上立即笑开,温顺的一如他手里的狗:“娘娘,好看吗?”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也忍不住顺便摸了摸他的头:“好看。”

品易看娘娘一样,目光干净的没有任何旖旎:“好看就养在房里,陪陪娘娘。”

“算了,元宵正是玩闹的时候,别伤了他。”

欣圆走进来:“禀娘娘,镇西王到了。”娘娘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好些了便好。

端木徳淑示意品易将小狗抱下去:“嗯,让他进来。”

雷冥九没有进去,这座宫殿一夕之间给他无尽的的压迫感,他就坐在外面,听了戏珠的汇报,确定她病情稳定,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让她多休息……”

“是,王爷。”

端木徳淑坐在床上透过木窗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走了吗,她本来也没事,不用这么急!

……

避暑之地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渡河两岸两军交战,这里却是太平盛世,所有人心照不宣这场荒谬至极的战役是因为什么!但死伤是确切的梳子,渡河两岸的损失,民众伤亡不是区区折子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那是活生生的人民!上万人家的安乐!

但凡一位有良知的有志之士都看不下去!更何况他们拿着俸禄的官员,死谏无用也要谏,恳求没用也要言!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至雁国的江山何在!男子的尊严何在!万千子民的安康何在!

443谋杀(二)

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必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

宁老侯爷站在书房内,香炉中的熏香袅袅升起,老人家看着不远处的远山,避暑之地,他也来了这么多年了……

香气一点点的燃烧,拇指大的一块因为燃尽,裂开掉在香炉上,香气微微飘散。

宁老侯爷静了很久,重重的叹口气,任命的让人叫来孙女过来。

宁朝朝今年十六,从小便深的祖母宠爱,更得皇后娘娘闺中好友纹袖太姑姑看中,养成了活泼机灵的性子,让祖母很是头疼,又舍不得动宝贝孙女一下。

宁老侯爷看淑女安静拘谨又谨慎的站在书房内,一双好看如水波的眼睛不时扫过逃跑的路线。宁老侯爷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不是位高权重的要臣,但也不至于没落,在京中也是中上的勋贵,他没想过在这次争夺中立功,也不想参与进什么是非里。

但同僚如今却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不是让他站队,而是让他孙女去伺候徐相大人,分薄了妖后的宠爱。

宁老侯爷当场拒绝!他宁侯府的长女嫡孙什么人家正室夫人做不得,要去做小!岂不是侮辱他宁侯府百年声誉。

可,现今局势之下,家族声誉又显得那么单薄,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国事犹如儿戏般随意,谁也不敢保证看似和平的从朝堂中,下一场毁灭雁国的交战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前的渡河之战毫无征兆,那天帝相两人在朝堂上,甚至还达成了一项惠民政策,当天下午战况却传了回来,何其讽刺!

宁老侯爷看眼自家孙女,看着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我没有闯祸,爷爷不可以批评我的样子,愧疚的垂下浑浊的目光,是他对不起孩子,可国难当前,谁又能置身事外。

“朝朝,过来。”

宁朝朝立即眨眨眼睛甜甜的声音先声夺人:“爷爷,是大哥哥非要带我去狩猎的,真的!不信你叫大哥哥过来问?”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宁老侯爷看着孙女光彩照人的容貌,有些懂那些老家伙为什么选中他孙女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背,可她还是一个孩子呀:“渡河之战听说了吗?”

宁朝朝微怔,随后神色暗淡下去,没有料到爷爷会跟她提个这个,小姑娘点点头。

宁老侯爷深深地叹口气:“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宁朝朝敏感的察觉出一丝异样,垂下头,不说话,这些事不是该母后探她口风,祖母为她把关,然后父亲祖父一锤定音,她等着嫁人吗?为什么祖父突然跟她提这个问题。

宁老侯爷看着女儿的神色,心里的愧疚更甚,但到底大义战胜了私情,可,在这件任务下,他也想极力保护孙女:“你觉得徐相如何。”

宁朝朝顿时失礼大叫:“爷爷!”随即垂下头羞红了脸,又羞又恼。她和徐大人差着辈分,差的身份,差的正室,根本不可能的。他对她来说都已经是老头子了!

今天爷爷若是提了其他人的名字,她非闹起来不可,可那人毕竟是徐丞相,谁家姑娘提到他不心中漾漾,她也不能免俗,可再无知她也知道,她和徐丞相不可能,她是宁家嫡孙女,自家就是再落魄也不会让她为妾。

等等,莫非……徐夫人病了?

宁朝朝搅着手里的绢帕,期待又有些不确定?可徐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短时间内未必会另娶啊?

宁老侯爷看着孙女的目光更急愧疚,可他相处的办法比被一顶小轿抬入徐府让孙女自由的多,就算孙女没有成功,就算她德行亏损,他发誓,宁家始终会有宁朝朝一席之地!

“你……半个月内,要让徐相喜欢上你!”

“爷爷!爷爷!你病了嘛!”没病为什么说胡话!

宁老侯爷叹口气,没有瞒她,除开妖后,和实在丢人的朝事隐去,其他的都和孙女说了一遍:“你就当救救徐大人……”

宁朝朝目光呆滞的看着爷爷,她从未想过如此平凡的自己,有一天对她生活的地方如此重要,重要的让她觉得害怕……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懂吗?在外人眼里,你就是爱慕徐相大人,大胆追求的孩子。”懂吗?他也会去说服那些保安派,他会以不抬入徐府更容易攻心为由,保他孙女只是名声有损,而不是以妾的身份身陷后宅,再无自由。

他没有与妻母商量,是因为郭大人尚且义无反顾的送了孙女入住乾凉殿,他却在这里至万民于不顾,跟众人耍心眼,欺负保护他孙女。想想,他都没脸!

可他看着孙女干净单纯还是孩子般完全信任的双眼,他做不出将孩子一生葬送的决定。

……

宁朝朝大概懂了,真的吧,或许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呢。在得知比她更让小姐妹嫉妒美貌的郭姐姐突然入住乾凉殿成了皇上后院的女子后,她好像真的真的懂爷爷的意思了……

宁朝朝带着侍女,来到避暑之地唯一的一条河边,她不聪明,看着不远处安静钓鱼的男子,这位以往只是远远看一眼便再不看多看的男子,从来只是传说的人,就算抛去爷爷的话,暗恋他都是很简单的事。

但宁朝朝更知道,这位比她父亲还年长的大人,也比父亲更有本事。

宁朝朝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让侍女留在原地,走了过来。

突然一只箭从深林中激射而出,没入她脚边寸许,箭尾还在铮铮轻颤,吓的宁朝朝顿时脸色苍白,腿软的缓缓坐在地上。

少忧方又依着树闲闲的站好。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一眼周围的情况,沉静的世界中仿佛除了面前的河什么都没有。

宁朝朝破罐子破摔的坐在地上,哭泣声在青山绿水间不死不休的回荡,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是真的伤心,她虽然出身不如他,可也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姑娘,平日里见的最多的外男就是表哥,她怎么能不害怕,不想哭。

少忧看眼日头,再看眼还在蹲在地上的小姑娘,隐隐皱眉,她没玩了是不是,哭了没有一个时辰也有半个时辰了。

宁朝朝不哭能做什么,她就要哭,委屈的哭、惊讶的哭、不知所措的哭,茫然的哭。

少忧撇开头,女人烦人,小姑娘更烦人。

半个时候后。

宁朝朝突然对着河边声音沙哑的大喊:“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吗!”

少忧睁开眼,心中冷笑更甚,诶呦!目标挺大胆,就不怕自己吃不下!少忧对这小姑娘的野心不禁有些佩服,走出遮阴之地,走上前,将小姑娘脚边的长箭拔出来,放入背后的箭囊中:“小姑娘,你哪家的?”

“不要你管!”宁朝朝是真委屈,声音却很小,喊完还垂下头,羞的不行,但还倔强的不走人。

少忧带哦儿郎当的笑笑:“你怪我不问你一声,我问了你又不高兴,可真是难伺候。”说戏戏谑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我——我——”我有没有叫你,可想想对方说的也没有错,箭确实是他射出来的,可:“我——”

少忧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无措却还在强撑的倔强样子,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哎,还是一个小姑娘,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比戏珠、明珠那样嚼不烂,勾引后兴不起一点涟漪的老女人惹人喜欢多了,女子啊,还是鲜嫩的更活泼生动,看着就没有压力不用费心思:“回去吧,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宁朝朝闻言抬头,看着对方安抚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句话脱口出:“我喜欢他。”说完脸腾的一下红了,整个人像煮熟的大虾,羞的她恨不得钻进土里,她说了什么!?她都说了什么!?她这个蠢脑子!

少忧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还是第一次有小姑娘对他们主子这么直白,就是皇后娘娘少女怀春的时候,也只是追追聚会,含蓄的扔快帕子,或者牙痒痒的跺跺脚,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样的直白的话。

果真是一晃神,他们已经看不懂现在的少年了,就像不懂小少爷为什么觉得父皇一定父皇,喜欢可以说的如此轻而易举:“回去吧。”别说徐家后宅不进人,就是进,身份也不适合:“不要让家人担心。”

宁朝朝闻言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比郭姐姐幸福的多:“你们真好。”宁朝朝擦擦眼泪,真好。

少忧无语:“大小姐你看好了,是小的在安慰您,跟属下的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眼里只有他没有你啊。”

少忧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眼睛,任命的点点头,说的对,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就是添头,但不管怎么样:“请小姐离开。”

宁朝朝看着他突然严肃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泪水尽数倔强的吸回去,起身,大喊一声:“我还会来的!”喊完心跳加速的快速跑开!

宁朝朝跑出去很远,才呼吸困难的瘫软在最近的石阶上,没形象的剧烈喘息,好可怕……但……也好……刺激。

宁朝朝脸噌的红了,她伸出手快速拍拍自己的脸,降温,眼底的羞涩却怎么也退不去,喜欢那个人……一点也不用勉强……

“小姐,小姐……”侍女急的脸色灰白,今日的事如果被夫人知道,夫人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

徐知乎一袭深青色儒衫,身长如玉,从不远处的小路上缓缓走来,岁月只磨练了他越加温润的光泽,没见一丝岁月的痕迹。

宁朝朝躲在路旁的大缸后,看着月色下走来的人,目光渐渐发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知乎想起那年夏天,他护送她回去,那时候……现在想想……是值得珍惜的平静吧,对她来说,那段日子虽然她也生气会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些处理不好的烦恼,可现在看起来,那些事,又是那么微不足道。

——啊!——宁朝朝尖叫的跳起来向最近的身影跑去!蛇!蛇!

少忧伸出手里的长弓!

宁朝朝撞在弓上,翻个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徐知乎脚步未停。

少忧看看地上的小姑娘;“相爷,相爷——”看着主子越走越远的身影,认命的蹲下身,试试她的鼻息,确定只是吓晕过去,喊了一位跟着护住女侍卫,抱着这位有胆子偷看他们主子却怕一条蛇的大小姐回去。

……

当晚,少忧便知道了那位小姑娘的闺名,大概成长环境,没什么值得看的,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京中贵女,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小姑娘的太姑姑是皇后娘娘曾经的闺中密友。

少忧以前不是主子的贴身小厮,见这位宁侯府纹袖大小姐的时候不多,但能受得住端木大小姐闺中脾气的小姑娘,定然是一位温柔知性的好姑娘,想不到她侄孙女辈的性格却如此活泼。

少忧看着灯下还在忙碌未休息的主子,想想早上莽撞但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主子已经很久没有畅快的效果了吧……

也是,现在的他们谁还记得以前一嗔一笑就能填满所有情绪的单纯,恐怕现在相爷脱光了,皇后娘娘都不会羞涩的跑出去,一嗔一怒的演绎出让人心神微动的大戏。

哎,岁月如果不回头看,哪里都是对的,可若回头看看,更绚丽纯净的色彩便能书写黑暗中的光,映照的周围都明亮起来。

主子心动了吗?就算不心动,看着也能解闷不是吗,心无城府、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不吃,看看也好吧。

“叔叔,叔叔——”元宵像一阵风叮叮零零的快速搅动着小短腿飞一般的冲进来,灵活的扑进徐叔叔怀里,三下五除二找到舒服的位置,瞬间摊开自己手里的画,他就知道叔叔没有睡,眼中冰凉的寒意如春光乍现般晕开,瞬间百花盛放、天地肃杀:“好看吗!我画,送叔叔!”

少忧顿时看呆了,他的宝贝、可爱、无敌小少爷,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早已主动上前,使出毕生所学,将小少爷完美的画作夸上了天。

什么宁侯府孙小姐,什么年少与城府,什么纯真的色彩,谁也不如他们小少爷如春撞寒冬,能以一己之身震荡出万千新绿。

444谋杀(三)

……

夏意浓浓,蝉鸣悠悠,避暑之地的花鸟比别处都要神采奕奕,潮湿的土壤里还泛着新绿,晚上若是有雨,翌日还带着丝丝凉爽。

来时开心着家里小姐妹绣了一条好看帕子的郭小姐,如今已经是人人议论的郭贵人,神色皇上宠爱,羡煞很多有意将女儿送给皇上的夫人、闺秀。

郭贵人也还是一个孩子,听家里说要把自己送给当朝皇上时,有不悦有羞涩还有些忐忑。

如今只剩女子满脸含羞的笑意,皇上那样好看,对她也好,皇上最宠爱的贵人附加来的讨好和客气,往日她要小心应付的勋贵夫人,如今都要施礼问安,这种奇妙的变化,矜持如郭家教养的姑娘,也不免心中怯怯的微喜。

避暑之地的安逸和喜悦像春日绽放的花,小儿女们纠缠的心事,是花上绚丽的色彩,让一切更软更柔更安逸祥和。

宁家小姑娘喜欢徐大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严谨些的贵夫人们,看到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跳着脚跟在徐大人身后的背影,虽然苛责这种大胆的行为,也不进漏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热情大胆,仿佛自己当初做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一样。

两件韵事冲散了渡河之战笼罩在众臣头上的阴面。

小儿女们绞着手帕憎恨又羡慕朝朝的大胆!那可是你深情款款又世间无双的徐丞相,谁不想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瞬间,他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笑,那是多大的荣耀,多能证明自己魅力的机会。

哼!

偏偏有人登了先。

避暑之地小河潺潺、花鸟依依,小女儿的心事,大人们含笑的纵容,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忘了今夕何夕。

如此平缓的日子里,就该发酵出最纯的酒,书写一两段美好的姑娘,沉沦三五心粉色心事,暗恋上谁家的少年。

一个消息像飞入热油里的一碗冷水,震荡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皇后娘娘病重!

“病重!”五皇子瞬间从一起参与议事的几位皇子中迈出来,不顾自己往日温良友善的形象怒喝:“请父皇允许孩子回去看望母后!”

徐知乎顷刻间放下手里的折子,皱着眉快步向外走去:“备马——”

今日议事的十余位臣子闻言,瞬间垂下头,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惊了一下,心中五味参杂的宗之毅脑子里还买有完全从妩墨病重这两个字中回神,听到知乎的声音,手里的动作一紧,也顿时起身:“摆驾回宫!”想想快速回头吩咐赞清:“让应妃与朕一起走。”

五皇子随后跟了出去,不等父皇的车架,牵了马,快速向盛都的方向而去!

……

避暑之地的女眷处早已乱成一团,就像风和日丽的天日突然起了狂风,都因为皇上匆忙摆驾回宫,慌忙的一塌糊涂!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不是还有半月有余。”

“皇后娘娘重病,走跟着走了,你不走,显得你比皇后娘娘还金贵吗!”不忧心一国之母就是对雁国不敬,谁敢背这个罪名,自然是越急越好,越感同身后越好。

……

郭贵人矜持缓慢的收着桌上的耳坠,都是她喜欢,她也就一个爱好,宝贝这些她喜欢的东西:“急什么,急什么,不是都在收拾了。”郭贵人语气娇嗔,少女脸上还带着被宠爱的不高兴,她还没有玩高兴呢,再说了,她的这些宝贝当然要仔细又仔细的收着,自然要小心!催什么!

木姑姑自然要催,在避暑之地,贵人是新进最得宠的嫔妃,皇后娘娘不在,众妃都是旧人,自然是众贵妇人巴结讨好结交的目标。

可回了宫又不同,新皇后娘娘重病死了也就罢了,贵人或许凭着如今的宠爱博个好位置,若是不死,贵人也和宫中万千女子一样,不过是在后宫安分的往上爬,爬到了三品以上,才有人让看的上的人家巴结一二的资格,不可能是现在人人都捧着的景象。

郭贵人嘟着嘴,红嘟嘟的脸颊带着少年未退的可人,一边收自己的宝贝一点低估:“催,催。催什么催,避暑之地距离圣都少说都要几天的形成,早一秒晚一秒有什么……”

木姑姑听到她的抱怨,皱了一下眉又松开,还是等一会路上在跟她说宫里的规矩吧,免得现在的说了,贵人闹气脾气来,她们成了最晚集合的一个。

……

车马集合之地,宗之毅站在车辇旁,皱着眉隐隐不耐烦:啰嗦!还要带上满身身价吗!还不快走!

但随后用重重的在心里冷笑一声,那个女人死了不是正好!瞬间收回欲抓向马缰的绳索!来回踱了两步后,喊道:“都热死了吗!”随后拉着应格儿上马:“出发!后面的慢些跟也无妨!”

应格儿闻言敏感的看皇上一眼。

宗之毅顿时闲适的微笑,伸出手半揽住应格儿的肩:“中途有家食馆不错,空出来的时间让赞清带你去尝尝。”

应格儿眼睛微红,温柔的靠在皇上肩上,这些天来受的委屈一扫而空,皇上心里还是急着她的!

宗之毅目光扫过应格儿手腕上的桌子,眉头焦躁的皱了一下:不知道管不管用!随即心里又为这个想法升起一股怨气!但却压不住迫切的心慌!他告诉自己,应格儿肯定没问题!

宗之毅紧紧拦住应格儿,只要你能办到——你要什么有什么要紧!

宗之毅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顶,叹口气:“真想跟你就这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没有烦心事,没有逼不得已。”

应格儿想起郭贵人、姚妃,眼里不禁蒙上水雾,更抱紧了怀里的人,她爱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宗之毅抚着他的肩,手指眷恋又没有目的的安抚,偶然顿一下,又温柔无比的呵护。

应格儿敏感的抬起头:“皇上……”

宗之毅垂下头,看着她,眼里、呼吸中都是她,宗之毅你似乎犹豫又似乎不经意的开口:“朕送你离……不了,你还是陪着朕吧。”更坚定的环住她的肩膀,仿佛世界只剩下她,若是连她都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出什么事了?皇后死了不是更好吗?应格儿紧张的抓住皇上的衣袖,她不喜欢看到他现在迷惘无助的样子,她一直都是她心里顶天立地的英雄!

宗之毅叹口气:“徐知乎先行回宫了……”

回就回去了!他和皇后那对奸夫淫妇谁不知道!私德败坏、有辱门风,却偏偏因为‘新’皇后登位后,接手前皇后所有事宜,推行新的惠女政策,继续享有呼声一片,是在可笑!

宗之毅突然看向她:“你走吧,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

“皇上,您说的什么话!臣妾以前不走,现在更不会走,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宗之毅看向它处:“皇后如果死了,徐知乎恐怕会狗急跳墙,朕现在手中的权利你也知道,未必能护得住你,恐怕就连我也……”

应格儿闻言立即尖锐的开口:“皇后的死跟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宗之毅好笑的看她一眼:“徐知乎会讲道理?他只认定他心里的仇人就行!”

应格儿心里无比恼怒,徐知乎往日在她心目中高大无求的形象,现在看起来那么讽刺!他这是迁怒!是不辨是非!皇后坏事做尽,自有天收凭什么怪在皇上身上!皇上连看都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马车外,赞清骑着马追过来,焦急的开口:“皇上!大公主带着人冲到车架前面去了!”

宗之毅顿时一慌:“你们怎么办事的!快!追上大公主!”

什么半路吃食,什么沿途美景,车架日夜兼程,连丝喘息的几乎都没有给众人。

应格儿辛苦的头昏脑涨,但对大公主如此不顾大局的行为,说不出一句恼恨的话,大公主亦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又是皇上的长女,得到的宠爱和在意,自然不是比能比的,她就是有什么怨言,也要压在心里憋死!

……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站在角落的雷冥九,慌张的冲了进去!

她脸色惨白,神色安静的闭着眼睛,眉宇间不见一丝不快,长发规整的散在锦枕间,双手放在腹部,紫红色的背面像一张巨大的棺木,欲用一张皮乘载起她单薄无须赘述的一声。

徐知乎脚步踉跄的险些没有跌倒,不再敢冒进一步!

雷冥九站在角落,看也没有看他,整儿个憔悴无神,她高烧三天三夜,退烧后便是这样,无论怎么叫没有醒来。

戏珠、明珠眼睛通红。

品易目光沉静的跪在窗外,湿了毛巾,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为主子擦手净面。

徐知乎脚步越来越轻,血气快速涌向心脏,呼吸骤然急促惊慌: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安静?她怎么了?

少忧见状,惊慌的快速上前,手失礼的要往床上无比安详的女人鼻下送,相爷不能被剧烈刺激!

戏珠见状顿时撞了过去,眼泪刷又落了下来:放肆!当她们娘娘死了妈!那只手指怎么不往你主子鼻下送!

少忧顷刻间松口气,虚脱在身侧的椅子上,他真怕……

徐知乎才找回一点眩晕的理智,快步走上前,脸色难看:“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太医也定期诊脉!为什么突然这样!太医!传太医!”

明珠眼睛通红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相爷回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口:“娘娘,娘娘是从……清凉小筑的高台上摔下去的……发现的时候,娘娘已经被那寺人按在水里有半盏拆的功夫了……”想到那天的情形,明珠想死的心都有。

品易手里毛巾握紧了一瞬,又松开,面容无波的小心伺候。

“谁的人。”徐知乎声音压抑!缓缓伸出手微微触碰她的脸颊。

明珠头垂的更低了,没脸说。

品易平静的开口:“回相爷,自己人。”这凤梧宫谁进的来,哪一个伺候娘娘的人不是千挑万选,若是还能让奸人有机可趁,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明珠擦擦落下的眼泪。

戏珠站在床上,目光近乎呆滞的盯着床上的人,这些天,都是他们三人轮值伺候,就是休息也只是在娘娘身边安寝,再不敢将娘娘交给旁人。

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冷笑,慢慢的抚着她的青丝,尽管再好好的养着,几日未打理,也有了白色的一截青丝。

徐知乎不会愚蠢的问出为什么,总有些人无关利益,只计较心里的公正家国,他们不在乎生死,不在乎一切,大义凌然、可歌可泣,治国之下,君主或得利的一方最喜欢这种人,言传身教,国之意义就是他们。

所有脏污、不合常理都值得他们不计任何代价去除掉,未来自有后人记住赞扬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死了。”徐知乎声音很轻,唯恐吵到还睡着的人。

“是。”动手的人是吉力,老实木讷,唯命是从,没什么花花肠子,审时度势,做事认真,对皇后娘娘亦尽心尽力,他不是谁的势力,不是谁手里的一把刀,他只是再正义不过的一个人,或者说是没有失了血性的人……

品易想到这里,心里嘲弄的早已笑不出来,那一天风平浪静,娘娘像平日一样放松休息,当值的明珠也像往日一样见娘娘睡了,将人托付给尽责的吉力,转身去房内准备取些针线打发时间,中途想找两个新花样为娘娘换入秋的你帕子,耽误了些功夫!

再见,娘娘浮在水面上,早已不在挣扎,浑身绵软!吉力当场自尽,眉宇无波,还能喊出,来生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其余参与的人慷慨赴死,没有任何犹豫,可谓是可歌可泣!

他们正义的控诉、自刎的画面,最后的话!说不定还‘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他们怎么还敢将皇后娘娘交给下面的人伺候,谁能保证下面的人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除掉陷雁国与如此境地的妖后!

渡河之战的亡魂还没有过三七!说皇后不是妖后谁信!说这场死伤不无数、内耗严重的战役与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多的是人愿意相信,只要杀了皇后,就算事情不能完全解决,也能解决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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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更新!

小二昨天晚上开始咳,一分钟平均两次,甚至更多,不停,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下午带他检查,现在终于好点了,是病毒性肺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病毒性肺炎,一直以为只有细菌性肺炎。

看到大家说我好久没有理大家了,有!有!都有看!

445怨谁(一)

所以怨谁?!恨谁?!他们固若金汤的守护哪里出了问题!?哪里都没有!

只是,但凡——人!还有!一丝!人性在!都不该贪图富贵,迷失在一时的荣耀,而是要为雁国的安定,子民的安乐做出‘断指扼腕’的贡献。

吉力是选择了大部分牺牲了‘小家’罢了!

品易目光陡厉,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恨已经没用了。他那天是有什么事情来着?呵!想不起来了,芝麻绿豆的小事罢了,他却没有任何防备心的被支开了。

或许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凤梧宫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大家一起并肩走来,留下来的都是他们千挑万选的自己人,梅姑偏心徐相、吉梧闹腾不能托付大任,欣圆疼着二皇子,想为他压下生母犯下的过错,顺圆更忠心五皇子,总想在娘娘这里为他多谋算一分。

但也都是家里的小事,就像有人喜欢偷懒,有人勤劳爱干净,可都在维系这个家,这个为他们每个人都挡风遮雨的家,

可如今……一切成了笑话!

天下苍生!

品易想笑都笑不出来的理由,却又掷地有声的砸在每个人的胸口,皇后娘娘凭一己之容貌挑起了两方战争,对外宣布,她已经被处死,大快人心。

对内有很多知道皇后还活着,并摇身一换,依旧掌控皇城半壁江山,渡河之战是表面和平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知道的人都认为,皇后不死,不足以平天下。

所以,他们满意了吗?以后不管他们保护的多周到,多密不透风,都挡不住有人良心发现,要惩奸除恶!

徐知乎缓缓的摩擦着小仙的发梢,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那么安静,随即又苦笑,睡着了她也是防备的,现在的她看起来却那么无忧无虑,就像……

徐知乎心像被铁指瞬间攥紧,要在干煸的糊花生里榨油一样,呼吸急促。

少忧见状急忙从怀里倒出一粒药,塞进主子嘴里。

品易冷眼看着,如今已经不在乎娘娘头顶上这些人是生是死,或许都死了才好!

宗尚辅冲了进来,瞬间感受到房内沉寂的气氛,心瞬间倒入寒冰,狼狈的挪到床前,软倒在榻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欲摸上母后的脚踝。

“还没死。”徐知乎声音冷漠。

宗尚辅瞬间瘫软在那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脑海中都是很多年前,他从肮脏的没有人性的牢笼里逃出来,她抱起他,耳畔那鲜红滴血的坠子,那样美丽夺目,在他的生活中犹如神邸,无所不能……

徐知乎嘲弄的一笑,千算万算,所有的伤痛却都是他们给的,如今可是满意了,这具身体如果再也醒不过来,是不是就是他最想要的,把她烘干压扁,永生永世不准其轮回!

满意吗?徐知乎,你是不是该特别满意,求仁得仁!

……

新后重病,太医院束手无策,广征天下名医。上一次这样的阵仗还是十年前,大皇子重病的时候。

民间看了告示只是叹口气:

“新后福薄,承担不起皇家的福寿。”

“多好的福运,偏偏无福消受。”可惜可惜,皇家人也不都全然值得羡慕。

朝中众臣不语,但只有一个意思——这回总该死了吧!

……

宗尚一流着泪,看着床上除了呼吸什么都没有的母后,整个人憔悴不已,痛苦万分: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母后怎么会遭遇这样的意外,都怨她。

戏珠嗓音沙哑的开口:“大公主,您几天没休息,娘娘这里有奴婢看着。”

宗尚一摇摇头,她不走,她不要离开母后!

明珠快步走外面进来,又恐吵到皇后娘娘,放轻脚步,在大公主耳边说了什么。

宗尚一茫然的抬起头,脸颊上的眼泪还没有干,急忙冲了出去!父皇和徐丞相在保和殿内起了冲突,双方人手打起来了!

宗尚一简直不敢想脑中纷乱又荒谬的记忆!又是哪一步错了,又该怪谁才走到今天的地步,明明,明明……说这些有什么用!

肃穆的保和殿早已乱成一片,庄严的青石板上血流成河!兵戈交缠的光影发出刺耳的声响,胆小的臣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卑微懦弱,唯一能动的也躲在角落不敢出头,偌大的保和殿早已是炼狱般的战场,谁胜谁负已经见了分晓。

宗尚一看着眼前的一切,残肢断节、怒目断首,腥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血顺着石缝间流到她脚边,快速向后。宗尚一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好在没有。

她知道她不应该,可是没有办法,她手掌发颤的将幼弟抱起来,声音微弱颤抖:“我们一起让他们助手。”

元宵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嘴角突然漏出一抹笑意:“叔叔,爹爹。”

机警的人们早已注意到这边的情景,高台对峙的两人腥风血雨。

元宵跳下姐姐的手臂,向高台上的两人冲去,小脚噼里啪啦的踩过血红色的水洼,浑然不觉有异!

宗尚一急忙追上去!

两人跑过的地方犹如一道线,自动分隔开两方的人马,宗尚一不忘趁机大喝:“住手!”

元宵开心的跳上徐丞相的腿,爬上他的腰,手脚向上,快速麻利的拦住徐叔叔的脖子,笑的那么开心:“你们玩什么游戏!我也要!”说完眼睛光溜溜的看着父皇,充满天真烂漫又璀璨生寒的精光美。

宗尚一松口气,她知道卑鄙无耻了一些,可是让占据上风的徐知乎收手只有十三弟。

徐知乎冷着脸单手托住儿子的屁股。

元宵趴在徐叔叔的肩头,尽管大眼睛看着皇上,但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徐叔叔的地位,在他心里无可取代。

宗之毅微不可查的松口气,伸出手:“父皇抱。”

“叔叔抱。”

“那好,叔叔抱就叔叔抱。”

大殿之上安安静静,仿佛刚才的兵变根本没有发生,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小诫谄可厉害了,苏老头打不过他的。”

诫谄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因为小主子称呼稚嫩有所动摇。

苏天旗玄色朝服上,颜色更深,袖口处滴答滴答的向下滴着血,长刀在前,目光凶恶!各自效忠的主子不同,自然是不死不休!

偏偏最弱小是声音在上,能让这些出生入死的人像个木头一般严令禁止!苏天旗不知道该小他们还是笑自己等人无能!如今还要靠十三殿下苟延残喘!

“嗯,是打不过。”宗之毅疲惫的陈述事实。

元宵立即看向徐知乎,眼里都是骄傲,徐叔叔最棒:“不打父皇了,父皇都输了。”嘟着嘴为父皇讨好。

徐知乎拍拍他,一言九鼎:“好。”抱着他带着自己的人,收起兵戈,坦然离开!

宗之毅站在龙座上,手掌握拳,屈辱万分。

大殿内落针可闻,寂静无声。

镇西王带着人从殿门前经过,又离开。

……

应格儿吓的半死,不停的哭,皇上的脸面被人踩在地上随意践踏,她怎么能不哭,皇后死那是皇上罪有应得,徐知乎凭什么要拉着皇上陪葬!他凭什么!

……

朝中众臣的目光焦灼在那天的十三殿下身上,皇上与相爷一触即发的乱局,因为他烟消云散。

那么,十三殿下若是太子呢?

不可行,不可能,十三殿下是徐相的儿子就不可能是皇上的儿子,是皇上就不可能是徐相的,若是提议册封太子,肯定有一人会不赞成!绝对不可行!

若是爱屋及乌呢?

众臣沉默,经过昨天的事,谁敢说徐相不会爱屋及乌!简直荒谬,国之大事交托在如此感情用事的两人身上,简直是雁国的灾难!如果不是皇子们年幼,他们几乎希望这两位曾经惊艳了一个朝代的任务,就此消失!

……

皇后娘娘又起了高烧!

徐知乎已经在凤梧宫守了两天两夜,整个人疲倦的靠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高热不退,人也不醒,太医让所有人做好最坏的打算。

徐知乎疲惫的毫无形象的抹把脸,看不清前路本坚定的方向,他还是前几日在朝堂上的的朝服,向来爱洁的他此刻衣衫微皱,他也忽然未觉。

寝宫内,来来往往的人,药早已喂不进去,降温的手段收效不高,所有人都清楚,凤梧宫的气运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戏珠已经不哭了,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与明珠、品易一起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娘娘高热的身体。

明珠讲起了大公主和小殿下的趣事,细数着孩子们看她时候的场景,讲到高兴处,嘴角不禁挂上一丝微笑。

品易看着床上因为高烧微微蹙起的眉目,又像回到了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茫然无助。

品易抬起娘娘的手,不用锦帕、无需遮挡,他可以没有顾忌的触碰他心中高贵的主子,她纤细的手掌冰凉,手腕以上触及滚烫。

品易将温热的毛巾覆在娘娘的臂弯处,向上或者向下,往日曾让他心猿意马的香气、目光,此刻也成了值得珍藏又漫长的记忆。

却早已兴不起亵渎的心思,他不过一个可任由主子打杀的奴才,唯有眼前的她给过他超越一切权利的公平公正,她早已是他世界的善恶、规则、法度,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无。

徐知乎走了过来,接过了戏珠手里的活。

戏珠乖顺的让道一旁,取来水,不时湿润着娘娘的嘴角,娘娘那样爱美,怎么愿意无精打采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徐知乎握着手里滚烫的身体,体温仿佛顺着他指缝一点点的钻进去,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的燃烧。

雷冥九端了水进来,他不说话,或者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亦不悲伤,他的感情从来跟她回应不回应没有关系,她生他生,他死他死!没有责任没有束缚,从来不是好儿子好将领万民期待的你镇西王,他不过是自私自利又肮脏的人。

“滚。”徐知乎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他永远不会忘那天她勾着雷冥九时嘴角的笑意,永远别想他忘记!

雷冥九不说话,只是将每盆水都兑到合适的温度,不上前多看小仙一眼,更不会刺激徐知乎,徐知乎这个人,如果砍碎了小仙他能多分一点,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小仙砍了。

徐知乎的爱他不懂,他的,估计徐知乎也不懂,在徐知乎眼里他是软蛋,不值得托付,在自己眼里,徐知乎是变态,不值得得到。

可现在小仙需要休息,需要安静,就算要走了,也该多听高兴的事。

徐知乎盯着床上人,嘴角漏出一丝讽恶毒的笑,握着几乎烧灼他心神的手臂,没有移开一瞬:“你死了,让元宵、尚一、小九、小十二下去陪你,还有你父亲、母亲,对了,你最喜欢你二哥,你二哥也该去,还有旁白这个小子,也喜欢,一起带着,外面殿上那个东西你也曾眼瞎付出过,都带上吧。”

“……”空荡荡的房里,明明都是人,却没有人说话。

“也是,不在乎了,醒不醒都一样,哎,觉得死的冤吗,你说冤不冤……”徐知乎伸出手一点点的掐住床上人越发纤细的脖子,语气森然:“连让我给你报仇的机会都没有,我该杀谁!你说我该杀谁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戏珠惊慌的上千欲扯开徐相的手掌。

品易轻轻的将毛巾搭在她手上,让他帮忙湿水。

戏珠泪眼婆娑的看向品易,他……他……

品易目光平静:帮忙湿水。

戏珠眼泪落在娘娘的被面上,拿过毛巾。

徐知乎已经掐住她的脖子!排山倒海的恨充斥在喉间,却全是冲向他自己的!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保护不周!是他太过自信!是他强取豪夺!她这个贱人不就是喜欢过几个蠢货肮脏的蝼蚁!活该落得今日的下场!

徐知乎骤然用力,犹如巨大的火山喷发,全冲向他的四肢百骸,弱小的身体承载不起他狂妄的精神力,骤然一歪晕了过去,嘴角、眼隙流出红色的血迹,落在小仙的手臂上。

446怨谁(二)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任徐知乎的身体压在娘娘的手臂上,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她们主子都要死了,谁还在乎别人,多死一个就少个人对他们主子葬在哪里指手画脚的外人罢了。

徐知乎倒在床边很久,久到被进来寻人的少忧惊慌的带走,少忧看向在场人的目光,犹如看毕生的死敌!

品易等人反应平平,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何必化干戈为玉帛,更不必装的相爱相生。

雷冥九一直无声的忙碌着手里的活计,精准的算着要加入的水量,看也没看周边的变化,他茫然却不商惴,他的世界不大,且永远只有一条路,如今这条路让他心慌迷惘。

……

乾心殿内。

空荡荡的尚书房内,宗之毅独自站在窗边,目光涣散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太医刚刚说的话不真实的一遍遍回响。

“皇后娘娘也就这两天了,请皇上保重龙体。”

她怎么可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她目中无人、看不起他,她还等着看他的笑话,看在他这个位置上苦苦针扎,她还没有笑够他,她怎么可能先走!

自己还没有先死,享尽世间富贵的她怎么可以如此突兀的离开!这些人不过是串通那个女人,投鼠忌器,给她自己正名而已!

宗之毅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不值得回忆,你如今的下场都是这个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造成的,她但凡安分一分,他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他凭什么要去想!

脑海中,红绸掀开的一幕,她羞涩紧张的样子,怯怯灵动的神色,那一晚稚气的紧张。

她骄傲温柔又孩子气,活泼可人又唯她独尊,喜欢一个人时是那样耀眼,缠着他作画,扑到他背上撒娇,他与她有过年少时最美好的婚事,他也想过安逸平静,她所求的不过是他真心相待,千宠万依。

宗之毅手掌不自觉的握紧!往事一幕幕纠缠着他的,让如今变的鲜血淋淋,他的发妻……因为那些窥视的人,因为莫须有的嫉妒,让他们分崩离析……

她也是被人提着线走的木偶,她也错估了人心险恶,她也不愿意却无能反抗的走到今天。

宗之毅觉得自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惩治她的不忠,要真正掌握了生死,要是顶天立地的人,不被人玩弄在鼓掌间,才配去指责,或者……原谅……

只是除了一趟门,她怎么可能就是如今的样子!她还没有看到陷她到如此境地的人痛不欲生,她还没有等到他出现,没有好好看看孩子们!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他不会救她!绝对不会!她死了或许……或许……

到时候,一切的你错误,去她墓前为她正名又如何!他绝对不能救她!不能心软!宗之毅!你首先是一个皇上!

刘公公慌慌张张疾步进来:“皇上!皇上!皇后娘娘不行了!”

宗之毅猛然回头!

刘公公已经跪了下来,额头深深的抵在地上。

宗之毅猛然冲了出去!带着应格儿去了凤舞宫!端木徳淑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你要是不撑住就是你活该!你活该!

一滴眼泪欲从眼角飞落,被宗之毅中途截断,威势更加凌厉!端木徳淑你该死!

“皇上……皇上……”你拽疼我了。

同一时间,年少的郭贵人刚刚回宫,对入住的新雨宫抱怨不已,决定不吃午饭,等皇上来哄,新雨宫里住过那么多晦气的宫妃,她不要住。

少女明媚的眉目即便生气,也是娇嗔有度,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无伤大雅又丰富多彩,让闲下来的男子忍不住想捧在手心,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姚妃是商贾出身,从来知道自己位置做到头了,不可能在上一步,求的不过是趁着新嫁,生的一儿半女,未来可用皇子公主的身份巩固姚家如今的地位。

可如今皇上新带回来一个女子,想到皇上,不到奢望的女子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闺怨,他怎么会让人不思慕,可思慕的人转眼就……如今皇后娘娘又病重,还不是何时能见到皇上……

想到这里姚妃不禁讲手里的胭脂不轻不重的执在桌上。

沛妃思索的抚着手里的猫,有些想法已经学会深沉的埋在心底,必须等尘埃落定,才能一争,否则……

沛妃起身,借着宫女、寺人的手穿上正服,心里忍不住想,这回,她总该真要死了吧……

静妃娘娘早已带着人跪在殿外,刚刚大皇子匆忙回京,带着所有皇子公主跪去了内殿。

静妃娘娘眼睛早已红肿,想到皇后会撒手而去,往日的一幕幕的萦绕在心头,揪的她生疼!

凤梧宫外跪着的宫妃越来越多,均垂着头,垂泪欲泣的样子,至于是不是真的伤心,只有跪着的人知道。

总之,有一点是肯定,如果皇后仙逝,就会空出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个位置太诱人,曾经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权势滔天……

前朝的大殿外,也陆陆续续跪满了朝臣命妇,除了端木家一族的垂首不语,其他人均不以为意。

他们趾高气昂的等着,等着老天必开眼,还雁国一个朗朗乾坤!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此简单的天道循环!

赵氏哭晕了过去,醒来有哭晕过去:她苦命的女儿……她的女儿……

鲁氏和几个女儿陪在她身边,也红了眼眶,小姑子那样明艳动人的人要损落了吗?

端木瑞目光呆滞的站在公卿之中,小仙从襁褓中到阑珊的走进他怀里要抱,他碍于父亲的威严,把她呵斥开,没人的你时候又忍不住从妻子手里抢过来抱抱,他的小女儿是那样漂亮可人,无论哭笑打闹都吊着他所有悲喜。

可偏偏是这个他疼爱到骨子里的女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背弃帝王,与徐知乎有染,还生了一个让群臣都不确定谁是爹的皇子。

他怨女儿跟怨自己没有好好教导与她,让她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啊……良知让他说不出孩子是无辜的,渡河之战的亡灵、都城之变的亡魂,正聚满怨气的盯着他们,他背着良心也无法为女儿开脱。

只是……所有的罪孽他愿意替女儿背了,他的小仙……再见已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慕国公,您别难过……”

端木瑞声音空洞但掷地有声但又虚弱不堪:“本公不难过,是她罪有应得……”

赵氏因为这句话又昏了过去。

贺南齐松口气,终于是死了,虽然与他们想的有些出入,总之人死了就是好的开始,解开了蒙在雁国上空的隐瞒,埋葬皇上肮脏的一段屈辱,挖了这个人人不能提的毒瘤,才能有心的开始。

荀故风静静的待着角落,靠着顶天立顶的柱子站着,周围并不哀伤的氛围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起了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甚至没有什么可回忆的,这些年被他反复研磨太多次,已经陈旧的再看不出一点新意。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丞相呢?”

对啊?徐相呢?

问什么问!这时候徐相当然不会在这里!傻了吗!不懂事!

问话大人立即胆怯的缩在了角落了,只是……他不是问相爷为什么没有在这里,而是……他根本没有看到徐丞相出现,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凤梧宫内。

应格儿安静的站在角落不上前,也不接触,孤傲的听着房内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哭声。

大公主扑在床边,生生力竭的哭喊着母后。

大皇子风尘仆仆,衣衫都没有换,与大公主一起跪在床上,本养的结实些了的身体,此刻摇摇欲坠。

二皇子握着拳,垂着头,压抑着止不住的哭泣。

五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到进前,手指颤抖的勾住了母后的锦被。

二公主哭着喊母后抱,却再没有温润如风的女子伸出手,将她抱在怀疑疼宠。

三皇子心里没有一点悲伤,他恨不得让母亲受尽委屈的人死了,但他早已过了把所有想法写在脸上的年纪,此刻哭的平静悲伤。

九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十二皇子抬起头握住哥哥的。

九皇子抽空看弟弟一眼,目光如床上沉睡的女子一般带着天生的温柔坚毅,只是少了少女时的灵动璀璨,添了一抹沉静的安分和宽厚。

应格儿心中冷笑,心中无比平静,皇上莫名的把她过来,她自己就会守皇上身边,这一生不会有她给她侍疾的那十多年,不会有皇上对皇后的尊重,这一世,那个女人连起码的寿终正寝都没有!

她的前身被人唾弃!被人不耻!如今连死,都不敢用真名!这些上辈子将她奉若神明的子嗣,如今终于知道了那个虚伪女人的真面目,她不知道所有人叩拜,不知道所有的眼泪,雁国死的好男儿们,无数失去儿子丈夫的人家才最该悲伤最该哭泣!

宗之毅呆滞的站在床边,身体微微一晃,被青儿眼疾手快的扶住。

宗之毅真切的有了她要离开的慌张,床上人那样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咽气一个结果,她脸色不再红润,泛着将死的青白,她手脚冰凉,浑身僵硬,呼吸急促如骤,心脏随时会因为支撑不住高频率的劳作,停止跳动。

宗之毅脑海中空白一片,记不起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安排,只觉得自己也快死了,被她抻拽着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

大军悄无声息的包围了整个皇城,在或真或假的悲伤中,悄悄为整个圣都蒙上了一个牢笼,城内各个主干道埋上了火药,皇城内所有的地上出水暗道此刻堆满了黑油和一触即发的成吨药粉!

徐府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军队,调动各地待命的大军,刀芒直指整座圣都!剑气挑起整个雁国!只要皇后咽气,这座城、这个国都要随着她陪葬!

徐知乎坐在马上,听着各处人手布置一一到位的汇报,神色十分平静!

天下苍生?!那他就让天生苍生给她陪葬!

徐知乎不悲伤,也不回忆,非常平静的等着一个,等一个归于平静的结果……

……

苏天旗第一个接到消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等着妖后咽气的众臣无所事事的回望过去,如此解气的大环境下,闲着也是闲着,再听听闲事打发打发时间,就像喝酒添了一碗花生米,再美不过!

来人单膝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丞相大军包围了整座皇城!黑油倒满了城中所有街道!只等皇后娘娘咽气了啊大人!大人!”

众臣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呆滞、不敢相信、幻听,随后震惊的看向来人:怎么可能!徐丞相疯了吗!

苏天旗快速向外走去,外面畅通无阻,一切的一切平静的向什么都没有发生!

贺南齐瞬间从人群中冲出来拽住欲跟着苏天旗而去的小兵:“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兵挥开贺南齐的手,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贵贱之分:“不要说整个帝都!就是挖地一一尺!就能外住足以让我们尸骨无存的庞大火药!”说完追着苏大人而去!

众臣更加呆滞,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妖后马上就要死了!雁国蒸蒸日上的海晏河清才刚刚开始!怎么会这样!徐知乎怎么会这样!

假的!一定是假的!

原本等着看天理昭昭的众臣瞬间向外冲去!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徐相那么温和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更令人恐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要为皇后的死陪葬!怎么可能!

端木德辉看看震惊的父亲,再看看同样震惊的堂兄弟们,几人二话不出,均默契的冲了出去!怎么可能!那也太疯狂而来!

皇城多少人!帝都多少人!绝对不可能!

城内早已一片鬼哭狼嚎!帝都四扇高耸的大门,二百多扇小门,通往各个水道的地下水路,老鼠打到郊外的洞,都被活活堵死,上千名弓箭手,对准哀鸿遍野的帝都,不准一个人逃出来!

苏天旗带了人与各处口为了生死,交战在一起!

城内打家劫舍、乱象丛生、哭声震天!

本来想出门讨个说法的王公贵族、商贾贵胄纷纷关上大门,聚集大手,防止趁乱生事的人闯进来!

447怨谁(三)

447

皇宫之中,匆忙跑出来欲与徐相大人对峙、欲用天下大义指责徐相草菅人命的忠臣良将,义愤填膺的刚刚踏出城门,便脸色苍白的快速退回皇宫!惊慌不已的让人快速关上宫门!

“怎么回事?!”怎么都跑回来了!赶紧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不能出去……不……不能开门……”说话的人颤颤巍巍,身上还带着血迹,死死抵着城门不停的重复:“不……能出去……不能……”不能……

“孟大人呢!你到是说话啊!孟大——”

“上宫门上看看!”

几个人快速登上宫人,瞬间如坠冰窖!街道上犹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让人从心底发寒!全城的人都已经疯了!平日木讷憨厚的子民,此刻像从地狱跑出恶犬,举着斧头、菜刀,见谁砍谁!从皇城出去的每个人都是他们宣泄生死的目标!

不远处黑烟滚滚,有女子被拖到了街上,有丈夫拿着刀一刀刀的坎着早已毙命的尸首,孟大人的尸首早已支离破碎,惊慌声,尖叫声,街边店铺被打砸的宣泄声,平日井然有序的皇城,此刻犹如人间炼狱,他们这些人如果出去,不要说遇到大军封城的徐相,就是踏出皇宫三丈都做不到!

贺南齐浑身发抖的你瘫软在地上,他依稀还能想起那天,皇后娘娘软绵绵的出现在明心堂,轻挑龌龊的与矜持内敛的徐相说话,那样突兀和不可能。

偏偏,从不在女色上误事的徐相,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任她百般诬陷挑逗均照单全收。

贺南齐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紧急的时刻,他脑子里竟然全是这些不知所谓的内容。

米大人沧桑的唇角不停的哆嗦,话已经说不清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宁侯爷扶着凸起的城角才不至于跌下去,他竟然还企图让孙女勾引这样一个魔鬼!

端木德辉也冲了上来,看着下面蝼蚁一般哄抢、杀戮的人们,空气中弥漫着黑油燃烧的刺鼻气味,不远处火光冲天,不知道点燃了什么地方!

端木德辉目光呆滞又无所畏惧的看着一切,一个声音隐隐的呢喃:都死了吧,所有等着看他妹妹先死的人,都先小仙一步死了吧!

——啊!救命啊!——

凄惨的叫声在盛都上空回荡,不必徐知乎做什么,恐惧的结果已经逼疯了大部分人,‘疯狂’的狂欢勾起人内心最肮脏的欲念,让整座皇城提前陷入癫狂!

“徐相疯了!徐相疯魔了!”凄凉的喊声在周围想起。

最先回过神的官员,狼狈的大喊:“十三殿下!十三殿下在哪里!”虎毒不食子!此刻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年头,十三殿下一定要徐相的亲儿子,一定要是!

一个声音,空洞的你想起,让所有人心如死灰:“徐相的刀一样架在了十三殿下的脖子上……”或者说只要皇后仙去,托着徐知乎和十三殿下的那根线就会崩坏,一起葬身在这片火海中!荀故风平静无波的站在城墙上,他已经去过十三殿下的住处,梅姑哭的声嘶力竭,翻来覆去也是一句话,徐相疯了。

是,不是疯魔的没了任何希望,怎么会对唯一维系他与她之间关系的人下此毒手!如果那个女子死了,这座城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荀故风双手放在城郭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下面疯狂的闹剧,心中平静异常,本就不值得存在的苍生,从小到大,都让他觉得恶心的人们,终于可以清净了!

众人冲下城门!不会的!总有办法的!他们不想死!不想死!

……

端木瑞虚软的瘫在地上,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所有的孽债、毁天灭地的杀戮……端木瑞目光呆滞,什么都不愿再想……

……

徐老夫人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已散乱,凄凉的叫声几欲癫狂,喊声嘶哑如锯:“徐知乎,放了元宵……你放了元宵……”她早已力气耗尽,趴在地上几乎给魔怔的儿子跪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小的元宵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的揽紧徐叔叔的脖颈,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你放下他,徐知乎有什么怨恨你冲我来,冲雁国万千人去,他是你的儿子啊,是我徐家唯一的骨血,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他是父皇的儿子啊?

徐知乎不为所动的转身,整个人空洞入木。

徐老夫人见他转身,凄凉的欲冲过去,被人拦在兵刃之下,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却无奈连儿子的衣角都够不到:“不!不——”

元宵垂下清澈如初的眼睛,今日徐叔叔好奇怪……

徐知乎紧紧的抱着元宵,不会痛苦的,不会……

……

安静的凤梧宫外突然脚步匆匆,宫中所有侍卫、寺人、壮实的嚒嚒被紧急征调,看管宫中各个城门,将企图爬上城墙的人民立即处死。

“发生什么事了?”锦瑟不解的看着周围来来区区的宫人,就算娘娘仙去,也该从殿内传出来?

所有跪着等消息的嫔妃,均备突然杂乱的氛围搅乱了心神,出什么事了?

“快看!宫外是不是有地方失火了,好大的烟——”在宫里都看得见!

阿静见状,立即控制住局面,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不虔心求福,怎可如此没有规矩!阿静立即派人去打听发生什么事。

众嫔妃重新跪好,均备依稀可见的浓烟分了心神,是皇后要死,又不是皇上,何况这件事对大部分人来说,都算是好消息。

只有皇后死了,后宫的局势才有可能乱,乱起来后,谁敢说谁没有机会!后宫的权势多少人等着分一杯羹。

不一会璇儿脸色苍白的回来,没有回避在场所有,回避有什么用:“徐丞相大军围城,要杀光整座皇上,外面早已经乱成一片!前朝的众官员别说想对策,现在连皇城也出不去!有暴民企图冲入皇宫,现在正在调集所有人手保护皇宫,但收效不大,前殿也乱起来了,有人说……有人说……”

众嫔妃早听懵了!什么是大军围城!怎么会——

璇儿没有给任何人震惊的机会,接着道:“有人说,皇宫水道下埋了无数火药黑油,就等着皇上咽气,让皇宫所有人给皇后娘娘陪葬!火药已经被人挖出来了,是真的,但没有用,黑油流的到处都是,源源不断的从挖开的水道里漫上来,前殿早已经乱了——”

众嫔妃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皇后死了,那是皇后福薄,受不起皇恩浩荡,她们凭什么陪葬,她们凭什么!

何况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徐相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不信邪的嫔妃快速从跪行的队伍中起身,向福寿门外冲去!

后宫与前朝相隔的福后门侧门被六个人缓缓推开,后宫之外早已乱成一团,指责声!谩骂声!惊叫声乱成一团!平日里不得见的臣子,有几位匆匆向这边冲来!有些人无神的望着天边,才发生皇宫四方早已浓烟滚滚,哪里还有一方净土。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胆怯、不知的柔弱女子被吓的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她们期盼的可以争取的未来?她们心里再简单不过的小九九,就因为皇后仙逝,就因为皇后天命已尽,就因为她的罪有应得,全部都要陪葬吗!

凭什么!凭什么!

“娘娘!娘娘!不要乱跑!外面早已经乱了!没有好处的你!”

戾气陡升的将领拖走了一位跑出去的嫔妃,本还尖叫着不相信的女子们,顿时脸色惨白,疯狂的向福寿门内跑去,惊慌的关上了所有福寿城中的门!

桑沛儿脸色灰白的望着周围的一切,踉跄的撞在葚儿身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城周围的浓烟越来越浓,喊杀声仿佛冲破城墙的桎梏,伴随着越来越浓的死气在周围漫延!

赵双萤忍不住尖叫,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秦可晨回过神,两眼无神的开始找自己的女儿,她的孩子在哪里,她的孩子在哪里?

伊贵人瘫软在地上,经历过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她看淡了,看淡了,只是还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疯狂的死法,就因为娘娘要死了,就因为娘娘……他就要拉上这么多陪葬吗!葬了这一座城!

郭贵人还是一个少年,浪漫的心事还停留在今日跪的酸软的腿上,如今却见证了排山倒海的死气!徐相,盛都最惊才绝艳的男子,要用一座城为里面的人殉葬……

消息传入凤梧宫内,应格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座!他不要名声了嘛!

杨公公心如死灰的看着应娘娘,早已没了赞清公公许诺他后宫权利的意气风发,皇后死了,徐丞相会让所有权利、地位归于尘土。

应格儿立即看向皇上。

宗之毅像是没有听到赞清的话,不知道皇上是被这个事实惊呆了!还是认命,他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斗志,毫无生机。

应格儿立即拉住杨公公:“是徐大人说的,皇后死,所有人跟着陪葬!”

杨公公苦涩的点点头,这些人……这些人,没事想让皇后死做什么!该死的只是一个女子吗!现在好了!这样的结局那些匡扶正义的人可满意了!

……

保和殿内吵成一片,所有密谋欲杀死皇后的人互相指责推诿,谁也不承认当初的绝对是自己的决定!

可谁又能想到,徐大人会做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步!惩治不了凶手,就让所有人跟着陪葬!这样的滔天的怒气、冲天的怨灵他受的起吗!他敢接吗!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宫外的混乱足以证明,他敢!并且他还等着火烧之后的你屠城!这个疯狂的人什么事现在做不出来!

“我说不要动皇后你们偏不听!”

“你什么时候说了,送你女儿进宫的时候,你不是最先应和!”

“我——我是逼于无奈,我是为了雁国安定!”

“现在狗屁安定!”

……

赵氏疯狂的大笑,徐知乎!徐知乎!哈哈哈!他怎么想得出来!他怎么敢,她的女儿又怎么受得起……

赵氏的眼泪落下,满心都是她命苦的女儿。

鲁氏早已放开婆婆的手,担忧的关上了所有门窗,不敢再踏出这间房门一步,本来她第一时间要回去看顾自己的孩子们,但外面已经出不去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会把将死的怨恨全发泄在她们身上,怎么还敢再移动一步。

……

盛都的接道上,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

凤梧宫内,应格儿忍着心里滔天的恨意,倒了一杯水,目光如刀般走了过去。

就算她再不愿意、再不想这个女人活着,如今这个女人都要活着,她到要看看,如果皇后活着,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天下苍生。

五皇子乖巧的坐在母后脚边,他已经听到刚才的传话,那声音美妙动听,多好,一起死!把他抱出炼狱,给他一室光明的人。

与母后不亲的人们已经跑了出去,他记住了,回头,他先杀了所有跑出去的小崽子让母后高兴,母后你高兴吗?你一定很高兴,这个世界为你而生,为你而亡,他倒要看看,谁还敢把刀架在母后的脖子上!狗屁的正义人间!

应格儿一步步的上前,她必须就面前的人,别无她法,必须就她……

宗之毅恍恍惚惚中看到应格儿向前,此刻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个她,犹如快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张的不敢呼吸。

她会没事的,有应格儿手里的东西,她会好起来,宗之毅如释重负,她会好起来,看他们分出胜负。

“你干什么!”宗礼警惕的盯着这个女人!

应格儿看也不看他,端木徳淑手里的一条狗罢了,她端着茶杯,向戏珠千百次做的那样用小小的吸纸,沾了水向她嘴边涂抹。

一滴两滴。

品易待在一直在的位置,彷若无事的为娘娘擦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突然品易怔然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大公主凄厉的叫声响起:“母后!”

448怨谁(四)

“母后……母后!”

哭声响起,尘埃落定,犹如一滴悬挂的雨滴,先前只是悄无声息的落在水面上,随后漫天而下。

品易怔怔的握着手里的手帕,弯着早已弯不下去的腰,倔强着湿着手里的帕子,又艰难的做好,一点点的为娘娘试手!

应格儿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明明已经喂进去了,皇后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下趋于平稳,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应格儿抬手去推床上的人,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她陪葬:“你醒来!你明明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不醒!”

宗礼一把拽住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二皇子疯了一样冲过去打她:“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以为我母后死了你就能当皇后吗!你想都不要想!想都不要想!你们统统都要死!都要死!”宗尚熵疯了一样的踢打她!他从小长在母后身边,睁开眼是她闭上眼是她,母后怎么可以扔下他们不管!怎么可以!

应格儿痛苦的缩卷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这样对她!这个屋子里谁才该死,谁碍事蝎蛇心肠一目了然!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凭什么指责她:“皇上!皇上!”

宗之毅仿佛傻了一样,呆滞的看着床上再没有声息的女子,突然笑了,笑容顺着嘴角深深的沟壑向下,哭相诡异,嘴里不停的低估着一句:“也好,也好……不难受了……以后都不难受了……”

“皇上,皇上!”

宗之毅缓步向前,目光遥远的坐在她身边,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世间也是这样热闹,锣鼓漫天,震耳欲聋,她瞧瞧探出头,青杏尚小、豆蔻枝头,眸光嘲弄的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的钻入他心里,再不肯离去。

“也好,奈何桥上寂寞,人多些,你也高兴……”

应格儿听到他的话语,顿时撕心裂肺的:“不——你爱的是我,你爱的是我!”

“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

应格儿缩卷起身体,二皇子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也不及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痛苦,她一心对他,全部生命交付在他身上,无怨无悔的你一再倾注真心,别无所求的跟着他,到头来……他竟然因为背叛过他的女人生无可恋!

何其不公!老天你何其不公!

宗尚熵眼睛嗜血的举起了身侧的实木高椅!

应格儿看着越来越进的暗影,心中恨意滔天:如果有来生!她定不如皇家门,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啊——”

……

“皇后娘娘殡天了……”

辞诡、诫谄心咯噔一下,却没有一人敢去看主子此时的脸色。

徐知乎目光平静的抱着手里的儿子,之身如玉的站在原地,目光中除了不远处的城郭好似什么都没有。

元宵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寒光如水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母后……”刚才那些人是在说母后。

徐知乎抚着她的背:“想母后吗?”

元宵点点头。

“会见到的。”徐知乎静静的挥挥手。

……

城中火光冲天,巨响雷鸣。

贺南齐跪在保和殿宽广的青石路上,看着周围慌乱不已的人群,仰天大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徐知乎!你枉费天下俊杰对你的推崇!徐知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另一边两位臣子打的难舍难分,纷纷指责是对方要游说什么狗屁良心,现在有良心了吧!满城的良心!

忠良之士看着宫中各处被炸起的龙舞凤台,看着迅速蔓延的大火浓烟,手剧烈的颤抖的抬起:“徐知乎——你不堪为人!”

端木瑞坐在保和殿外的台阶上,仿佛置身战火中,都要死了,还想那些家国大义做什么!只是不停的念叨着:“小仙,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的,就该掐死你的……”

不知谁喊了一句:“冲出去!都是要死,我们冲去!”

荀故风遥遥望着后宫方向神色平静,被向外冲的人撞了踉跄也不吭声:冲出去就是送死,在这里等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朝完了,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就真忍心带走皇后娘娘和他之间唯一的骨血……他真忍心吗。

……

后宫中也乱了起来。

陆玉裳带着自己的儿子,卷了一部分钱财想跑出去,可哪里有能下脚的地方,福寿门外早已支零破碎,几个跑出去又跑回来的人疯了般的叫着“出宫的都死了,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陆玉裳想到徐知乎办事,定然不会没有后手,跑是跑不出去了,她就不相信,徐知乎真能杀光所有的人。

陆玉裳咬咬牙带了儿子,往回走去,一路上见赵双萤被推倒在地上,往日里受过她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宫女、寺人将她往水里拖。

陆玉裳哪有功夫管那些,带了儿子一路目不斜视。

八皇子脸色苍白,一路嘴里嘀嘀咕咕的嚷着徐丞相不是人,徐丞相不是人……

阿静走进了凤舞宫,周围没有一个人拦她,但这里也不见外面的慌乱,每个人有条不紊的忙着手边的事,外面的喧闹才是不真实。

“见到小殿下了吗?奴婢的小殿下见到了吗……小殿下您跑哪里去了,快出来……快出来……”梅姑疯疯癫癫的声音远去。

阿静才察觉不一样的,这些忙碌的宫人脸上木讷无神,不过再等一个早已看到的结局。

阿静走进大殿,从大殿绕到内堂,呆愣愣的看着室内跪坐的皇子、公主们。

阿静的目光首次没有落在皇上身上,也没有看躺在床上,绝对不缺关怀的人,她看向众皇子中不起眼的小九小十二。

往日她从不敢这样叫他们,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是主子们看得起,她有幸成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阿静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哭的停不下来的两个孩子,哭吧……

“娘……”

“娘在。”一直在。

外面的乱相在这里丝毫不见,这里不过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在痛哭的悼念。苍白无力的眼泪,就算不管用,但也别无他法的用此哀求,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

锦瑟急急忙忙登上霜叶宫最高处,看着外面烽烟四起,雷鸣阵阵,前朝早已开始坍塌,又急急忙忙跑下来,看来丞相是来真的了,想不到他们没死在叛变里,没在入侵下,竟然死在自己手里!何其荒谬!

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锦瑟抱起爱女,连同哭的六神无主的秦可晨一起,收拾了细软吃食,关进了密室里。

秦可晨抱着女儿,哭着看着宫主。

锦瑟用毛巾沾了水,将所有通风口堵死,如果徐知乎要赶尽杀绝,这里很快也要烧起来,进了烟她们也必死无疑,若是堵好了,她们躲上几天没有任何问题。

锦瑟叮嘱她们不能点油灯,向出口走去。

秦可晨急忙抓住宫主:“娘娘……”

锦瑟毫无犹豫的拿开她的手,正色的看着她:“我们早没什么盼头,宫里有这样密室的主位不少,以后,四公主就指望你了,自己撑起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落下了密室的机关。

……

端木蔷薇温柔的看着爱女,如果可以她定将徐知乎大卸八块,她现在恨他比恨皇上还恨,他会不得好死的!他定不得好死!

岳悦品路带着包裹进来,拉着主子公主往外走,她们是宫中多年的老人,找个藏身之处没有问题,大火很快就要烧过福寿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娘,我怕……”二公主身体软软的靠在母亲身上。

端木蔷薇的眼泪簌簌而下。

“娘娘!走啊——”

……

徐知若哭喊着望着再不看管她的宫人,笑的像个疯子:“徐知乎,我们都是死的……让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杀你的亲眷……徐知乎你不配做我大哥!你不配——哈哈哈!宗之毅你混蛋!你可曾真心对我,不过是为了一个孽种,孽种……”

徐知若仓皇的爬起身,她的孩子们呢,她的孩子呢……

……

圣都之内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打家劫舍早已停止,面对无情的巨响和扑不灭的大火,早已让人丧尸了求生的欲望!

再忍不住生死折磨的人们有的直接冲入火海,有的从高楼上跳下,有的目光空洞抱着自己的子女任头上燃烧殆尽的房梁倒下。

圣都之内一片死前的沉寂。

圣都之外亦一片哀嚎,徐家倾千年基业,封赏所有积累,换这个王朝粗暴的覆灭。

……

徐知乎仰起头看着冲天的烟火。

元宵哭了,耳畔的嘶吼,巨大的声响,身旁一动不动的人们,城中不断敲响的丧钟人,让他不停的大喊大叫。

徐知乎抱着他,任他撕扯不为所动,不假他人之手,他只是抱着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

徐府内。

徐老夫人听着震耳欲聋却还在此起彼伏的声响,整个人软在地上,她的孙子……她的乖孙子……徐知乎,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你身后万年的声誉,你的儿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齐西雨静静的在院中,徐知乎为家中每个人准备了一份毒酒,她抬起头看着被火光和巨响包围的巨城,嘴角漏出一抹平静的笑意:徐知乎,我贪心了,来生,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求天下苍生,不在乎礼义廉耻,只求,先于她与你相遇……

……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往日耸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巨大城郭,汇集着四海之地无数奇珍异宝的大都城,如今茫茫一片。

逃过一劫的人,目光呆滞,浑然无生机,有的穿着破破烂烂的从废墟中寻着吃食;有的茫然的仰头头,不停的笑,嘴里念叨着‘着火了,着火了。’有孩子的哭声从街头巷尾响起,等不来安抚。

此时,紧闭了三天三夜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骑车马缓缓而行,为首的男子一身青衫腰间别着一管竹笛,手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孩子早已哭的没了力气,他仿佛浑然未决,径自趋马向管路而去。

不多时,大军涌入,喊杀声骤起,为陪葬之地,肃清最后一批还活着的蝼蚁。

徐知乎带着人从城南而入,说过之处再听不到一丝声音,万籁俱寂,再无生还。

徐家的牌匾早已漆黑一片,齐西雨已经去了,为了不让他手刃亲人,她是想为他除了徐老夫人的。

徐老夫人只是平静的开口,我不为难他,我就是再看我孙儿最后一眼,最后一眼……

徐老夫人也真的只看了那已经哭的疲倦的幼儿最后一眼,用死向天下苍生赎着赎不了的罪孽。

……

徐知乎畅通无阻的踏入皇宫,宫中早已尸横遍野,活着的人经历了非人的精神折磨,看到他,即便是螳臂当车,也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恨,自己的孩子、妻女这些天不定经手了怎么样的折磨,这个魔鬼竟然还有脸出来。

可,这些人连他身也近不得,均与地上的泥泞混杂在一起,消了最后一缕仇恨。

元宵倒在他肩上,早已被一路的厮杀麻木的昏了过去,他想要母后……

徐知乎一路而行。

凤梧宫外聚集了行尸走肉般活过来的人,欲让里面的尸体血债血偿!那个杀人魔不是要为她讨个公道吗!不就是因为里面的妖后吗!他们就要把这个妖后剁碎了让他一块骨头都得不到!

那个杀人魔!他定要血债血偿!

徐知乎已经下了马。

聚集在凤梧宫外的人,吓的一哄而散,早已杀红眼的人,瞬间冲了上去。

徐知乎脚步未停,急步而入,他来晚了,耽误了些时间,她不要生气。

……

端木徳淑已经换好了敛衣,周身镇在冰钻中,面容祥和,端庄贤淑。

尽管人死灯灭,没人在乎一直未出现的人,可没有他在场,亦每个人敢把人送去下葬。

如今徐知乎清风朗月的走来,一如从前,波澜不惊,可这次他踏着黎民百姓的血肉,手中沾染罪孽,纵然还是昔日的模样,众人再不敢说无欲无求四个字。

吉梧抬头看来人一眼,神色木讷。

宗之毅衣冠整齐,怔怔的歪着外面还未熄的大火。

雷冥九受着冰,仔细这不准它们湿了她的衣衫。

徐知乎走过来,松口气,伸出手,摩擦着她冰凉的脸,想起她紧张的盼着他捡起帕子的小样子,声音轻喃:“我来晚了……”但,还是不会捡你的帕子。

小仙,看在他们懂事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449徐老夫人的重生

元宵慢慢醒了过来,伸出手:“母后……”他怕。

徐知乎闻言,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她怀里,声音轻柔:“别压到母亲……”

阿静见状,紧张的抱紧怀里的孩子,皇后早已经死了三天了……已经死了三天了……

“娘,娘……”元宵小心摇着身下的人,细细的声音惶恐不安:“娘……”

殿中响起隐约的抽气声。

荀故风狼狈的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送了一口气,撑着身体上的疼痛,走过来:“徐大人,冰棺太凉,让殿下出来吧……”

徐知乎看他一眼,声音平静:“想做人上人了……”语气中的讽刺温柔,目光只落在她的身上。

荀故风坦然:“无论如何,这片领土都会产生新的王者,我为什么要放弃一搏。”

徐知乎弯曲手背,拂过她微微泛起冰凌的脸颊:“把角落里的人带走。”说完将手里的一块原铁扔到荀故风手中:“我要皇宫里一人不留。”

荀故风没有去捡,惊讶的看眼角落:那是!

阿静瑟缩的抱着两位皇子,不停摇头,放过两个孩子,她愿意去死,她愿意!

荀故风皱眉,他选的是……“十三殿下……”

荀故揉揉儿子的头:“他的事不用任何人安排。”

可:“……”

“出去!”

“……”

“所有人!出去……”

出去的过程充满怨恨、杀戮!可有什么关系,徐知乎只是守在她身边,闲其无聊的说着最近两天的天气。

“娘……娘……”

“嘘,不要吵……”

大殿里渐渐静了下去,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他们三人,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徐知乎将昏睡过去的儿子放在小仙身边,自己也躺了下去,口中依旧抱怨着一路走来的天气……

值得抱怨的也就是盛夏的天气,他是真的不喜欢……

一个时辰后,大火吞并了雁国最后一座完成的宫殿——凤梧宫……

没有‘逃’出来的人不计其数。

……

一个月后,荀故风握着九皇子的手,走在百废待兴的皇城中……

……

盛夏。

热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清凉的茶社一角,七八京中闲来无事的小姐公子隔了珠帘,享受着难得的挺凉。

纹袖用团扇掩了嘴轻轻一笑:“徳淑,这下你可高兴了吧,池晴受了这么大打击,够你高兴一阵子了。”

端木徳淑胜雪如玉的肌肤上不见一丝热意,悠然的捏转着手里的扇子,眼梢上翘要笑不笑的看眼好友。

纹袖见状立即用扇面盖上她的眼:“哎呦,刺的我眼睛疼。”

端木徳淑笑着挥开她闹人的扇子,眼中的笑意更甚:“在我哥哥面前卖弄,她是自讨没趣。”

纹袖觉得好友这一笑更是好看,但具体怎么好看她又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只要她一出现,便看所有人都缺了点什么,难怪遭众多闺中小姐不喜了:“是,是,论才女还是姐姐莫属。”

端木徳淑笑笑,也不谦虚。

纹袖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信啊。”

徐知乎从竹山先生处出来,便见山中的茶肆中聚集了不少京中勋贵家的子女。

“是徐少爷。”

端木徳淑听到声音,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扇子,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靠在椅臂上,然后再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与所有闺中女子一样,半掀起茶肆中的珠帘,向外看出。

徐知乎轻易的注意到她,与大部分的半遮半掩不同,她虽然也做的漫不经心,但严重带着被长期赞叹的骄傲,她的目光落在谁身上,对方才该是慌忙闪躲,不好意思的一个。

徐知乎沉静的移开目光,与为首的同窗寒暄一二,径自离开。

女子这边暗暗闻言,脸上均闪过一丝失落,她们冒着酷暑出来,若说心里没有一点别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你,可谁知等的人竟如此不解风情,说走边走。

端木徳淑柔弱较小的身形突然慌了一下,扶风弱柳的开口道:“头晕,想来是着了凉,就不打扰各位姐姐妹妹雅兴了,徳淑先走一步。”

陆池晴扫她一眼,看着她那副矫揉做作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做给谁看:“妹妹还真是弱不禁风。”

“是啊,在闺中……”娇养惯了,不必你粗糙……端木徳淑立即收了嘴,她还有事,没有功夫跟在眼前晃的仇敌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笑笑,带着婢女转身向外走去。

戏珠、明珠不安的追着小姐:“小姐,小姐,还没有通知二少爷呢?”

“通知他做什么,最是粘人,让他知道了,本小姐还怎么实施计划。”

戏珠心里着急,您施实什么计划!二少爷一会找不到人,才是大事。

明珠扫她一眼,不懂事,那可是徐家大少爷,不比她们二少爷金贵,重要的是,若是她们小姐入了徐家少爷的脸,到时候,所有敢给小姐脸色的看的小姐们,哪里还用她们小姐看在眼里。

再说了,就是看不上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戏珠不赞同,她们小姐金尊玉贵,怎么可以与外男……外男,如果被夫人知道了,还不打烂她们的腿。

小姐做事有分寸啦,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了。

什么分寸!分明是任性妄为,徐家少爷那样年少老成、沉稳知礼的人,小姐这样巴巴往上凑,不定人心里怎么腹诽小姐的,小姐还是安静贤淑些或者还有点可能。

“抄小路,要快。”

端木徳淑也真的快,马车早已经横在徐知乎下山毕竟的路上,亲自用一根竹竿,捣鼓坏了自家价值不菲的马车。

家丁们着急的顶着烈日排查问题,三五婆子老叟站在外围留出可容一马车而行的道路。打出了户部尚书的头衔,防止又不长眼的冲撞了车马中的大小姐。

端木徳淑眼里挂着势在必得的精光,她看重的人,自然会是她的,端木徳淑悠闲的转着手里的你折扇,折扇行云流水般变换着七彩的眼色。

端木徳淑不敢说京中一半贵族子弟只要她勾勾手指,都手到擒来,可这一半总是有的,平日里那些伯母夫人们,一副妨天敌一样防着她与他们的儿子接近,这些人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送她几句好话,她便放她们家儿子一马来的实在。

端木徳淑用扇柄撩起窗帘,又百无聊赖的放下,想到刚刚在茶楼的那一眼,嘴角骄傲又懊恼的笑了一下,又急忙收住,他与京中那些公子是不一样的。

戏珠着急的催促着修车的人:“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巧这个时候坏了,出府的时候都没有检查仔细吗!奴婢回去就禀告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他们。”

明珠眼珠一转,安抚道:“不是已经快马回去取换件了,你那么厉害做什么,平白让外人觉得咱们小姐骄纵。”

戏珠气鼓鼓的想说什么,想到自己说不过她,只好闭嘴。可还是不时着急的下去看看。

“前方何人?”

端木徳淑外坐转折扇的手,不自觉的停住,状似无意间坐定,团扇放于胸前,一派大家闺肉弱不禁风的柔弱姿态。

外事姑姑的声音响起。

辞诡又问了几句。

端木徳淑安静的等着,这类举手之劳的忙,徐家少爷肯定是要帮上一帮的,她虽然拆了自家的备用车寰,但京中马车上基本都有备用,借与她一个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还能收获她的感激。

她可是将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他准备好了,几辈子走的好运道。

端木徳淑高贵的半掀起车帘,目光矜持又清润的微探出去,等着徐家少爷下车,她好含羞带怯又不骄不躁的说句谢过。

结果,只见刚停下的一行人,重新驱动车马,头也不回的从她车前走过,掀起一阵灰尘,呛的她咳嗽一声,不甘心的执了车帘,气恼的开口:“把外室姑姑叫来!她是没说本小姐在车上吗!”

明珠急忙拦了,暗骂一声徐家公子不解风情,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上前:“小姐别气,姑姑们也是为了小姐好。”若是问了像什么样子,小姐你不顾及自己看中徐家少爷的脸面,她们还要回去掂量被夫人打断腿呢,哪有上赶着问的。

端木徳淑也早已回过神来,但就是这样才更气恼,上赶着给她送车寰的名门贵胄多的是,差他徐府一个吗!哼!

“我们是端木府上……”外面说了什么端木徳淑没注意听,拉扯着手里的扇子,在心里把那个榆木疙瘩鞭打了无数遍,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弱女子,还要像京中那些不矜持的女子一样,拉他的衣袖,上赶着表白吗!

“小姐我们可以上路了。”

上路?!上什么路!莫非他送东西过来了?!端木徳淑嘴角得逞的笑意还没有舒展开。

戏珠已经问出了违背她心意的结果,是曹家公子路过,借了车寰。

端木徳淑立即低估出声:“要他多事。”

却被戏珠感谢的客套话湮灭。

“既然修好了,还不快走!”端木徳淑眼里的精光一闪,她就让他看看,愿意向她端木徳淑伸出援手的人数不胜数,谁稀罕他一个。

……

徐知乎一身青色的长袍,还未完全抽长停滞的身条,犹如正在打磨中的美玉,以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盛世光泽。

徐知乎坐在马车上,悠闲的斟上一杯茶,这样热的天气,在路边晒着,就是带着冰,这样的日头也够她吃足苦头了,更何况,回去找配件的人可没那么幸运的按时回来,多晒晒,也好长长脑子。

徐知乎心情不错的吹开舒展开的茶叶,碧绿的色泽硬着这车内的凉意,驱散了外面的炎热。

……

端木府的马车不敢不快,小姐说了,回府要午睡,若是耽误了她的时间,每个赏十板子,她们家大小姐在府里就是千宠万娇的主子,得罪了老爷、夫人没什么,开罪了两位少爷也能求个情,可若是让大小姐不满意了,从上到下的问责下来,别说十板子,每个主子下令打他们十板子还差不多。

徐知乎猛然觉得马车晃了一下,俊朗的眉宇微微一簇,漫不经心的掀开车帘,便见刚刚还停在原地不动的你队伍,此刻正向前绝尘而去。

端木徳淑看都不往旁边的队伍看一眼,速度上,她是要赢个漂亮的!

徐知乎脸色骤然一冷,看向辞诡:“去问问,马车怎么修好的。”

少年意气的辞诡回来的很快,曹家的马车追着端木府的马车,本也不远,只是看样子追的十分吃力,但也算怪锲而不舍的,他家赠送车寰的善事,自然不藏着掖着。

徐知乎脸色一案,手里的你茶碗碎开,徐知乎捏了半盏在手,从掀开的车帘中轻轻一执,曹家正欲从他车旁超车的马车应声断了车寰,险些将不受控制的马车甩下山坳。

徐府的马车悠然前行。

曹家管事下了马,惊魂未定的报着车身的损坏情况。

曹仲运从歪斜的马车上跳下来,身量修长,面容和善,虽是刚刚受了惊吓,良好的修养并没有人让他乱发脾气,反过来安抚被了轻伤的马夫,让所有人退到路旁荫凉去,等着最后的修理结果。

“少爷可以先骑马回去。”

“不急,先派人回去再赶一辆车过来。”他本也不急,只是无意中看到端木府小姐离开,他才……如今出了事,他等一等,便是,若是他骑马,下人势必要在这里晒上一天了。

……

“小姐,曹家的马车好像出事了?”

端木徳淑正得意将徐知乎甩出几里远,心里正高兴,闻言,便有些不耐烦:“出什么事了?”出事就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管事的粗略的说完,也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刚才的援手之情告知小姐一二。

端木徳淑皱着眉,曹家的马夫不就赶车就安稳的慢慢行车,现在闹成这样,真实烦人:“停着停着!”语气满满的不耐。

端木府的车队立即掉头,端木徳淑再不高兴,好赖还是分的清的,虽然不是她要受了对方的好意,但怎么说也是对她端木徳淑伸出来援手,她还不至于忘恩负义到不管不顾的地步,那她端木徳淑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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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卷,是另一个版本的结局,会先更新完另一个版本的结局,再更新徐老夫人的重生。大家放心。

明天就是又更新了一张徐老夫人的重生,也是会先更新完另一个版本的结局的,放心,放心。

001重生

端木徳淑纤细如玉的小手软绵绵的玩着手里的团扇,一双冰魄寒谋,带着三分懒洋洋的闲散,车马再次与徐家的车马擦过,知道没时间,不方便往徐知乎马车下塞石头的她,与外面缩卷的叶子一般,动都懒得动一下。

错车而过,徐知乎冷静自持的坐在马车上,腰身如天晷笔直不动,目光平静的看着被风卷起又落下的车帘,多了一抹冷意,一计不成,还要再来一计,她何不让她的马撞了他的车更万无一失。

年少的声色轻若潺溪,不见一丝如此被人追逐后的喜色,永远矜贵平静,天生就该被人前仆后继,而他只要端坐在上享受即可,自然,惹了他心烦的就另当别论。

端木府的这位姑娘,是被人骄纵惯了的,京中趋之若鹜的追捧,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被这些尖文猴武的人推崇,她反而知足了,这世间山水绝色,岂是她自命不凡便是自命不凡的。

徐知乎悠然开口,颇为无奈的重新斟杯茶:“让人看着些,免得做出有失体统的事。”

“是。”

……

不一会辞诡回来,翻身从车帘内进来,安静的坐在伺候人的位置,尽职尽责的待在自己的岗位上。

徐知乎淡淡的抬头扫了他一眼。

辞诡依旧手脚放在应该放的位置,目不斜视。

徐知乎身形微微一动。

辞诡的目光立即敏锐的移过去。

徐知乎神色平静,声音不高不低,对属下‘办事不利’并没有什么恼意:“处理妥当了。”

辞诡立即开口,这件事他知道:“主子放心,端木小姐不是要作妖,知道曹公子的车出了问题,回去问询了。”

徐知乎手里的杯子微紧:“别人的马车出了事,她能做什么。”

“总归是帮了端木小姐。”应该去看看的,平日里这位端木小姐目中无人,见了他们公子眼睛都要长在头顶上,一次次与他们主子偶遇,只要公子出门参加宴请,十次九次都能遇到她,直白的时候,就差装作‘漫不经心’的与他们主子在转角来一场不能避免的相撞了。

还好他们主子不是庸俗之辈,没有见了美色便失了分寸,让她得逞。对此,辞诡、诫谄不可谓不骄傲,毕竟第一次见端木小姐时,虽只是短暂一眼,也足以让心智薄弱的魂飞魄散,她的美很吸引人,也的确有被宠爱的资本。

可他们主子是不一样的。

徐知乎扫他一眼,掀开车帘向后看去,蒸腾的热浪在身后翻滚,随后能吞没一切。

徐知乎放下窗帘,开始思考,微不可查皱起的眉宇又慢慢松开,这样好的机会,想必她一会又是要追上来,让他帮忙一二,她不要万事想的太过理所当然!有那个闲工夫过去,她就就要做好自己在日头下晒着的准备!

……

曹仲运见到端木府的马车去而复返,脸颊立即绯红。

端木徳淑身为端木府的嫡出小姐,这种事断然不用她‘抛头露面’,派贴身的婢女去问问已是礼仪周到。

端木徳淑有个再虚伪不过的毛病,总想让所有人念她一声知礼数识大体,最重要的为人谦和温柔娴静什么的。

曹家是她三婶婶的外戚,她三婶婶娘家比不得他们端木府,她这是给三婶婶面子——礼贤下士。

车帘掀开。

戏珠、明珠满脸担心的下来,看到马车滑出的痕迹,更是心惊不已。

车帘被再次掀开。

戏珠扶着小姐的手。

端木徳淑神色更为愧疚的从车上下来,团扇放在胸前,担忧的向曹家表哥问礼。

曹仲运看到她下来短时慌了手脚,炎热的天气里她像一股冰泉缓缓而来,举手投足间便是初春芽草,寒秋冰凌:“见……见过大小姐。”

“表哥多礼。”端木徳淑看眼被拉上来的马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落在曹仲运眼里是惊星动魄的慌乱。

“都怪我连列了曹家表哥。”万分愧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来时的不耐烦。

曹仲运急忙摇头:“不……不……不是,怎能劳烦大小姐,天气热,端木小姐还是回车上吧。”晒着了她怎么办?曹仲运尴尬的攥着衣角,第一次与她在没有长辈在的情况下相处,她……她……

端木徳淑看眼他的深色,不骄傲也不羞怯,这样的情形她见的多了,无论哪种回应都会让对方尴尬,对好的办法,就是平常一堆。

端木徳淑娇嫩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表哥见外了,刚才表哥刚帮了我,还没有向表哥道谢,刚刚我已经让家丁回去取车寰了,表哥若不嫌弃,小妹同表哥等下便是。”

曹仲运急忙摆手,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眼睛更是不敢乱看的盯着端木姑娘三步外的位置,早被一声声表哥叫的双颊通红。

他家虽然与端木府三房有亲,论家世与端木府相差甚远,能得端木府长房大姑娘叫一声表哥,怎么能不心中欢喜,圣都之中,恐怕能不因为她一声表哥半夜不能入睡的男子少之又少,徐家离开的那位公子是例外,不算。

“表……表妹还是上车吧,日头越来越足,小心中暑……”她真好看,外面的热浪都没有她好看的吸引人。

“不用,我想也快到了。”端木徳淑浅浅一笑。

曹仲运更是脸红心跳,面上却撑着自己还不足量的男子风度。

端木徳淑在阴凉处坐下,纤手捏着扇柄,团面放在额头上,翘望山下来处,怎么还不来?

曹仲运稍稍半眼,再不敢多看,她比诗文中最青嫩的垂柳更软,比河开奔流的水势更盛,比烈日更浓,多看一眼都觉得冲撞了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金榜题名,姑父家的大伯哥会不会将掌上明珠许……

曹仲运想到这里更不敢再看一旁的表妹。

“将冰分下去,让大家解解暑吧。”

“是。”

曹仲运急忙道:“这怎么行,这是小姐您的,您……”

“无碍,想来去府的人也快回来了。”

曹仲运神色顿时落寞,脑海中旖旎的想法烟消云散,冰在夏日十分昂贵,冬天入窖,窖内结构复杂,京中共有二十多个冰窖供应皇宫所需,剩下的十之八九方是京中各个家族的私藏。

曹仲运看着戏珠、明珠又搬出整整齐齐的一大块冰,习以为常的放在她们小姐面前,再看看刚才敲碎了分出去的冰,这样的用法,他曹家绝对是不能的。

曹仲运见表妹不停的往来路张望,识相的恭手:“表妹还是先回去,实在不用都等在这里。”她的好意他心领了。

“无碍。”

……

徐知乎走出一段路,静悄悄的没有追上来的尘烟:“诫谄。”

辞诡不解,他在马车上,有什么事主子吩咐便是。

“去看看,可是出事了。”

“是。”诫谄顺着车壁纵身跃了出去,片刻便回:“回公子,不曾,端木小姐正与曹公子等回府的人。”

诫谄说完也不走,因为回府的人,现在恐怕还没有回府。

徐知乎脸色冷了一瞬,顿时不悦,出门没有先称称脑子吗!“你去山上,提醒下端木德辉,她妹妹不见了。”

“是。”诫谄应完,不禁想,这是第几次了,公子似乎对这位端木小姐格外不一样,但也不是要回应她屡次三番示好的意思?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徐知乎确定端木德辉那个愣头青还知道赶他更蠢的妹妹下山后,不屑于顾的命人回府。

……

“夫人怎么样。”徐知乎向后院正堂走去,脚步飞快,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他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是母亲身体不舒服。

“回少爷,早上吃过药已经好多了。”管家尽职尽责。

“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管家不知道:“陈大夫看过来,说夫人身体很好,脉象平稳,没有异常,可能是早上起的急了,气血不足,开了几服药,陈大夫说先吃着。”

“可让太医又看过了。”

“回少爷,夫人说没有大碍,不用劳烦太医。”

……

“夫人,少爷回来了,在外候着呢。”徐姑姑扶着夫人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夫人可还头晕,是否现在让少爷进来,少爷心里惦记夫人,一听说夫人病了,马上赶回来了。”

徐夫人神色平静,像没有听到徐姑说话,她眼前依稀还是家破人亡的哭喊,漫天的大火,火光中她的小孙疲倦的靠在那不孝子的肩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徐夫人清明未老的眼角忍不住泛起水光,可怜的孩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徐知乎!徐知乎你个畜生!

“夫人,夫人?”

徐夫人借着徐姑的臂弯起身,毅然决然的收了眼里的泪意,遂又怔怔的看眼自己的手掌,从白发苍苍,知命老矣转而回到自己三十有三,肌肤如初,眉眼清丽,连起身都变的如此容易,是应该高兴,意气风发的是吧。

李岁烛却高兴不起来,从早上到现在,她闭上眼又睁开,还在适应着周围的变化,死时无法救下孙子的痛苦,整座徐府几乎是在她手里烟消云散,连唯一的血脉都没有留下。

元宵还那么小……那么……

徐夫人强行自己收了思绪,面上如往常一般端庄威严,此时如果可以,她唯一的想法把她那不孝子掐死,还雁国一个太平,还枉死的人一个公道。

“夫人,夫人……”

“让他进来吧。”徐夫人缓步向大厅走去,脚步从容,没有垂垂老矣的老态龙钟,也没有潜在手里时时惦记的机灵可爱的孙儿。

“孩儿见过母亲。”

徐夫人慢慢的喝着茶,心神却狠狠一震,忍不住抬起头,隔着熊熊大火,徐府众多人命,求而不得的孙子,仿佛因为此刻的一句话,纷纷后退,烟消云散,沙哑担忧的声音,还在变声期的稚气,隐隐担心的口吻,哪里是位高权重,因为一个女人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混账东西!

“母亲……您身体怎么样?”

徐夫人深吸一口,从明明很近,却很遥远的过去回神,看向让她骄傲、没有一丝瑕疵的儿子,清隽的眉眼,还在抽量的身形,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关心,却把她们都纳在保护范围的儿子,不喜言辞,冷静自持,依稀可见日后俊逸脱俗胸怀天下的样子,他也确实做到了,做的更甚更无情。

“好多了。”

徐知乎隐隐皱眉:“听娘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是不是请太医来看看。”

李岁烛放下手里的茶杯,没有应声,想着端木家的那个小狐狸精今年虚岁有十四了吧,那长相,可谓是深入人心,人人争之,明年的寿宴上,五皇子六皇子该为她起了间隙,进而被指婚了。

她这个儿子不久后也会第一次向她提起求娶之事,她那时候怎么回的?不太记得了,在那时候的她看来不过都是一些小事,子智沉稳懂事,自然不会说什么,所以拒了就拒了。

那时候子智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就连求娶的事开口的时候也像往常一般平静,她也没放在心上。

徐夫人心中冷笑一声,可不是没有放在心上!手里的茶杯不禁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徐知乎不明所以,神色依然自然:“母后……”

想到她再骄傲不过的儿子,将来会跟……会跟一帮庸人抢女人,她简直,简直——“请什么太医,小病而已,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五了吧。”

徐知乎恭手:“回母亲,是。”

徐夫人装死漫不经心的开口:“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说完不禁冷笑的瞥向下面人的反应,若不是有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她还真想不到他早已有认定的人!就是现在这样紧盯着他的反映,他也将头垂的足够低,窥不到其中一点情绪。

徐夫人突然间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就不成全他,不管他,他是不是还要把前路再走一遍!为了一个女人最后闹的天翻地覆!她就那么好!让你那么离不开!不值得你给将死的一个人死的明白的机会!凭白因此断了性命!

徐夫人不想承认她最后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罔顾天下苍生、道貌岸然的又让她心颤的混蛋!

002试探

徐夫人想打这些词句,短时愣了一下,极力平复着自己的脾气,她是被这混小子气疯了,说话竟也如此粗鄙!

徐姑见夫人神色恢复,方松了一口气,夫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赶回来看她的少爷发火?放眼满京城谁家的公子有她们少爷稳重有才学,夫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哎,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教导的少爷也没有一丝烟火气。

徐夫人转而看眼依旧安然而立的少年,青绿色的衣角垂在脚面上,不动不急,若是以往她定然是满心骄傲,单是这份不骄不躁,就足以让她傲视所有同辈女子。

但现在,知道他此时或许就对皇后有情后,便也没了那份骄傲,知乎再有早智,在女色上……

哼!什么女色,他可是眼高于顶,什么绝色都看不上眼的,只是独独钟情了那个死丫头罢了!

徐夫人想到端木府的丫头,思索中,下意识的捶捶自己的腿,方察觉出没有染了湿症的疼痛。

徐姑却眼尖的蹲下来,接过夫人手里的动作,为夫人捶腿。

“娘,腿不舒服。”

徐夫人听着以前她甚认为冷情冷性的声音,没有说话,以前唯恐他只知道读书权术,总会教育一二,现在懒得去浪费口舌。

她端木府的小丫头看她儿子的眼神,她还不至于糊涂。

徐夫人微微掀掀眼皮,又看眼儿子,这幅皮囊到是能虎人。

徐夫人脸色突然一变,那丫头对她儿子又意,她儿子也心悦那丫头,她们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徐夫人不禁想到自己的不同意,惊的一口血险些没有将自己厥过去,算来算去,还是她‘棒打鸳鸯’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夫人!夫人!”

徐知乎急忙上前:“娘,太医,太——”

徐夫人倔强的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喊什么!我没事,动不动就喊什么太医!弄的咱们家好似比那宫中太后嫔妃还尊贵一般。”徐夫人口气不耐。

徐知乎立即恭敬的退回原位,不知哪里得罪了母亲。

徐姑垂头禁声,夫人这话——

徐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如今倒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说到你的婚事,我和你父亲倒是有一些人选。”

“母亲身体不适,这些事以后再操心便是。”

徐夫人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陆国公家的姑娘,才学不俗,谦恭孝敬,你爹爹甚是满意。”徐夫人说着看站着的子智一眼,心中冷哼:“礼部尚书米大人的女儿,进退有度,深的府里的老夫人喜欢,想来是一个心慈友善的好姑娘。”

倒是沉得住气:“武王掌西北兵权,他孙女与你年岁合适,那姑娘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甚是不错,与你也算相配。”

徐姑微微抬眼看眼夫人,夫人从哪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家姑娘,不是前天才私下里提了一句,这么快就事无巨细了?

徐夫人眉目微微一挑:“说起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年岁与你也不相上下……”徐夫人说到这里不说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茶……

徐姑抬首,夫人不是一直看不上户部尚书家那妖里妖气的姑娘吗?这时候怎么提起她来了?

徐夫人等了一会,不见儿子说话,心里稍稍平和了些,若是连她的名字也听不得了,岂不是把她气死!

再随后又有些恼!就这个德行!她是长出十个脑袋也想不出他心里满意的是谁!怎能说那些错误,就全是自己一个人的过错!

尽管这样想,徐夫人也不敢说自己身上没有一点责任,如果当初在他提起时,就答……

徐夫人现在却不敢等儿子提起来时再说,万一有个万一……

徐夫人深吸一口气:“端木家的小女儿还是骄纵了些,配你是有些勉强,反而委屈了你。”

徐知乎恭手,声音平静:“不过是些小事,母亲若是喜欢便是喜欢,哪用放在心上。”

徐夫人看向他,想从他话语中听出一些什么,但怎么看这句话配上他的语气,都是一句无伤大雅的闲话,也是把上面的姑娘都囊括了的,仿佛她选谁都可,不用挑什么好或者不好。

可若是看看他回话的时机呢?她可没说提完端木家的小女儿就没有其她姑娘了,他却在这时候插嘴了。

“也是,端木家的女儿不提也罢,我看武王家的就不错,与你……”

徐知乎淡淡开口:“母亲身体不适,这些琐事还要母亲耗神,母亲当养好身体要紧。”

截的如此快!“正是耗神,才要找一个人分担琐事,这样说起来武王还是远了些,反而让端木家抢个先,恐怕是要委屈你了。”

“……”

徐夫人见状,心里不屑于顾,你到是截啊!这时候你娘的身体就好了,就不费神了,就谈不上身子要紧了!“哎,娘知道你心中不愿,她也确实闹腾不知礼数,还不的陆家姑娘,至少陆家旁枝末节,也是烦人,娘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家姑娘适合你,你可有中意的,说出来,娘考虑考虑,也可以依了你。”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全凭母亲做主。”徐知乎声音不卑不亢,不慎在意的开口。

顿时将徐夫人气的半死,父母之命是不是!“说来,不能因为娘耽误了你,端木家的小姐是实在是……说起来她家二房的长姐是不错的,回头我托了媒人……”

徐姑不等少爷开口,急忙道:“夫人,端木府二房的大小姐早已有婚约在身。”

徐夫人扫眼儿子缩回的起手式,心中不屑,这是又想了拒绝的方式方法,还是又想起他老母亲身体孱弱,需要静养了。

“哎,好的都早早有人定人下了,说起来……”徐夫人兴致渐起的看向阿土:“跟端木家姑娘玩的好的那家姑娘是谁家来着?”

徐知乎开口道:“母亲。”深吸口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何须如此着急,小妹年纪也大了,随母亲料理些家务,母亲亦可休息养神。”

徐夫人闻言,不屑于顾,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她可还等着当那了不得的父母呢。

徐夫人懒得再理会这个早已‘心有所属’的儿子:“行了,我也困了,你回书房吧。”

徐知乎恭手:“孩儿告退。”

徐姑看着少爷离开后,才不赞同的看向小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就是少爷做了什么人让夫人不高兴的事,夫人教训少爷便是,怎可如此对少爷。”

徐夫人声音淡淡:“我怎么对他了,我对他还不够和颜悦色的。”

徐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夫人今天怪怪,连少爷的婚事也说的你如此随意,那可是少爷的终身大事,夫人这样随意的决定选谁不选谁的,少爷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徐夫人觉得自己对徐子智可是再好不过的‘好’了!他自己心里清楚着呢:“你递了我的帖子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夫人求见太后作什么?”

徐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漫不经心的起身,抚抚本就不存在的褶皱,向房内走去:“自然是为了他‘不可告人’的婚事。”端木徳淑,我让你入了我徐家的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休想拿捏我儿半分感情,填你家那老老小小的空子!

徐姑不赞同,夫人说话就好像跟少爷有仇似的,少爷心里还不定怎么难受呢。

……

“夫人递了帖子进宫。”诫谄恭敬万分。

徐知乎皱眉。

“徐姑嘴里得出的话不多,但肯定是为了少爷的婚事。”

徐知乎想了一瞬,毅然转身:“去后院。”

……

徐府后宅。

徐姑姑为难的看着大少爷,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心疼,她们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子女要求苛刻:“夫人已经睡下了,少爷还是明天再来吧。”

徐姑姑心中愧疚的送走少爷,见夫人还在房里看书,不禁叹了一口气,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

……

徐知乎走了几步,看向身侧的诫谄:“去查查,夫人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查夫人?夫人有什么异常吗:“是。”

徐知乎仔细想过后,母亲今天中午的反应很不对,为什么突然提到他的婚事,母亲从来不急的,对端木家的小仙,更是往日看一眼都懒得看,今日竟然提起了她,还反复试探,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吗?

徐知乎微微皱眉,如果是,母亲看出了,她呢?

徐知乎顿时有些不自在,但立即恢复如常,她有什么证据吗!

……

清风拂晓,夏日也就贪的早晚两息清凉。

端木徳淑跪在床边的软塌上,趴在闺中二楼的窗台,手里捏了一根羽毛你,逗弄着挂在床边的鸟雀:“要不要吃黍子啊,帮我传个口信,给你吃饱什么样?”逗弄了片刻又将羽毛扔了下去,嘟着嘴从榻上下来:“无聊。”水蓝色的广袖垂下身侧,冰蚕丝的裙尾上追着星星点点的光,随着主人的动作,凝出绚丽的色泽。

端木徳淑想到昨天什么都没有见过,心里便有些挫败的失望,是她做的不够明显吗?可……她也是位姑娘啊,还让她怎么明示暗示的!

端木徳淑气恼的揪了一盆栽上的叶子:“不解风情。”

明珠端了冰镇的葡萄进来,一双活灵活现的眼镜笑着看向小姐,嘴角挂着彼此都知的笑意:“谁不解风情了?我们小姐这样天仙的人,就是个榆木疙瘩也是能开花的。”

端木徳淑嗔她一眼,冰魄如镜的眼中万种风情。

明珠这样日日见的,也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

“除了你,还能是谁。”

“是,是,奴婢不解风情,总比小姐大早上的就要葡萄的好,夫人和老爷为此还拌嘴了呢。”

“娘就是乱担心。”几颗葡萄也不准吃,

戏珠见状立即收了一半:“小姐这两天正是见不得寒的时候,你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虽然日子还没到,可也就这两天了,小姐却还贪嘴,老爷又娇惯小姐,夫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好了,我刚被夫人念叨完,你就别念叨我了。”

端木徳淑无精打采的挤着葡萄,她现在就像这盘子里的葡萄一样,徐子智就是捏葡萄的手,让她天天七上八下的。

这个徐知乎断是不解风情,她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趁着众人参拜的空档,瞧瞧在荣福寺下的长墙上提了半阙词,她当事明明看见他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纳凉,定然是看到她了的,就是没有看见,她也是去隔壁路上晃了一圈,让他看仔细了的。

若是知情识趣的,提出下半阙,她便知他的心意,平白让一些登徒子写了什么不着调的下阙,如果不是七八句下阙,她岂不是与一个比她长十多岁的为老不尊的穷酸学士的诗放在一起!

还不把她恶心坏了!

这次又是这样,她人都追出来了,就借他车上现有的东西做份人情,他也吝惜出手,护他自己的东西像女子护自己的贞洁似的,谁还能偷了他不成!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可不是要戏弄他,偷了他才高兴。

端木徳淑想到这些年为数不多的见的几次,含苞待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本以为见得多了,了解的多了,心里便淡了,想不到见的多了,反而心里更喜欢了!

徐子智这样的人,真是对她的口味,清贵、高傲、目空一切,自然也是人家有不与世俗为舞的能力,就连父亲就赞他一声‘不得多的’,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她了。

而他,也一定会是她的!她还不信了,真有男子会不喜欢自己这样的面容,徐子智!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要哭着求姑奶奶嫁给你!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随即又不依不饶的开始闹腾!谈什么未来!那小祖宗现在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呢!她就那么难看了!

很快端木徳淑又安静下来,恶狠狠地吃下一颗葡萄,他等着!下一次,她一定有几乎扑他身上不可!

……

徐知乎本是要断了母亲去宫里的打算,但听闻母亲向太后提的事端木府长房嫡小姐后,便羞红了耳根。

诫谄久等不到少爷的应策,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慢慢的退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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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求娶

……

“求娶?!”端木瑞闻言着急的挥开洗脚的婢女,光着脚,失礼的从屏风后跑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娘子!?“你说真的?!”

赵氏皱眉,浑身的刺瞬间竖起:“你什么意思!咱家仙儿品貌端庄!才貌双全,京中想求娶的人多了去了!徐府有这个心思再正常不过!”看看把你急的!端木府的名声都被你坠没了!

赵氏指责完,顿时又有些泄气,话虽这么说,但事可不是这样讲,徐府到底不比京中公爵贵胄,地位超然,平日里也最是遮遮掩掩,但底蕴却是比他们这些人家高了去了,女儿若是嫁过去的确算高攀。

端木瑞也不生气,随便抢过婢女手里的毛巾擦擦脚,穿了鞋,赶紧坐了过去:“你确定太后是为徐府大公子徐子智求亲?明说了是徐子智?!”

“我说你这人怎么……”想想争这些有什么用,点点头:“是徐子智。”

端木瑞闻言激动的起身,暗暗隐忍着呼之欲出的激动,兴奋异常的在房内踱步!他家小仙真是修着了!那可是徐子智啊!端木瑞激动之情难以发泄,大手一挥:“去取几坛好久来!”

赵氏皱眉,自家老爷尚且这样想,可见这在所有人眼中是多好的姻缘,又是太后亲自说亲,徐家也算诚意十足。

她赵氏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有能力说不应就不答应,但……“老爷,你就不想想咱家仙儿的性子和徐府那你八辈子显不出一个表情的人家,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端木瑞瞬间负手而立,一派凛然:“妇人之见!你可知徐子智之于朝堂意味着什么?你可知他早前游历都到过哪些地方!他的所见所感所知你能否窥得一二!你可知他如今小小年纪文章一出再无人可争锋!

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的下自己门边三分地方,徐知乎虽然年纪小,但见识渊博、学识了得,是我等仰望而不及的存在,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绩,将来也定当在我之上,咱女儿未必配的上他,你却担心一些后宅琐事,实在愚昧。”

“小仙还不是在后宅生活!”挑女婿能只看那些吗!婆母、家训、家风、妯娌、小姑,亲眷,哪个不得细细挑!

端木瑞嗤之以鼻:“她的子女将来享受的是徐家的资源,未来有徐家强大的后盾,所思所恼便是太过位高权重怎么办,小仙以后考虑的问题怎么退却皇后的拉拢,京中贵妇的相邀,你以为是你积极钻营那点小利益!”

赵氏气的起身:“你自己睡吧!”

端木瑞懒得喊她:“你还能不应不成,这可是太后亲自出面!”端木瑞想想便不无得意,满京城也只有他的女儿能配他一二。

想到两家定亲后,自己便是他未来的岳父,见了自己,这位从来都是他仰望的孩子,反过来他称他一声伯父,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不已!

舒坦的飘飘欲仙之际,想与老婆子调笑一二,见身侧没人,不禁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

“少爷,夫人为少爷您求娶的是端木府长房嫡女……”诫谄静立在书房中:要不要让她暴毙?

徐知乎做策论的笔瞬间停住,硬止住抬头想问的冲动,少卿继续走笔,脸颊火热,语气却越加清朗:“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夫人做主就是。”

说完便是不想再提,‘认认真真’的‘死死’扣着自己策论的词眼,跟它较劲一般,盯着一处,任思绪翻江倒海的写不出一个字来。

诫谄怔了一瞬,便福如心至:少爷是满意的?

少爷竟然满意端木府长房嫡出的那位妖里妖气,呸!风华绝代、端庄娴熟的小姐!少爷好眼光!

徐知乎垂着头,少年心性的倔强,让他不服气的,等脸上蒸腾的热气散去,他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还可如此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做一家之主!岂不是凭白让娘子小瞧了去!

再说……再说……她那眼睛都要长到天上的样子,是在需要按回眼睛该在的位置!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再次垂下头,执起笔,已经完美的控制了自己收不住下外漏的情绪。

只是……不知母亲将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徐知乎握笔的手又有些飘忽的停滞,下一刻又稳稳的开始行笔……

……

徐夫人为老爷穿着外套,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心神不自觉的摇曳。

徐姑悄悄踩下夫人的裙角。

徐夫人回神,认认真真的为老爷系着腰带。

“你可决定了是户部家的女儿。”徐老爷语气淡淡。

徐夫人也端庄冷情:“定了。”

两夫妻对话没有情深义重的绵长,反而如陌生一般正式,但又和谐异常。

“既然定了便定了。”不过是儿子娶妻而已,谁家的女儿并无所谓:“剩下的要劳烦夫人了。”

“哪里,都是应该的。”

“可定了婚期?”徐老爷整着手里的袖子,玄色的官袍上,手腕处额外绣着盘卧的云龙。

李岁烛平日里就是看见了,也不会注意这些不同,挺多以为是徐家千年世家的象征,经历她儿子那翻天覆地的一役,和他最后拿走的那块铁盘上相似的图腾,想来着图形,才是他们徐家真正尊贵不凡的地方!

她在徐府兢兢业业、相夫教子一辈子,只在她儿子颠覆超纲的那些年,才知之一半,他的死,也就这两年了?因为什么?

徐夫人心中冷哼一声,声音淡淡:“到时候,两家商议着定吧,纳彩、定亲忙下来也要一年了。”人定到了手里,谁抢可就是不长眼了!她一个女人知道什么,你们徐家多了不得的,五皇子、六皇子要觉得他们脑子格外与众不同,尽管跟徐家抢人试试?

估计给皇上十个能耐也不会乱指婚了。

徐老爷点点头,嘱咐两句上朝去了。

徐夫人闲闲的目送他离开的背影,脚步镇定冷淡,这个她一心付出的家,可曾真心待过她一分?

“可是告诉少爷了。”李岁烛没有像望日般去收他换下的衣物,亲自洗净、规整、熏香。

徐姑叹口气,夫人这是又跟老爷闹不愉快了吗:“说了。”

“可是满意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可还等着他不满意了,过来跟我讲什么年纪尚幼呢。”

“夫人——少爷懂事敬您,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徐夫人嗤之以鼻!她可没那么大脸!

“夫人,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

端木府内。

赵氏看着自家快要把茶几上的小花束朵瓣,垂首娇羞,揪完的女儿,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是满意了,等着她应呢。

想想不应又能怎么样,太后难不成还是真询问她意见,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

赵氏看着自家傻女儿含羞的样子,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使劲戳她的脑门!鬼迷心窍的东西!那徐家冷冰冰的院落,岂是她能懂的深潭虎穴。

“娘,你戳我干什么——”端木徳淑摇着头上的千缕摇,目光一飞便是一种风情,轻娇软嗔,柔软可爱:“万一留了红痕,会被笑的。”

赵氏瞟眼自家‘事精’:“哎……”这幅样子,入了徐府的门,还不被那手腕通天的婆婆给磨搓死!

赵氏急忙拉下女儿的手,像什么样子,这样傻乎乎的,别人不上赶着欺负你,欺负谁:“你也是大姑娘了,你记住,用在男人身上的心思,六分就够了,明白吗?”

端木徳淑立即点头:“明白。”

赵氏瞬间打了过去:“你明白什么,你明白!”

端木徳淑委屈死了,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头,手腕撮口处的灯笼水袖,顺着她纤细的臂膀滑到臂膀,水光流彩。她什么不明白的,来来去去不都是男人三妻四妾那一套,女子不能三妻四妾,可也要抓牢了手里的权势和后院的掌控,心都给了男人,那与把自己烤熟了任人宰割有什么区别!

她端木徳淑可不是蠢的,有分寸,要不然爹娘上哪去寻这么好的女婿,她这不是就给他们弄来了,对付男子啊,还是要用些手段,否则怎么做人上人呢?是吧!

“你骄傲什么!以后有你受的!”你现在是做人女儿,在家里作威作福,去了人家,可就任人拿捏了!

端木徳淑长长的睫毛骄傲的轻颤:“那可不一定……”

赵氏看着女儿晃眼的容色,心中软贴,又忧虑,若是嫁与别人家,她自然对女儿容貌有信心,可徐家不同,他们家的男人……哎,看看李岁烛那样有手腕的嫁进去,不也没有降住徐老爷三分,可见徐家就不是良配,也就是自家老爷子,眼屎糊了眼!猪油蒙了心!

……

端木徳淑回到阁楼,开心的倒在床上,翻滚折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戏珠着急的关了门窗:“小姐,您可矜持一点吧。”在夫人那里时都要吓死她了,唯恐小姐一个高兴,脱口而出愿意,还好还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只是含蓄的微微点头。

明珠取了团扇,含笑的为小姐扇风,清脆的声音带着讨好:“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端木徳淑瞬间脸颊绯红的从床上坐起来:“那是,平日一副看都不看本小姐的样子,还不是转身就让他母亲取提亲了……”端木徳淑心情不错的卷着一缕被自己滚下来的发丝,眼中炸碎的自傲,几乎飞出她较小的身躯,立地成圣!

戏珠看不过的走过来:“说小姐胖,小姐还喘上了,人家徐公子可还没有正眼看您一眼呢。”

“那是他害羞,总是要我多主动些才好,文人迂腐,你小姐我理解他。”

戏珠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不懂徐公子有多迂腐,但其他人家的公子看她们小姐可是各个不迂腐的。

“你们快帮本小姐找找,最近谁家有什么宴请!?”她可不要锦衣夜行,徐子智是她了的这事,可要宣扬出去,再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那愣头青的注意!

……

徐家长房长孙与端木府长房嫡出小姐的婚事!不胫而走!

请了太后老人家做媒,钦天监测算的日子,金秋时节,便是再过两月就要纳礼换贴了。

……

“换了更贴,徳淑就是待嫁之身,以后可就不能像今日这般随意走动了。”

陆老太君生辰,京中半数勋贵都到了,小姐妹们自成一派,自是免不了看看东家的稀罕事,西家的美娇娘,还有即将定亲的京中第一花孔雀‘好姐妹’那冲破天的婚事!

陆池晴最是看不惯端木徳淑清高自傲的性子,现在更是要提早摆出徐家大夫人款的样儿,也不看看徐夫人还没有死呢!就骄傲的尾巴都要掀到天生了!

徐夫人是瞎了眼吗!给子智公子挑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矫揉造作的女子做夫人!自己哪点不好,哪点不好了!

端木徳淑闻言,娇羞一笑,头上的吉祥八宝珠叮叮当当的发出悦耳的声响,一双翦水秋瞳,只要她高兴,便能给人柔光似水的温柔之感,羞怯开口:“以后不比妹妹们清闲了。”他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出事了?哎,不来也好,他那不会做人的性子,可别被哥哥们刁难了。

——徐夫人携长公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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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你去

端木徳淑立即看向在场所有女子,谁若敢像往日一般,多往外看一眼,就别怪她往后让她好看!

陆池晴下意识的就要起身,以陆家老太君最疼爱的曾孙女的名义,依在老太君膝头,含羞的看徐公子一眼,那样清隽的人物,思慕一二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猛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陆池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座位上,心中愤恨,如今那位她一心想嫁的男子,竟被人捷足先登了!还一副,所有人都不照照镜子敢跟她抢男人的架势!她还要不要脸!

陆池晴恶狠狠的瞪端木徳淑一眼。

端木徳淑掩扇而笑,她无所谓啊,难道任这些人对她家小智智左看右看,她都当看不见吗!

她家男人不禁勾的,她不过看了他几眼,示好了几次,看吧,急吼吼的就上门提亲了,她不看紧了怎么行!

矜持、含蓄、不出手?等着把抢来的相公拱手让人吗?!门都没有!回头戳瞎了他双眼,看他敢不敢再被人多看一眼!

陆老太君亲自起了相迎。

徐子智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向很远处的屏风后扫一眼的意思。向老夫人拜了寿,目不斜视,恭敬退下,外面自有陆家男主人恭后多时。

屏风后的里间内,纹袖悄悄扯扯好友的袖子,算了,陆池晴脸都变了,小心她一会闹起来。

闹起来就闹起来呗,这是可是她陆家做东的宴席,她若是要闹起来,自己这个外人还要拦着吗?

再说,她又不差陆池晴一个捧着她的。

“徐公子才貌无双,徳淑妹妹好福气啊。”年长一两岁待嫁的陆家姑娘,看向端木徳淑的目光温和,也深知婆家势力对以后走动的动摇性,自然不会像在场的小姑娘们一样,只看的见其一,不知真正让人嫉妒的点在哪里。

“姐姐客气,姐姐才是觅得如意郎君,未来姐夫已金榜题名,将来定是要为姐姐挣诰命的。”

陆家大姑娘笑了,这丫头,长的好,嘴也甜,虽然同样骄纵,但自家堂妹与她比却差的远了。

“姐!你盖头绣完了吗!”还没有嫁人就想着为你的夫君钻营了吗!夫家连荫封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家爹爹帮衬,她连这样的门第也说不上,现在却不知道该感激谁吗!

陆堂姐闻言尴尬的受了笑意,她爹爹同是嫡出,与陆国公是兄弟,可自家爹爹好赌成性,败光了分家时的家业,母亲早已与爹爹和离,留下她们,也是靠着祖母这里接济长大,自己的婚事亦是伯父做主,没有底气得罪池晴。

没有她自有别人恭维:“徐公子今年秋试后要入仕了吧?说不定你一嫁过去就是官夫人呢?”考不中才更好,到时候就说你端木徳淑还没进门就是丧门星。

端木徳淑笑容可掬:“是啊,他别太优秀,升的太快,让我以后与姐姐妹妹们再不能做到一块才好,我可还等着以后再做的姐妹们嫁人了,咱们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场合,能一起在正厅里坐坐呢。”说完心里冷哼一声!坐的进来吗!

众女搅着手里的帕子,生生受了端木徳淑刚刚一句,你们嫁的男人都不如我的好,以后三品夫人都给你们挣不来,正厅更是别想去,在外面有一个席面就谢天谢地的嘲讽。

哼!还没过门,就如此猖狂!也不怕摔下来,摔死!

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开口的女子,垂着头喝着茶,安分的像是没有看到房内的暗流涌动。端木府的嫡小姐姿态高、人傲气,从来不会给人留面子,别人心里辱她一分,她定是辱回去的。

可那又如何,她爹爹是三品户部侍郎,母亲是离县郡主,兄长今年下场,又有望高中,家中有钱有势,深得自家长辈宠爱,听说小的时候因为有人家孩子惊吓了端木徳淑,端木夫人又远在娘家不能出面,端木大人便亲自带这人,不顾男子脸面去跟人理论了,有这样的长辈护着,端木小姐就是骄纵也有骄纵的本钱。

自己安分,也不过是因为出身一般,爹爹空有清廉名号的臣子,家中没有什么银钱。

今日能坐在这里,也是因为爹爹刚升了监察御史的职,听着是能与在做大部分女子父亲比肩的职位,但她爹爹清廉太过,从不变通,不得同僚看中,她也便处境尴尬了。

宋相绮垂着头,徐公子这样好的门第,她就是想都不敢想的。

陆池晴声音极小的冷哼一声:“说的你好像凭自己的实力坐过去了一样。”

端木徳淑笑容更甜:“他的实力不就是我的实力了,姐姐祝妹妹早日寻一位比妹妹更好的夫婿。”

陆池晴气的瞬间站起来:“你羞是不羞!张口夫婿闭口夫婿的!你们两家还没有下聘呢!是谁的夫婿还不知道!”她去哪里找比徐子智更出色的男子,她分明是故意嘲笑自己!她就是故意的!

正厅这边隐隐皱眉,陆夫人示意侍女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动静,又赶紧八面玲珑的与人闲聊。

李岁烛喝着茶,就当没有听见,或者说,听清了也当没有听清,小女儿的啃啃碰碰,往日看了惹她厌烦,今日听来,可比那些年丢出去的人、现来眼好多了。

……

陆家的几位姑娘急忙上前拉出自家姐姐,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

端木徳淑看都不看她一眼,神色淡淡,还是那句话,这里又不是她家宴席,何况,她都是说了人家的人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好坏,反正也有人要了,可不想陆池晴,还等着好名声说婆家呢,这样的情景,谁最着急谁心里清楚!

“你看看她那样子!她是来咱家做客的态度吗!她要是真觉得她了不起,她可以不来!”

“姐,我刚见大哥叫咱们呢,咱们出去看看。”

“对!对!快点出去看看!”

陆池晴被人拉着向后,端木徳淑却在原位上坐着,心里更是不舒服,都是年少气盛,天天过招的天之骄女,谁怕了谁:“端木徳淑你给我等着!”

“等你哦——手下败——”将。

纹袖急忙拉住端木徳淑的袖子,摇摇头:见好就收,真闹开了,她就敢说她没有一点损失,徐家可是最重脸面的,若是因此被退了亲,看你怎么哭!

端木徳淑嘿嘿一笑:下意识反应,她怎么可能这个节点,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放她一招便是。

纹袖松口气,哎,她们两人这性子啊,无法无天的!

宋相绮微微蹙眉,她知京中两位身份尊贵千金不拘礼数,但没想到竟都如此肆意,这样大的场合都敢闹起来,而且……而且……还立即有长辈身边的姑姑来让人收场……

同样是三品官员的女儿……

……

徐知乎不动声色的弯弓,再次正中把心,便又随意的拿出一箭,手指张弓、松开,轻松订到红心的位置,拳头上的红心上,已经满满都是他射出的箭失。

端木德辉悄悄撞撞老哥:你去,让他下来。

端木徳禹看着不说话。

从徐知乎一出现,今日场上的气氛就变了,他与妹妹的婚事虽然还没有正式下聘,但已成事实,平日对小仙千般讨好、万般想靠近的这些贵胄子弟立即不干了,把往日从徐知乎身上手的气都要讨回来一般,各个要拿自己的强项与他决一高下。

往日从不应战的徐知乎几日也奇怪,竟然来者不拒!赢的那些敢于挑战他的人,再不敢看他才会收手!

这位小侯爷尤其倒霉些,以为平日以文称雄的徐子智定不擅武,才想出了比试射箭,拿出了一副绝世明画作赌,若是输了,恐怕不只是面子,回去怎么像自家爱画成痴的爹交代才是大问题!

端木德辉不高兴了,徐知乎都要把老孟的脸钉没了,咱们怎么说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哥,怎么就不能指点他一二了,还真等他把人都得罪光吗!

端木徳禹轻描淡写的看回去:你去!

端木德辉见状,顿时有些气馁,他怵跟徐正经说话!总觉得莫名其妙的低人一等一样:你去,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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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平楚

再让他射下去,靶子上都是他的箭支了!哥!你快去啊!你竟然还敢一圈一圈的落箭!唯恐别人没有恨死他吗!

端木徳禹顶受着周围无边的压力,深吸一口气,在没有被人恨死前,上前一步:“子智贤弟,快开宴了,不如一起去前面走走。”

徐知乎闻言欲拿箭的手指停下,琴棋书画,骑射御礼,平日里不显山不落水的名门贵胄,今日一个个都拿出了看家绝活,这是想压他一头了,也好让端木徳淑发现她自己眼瞎吗!?

他若是不好好招呼他们,岂不是浪费了他们今日的苦心。

徐知乎清风朗月的将弓放下,神色谦逊如旧,仿佛不知自己一路都赢了什么,真犹如端木徳禹口中的贤弟一般,年龄尚小,却步伐从容的离开。

待徐知乎离开后,一旁均输的脸色难看的名门公子,心中不忿之于,亦心惊此子的能力,平日里父辈尝尝夸赞于他,他在国子监亦很有威望,如今却是第一次在他手下小试锋芒,却放府被巨网困在其中任人揉捏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无怪乎徐家曾经为他取个字,都如此猖獗。

……

端木徳禹同在国子监,对徐知乎从心里敬佩,他的很多策论范本,他均有涉猎,以往只是远远看着,毕竟徐家跟他们京中勋贵到底不同,想不到对方家族会求娶他家小仙。

端木徳禹没觉得自家妹妹不好,就是总觉的配徐家这样的人家有些接受无能一样,哎,也只有自家妹妹那样想事情单一的才会觉得徐家是个好归属,徐知乎是值得嫁的好人。

“你,大可不必认真。”以后朝堂之上,与他们的父亲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

徐知乎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又渐渐散去。

端木徳禹顿时有种被人无视的尴尬,可对方明明刚刚还为数不多的冲自己笑了,这样想又有不识好歹之嫌,但……

端木徳禹心里叹口气,徐知乎这人实属不是良配,小妹那单纯的性子,恐怕还不够对方拿捏两下的,不知徐家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回求娶仙儿:“也许为兄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大哥所言极是,以后子智会注意。”

端木徳禹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突然觉得徐子智很好交流。

……

“小姐,您不能乱跑。”戏珠火急火燎的拦住小姐的去路,这里是陆家府邸,出了事怎么办?被人看见怎么办?万一见不到徐公子遇到了其他公子怎么办!“小姐!您真不能去!”

端木徳淑当然知道!烦躁的转身靠在墙上,娇嫩的雪纱蓝裙镶嵌在绿色的爬山虎中,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只是漂亮的容貌上气恼的揪着扇柄上的花穗,她本来也没想去!小不忍则乱大谋,谁知道刚刚陆池晴是不是故意引她来此,趁机毁了她名声,让她绝了嫁入徐府的可能!“明珠呢!还没回来?”

戏珠紧紧的盯着小姐,您不能出去!明珠出了什么事,也是一个丫头!

陆家寿宴宾客众多,又是刚刚吃过午膳闲客寒暄两句告辞的时候,小姐若是出了事,查起来都很麻烦。

“她最好还知道这里是她家老祖宗的寿宴!”

戏珠不说话,她的认为就是看好小姐:“……”

“看她今日的表现,料想也是不知道的!”

“就算再不知,陆小姐还能把明珠做的事强塞在小姐头上吗!”陆家小姐也是大胆,竟然皇城小姐有事,半路骗走了明珠。

“若是明珠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们能独善其身。”少不了就是几句吐沫星子,她是不在意,还不是担心那徐老虎,不是,徐夫人在意吗。

端木徳淑攥着手里的花穗,陆池晴若是敢带累自己的名声——她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木徳淑正阴狠想着发泄着心里的担忧,突然戏珠靠在自己身上!

“何人竟然擅闯陆家内院!还不快点离开!”戏珠谨慎的护着自家小姐!刚才她听到脚步声,一转身就见这人径自向她们走来!简直岂有此理!

“姑娘我是——”

“奴婢不管您是谁,要做什么,手上拿的东西跟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奴婢身后是我家小姐,请您顾念奴婢家小姐名声,快速离开!”这人在京中没有见过,想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就不可能是见色起意之徒!

方平楚隐隐看到丫头身后淡淡的蓝色裙角,顿时惊觉不妥,刚刚他远远一眼,只见这里有一丫鬟装束的人,并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女子,如今若还不知是自己唐突才失礼。

方平楚俊逸的容貌上顿时皱眉,急忙转身,往日里后引他上钩的招数不胜枚举,他自然千防万防。

今日表妹侍女寻他,又有一个时辰前,表哥被人叫去处理表妹之事在先,他才看在在两家亲戚的份上忍着不耐烦过来,刚刚也是再三确认对方是丫鬟才上来问路,想不到……

方平楚不比对方少担忧,唯恐被人缠上,道歉的君子风度也之敢路上表达完:“是在下唐突,先行离开……”

“啊——”戏珠短促的声音还来不及完全喊叫出声,就被身后的一只素手将嘴捂住,托着她的身体缓缓左移!

蛇!蛇——

方平楚当没听见,刚刚还算客气的脸上,此刻已阴云密布,不要说尖叫,对方就是死他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脚步不禁更快了三分。

“平楚,你在这里做什么?”卢玉弦手里同样拿着一方帕子,此时见到表弟,下意识的立即收了起来,放入袖笼中。

方平楚见状,顿时皱眉,自己手里这一方帕子,顷刻间弄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但这现在都不是重点。

方平楚急忙拽了表哥快走,刚才听那丫鬟义正言辞,还以为是自己误会,现在看来,完全是两手准备,还骗了表哥过来,狼心不足蛇吞象。他很少进京,京中贵女都是这幅样子不成,恨嫁到这种地步。

陆玉弦也不是愚笨之辈,看眼平楚手里的帕子,脸上一阵阴霾!池晴最好不要太过火!“走,我……”

“啊——”

“戏珠。”

陆玉弦闻言顿时抛下方平楚,快速来到高大的冬青后,正见一条蛇快速钻入冬青林后。

深绿色的墙边,端木徳淑蹲在地上,衣裙沾在土里,焦急的用手帕慌乱的捂住戏珠的手臂,转身要扯自己的衣带勒住戏珠的手臂,又觉得不妥,转手扯下戏珠的腰带,在被蛇咬的手臂最上方,用腰带紧紧扎住,神色焦急的低头就要吸血。

“小姐不可!”

“端木小姐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端木徳淑头也没抬,现在不是计较谁是谁非的时候,如果不是即将订婚,现在就是来是个男子,她也能让陆池晴,毁不该招惹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徐子智和徐伯母不是人云亦云之辈:“陆大哥,请大夫!”

陆玉弦平素严肃的脸上有丝焦急:“端木小姐万万不可乱来!”急忙转身去办,还不忘嘱咐傻站在一旁的方平楚:“看着她,别让她吸血!”

方平楚怔怔的站在一旁的小路上,尚未回神,碧绿墙边的少女一瞬间凝住了他离去的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失礼的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又急忙垂头不看。

表哥刚才说让他看着她勿要吸血。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端木徳淑!你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勾引我表哥!我跟你拼了!”陆池晴瞬间冲过来,新仇旧恨向端木徳淑的脸颊挠去!

方平楚不顾表妹身后众多女子,急忙冲出去,面色难看:“陆池晴不要胡闹!”

陆池晴才不管他,她今天就要挠花她的脸,看她以后还凭什么勾引徐哥哥,凭什么嫁进徐家!

端木徳淑放开戏珠,面色难看的抓住陆池晴的手,心中还不知道她使的什么伎俩怎么可能,虽然漏洞百出,但好在管用:“陆池晴!你确定要闹!踩着疼你的老祖母的寿宴,也要让给我泼脏水是不是!”这件事若是闹开,自己纵然受人非议,可陆家的脸面也没了,陆池晴的脸面也休想剩!

陆池晴早已气很,自己得不到端木徳淑也休想得到!大不了就是被娘罚跪祠堂,而端木徳淑却没了嫁入徐家的机会,想想就觉得痛快!

端木徳淑见她如此,也在再不客气,趁机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她脸上划去!

方平楚君子坦荡的脸上,顿时惊愕,前一刻柔柔弱弱担心婢女安危,乎要落泪的女子,现在出手狠辣的专往人脸上滑。

方平楚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却不能否认,即便如此争风的样子,少女也很美:“池晴!”

方大小姐急的要死:“池晴,你这是做什么!池晴——”

宁纹袖十分焦急:“徳淑,徳淑你孝心啊。”

另一边的女子掩嘴而笑道:“应该是池晴妹妹小心才是,没看到徳淑妹妹手里有凶——啊!见血了!”说着用扇子掩住嘴,不胜娇弱的软在婢女怀里,脸上却有着幸灾乐祸的平静。

宋相绮见状,皱着眉急忙拉着婢女要走,在场的都身份不凡,岂是她该参与的。

方平楚见表妹急红眼的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要砸对面少女的头上,不顾是否偏帮,瞬间出手,将两人拉开!

宁纹袖见状,急忙上前抱住端木徳淑,

柏溪溪刚到,见状,先帮纹袖拦住徳淑:“怎么了?徳淑你冷静点!姨母到了!”

方平楚单手领着表妹,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后,不仅有些愧疚,表妹再小姐脾气,也是自己表妹,脸上还被人划了一道,可如果不受点伤,就凭她今天漏洞百出的安排,陆家就无法向人交代:“不要闹了!”

陆池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转身哭闹的冲着方平楚大打出手:“你偏心!你也喜欢上这个狐狸精了是不是!你和大哥都一样!一听说这个狐狸精有事,都不管不顾的——”

“都在干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方平楚瞬间打晕了陆池晴!绝对不能让她开口,不禁又看向重新回到侍女身侧的少女。

陆夫人身后跟着众夫人,冷着脸看着所有人!其中一个夫人冲了出来,紧张的检查着那少女的伤势。

陆夫人扫眼女儿,见女儿脸上见了血,险些没有昏过去;“怎么回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伤我女儿!”

陆玉弦带着大夫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前院不少男子,他刚才跑的急,没时间解释,谁想……

徐知乎站在人群中,本不在意的神色,看到不远处她身上点点血迹时,神色冷了下来。

方平楚见状,急忙开口:“舅母,我们回去说,这位姑娘的婢女受了伤,还是先让大夫看看。”

陆夫人不甘女儿的伤势,什么仇恨要划伤女儿家的脸!但看见外甥的脸色,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

陆玉弦急忙让大夫上前!

端木徳淑在母亲嘘寒问暖中看向人群中的徐知乎,一扫刚刚要戳死人的狠厉,此刻方知怕了的楚楚可怜,垂泪欲泣的看向徐知乎,不敢看不远处徐夫人的神色一眼。

你……你不能退婚……端木徳淑自己都底气不足,不管什么原因,她与人厮打都是事实!

徐知乎神情冷漠。

端木徳淑着急:我……总之你就不能退婚!我……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要是退婚了她还有什么面子,她答话都说出去了!

徐知乎上前一

端木德辉已经冲了上去,扫开自家母亲,上前检查着自己妹妹:“小——”仙:“妹,你没事吧,谁伤了你!做客都能被伤成这样!这样的人家,以后谁还敢来第二次!”

徐知乎收回脚步,下意识的像自己犯错一般,看向母亲,母亲平日最看中家族名声,如果未过门的儿媳闹出这种事,就算查出与她无么,但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动手……

“大夫!你是不是傻!你看什么丫头,先给我妹妹看看,有没有受伤!”

端木徳淑顿时悄悄掐二哥一下,声音却温柔羞怯:“哥,我……我没事,是戏珠被蛇咬了。”

006二更

“蛇!”端木德辉顿时不干了:“陆家后院竟然有蛇?!她们家哪里来的蛇!买蛇想咬谁!”

得!一锤定音!

端木德辉气的大喊大叫,摆明了闹开!他家妹妹心思单纯善良,娇软好欺,从小到大,都被这些人欺!更是有登徒子,不管不顾窥视他妹妹!如今她不过有了好婚事,这些人竟然要放蛇咬他可怜的妹妹!还没有王法了!

端木徳淑闻言,下意识的欲哭。平日里在父母那里犯了错,便是二哥认错,她在一旁哭;在外面别人欺负,她反击后,继续向二哥告状,二哥没形象的对着对方不留情面的呵斥,她在一旁哭;总之一定要把自己摆在弱小的位置,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哭。

此刻端木徳淑刚摆了一个起手式,突然想起徐夫人,硬生生止住绝世杀招!安安分分的站着,小心翼翼的看眼徐夫人的方向,又急忙收回目光。她就是再自负,也了解一些徐夫人的爱好,她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

李岁烛怔了一下,端木徳淑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好脸色,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在落自己颜面,更是拿捏了子智气她,在跟了子智后,还在徐家的后宅让自己给她下跪!

诈然见她一副小媳妇样扫向自己,李岁烛不适应了一瞬,下一刻,便精神抖擞的痛快!

重生以来,一直有股不甘心压在心里,相公的冷淡,儿子因为一名女子对家族的抛弃,想护却护不住的孙子,重活一世,以前能安慰到她一直为之努力的孩子,如今也知道根本不需要她,茫然的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如今到这一眼,李岁烛顿时光芒大盛!

陆玉弦嘴角僵了一下,恭手道:“德辉,别急,我陆家一定会查明事情原委,给令妹一个公道!”

“你自然要给我妹妹一个公道!我妹妹来给陆太君贺寿,婢女却被伤成这个样子,你说什么都要给我妹妹一个公道!”

陆玉弦见他得理不饶人,虽知自家逃不开责任,可他妹妹伤了脸,如今又这么多人看着,他怎还如此咄咄逼人!再说,端木大小姐伤人就好听了,不管因为什么事!你妹妹伤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德辉,还是带令妹稍作休息。”

“真是得理不饶人,陆妹妹脸上那么大的口子看不见吗。”声音极小的从陆池晴方传来。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陆夫人呵斥道:“住口。”语气中却没什么恼意,看着女儿被抬上担架,饮泣道:“小心些……”却将她血肉模糊的脸对着所有人,伤口肉皮外翻,血滴答滴答流下,触目惊心

人群中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小小年纪竟下如此毒手!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伤成这样!

陆小姐怕是毁容了吧!

看不出来,端木家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心思如此歹毒!

端木徳淑顿时握紧双拳,脚微不可查的向后,踩住戏珠的手指!

戏珠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被蛇咬的牲口暴露出来,去也只是两枚小小的压印。

端木徳淑见状,急忙蹲下身:“可是有毒!”

大夫取出疮药,大声道:“回这位小姐,无毒。”

人群中小小的声音传来:“自己用了龌龊的手段引方家哥哥来这里,被我家表姐撞破,却不知羞耻的全怪在表姐身上,京中女子竟这般狡猾,我算是见识了!”

啊?!原来如此,就说她长相媚俗,刚才还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原来心思如此龌龊。

看着就是水性杨花之辈,仗着有几分姿色,又贪慕虚荣,便想多引几位男子说说话,只是心思太浅,让人……

赵氏气的脸色发白,还愣着干什么,抽她嘴巴!

端木徳淑顿时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说话的女子,瞬间推二哥一下:还不去打她!

端木德辉快速上前!

徐知乎看母亲一眼,见母亲不开口,顷刻间欲抬步上前。

徐夫人心情瞬间双重舒缓,其实反过来想想,他心里当时再喜欢,不也是反复求过自己的意见,自己不应,他也没又私下违逆。

徐夫人上前一步,声音淡淡:“端木家贤侄稍安勿躁,这位小姑娘,不知道你是何人。”

陆夫人见徐夫人开口,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将侄女护在身后,嘴里有些示弱:“小姑娘不懂事,又是刚从南江来,徐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徐夫人笑笑:“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好奇这位姑娘口中所说是何须男儿如此了得,竟然让我家徳淑放着我儿不看,要算计她口中的什么表哥,陆夫人也别藏着,让我看上一眼,心里嫉羡一下别家儿郎可好,说起来我这半辈子,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有些迫不及待了。”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闷笑。

徐夫人说话真有意思!

这是要羞死陆夫人呀!

说来,那方家表哥是谁?尽比徐公子还好看不成?

好看不好看放在一边,这是比徐家还门第悠久吗,要不然端木小姐放着自家未来夫婿不好好捧着,却去看什么方表哥?!

陆夫人脸色灰白,若论新一代佼佼者,别说新一代,就是自家老爷也未必比得过徐家这位少爷,论门第,就是亲王都对徐府退避三舍;论才学,新帝觉得状元尚且屈才与他,十岁回京那年与群臣辨于保和殿上,几个时辰不到,便说少了皇亲世袭年限。

更别提最近科考学子人手一本的《明心论》亦是出自他之手。

自家外甥……自家外甥,陆夫人下意识的看向男子人群中,想把烫手山芋甩给老爷,那是你外甥!

陆老爷刚到,闻言站都没有站一下,快速退去,话是你家侄女说!

方平楚脸色僵硬,纵然他觉得自己平日不错,如今当众拿出来也脸面上挂不住,而且看舅母这神色,想来自己还未必比得上这位夫人口中所说之人,怎么能不让她心中尴尬!

赵氏诧异的看向李岁烛,没料到向来清高的她会出来向着女儿说话,不禁下意识的要看看今日的太阳。

手瞬间被一直柔软的小手握住。

赵氏低头看眼女儿望向李岁烛水漾漾的目光,一副被做主后的知足模样,气的她顿时将李岁烛恨上三分!还没有当人婆婆呢,就妄想抢她女儿!

徐知乎神色从容的立在人群中,不惧任何场合与人比较,尤其此时!

站在陆夫人身边的小姑娘,见状,不禁为姑姑‘撑腰’道:“你又是谁家?”

陆夫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徐夫人含笑的看着小姑娘:“夫家京中徐府,不知小姑娘长没长大,家中长辈有没有教过你,长辈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几步外的妇人群中,闻言,已有一位妇人急的昏了过去:被徐夫人说没教养,她本想趁机谈的婚事想都不要想了!混账丫头!

陆夫人连赔笑的深色都做不出来。

徐夫人看着她,一点点的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威严:“自家宅院不干净,什么蛇鼠虫蚁、表哥表妹的往外冒,就打扫干净了再宴客,免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宵小鼠辈,也要指着主子的鼻子说话,惊吓了我胆小的儿媳妇,您说呢,陆夫人。”

徐夫人说完,毫不畏惧的看着陆夫人惨绿的脸色!她还怕得罪区区陆国公府!若是以前,她或许还斟酌一二!

现在吗!可没人稀罕她伏低做小为徐家挣的几分颜面!“好了,还愣着做什么!带端木姑娘回去好好安安神,相信陆国公府一定会给端木姑娘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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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脏手

……

端木府内。

赵氏冷着脸不给夫君好脸色:“好什么好!他徐府不怕得罪人,你女儿也不怕吗!”

端木瑞皱眉:“我说你成天跟吃了呛药一样,今日怎么说也是亲家为仙儿开脱,足可见诚意。”

“什么亲家,三书六礼还没过呢!诚意?!我看她们是不安好心,要不然就是徐子智有什么隐疾!”

“我说你这个婆娘越来越上进了是不是!”

“那我问你,你女儿有什么配得上徐子智的地方吗!少说什么才貌双全,具体点!”

端木瑞等着发妻,本就是才貌双全,还怎么具体点,他一个当爹的夸女儿具体哪里长的漂亮,以后出去还咱们见人,胡闹!

赵氏冷哼一声:“男人难道都是好色之辈。”

端木瑞不服气:“好色怎么了!放眼京城,你女儿不值得人因为容貌求娶吗!”

赵氏一时哑口:“可那是徐家!”

端木瑞十分自信:“徐家怎么了!他们徐家自来子嗣单薄,娶回去的女子,个个像个活阎王,就这个李岁烛,你也没少心里看不起她,这次想给唯一的儿子换换种类怎么了,也不看看他家那个徐子智都要修道成仙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仁道呢,再找个母老虎,哼——”端木瑞不屑于顾。

“着你这么说徐家还该感谢你了!”

“那也不用,以后对小仙好些便是。”

赵氏懒得跟这个自命不凡的人说话!就你家女儿好,哪里都好,你怎么不上天!

……

徐府中。

徐知乎让人抬了一筐笋,一袭青绿色长衫,衬的他比房外的青竹更加俊逸清润:“母亲,孩儿听闻您最近胃口不好,今日别院新送来的鲜笋,孩儿特意拿来给母亲尝尝。”

徐夫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翻着书,对这样的示好无动于衷。

徐姑见状,急忙上前:“少爷记挂了,夫人惦记这笋好久了,难得少爷能找来,夫人心里不定多高兴呢,今晚都能多吃一些了。”

“母亲养好身体才是。”

“对,对,对,夫人还等着少爷成婚后,给少爷带小少爷小小姐呢。”

徐夫人闻言顿时放下手里的书:“我累了,阿土抚我去休息。”

徐姑歉意的看眼少爷,别跟夫人计较,急忙扶着夫人回房。

徐知乎站在原地恭敬的目送母亲回房后,方恭手告退。

正房内,徐姑为夫人脱着鞋子开口道:“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对少爷说,总是这样忽冷忽热的,少爷就算不表示,心里也不好受。”

徐夫人冷眼看向阿土:“我哪里对她不好?!”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就说给少爷定亲吧,夫人也不问问少爷愿不愿意,就定了端木府的你大小姐,奴婢记得夫人最不喜欢她的,以后岂不是耽误少爷进取。”

李岁烛冷哼一声。

“还有刚刚,少爷知道夫人胃口不好,特意吩咐温水庄子那边送来的鲜笋,夫人看也不看。”

这等小恩小惠,她为什么要看,这笋为什么能到她桌子上,他心里没点数吗!

以为打发他那些属下吗?让他满意了就赏些东西,不满意了,理也不理。

“夫人——您不满老爷,你也不能拿少爷撒气啊。”

“我哪有不满老爷。”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徐府,她敢不满意谁,就连未过门的都有徐子智护着。

阿土将绣鞋放好,秀气小巧的一双,是她今春为夫人绣的:“小姐还说没有,昨晚小姐便没有去书房伺候。”

“他既在书房,自然有事要忙,我去岂不是添乱,好了,吩咐厨房将笋炒了吧。”

……

回去的路上,辞诡神色疑虑的看眼少爷:“少爷,夫人对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以前若是少爷示好,夫人虽然冷淡,但多是为了督促少爷成才,今日,怎么觉得就是不想理会少爷呢?

“……”

“大小姐这些天也没在夫人那里讨了好。”

“陆府的事,查清楚了?”

“回少爷,清楚了。”辞诡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徐知乎停下脚步:“陆家既然有蛇,祠堂自然也该有,待陆家将她远嫁了,过两年,就让她病逝吧。”

辞诡怔了一瞬,恭手应下,顿时讨巧的开口:“少爷,纳彩、纳征需要的事宜是不是要准备上了?”

徐知乎声音淡淡:“按照惯例就行,不过是娶妻而已。”本已便自不量力的觉得能嫁入徐府,如今得偿所愿,又得母亲庇护,不定怎样心中得意,说不是,都要觉得她自己无所不能了,若在纳征时,再与众不同,她岂不是觉得徐家都要离不得她了!

这次的胡闹的事!还没有给她教训!岂能先讨了赏去!

辞诡闻言有些不解,他不如辞诡聪明,一时间不知,少爷是满意这门婚事还是不满意?

……

端木德辉拿起妹妹房中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毫无形象的半躺在雕花红木椅背上:“陆家那个刁蛮的丫头,可是吓惨了!现在都疯疯癫癫的嚷着地上有蛇,到处再撒雄黄粉,这次可高兴了。”

端木徳淑小心的看眼周围,平日灵动的眼眸中此刻充满担忧:“你做的。”

“咔嚓!怎么可能!娘还不敲断我的腿!”

端木徳淑赶紧用扇子,挡住他喷来的汁液:“那是谁做的?”

“谁知道,说不定陆家就是有蛇呢,陆池晴不小心挖出了一条蛇崽子,被群蛇追杀了呗,戏文里不是经常这样唱。”

端木徳淑突然灵机一动,眼中璀璨生光,整个人都飞扬起来:“你说,可不可能是子智哥哥帮我出头!”

端木德辉闻言,嘴里的一口苹果险些没吐出来:“你想的美!我宁愿相信是昨天咱家迂腐到誓死不踏入别家后院的爹派人做的,我也不相信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做的,还什么子智哥哥……”

端木德辉打个冷颤:“你对着他那张没有七情六欲的脸,你叫的出这么恶心的称呼?那你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端木徳淑立即维护道:“你懂什么!子智哥哥那叫内敛,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随意直呼人家未出阁姑娘的名讳,也不怕人家上门提亲!”

“来啊,先给我金银百万两,良屋九百座,我就成全她们!”

端木徳淑嗤之以鼻。

端木德辉坐正道:“不是我说,你真要嫁给他,他那人……”端木德辉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你不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没劲吗。”

“不会啊。”端木徳淑立即羞红了脸,她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心跳加速,魂不守舍,怎么会没有意思啊,她都不知道要忙什么才好才对。

戏珠重重的将果茶放在桌上!让小姐回神。

端木徳淑笑笑,并不在意,看徐伯母的态度,是满意她的,她铁定能嫁入徐府的,让人看到她倾慕自家相公有什么关系,端木徳淑莞尔一笑,勾住二哥的衣袖,甜甜的开口:“二哥。”

“干嘛!少来这套。”

端木徳淑扔了团扇,也不嫌弃他吃的汁液乱飞了:“你帮我个忙吧。”

“不帮!”

“哥——二哥——仙儿最看重你了,只有你最疼我,二哥——”

“闭嘴!你说——”

“帮我约子智哥哥!”端木徳淑双手合十,眨巴这蠢萌蠢萌的冰魄美眸,娇俏的对二哥卖萌!

端木德辉瞬间将她仍在一旁扇子拿起来,扔她脸上:“你想都不要想!”

端木徳淑接住扇子:“哥,我就是想谢谢他替我解围之恩。”

“替你解围的是徐夫人。”

“那也是子智哥哥的娘啊。”

“你少恶心我,徐公子就是徐公子,什么子智哥哥。”

端木徳淑一扭头,气恼道:“那我问问他是否心甘情愿向我提亲总行了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你想都不要想,不过——”端木德辉上前一些,神秘道:“我可以带你去玩水!?”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二哥!你不想活了吧!”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你待我去公共场合玩水!你是嫌坑妹坑的不惨是不是!

“你喊什么!让人听见了,你想去也去不了!京郊百岁山知道吗?”

“嗯。”

“它谷内有一块洼地,地方非常大,四季如春,水流潺潺,犹如仙境,你去了保证连扇子都不用带,水湾略浅,你想下水捞鱼都没问题,还有攀爬与骤落,水上速舟,到时候我们可以跟老宁他们比赛,还不是妥妥的赢了他的斗犬,比你成天在房里闷着有意思多了,去不去?”

“你确定是速舟?!骤落?!”端木徳淑眼睛都亮了!

端木德辉得意洋洋:“我还能骗你!百岁酒馆,今年新上的郊游花样,特备火,要不是我偷偷用了爹的身份,客栈的房间都订不上!去不去!赢一把!”

端木徳淑神色纠结,她代嫁之身……

“你不会不去吧!你要是害我输了阿七!我跟你没完!”阿七是他新得的竹竿斗犬。

“你急什么,让我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以前地方都是你挑的!”

“我现在跟以前一样吗?我现在是有夫家的人,丢的又不是咱家的脸,弄不好就把哥哥家搭进去了。”

“你可别恶心我了,再说你那次出去不是男装,再弄个假脸,你以后不会都不出门玩了吧,你还订婚做什么,有什么意思。”

端木徳淑看着老哥不能理解的神色,瞬间懂娘亲为什么不给他安排通房了,根本就还没有开窍,不过也是啊,而且……她好像出门玩,可……

端木德辉拿起盘子给一旁放冷气的你戏珠:“去给爷来盘冰葡萄。”

“没有。”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被卖了!”

戏珠不高兴的接过盘子,二少爷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咱们就看不懂情况!随即埋怨的盯了小姐一眼,小姐您可想好了,是玩重要,还是您的‘子智哥哥’重要!

端木徳淑猛然拍板:“一次!本小姐保证!着是婚前最后一次出去玩,以后一定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

百岁山谷地,賽舟大赛处,人头攒动,周边小摊位林立。

端木徳淑穿着利落的锦衣华服,乌发束起,折扇唰的打开,除了脸有些黑,鼻尖有几粒雀斑,脸上又一些小痘痘,端是偏偏佳公子一枚:“赛舟定好了没有?咱们第几个上场!”

端木德辉蹲在地上绑着腿带:“好了,你别往前挤,过来。”随即又拿出两条黑带,帮自家懒蛋束上脚上的带子:“还有一会呢,有不是第一次,你急什么?”

“我等着去山上飞仙呢!”看着就刺激!

端木德辉闻言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百米高的高台上依稀可见又不要命的腰间绑了绳索,从高处快速下滑,尖叫声在这里都听得见!

端木德辉又垂下头:“我带你玩高空滑水,我们不玩那个。”

端木徳淑懒得理他:“好了没,你快点。”

“手伸出来,还有袖子。”

端木徳淑理所当然的伸出手,另一手不知道按动了扇子上哪个机关,扇子无限伸长,抵在了来人的肩上:“远点,远点。”

端木德辉向后看一眼:“老宁,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宁纹书看到端木徳淑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尚算得体的笑意,看着她熟悉的动作,依旧如旧的笑容,心中坠坠,她要定亲了,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八岁相识,从小一起长大,她的装扮从来只是唬外人,他身为德辉的好兄弟,从来都知道,何况他们也多数只两人出来玩,碰到了同僚,他也帮着德辉兄遮掩……

端木徳淑收了长度,也看着他:“怎么了?”

宁纹书看着兄弟仔仔细细的帮她束好手带,又给她买了囊袋,心中更是失落:“没事,昨夜看书太晚。”

端木德辉才想起秋试在即:“等着荫封不是更好。”

端木徳淑一巴掌打老哥头上:“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没出息。”端木徳淑说完,突然眼睛一亮,退后说话的两人几步,走出外围的人群外,折扇敲上走在为首着的肩膀,轻挑的开口:“这位大哥,赛舟吗!一起!啊啊啊!——放手,放手——胳膊要拧弯了!”

徐知乎扫她一眼,冷淡的声音响起:“辞诡,别脏了手。”

“是,少爷。”辞诡放开他,目不斜视的跟着少爷向前走去!

008小心思

端木徳淑疼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辞诡再不喜思考,分男女轻而易举,更何况男子与女子的手腕……辞诡皱着眉回头。

徐知乎阴沉下脸:“你要去赛舟?”

辞诡目光一颤,垂下头。

徐知乎下意识的想返回去质问她,纳征在即,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她就肯定不会出事吗!平日里胡闹没有分寸!现在也没有长脑子吗!

但他一步未动,给她的脸!

……

端木德辉急忙追出来!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片对,该我们了。”

端木徳淑伸手将手里的扇子仍在地上:“我不赛了!”

“怎么了?!”祖宗!

端木徳淑随便捡了个石头坐下:“胳膊疼,都要疼死了。”说着眼里含着点点泪水,不是她矫情,是她真疼痛,刚才那个辞诡,都要把她胳膊拧下来了,子智哥哥还没有认出她,总之她不要赛舟了!

端木德辉立即上前,着急的为她探查着手臂:“哪只疼,怎么伤着了!哪个不长眼的撞的你!”

宁纹书看着好友要立即上前与人动手的样子,叹口气,人这么多,你发的什么邪火:“端木公子,可是要找大夫看看。”

“端木管什么用!”端木徳淑用好的手拽住自家老哥:“我们去前面看看?”

“前面看什么?”

“你去不去!”徐知乎,肯定在前面,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哼!认不出自己,也认不出自家哥哥吗!气死她了,不就是稍微画了一下脸,他应该化成灰也认得她才对!

“去,去。”

端木徳淑开心的对宁纹书一笑:“你去赛舟吧,我二哥的阿七是你的啦——我们先走一步!”

“我什么时候说我输了,你被拽我!不是胳膊疼吗!你慢点——”

“慢点怎么行,他就跑了——”

“我的阿七跑了!”

“少爷,我们还比吗?”

宁纹书兴致缺缺,这些赛事都是端木公子喜欢,他和德辉才配着玩,这么多年下来,好像他们也就成了真的喜欢硬带着她玩:“不去,跟去看看。”

……

“你在找什么?”

“别管,找就对了。”端木徳淑拽着二哥的胳膊,一家茶楼一家茶楼的找,她就不信了,这块地就这么大,一家一家的过去,他还能躲到不入流的地方去!

“你到底在找什么!?”

时岁茶楼二层的一间雅间内,徐知乎与对面恭敬的男子,谈完刚刚的话题,状似随意的走到窗边,外面那两道身影还在漫步目的的乱窜。

徐知乎结果辞诡递上的茶,清淡的开口:“诚意已经收到了,三天会有人把东西给你。”

“多谢徐少爷,多谢徐少爷!小生告辞——”

徐知乎看着下面的人,心里冷哼一声,看着她们再次踏入茶楼大堂,徐知乎淡淡开口:“再叫一壶早春。”

“是,少爷。”

端木徳淑眼睛一亮!找到了!

端木德辉也看到了,立即拉住欲里窜的妹妹:“你不想活了!这个样子往上凑!你不怕被娘打的皮开肉绽!”

端木徳淑不走,拉着哥哥欲往里走:“不会认出来的,走吧,都遇到了,怎么能不打声招呼!”

端木德辉傻了才信她:“认不出来才怪,他可是徐子智,你就是真换了一张皮他也未必认不出来,快走!快走!”

端木徳淑抱住楼梯不走!她要上去要上去!“认出来又怎样!”正好让他道歉,都把她胳膊拧疼了:“你可是他大舅子!他以后见了你,也是要叫声哥的。”

端木德辉立即抱住她的腰,就要往外扯,叫哥!?呵呵!他可不敢想!“走吧你!”他脑子生锈了,才带着这幅样子的小仙挑战徐子智的分辨力。

“我不要!不要——”

眼看端木德辉就要把人拉走,楼梯上方突然传来一道清凉至极的声音:“端木二哥。”

端木德辉一个激灵,冤家路窄,急忙一本正经的放下手边的人,理出三分做人大舅子的风度,刷的打开手里的折扇:“子……贤……徐少也在啊。”

端木徳淑悄悄的拽展衣衫,羞涩的躲在二哥身后,‘怯怯的’开口:“徐少……”他声音真好听,听多了,觉得夏天都不难熬了,长的也好看,端木徳淑不禁红了脸,垂头盯着脚尖,瞧瞧用上面人看不见的右手戳着老哥的被,让他赶紧上去一起坐坐!赶紧的!

徐知乎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徐家二老养的真不仔细:“若是端木二哥不嫌弃,一起喝杯茶?”

“不了,我——啊,有点事,有点……”

端木徳淑急忙跳出来开口:“我们没事,没事,本来有点事,但遇到徐少就没事了,没事了。”说完又觉得太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缩二哥身后扭扭捏捏去了。

端木德辉瞪小妹一眼!想见是不是!以后徐家要退婚,你别哭着喊着不同意!

走你的!

徐知乎转身向雅间走去!

端木徳淑急忙跟上。

辞诡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有数,未来的少夫人,似乎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就是跟夫人好似不太一样,是不是太不稳重了?

端木徳淑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三步外的背影,他正和二哥说着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甜。

他今日还是穿了青了,腰间的玉佩和他一样好看,当他走过靠窗的位置时,身上看似单调的青,便在在光线下折射出复杂的纹路,下一刻又随着光影不同,消失不见,再细细盯,那些烛光剪影像海里的浪花,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端木徳淑看清其中一个图形是简笔竹时,脸色通红,他腰……腰……原里他刚刚一直盯着他腰看了……

端木徳淑顿时脸色更红,但一开始没注意不要紧,一注意到了,便忍不住要一看再看,他走路姿势好严整,腰部仿若不动一般,带动的衣衫幅度也好小,还有他腰身好高,耶——好像真的很高耶,她是微微低头就看到了。

徐知乎猛然停住脚步!如!芒!在!背!

“怎——”

“啊!”端木徳淑一头撞到他背上!骤疼之下皱起来的眉!想到前面的人是谁时,顿时喜上心头,面上却矜持不已,不等任何人反应,快速下伸手快速帖上他的背,用比刚才伸手慢十倍的速度,轻轻一推,手掌按压在他背上,‘从容’离开,人也站定。

整个动作坐下来,一气呵成!觉无私心,神色如常,声音如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

徐知乎背上顿时犹如火烧一般,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有无数蚂蚁再爬,又像淋了热油,还烈日下灼烤,僵硬的一动不动,神色却一如往常。

端木德辉早已冲过去,对妹妹的额头嘘寒问暖:“怎么样?撞疼了没有?肿没肿?”

哎呀!她现在是男子汉,让人看到一位她娘娘腔呢!二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分场合,笨死了:“我没事。”身侧的手掌酥麻不已,她刚刚……刚刚……他背好硬,额头也很疼,很疼的!

端木德辉碰了她额头一下。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要抽口冷气,瞬间从手掌的酥痒中回过神,自己的额头更疼了,明明看着很软的又韧,像外面无害的垂柳一样,怎么这么硬,看着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没事,都说了没事了。”走啦,在走廊上杵着挡路!

徐知乎撑着颜面从陌生的焦灼中挣开一道缝隙,看着端木德辉旁若无人的揉着她额头,还不顾‘廉耻’的要上前吹!

徐知乎顿时不悦,就算是亲妹妹,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端木府京中贵胄、名门望族,更是七岁不同席,端木德辉有没有一点名家公子的自觉!

徐知乎见他快吹上去了,骤然开口:“端木二哥,前面就到了,端木二哥如果不放心,一会让小二请位大夫就是。”

端木德辉听到大夫,立即冷静了一些:“走,走,请个大夫。”

辞诡傻眼:你不会吧。

徐知乎也一时哑口,下意识的忍着体内的躁动去看她额头,又急速移开目光,耳唇骤红:如此骄情!

端木德辉觉得而理所当然,拉着她往前走。

端木徳淑急忙挣开她的手:我自己走!她才不要跟他同行,就看不到想看的人了……端木徳淑不禁垂下头,嘴角笑容羞涩。

端木德辉无所谓,快点请大夫才最要紧,他家仙儿从小皮肤就娇贵,经不得板子,受不了藤条,蚊子叮一下都要落一个红点,撞到娘怀里,都要埋怨娘一句没有接好她!更何况徐知乎这样的男人!他可是能弯弓一百斤的,还不把小仙撞傻了!

徐知乎刚转身就后悔了,后背那种犹如蚂蚁再爬的感觉又开始了……

端木徳淑痴痴望着他的背,他的背与大哥的文人儒雅不同,与二哥也不一样,像是……

端木徳淑忍不住握紧刚刚触碰过他背的手,那触感……想再摸一次确认一下……

端木徳淑看眼雅间上的门槛,身体先于所想,脚‘绊’在门槛上,直直向前面的男人背部扑去!

徐知乎瞬间移开!毫不考虑!转身,冷眼看着地上的人。

端木徳淑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不干了!她摔没了!摔碎了!摔不见了!她不要起来了!哭死好了!没脸见人了!这么高的门槛,它有那么高的门第吗!气死人了!羞死了!

端木德辉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快速将小祖宗抱起来,急的不行,怎么就摔着了!怎么就摔了!手脚熟练的把人放在一旁的榻上,条件反射拍着她的背诱哄:“不哭,不哭,不疼的,没事,没事,不哭,不哭。”

端木徳淑羞愤的将头埋在二哥怀里!她没脸见人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子智哥哥面前出现,她竟然像乌龟一样摔大就露个背壳!她不要活了!她要从这个窗户里跳下去!你要不能安慰我自尊心,我是一定要跳下去的!我都要没脸见人了!

端木德辉见她哭,心里又急又恼:“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给老子把门槛砸了!不长眼吗!敢绑我妹——兄弟!给我砸了!现在就砸!”

辞诡向看了什么白痴,不过,到底身份不一样,便看向少爷,心想,少年您确定要跟这样的人家定亲吗!是门槛没长眼,还是少夫人没长眼,二舅爷还骂的如此理直气壮,他都要没脸见人了!

徐知乎眼睛锐利的盯着两人的动作,想把那个恶心的人从另一个人怀里拽出来!像什么样子!徐家这是——这是——

重要的事,你哭什么!自己走路看不到脚下,摔了,不想想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先撒泼!知慢从小到大,何曾像她一般如此无理取闹!还哭!竟然哭——从门槛上摔一下,能有多严重,至于如此惊天动地!

何况——何况——她为什么突然扑过来!她……她……

门外的伙计快速进来,赔着不是。

端木德辉一句不听!

徐知乎心里最后一丝愧疚散尽,冷艳看着他们!她靠在她哥哥身上,眼睛哭的微红,黑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以往的你容色,身体不知道怎么扭到他二哥怀里的,除了脸,一副讨人嫌的姿态!

看着她一点悔过的样子也没有,理所当然的任端木德辉安慰,脑海里对女子安静娴淑的认知一点点的幻灭,一点点的抽离,顿时脑子里像有几百只蜜蜂嗡嗡嗡的飞过!连带着被她碰过的地方,一场烦躁!

“哪里疼?”

端木德辉软的腻牙的身影,让徐知乎欲冷眼旁观的神经发颤!

端木徳淑声音软软的,她受了委屈,她摔碎了,她都要摔不见了,装不下去男音了,她可怜,她就最大,娇柔的软如弱音,像亟待被人抱起的幼兽,失去了长者照看就会自己枯萎一般:“哪里都疼,我好疼吗,胳膊,膝盖、脚踝疼,肯定都摔歪了,摔歪了不好看了,变丑了,呜呜……”

徐知乎看眼手边,也不管茶是不是凉了,一口饮下!

“不丑,不丑,怎么会丑呢,胳膊也没有歪,正着呢,你看——”说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妹妹的手,唯恐用力太大,又触了她哪根神经:“是不是好好的……”献宝般的等待着被夸奖。

好像,是吧……

端木徳淑用软怯怯的目光眼看徐知乎:你看,胳膊没有摔坏,不能退亲,都怪那个门槛……

当然了……他要不是不躲就更好了……

009一更

徐知乎冷着脸,坐在一旁,沉默着不说活。

辞诡见状瞬间肃然,顿时垂下头,他主子这是不高兴了,也是,未来夫人如此作态,任谁看了也不高兴。

端木徳淑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她哭的不好看?声音渐渐低了一些,将头准向二哥的肩上,眉头皱起,她可是对着镜子练习多年,虽说不是学来争宠的,可后宅之中,说不定就有用着的时候,她也不能放着自己脸上的优势不用,凭白便宜了妾室。

他不喜欢?不满意?还是不欣赏自己的脸?以前端木徳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毕竟向来无往不利!

端木徳淑有点拿不定主意!随后便又觉得憋屈!如此放低身段,她也不是没脸没皮的,若是对方喜欢,她自然满意,若是不喜欢,她也觉得自己挺没脸的!

端木徳淑此时真觉得有些委屈了,额头抵在二哥肩上,眼泪刷的落下,此刻方觉出些所做作为屈辱来了。

她为什么就不好好走路!活该被人瞧不起!活该!真是个蠢货!

端木德辉察觉到肩上的湿示,和她有别于以往动静大泪水少的情景,更急了,一时间手脚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仙……小仙……”端木徳淑小声的晃着妹妹,你说话啊,怎么了,不要总是落泪啊。

徐知乎本欲提起的茶壶用放下,他没有听错成‘弦’‘贤’,如此不自谦的昵称,他们家用的毫不脸红气喘。

端木德辉更急了!口不择言的开始骂这间雅间,从走廊到门槛,连时岁的风水也没有放过!

端木徳淑捂着脸,扯着他手臂让他别说了,没见被人看了笑话吗!而且是真正笑话他们不懂事的那种!就算……就算她们做的过了些,可二哥怎么说也是他未来大舅哥,您就是不满他们不懂事,也劝诫一二,这样冷眼旁观算怎么回事!

端木徳淑忍着心里很喜欢很喜欢的舍不得,也没有再在不喜欢人的意愿,努力擦了眼泪,拉着二哥往外走。

端木德辉不干,摔了他妹妹,让他妹妹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更是哭都不能哭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宁愿小仙闹着哭不让他如此哭。

端木德辉得理不饶人的要砸了天字一号房的门槛。

伙计垂着头,缩在一旁不说话,任客人骂的高兴,只要发泄了不满就好。

端木徳淑不慎瞄到徐知乎更冷的脸色,心头一阵火起,怎会愿意让二哥在这里被人看了笑话,一跺脚,瞪着端木德辉:“你走不走!不走我走!”转身向外跑去!

端木德辉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辞诡垂着头,小主子不开口,他便不开口,哎,未来的夫人是不是也太……对自己的兄长说话如此随意,就是商户里的嫡出小姐,也没有这样没规矩的,长幼有序,哎。

徐知乎脚步稳稳的落在地上没有,目光沉默的盯着一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即便是那陆家嫡女,对自己兄长没有大小声的道理,看端木二公子今日的表现,在家中应该是常事,焉有这样教导女儿的道理!

待两家定了亲,还是要让母亲做主,给她派两个教养姑姑才是。

徐知乎起身。

辞诡上前:“少爷?”可否去看看?

“回府!”他若是去了,她岂不是觉得她那些不入流的伎俩无人不喜爱!也不看看脸化成了什么样子!可有一定能看的地方!

徐知乎走了想不,突然停下脚步,开口:“今日的事不要让夫人知道。”

“是。”辞诡说完便有些不解,少爷这是满意少夫人?还是不满意?

……

端木徳淑无精打采的从后门入府,脸上黑漆漆一片,上午出去时画的精致的妆容,此刻糊在一起,乱七八糟,整个人落寞的低落可见,哪里有往日眼高于顶的样子。

端木德辉紧张的跟上,刚刚在车上时她哭的恨伤心,平日要拿捏的兰花指也不掐了,形象也不要的哭,脸哭成这样也不管!端木德辉现在心里烦死了,见妹妹这样更是心疼:“你管他干什么!大不了不嫁了!你都哭成这样了他都不管你!”

端木徳淑眼泪瞬间又了下来,也不出声,就是掉眼泪,心里本来就伤心,现在被二哥血淋淋的说出来,她也是有自尊的,更伤心了。

端木德辉一巴掌打自己嘴上:“我不会说话,你别哭了——”

端木徳淑看眼二哥脸上的手印,放下举到一半的手,他打的太快了。

戏珠、明珠已经走了过来,看清小姐此刻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怎么回事?”

“小姐,您没事吧?”

端木德辉着急的看着妹妹,他妹妹又乖又听话:“算了,算了,他也不知道是你!”

“哥真的觉得他不知道。”端木徳淑苦涩一笑。

“就算知道又怎样!知道了还板着个脸,这样的男人要他做什么!再说他徐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哥给你找一个大气也不敢在你面前喘的。”

端木徳淑看向二哥,她也不想哭的,但还是哭了,又笑又哭。

“小仙,小仙——”

“我没事,没事,我还有哥哥,我不伤心。”端木徳淑使劲擦擦脸,丑的更别具一格。

端木德辉看的反而心里更心疼了。

戏珠着急的将小姐往后院带,小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就说不要跟着二少爷出去,肯定会出事,二少爷偏偏不听,看看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

端木徳淑吸吸鼻子:“我没事个,哥你先——”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端木徳淑、端木德辉猛然回头!

赵氏在张姑姑的搀扶下,冷着脸站在不远处,看到小仙扭过来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气的手指颤抖:“端木德辉!你就是在很待你妹妹的!给我请家法,请家法!”

戏珠、明珠早已瑟瑟发抖的跪下!

010二更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容……容奴婢为小姐收拾一二……”

“还收拾什么!我看她这样就挺好!”

端木徳淑快速与二哥交换一个眼神,立即漾开笑容讨好的欲上前。

“站好了!嬉皮笑脸像什么样子!”赵氏神色丝毫不动,往日就是处罚也得过且过的举动荡然无存。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看二哥一眼。

端木德辉也怔了一下,怎么了?以前他也经常出去玩,被抓到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是怎么了……

张姑姑心疼的看夫人一样:真……真请家法吗?小姐这个样子,明显需要休息,夫人忍心!

“还冷着做什么!把他们两个带去祠堂!每人藤条十下!”

“娘——”

“喊什么!也不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端木夫人深吸一口气,目光冷硬:“谁若不动手!即可发卖出府!”

端木徳淑、端木徳淑立即发现情况不对:“娘!娘——”

赵氏没有给两人辩驳的机会,直接让人压去祠堂,儿子、女儿都没有落下,用盐水沾过的藤条,无论两人怎么哭喊,每人结结实实的打了十下。

端木徳淑第一次被打,反而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藤条没落到她身上便哭的声嘶力竭,她跪在地板上,藤条一下下落下,肩膀因为疼痛颤抖,眼泪落下,声音低不可闻!

张姑姑看着,心疼不已,二少爷顽劣皮厚,打就打了,小姐可是您捧在手心的女儿啊,而且……她还那么小。

赵氏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不开口,任藤条拧成的细长落在她手心,一丝同情未露。

她以前任她顽劣,那是因为她和相公都没有想过用她的婚事淘换什么,甚至想过从相公名下的学子中,找一个品性好的,也不拘有没有中进士,只要性子好,不觉得小仙闹腾,仕途上没有什么野心就行!

结果徐家上门提亲,看她那意思又愿意,那就要知道她要嫁入的是什么人家,岂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以后这样没规矩的出门!段段不能有!

端木德辉见妹妹不嚎,也不好再出声,何况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出声的!便跪直身型,任他们一下一下落下。

家法执行完毕!

戏珠急忙上前欲扶小姐起来。

赵氏顿时开口“不许动她!所有人带二少爷下去。”

“娘——”端木德辉瞬间站起来,完全不懂的看着母亲,妹妹还跪着呢!就不能让妹妹起来!而且怎么会没有他的事!明明是自己怂恿……

“出去。”

张姑姑急忙给二少爷使个眼色:快出去,找老爷,别再惹恼了夫人,夫人上午就知道小姐不见了,瞬间就沉了脸色,已经阴到现在了,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端木德辉见状,看眼垂着头不吭声的小妹,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明白怎么了!娘为什么不让小仙起身,小仙为什么不反抗?

“还让我请你出去吗!”

赵氏让人将祠堂的门关上,端木瑞那个迂腐的男人白日不会进后院不假,但内宅祠堂难说,将门锁了还才是最保险的。

张姑姑谨慎的搬来椅子。

赵氏坐下,看眼跪着的女儿:“我打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端木徳淑静了片刻,点点头。

“说话!点头你想表达什么!我还要盯着你看不成!”以后这种小家子气的样子,必须改掉!

端木徳淑声音小,但依旧清晰:“……知道。”

“我再罚你五下,你可有埋怨!”

张姑姑一惊!“夫人……”

端木徳淑刚要摇头,开口:“没有。”

“张姑姑你掌刑。”

什么!再看平日里绝对不肯挨打的小姐,已经乖乖伸出了手。

张姑姑没有再开口,拿了家法,亦没有手下留情,家了五板。

赵氏看着女儿手上肿起的包,急忙移开目光,神色流露出一丝不忍,女儿家做人妇,岂是能简简单单的:“婚事是你应了的。”

端木徳淑垂着头:“……”她知道。

“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你这性子不能说收到徐夫人那样的地步,但你母亲我八分,你总要做到吧。”

“……”

“你今年十四,一转年十五,也是个大姑娘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既然说了答应,徐家什么门楣,你也看在眼里,你觉得你这样子,对这起徐府的牌匾吗。”

“……”

赵氏叹口气:“徐家,主家大业大人口单薄,旁支繁杂,你若想为徐夫人分担内宅事物,应对亲眷往来,你觉得你这幅样子可以吗!还是你觉得,你哪里都好,能凭这一张脸,像卖笑的一样,伺候的谁都满意……”

“娘也不必说的这样难听。”

“哼!你还不乐意听了!是不是还觉得你自己做的很有分寸,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

“就不说,有没有看到,总有出事的几率吧,你凭什么就认为你肯定是幸运的一个。”赵氏说着上下打量她一眼:“看你这样子,恐怕也没有幸运到哪里去。”

端木徳淑头垂得更低了,她几乎要没脸见人。

赵氏看眼她那怂样,像训斥她,又清楚是自己的问题,她从未像要求皇妃一样去要求她,怎么能指望她天生就懂:“其实,我有个想法,一直没跟你说过,今天我就跟你说明了。路,我给你铺好,选哪条你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就老老实实在家里跟我学规矩掌家,收收你觉得什么都能靠撒娇解决的脾气!”

赵氏不等女儿表态,直接开口:“第一条,你现在开始称病,我亲自去跟徐夫人谈,以你身体不适,推了徐府的婚事,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压不起徐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你别急着反驳,你能端坐三个时辰,但你能从心里安分的坐三个时辰不嫌麻烦吗!不要什么好的都想往自己怀里扒,也要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力气接住!第二条路,在一条走通后,你在家休养三年,我和你父亲做主,给你在外县找个人家,嫁了,有我和你爹还有两个哥哥,安安分分的护你这一辈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是以后成婚了,想天天出门看水逗狗都没人管你,你说呢?”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的手心,过了好一会,抬起头:“我……”

“你可想好了,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更不是你情窦初开一时争胜,未来四五十年,徐夫人那样的日子,那样的夫妻情分,你受不受的住。”

011意思

端木徳淑鼓起的勇气像被扎扁的气球,又蔫了下去,夫妻情分……想到今天徐知乎的态度,她……

她……

过了好一会,端木徳淑又慢慢抬起头,看向母亲:“娘觉得,哪一条适合女儿……”

赵氏闻言不禁松口气,所幸,不是不可教,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三分:“你身体不好,又在陆府受了惊,明日便病了吧。”退婚。这事情也好办,还没有定亲,总是好说话一些。

端木徳淑闻言,不舍之情让她猛然抬头下意识的想反驳,但看着母亲的脸,又垂了下去,母亲觉得她不合适,不甘心又让她鼓起勇气:“娘,如果连试都不试……”

“有些事你可以试,有些不可以。”赵氏认真的看着她,她从来懂事听话,能懂的。

端木徳淑又静了很久,缓缓开口:“一切听娘的安排。”

……

“退婚!退婚!?你动不动就退婚,比徐家公子好的你去哪里再找!龙潭虎穴怎么了!还能吃了小仙!”端木瑞没有踹开祠堂的门,但身为一家之主,他还能把夫人叫到书房来训斥!大好婚事,太后做媒,哪来那么多闲事!

赵氏心境平和,有女儿的表态,她心便安了三分:“我就问你,徐家少爷以后若像他父亲一样三个月不进后宅一步,小仙回娘家对你笑笑,你敢看吗。”

端木瑞想说,男儿志在社稷,天天流连后宅像什么样子!想想徐阁老,又收住了嘴边的话,皱着眉在书房里踱步,不甘心放弃徐家公子这样的乘龙快婿,又不想女儿以后愁眉不展的位置。

“你女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那也不能……”端木瑞背着手,又开始烦躁的走来走去:“徐子智跟徐阁老,到底是两个人……”

“你可知你女儿今天去哪里了?”赵氏心平气和的把从二儿子那里问到的话说了一遍,赵氏见端木瑞还想开口,质疑道:“他会看不出来?”若是看不出来,这样的眼力,她要怀疑京中对他的评价了。

端木瑞背着手,皱着眉,无话可说。

赵氏见状舒口气,背脊依旧挺的比值,方有心情端起一旁的茶杯抿口茶:“这么大的事,你还是要先与徐阁老通通气……”

……

徐家的饭桌上。

“听说,端木家嫡出大小姐病了有段时间了。”徐千洌放下筷子,拿过婢女手里的毛巾擦着手指。

徐夫人、徐知乎、徐知慢,纷纷放下筷子,恭顺坐正。

徐知乎听到父亲提端木徳淑的病情,神色丝毫不动,本放手防着的腿,立即端正了三分。

徐夫人看着自己面前还剩半碗的粥,恼自己这根深蒂固的习惯,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是有一段时间了。”

徐知乎脚尖顿时绷直。

徐千洌想到前两日端木瑞话中暗含的意思,心中隐隐不快,他徐家挑中他女儿做儿媳妇,是他家的荣幸,子智是他徐家百年难出的家主,在给他选妻子上,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极为重视!

他端木家连即将定亲的女儿都看不住,平白添出这一层乱事,竟暗示他家女儿没福气!这是想退婚了?

他尚且没有嫌弃他家女儿,他反而先有‘自知之明’了,他是不是还要感谢端木那个蠢笨的替徐家着想。

徐千洌看向李氏的目光不禁有些不悦。

徐知乎端正在侧。

李岁烛神色淡淡,若是往日徐千洌这一眼,她定然要反思自己最近哪件事做的不合他心意,或是自己盲目定下的婚事,让他不悦,现在嘛,她能给出这么一句,已是看在他们夫妻多年,他又早逝的情分上。

“这样的身子,别是有什么隐疾。子智的婚事,你还是要再斟酌一二,太后那里你如果不方便去,我直接请示皇上。”

徐知乎突然开口:“父亲,婚事已经说定,我徐家自是言出必行,何须为此让外人觉得我徐家出尔反尔嫌了端木姑娘体质。”

李岁烛看自家儿子一眼,心里嗤之以鼻,前两天听阿土的意思,他让梅姑姑寻了两位教养姑姑,算在了下聘的礼单里,是要送入端木府教导规矩的,既然如此不满意,退了,选个满意的就是,何必如此火急火燎。

徐千洌蹙眉,若是自己的事,他能不动或许就不动了,不过是后宅妇人之选,但子智:“到底是你的婚事,总要千挑万选慎重再三。”

李岁烛心中冷笑,这意思是,自己这样的是随便选的吗!

徐知乎恭手:“前朝行事,自有拼搏自身,焉能依赖后宅手段,庇护之下安稳足以。”

徐千洌点点头,万分欣慰,他能这样想,他甚为满意,但有个如此不着调的岳家?

李岁烛看着他们一本正经说着要不要退亲,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他们是不是就没有想过,或者这是人家想退婚委婉的暗示。

以她对赵氏的了解未必看得上徐府的婚事,而端木瑞向来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端木府这是想退婚了,徐家高高在上的两位却还在商谈什么值不值得保留这门婚事。

李岁烛往日不觉得,如今看来,这一家人不是一般的感觉良好,现在是徐家愿不愿意的问题吗?

不过也是,端木家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徐家如果就是不退婚,他端木家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

现在想想,端木家也够倒霉的。

“端木徳禹品行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储备粮草不足,还说让一个养在外面的粉头伤了妻子府中的嫡子,做出灭人族这样张狂的事来,闹到京中纷纷扬扬,他品行不错!他端木家就没有一个——

李岁烛懒得说,说多了都是给这对夫子长脸。

徐知乎颔首:“户部尚书也是本分。”

所以不是蠢是吗!李岁烛起身,她可没那个雅兴看他们二人兴致盎然的表演,你儿子为了娶端木府的女儿能说端木瑞那个蠢货一句‘本分’,已是最大的野心!所以你们二人有什么好说的!

徐千洌见状,瞬间不满的看向夫人,都在说话,她动像什么样子。

李岁烛看着他拧眉的样子,俊逸的外表,三十多岁最有味道的样子,一身儒雅不失刚硬的气质,生气的时候尤其摄人,不自觉的便是惹他生气的人错了。

李岁烛无动于衷的招呼女儿:“你父亲在和哥哥商讨大事。”大事二字上咬了重音:“你我不便打扰,先跟娘回房。”

徐知慢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父亲还没有离席呢!

李岁烛看也没有看徐千洌,一个早死,一个跟已婚的女人纠缠不清,她有必要多尊重他们几分!“你不走?!”她后来仔细想过,知慢能看重端木德辉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能就是端木家那不着调的所谓温馨和洒脱。

徐知慢起身,亦不敢违逆母亲,看也不敢看父亲一眼,跟着在母亲身后离开。

徐千洌见状,脸色冷淡的看着空荡了的位置。

徐知乎见状开口:“朝中为立储的事,皇上多次传召父亲……”移开了退婚的话题。

……

徐知乎回到书房,立即看向诫谄:“不是说只是染了风寒,怎么如此严重。”

诫谄恭手:“回少爷,端木小姐病的的确不重。”甚至就没有病:“回来坛子的消息分析着,是赵夫人不想端木小姐嫁入徐府。”

那她呢!徐知乎几乎要脱口问出!但,到底有失身份,立即整颜,没有开口,这么说是赵夫人不想定亲,她不同意了,这么一来,定然是与她母亲争辩不过,所以才一直病着:“你派人送些药材过去,不必昂贵,对症就行。”安安她的心。

诫谄蹙眉,少爷是不是没有听懂他暗示的意思,那就更直白一些:“少爷,据属下所知,端木小姐身体不错,玩性也高,还新学了投壶的技巧。”不像是需要吃药的样子,所以如果真为了让她高兴:“要不,送些玩艺?”

徐知乎闻言呼吸顿时绵长几分,久久方平复下耻辱的怒气,她往日里恨不得所有他出没的长场合他都在,不惜月月去国子监门口看她大哥二哥,是她自己一副迫不及待想加入徐家!

如果不过是成全了她,便觉得挑战够了!没意思了是不是!

徐知乎心里懊恼又气闷,他从来知道她的性子,不过是争强好胜觉得她事事能占先,在他这里跌了一脚,肯定不甘心。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所谓的有点、容貌,在他徐知乎面前统统不管用。

这次不过是母亲突然提了婚事,他一时……

她便觉得征服的没意思了是不是!就可以将他放在一边晾着,可有可无了!端木徳淑你别忘了,上次见面,你也没有赢我三分!

徐知乎想到她或许也赞同她母亲的意思,便心中淤堵,一口气憋在心里又憋回去找不到发泄的地方!这个把柄还是他递上去的,便更觉得淤堵!

她是什么意思!如今后悔了不成!

岂有此理!

诫谄、辞诡身体紧绷,大气不敢喘的恭顺直立。

当值的小厮打开书房的门,寂静的书房里只听到他的脚步声:“禀少爷,夫人让您过去。”

……

李岁烛吹着手里的茶,看眼下面神色依旧的儿子,饭桌上经历了那一场,回去没有少问吧,在知道赵氏不想订婚的前提下,还能这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面容站在她面前,当真是徐府被寄予厚望的好少主。

“坐,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是。”

徐姑姑慈爱的为少爷上茶,少爷这些天跟着老爷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瘦了。

李岁烛吹的满意了,轻浅的抿了一口,虽不想管他们的破事,早晚他们也能长成独当一面的样子,何况,就算错过了,将来也能抢到手里,她儿子多本事啊。

可……到底也是她儿子,就是他们狼心狗肺,她还能看着他重蹈覆辙!他不嫌丢脸,她还没脸出门呢!

李岁烛放下茶杯:“你是男子,虽然还没有与端木小姐正式订婚,但这也是既定的事实,如今京中都说端木小姐福薄,我徐府一定是会退婚的,我徐家岂是那等没有诚信之辈。”李岁烛微微停了一下,果真瞧见他微微松开了一直半握的手掌。

李岁烛心里冷哼一声:“你也要拿出对端木府的态度,若是连态度都没有,端木瑞那护女心切的爹,怎么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我徐家就是门第再高再有人争着嫁,也有人只是会嫌我们家不够厚待岳家女儿的。这样,你明日开了库房,带了东西,亲自去端木府走一趟。”

“……”

李岁烛见儿子不说话,脸色顿时冷了几分!怎么!我这台阶给的还不够宽,不够你直接下的!那你就一直站着!看最后会不会弄巧成拙!

李岁烛冷哼一声,真以为我会一直帮你收这个烂摊子:“你可是也与你父亲一般,不慎满意这件婚事,若是不满意……”

“回母亲,不曾,孩儿只是在想今日朝堂上的事,孩儿婚事是母亲做主,一切但凭母亲吩咐。”

我可不想吩咐你!台阶下的如此勉强,真如果不愿意,你下来做什么,在上面好好站着,看看水里的鱼虾会不会自动跳起来,死咬着你的钩非要上岸!

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想来端木徳淑当初也是看烦了!想到端木徳淑还敢挑她儿子,她又有些不满意:“好了好了,出去吧。”想了想,又忍不住开口指点:“婚姻大事,到底是男人在外做主,端木瑞若是答应了,赵夫人就是再不满意……瞧我没有喝酒头就有些晕,阿土,扶我回房。”

“是,夫人。”

徐知乎恭手:“恭送母亲。”待母亲身影消失后,神色略微狼狈的起身,原来母亲知道了,不是他徐家愿不愿意,而是现在端木府不愿意,不过只是碍于太后颜面,徐家威望不好退婚,才想的这些招数。

母亲却还在帮他想办法……

徐知乎惭愧又感激,也有些恼端木徳淑造成了现在的一切却轻言放弃!

012态度

……

往日这个时辰早已卷起纳凉的叶子,此刻依然舒展着,空气中浮动着清爽的凉意。

端木府的后宅内。

张姑姑紧张的看着老神在在喝茶的夫人,再看看时辰,忍不住焦急的开口:“夫人,您真让徐公子等着……”怎么说也是……这个时辰恐怕等了三盏茶的功夫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赵氏当然不会让徐知乎一直这样等着,若是把端木瑞等回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但她也没料到徐家竟然会让徐知乎亲自登门,她自认自家女儿没有什么优点,两家的婚事也处在细说阶段,还没有定亲,没了也就没了,并不影响两家什么,这徐家反而让人看不懂了:“行了,去前院。”

……

赵氏热情的笑着:“让贤侄久等了。”

徐知乎起身,犹如前面空等不存在,青衣飒然,君子陌上:“见过端木夫人,夫人说笑。”

赵氏上下打量着他,心里也不禁升出几分满意,这样的少年,当属少见,如今恭顺的坐在她的大堂上,有望成为她的女婿,她心中也与相公一样,有那么几分虚荣。

可,到底是不合适:“坐,她也不过是小病小痛,反而让府上惦记。”

“赵夫人言重,是侄儿应该做的。”

赵氏闻言收起几分笑:“说起来,我这孩子病成这样,多多少少跟贤侄也有些关系。”说着看向徐子智。

徐知乎恭顺听着。

“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今日来只能是道义,而不能是你徐家表的态度,更不能让端木瑞觉得徐家情理,非要应承下接下来的婚事,必须快速解决:“那天的事,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

徐知乎恍然,随即放心,若果是担心他对端木徳淑有意见要退婚,所以端木府先下手为强,以称病在先先行提出,大可不必,他没有那样的想法。

“贤侄当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漠不关心,我女儿纵然骄纵,可女孩子家,就是骄纵一些,做娘的心里也是向着女儿的,我不求她嫁的多高,只求她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她那天哭成那个样子回来,纵然有她的不对她活该,但徐公子的心也没有在她身上,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但做长辈的还是希望儿女们至少有一眼是互相看重的,既然徐少爷无意,我端木家也不是非要嫁女,你我两家又没有下聘,以我看,还是算了吧。”

徐知乎没料到赵氏会这样说,微微皱眉,端木徳淑做出这种事,自己不自检愧疚,竟……,但毕竟他是要娶妻,这委屈,怎么着他也要受下:“夫人,小侄并无此意。”

端木夫人看着他的神色,端坐着不说话,看着他的样子,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何况——怎么做才是有此意!还要直言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吗!她端木家没有那么大的脸,明知对方不满意,还非赖着去嫁,更何况徐家门第深厚,并不愁儿媳的人选。

“不管有没有,我女儿都是那么回来的,徐家对女子要求贞静贤淑,徐少爷前几日也看到了,她别说贤淑,就是贞静也没有,徐家远不用委屈了自己。”

徐知乎顿时皱眉,周身冷气微微收敛不住。

赵氏看了他一眼,惊了一瞬,就回复平静,徐家出的儿女,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将来比那徐千洌也更厉害三分,那就更没有开这个头了:“我把话说的这样明白,徐少爷总该是明白了吧。”

徐知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不给面子,他徐家娶你端木家的女儿本就是自降身份,到头来却受端木府如此羞辱。

赵氏自然要把话说开!说死!端木瑞估计也快回来了,他回来前气走这个‘贤侄’最好!

徐知乎很快恢复平静,目的性很强:“贞静贤淑也不是一蹴而就,慢慢教导就好。”说完舒口气,释放了最大的诚意善意,赵夫人总该看到他的诚意了。

赵氏当场黑脸,什么叫慢慢教导!你徐府或者说你徐知乎打算怎么教导我的女儿!气的赵氏也不跟他客气:“还没有下定就想着教导我的女儿!敢问我端木家是家教不好,还是家风有缺,若是有!我奉劝徐少爷一声,还是干脆就要娶的好!张姑。”

张姑一头冷汗:“夫人。”

“送客!”谁给你的脸!

徐知乎整个人顿时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

“还愣着干什么!还让我请几个家丁把人轰出去吗!”

张姑哪里敢,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徐家的脸往哪里放,端木家的脸往哪里放,岂不是闹了大笑话:“徐……徐少爷,请……”

徐知乎嫣红的唇轻轻的抖着,他,他,他——

辞诡紧张看着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少爷被羞辱成这样,心里也升起一阵怒火!

徐知乎看着赵氏态度坚定的样子,心里又着急又委屈,着急她要退婚,委屈自己如此一退再退,他端木府还要不饶人,他又没有说一定要求端木徳淑贞静贤淑,也没有说必须怎样她才能嫁入徐家,而且他如此在家里维护端木府的面子,结果端木府却觉得他没有诚意,他哪里没有诚意哪里要端木徳淑不好。

赵氏毫无妥协的看着他!你走!或者轰你走!就问问徐府,你儿子说的这话谁家愿意听!

徐知乎转身想走,但又生生定着,深吸一口气:“夫人,小侄鲁莽不懂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夫人息怒。”

赵氏怔了一下。

辞诡也怔了一下,少爷这是——

徐知乎神态依旧恭敬:“婚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小侄也是……愿意的。”这几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骄傲,整个人被唯一仅剩的力气撑着失了傲骨。

赵氏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是愿意的,也没料到京中骄傲的少年,能在她口出恶言后,依旧认下这份态度,站在这里说话,这便是品性和他态度了,至少这时候赵氏看的出,他是在乎这门婚事的,而不是那天表现的那样厌恶。

赵氏心里也不是不感动,更何况是如此优秀的少爷,若是可能她也想女儿身处高位,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赵氏垂下头,一时间不再说话。

张姑姑在一旁低眉顺目小心翼翼,更不敢开口。

辞诡早已震惊!

徐知乎恭敬的候着等端木夫人回话,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此时却不想闹到那一部,他若是请动了圣旨,端木府也无话可说,但闹僵了,她肯定会伤心,以后端木夫人总是不悦,也会影响小仙的心情,他希望她能嫁的高兴。

赵氏抬起头,刚要说话,见门口有丫头焦急的身影,脸色立即黑了几分,不省心的东西!便又冷下脸:“刚才也是我说话太急,徐少爷先回去,容我跟尚书商量一二。”

徐知乎还想说什么,想想又恭敬的恭手:“小侄告退。”

赵氏没有起身,也没有让张姑姑送人的意思,她坐在位置上,等着徐子智的身影消失在弓门外,冷声道:“去看看那个混账是不是追上去了。”

“是。”

“等一等,远远看一眼便可。”

张姑姑叹口气,夫人还是心软了:“是。”未来女婿这样的人家,确实容易稍微示好便让人无所适从。

前院到端木府大门必经的山石路旁,突然一道微小的声音响起:“等一等……”

徐知乎脚步顿了一瞬,缓缓转头,她躲在假山后,一穿鹅粉色荷叶裙下裙,耳坠上吊着米粒大的石榴花,冰魄般的眼镜仅仅的盯着她,似乎鼓起来天大大勇气,又隐隐有着不甘心的倔强,犹如绿意盎然中唯一含苞的粉嫩,青杏枝头、豆蔻未开,意境悠悠。

戏珠后退几步。

辞诡见状,想到少爷刚才的话,下意识的也后退几步。

端木徳淑知道自己答应了母亲,会同意退婚,可……也想争取一次,她……真的倾慕与他,而且也愿意与他共度余生,虽然那天……

但自己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错,所以……她想再争取一下……

端木徳淑垂下头,又抬起。

徐知乎看着她,她脸很小,看人的时候却仿佛有光,落在你身上,心田枯萎的花枝便能肆意生长,开到荼蘼不落。

他记得,当年,他年纪还小,跟随师父路过京城,在凉茶舍外看到她与兄长窝在道路两旁的深草丛,她笑的十分开心,眼中便是有光,匆匆一眼,再见,便是两年前,那道目光更加绵柔,越发小意,三分傲慢,六分懒散,一分被宠坏的肆意,肆无忌惮的看向他,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他记得他当时浑身僵硬,忘了这是他的宴席,忘了该迈哪只脚,却忽略不了剧烈的心跳。

她不单眼睛好看,哪里都好看,她平时端端庄庄出现在长辈面前时还好,若是一副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肆意往哪里一歪,无形中的气压好像都随着她的腰肢凝聚,柔弱无骨的赖着,让他想撕了她的腰,扔进水里,看她还敢不敢引人的恶性。

如今,她站在那里,是另一种感觉,是属于少女的幽香,更吸引他目光的那一种,说不出来哪一种,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让她满意,给她依靠。

“你……可有一点愿意这门婚事……”端木徳淑倔强的看着他,眼中无泪却自委婉哀戚,又傲然的楚楚而立。

若是往日,他定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婚事都要定下,自然是愿意!但经过端木夫人一事,此刻看着迫切需要他的肯定恢复勇气的她。

徐知乎不敢再转身就走,可也不愿袒露了全部心声,任她拿捏在手里,以后随意搓柔!

总觉得她一定会依仗自己的妥协,把他攻击的什么都不剩!

徐知乎微不可查的点头,耳唇瞬间通红,羞耻的转身急走!

端木徳淑一直盯着他的神色,自然看到了他微不可查的那一点,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显出一抹笑意,逐渐的,笑容越来越明媚,越来越甜腻,最后便有些张扬的傲气:“哼!”嘴角噗嗤笑出声,转身开心的向正院跑去,又是端木府眼高于顶,怎么都要高高兴兴张扬跋扈的小姑娘。

“小姐,小姐……”

端木徳淑心中甜蜜,就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他就是不善表达了些,人又老实木讷了点,抹不开脸面心疼自己,既然这样,她就原谅他好了,还会在母亲面前帮他说好话,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不好!

……

赵氏冷着脸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主位上,瞪着还知道收敛了笑意摸过来的女儿!怎么不笑了!再笑的高兴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

“娘——”端木徳淑乖顺的蹭过去,晃着母亲的手臂:“女儿知道错了,不该不经过娘的允许,就出了院子。”

“你单单是出了院子吗。”

端木徳淑垂下头,下一刻又讨好的抬首靠着母亲哄:“这不是也是为了母亲吗?母后就不想找一个人人羡慕的未来女婿,何况,女儿问过了他是……愿意的……”端木徳淑羞涩的垂下头。

赵氏看着女儿站没站相的样子,就这德行,她未来婆婆就能罚她在徐家正房站一天的规矩!两情相悦?!两情相悦的多了!亦不是都成了神仙眷侣!“三言两语就把你哄住了!忘了那天怎么回来的了!”

端木徳淑急忙解释:“他什么都没有说。”又羞涩的开口:“他才不是甜言蜜语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人。”

赵氏看着她那样子更气了:“这么说来,他连说都没说,你就火急火燎的来我这里为他说话了。”赵氏冷笑一声。

端木徳淑急忙去哄:“不是啦,娘,娘,你就别生气了,都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好还不行吗,娘——”

赵氏想到刚才徐子智的表现,心里也没有那么不乐意徐子智,可,再看看女儿,小手还放在她的袖子上摇着,这是一个名门望族的预备主母该与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还是那句话,路你可以选,但后续的苦你就必须要吃!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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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昨天的心意,(^。^)嘿嘿,么么哒。

013训斥

端木徳淑闻言还想撒个娇,但见母亲脸色不对,慢慢的恭敬的站好。

赵氏见状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又怎么舍得见她如此,自己全家小心翼翼的养着,结果去别人家做规矩。

可反过来想想,若想得到最好的,怎么可能不付出,刚刚徐子智的态度,到底让她心里的不忿收了一些,徐子智尚且肯认真对待她的打压,她女儿又怎么不能为他学做规矩。

赵氏深吸一口气,到底身不得,伸出手将女儿拉到进前,柔声道:“过两日我给你请两个宫里的教养姑姑,教导你规矩。”

“我——”

“别说话。”长辈说话,焉有你插嘴的份,赵氏扫她一眼:“以后你每天必须跟着姑姑们学两个时辰。”

“这也太——”

“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要反悔了!”刚才咿咿呀呀要为人说话的劲儿哪里去了:“徐家不比平常人家,徐夫人若是以后给你做规矩,你才是……哎。”赵氏为女儿整理者本就整齐的衣领:“在家里,苦了累了,你还有个闹腾的地方,到了徐府,你还怎么跳,你是想在家里有个思想准备,还是去了徐府,尝尝徐夫人的厉害。”

端木徳淑靠着母亲的手臂。

赵氏瞪她一眼将她推开,给一分眼色就贴上来的性子,亲娘吃你这一条,婆娘可就不吃你这一套了:“站好,你看看你——”赵氏刚拉开说教的模式,外面传来丫头的禀告。

“夫人,老爷回来了。”

端木瑞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府衙里的事匆匆交代了往回奔,徐子智亲自上门来看他女儿,他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端木瑞私下看看,人呢?

赵氏扫她一眼,继续跟女儿说话,不过却换了话题,提起今秋新给她做到几件衣服。

“人呢?!”端木瑞找不到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夫人开口,只能坐下来,冷着脸问了!

赵氏随意开口:“东西放下就走了。”

端木徳淑闻言,急忙羞涩的开口:“才不是,徐少爷和娘坐了很久才离开的。”母亲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氏看眼小仙跳脚的样子,胳膊肘往外拐,起身,示意她跟上,向后宅走去。

“诶,诶——”端木瑞喊了几声,见赵氏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离开,心里既无奈又生气!这都什么事!自己不要脸面的吗!实在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算了,算了。府衙里还有事,也耽搁不得,又火急火燎的走了!

……

李岁烛吃过晚饭,看也没有看欲离开去其她院子的徐千洌单独留下儿子说话。

徐千洌看眼子智。

徐子智应下。

李岁烛对徐千洌看过来的目光无动于衷,她放着未来的大好日子不过,计较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得失做什么,等他死了,徐家是她的,拿捏了端木徳淑的徐子智也是她的,未来有孙有女,有权有势,想出去走走就走走,不想走走就逗逗孩子,不屑于在一个早死的人身上浪费经历,她儿子又不是撑不起徐家。

徐千洌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

李岁烛是真不在意,徐千洌也很少去偏房,一个月也不见得有一次,多数时间都在明心堂,她就是想吃飞醋,也没有那么闲。

李岁烛只是没料到她那没脑子的孩子当着赵氏的面,能说出给人女儿送教养姑姑那么没脑子的话!别说端木夫人不高兴,自己都觉得没脸!

“坐。”

徐子智恭敬的坐下。

徐夫人看他一眼,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出在端木府吃了憋,他也没有要跟别人提今日端木府的事。

李岁烛心里叹口气,细算起来,徐子智这孩子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辜负徐家的栽培,但其他方面是不是书看多了兵法读多了,觉得能一通百通。

李岁烛端起茶杯:“夫妻相处有很多方式,一种是我和你父亲这种,生活在一起,互相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好处就是彼此自由,坏处就是,他死了,我也就给他收个尸,转而继续过我的日子。”

“母亲——”

李岁烛抬抬手,徐千洌知道了就知道了,还要跟她和离吗!和离也可以,她也不是多稀罕如今的位置,他要是不嫌麻烦,她就跟他走个章程:“还有一种是端木府的方式,看似愚蠢,实则也愚蠢碍事,但端木瑞那蠢驴若是去了,赵氏也定挖心一般的痛,余生定然是时时记挂、日日思念,你想要你父亲这一种,也没什么,毕竟你们徐家男儿都忙,不想要端木府的相处模式也可,毕竟也没什么值得学习的,但你要记得,你回应给对方什么,对方就给你什么。你不开口,没人知道你想什么,你不行动,我也不知道不满不满意的这场婚事,说实话,若不是你在端木府说了愿意,我也是要给你退了这么亲事的,你要退吗?”

“……”

李岁烛冷哼一声:“不就是削了你一点脸面,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若是知道人多了,端木徳淑见了你,还不低头哈腰的伺候着哄的你时时开心,帮她母亲补足今日过你的不好。”

徐子智闻言,硬着头皮开口:“孩……孩儿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想要什么,自己就要先做到三分,一分都不做,今日赵氏能想退婚,明日端木瑞也就能想退婚,后日端木徳淑就能因为不想嫁你以死抗婚,最会让人吐血的事,说不定被什么热情洋溢甜言蜜语的登徒子眯了心,你就是把人抓回来炼了油,你再吃,腥气不腥气!还是说,你尤其喜欢,等人寒了心,再强取豪夺来的感觉。”

徐知乎不太习惯被长辈提到这些,但也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是在跟他商讨生活:“孩儿谨记。”

李岁烛看他一眼,点点头,他说记住了定然就是记住了:“什么事,别太想当然。”

“是。”

哼!不愧是徐家子孙,对自己说出给他爹收尸都没有什么变化:“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下去吧。”

“是。”

辞诡有些惊讶,他以为,夫人怎么也会为少爷在端木府受了委屈,要为少爷讨回公道,没想到夫人不敲打端木府,竟然敲打少爷!

“辞诡。”

“回少爷,事情不是属下说的。”

“是不是,都去慎行堂领罚。”今日之事是母亲不计较,若是计较呢!

……

书房内,夜色下的竹林窗前,徐千洌欲放在唇边的茶杯,慢慢又拖回手中,听完属下报上如此不避人耳目的话,眉头微皱,过了好一会方开口:“夫人,最近可有什么不妥。”他即便去偏院,也不会在那里过夜。

科通回忆了片刻开口:“回老爷,没有。”

徐千洌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没有规矩:“你传话,最近就让夫人在府里歇了吧,与端木家的婚事……”也就此作罢!“你将少爷叫来。”端木府敢如此对他儿子,真以为他女儿金贵了!

就端木府的行事作风,至今能坐稳那个位置,是因为皇上昏庸无能,不是他端木瑞能力卓绝!就是再愿意,也不能让人捏了把柄肆意被人揉搓,落了下风!

……

李岁烛岂会在府里歇了,说的好像平日她会经常出府一样,成婚这些年,除了忙儿女就是忙他,她出过几次府,他心里不清楚吗!

竟然说出让她在府里歇了吧,歇了就歇了,正好她最近看到府中的杂事就心烦,爱让谁打理谁打理去。

李岁烛正好听闻端木夫人今日要带着身体渐好的女儿去荣福寺还愿,李岁烛想了想,便让人备车去荣福斯歇一段时间,最好歇到徐千洌死了再回来。

徐姑姑心里着急,夫人这是怎么了啊!老爷都恼成这样了,夫人怎么还不痛不痒的!老爷不让出府咱不出府就好,非跟老爷对着来做什么!最后还不是夫人心疼。

徐姑见夫人命人去收拾衣衫,心里越加着急,仗着往日的情分,急忙阻止:“夫人,您别犟了,咱跟老爷认个错……”老爷心里是有您的。

李岁烛这话听的稀罕?“我有什么错?”

徐姑不敢相信,您错的还不够多,老爷不离席,您离席;老爷说什么,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莫名其妙给少爷定了这么一门让老爷不喜的婚事,后续还闹出这么多事;更别提前日还……还说出那样不着调的话;现在又要出门,还没有错?

李岁烛叹口气,看眼阿土,何尝不理解阿土心里的害怕担忧,若是以前,徐千洌皱皱眉,她也要在心里反复琢磨一晚上,忧愁自己哪里错了?

可是这些所谓的错误,真的就是自己错了吗?他说话,她不能开口,晚上洗涑结束,他若是看书入了迷,一坐便是两三个时辰,她怀着知慢,便背脊挺直的坐两三个时辰。

等他结束,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只是一句睡吧。

平日里除了对自己打理后宅兢兢业业上点头一二,可曾认同过她的付出,夸过她送去的衣物,赞过她一幅画,甚至她都想问,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李岁烛现在想不通的是,当初她为什么觉得此人值得她一退再退,无怨无悔的付出,就因为他那张脸,还是因为他只是娶了她,她便要如此任劳任怨!

端木徳淑那样跳脱的还有人惦记的你抢来抢去,她这样无怨无悔的,就活该别人呼来喝去,最后还落得幽禁后院的下场!

李岁烛冷哼一声!管他是谁,她不单不管他,她还不管她儿子是不是忙的脚不沾地:“去,通知少爷备车,送本夫人出行。”谁爱忙谁忙去!

……

荣福寺内。

端木徳淑一袭浅色素花长裙,头发简单的梳气,发鬓间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浅红色蝴蝶簪,簪缀上的流苏垂落在她的耳际,风一吹,金光流转。

端木徳淑垂着头,与他同站在寺庙后院一处风景优美的小路上,羞涩的粘着地上吹落的花瓣:“伯母……身体如何……”

徐知乎看着风吹落的花束,她便站在不愿去,头上落着一片小小的叶子,乌发如墨,绿意欲滴,他没有走,也没有不耐烦,何况他本身也喜欢这里的静谧的景色,尤其景色里还有一个她。

徐知乎闻言,想起母亲来此的借口,想了想开口:“无碍。”

端木徳淑脸上立即绽开一抹冰雪初开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正是跟她说话,虽然……声音听不出息怒,可,她的出来他的认真,她就说嘛,他只是不爱说话了些,其实心里很温暖的。

就算知道是自己特意过来这里偶遇他,他也没有生气。

徐知乎看着她笑,神色怔了一下,她笑起来……好看,可却不会掉,她因为自己的话笑起来时,会更另他心跳加速,脑中轰鸣,想要……

端木徳淑顿时上前两部。

徐知乎下意识的要后退,像饥饿的人,看到熟透的果子,想吃,却不敢靠近,但他生生止住脚步,母亲的话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想起,所以心里再紧张害怕,也不曾异动分毫,如果这样,她……会爱上他的,是吗……

端木徳淑在距离两臂距离时停下,心中开心,她其实好喜欢他,距离他近一点就好开心,好开心:“那天……”

徐知乎耳唇腾的红了,面上却微丝不动了,脚尖向外,想跑,他不喜欢太过外漏的情感表达,那天……

“谢谢。”端木徳淑立即羞涩的卷着自己的袖子。

徐知乎不说话,空气中面着浅浅的香气,不知道是初开的桂花,还是此刻的她。

“你真好闻。”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开口。

徐知乎闻言顿时不再管母亲说过的话,转身,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除耳唇以外的地方也快速泛红。

端木徳淑见状,顿时急的跺脚,她不是那个意思!她都说了什么!她是说花——她——哎呀,丢死人了!

端木徳淑羞愤欲死的也转身跑远!

……

徐千洌晚上下了府衙回府后,看到仅仅来请安的女儿,才知道李岁烛不顾他的敲打,直接出府了!

徐千洌冷着脸坐在主位上,风雨欲来!岂有此理!

014惊吓

徐知慢垂下头,紧张的氛围在房间内扩散,她家从来如此,早已习以为常。

“你先下去吧。”徐千洌声音低沉。

徐知慢恭敬万分:“是。”走出正房很远才慢慢回头,诧异母亲最近怎么了,这次似乎真的热闹了父亲。

徐千洌心中不悦,暂且放在一旁,询问儿子:“少爷呢?”

“回老爷,少爷去送夫人了。”

徐千洌瞬间更为不悦,她要走便走,竟还耽误子智!

……

荣福寺女眷宅院内。

李岁烛约了赵氏一处品茶。

端木徳淑独自坐在自己的院落里,手里卷着从墙边拽来的牵牛花藤,想到昨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时而羞涩的卷着花藤,脸颊上的光比手里的花藤还要生机蓬勃,时而又羞怯的放下。

不一会,明亮的眼里又坚定万分,他就是羞涩了些,不过是一句话,就害羞成那个意思,以后还是要自己主动些,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热情些,一个木讷些,若是两个人都像闷葫芦一样有什么意思。

虽说女孩子总该矜持一点,可子智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能太过迂腐,总是要变通一二。

端木徳淑决定好未来的方针,整个人都明朗起来,对,就这么做,要不然两个人的感情,怎么能渐渐升温,相濡以沫。

戏珠端着茶饼走来,见小姐羞涩的样子,也跟着浅浅一笑,小姐怎么能不开心,刚刚徐夫人还夸小姐天真活泼却又懂礼善良,等小姐和姑爷成婚了,会把小姐当女儿一样对待,眉宇间的言辞不像是作假,否则夫人也不会心情不错的和徐夫人去喝茶。

本以为徐夫人一定是不好相处的,想不到徐夫人对小姐这样满意,小姐怎么会不高兴。

她们小姐啊,出身好,人也好,命更好,能嫁入徐家这样的门第不说,还有徐夫人这样好的婆婆。

若说不是徐夫人知道儿子在端木家说的话特意过来安她们夫人的心,都冤枉徐夫人,徐夫人啊,对她们小姐,可谓是有心了。

“你笑什么。”端木徳淑嗔她一眼,自己眼里的笑意不曾消散。

戏珠瞥自家小姐一眼:“我笑小姐命好,夫君更好。”

端木徳淑嘿嘿一笑,好不知耻:“我也觉得我未来夫君更好。”

戏珠闻言,将头撇开,她当什么都没听见。

……

徐知乎今日忙起来十分顺手,还不到中午,已经处理好了手里的事情,若是往日,他定然会再看一会书。

此时抬头,看到窗外的花树结出的花苞,想到昨日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他面前,还要装作偶遇的样子,嘴角不禁慢慢上扬,迎着初秋的光,铺开一天的好心情。

……

京中风云不歇,时节从容依旧,夏日息了光影,大雁高空飞过,距离两个小儿,笑笑的定亲日也不远了。纵观南北,四通八达的京师繁荣嘈杂,此等小事,也真的只是小事。

最近,荒淫无度、昏庸无用的老皇帝新纳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宠妃,听说身段如柳,眉目似水,皇上喜爱的不得了,为了她已经半个月没有上朝。

徐千洌突然忙了起来,可殚精竭虑,也赶不上皇上糟耗国运的速度,有时候徐千洌在会有种甩手不干的冲动,但身正影直,徐家明心公正早已深入骨髓,不管皇上如何,天家威信,能扶持一二,定要扶持劝谏一二。

徐知乎每日跟在父亲身后,言行受父亲熏陶久矣,只是有一点,始终不曾如骨,比如他对雁国没有归属感。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事,他没有身为徐家人坚定的信仰,没有父辈的认定,他心中没有标杆和信仰,都说沉重远行,定要有敬畏在心有目标在外,否则便是有相无骨,大船无航,所知越多,翻航时灾难越重。

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不确定了,如今的他可以问问的把这些不切实际压下,留一副表象在外,压三颗冷漠再心,再装上他的心上人,悠然如故。

他不在乎雁国是否长久,也不在乎这样下去国将不国,朝上死谏的尽管去撞柱,哀嚎着要肃清朝野的,也可随意。

他在乎的是,再过十天他要定亲了,他更愿意去清查他的聘礼,深思活雁的品质,和怎么在聘礼中加塞他亲手雕刻的桂花木簪,让她知道是他所做,别人却不知道。

至于朝廷上的事,爱是什么事,是什么事!

……

皇后气的头上凤钗轻颤,保养得宜却也见了年龄,不过这些痕迹也被时间的温柔以待,水润不失五十岁皱纹的大气端庄,只不过慈爱的美人发火时,也是狰狞三分:“一把年纪了!还要弄个狐媚子宠妃在身边,皇上不觉得丢人,本宫都没脸见人!”

“皇后娘娘息怒。”老姑姑急忙劝着。

温玉公主也急忙开口:“母后……”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娘娘愤怒的目光渐渐平静,她再气能有什么用,丢人现眼!不禁怜惜的看眼女儿,连孩子的婚事也跟着不着调的父皇丢人!

她本认定……偏偏被端木家女儿抢了先,但想想儿子的太子之位,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徐家的威望,和徐子智前些日子处理了水家安对父子后皇上没有追究的余波。

皇后娘娘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难道李岁烛还能放着她女儿不选,选怎么端木瑞那个木头脑袋的女儿!

李岁烛确实没有选她的女儿,皇后宣她入宫,含沙射影时,被徐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真的是毫不留情跟温婉没有任何关系,开口就没有给对方留余地:“公主可以为妾吗!如果可以她就回去问问儿子要不要。”

皇后娘娘当场冷了脸!摔了手里的茶杯。

李岁烛神色从容,这些脾气和见识早在上辈子练出来了,她儿子屠城时,她尚且没有愧对百万生灵的想法,会在乎今日这个杯子!

皇后娘娘火冒三丈!

徐千洌将人带回去后,气的脸色铁青,他虽然不是迂腐之辈,可徐家自古忠肝义胆,名声在外,有时候他也懒得多看皇家一眼,可也没有当众给皇上没脸,她到好,踩着徐家的名声肆意妄为吗!

以后让众臣怎么看子智!子智怎么立身!

“是我说话不经考虑。”李岁烛想想外面等着的儿女,不予跟徐千洌纠缠。

房间外。

徐知慢看眼大哥。

大哥神色如旧,印象中他大哥便是如此,现在依然这样,好像里面争论的不是他的人生大事:“哥。”徐知慢开口。

徐知乎闻言,淡淡的看向妹妹。

徐知慢看了他片刻,还是问了:“你满意与端木家的婚事吗?”端木徳淑这样的性子,和她哥哥……她从没想过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而且徳淑的性子……不是她说,不太合适她大哥。

徐知乎转开头,过了好久后开口:“你也不小了,做派又了,剩下的还是跟在母亲身边好好学学见识。”

徐知慢顿了片刻,然后抬头,她哥这是说她见识浅薄吗!

……

端木瑞永远够不到皇家乱七八糟的事的点,扎根在户部,觉得天下太平,挺多就是国库没银子这一点太过匪夷所思。

他查找了众多原因,豪情万丈的决定过两日写个折子上去,变变法,争做先贤,豪气冲天,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意气风发的你端木瑞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时,端木府的嫡出大小姐,他的宝贝女儿,被吓病了。

与上一次病了,大张旗鼓的宣传不同,这一次,端木府封锁所有消息,提都不想对外提。

端木瑞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弄死雷家那小门小户的混账东西,深夜爬他家后墙,惊吓了在院里乘凉的女儿,在这紧要的关头,他想想都要抽他的筋炼他的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给他的胆子!谁给她的胆子!

端木徳禹冷着脸,铁青的难看,恨透了雷冥九!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这个蚀骨之蛆还敢冒出来!他妹妹要订婚了,下定的日子近在眼前!他知不知道闹出这种事会给她妹妹造成多大的影响!

简直——简直——

端木徳禹后悔没有一脚踢死他!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们还不能对他下重手,也只能委曲求全的把人打了一顿扔回了雷家,警告姓雷的好好管教他儿子!雷老太婆竟然大喊大叫,扬言他们敢毁了她儿子,她就闹得他妹妹脸面全无!

端木徳禹想想,觉得一腔斯文险些喂了狗!

这种时候,或者说不管什么时候,小妹与此人碰,都是稳输的局面,气的端木府老老少少,一肚子气,却拿市井无赖的一家没有任何办法!

“你当初就不该招这样的人入府!”赵氏把埋怨全撒在相公身上!好好的等着下聘的女儿,偏偏被吓成这个样子,想想她都心疼不已!女儿的院子里怎么就摸进了登徒子!护院都是死的吗!

她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却不能声张,本来京中关于她女儿的闲话就不少,说的难听的更是多,如今又高攀上了徐府,人人都等着看他端木府的笑话。

若是这时候爆出这种事,说不定仅仅趁着夜色翻了墙头这样的小事,明日传出的内容就能让她女儿上吊自杀!

端木瑞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也不说话!他当初看重雷兵长的身手招入府中,谁知道他有那么不着调的一个儿子!被赶出去后,还敢上门!这次更是嚣张!

端木德辉想到妹妹从秋千上摔下来,如今还发着高烧,愤怒的站起来,忍什么:“大不了弄死他全家!”他就不信还有人会给这么一家人出头!

端木徳禹看眼二弟,到底动静太大,而且那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现在,雷冥九做事从来出人意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让人焦头烂额,虽然也有做了好事的时候,可妹妹被这一个人盯上,对端木家嫡出小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又是现在,端木徳禹淡淡的开口:“我看为以防万一,还是以偷盗府中财务之罪,将他关押起来为好。”若是过两日再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把他打的重伤过!

若此人纠缠的不是他妹妹,就凭他能从西北苦寒之地功成名就的跑回来,他们也定愿结交一二。

可此人偏偏肖想的是他妹妹,他怎么敢!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妹妹嫁给这样的粗人。

这些年,他们家也是看在他也算无意中歪打正着的帮过妹妹的前提下,没有与他计较!

可不与他计较不是让他蹬鼻子上脸的,这样紧要的关头,发生这种事,他是不是想毁了小妹的一切!他不会认为小妹身败名列了就只能嫁给他了吧!谁给他的脸!

端木瑞沉着脸理理胡须,点点头,这次不能饶了他!

……

城西一家灯火通明的院落内,几个血气很重的魁梧少年守在床边看着床上人,脸色那看。

“大哥,直接把人抢来不就好了!什么高门贵女,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家还又不认的道理!”

“就是,大哥,瞻前顾后人可就飞了,徐家那个小白脸有二两肉吗!交给兄弟们,保证把他打的不敢跟大哥抢嫂子!”

少年中有个叫冯锐的,身型也很结实,但有别于其他人的壮硕野性,他多了一份藏于内的内敛,异有别于其他人的愤恨,觉得有些难办,提醒众人:“徐家不是好相与的!”

“那又怎样!单打独斗,兄弟们怕他不成!”

“何况出身有别,就算没有徐家,端木府也未必同意。”那可是户部尚书家,雷家却只是一个小小兵长,云泥之别,这样人家的孩子窥视朝中三品大员家的嫡女,怎么想,怎么会死的很惨,何况他们忘了,雷冥九为什么被扔去西北了吗!

“所以说生米煮成熟饭!”言势倾义正言辞!目光凶狠:“她还敢跑了不成,他们端木府敢嚣张!你看那对兄弟把咱大哥打的,咱大哥也是姑娘他们是那小娘们的哥哥没有出手,若是大哥出手,他那两个哥哥够咱们大哥打一拳不!”

015警告

冯锐皱眉:“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能保证,事成之后,那姑娘不寻死觅活?”端木家什么身份,他们大哥什么身份,何况,端木家会吃下这个暗亏?难保他们不会除掉自家女儿,彻底毁了这个污点!不要太想当然!

言势倾有些急,刚要开口。

雷冥九撑着浑身的伤,脸上被打的不成样子,左侧的眼高高肿起,淤青泛黄,但难掩失落:“不是那样。”语气诚恳,他从西北回来,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就想……谁知道……“是我太冒昧。”

“什么冒昧不冒昧,一家女百家求,大哥也是有心。”

冯锐懒得再开口,求也分等级,你怎么不去求娶公主,看看公主看你一眼吗。

雷冥九不想跟兄弟们说这些,更不想听兄弟们不太尊重的话,他没料到弟弟看他被打,就把一起回来的兄弟都叫来了,弄的措手不及:“行了,看也看过了,我没事,都回去。”

“哥你行不行?”

“哥你真不抢人?”

“赶紧走,看到你们伤都好不了。”

……

徐家书房内。

徐知乎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眼皮微掀,状似漫不经心的看眼下面的辞诡:“准备好了。”

“回少爷,安排好了。”

徐知乎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声音平和:“你亲自带人去,务必处理妥当。”

“是,少爷。”

……

金乌西垂,半边天幕呈炙热的红色,城西的街道上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下工的人们抗着出头锄头经过路边的小贩,孩子奔着要跑过去,被父母用锄头挡回来,又向前跟着哥哥姐姐跑远。

叫卖声飘着悠悠的饭香,开了午后的晚集。

同一时间,辞诡带着两人,一身不起眼的农家装扮,每个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鞋子裹着地里的新泥,毫不突兀的走在街上。

只是经过一条整齐的小巷时,三个人闪身进去,轻巧的单手攀着墙壁,快速跃起,掀开箩筐将一筐毒蛇,倒入院落里,辞诡将一粒珠子打入正厅,快速盖上箩筐,重新融入下工的人群中消失。

片刻,从墙内传来惊天的尖叫,雷老夫人胖壮的身体浑身是汗,将女儿护在身后!拿着扫帚,发狠的垂着从院里爬进来的毒蛇!

雷兵长的衣服换了一半,托着袖子,此刻拿了长枪,奋力击杀爬进来的毒蛇!

其中一条手臂长拇指粗的蛇突然从窗梁上跃下,咬住徐家长女的手臂。

雷老夫人见状大叫一声,着急的扔下笤帚,不管不顾的用手去撕咬住女儿手臂的长蛇。

雷大姑娘本就瘦黄的脸色,顿时发青。

拖着身上的伤爬过来的雷冥九看到这一幕,短时眼睛通红,不愿不顾的去撕这些畜生!

三个人一筐毒蛇,不多。

徐知乎不对付雷冥九,对付他做什么,端木府这些年对雷冥九应该也下了不少心里,牢房做过,边疆发配过,只是此人皮糙肉厚,这么多年依旧活跃在端木府周围。

徐知乎起身站在窗边,接过诫谄递上的茶,不可否认此人有几分本事,但似乎认不清自己的斤两,何况,估计是被端木府打习惯了,习以为常后便也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这样,他可以继续理所当然下去!

城西的院落里,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上百条蛇的尸体,床上躺着的姑娘已经用了药,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向来勤快的雷母也不收拾外面的狼藉,坐在正房的地上,拍着大腿哭雷冥九那个搅祸精:“害不死我们你不死心是不是!你姐姐为了你们受了多少苦!现在你满意了!被人闹到门上来了!我们都死了,就趁你的心如你的意了是不是!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怎么过!还怎么过——”

雷冥九眼睛通红,拳头紧握,浑身充满欲爆发的怒气,转身向外走去!

“回来!”雷父顿怒:“你干什么去!还嫌家里不够乱!你有什么证据是端木府做的!只准你翻人家女儿的墙,不准人家报复了!”

雷母继续苦喊:“你还敢去质问!你当你是受害者啊!你要不要去报官!你去啊!让大老爷们给你评评理!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对不对!你干脆让大老爷们逼着端木府将他家宝贝女儿许给你!你看看咱们这个家养不养的起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一个祸害!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啊!我的命怎么她就这么苦——”

雷冥九拳头握的更紧,肌肉隆起紧绷,高大的身体隐忍着少年的怒火!

雷父皱着眉沉默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把端木府气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雷父闻言抄起旁边厚重的杨木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雷母惊了一瞬,想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雷冥九不闪不避,厚重的椅子砸在他身上,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

雷母见小畜生没事,又开始哭嚎:“怎么就没砸死你!砸死你个祸害!我的命啊——”

“行了!还不够烦的!闭嘴!”

雷母闻言不敢违逆了丈夫,粗鲁的擦擦眼泪,她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雷父沉默着,垂头皱眉,事情闹到这一步,端木府的警告显而易见,过了好一会,雷父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雷母闻言又开始心疼儿子,他家阿九刚回来!凭什么又要走!他端木府的小姐是人,她儿子既不是人了,他们家女儿有个屁大点的事,都对他们家施压,赶她儿子离开!她儿子十二岁!十二岁啊!就被赶去西北战乱之地——

雷母想到那些事,眼里瞬间都是眼泪,你端木家的女儿看不得、摸不得,你们别出门啊!谁稀罕要你家妖里妖气,吃串葡萄还只捡中间最大最甜的几颗吃,就你家矫情!就你家是京中勋贵!就你家了不得!

京中勋贵多了!也没见都像他家那女儿一样!事多的碰不得!看不得!毛病还多的不行!有人要就烧高香吧!她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非闹得他家女儿身败名类不可!她相公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官职的!

到时候看看!她女儿还能嫁给谁!谁也别把谁惹急了!

雷冥九垂着头,心里不是滋味,他也知道这件事他不占理,可那天,他也知道想看她一眼,不切实际的想问她一声,可愿意那门婚事,他……

雷父看着儿子的深色,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端木府的嫡长女,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想的:“药房里还能买到药,就是没对我们赶尽杀绝……”剩下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雷母胖壮的脸一惊,顿时急了,他们还想对我们下杀手:“他们——”

“闭嘴!”教子不到点上,心是好心,粗鄙也是真粗鄙,见识短浅、满身俗物!

雷母不服气的不说话,当着孩子的面,她给他颜面!别成天一副好像她在他们家享了天大的福一样!他们雷家里里外外要不是又自己收拾着,有现在的家业,有现在的好日子,早被他帮里帮外的借出去了!

“我……我……”

“过两日就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雷母闻言,双手扬起,嘴巴张开,刚想哭闹,看到雷父看来的视线,生生停下了嘴便的哭嚎!

……

翌日清早,雷家卧房内,传来一声尖叫,雷母当场昏了过去,满床密密麻麻的毒虫!

雷父一阵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拿起鞋底就拍!

雷冥九听到叫声冲进来,见状,快速将整床被子从床上扯下来,整个卷住,冲出去拿来油,浇上,点火。

雷父快速处理着床上所剩不多的虫子。

雷母醒来,哭声震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雷冥九眼睛发红的看着燃烧的背面,扔下手里的油桶,快速转身冲了出去!

雷父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初晨的阳光中,徐知乎一身青衫玉扇,优雅的坐在雷家收拾干净的石榴树下,品着上好的春茶。

辞诡、诫谄恭敬的候在少爷身侧,犹如石像!

雷冥九顿时停下脚步!目光暴灼的盯着他!这个人他知道,虽然他就不在盛都,他也知道!

雷父看到院落里的人,惊了一下,想了想,叹口气,退了回去。

徐知乎抬头看向走出的人,仿若没有看到他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神色温和:“我让人做的。”声音平和,陈述既定的事实:“与内子娘家没有任何关系。”

“阴损招数!我雷家跟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此狠手!”

徐知乎不认同:“伤我家人,我力所能及的讨个公道,怎么能说阴损,顶多算是——以牙还牙。”

“你——”

“雷百长勿恼,你也无需生气,你现在所想,也不过是在下岳父心中所受、岳母心中焦躁的不安、两位舅兄压在心底对妹妹的不舍和无能为力,他们但凡稍动,便是心中所爱的名誉扫地,与你所想所感没有什么不同,您若说,你现在不忿,可想过在下岳父母心中的隐忍和压抑,谁家辛辛苦苦娇滴滴养大的女儿,被人这么盯着,心里会好受?我敬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更敬你时至今日凭自己拼来的成就,但也请你尊重我,为岳家的心。”

“……”

徐知乎起身,身长如萧,君子如玉,目光平和的看着他的眼睛,停下的距离,视线刚好够两人平视:“我们见过的。”

雷冥九直觉不想跟他说话,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烦躁的不安,和惹人厌的气质,这些东西,他在小仙身上见过,却是自己永远没有的。

徐知乎立在庭院中:“不是京中见过,是在西北之地有过一面之缘,雷百长可还记得五年前的关塞之战。”

雷冥九闻言方看向他,更不明白刚才他说出是他做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冲过去一拳将他打死!明明他现在——

雷冥九握着拳,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五年前的关塞之战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知乎悠然开口:“关塞之站的大司马正是在下,雷百长当日的表现,在下今日依旧记忆犹心。”

雷冥九闻言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才发现,在同龄人中算高大的自己,此时并不需要低头就能与对方平视,看虽然看似肌肉不显,但站在那里,却毫无破绽,至少不是自己想一拳打中他便能打中的!

雷冥九心里顿时多了警惕!

徐知乎仿佛看不到他的戒备,神色如旧,态度如初:“在私,我不为今日所为道歉;在公,我尊重你的未来,不想你为一时的不成熟断送你的前程,雁国河山绵延千万余里,国土辽阔、物产纵横南北,河流横川东西,人,我绝不让给你,疆土,你可以肆意策马。雷冥九,看在西北一面之缘上,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对她出手,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健全的亲人,在下告辞。”

016下聘

雷冥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巨石碾过干煸无力的靠在墙上。

出身?!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是第一次被打击的这么清楚,与京中其他贵胄比,他从未觉得缺什么,就算是对她的心。徐知乎他也不过是觉得他多看了两本书,可五年前西北之地的灵魂战将……

雷冥九不是不骄傲,功绩他也会有,京中哪个贵族不是从无到有,如今骄傲被人挤碎了一地。功绩徐知乎也有,切他还有自己没有的一切!

雷冥九垂着头,高大从骨子里不服输的他,被拧的毫无还手之力。

雷母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一阵气,未免欺人太甚!抬步要往外走,被雷父拦了下来!出去做什么,能给阿九娶到端木家的女儿还是能为他出这口气!

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让阿九死心了也好。

雷父想到刚刚那少年说的话,本以为自家儿子经历已是不俗,未来不管端木家嫡出小姐嫁给谁,其夫君未来的成就未必比的上阿九,可是刚刚这位少年的话,阿九应该是没希望了。

……

国子监的钟声响起,四座通往外院的主桥梁依次打开,没一会,桥梁上陆陆续续有学子经过。

徐知乎今日下课早,一直在下院的水桥处等着,看到端木德辉走了过去,几步追过去,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匣子:她受了惊吓,总要安慰一二。

端木德辉想也没想接过来打开。

徐知乎见状,急忙上前护住,语气有些僵硬:“给,令妹的。”

端木德辉闻言才回过神看向‘送礼’的人,他一直想着怎么收拾雷家的事,没注意到是自家便宜妹婿,说起他这个便宜妹婿也是够贵的,急忙一本正经的恭手:“徐少爷安好。”

“贤兄客气。”

端木德辉看看手里的东西,就算两人他和妹妹要定亲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东西好像也不对吧?

徐知乎脸色更僵,选择他果然是个错误,但最近端木徳禹没有来学堂,只能凑合着用这个二哥。

徐知乎神色如常:“听闻令妹身体不适,家母非常挂心,特意给端木小姐安神。”

端木德辉闻言,心里一阵受用,抬起手想哥们一起的拍拍妹婿的肩,表达表达热情,但看看面前的人,又收回手,免得被徐家认为没规矩:“徐伯母有心了。”端木德辉前些日子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反对,此刻荡然无存,这个徐家看着虽然讨厌,人还是不错的!至少都挂念着他妹妹。

“应该的,还望端木小姐早日康复。”

端木德辉大气的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她早活蹦乱跳了,想到要定亲了她有什么……呵呵,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端木德辉转移话题的就要开箱。

徐知乎满头黑线,又微不可查的死死扣住,东西不是他母亲给的,是他给的,他不想端木德辉看,虽然他不见得能瞬间打开盒子,也羞于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视,唯恐他一会又想起盒子,不敢对他泄露的消息露出任何神色,正色的开口道:“打扰贤兄了,在下话已经带到了,先行告辞。”

端木德辉看着对方远去的背景,再看看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啊?疾步向外走去。

……

“我看看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小气?”端木德辉要去夺。

端木徳淑赶紧闪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头上的珠花闪着粉嫩的色泽,蓝色的长裙微端落在地上,护着怀里的盒子,她本来是要给二哥看的,但在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候,不给看了。

“你不至于吧,小心我给你告诉娘。”

“你说就说,这是徐伯母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说到徐伯母端木徳淑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看大哥一眼,又坚定了说辞,她都要定亲了,就是收到子智哥哥的东西又怎么样,看到时候母亲不高兴谁!

端木德辉也不是非要看,就是看不得小仙护食的样子,自己重要还是那个没有过门的妹夫重要!

端木德辉有种自己要被妹妹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烈,特么不爽,找徐子智麻烦吧,还总觉的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感觉更他娘难受了:“谁稀罕,你自己闷着吧。”转身出去透气去了。

端木徳淑稍稍起身看眼离开的二哥,确定二哥走了,眼睛亮亮的看眼匣长的盒子,又开心的抱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

戏珠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担心,以后如果小姐成亲了,喜怒哀乐是不是都被姑爷攥在手里。

端木徳淑看到信封上刚劲有力的‘亲启’二字,心神忍不住一跳,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都是那么好看。

端木徳淑慢慢的打开,拿出一张明显熏了香的纸笺,心里忍不住发笑,桂花香的。想起那天他离开的背影,端木徳淑笑的更猖狂了,还说不喜欢,现在还记着呢吧!

端木徳淑将纸笺翻过来,看到上面的几个字,笑容慢慢的沉静下来,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这几个字——你受委屈了,安——子智。

短短的几个字,端木徳淑静静的看了很久,本来都已经过去的事,已经不去想了,如今却觉得非要在他面前闹上三天三夜,让他看仔细了自己的伤心不可。

他知道了,没有怪自己‘招人’、‘不安分’还反过来安慰她,端木徳淑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鼻子有些酸。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快速转手把信笺放入怀里!

戏珠见状赶紧去拿:“小姐,你羞不羞!”

端木徳淑赶紧捂住:“又没有人看到!”

“没有人看到,您自己不知道吗,小姐,您矜持一点——”戏珠伸手去抢,总之这样羞死了!

端木徳淑不给,自己房里,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不能抢!

“小姐,盒子里的挂穗是不是不见了?”

“什么?”端木徳淑急忙去看。

戏珠轻松的把未来姑爷写的信件拿出来,放自己脸上一阵蹭,蹭掉了上面或许会属于姑爷的味道。

端木徳淑立即不干的跺脚尖叫,尖叫完,生气也不要那个信笺了,开心的看自己得来的扇柄挂穗:“这一定是他常用的。”

戏珠看一眼:“小姐,这是女子用的。”

“那就是他亲自为我选的!”

“也极有可能是徐夫人为小姐选的。”

端木徳淑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戏珠,是不是不想陪嫁了!”

戏珠看看天。

这一晚,端木徳淑想给她的子智哥哥写封回信,比如一句‘勿念’‘谢谢’或者‘安好’,可写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字迹与他并排在一起是在太难看,揉了揉,统统扔进火盆里烧了,明天起,势必要练出一手好字!

……

秋风初起,青草绵绵,沙暖鸟熏。

今日的盛都有件不大不小的热闹,是徐家正式向端木府下聘的吉日。

好事的儿童,已经跑跑闹闹的凑起了热闹。

京中街道上的小贩,店里的掌故,见街道打扫的一尘不染,几里飘红,也问出了今日有这样的喜事,不禁也站在店门口,翘首以盼,等着这场热闹。

端木徳淑稳稳的坐在自家闺楼的房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招呼今日早起为她祝福的姐妹。

……

“徐府还真要给端木家那个狐媚的女儿下定了,也不怕带坏了自家儿子!”陆夫人边为相公整理着衣衫边不屑的口出恶言。

“你少说一句。”

“我说什么了,端木家的女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也不是不赞同她和咱弦儿的婚事的。”

陆国公心想这倒不假,端木家的女儿容貌太过出众,总觉得不是安家宜室之人,难免有让男子丧志之嫌,还是不宜结亲的好,徐家按说也绝看不上端木府这样的人家,这回怎么……

……

曹仲运出了门,看眼挂起彩绸的接道,心中惆怅,下聘不比迎亲,算不得什么十里火红的大日子,但因为定亲的人有别,现在就已见了喜气。

曹仲运露出一抹苦笑,她出身好,家里又重视,定是要有一门好亲的,若是定于别人,他心里或许有一较之心,可换成徐子智,纵然是想酸上几句,也心知是酸臭之气罢了,税额由不能说嫁给徐子智是委屈了端木府的亲事,就是嫁给皇子也不过如此了。

何况,就是当朝几位皇子,有谁能与徐子智的才学、能力相提并论,她值得最好的。

……

吉日将至,接到两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当朝两大阁老,一位老封君代替太后娘娘,亲自带着徐家嫡子徐子智,携蔓延无尽的聘礼,正是向端木府下聘。

守在道路两旁打算惊鸿一瞥的人们,顿时愣了,如果不是最前面的的确偏偏佳公子,没有新娘的软娇,都要为是皇家嫁最受宠的女儿,摆出的十里红妆了!

——徐佳好手笔啊——

——你们刚才数了吗?有多少箱——

——这聘礼朝规制了吧?——

——你懂什么?太后老人家亲自许了的——

——端木府嫡小姐命真好——

——谁说不是,嫁的可是徐家嫡出大公子呢——

徐知乎骑在马上,红衣玉冠,身姿挺直,镇定自若,今日的玉冠是他亲自挑的,衣衫是他亲自穿的,焚香告祖后,上马入街,心中的动容面对成千的目光时,已能再次做到古井无波。

……

端木府本没想多么热闹,如今闻风而来的人很多,反而不得不热闹了。

端木瑞心里十分高兴。

赵氏也隐隐有些动容,当徐家的下聘的礼箱抬入院子时,也不禁动容,虽然都是嫁女,但夫家能如此重视,让她心里又妥帖了三分,何况徐家真是好手笔了!

——你们看,徐家的大雁有九对!竟然是九对!——

——不对!为什么是九对!?一对不是象征忠诚、至死不渝?——

——懂什么,看到没,每一对大雁的材质都不同,这就讲究多了,看你怎么理解——

——你们看!第三对是不是白玉雕的!——

——那是象牙白,看重量!——

——快看!快看!这一对为什么是蓝色的!什么才是——

——?——

徐家九对大雁先入,唱词随即响起,引经据典,九九归一,头头世道,好似礼俗本该如此,千年如旧,天知道,这是第一次见。

后面是金银首饰,四合糕点,总之简单金银寓意,不知道徐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讲究,在金银的材质上做不出文章,他们在行装上做文章,每一个五谷丰登、金光璀璨都有一个说法,似乎除了金银,糕点吃食也本该做出花来,让前来听礼单的人顿时涨了见识。

让没有下聘、娶亲的人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这,以后是不是京中聘礼就有了新说法?

017晚风

……

端木徳淑甜甜的笑着,发丝没有像往日一样垂着花钗像个孩子,今日她梳了盘髻,用了簪子,乌黑的青丝犹如羞涩的心情收敛而内,白皙粉嫩的脸颊越加闪闪发光,笑容却练习的恰到好处,安静端庄的接受表姐妹堂姐妹的祝贺。

心里却因为外面报来的热闹,对子智哥哥一起徐家的厚待,感念颇深。

赵双菱是赵氏的侄女,今年就要成婚了,定的琼州侯府,这次能出门也亏了表妹的婚事,否则以母亲和姑母闹的如此难堪地步,母亲拉不下脸让她过来问候。

赵双菱看着表妹羞涩的样子,心里高兴又苦涩,如果她将待嫁的人是表哥,她也会像表妹一般,现在就开始……

提这些做什么,今日,她也如所有表姐妹一样,没有再见到他。

赵双菱苦笑,从今往后,他们都再不可能见了。

也是,还有什么好见的,他也匆匆定了亲,她要嫁人了,始终是自己辜负了姑母一家。

赵双菱看着这位从小便招人喜欢的表妹,含笑的嘱咐。

端木徳淑不习惯的垂下头,胡乱的揉着小妹的脑袋,平息心里的开心,她还是第一次,被大家如此正式的嘱咐。

虽然羞涩开心,但不可否认还有点小得意和想向全世界炫耀他好的私心,听着小姐妹羡慕聘礼的神色,心里更是十分受用。

她的子智哥哥真的很好的,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心里非常温暖,不单明面上做的好,私下里对自己更好呢,端木徳淑恨得把他的好昭告天下,但还知道,那些私相授受拿不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忍在心里,自己强行消化,憋的自己也很委屈,明明她家子智哥哥有十二万分好的。

“我刚刚偷偷问兄长了,徐少爷今日穿了一件明红色麒麟长袍,束的紫冠黑靴,可好看了。”

“徐公子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今日请了国子监祭酒好两位阁老上门,可见徐家对姐姐重视程度呢。”

“可不是嘛,看的我都想问未来妹夫有没有兄长了。”

“徐公子这样的妙人,以后可就糟蹋到咱妹妹手里了。”

“怎么能说糟蹋呢,人家也很好呢……”最后一句低估的弱不可闻。

“难得啊,还有张不开嘴的时候,我以为你得去外面嚷嚷呢。”

“是,是,咱们徳淑也很好,不糟蹋不糟蹋。”

“哪有,我害羞着呢。”端木徳淑娇嗔一笑,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不就是定亲,还没有成婚呢,就得意上了……”角落里,端木三房表姑娘梅香宁冷哼一声。

端木徳眉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看看:“表姐……”

梅香宁冷着脸,讨厌这个屋里所有人的嘴脸,有什么了不起,她端木徳淑又是什么好人,勾三搭四而已:“不就是几箱聘礼,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的上徐家。”狐媚子。

年纪尚小的端木徳眉要吓死了:“你小点声,今天是徳淑姐姐大喜的日子,祖母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梅香宁冷哼一声,恨铁不成的瞥她一眼:“你怕她做什么,她是你祖母的孙女,你就不是了,平白给了她气焰。”

端木徳眉拽拽她衣袖,人和人是不一样,再说,她们母家又不显:“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说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徐公子,否则徐公子那么证明经的人会看上她!”

“表姐——”端木徳眉快要哭了,小心的四下看看,着急的凑近表姐开口:“别得罪了伯父一家,咱们母家不显的!”

梅香宁闻言!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尖叫着甩开堂妹的手:“你才母家不显!我外祖家显赫着呢!都是跟着你们这些穷亲戚才丢人现眼!”说完快速跑了出去!

端木徳眉震惊的看着香宁表姐!

周围的目光刹那间看过来!充满探究!

端木徳淑浅浅一笑,示意大堂姐追出去看看,三房的这位表亲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不过这样的日子,她们一家不请自来,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至于刚才为什么闹起来,她也不在乎,毕竟她定了子智哥哥这样好的人,被人酸在所难免,她有心里准备。

端木徳淑自然而然的拉过在家亲表姐的手,岔开了话题:“娘让我多跟姐姐讨教绣工呢,姐姐可不能藏私。”

周围的亲眷配合着转了话题:“还没嫁,就想着做活了,你羞是不羞。”

“不羞,不羞,等着你们出嫁的时候,你们可都别找我取经才是。”

……

端木府后院一处小院内,一别它处的热闹,显得冷清的多,可也因为前院有喜,被多送了几次餐食水果,刚刚又送了几尺新料子,前院来送礼的婆子们,走路都带着风一般高兴含笑。七岁的端木蔷薇坐在台阶上,看着被小小的影背墙挡住的外面的热闹,心中苦涩不已,今日是端木府嫡出大小姐定亲的日子,府里所有人的人都跟着沾了喜气。

同样是端木瑞的女儿,待遇确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她找不到一丝发泄的渠道。

主母对后院的子女和妾室很好,该给她们的一分不会少,甚至对体弱的她们多有看顾。

可主母偏心也偏的理所当然,她为家里所有庶出姑娘、哥儿都请了先生,只是她嫡亲的子女从来不用这些先生。

赵氏一对儿子在国子监,女儿亲自送去了名家女夫子那里上门求学,而这些女先生,从不收庶出女弟子。

端木蔷薇这些年为了出头,作过诗,学做过女红,就连兄长和父兄也夸她一声有学问,可夸过后再无其它。

反而是赵氏怜惜她才学不俗,没有私自加了她的银钱,用来供应她额外的笔墨花销。

没有人虐待她们,没有人对她们不好,没有因为她是庶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她却明显的感觉的出,这里不属于她,端木府所有的荣耀、未来端木瑞所有的成就,都属于嫡出正房那一支。

就像今天的热闹,只有嫡姐定亲才是端木府的热闹,其他庶出子弟,即便是喜事,也是自己院子里的喜事。

赵氏不打压庶出子弟冒头,甚至供应了有才学的庶出子弟在外求学,也是衣食无忧的问候着。

可就是这种无形的压力,反而让她觉得无处可逃,这里什么都好,好的不努力,前途一目了然!好的让所有人生不出要与嫡亲兄姐争抢的心。

但同样,端木蔷薇知道,如果她现在跑出去偷看外面的热闹,她会被看到她的仆人,温和的请回来,告诉她,今日是嫡姐的大喜日子,自己不能乱跑,要听话。

然后若是不听话,还想好奇的再看一看,自己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就会指责她不懂事!顽劣不堪!如果再不听劝,则是忤逆,在品性上被深深的划一笔,影响将来说亲,影响姨娘的心情。

可是她听说她嫡姐经常闯祸,还敢跟着兄长跑出去玩,别说屡教不改了,跪祠堂都没有将她嫡姐的性子磨平了,可她依旧是端木府的荣耀,是众人捧在心里的重要人物。

而她们不管多听话都是应该的!

端木蔷薇抬头望望天,不知道是该怪自己不知足,她觉得非常不自由,甚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赵氏是一个强势的主母,自家后宅有数不清的不公平,至少那样,也能事出有因,也能挣脱的毫不压抑,

但现在,自己不过是想要一份自由,可以做主的随心所欲,便成了有违礼教、大逆不道,要被全府耻笑。

“小姐,厨房新送来的金丝南瓜小饼,夫人知道小姐喜欢,特意多给小姐留了一盒,赶紧去尝尝吧。”侍女笑的满脸开心,为夫人惦记她们小姐骄傲。

天知道,端木蔷薇并不喜欢吃南瓜,鬼知道她什么之后开始受身边庶出姐妹的影响,下意识的弄个爱好讨好当家主母,简直让她不能再抓狂!偏偏年龄小,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如果是以前,这样压抑,她定然要挠乱自己的头,给父母大吵一架,约三五好友喝个命令大醉回来,被母亲心疼又唠叨的照看一晚,第二天抱着母亲认个错,什么都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是乖巧一笑,然后再看看眼只能听得见的喧闹,幻想下与嫡姐定亲的是何等男子,然后开心的去吃老什子南瓜饼!

……

端木瑞今天是真高兴,乘龙快婿!就说是不是吧!乘龙快婿!稳重!能干!学富五车!比自己都好几车呢!好几车!

端木徳禹扶着喝多的父亲,歉意的看着天色渐暗还不愿离去的人们。徐家人早走了,这些人还在,端木徳禹心知肚明,走不通徐家的关系,便想从他们这里下手了。

但朝中立储这样的大事,他们家别说没想过参合,也不可能左右的动徐家,指望她妹妹撼动徐子智的想法,不要逗了,他很怀疑徐家就是不想参与进这些是是非非里,徐阁老才选了家妹这门婚事!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没醉,没醉!就是换个地方再喝!”

……

月落稍头,秋虫试探着在花丛中发出声响,继而响成一片。

端木徳淑小手指上勾着一截紫玉流苏,托着腮看着窗外,如玉的肌肤映衬着月光,犹如洒下的精光,催人心神:“都走了吗?”

戏珠、明珠端着水进来:“走了,小姐关了窗户,小心吹了风。”

端木徳淑看着窗外的夜色,星光点点,不想就这样结束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一天,总觉得自己多看一会,多听一会,就还是开心的日子……

……

同一时间,徐知乎换了常服,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家的凉亭上,听着周围潺潺的流水,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凝望着不远处的竹林,手指随意一弹,又静静的停下,手指放在琴弦上,感受着晚风吹过的凉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辞诡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感受着主子的心情,也为主子高兴,只是,他们少爷怎么时候认识端木家嫡出小姐的?

……

李岁烛忙了一天,洗涑结束从浴房出来,也有些累了,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脸,微微一笑,拿出一旁的香膏,随意涂抹,这亲,总算是定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阿土心里着急啊:“夫人,这都都快半月了,今日老爷又在府上,趁着大好的日子,夫人去个老爷说说话……”

“腰疼,晚些日子再说吧。”她这腰可要好好养着,免得年龄大了阴天下雨的疼,抱孙子也吃力,没工夫去给他站规矩。

阿土闻言,心差点焦虑碎了,为了夫人操不完的心:“夫人啊,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们之间没仇,好着呢,睡吧。”也没两年好活了,在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睡觉。

……

半夜三更,赵氏披上衣服起身,将喝醉的夫君叫醒,又喂了一遍醒酒汤:“你说说你,不能喝就不能少喝一点,多伤身。”

端木瑞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有点不清醒,囫囵吞下,又躺倒,恩恩呀呀的哼唧,端木瑞想想自己未来的女婿,怎么想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顺眼,嘴角挂上一抹笑,自从大儿子的婚事受挫是后,这是最令他高兴地一件事。

018中秋

赵氏看着他像没了骨头的样子,叹口气,又心疼他喝多了,将他往里面推了一点,再过一个时辰还要把他叫起来喝点醒酒汤,否则第二天肯定要头疼。

端木瑞察觉身边的人躺下,翻个身哼哼唧唧的伸手抱过去。

赵氏无奈的摇摇头,帮他盖好被子。

端木瑞无意识的呢喃着:“夫人真软……”

……

六皇子的生母是萧淑妃,年轻时也曾荣宠一时,传闻六皇子出生时,东南之地下了半个月的暴雨,突然放晴,险情消失,朝中官员对六皇子一片赞誉之声,说六皇子是天降祥瑞,为皇上解忧来的。

皇上一高兴,曾激动要立此子为太子。

皇后娘娘极力反对,不惜闹到了娘家,弄的皇上万分不悦。

萧淑妃也曾为此感动不已,后来发现,皇上对每位‘帮’他解决过麻烦的皇子都是如此,最近闹出第一次立储荒唐是,是三年前,一位皇子出生时,正巧房里的花开了,迷信的皇上立即命钦天监占卜,并兴致高昂的要立一个奴才生的皇子为太子。

如今萧淑妃色衰爱弛,不比当年宠冠后宫的你风光,但因为体贴会做人,倒也没有完全失了圣心,能在颜色时时新的后宫占有一席之地,萧妃自然不简单,为儿子寻一个得力的岳家,一直是她的心中所患,靠女儿拉拢徐家已经不可能了,那将徐家嫡女娶过来呢?

娶徐家嫡女哪有那么容易,皇后就不会答应。

萧淑妃坐在凉亭内,闲适的看着泡好的茶,皇上昏庸且年事已高,如今又痴迷炼丹女色,眼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若是皇后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她也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六皇子脸色难看的看着属下传回来的消息,徐家与端木府的婚事他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他是皇子,未来更有无数可能,什么事不是他能掌控的!

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中间冒出个徐家,就算以后想办法弄到手心里也是别扭!何况那样一个人……

六皇子想到每次进宫时乖巧的跟在端木夫人的小女孩,想到她听从长辈的话向自己问安的样子,想起她柔嫩的声音,纤细的腰肢……

明明再过几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到时候——到时候——

“殿下……”

六皇子冷哼一声,身为皇上宠爱的皇子,最有希望问鼎皇位的人,他总要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

城南的河提连着青麦山环绕,正是中秋前夕,湖面如平铺着三万顷琼玉的天地,波光粼粼,无风无浪,三五船舫顺流而行,吟诗作曲,赏景看云,别有一番天高海阔的心性。

端木徳淑自从定亲以来,便乖乖的听母亲的话在家里学规矩,谁不想到了婆家,被人高看一眼,被夫家赞一句通达明理、礼节周全。

端木徳淑心气也不低,既然夫君这样好,她自然也能做的更好。

赵氏明面上不说,心里对女儿最近的表现却是满意的,老夫人更是心疼不已。

何况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哪还能真将姑娘束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就是小仙愿意,她也狠不下那个心。

何况十五在即,正是天高水清的时候,出去散散心,也总比在家里憋着好,以后真去了别家,可就没有在家里这么轻松了,能在‘顽劣’几年,还是希望孩子在家里别委屈了自己的。

何况,小仙从来有分寸,明日就是十五了,‘祭月’又是国典,大姑娘、小媳妇的要求也额没有那么多,让徳禹、德辉看顾周到了,也没什么。

端木瑞手里拿着书,看着又在唉声叹气的娘子,心中不屑:“往年她天天往外跑,也没见你如此担心,行了,别乱操心了,有徳禹呢,徳禹那孩子稳重。”

稳重?他是能看顾小仙还是能管住:“也怪我考虑不周,要不……还是不要出去了。”

端木瑞不高兴了,晚饭提的时候孩子多高兴,你现在突然说不去了,孩子受不受的了,何况,天天学规矩,学规矩,他家仙儿规矩已经很好了,祭月典这样的大日子还不能出去了!他徐家真成了金窝窝,他家姑娘什么都要向她家看齐了。

当初反对的是他夫人,现在什么都要求小仙的又是她,女人啊!不知道当初在反对什么,现在却奉行徐家那一套当圣旨了!“去!为什么不去!不就是出去走走!还走不得了!”

赵氏扫端木瑞一眼,懒得搭理他,后宅的事,就没有担心在点上过,不过,说起来,她千照看万照看着,还不是没有照看好大儿子的婚事,匆匆定下的这个门第到底是低了,哎……

左右都不是尽善尽美,她也就是乱操心。

……

端木徳淑觉得自从定亲以后,自己脱离小姐妹的世界已经三百年了,说往日的邀请、京中小姐妹的聚会、谁家的宴席,都默契的绕开了她。

往日自己不再给定亲的小姐妹们下帖子还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了,她几乎要忘了定亲带给她的喜悦,提前进入了另一个身份。

可想想,待嫁的女儿却是忌讳多了一点,万一出一点事,都是不好交代的,自己现在怎么也算是身上有两重身份的人了,除了自己还背着那个这么多日子都没有联系过自己的笨瓜!

都已经定亲了,隔几日给自己写封信怎么了,谁还能不给他递书信吗!自己这么漂亮这么辛苦,他就不敢动的不得了,舍得几月听不到自己一点音讯!

端木徳淑换好衣服,愤愤的在心里数落着徐子智的不适,他就是太遵循守礼,一板一眼,万事要寻个章法,稍微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放纵那么一小下下,也是可以的吗。

端木徳淑照照镜子,欣赏着怎么着也好看的自己,她没有穿男装,一来,今日她是跟着大哥二哥,二来也是怕人冲撞。

今晚放灯、祭月,没有那么多讲究,端木徳淑一身锦缎新成的直筒华服,非常方便行走出游,袖口、衣领的显眼位置绣着端木府的标志,就算有那不长眼的想打主意,也得衡量衡量自己的斤两,遇到那绑人的,也能为了不触及世家小姐背后的势力,及时止损。

但若是故意针对端木府的……这样的人毕竟少数,而且,问题也就大了。

……

除了端木府所在的独门独巷,外面已经是热闹非凡,叫卖声一片,明亮的月色半挂在天上,街上人潮涌动。

端木徳淑立即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位哥哥:“看,看,不是我要求,是现实如此,两位哥哥,请下车吧。”

端木德辉立即就要往下跳,谁八月十五上街还坐在这种东西里,憋死了。

端木徳禹一袭新装,整个人沉稳英气,他按住二弟:“我们掉头,从后街过去。”

端木徳淑顿觉无趣,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嘛,回家好了!可到底又心痒好久没出门了,又不想为难哥哥,毕竟自己也是定亲的人了,谨慎些总是好的。

端木徳淑心里哼着火气,乖乖的任马车绕行去了后巷,从后巷绕路去拜月路。

端木徳禹看着妹妹掀开半帘车帘向外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笑,到底是大姑娘了,若是以往,非要闹的所有人头大不可。

街上的商贩越来越多,避无可避,端木徳禹亲自抚了妹妹下来。

街道两旁卖着当下炙手可热的物件,孔明灯,各式各样的小扇子,拜月扇,嫦娥、玉兔,琳琅满目的各色小饰品大型登天灯,在热闹的街市上穿插着精彩的叫好声,杂耍玩意,每一个都精彩纷呈,让人眼花缭乱。

这边的小吃零嘴,那边的柿饼果子,仿佛整个人都洋溢起节日的热闹。

端木徳淑夸张的靠在大哥身上,呼吸急促:“我觉得我又活了。”

“我以为你被人气熏死了呢!”

“端木德辉你说话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说也是要说亲的人了,你这个样子我二嫂什么时候能有着落。”

“你别娘一样事多,走,去前面看看!”

端木徳禹立即拉去要冲出去的小妹:“跟我后面,你要进去做什么,挤吗?”

端木徳淑无辜的看着大哥,不挤叫玩吗?不钻叫出来疯吗?不会吧?大哥的意思不会是……

端木徳淑四下看看这条宽广的正路,大哥不会是让她走一遍就去楼上,等着日落后的拜月典吧,现在可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拜月时呢。

端木德辉看着小妹的怂拉下的脑袋,顿时心疼:“大哥——”

“你也不小了,你看看你这次的课业……”

“好好好,别念了。”无趣!

无趣!

端木徳淑、端木德辉无精打采的跟在大哥身侧,无聊的从鼻孔里喷气,均衣服早知道这样老子宁愿在家里吃月亮的样子。

端木徳禹看眼小妹像没吃饱饭的样子,笑了:“有没有觉得,今年和往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街道更整洁了,有没有?同样是人多,你不觉得今年行走格外顺畅吗?”

端木徳淑闻言,想想:“大哥这么一说,确实耶。”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端木徳禹弹弹她的榆木脑袋:“今年拜月典负责人是徐子智。”

端木徳淑凝滞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既而光芒万丈:“你是说——”

端木徳禹将她激动的欲摘下的面纱,给她按回去:“这回有意思了吗?”

端木徳淑急忙点头,有意思了,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她家子智哥哥好厉害,她还就是逛个庙会的小理想,她家子智哥哥已经为这么多人劳心劳力了,她家子智哥哥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端木德辉冷哼一声!

“二哥也优秀。”

端木德辉立即抖了起来。

端木徳禹当没看见,自家二弟几斤几两他自己没有一点自觉吗!若是跟他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比比也就罢了,谁给他的勇气与徐家长子站在一起,并肩同气!

端木徳淑顿时觉得到处是人的街道一扫前一刻的无趣无聊,焕然一新的非凡不俗,仿佛每一处都是他的心血,每一处都凝结着他的呵护,才能呈现如此完美的拜月之夜。

端木徳淑不禁拍拍自家大哥的手臂,同样是男子,看看人家,在看看子家的两位,哎,不能比啊。

“你叹什么气?”端木德辉双手放在妹妹肩上,随手从一旁的摊位上给妹妹买了个大帽子,反手扣妹妹头上,抖好边缘的翘起,随眼缘的装一些他看中的小玩意。

端木徳淑默契的扶正帽子:“叹你聪明,我告诉你不能挂吃的。”

“放心,你做出来的事,不见得被人做的出来。”

不远处,茶楼三层的雅间内,徐知乎负手而立,青色的衣衫严谨服帖的穿在他身上,意思多余的缀饰也没有,整个人散发着冷漠肃然的的严厉,次么清冷的目光落在人群的三人身上后便没有离开。

辞诡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徐知乎神色十分不悦,端木府的规矩总是行不到正路上,他端木德辉的爪子就不能离她一尺远!

019看见

辞诡突然福至心灵:“少爷,城里有诫谄在本,也没什么事,不如,少爷下去走走?”

徐知乎身形未动,目光死死的盯在端木德辉一直压在仙儿肩上的手掌:“走走……”

“回少爷,是,夫人不是也让少爷多感受感受拜月典的热闹。”

徐知乎未动,目光放在三人,直至几乎要看不见,徐知乎突然转身:“下去走走。”

辞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急忙追上。

……

端木徳淑在一处小妇人的箩筐前蹲下,不大的摊位前,摆放着上百种各式各样的绢花,绢花中没有名贵的珍珠、玛瑙,但是手艺非常好,盘做的花朵惟妙惟肖,颜色鲜艳,花团锦簇,又饱满可爱。

端木德辉见状立即为她隔开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

端木徳淑看眼笑容腼腆的小妇人,她年龄不大,梳着妇人头饰,穿着粗麻有补丁但整洁的衣服,与漂亮与否没有关系,她给人的第一眼感觉便是舒服,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小妇人的手上,手指纤细,虽然有生活中的痕迹,但因为年龄不大,依然掩不住的好看。

难怪做出的东西如此精巧、可人,再看她这个摊位,架在两个正式的摊位中间,紧紧在两个箩筐前铺了一张粗布,想来只是趁着今日人多,做个小本生意。

端木徳淑拿起一朵绢花,边缘的颜色饱满亮丽,到了中间逐渐变淡又浅浅深入,绢花的边缘处理的没有一丝滞感,一气呵成的舒服,像她的人一样。

端木徳淑起身:“这些绢花我都要了。”

小妇人完全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客人,欲招呼其她客人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这位比她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姑娘,您要这么多也戴不过来啊。”哪里有这样卖东西的,多浪费。

端木徳淑觉得理所当然:“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戴一样的。”

旁边挑绢花的姑娘不禁看了端木徳淑一样,见对方带着帷冒,身上衣料不俗,心里冷哼一声,放下绢花走了。

小妇人笑笑,行吧,富贵人家的想法总不是她们能想像的:“这位姑娘,一共四百文钱。”

端木徳淑从二哥腰间给她解了一串五百的:“你送去城中三柳巷,就说她们家姑娘买的,对了,如果你觉得合适,每个月定期送去三柳巷二十绢花,每个月我给你二两银子,前提是以后你都不可以做绢花出来卖,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看到别人用款式跟我一样的东西。”

小妇人顿时眉笑颜开,立即收拾东西:“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这就给小姐送过去,多谢小姐——”

端木德辉扯着妹妹快往前去,前面好像很热闹,至于他妹妹买东西的方式,从来如此,他母亲嫁妆里有一家铺子,就是专门为她妹妹做衣服首饰,新款式都要小仙用过一个月后才会对外定制,自然不以为意。

“端木姐姐,您还是这么喜欢夺人所爱啊。”梅香宁巧笑的用扇面掩着口鼻,跟在兄长身旁目光灼灼的看向端木徳淑,说话招人讨厌。

端木徳淑回头,眼底的笑意淡了一些,对方在自己的定亲宴上闹了那么一出后,对她的感觉就更差了:“刚才没看到有妹妹在,早知道妹妹喜欢,就让妹妹先挑了,回头我让人选几样好的给妹妹送过去,见过梅表哥。”

梅家少爷立即恭手,慌忙移开视线。

梅香宁看到大哥这样就来气,她都定了亲了,还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不用你送,大哥,我也要绢花。”

端木徳淑立即不动了,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股懒洋洋的锐利,这是要跟她抢啊,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抢输过呢。

梅少爷无奈的对端木府两位少爷笑笑:“好,我们去前面买。”

“不要,我就要她手里的。”说着指指这位妇人。

端木徳淑不等梅表哥开口,直接让小妇人给梅香宁,区区绢花而已,

梅香宁是要绢花吗!她拽着大哥的衣袖,她要这个小妇人!她要端木徳淑看中的东西,要端木徳淑那从来高高在上的鬼样子!

梅家兄长闻言,不禁有些为难,刚才端木小姐与这位小妇人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他们梅府门第再不高,买绢花的钱还是有的,一次让妹妹花个几两银子也不伤筋动骨,可这是买个人啊!每月二两,家里的账房每个月也没有这么多月钱,何况只是妹妹的一个绢花师傅,母亲回去……

“香宁,你不是要看拜月女神吗?女神头上花冠比绢花还好看,哥给你找人定做一个怎样。”

端木徳淑挑挑眉:看你那——

端木徳禹立即挡住妹妹挑衅的目光,梅府有梅府的难处,而且梅寒学问扎实人品不错,又都是亲戚,这样做不是让梅老弟为难:“梅寒,是我妹妹不懂事,先行一步。”

“哪里,哪里,是家妹不懂事。”

端木徳禹不等徳淑反驳,强硬拉着她离开。

端木德辉没觉得有什么,这是小仙先看中的东西,不懂事,这些个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讨:“老哥带你去吃米糕。”

“好啊,我还要米线蒸果干。”

“嗯,我们吃二十文钱的。”

“二哥最棒。”端木徳淑抓着二哥的手臂兴奋的窜跳,二十文钱能吃好多好……

端木徳淑突然停下动作看着前面的两道身影。

“怎么了?”

端木徳淑思索的开口,但又怕自己认错:“你看前面是不是子智哥哥……”

端木德辉、端木徳禹向前看去,然后默契的带着妹妹转向另一条路:“你看错了,刚才说吃什么?”

端木徳淑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位大哥。

端木徳禹揉揉她的帷帽:不急在这一时:“或许他正忙着,可以准许你吃五十文钱。”

端木徳淑想想或许大哥说的对,他很忙,嘴角不禁又笑了起来,就是说她准了。

另一边,辞诡觉得少爷心情不好了,其实他觉得少爷多此一举,而且也没有冤枉他,你看现在弄的多被动,不过夫人私下里提醒过,少爷不机灵的时候,就让他们机灵一点。

辞诡觉得自己确实该机灵一点,否则少爷自己在这里生一晚上闷气,回去也得阴里阴气的:“少爷,不如我们去拜月大典看看,时间也快到了。”

徐知乎冷着脸看向辞诡。

辞诡声音自然,没有任何不妥。

徐知乎转身,心里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刚才自己在辞诡眼里多可笑,但容色依旧绷着不动,素质堪称绝佳。

……

端木徳淑再次在人群中看到徐知乎是吃饱喝足,手里一捧香甜的大米糕,眼前是人山人海中即将开始的拜月大典,在大典的人群外围,说她好像又看到徐知乎了?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要拉着二哥去看,想想二哥的反应,她又收回了手,她又不傻,两位哥哥应该是不太希望见到。

可她们遇到两次了,算不算命中注定?端木徳淑咬下一口大米糕,盯着不远处俊逸提拔的背影,大胆的悄悄后退一步,稍稍离开了两位哥哥的包裹圈。

端木徳淑细致的算着距离,心里异常激动,但为了不让人看出异常,面上依旧平静,她要去跟子智哥哥偶遇,顺便说一声,因为人太多与哥哥们冲散了,多跟他待一会,或者,他还会送自己回府。

端木徳淑打定主意,在一泼人群涌向这边时,端木徳淑趁机就要脱离两位哥哥的掌控,脚步刚刚卖出去又心有愧疚的退回来,跟着两位兄长被人群冲的向前。

端木徳淑踉跄几步被二哥抓回胸前,立即点脚,慌张的找徐子智。

端木徳淑到底舍不得难得一次见徐子智的机会,拉下二哥的脑袋,在他耳边低语。

端木德辉刚才大声发对。

端木徳淑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怎么了?”端木徳禹转头,因为人多,顺手拉住了妹妹的手,避免她被人群冲散。

余晖凝成的橘黄色渐渐暗淡,灯火刹那间亮起,拜月庙中间巨大的火坛被点燃,巨大的火光高耸入天,照的周围犹如白昼。

巨大的火球映衬着路旁的烛灯,在喧闹尖叫的人群中,端木徳淑完成了哀求二哥的重任,松开大哥的手,改又二哥牵着。

端木德辉不愿意配合她,但又是在受不了她痴缠,最后两人达成一致途径,趁着后面的人潮不足以成行推力时,尽量向徐子智的位置靠近,端木徳淑必须趁这个空隙在端木德辉的视线下被徐子智发现。

想法一致!默契搞定!端木徳淑也是很珍惜她的小命,也不像大哥担心。

一定要小心!小心!端木德辉用口型盯着妹妹。

端木徳淑点头。

端木德辉还是不放心,万一。

端木徳淑点头如捣蒜。

端木德辉想想妹妹这两个月苦哈哈的日子,虽然心里不太喜欢那个便宜妹夫,可到底小仙喜欢,也不是个蠢的,应该能保护妹妹!

端木德辉狠狠心,一咬牙,松开了妹妹的手掌,心里着急的要死,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随时准备把她抓回来。

朦胧的烛光与月色中,周围汹涌的人潮,放开了二哥的手,端木徳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惧意,一点不如想象中刺激,也不好玩,此刻她才觉得怕了!孤独的黑暗中,弱小的一方总会涌出很多恶毒的想法。

比如她爹在外给她招了什么仇家,比如有人窥视她的美色,比如纷乱的朝局中,自己成了什么有必要除掉的棋子!毕竟她也算是徐家的未来儿媳妇,不会真蠢的认为公主不想嫁给她伟大的子智哥哥。

徐子智在端木德辉放开小仙的那一刻,冲上去想踹死他!而他也确实动了!

端木徳淑比徐知乎更快,脑海里精算的‘假装迷路’‘不经意的相遇’统统抛到脑后!

不再顾及那些要脸的脸面,也不管什么矜持!就算被鄙视几句不守礼教也比自己被冲散了,出点什么事情强!

端木徳淑几乎不管不顾的快速冲向徐子智,慌忙伸出手,在心中构架的,自己会被人大卸八块中毫不犹豫的抓向徐子智的手臂,紧紧攥住!

端木徳淑抓住他的一刻,不用装,更不用演,焦虑的担忧几乎跳出她的心脏,脸色苍白,神色紧张,又如释重负。

汹涌的人潮伴随着的拜月典开始的巨大欢呼声,顷刻间冲散了端木德辉的身影!

徐子智没来得及黑脸,快速将小仙整个人离地急速拉到身前,为她挡住了这一波瞬间涌来的人潮!

端木徳淑躲在只能看到他青色的衣襟的胸前,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香气,紧张害怕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抓她的时候……

此时感受着,他还没有松开的手指,犹如铁钳一样压在她手臂上,旖旎的心思不禁少了一些,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那个……疼……疼,你弄疼我了!

020目标

辞诡挡着涌动的人群,微不可查的松口气,总算是见到了,若是再见不到,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让少爷丢了这么大的人的话,他回去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端木徳淑真的很疼,悄悄的试图挣扎。

徐知乎心有余怒,如果刚刚慢一步,她知不知道她会被冲向哪里!胡闹!

徐知乎心里不悦她不懂事又在她不管不顾冲向自己的一刻,心神笃安,可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助长!

徐知乎察觉到她的举动,五指瞬间收拢冷眼垂头看向她,察觉到她眼底朦胧的水光,手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目光闪躲,他……

前面的人潮汹涌向后,端木徳淑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撞入他怀里。

徐知乎整个人都不动了,以一己之力抗衡前面人群的反弹,徐知乎‘僵硬’的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险些被挤成薄片,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出气多进气少:“救……救……”

徐知乎瞬间回神,急忙伸出手,拦住她,触手温暖霎时脸红,身体跟着人潮向后,又随着人潮前倾站定,为她卸了所有的力道。

端木徳淑扶着徐知乎的手臂,脸色绯红,呼吸沉重,不是羞的,纯碎是被挤的。

徐知乎嘴角僵硬的的扯动,他……对不起:“怎么样?”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懊悔的关切。

“好……好多为了……”她想找她哥。

徐知乎看着她被挤偏了的围帽,露出她上下微张轻轻颤抖的唇瓣,她的手扶在自己手臂上,刚刚她整个人……

徐知乎耳根通红。

端木徳淑缓过神,方体会到此刻的尴尬,她还抓着他的手臂,却不能松开,但……心中又想要女孩子的矜持,可又因为人多是在不能放开他的手臂……

端木徳淑心中不禁又有些甜蜜,可又不能总抓着他,只好羞涩的退一步,半垂下手臂,抓住他绣着青云纹的衣袖,垂着头不语。

徐知乎心中说不出的安定,周围纷扰退去,之余她此刻依赖的信任。

辞诡看着两人,再想想自己背后顶着的压力,实在是逼不得已提醒他主子:咱能往前走走吗?

徐知乎耳根通红的任她牵着,她是他的未婚妻,不久将是他的妻子,她虽然有些不懂事,有时候还不听话,有需要慢慢教的缺点,但不管什么时候,他又都该站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免于伤害。

端木徳淑没有看前面的表演,此时终于有时间捡回自己女孩子的矜持:“我……我和大哥走散了……”

“……”徐知乎看着前方,拜月花瓣纷纷扬扬洒下,锣鼓敲响有力的音节,她的声音依旧穿过嘈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看到了你,所以……”

辞诡突然垂头,所以:“不是该寻大公子、二公子?!”免得两位公子着急!?

端木徳淑瞬间要瞪过去。

徐知乎已经开口:“你去找找大公子、二公子,告诉他们小姐没事,一会我亲自把端木小姐送回去。”

辞诡指指自己,随即泄气,只有他合适。

端木徳淑牵着他的衣袖,垂着头,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手指微微使力,把他的袖子当他的肉拧了一圈,心中笃信又觉得理所当然:看吧,就知道他舍不得将自己送回去。

另一边,端木徳禹转身没看到小妹,盛会也不看了,焦急的推开的人群要找自己的妹妹。

端木德辉心中发虚,刚才他确定亲眼看着妹妹抓住徐知乎的衣袖,他确定,不禁又底气足了一些,不敢隐瞒,拉住快要焦躁的大哥,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平日斯文有礼,对弟弟妹妹十分包容的端木徳禹什么都没说,伸出拳直接打向端木德辉:“你确定!你能确定什么!这么多人,你当这是背着家里人出去玩!端木德辉你越活越回去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就问出事了怎么办!”

端木德辉捂着脸不说话,刚才他也紧张不已!

端木徳禹四下看看,哪里还有妹妹的身影,但没有,不代表他就任这两人胡闹,挥开人群,向最初三人走散的方向追去!

端木德辉见状,不敢多说,默默的跟上,疼死了。

……

“前面在唱什么?”端木徳淑抬起头,围帽中隐约露出一抹风情,清甜香气在周围散开。

徐知乎恍惚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她。

她仰着头,直到他肩膀的高度,看不到前方,被圈在四面人潮的人海中,眼睛期待朦胧的看着自己,被拉扯的衣袖,仿佛有了千金重量,心神微晃,已然开口:“看不见?”

端木徳淑点头,又不好意思挤到前面去,毕竟成婚前应该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避免被退婚。

徐知乎看眼她抓着的袖子,突然开口:“抓好!”带着她向人群外走去。

……

端木徳淑再次出现,已经站在拜月庙三层最有利的观赏位置。

守城的巡卫全副武装,站在露天上,随时警戒下面的突发状况。

端木徳淑松开了徐知乎的衣袖,已经从最初灯楼的不适中回神,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从她这个位置看出去,下面的一切活动、人群,纤毫必现。

徐知乎看眼自己空荡荡的衣袖,轻轻一挥,尽量带走空落落的感觉。

端木徳淑星光如月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慢慢带上笑意,继而是与有荣焉的开心,她见识过很多场盛典,也占据过酒楼最好的位置。

但这还是第一次登上管家的警戒台,站在最有的利的位置俯瞰整座皇城南大街,满城的灯火,汹涌的人潮,震天的歌舞,响彻夜色锣鼓。

这种感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

端木徳淑看向徐知乎,眼睛里的光足以照亮整个星河,容乃下万家和睦昌兴的灯火。

徐知乎顿时有种,一定要对得起她这一眼的冲动,这片疆土也该是她期待中的海晏河清。

端木徳淑看了一会,又悄悄的收回弹出去的头,乖巧的站在阴影中。

徐知乎不解的看向她。

端木徳淑笑笑垂下头。

徐知乎皱眉,示意她过来,不是要看拜月舞。

端木徳淑垂着头,从下巴到盯着自己脚尖不过去。

徐知乎眉头皱的更紧:“过来。”

端木徳淑闻言,小心翼翼的看眼周围看过来的目光,缓缓抬起手,又急忙放下,只是勾起食指,不停的勾,示意他过来……过来……过来啊……

徐知乎转过头,当没看见!过了片刻,又冷着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站到她身边,微微垂头。

“下面的人会看见的。”端木徳淑小声的说着,又指指头顶的夜灯。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徐知乎的耳朵上,早已绯红,徐知乎一本正经的站定,随即也站在了阴影里,两个人相隔一臂的距离,静静的站着。

……

端木德辉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上去!他刚才看到他妹妹了!那个徐知乎都上去了!

端木徳禹拦住他,免得把人丢到未来妹夫面前,恭敬的恭手:“请长使通融,我们找徐巡使。”

“徐大人不在。”

“我明明——”

端木徳禹快速拦住端木德辉:“打扰了,告辞。”

端木德辉走出很远还有些不服气:“哥!我明明看到了,我还——”

“闭嘴!那是什么地方,你是想全家跟着你进去是不是!”在外面等!

“那——”

端木徳禹松口气:“确定小仙跟着他?”

“我确定,我亲眼看见了!”

那就好,端木徳禹找个位置停下来:“你以后心里要有数!什么该听她的什么不该她的,你自己不明白!”

“我就是……”端木德辉不说话了,是他不对!他不对行了吧!他不是也后悔了!

端木徳禹神色忧思的垂下头,下意识的看向有黑虎盘卧的铁门,有些不解,徐知乎不是文官吗?

……

雷冥九站在人群的拐角,看着那抹身影出现,又快速消失,虽然紧紧一道身影,却比满城的月色都要好看,带着不染世俗的仙气感受着凡尘的烟火,他快要离开了,去西北,以后不再回来。

她也会成婚,有疼惜她的人,她永远不会记得他,更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他就像那天爬在房里的那些毒虫,之于她,除了惊慌,没有值得一看的地方……

“雷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去前面看看!”

……

端木徳淑放完手里的灯,悄悄的看徐知乎一眼,乖巧的站在找来的大哥二哥身后,手指牵住了二哥的衣袖。

徐知乎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手看向她抓住的一片衣袖,又落回端木德辉身上。

辞诡心里瞪着这两个人,都说了会送端木小姐回去,这两个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少爷都不高兴了!还是未来少夫人好,对少爷笑的好看。

辞诡急忙上前:“回小姐,东西已经送去府上。”

端木徳淑看眼大哥,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躬身:“多谢徐少爷。”躲在哥哥身后便不再说话。

端木徳禹皱眉,但不是指责妹妹的时候:“告辞。”

徐知乎恭手:“告辞。”

端木徳禹率先转身,深思一闪而逝,他回去要问问父亲,徐知乎跟军部是什么关系。

徐知乎看着三人离开,转身。

人群中一股势力盯住了渐渐分开的端木徳淑一行人。

……

六皇子的命令很简单,将人带去后宅巷子第三户人家。

而且他为什么要等,他的皇位自有父皇赐予!不过是区区三品官员的女儿,父亲还是靠着裙带关系登上的户部尚书之位,更何况,这是他看中的皇子妃,明年大选开始,他自会跟父皇表明心意,徐家定了她又如何,他徐家还能因为一个女人跟皇家作对!

何况,他也是真喜欢这个小人,这些人日子他一直派人盯着端木府,她反而一反常态不太出门,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机会,错过是在可惜。

六皇子敲着手里的折扇,为了今天做足了准备,此刻悠闲的听着小曲,想着一会就到手的美人,越发镇定从容。

或许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母妃也不知道,父皇私下里给了他玉玺,徐家那什么跟他斗!

他想要的人,自然也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床上,他还能捡别人吃剩的吗!

……

端木徳淑神色不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是一直拉着二哥的衣袖……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变。

因为人多,有几个孩子挤开了他们一瞬!但她又瞬间抓住了二哥的袖子……她抓住了……

若是出错,定是那一刻出错的,可二哥不应该没有察觉,前面的人甚至穿着跟二哥一样的衣服,用了一样的香料,还有大哥!?这总不能有错了!

所以,这是有预谋的?!目标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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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周先生的险情》哈哈!是不是对作者名字特别耳熟!没错!就是你们想像中的渣爷!品质保证,欢迎跳坑!

021

她该怎么办!?松开手跑?!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端木徳淑心里疯狂乱跳!这些人为什么有目的的带走自己!冲着端木府还是徐府?她一个小姑娘,毁掉她的方式太简单了!

如果现在松开手呼救呢?!喊出自己是端木府的女儿,救了自己必有重谢,周围还没有散去的人会伸手帮忙吗!周围真的都是路人吗!而她此刻还拉着对方的衣袖,别人看到了会相信他吗!

他们刚在这里挟持自己,有什么后手?

端木徳淑力图镇定,脑海里电光火石间转过无数想法!大哥二哥发现她不见了吗!她带着围帽如果不说话,很难发现吧。

端木徳淑慢慢的松开了前面人的衣袖。

对方猛然回神,手里寒光乍现刚要动手,身边人快速拦住他,两人看到刚刚还牵着他们的人,蹲在一个卖鹌鹑的摊位前,静静的看着竹箩里拥挤的鹌鹑。

两人快速互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出口与端木府大少爷的声音一模一样:“时间很晚了,不要看了。”

端木徳淑伸出手‘兴致勃勃’的摸着竹箩里的鹌鹑,衣袖上端木家族纹饰衣袖清晰,心里却清楚没有用。

摊主见蹲下来的华服小姑娘,立即抛开其他客人,殷勤介绍。

端木徳淑抚摸着手里小鹌鹑的脑袋,不足她巴掌大的小鸡,是xiao鸡吧,是不是她都没有见过,端木徳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掌里的小动物,语调轻快的开口:“大哥、二哥,买一只吧,我喜欢,哥哥要给我买一只。”

“快点!时间很晚了,再不回去——”

端木徳淑不等稍微年长的人拦住‘二哥’开口,快速伸出手拍死了手里一巴掌的小动物,瞬间掀飞距离她最近的竹箩,急速钻入人群中。

两人拔腿要追。

摊主怎么会放他们离开,急忙伸手去抓:“我的鹌鹑!你们要陪我的鹌鹑——”

“放手——找死是不是!快放手——”说着拔出手里的刀。

端木徳淑比她更快,手里的金簪,已经cha入,一行衣着主仆多人中,穿着最华丽的中年男子手臂上,看着血瞬间流出,端木徳淑手脚发颤,她……她……

“老爷!老爷!抓住这个凶手!别让她跑了!别让她跑了!”

端木徳淑被突然涌出的血吓住,下面的计划一滞!但也就一瞬,害怕、恐惧颤抖的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两个凶手立即发现大事不好,欲上前的脚步,快速后退,暴露了!?撤不撤!

管家模样的男子快速掏出手帕,压住老爷手臂上的伤口!额头上急出冷汗大声斥责乱喊乱叫的小姑娘;“当众刺杀我们家大人,反了天了!报官!立刻报官!”

学着端木徳禹说话的男子,止住同伙后退的脚步,快速上前欲打昏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瞬间快速冲到捂着伤口脸色发白的中年男子身边:“他们要密谋刺杀皇上!他们要刺杀皇上!”

男子从容向前,捂住端木徳淑的嘴,镇定看着渐渐聚拢的一行人,从容的掏出腰间的腰牌:“家妹疯癫,本想带她出来透透气,想不到伤了大人。”

端木徳淑疯狂的挣扎着,手脚并用,双脚乱踢,眼睛瞬间通红!往日里能轻易推开二哥,打到大哥的力道,此刻一点用也没有,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掩在她脖子上嘴上的力道。

可她明明已经说了行刺这样的话,行刺啊——怎么可能擅了。

但事情却想着让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围观的人暂且不论,可被她扎上手臂的‘官员’看到对方手里的牌子后,眼底的怒火都在消散!

端木徳淑更慌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双腿几乎悬空,可是无论怎么挣扎,她就像一片落入风暴中的叶子,激不起一点浪花!

端木徳淑眼里的惊慌、害怕慢慢被绝望代替,挣扎的筋疲力尽。

两方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捂着血淋淋手臂的人,脸上的神情越加缓和,看向来人的解释越来越信服……

不远处,徐知乎不经意间就看看自己皱在一起散不开的衣袖,刚才,她一直攥着,还反复蹂拧,也所幸,只是一直袖子。

徐知乎嘴角露出一抹舒缓的神色,又快速被冷肃取代,负手向前走。

“杀人了!前面杀人了——”人群小规模慌乱,又不怕事大往前冲的,也有快速往安全地方跑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凑热闹,更多的人秉持,危险的地方不行。

徐知乎顿时皱眉,好好的拜月典不和和美美的闹什么!

“少爷——”

“去看看!”

辞诡快速向前方冲去,一眼看到人群中正在慢慢散开,托着熟悉的声影向外走的……端木少爷和小姐?

端木小姐怎么了?围帽歪着,身上还有血迹?!血迹?莫非受伤的是端木小姐!

辞诡快速冲上去;“端木小姐!?”

本已绝望的端木徳淑听到这一生叫唤,顿时疯了一般的挣扎,可身体和嘴被捞捞的控制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辞诡立即发现事情不对:“站住!你们什么人!”说着直接拔剑向两人砍去。

未抓着端木徳淑的人没料到来人出手如此快,问话没结束已经动手!瞬间迎战上去!

年长的华服青年快速带着目标人物向外后退,猛然间,他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还来不及反应,顷刻间倒飞出去!

徐知乎面色阴寒,抓住端木徳淑的手不等她喘息,快速向前,踩住青年人的手臂,脚下顿时用力瞬间碾碎为了青年人的骨头。

一阵凄凉的惨叫声响起!对方瞬间疼昏过去!徐知乎一手牵着大力喘息的端木徳淑,一手卸了对方的下巴。

另一边,扮演端木德辉的青年不在于辞诡纠缠,快速后退;“敢坏我主子好事,你们——”

徐知乎瞬间执出手里的扇子,打在对方胸口处!一口血喷了出来。

辞诡也已经进前,将他双腿尽废!下颚卸下!

一道身影瞬间扑入徐知乎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哭声害怕无力。

徐知乎暴怒的欲踩碎脚下人脚骨的神色一僵,整个人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劫后余生紧紧攀着唯一的依靠,失去的恐惧、害怕还有委屈,都有了宣泄的渠道,哭的软绵依赖。

徐知乎觉得像有无数手抓住自己心,她每一滴眼泪都落在他心上,酸涩、愧疚、暴躁!想他想把脚下的人碎尸万段,再酱成肉泥填土!

徐知乎慢慢的抬起手,感受着她的害怕、依赖,心里的想碾人的感觉到底又不如她重要,落在她背上,揽在怀里,躁动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辞诡将两人绑好,让人带走,不敢他们背后是谁!这次都死定了!

“没事了……”

端木徳淑哽咽着,她真的怕了,刚刚她以为她就要……

徐知乎见她又哭了,好像更难受一样,慌忙放开他,一本正经的安慰:“不哭了……”

辞诡站在一旁看着还算严肃,但声音异常温柔的少爷,嘴角露出一抹国明白的笑意,夫人说的对,少爷很喜欢未来少夫人。

端木徳淑还是哭,除了哭,没有什么能发泄心里挤压的恐慌。

徐知乎不敢刺激她,但大街上他也不能……徐知乎手垂在两侧:“我送你回家……”转头冷眼看向辞诡:“去找端木府两位少爷。”

“是!”

“能走吗?”

……

徐知乎出了端木瑞亲自送出门的端木府,整个人温和的气质一扫而空,带着人直奔大牢!

灰暗的光线充斥着皮鞭抽到肉上的的细微声响。

两人早已经被弄醒,没有人让他们开口,没有人需要他们说话,让他们清晰的开始剥皮制作手套。

徐知乎一身青绿色的衣袍,慢慢的走进来,整座工具粗糙狂暴的牢房才显现出全貌,说是牢房不如说是屠宰场,逼供从来都是技术活。

烛灯依次亮起。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两个奄奄一息的人,拿过诫谄呈上的两人身上所有的东西,一一对照。

衣服的出处、头上的发叉、走过路,已经不需要他们说什么,更何况徐家办事,从来喜欢看自己查到了,不喜欢听嘴里说出来的。

两人腰上的玉牌出奇的光鲜,宫里的东西!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昭然若揭的亮出来!

徐知乎捏在手里,目光随意的从玉牌上扫过,平静肃杀,他们吓到她了!

最先撑不住的凶手,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血沫不断的从嘴角溢出来:“我……我说……皇后……是……是……皇后……”

徐知乎没有动,依然看着手里的牌子,若说皇后也说的过去,他母亲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皇后的暗示。

说不是皇后也说的过去,因为皇后为了五皇子,也不会轻举妄动。

说是皇上也可以,色欲薰心的老东西,早已经被养的忘了当初登基时摇尾乞怜的样子,真以为他是一切的主宰,什么都可以随意得到捏死!

六皇子也说的请,因为这里面有一样东西出自六皇子府一名工匠之手,玉牌上挂穗的铁珠,那位工匠有个习惯,喜欢往珠子里融土,烧纸的时候,有一丝琉璃的光,不怎么让人称道的手法,但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是一个挂珠,能用就可,因为偶然会烧纸的十分好看,所以偶然也会流于坊间。

也可能是皇后的人得到了嫁祸给六皇子。

诫谄恭手:“少主,属下去查今日宫中所有主子的动向。”

徐知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淡淡的开口:“不用了,都除掉便可!”

诫谄、辞诡,旁边打下手的少忧、无虑瞬间看向主子!

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身体也一僵,他们已经说出了凶手!玉牌也是宫里的东西!他们——

徐知乎神情不变,猜什么,左右不过这些人,将她吓成那样,躺在赵夫人怀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徐知乎想到出门时,她连看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就一阵恼火!

这些人不管是谁,老的也好,少的也罢!都有生养不教、连坐的错,是谁不是谁还有什么关系吗!一个个杀,总能杀对人!

“少爷,这事……”不一样的……

徐知乎耐着性子,尽量平复着现在就像冲进皇宫弄死老皇帝一家人的暴躁,拿出手帕,慢慢的擦着自己触碰过这些东西的手指!

他没有忘当初在宫里,老东西看向小仙的目光!那是他该看的吗!他那双老眼,他早就想挖出来踩碎了,教教他怎么做人!

徐知乎声音平静的开口:“找一找,看看谁能当个听话的皇上。”手伸的太长,总会让人厌恶!

地上的人挣扎的要起来,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明明他们留了后路……明明……

徐知乎再次不经意的看向袖口的褶皱,她信任的目光、与有荣焉的注视,还犹如明亮的月色,纯净有光。

他们不该向她动手,她还是个孩子,没有长大。

023两句

……

徐千洌冷着脸坐在明心堂的正位上,阴沉的看着下面的儿子:“谁准许你招外驻堂进京的!”

徐知乎跪在正中,俊朗的身形跪在正中,不说话也没有要认错的意思,拿出的只是长辈训,晚辈该有的恭顺态度。

李岁烛慢慢的品着茶,就像没有听见,轻易她是进不了这里的,往日里有什么事,徐千洌能在后宅里解决就在后宅说了,今日到是稀奇,还让她来旁听。

李岁烛心中不屑于顾,有人要动他的心肝宝贝,召个外驻堂怎么了,有没有召一个营回来。

李岁烛对某些人锲而不舍的招惹端木家这个丫头,真是,李岁烛摇摇头,自己这边都定亲了,还要碰,真是没有把徐知乎放在眼里啊。

徐千洌看着两人不痛不痒的样子,猛然一拍桌子:“你想做什么!我徐家拥护皇上,忠臣将相,你如今想做什么!”

李岁烛瞥眼徐知乎,见他跪着不说话,明显这是不想搭理他爹吧,开口道:“你喊什么?你说做什么,未婚妻要被人掳走,他不管管问问,还等着人家掳了,蹲在家里哭吗。”

徐千洌顿时瞪向李岁烛:“有你什么事!”

李岁烛神色坦然:“本来没我什么事,这不是你派人让我过来看看,我也正好没事,过来坐坐,自己的未婚妻,他护着些也是应该的!”

徐千洌闻言气的呼吸沉重,她!她,重重的猛然一拍桌子:“你知道什么!外驻堂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还真不见得比你知道的少,你儿子手里有的你知道吗!用你点东西看把你急的!你终于皇上,是不是要把未来儿媳妇恭手送人,你送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只有人要动子智未来的媳妇,我徐府就让对方行凶不回击吗!呵,也是,被掳的是我,我还真要想办法自救,指望不得你了。”

徐千洌脸色铁黑的盯着李岁烛!她说的什么话!他哪里对不住她,徐家哪里薄带了她,让她觉得她受尽委屈,如今还对她不管不顾了!

李岁烛随便他看,看又不会少斤肉。

徐千洌看也不看徐子智,盯着李岁烛:“你先出去。”

李岁烛起身,她还不稀罕听呢!

“你给我坐下!子智,你先出去。”

李岁烛闻言又坐下,被说,明心堂的景色就是别致,每一个窗口上过去都是一幅画,听说下面还有一个水道,造的十分别致。

徐知乎看眼母亲。

李岁烛点点头。

徐知乎恭手告辞。

徐千洌深吸一口气:“夫人,成婚这么多年,我可有哪里对不住你。”

李岁烛放下茶杯:“对得住,你对的住我,我也对得住你,所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岁烛看向徐千洌,她自认没有赵氏那样的容貌,更没有端木徳淑蛊惑人心的本领,抓不住徐千洌的心,她做好她的徐家正房夫人,他做他的当朝阁老,有什么问题吗。

徐千洌脸色越加难看:“还让我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吗!”

“那一句?”李岁烛继而又点点头:“我有说错吗?”还是你徐千洌非我不可!

李岁烛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心里叹口气,不可否认,徐家男子都有一副好皮囊,她也曾为之……

只是她到底不是温柔小意的女子,或许不合他心意吧,他们徐家男子,对女人的爱好满特殊的,看看子智也就知道了,她没有那个精力,也懒得猜。

“什么我不救你!你若有事!我徐千洌怎么会不救你!”

“谢谢。”

徐千洌被堵着心塞,看着妻子明艳端庄的容色,不禁叹口气:“你我十多年夫妻。”

“……”

“从未红脸吵过,儿女听话孝顺,你在家相夫教子,我可又不认可你的功劳。”

“你在外辛苦为家,我亦明白你的辛苦。”所以,还有什么吗。

徐千洌张张嘴,又张张嘴,较好的皮囊下,硬是对不出该说的话,但徐千洌也不是吃素的:“你可是有什么心结。”

“没什……”么,也不是,李岁烛突然看向他:“你冲我笑一个。”她好像还真没有看他笑过,所以还是有遗憾的,笑一个吧,弥补一下遗憾。

“李岁烛!”

李岁烛平静的看着她,又明理的开口:“为难的话就算了。”说着大方宽容的起身:“夫君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去看看子智,他心里恐怕不好受,免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我去看看。”

徐千洌看着她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无喜无怒,仿佛真的认真的提出了这个要求,又因为他的拒绝,平静接受。

可是这个要求,何其荒谬,跟儿戏有什么区别,这等年纪,这等身份,行事做派自当是稳重的时候,岂可——

李岁烛看向他:“还有事吗?”

徐千洌猛然发现,往日默默的会处理好家中所有事的妻子,会悉心听他说话的人,此刻站在那里,不准许任何人窥探她的想法,油盐不进的作者她自己,却也在家中琐事上,没有出错。

若说起来,除了对他的态度上,她什么错都没有。

李岁烛见他不说话,屈膝离开,端木徳淑这件事很重要,比徐千洌想的重要。

……

徐知乎站在院中的烛火下,见母亲出来,退后一步,站在一旁。

李岁烛走到他身边站定,心里略慰:“端木姑娘可还好?”

徐知乎闻言,心中对母亲更是恭敬:“让母亲惦记了,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受了这样的惊吓,定然心中惶恐,明日你带些东西,再去看看她,若是有心里阴影,派些人手,带她出去走走。”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阴影,上辈子那样的性子,这次还捅了无辜的路人,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那些人也是够猖獗的,明知是我徐家的人还下次毒手,实不该放过。”

“母亲……”

“但你也该有分寸,你还小,要耐得住性子,徐徐图之,尾巴处理干净,若是不好的事传入你父亲耳朵里,难免要让你受些皮肉之苦。”想来你也不介意。

“多谢母亲,让母亲操心了。”

李岁烛摆摆手,什么操心不操心的:“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睡吧。”你们总是不会让别人好过的。

“母亲慢走。”

……

端木府的小祠堂内,灯火通明。

端木徳禹、端木德辉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小仙已经睡下了,端木夫人平息着心里的后怕,才有功夫收拾这两个蠢货:“我把仙儿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看管妹妹的!你们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还有你老二,平日里上蹿下跳,觉得自己本事的不得了,满京城都要装不下你了,怎么这次是被徐公子从巷子里捡回来的!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能耐多大!多了不得,连仙儿都护不住!”

端木夫人气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是真生气!若是徐家那孩子晚到一步,若是……她家仙儿……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却被人撂倒的无声无息!这让她觉得自己丈夫和儿子能照看好小仙的话,情何以堪。

小仙穿着端木府的制式家服,身边跟着她两个嫡子,这些人竟然还敢动手,这是没有把整个端木府放在眼里,挑衅的是整个端木府!

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在乎端木家!

端木夫人想到这种可能,眼泪顿时又落了下来,是她天真了,她以前还想着,还想着……若是那样,她岂不是害了女儿,所幸有徐公子相助。

端木瑞看到妻子如此,心里也不好受,他何尝没看出这件事不一般,光明正大动他端木府的女儿,还能拿出让人退避三舍的玉牌……

端木瑞拧着眉,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端木瑞猛然站起来!

赵氏立即放下手:“你去干什么!”

“我去报宗人府!总要让人付出代价。”想到女儿回来时,哭成那个样子,他这心里……

豁出去了!

“你给我回来!你还嫌不够乱的!”他就没有想过,万一就是天家!就算不是,是几位得宠的皇子,他们家就吃的消吗!

赵氏想到这里即由于憋了一起火在胸口,却发布出去!仙儿受了这样的委屈除了她受着,他们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赵氏死的心都有了!女儿哭的喝了药才能睡下,那些个挨千刀的!畜生不如的东西!

就算是天家动的手!就算是——他端木瑞也不让女儿白受了着冤枉气,想到这里,负手就要往外走!

赵氏泪也不擦了:“还愣着干什么!去抓住他!抓住他!”还嫌不够乱的!

……

翌日。

徐知乎一身青衣锦袍,公子无双容貌,温润如玉的气质,一扫京中对昨夜之事的纷扰议论,带着徐家的宽慰,正是拜访端木府!

端木夫人还在女儿楼上为女儿穿衣,早起听到这些个嚼舌根的,险些没有把她气过去!

她女儿漂亮就招蜂引蝶了,她女儿漂亮就活该被掳!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怎么没人看看她家丫头受了多大的委屈!脖子上、手臂上的淤青还没有腿呢!这若不是徐家少爷送回来!这帮人不定还要说的多难听!

端木瑞没有上朝,招了府里的幕僚在衡量这件事情。

端木徳禹公斤的听着。

端木德辉第一个次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无精打采,蔫蔫的,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同一般,妹妹受了委屈了,他们还不能打上门为小妹讨个公道。

“老爷,徐公子到了。”

端木瑞闻言沉重的心下,也不进微松,有徐府表态,京中的风言风语总会少一些,最主要的是,徐家肯如此为仙儿着想,做父亲的怎么能不高兴:“快,快请他进来。”

两位幕僚恭敬的告辞。

端木徳禹、端木德辉整整衣服,心里对未来妹婿,已心悦诚服,对方不单救了小妹,还是他派人把他们从巷子里带回来,怎么说,都对端木家是大恩。

“见过端木叔父,见过两位兄长。”

端木瑞往日就看这个女婿顺眼骄傲的心,此刻更是空前膨胀,不单人长的好,前途好,如今更是……

没得挑了,以后他那不懂事的女儿,若是对不住徐家,他这个当爹的第一个不饶了他。

徐知乎谈不上对端木瑞这个人有敬意,在京中官员中,如果不是徳淑,他看也不会看对方一眼。

但此刻,他见礼没有一丝勉强,虽然昨晚的事,他太冲动了,还是端木夫人拦着,他才没有做出深夜闯宫的事,但也不失一位好父亲,对徳淑是尽心的。

“快坐快坐,还特意来一趟,费心了。”

徐知乎不欣赏端木瑞的客套,可能看他哪里都有待提高,就不太喜欢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总觉得浮于表,不够有骨。

可千不好万不好,都是他的岳家,徐知乎看眼两位舅兄,在看向未来岳父:“不知端木小姐可好。”

“好,好,能怎么不好,不就是养着。”

徐知乎勉强扯出和善的神色:“可否请两位舅兄去帮愚弟看看,所带的东西可有端木小姐用的上的,给小姐送过去,也好让她养养身。”

“让子智你惦记了,府上都有,不用麻烦,昨天的事太谢谢你了,今天又来一趟。”

徐知乎看着不动的两位兄长,心底呵呵一二,他还怎么安抚不靠谱的岳父,跟他家说话可能不用太过委婉:“大哥、二哥可否出去一下。”我和你们父亲说两句正事。

023动手

端木徳禹闻言,不禁看了徐子智一眼,他们是同辈,有什么话是必须让他们避让的?应该是跟未来岳父同坐比较不自在才是。

端木徳禹想说什么,脑海中猛然中闪过那一天城门上的图辉,起身,带着自始至终垂首落寞的二弟出去了

端木瑞不解的看向徐子智,他平时绝对没有低看这个孩子,但也想不出自己能跟一个孩子谈什么需要人回避的话题。

徐子智待两人出去,没有等端木瑞发问,神色肃穆的开口:“叔父对端木小姐的‘意外’有什么看法。”

端木瑞闻言脸色立即难看,伤害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但这件事就是谈也该是徐千洌出面,跟徐子智说也没有用,都是孩子。

徐子智不用看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给他质疑的机会,开口道:“这件事有我处理,人,昨晚我已经审过了,叔父放心,家父知道这件事,并同意全权交给我,叔父尽管放心,没有人比我更能公正的处理这件事。”

端木瑞吃惊的看他一眼,你才多大!而且这件事多严重徐家知不知道!还说徐家就不想追究!

端木瑞脸色顿时难看,可是想想这件事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人,又不能说徐家不把他女儿放眼里,就这样忍气吞声!

毕竟自己这个父亲,昨晚不也是没有冲出去为女儿讨公道!

端木瑞想到自己的无力!心里更看不起自己!他这个当爹的,让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除了宽慰女儿,竟然不能给她讨个说法。

徐知乎看着他样子,心里叹口气,虽然一片爱女之心,但太过感情用事:“叔父放心,会让叔父满意的。”他来,也是为了安抚他,不能让他乱闯,给别人留了把柄。

端木瑞心想,怎么个满意法,抬头,看着比他长子的少年平静的目光,冷静的态度,不急躁的沉着,心中有气,也有惊讶,他这个年纪,未婚妻受到侮辱,就是他颜面有损,竟还能不动声色!又气他!不重视自己的女儿!

他女儿险些……险些,他就不能……

可女儿现在多灾多难的,出来眼前的人又还能嫁给谁,嫁入堂堂徐家还有这么多事,到了别人家,岂不是更……

端木瑞旧恨还没有解决,又添了新忧,他女儿能驾驭的了眼前的人?以后恐怕……

徐知乎叹口气,端木瑞不信任他。

端木瑞抛开更深层的忧虑,就眼下的事说话,不要以为外界的追捧多了,就真以为多了不起,说到底,大家都是臣子,谁也不必谁多高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都是为天家卖命,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以后也少在他女儿面前摆出高人一等的脸:“天子脚下,有我端木府的家辉还敢动手,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无聊的敲打,换做任何一个人,他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此刻尽量耐心的回答:“知道。”避免仙儿养着神,还要为莽撞的父亲着急。

既然知道:“贤侄,可有眉目了。”

“有。”徐知乎答的直白:“所以我希望叔父也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定给叔父和端木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把人抓起来,一律法办了他就满意!哼!就是他端木瑞自己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面上不禁冷了几分,太自大未必是好事:“既然有眉目了,想必你也知道对方身份不凡。”

“自然。”

“你能怎么处理!”小小年纪,需要磨练的地方多了!

“三天,叔父先给小侄三天时间,如果叔父对小侄开始的处理不满意,再自己想办法。”

端木瑞闻言,皱着眉,也不看徐子智,根本没有把徐子智的承诺放在心上,就算他自己迫切的想为女儿讨回公道,也知道牵扯甚广!弄不还会卷进立储的争斗里,被人利用,落得丢官人亡的下场!

可让他跟徐子智说放弃,他又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

无能为力和憋屈压在心里,端木瑞并不好受,越是不好受,越清楚不好办,不吃着哑巴亏,还极有可能有抄家灭族的事等着他。

如今对方轻轻松松就说三天……三天……呵,他何尝不想相信,但哪有那么容易。

徐知乎静静的等着,稳住端木瑞必须要做。

端木瑞叹口气,他不会信他,但也毕竟是孩子的一份心意,想了想,开口道:“你也别太为难……这件事不好解决,如果不好处理……就……”端木瑞忍着心的憋屈,说出了事实:“从长计议……”到底担心把女婿赔进去,得不偿失。

徐知乎颔首,把关心收下,未必苟同。

端木瑞说完,松口气,再次看向徐知乎:“你给我透个底,谁?”总要有个报复的方向!

徐知乎看着他。

端木瑞也不明白为什么,被看的生生的垂下头。

徐知乎也不想给他压力,毕竟是仙儿眼里推崇的父亲:“先给我三天时间。”

“好。”

“还有一件事。”徐知乎看着端木瑞:“事情发生了,说明端木小姐有危险,我会派些人入驻端木府保护端木小姐,请叔父准许。”

“我端木府——”也有护院,岂可——

“叔父,我的人要比府上得用的多,为了端木小姐的安全,请叔父勿分彼此,当然,人,我会以端木夫人别庄看护的身份送来。”

端木瑞也不会拿女儿的安危开玩笑,虽然不情愿还是点点头。

徐知乎说完,心里又扭捏了一瞬,但想想也不是过分的要求,毕竟小仙是在端木府的保护下发生了意外,继而坦荡的开口,但尽量说的合情合理,大义凌然,绝无私心:“叔父,还有一事,虽然我们都知道端木小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好事者难免私下非议,我想……堵住非议最好的方式,是把婚期提前。”

端木瑞立即皱眉:“……也不用如此吧……”仙儿还是一个孩子:“仙儿过了年也才十五……”

叔父,您十五都成婚了:“正是年龄。”

“还是太小。”端木瑞智商立即上线:“如今她又受了惊吓,骤然提婚期对她未必是好事,还是在熟悉的环境多养养,让她母亲陪陪她,何况小女性子顽劣,去了你府上反而给贵府添乱,再留两年吧。”

两年!?婚期虽然还在商定中,但也必定该是明年的今天或者冬天,怎么就说到了两年后!跟两年后有什么关系。

徐知乎尽量平复惊天噩耗:“叔父,这个问题,过两天我们再谈。”心里却已冷肃森然,本没想过处理人的时候弄到人尽皆知,可如今看来,得罪的人不多,端木府不知道小仙的处境危险,伤了她,他们端木府能不能向他交代!

徐知乎转达了,母亲一个月后想邀请端木夫人和端木小姐礼佛的意思,才起身离开。

……

“怕什么,是他们有证据还是你留下来什么线索。”六皇子捏着手里的棋子,不以为然,斯文的做派下有对昨晚属下没有得手的浓浓不甘,他已经准备好了得到她,这些人却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他们何用!

“属下该死,可——”人在徐子智手上,这件事……

六皇子并不在意,对端木府、徐家不屑于顾:“这件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人,可是他五皇兄的,再说,知道是他们动的手,又如何,大惊小怪,有这个时间不如,帮他想想怎么把人抓过来,让他满意。

……

凤梧宫中。

年近六十的皇后的娘娘,扶着老姑姑的手,从座椅上起身:“真是可惜了啊。”若是成了,她可要好好的安慰安慰李岁烛,看看她给她儿子选的好儿媳妇,怎如此没有福分。

老姑姑不开口,这种事,怎有她答话的地方。

“说起来,端木府的姑娘长的是招人。”

老姑姑笑笑:“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可不是,只是太讨人喜欢了,未必是什么好事。”皇后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就闹出这么多是是非非,未必是什么有福之人。”

“可不是,徐家说不定也后悔着,娶了这么一个多事的女子。”

这话皇后爱听,敢让她女儿为妾,还要商议她们家儿子要不要,简直岂有此理!这件事定然是那些跟着皇上有样学样的皇子们做的,他徐家、端木府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微皱的脸上,漏出一抹冷色,看他端木府的丫头以后如何猖獗!

……

徐知乎从端木府出来后,立即带人,包围了京中六品官员和声署正姜家!大张旗鼓,捉拿归案。

姜府外顿时一片哭喊之声!他们家老爷手臂上还有伤!怎么突然遭了无妄之灾!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府!徐府、端木府找不到正主下手,就来对付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吗!

姜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她们老爷也是受害者啊!

昨晚回来,姜夫人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对方拿出了宫里的腰牌,有说的毫无破绽,他们老爷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凭什么,这口气要发在姜家身上!凭什么!

姜夫人不认!誓死不认!望着走远的囚车!姜夫人擦擦眼泪从地上起来!她要去御状!徐家敢让她家破人亡,她也不会让徐家好过!这件事跟她夫君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起来!端木徳淑莫名其妙的扎了她夫君一下,加害朝廷命官的罪责端木徳淑受不受的起!端木徳淑是不是也该抓到牢里去!

……

“姜署正是谁?”六皇子的幕僚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回报的人,将那晚的事说了一遍,这个姜署正,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便没有任何用处。

幕僚点点头,以六皇子的性子,根本不会再关注这件事,只是他不放心,毕竟牵扯徐府,徐府经营多年,他也是担心六皇子栽了手,可想想,这件事六皇子做的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他也不用太过担心才是。

……

姜署正跪在顺天府的大堂上,一身正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被当了端木府、徐家发泄方式,还指望他哀哭求饶满足他们吗!想都不要想!他今天就是被弄死了!也敢说自己没有任何错!

顺天府尹满头冷汗,他是徐家培养起的势力,但礼数徐老爷子,不属于徐少主一派。

徐小少主这么坐是不是也太……太张扬了些,大张旗鼓的抓一个证人级别的人,也太不成熟了。

徐知乎坐在侧首,肃穆的看着下面趾高气扬的身影,不急不缓:“姜大人对自己参与谋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谋反!信口雌黄!”

徐知乎很平静:“据当晚在场的路人口述,端木小姐喊出绑架她的人欲刺杀皇上!姜大人亲耳听到这样大的国事,小心求证了吗?报官了吗?仔细审了吗?如果别人说不是你就信了,端木小姐说是,又有什么不值得相信的理由吗?”

姜署正顿时脸色惨白,他……他……“你——你——”

“我不是要至你于死地,我是要告诉你,参与谋反,诛全族!所以,姜大人仔细想想,你看到的令牌,该是什么样子。”

姜署正闻言,再没有刚才的从容,忍不住浑身发抖,跌做在地上,徐知乎这是要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死无葬身之地!他看到的令牌——他看到的令牌能被所有有野心的人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你想指正谁!”只要能放过我的家人!徐知乎你逼我至此,不得好死!

徐知乎慢悠悠的走下去,看着现在才知道怕了的姜署正,慢慢的靠近他,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不需要你指正任何人,没有伸出援手,不该死吗。

姜署正震惊的看着他!

“她当时也像你现在一样怕吧……”

024

“徐知乎你公报私仇,我那天不过是路过,她说的话那么我怎么可能回信,我不过是信了我看到的!我有什么错!”

徐知乎冷静的看着他,慢慢的挽好袖口,摇摇头:“你不信的,你不信度端木小姐,也不信带走端木小姐的人,你只是衡量再三,选了自认为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方式,所以,你就该明白,你现在不过是选错了主子应有的下场。”

姜署正看着他嘴角陡然升起的嘲弄,整个人顿时一僵,早忘了他不是徐阁老,慌张的上前抓住徐子智:“你放过我……我都可以听你的,你让我指正谁我就指正谁,徐少爷,徐少爷……”

徐子智看着的样子,叹口气:“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当时不做呢,她挣扎的那么明显你就当看不见偏偏去看那个破牌子,你这参与谋反的罪名,让我怎么好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少爷,徐少爷……”

“带下去,上大刑,看看他还有什么同伙,藏在哪里!?”

姜署正惊慌的不让人拖他下去,可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奋力大喊:“你不能这样!徐子智你不能这——”

辞诡让人堵住他的嘴,直接拖了下去。

顺天府尹就那么看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神色若有所思,徐家少主与徐阁老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啊。

徐知乎没有避讳顺天府尹,缓缓站起,漫不经心的问辞诡:“直接证据指向谁?”

“十皇子。”

说起十皇子比皇上昏庸无道在京中名声更响,母亲周贵妃出身高贵,深得帝宠,与皇后同协理六宫,三十有余,服侍骄奢淫逸的皇上多年依然能与现在当宠的水昭容分庭抗衡。

按说这样的贵妃,应深得皇后‘厚爱’,皇后对付萧淑妃却胜过周贵妃,原因就是,周贵妃所出的十皇子好色成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个人在京中恶名昭著,无人敢惹。

去年冬宴,在宫中当众扒调三品大员夫人的衣服,导致其夫人当夜悬梁自尽,皇上只是禁足十皇子半月,将三品虚职的受害者调离京都,给与实权。

可以说十皇子有其母和皇上护着,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事,这样的人,说他不顾端木府和徐家的脸面掳走小仙,不是他做的,他甚至都会承认,因为他绝对有这样的想法,嫁祸给他再合适不过。

辞诡静静的等待着,真正的动手的人,认准了没有人敢对十皇子动手,到了十皇子那里,几乎就等于断了一切可能。

“你的线索指向谁。”

“六皇子。”

徐子智闻言过了好一会点点头。

顺天府伊看着他的神色,一时间猜不到他是真想为端木小姐讨回公道,还是不甚在意?他现在看起来,一点不着急。

……

宫中十皇子寝宫内,年已十五还未出宫立府的皇子他是头一份,周贵妃心疼孩子年幼,其实是担心十皇子因树敌太多,出宫就别人弄死,便一直以思念十皇子为借口,阻止他出宫开府。

十皇子微胖的身材,身边跪着两个半luo的宫女,他一只手随意的捏着,狭长的眼睛闪着金光,陡然坐起:“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一劳永逸的办法!”

老寺人沉默的看他一眼,早已习惯没什么好惊讶的:“殿下别忘了贵妃说过的话。”少惹徐家。

十皇子眯着眼,心里闪过一团浴火,他眼馋端木家那小姑娘很久,没什么不能下手了,只是母妃答应让他明媒正娶,他才一直没有出手,自己的女人疼爱的方式到底是要不一样的。

结果徐家那狗臣抢先一步,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母妃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准他出宫,更不准他再打端木家小贱人的主意,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母妃从哪里找了这些个异域美人,这西天只顾着与她们戏耍,没有想起他的大美人。,

今日听到她被掳的消息,心都被勾的痒痒了起来,名门正娶回来玩没什么不可,但换种方式岂不是更刺激!

十皇子想到她会被人掳走、捆住,毫无抵抗力的你奋力挣扎,挣扎……想到她那张精致绝美的脸会哭的近乎沙哑,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味道他也尝过了……

十皇子想到这种可能,整个身体开始发疼,忍不住揉了揉转身淫笑的扑到了身边的美人。

老寺人目光不动,却想着最近还是要多派些人看着十皇子了,免得闯了祸,让贵妃娘娘为难。

……

六皇子今晚穿了便服,约了今秋新出炉的进士,被他父皇新封的两位翰林院行走喝茶。

这种事若是换成其他皇子,难免坐的畏首畏尾,毕竟皇子不可结交大臣,他就不一样,他父皇真正属意的人是他,深爱的人是他母亲,周贵妃和她那个色欲薰心的儿子就是挡在他面前拉住众人视线的活招牌!

六皇子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他师承郭太傅,深的众学士看重,若不是差在出身上,早已被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

至于昨晚的事,六皇子早已放在了脑后,美人虽然重要,江上也一样重要,一次不成下次有机会再动手就是,她还能一辈子不出府,当务之急,是他要结交的这些人,对他将来有大用处。

咯噔!

马车突然停下!

六皇子睁开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小厮早已掀开车帘下去询问。

六皇子冷哼一声,一点小事也坐不好,重新闭上眼,慢慢等待,紧紧是一瞬间,六皇子猛然睁开眼!快速取下车臂上的刀,不对劲!赶马车的一共两人,后面还跟着八名护卫,刚才贴身侍从又出去看情况,还有一批马在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六皇子身体紧绷,是谁的人?皇后的人还是五皇子?他今天出门,虚虚实实放出了五辆马车,而且六皇子府不管他出不出门,每晚都有五辆马车出门,他小心至此,怎么会如此不巧的被人盯上!

六皇子想到这一点,斟酌下外面现在的情况,他快速放下长刀,粗俗的喊道:“怎么了!他娘的你这点事也做不好!”装作不是正主的样子猛然掀开车帘!

徐知乎依旧是早上的你青色长袍,从容的站在满地尸体中,目光静静望着身侧药铺牌匾上的门帘,似乎上面有什么吸引了他,他负手而立,认真钻研,好像并不在乎车上的人是谁。

徐知乎身侧,辞诡、诫谄带着二十位蒙面人团团包围住马车,手里的刀滴着血,后方几步三十位弩者半蹲在递上手里的箭正对着从马车里出来的六皇子。

六皇子目光颤抖的看眼地上的尸体,倒在前面的马匹,放入袖笼间能随时拔出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他们……

六皇子尽量找到自己的声音:“徐兄……你这是……是要做什么……”

徐知乎仿佛才回过神,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六皇子,月色下脸上的寒意照不进一丝明光。

六皇子心陡然一寒,整个人跌回到马车上,不会的……不会的……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何况……何况就算是自己做的,徐知乎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六皇子不断说服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肯定是其他事,徐知乎若是要给他未婚妻初气也该找十皇子!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他要先稳住,论值得追随,他自认无人能及。

六皇子不禁又找回一点自信:“是五皇子派你来的,还是皇后,她们给了你什么?我可以双倍给你!”

徐知乎淡淡的开口:“六殿下对自己做了什么,似乎忘的很快。”

六皇子心里一惊,看着不远处阴森的箭矢和长刀,艰难的开口:“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皇后和五皇子诬陷我想一箭双雕!徐子智你这样聪明的人,不要被人利用了!”

徐知乎嘴角讽刺的上扬,又落下,不急不缓转过头,又重新看向药铺的匾牌,下联有一句话是结尾四个字是‘秒笔仙丹’:“你以为我查出十皇子,此刻应该正在找十皇子麻烦,或者告御状,更或者就算怀疑别人,也是敲山震虎,让十皇子吃些苦头?”

六皇子握紧了手里的信号火铜。

徐知乎继续为他解惑:“你怎么不想想,你跟我无冤无仇,我如果对你出售,反而谁都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你!”六皇子猛然掏出火铜,快速打开拉线:“你杀不了!我已经放出——”六皇子急忙低头,为什么不响!为什么,父皇给他的求救信号为什么不管用!

六皇子快速扔下火桐,跪地求饶:“不是我!是五皇子!”对,是五皇子:“他诬陷我,他想当太子,只要除掉我,他就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你可能不知道,皇上已经将太子令和玉玺给了我,皇后那批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要借你的手除了我!你千万不能上当!他们为了对付我,不择手段!他们用你未婚妻嫁祸给我!你就任他们被蒙在鼓里!徐子智你不能称他们的心如他们的意!我们联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我还可以帮你杀了五皇子!徐子智!你不能对我动手,不能!我是冤枉的!”

徐知乎任他说完,方恋恋不舍的从那个仙字上移开目光,平静的问他:“你想怎么死,万箭穿心?恶狗夺食?还是带着两位新翰林行走死在笑林楼花魁的床上?”

“徐子智!你凭什么杀我——我手里有玉玺,我——”

“不用急,过两天让皇上和你的玉玺去配你,五皇子不用急,都是一家人,总要在一起,还是你对这些方式都不满意,想被——挫骨扬灰!”

六皇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犹如恶鬼的人:“徐子智你敢……你……”

“试试不就知道敢不敢了,看六皇子今日的状态是想选择最后一种了。”

“徐知乎你不得好死!放开我,放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不能对我动手!啊——我是六皇子,我手里有玉玺,我是未来的皇上!你们——唔唔——”

徐知乎面无表情的重新看向那个字,女子取这个字不重,轻浮,虽然他家只是用了做小名,到底是女子忌讳的字,端木府也真敢用。

几名刽子手上前,从脚开始,清醒的剥开六皇子脚上的皮,拿出锉刀磨骨,说是挫骨扬灰!就一个字都不能错!

六皇子疼的昏了过去,又快速被冷水泼醒,求饶声、忏悔声、咒骂声被在说嘴上的脏布里,什么都骂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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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对峙

徐知乎叹口气,这个小名以后再不能叫,压不住重的端木府,这样多灾多难的字也敢上身!

徐知乎转身,再没看马车里的人一眼,将她惊成那样,怎么可以死的痛快!他还要去告御状,去找十皇子‘麻烦’,没工夫管这里的一切。

刀箭两对人手,跟着徐知乎离开而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停在路中间的马车落下了车帘,隐隐传来压抑的声响,清冷的夜色下,地上的血迹慢慢消失,尸体被运走,诡异阴森!

……

月色正浓,树梢上的露珠缓缓的凝集,听雨楼外影影绰绰,一只小飞虫从楼下的灌木丛中飞过,又缓缓的落在地上的湿土里,无声无息。

戏珠在外间关了窗户,正要眯一会。

端木徳淑猛然从床上惊醒,单薄的睡衣慌乱中被撤掉,漏出一小半圆润白皙的肩膀,在床帐中尤为显眼苍白。

睡在床边的端木夫人立即醒来,慌忙抱住孩子:“仙儿,没事的没事的,娘在娘在。”

端木徳淑大口喘着气,睁着寒星如月的双眼,无力的倒在母亲肩上,她梦到徐知乎血粼粼的被一群凶恶的狼追到了悬崖边,他脚下一滑,吓的醒了过来。

端木徳淑靠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不停安慰的低语,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娘,她是被什么吓醒的。

而且她身体好多了,本能的害怕过后,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阴影,他还出现的那样及时……

端木徳淑不好意思的反手拍拍母亲:“娘,我没事,醒了想喝口水而已。”

“还说没事,你这孩子……”端木夫人更心疼了,她这傻孩子,都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好,不能接了孩子心里这疙瘩。

“娘,我真的没事了,你上来,我们一起睡。”都过去了,她不会总想着的,以后她会更谨慎一些,也怪自己,如果听母亲的不出去就不会让父母着急了。

端木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只要想到有人针对他们端木府针对她女儿,她这心里就……

“睡吧娘,很晚了。”端木徳淑躺在床上,心里有些担心他,虽然知道多余,但……有些想他了……

……

翌日,秋光明媚,高空万里,如所有个秋日一样,平和朝气,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好时节。

徐公子状告十殿下的消息,让懒洋洋的圣都伸了个懒腰,依旧不太清醒,昨天就有人猜着若是皇族动的手,端木府和徐家未必会善罢甘休,尤其端木瑞那老犟非常骄纵他这个女儿,只是想不到先忍不住的会是徐家?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端木长房的那位小姑娘长的是没话说的,也难怪徐家这位清朗如玉的少爷也维护三分。

在众人懒洋洋的不以为意中,另一个消息犹如阵地响雷,振懵了今日早朝打算补觉的大臣!

六皇子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天一大早有人将六皇子的血衣仍在了六皇子府,听说跟随血衣一起的还有碎了的玉玺和被人刻了血字的太子印!

刻的什么字?

交头接耳间,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几乎没有。

六皇子这是遭遇不测了?

还用说吗!八成人是没了,玉玺和太子印怎么会在六皇子身上?

皇上不会属意六皇子吧。

如果皇上属意六皇子,六皇子却死了,是谁做的?

太和殿的大殿内,众臣目光相交,心中已经转出无数个答案,如果那样的话,动手的可以人便多了,皇后娘娘一派,周贵妃一派,或者所有育有皇子企图搅乱现在局势的人。

最有可能的还是皇后一派,毕竟皇上欲封六皇子为太子,甚至交付了玉玺,若是皇后的人知道了,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不除掉六皇子就怪了。

但也不能否认有人韬光养晦,觉得失礼不够,想让皇后一派显出来,让失去爱子的皇上除掉五皇子。

徐千洌站在百官之首,面对龙椅上气的不断咳嗽的皇上,皱着眉不说话,这件事发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据他手里掌握的消息,京中无乱哪派皇子都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驻外的皇子没有在京中,玉玺、太子印的事,六皇子隐瞒的很好,六皇子也不是张扬的性子,相反在众位皇子中他绝对不会范炫耀的错,所以,谁做的?

“皇上保重龙体。”

“求皇上保重龙体!”太和殿内跪满了‘伤心欲绝’的臣子,痛哭之声几乎与皇上感同身受。

端木瑞因为女儿的事,有些消极,对未来女婿告御状虽不以为意,但也知道别无他法,他口里的气还没有叹出来,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说猛然一阵,誓死要为皇上效忠的他,竟然首先想到两个字‘活该’!

端木瑞察觉的到自己的‘大逆不道’立即叩首:“求皇上保重龙体。”呼喊声情真意切。又不是刘皇子所为,他实不该……

六公公忧虑的扶着皇子,直到皇上咳出一口血,急忙散朝命人请太医。

……

凤梧宫内。

皇后气的呼吸起伏家中,宫中除了贴身伺候的婢女、寺人和五皇子再没有外人:“他竟然!竟然——当本宫是死的吗!”

“皇后娘娘息怒,如今人估计是死了,不管皇上以前多喜欢,总归是以前。”

“你就确定那孽种死了!万一没有呢!”

老姑姑蹙眉,玉玺都碎了,太子印上写着血淋淋的‘不配持有’几个字,人估计是死了:“那娘娘也有了防备的准备,料想萧淑妃和六皇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皇后娘娘嘴角微微下垂的皮肤,气的颤抖:“这辈子……本宫哪点对不住他……”前有周贵妃,储君之位他也没有想着她儿子,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如此不得他的心。

五皇子阴沉着脸坐在下首,他是嫡出皇子,母亲身世显赫,他本身又上进,从不出错,按照律法,太子之位本家就是他的,就算不是,那也要在朝廷上经过激烈的辩驳,才有可能落入别人手里。

结果父皇却……五皇子的心瞬间冷了,如果不是那些东西被爆出来,谁能想到父皇竟然有意立老六为皇子!老六有的,他哪一点没有!父皇简直太偏心了!

老寺人见娘娘和海姑姑一直围绕玉玺和太子印说事,着急的恭手:“娘娘,当务之急是所有人都怀疑这件事是娘娘做的,说不定就连皇上也……”

皇后娘娘立即拍案而起:“他敢!他做出这等事可有将我放在眼里!如今这等事还要栽赃到本宫头上!他想都不要想!”

可已经如此了:“娘娘,奴才知道您委屈,可现在娘娘不得不把心里的委屈放一放,皇上痛失六皇子,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将此事栽赃到娘娘身上,当务之急是娘娘快去看看皇上,摆出姿态,万万不能让皇上先入为主啊。”

海姑姑闻言也急忙点头:“娘娘,当务之急要紧,您的委屈以后……只要五殿下……有的是机会!”

……

徐千洌沉着脸回到府里,阴沉的犹如寒窖,这种事,看来根本没有瞒他的意思,他张口问,下面的人立即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好!好样的!这么大的事他说做就做!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他这是在报仇吗!他这是参政!在挑拨本就岌岌可危的各方关系!最后势必闹的不可收拾!颜面无存,成为所有势力角逐的分割地!到时候他怎么收场!

徐千洌真没料到,他眼中温文和善的、才华决然的儿子,竟然会做出如此没有理智的事情!“人回来没有!让他滚回来!”他对他的谆谆教导他都忘了吗!

徐府外,辞诡、诫谄扔了缰绳,边疾步跟上主子边快速回报老爷的态度。

徐知乎神色如旧,进了明心堂二话不说,掀开衣袍直接跪了下去,任凭父亲发落,但做过的事已成事情,无法改变!

徐千洌看着他这态度,气的火不打一处来!好!好!徐家的家训都忘了是吗!徐家立足为民的根本不记得了是不是!皇室纷乱,战争四起苦的是谁!受苦受难的是谁!他竭尽心力的维护皇家稳定还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徐家历朝历代,能傲然与所有家族之上,是一心为民的根本,是救济苍生的雄心!现在反而成了他谋私利的工具了是不是!“来人!给我打!打到他知道错在那里为止!”

科通微愣:“老爷!”

“愣着干什么!打!”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恃强凌弱、以权谋私,他还觉得了自己了不起是不是!“狠狠的打!”

辞诡、诫谄焦急的看着夫人进去了,松口气,希望来得及。

李岁烛是被诫谄叫来的你,只是说少爷犯了错老爷要惩戒少爷,让她过来劝劝!

说的真是轻描淡写啊,不知道以为只是子智写错了一篇策论老爷不高兴了,可结合现在外面传的风风雨雨,这六皇子恐怕是子智杀的了,对端木徳淑动手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六皇子。

科通举着手里的板子,他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怎么下的去手,少爷聪明沉稳,从未让老爷失望过,老爷——

李岁烛走进来。

科通见了,立即放下板子,候到一旁。

徐千洌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躲什么:“打!”谁来都没有用。

李岁烛一身深紫色繁花立领大褂,襦裙下方的绣花开的绚丽多姿,让压重的装扮显出了一丝年轻妇人的朝气,可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仅用一根深碧色的发钗固定住,整个人老派稳重的站在背脊跪的笔直的儿子身后,声音不急不慢:“这是怎么了说打就打。”

徐千洌阴沉下脸,从上次不欢而散两人就没有说过话,看她这样子,反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明心堂重地,你若没事回你的后宅去。”

“有点事,新的了一匹料子,颜色过于鲜艳,想让子智给端木府的姑娘送过去。”

“那就等我打我!你再让他去!”

李岁烛看着徐千洌的样子,脸色也冷了下来,她本不想跟他对峙,都是为了这个家,他非要往他脸上贴金是不是:“既然这样,我斗胆敢问夫君,我儿何错之有!”

“妇人之仁!出去!前宅之事不用夫人插手!”

“你打的若不是我儿子,请我插手我也不会插手!可你打的是我儿子!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徐知乎见状开口:“母亲——”

“闭嘴!我和你父亲说话焉有你插嘴的份!”

徐千洌看着李岁烛的昂眉冷对的样子,心底更是窜起一股无名火,他身为一家之主,如今谁都管不了是不是:“你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袒护他!你有什么理由袒护她!”

李岁烛闻言心看着徐千洌气的脸色铁青,心里微微叹口气升起一丝恻隐之心,徐千洌这个人感情匮乏,对国事以外的所有事,有时候近乎于无情无心,但在为官上却是循规蹈矩、矜矜业业,所有的精力恨不得都放在安民兴邦上,与子智的离经叛道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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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感动的我呀……又让我惭愧,故意的是不是,都说是不是故意的。

下个星期给大家万更次!啊啊!

我其实到处都是字,让我划拉都划拉不过来,但颈椎、腰椎受不住,颈椎长期兴奋码子状态,就会僵硬到脑供血不足,这个闹的比较严重,单是久坐腰疼都是次要,主要是颈椎引起的脑供血这块,去年直接让我昏过,医生开了一堆药喝蒙了。

还记不记得皇后一开始那段时间,我连续万更两个月,有印象吗,那个时候出的问题,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呀的!我的青春!我的本钱!我必须承认,我需要矫情的养生了!

小说中女主喜欢吃什么酸辣粉、麻辣烫,男主因为身份好,不吃,咱说实话,除了身份还有年龄会让你肠胃消化不了高盐高油!

谁现在已经吃不了,让我乐呵乐呵

026局乱

026

也不知子智随了谁:“子智,你先出去。”

“不行!给我打!”他一家之主的威信,不容人挑衅!

科通为难的看眼夫人。

李岁烛叹口气,神色温柔下来,她把不满冷在老爷身上做什么,他也不过是心不在她身上,并没有什么错:“让他在外面跪着,一会再把他叫进来打便是。”

徐千洌闻言,神色才缓和两分,但心里依旧不快,小小年纪,便自私自利的做下这种事,心思歹毒,心无子民,与皇上昏庸有什么区别,都是百姓的灾祸!

李岁烛示意子智带着人出去。

徐子智看眼父亲、母亲,起身,带着人出去了。

李岁烛待门关上,心里叹口气,缓步走了过去,声音温和:“你心里生气,我知道,这些年应付皇家那个烂摊子你已经够累了,他还那么不懂事给你添乱,你气的也不是他给端木家那丫头报仇,而是担心皇家争储,生灵涂炭。”

徐千洌闻言,老脸不自在的缓和了些,煞气缓和。

“可你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未过门的妻子让人如此对待,他这是碰巧救下有能力报仇,若是没有呢,你儿子若是对端木小姐有情,此刻岂不是伤心欲绝,再难在官场上寸进,弄不好便是家破人亡,如果他有能力而不出售,端木家姑娘以后知道了心会多寒,跟子智还有什么夫妻情分。

别人的日子是日子,自家的日子也是日子,我说的话虽然自私了些,看皇家这次做的也未免让人寒心,你一心为雁国,他们却对我徐府未过门的儿媳妇动手,你不在意,子智能不在乎吗!玉玺和太子印的确会引起轩然大波,也会让朝中争夺明朗化,可你不能说子智不该出手。

今日是儿媳妇还没有过门,你因此打了子智就子智,怎么也是咱们的孩子,他还能恨你不成,可这事绝对不能落在儿媳妇一家的耳朵里。

还有你,我跟你多年,你做什么我都理解,想来你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为了天下苍生选择牺牲你,可我也是付出过真心的,对你,也私心的想过举案齐眉、郎情妾意,知道被忽视的滋味不好受。

虽然这样说矫情了些,你我夫妻,自是一体,你也会最大限度的维护我,不喜子智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心胸狭窄有失平日作风,可如果他不这样做,以后谁见端木姑娘漂亮都想看两眼摸两下,你是给摸还是不给摸,我徐家以后还能不能安宁。

我想着十皇子,他也是要光明正大除了的,你不行的话,就一块打了吧,相对于国泰民安,我还是希望子智过的幸福。”

李岁烛说着看着徐千洌越发成熟俊逸的脸,苦笑的叹口气:“到底是我私心重,陪不上你的磊落风采了。”李岁烛说完,慢慢的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为抱徐千洌的腰,不等他回过神将她推开,自己便放开了:“我知道,光天化日,前堂重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我先走了,打的时候轻些,到底是自己孩子,到底对方要伤我和孩子的心。”

李岁烛说完转身出去了,出去后,神色自然的你瞥了儿子一眼,活该,为了一个小姑娘,你还有脸了,男儿志在四方,成天沉迷自家小院,心思后宅女子,能成什么大事!站在这样的高度,没有一点其父的心胸悟性——该打!

科通、辞诡、诫谄看着夫人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顿时着急,他们少主怎么办。

辞诡抱怨瞪诫谄一眼:就说叫夫人来没用,夫人眼里只有老爷,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看看夫人这些年只关心少爷学业进展就知道了。

诫谄皱着眉收回目光,没有用吗?他以为不一样了,毕竟夫人能先于所有人看出少爷对端木小姐有意,还一扫之前的成见为少爷求娶,他以为……

诫谄立即又打起精神,不是也没关系,少爷又不是第一次挨打!

四个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老爷让少爷进去,这是……没事了?

……

端木府后院的凉亭里,下了第一节早课,府中的庶出姐妹取了糕点在凉亭里歇神。

端木府后院的庶子庶女并不参与嫡系排行,嫡系自有嫡系的姐妹排行顺序,又因为端木府的叔伯早在端木瑞成亲的时候已经分家,并不住在一个府邸,叔伯间堂姐妹的排行也叫的少,称呼端木徳淑都是叫一声大小姐,端木徳心二小姐。

“大姐姐命真好,徐少爷亲自为姐姐出头状告十殿下,真令人羡慕。”

谁说不是,妹妹生而嫡出,长相出众,学识也拿得出手,又有夫人亲自谋划教导,婚事自然不会差了,她比大小姐还长一岁,婚事也在商谈中,嫡母虽说也没有苛待了她,可与大小姐的婚事是不能比的。

但要说嫉妒,也没有多少,羡慕多少有一些,可向来嫡庶有别,她与大小姐不一样,有的也不过是以后小家中好好经营,也有让人高看的一天。

“姐姐被吓病了,母亲很着急呢,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能好?”

端木蔷薇看着或大或小的面容上,担心或者羡慕的表情,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端木府嫡出大小姐,父母疼爱,夫婿如今看来也是靠的住的,不过是受了惊讶,夫人便心疼的住进了听雨楼,徐府一次次的送来药材夫子,吃的用的情感陪护都是最好的,哪里用她们这些前途渺茫的人们去同情。

“蔷薇妹妹她们还小,提笔都有些困难,经文就不必抄了,直接写个名字就好。”庶出大姑娘温和又疼爱的摸摸蔷薇的头。

庶出二姑娘笑的眉眼弯弯:“嗯,就这样,母亲过两日应邀去礼佛,到时候我们把经文送上,为大小姐祈福。”

大姑娘点点头,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下面的妹妹们在嫡母和小姐面前讨个好,以后有些母亲和大小姐能帮也会惦记一二。

大姑娘看着蔷薇微微抬起头懵懵懂懂的样子,笑了:“小傻瓜,以后啊,你们就懂了。”四姑娘长的真好看,得了夫人高兴,夫人在婚事上回为四妹妹着想的。

端木蔷薇不以为然,这些人在她看来就像救济富人的穷人,做的再一本正经也让她觉得凄凉可笑。

更可气的是,如果不做,便是特立独行,不重嫡姐,她嫡姐那个样子用的照他们重视吗!哎,这种牵一发动身,张口闭口就是连坐的制度,迷之让人害怕,说不定哪一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

端木夫人为夫君脱了外袍,心里不屑于顾:“这皇上也是老糊涂,想立六皇子为太子就说,行不行的拿出来商量,这么做算怎么回事!”

“你小点声。”

“我这不是没出屋!”端木夫人才不怜悯,活该!他们祸祸她女儿,有这样的下场也是自找!她乐得看笑话!

端木瑞对六皇子的事反应淡淡,他记挂的是另一件事:“发生这种事,皇上更没有心情处理十皇子了!”

端木夫人提起这件事顿时把手里的外袍扔在一旁,没了心情,这口气憋在心里她难受。

“也不能之让女婿出头,我也去告御状!”

“现在这时候,你以为咱家这点事还能入皇上的耳!皇上现在‘痛失爱子’躺在床上,回头因为十皇子再跟咱家一急,气死过去,岂不是还得算咱们弑君!”

夫人两人说到这里,沉默的垂着头,生闷气!什么事!

……

六皇子的事让朝野震动,朝哗然,后宫纷纷联动,所有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宫妃汹涌而上,要趁机咬死自己的对手。

027手段

皇上此种偏心到不靠谱的行为,快速在各个宫殿被渲染成不同的版本,引发了众自认有能力角逐皇位者的上蹿下跳。

周贵妃气的目光如刀:“他这是把我和十皇子架在火上,给那对贱人母女让路!”

“娘娘……”

“闭嘴!平日里装作对本宫和十皇子无微不至,一副不管我儿怎样,要把皇位传给我儿的想法,私下里竟然……”岂有此理!他把她周家当猴耍吗!

……

萧淑妃得知儿子的死讯哭晕在自己寝宫中,喝了汤药后又撑着血泪爬起来,谁杀了她儿子,她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娘娘,奴才有线索了……”

……

四皇子的幕僚精神烁烁的看着四皇子:“殿下,这便是微臣说的机会,殿下的机会到了。”

……

皇后娘娘一身华服,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和已经清醒的皇上,心中冷寒,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如此防备他们母子,怎么能不让人心寒,太子印是属于她儿子的!竟然皇上不想给,自己这皇后还有什么指望,她儿子将来怎么会有活路,既然如此,皇后娘娘浑浊的目光看向床上痛不欲生的人,他活着有什么用……

……

徐府。

“少爷,我们不继续告御状了吗?”

徐知乎没动,芝兰玉树的站在竹林中,十皇子今晚死!

……

十皇子今日心中没空想美味的女人,他母妃要给他那争天下第一的位置!

到时候,哈哈!哈哈哈!什么女人他弄不到手,什么女人他得不到,看看他父皇,多么逍遥自在!臣妻又如何!徐家还不是要乖乖奉上!还有陆家和玄家,都是让他心痒的美人,到时候他们一字排开。

十皇子边往母妃宫里赶,边流口水,但是想想那情节,他便有些受不了,猛然在走廊上看到正是鲜嫩多汁的水妃娘娘,那线条那腰肢那浅稚的小模样……

十皇子立即受不住了!眼睛一转,jing虫上脑,反正他父皇就要死了,他父皇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太子印这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给了六哥那个蠢货,睡他个女人怎么了?何况早晚都是自己的,先解解馋再说,又不是没有做过。

——啊——水沫儿挣扎中失手将人推到台阶上,摔出了血迹,正巧喜欢斗虎的大皇子兽笼在宫道外突然被咬开,老虎直接跑到了后宫,扑到了十皇子身上。

十皇子死状凄惨,水妃娘娘目击了这一幕,直接混了过去!

……

日落山头,本家平静一些的皇城,又隐隐躁动其阿里,短短一天,皇上痛失两位爱子,早上六皇子的风波还没有过去,下午便传来十皇子的噩耗。

知情的人传的邪乎其邪,说妖妃不甘寂寞,在后宫私会五皇子,结果不巧被路过的十皇子撞上,十皇子好色成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偏巧这时候大皇子的兽笼在运送的途中撞开了铁笼,闯入了后宫。

这……这……怎么看,这次阴谋对准的也该是五皇子,比如萧淑妃气不过对皇后下手,比如六皇子的事就是十皇子做的,所以萧淑妃投鼠忌器、以牙还牙!结果误伤十皇子。

或者也有可能就是冲十皇子去的,毕竟皇上对十皇子疼爱有佳不假,死了十皇子,太子之位就少一个竞争者。

还有一种可能,十皇子是徐家蓄意报复。

也有可能,但出手要命是不是不太可能,趁十皇子出去胡天海地的时候打一顿闷棍还有可能。

但也不排除有那个可能,只是可能性是不是不太高?

还没有决定好站位的众臣,立即又陷入新一轮的挣扎中,一天内损落两位皇子,此等大案,宗人府早已封锁城门,宵禁钟声匆忙响起,京中各地快速调集所有人手,投入这惊天大事中……

……

夜色越来越深,一辆与徐家门边上的家辉同样标志的马车停在徐府门口。

徐千洌疲倦的下车,头嗡嗡作响,青筋直跳。他现在恨不得把徐子智拉出来,问他怎么敢!

但他没有,他只是茫然的站在后院正房外,望着静静的院子出神。

他想进去问问李岁烛,这就是所谓的十皇子也会死,如此残忍的死法,而且据他所知,十皇子根本没有对端木家那丫头动手,就因为一己私利,直接让十皇子死无尸!

这就是她们口中自己幸福,不管别家死活是不是!这样的徐家继承人——这样——

徐千洌深吸一口气,他不是冷血无情,看也不能看着儿子滥杀无辜,还美其名曰这是徐子智有感情有温度!那皇家那么做,也敢说他们有感情有温度,谁让端木徳淑长的好看,惹了人喜欢,他徐家就敢保证,端木徳淑被抢走后不会对端木徳淑温柔以待,不会许以高位!

徐千洌在外徘徊不去,想进去,又没有,问了又怎样,问了能改变什么。

徐家内堂的门开了。

李岁烛披着单衣,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男人。

徐千洌回头看她一眼,不说话,如果这就是李岁烛口中的子女的幸福,他不接受!

李岁烛看着徐千洌,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曾经也是如此茫然,甚至比他更茫然。

李岁烛仿佛又看到了那场大火,封锁了三天的整个皇城,人心惶惶的人们走上接到烧杀抢掠膜拜最后的疯狂。

李岁烛很快回神,缓缓的开口:“死一个十皇子而已,看开点吧……”

“你——”

“要不然杀了他?”也好让苍生解脱,李岁烛怔怔的看着一处,语气平静,不是逼迫不是故意为之,仿佛是深思熟虑后,真心又茫然的建议。

徐千洌心神一震,不自觉的慢慢走过去,伸出手,将仿佛承载了所有茫然无助害怕不知道对错的她抱入怀里,下意识的轻言安慰。

李岁烛怔了一下,突来的暖意让她微微抽身,前一刻的茫然已经荡然无存,她如今还活生生的站在这片土地上,她的孙子……她那还不曾用自己的眼光看过世界一眼的孙子……

她要让她的孙子好好长大,她私心的想让元宵来选择要不要殉葬,而不是被徐子智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掐断他的生机……他愿不愿意啊!徐千洌你告诉我,我孙子愿不愿意啊,他还那么小,他懂什么,他还是一个孩子……他还……

“岁烛!岁烛!快叫大夫——”

李岁烛醒的很快,年轻的身体,比以往要好用的多。

李岁烛睁开眼,便见一双儿女和徐千洌都守在床边。

徐千洌看着床上的人,心中感情复杂,刚才李岁烛眼里死寂茫然到悲凉的无助让他心惊,这些年,他忽略她良多……

李岁烛看眼徐子智,若是刚刚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她定然要问问他凭什么给元宵做主!

现在,她只是叹口气,声音平静:“十皇子的死多少牵连到了你,这个时候,你怎么也该去宫里表个态的。”

徐子智心里有安排:“母亲病着,母亲重要。”

李岁烛苦笑,他怎么会没有想到,不过是耽搁了而已:“行了,你也别去了。”免得又有了你新的想杀目标。

李岁烛看向徐千洌:“你亲自跑一趟吧,请个罪表个忠心,我徐家经营多年,忧国忧民、小心谨慎,为民请愿,怎么也不会认定是我们的。”李岁烛说起‘忧国忧民’时语气讽刺的看了徐子智一眼。

徐子智神色纹丝不动,关心的看着母亲,仿佛没有看到母亲讽刺的目光。

如果是以往,徐千洌绝对不去,如此有违他心志的事,为何要做,但看着躺在床上还在操心的李岁烛,便想为她做些什么,让她眼里浓的化不开的忧伤能消散一些:“好,你不要担心,我去宫里一趟。”

徐子智恭手:“让父亲费心了。”

徐千洌没有看徐子智,他答应了去,不是认同徐子智如此目无王法的胡作非为,他好自为之。

李岁烛觉得徐千洌的期待,注定是要失望的,不过,谁知道呢,这不是给他定了端木家那个姑娘,应该能好好过日子的吧……

……

徐千洌人品贵重、德高望重,行事更是大公无私,他连夜悲痛欲绝,亲自向皇上澄清谣言,更是表示徐家多年效忠帝王绝无二心,如今遭此猜忌,夫人闻此噩耗直接昏了过去,求皇上明鉴,彻查徐家还徐家一个公道!

还守在乾心殿的人,见状,连忙为徐千洌求情,更是给徐子智人品作保,这明显是是皇家争斗,是太子印闹出来的,跟徐家有什么关系。

也有不以为然的,怎么就不可能是徐家做的,只是可能性不高而已,但也不妨碍别有与用人的人想想。

真心想拉拢徐家的一派,此刻立即反过来安慰徐阁老,虽然十皇子没有什么可能,但凭皇上私自给老六那么重要东西的性子,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发疯。

除了失去爱子的周贵妃哭的伤心欲绝,认准了就是徐家所为,被皇后娘娘命人脱了下去,再没有人觉得这件事跟徐家能有什么关系。

……

翌日。

人心惶惶的朝堂中,举朝哀痛的局面下,端木瑞心情复杂,十皇子死了,十皇子就这样简单的死了?

端木瑞不知怎么想起徐知乎信誓旦旦的说给他三天时间,这才过了一天半,徐知乎自己怀疑的凶手和直接差出的凶手,都死了,死了!

端木瑞心里突然毛毛的!顿时又打消自己的顾虑,不可能的,巧合,巧合,绝对只是巧合!徐子智才多大,年纪轻轻,就是再聪慧也是在见识上,这等事跟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端木瑞立即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那……可不可能是徐千洌,想到徐千洌昨天言之凿凿的傲骨,觉得自己这样怀疑简直污蔑了徐阁老的人品!

那……肯定就是巧合了,苍天有眼!果然是苍天有眼!

……

今天中午端木府的厨房尤其繁忙,但又因为正直国丧两位皇子,所以各处只有急速切菜的登登声,再无其它。

端木徳淑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头上戴着十五庙会上新妇人送来的粉色头花,头花内用了小珍珠最蕊,系了米粒大小的红珊瑚带穗,衬的发丝更乌,脸颊生辉。

娇俏的女儿软糯的腻在母亲怀里,得意洋洋的没少说皇家活该。

赵氏一本正经的应着,没事还多补上两句。

房里又没有外人,两为女子亦没有心怀天下的心胸,小人得志的难免在语言上再踩新心中的仇人两脚。

若是曾经的徐夫人在此,定要心里腹诽一句贱人们!区区几滴眼泪就让男子失了理智,为她们赴汤蹈火。

……

京中波涛暗涌,朝中局势越发混乱。

但这些大事,在不想关心政事的后宅女子眼里,便是一片太平,与己无关。

李岁烛虽不方便明面上摆席请客给端木徳淑压惊,但李岁烛还是百忙之中强硬抽空约了端木府一行人去参佛。

她儿子做的这些事、这份付出过的心,别人可以不知道、不么明白,她端木徳淑必须可我刻在骨子里记牢了!

她以后若是嫁了她儿子,还敢红杏出墙,因为一两份委屈就找什么男人!就被怪她拼死也要弄死端木徳淑和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028

……

“夫人,可是要少爷送您过去?”

李岁烛拢好披风,漫不经心的借着阿土的手臂上了马车,坐下后整整裙摆,当没看见门口的身影,淡淡的开口:“不用,等回来的时候让他去接吧。”

徐姑姑闻言,为难的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辞诡,摆摆手,不成,回去吧。哎,看不出来,他们少爷还是性情中人。

辞诡见状失望不已,少爷已经穿戴好了,就等着夫人传唤了,回去后少爷的脸色可想而知,少爷也真是的,想去见,您就直接去送,非这样迂回,现在好了吧,夫人不需要。

徐知乎就站门内,听到车马启程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想出去,又拉不下来,顿时冷在门口生闷气。

马车前行了丈许,又不紧不慢的停下。

徐姑姑高兴的从马车上下来:“快,让少爷前面带路。”夫人应了呢。

李岁烛从掀开的车帘中瞥了过去的徐子智一眼,看他下次还憋不憋着!有本事别出来,一直憋着!矫情!

……

荣福寺外。

徐夫人谦和牵起了赵氏的手。

端木徳禹招呼寺中的沙弥停马车。

端木徳淑停在退后,捋着手里的丝怕,含羞带怯的偷看人群中一眼便吸引了她目光的子智哥哥。

徐知乎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背脊笔直,目不斜视,心性总之让外人看不出一丝动摇。

徐夫人远远的第一眼,心里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与赵氏往前走。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落在最后,温柔如水看着心上人,攥着手里的丝怕,缓缓的尽量不留痕迹的靠近他一些,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心下稍安。

徐知乎转身的动作有些僵硬,依旧一气呵成,几乎与她并排向寺庙内走去。

端木徳禹见状,急忙要上前。

辞诡立即拦住主子的大舅子:“端木少爷,安措施可计划好了?”

端木徳淑心中小鹿乱撞,脸颊绯红,头上的朱钗也不如她心绪纷乱开心,能在这里见到他,心中喜欢的不行,他又长高了,他手上拿的是香烛吗?

上次……上次他还用这双手抱了一下自己……她是不是不应该想这些?可看到他就好开心,好想摸摸他,只有摸摸他才能让心里的欢喜不用跳的这样激烈。

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升起,徐知乎在她的目光下,脚步险些顺拐,她就不能不要看了!他有什么好看的!

他耳朵红了?热吗?也不热啊!为什么耳朵那么红,端木徳淑恍然,被虫子叮了?

端木徳淑好心的拉住他:“子智哥哥……”

诫谄被突然而来的称谓和仿佛腻出水的声音震的惊在原地。

徐知乎顿时觉得袖子有千斤重,僵硬又力求自然的微微转头。

端木徳淑好心的伸出手,点起脚尖拨了一下他的耳朵。

徐知乎浑身的不自在化成怒火,甩开端木徳淑就走!

端木徳淑怔怔的站在原地,眼泪刷的蕴在眼角。

戏珠顿时晃了神,刚要上前安慰。

端木徳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脖子颤抖的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别慌,他如果讨厌你就不会救你了,可能自己的举动太孟浪了不好。

而且他耳朵很好拨的……端木徳淑不自觉的低下头,搓搓自己刚才拨弄过他耳朵的手指……

徐知乎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怕吓到她,硬着头皮走回来,看到她仿佛回味不已的这一幕,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放下手指,嗯,确实是自己太随便了,他毕竟不是随便的人:“子智哥哥……子智哥哥……”还没有跟他说谢谢呢,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

夜已经深了。

李岁烛穿着单衣,用着寺里的安神茶,散了发,泡着脚,听阿土像逗趣一样将午后的情景说了一遍:“少爷吩咐了诫谄不让说的,奴婢花了大力气才问来的。”

李岁烛不屑于顾,更不要脸的事他儿子也做的没有压力,现在装什么不可侵犯:“他没有羞耻到地缝里去。”

阿土不高兴的嗔怪夫人一眼:“夫人,难得少爷情窦初开,您还这样严肃。”

“他那是情窦初开吗。”他那是色欲薰心。

“不过,端木家这位姑娘也太……”徐姑姑不太赞成,哪有大庭广众之下……也太不庄重了些。

“说不定你小少爷觉得不够,像被强吻呢。”

“夫人——”阿土极其不赞的看着夫人!哪有这样败坏少爷声誉的。

李岁烛不以为然:“时候不早了,睡吧。”

……

月色的另一边。

端木徳淑睁着水润的眼睛,不时羞涩的将薄被盖在自己头上,不一会又拿开,攥着被角傻笑。

她以为他不高兴了呢,谁知道他与大哥离开的时候,他特意绕开了大哥,问她身体好些了没有。

虽然他说话时也冷冰冰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如果不关心她怎么会特意问出口,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端木徳淑嘴角含笑的翻过身,想到这种事实,心依旧怦怦乱跳,他也喜欢自己……

……

翌日一大早,寺内的养心经在催人欲睡的木鱼中结束。

端木徳淑跟在母亲身后,一身清爽蓝色立领小褂配同款的下裙,头上朱钗简单大方,神色乖顺有礼,完收起平日与母亲撒娇时娇软无辜的艳气,立起女子的端庄自信,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徐夫人和母亲寒暄。

李岁烛不时看端木徳淑一眼,见她站在秋凉未散的台阶上,初升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犹如岁月长河铺开多姿的画卷,庄严美丽夺人心神。

李岁烛移开目光,下一刻又慢慢移回来,暗自点头。

虽然心里清楚端木徳淑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与人悠然,活的那样理直气壮,但此次遇难,她没有一味的沉寂在受的委屈中耿耿于怀,又还是让她微微欣慰。

在不知道有人为她大仇得报的时,又是遭遇这种事,没有心中郁结,也是难得。至于她平日讨人厌的做派,想来前生也让栽足了跟头,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放不开的。

不过反过来想想,一个小姑娘,遇到这么大的事,恢复的如此快,还没有寻死觅活,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啊。

赵氏心中宽慰,未来亲家不单多方问候,还特意抽时间来为女儿祈福,她心里怎么能不感激:“小女依然无碍,有劳徐夫人一直挂心了,徳淑,过来谢过徐伯母。”

李岁烛闻言,笑笑:“都是一家人,记挂着孩子都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谢的。”

“多谢徐伯母。”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鸟鸣也黯然失色。

李岁烛心里再不喜欢她,看着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讨好的与自己说话,心情也好了几分,不禁摸摸孩子的头:“瞧着都瘦了,要好好养养,想吃什么一定要说话,也好让我那不孝子尽尽心。”

赵氏闻言心中宽慰,应的端庄得体,又寒暄两句,各自回房。

赵氏带着女儿回去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端木徳淑不明所以的看着母亲:“娘?”

赵氏在心里叹口气,她这心始终七上八下的觉得不真实,可,要说哪里不对,徐家做的绝对百里挑一,女儿又满意这门亲事,她还担心什么?

赵氏示意她坐下,站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往日在家里让站一刻钟都要闹脾气的,刚刚在李岁烛面前站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心里也向外了呢。

“娘,您等我做什么?”

“看看我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翅膀是不是硬了。”

“娘,”端木徳淑立即挽着母亲的手撒娇:“哪有,女儿最喜欢你了。”

赵氏也不是真往心里去,以后出门在外,总是要在婆家面前做一段时间规矩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只是不懂李岁烛这个人了,突然定了自家女儿不说,还带她们家如此上心,想不让人觉得有鬼都难,可对方又救了自家女儿。

若非?徐家清廉在外如今府中花销也捉襟见肘了?还是李岁烛突然摔坏了头,审美不一样了?

“娘……”想什么呢?

赵氏比较倾向第一种,她名下有真金白银,这些年在各地经营私产也不错,她四个子女,依次分了她的嫁妆也是一笔巨款,但徐家看着也不像是却用度的人?那他们家对仙儿如今尽心是为了什么?

徐家那孩子喜欢小仙?赵氏仔细想想?徐子智规规矩矩,与他爹的清冷的气质有八分相似,看着也不像是会对小姑娘们过度热情的人。

哎,他们家现在还能退婚不成:“让张姑姑给你捏捏腿,晚上别不舒服了。”

“娘真好,女儿最喜欢你了。”

赵氏笑笑,揉揉她小脸,就是嘴巴甜,没用的伎俩学一堆。

……

此次敬香是给端木徳淑安神的,有徐夫人在,端木徳淑自然不会在后院睡觉种花,每天像个辛勤的小蜜蜂,积极的表现着早睡早起,听经诵佛的的恬静样子。

午后还会练练字,展现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文学修养,势必要优雅的像位合格的小淑女,还要让徐夫人觉得她能挑起大梁。

这些天虽然坚持的辛苦,但端木徳淑乐在其中,为了子智哥哥,一切都是值得的。

戏珠脸色迟疑的从外面进来:“小姐,徐夫人身边的姑姑说,徐夫人新得了几盆花,让小姐去她院里挑两盆。”

端木徳淑疑惑的放下笔,看眼戏珠:“可是约了母亲?”

戏珠摇摇头,然后看着自家小姐不说话,那位姑姑说的含蓄,但意思明显,徐夫人想单独让她们小姐去搬花。

端木徳淑思索了一瞬,放下笔,颔首:“净手,走吧。”

“小姐!”

端木徳淑亲自取了毛巾,声音平静:“我生病期间徐夫人对我多有照顾,如今夫人善念邀我去赏花,我怎可过多揣测,你别多想了。”她身上的衣服是能见客的,为了避免出门的时候偶遇徐夫人,她这些天穿的都很庄重大方,此刻也不用再换衣服。

“可……”

端木徳淑严厉的看戏珠一眼,徐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若不满意这场婚事,就不会应下,就算……就算她对自己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心有芥蒂,她也会试着说服伯母。

李岁烛正一身深红色偏老的对襟老派装扮,在院子里为新得的九盆碗口大的香菊浇水,看到端木徳淑进来,眼睛不自觉的跟了过去。不得不说,又被这漂亮的多孩子经验到了。

长的真好看,就是她用两世苛责的眼光看,她也非常吸引人,肌肤白净,眼睛精神,难得是身条妖娆,但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她看了也忍不住怜惜三分,更何况男子,是她以前狭隘了,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太娇弱,现在看,这不是还招人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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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了些

029婚期(一)

在看女子的眼光上,他儿子是庸俗的犹如京中纨绔,聪慧才智都喂了狗,可又忍不住暗暗神伤,元宵到底是继承了她六分容貌的,一样让人疼到心里去。

徐夫人放下水壶,脸上露出七分笑,心也静了三分,既然不可抗,她也不是要逆天而行的人,急忙笑盈盈的招呼她过来。

端木徳淑脸上也挂了笑,松口气,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徳淑见过徐伯母。”

“你这孩子,还跟伯母客套,快来看看,子智怕我在寺中憋闷送来了几盆菊花,我看着喜庆,就想着让你带回去两盆,但又想想,那些个花花绿绿颜色艳丽的牡丹芍药想来也不是给我解闷的。”

端木徳淑立即羞红了脸,才注意到,徐夫人身后还摆着几大盆鲜艳的牡丹,这样的时节,本不是牡丹的花季,这里每一朵牡丹却都开的十分好看,枝叶翠绿,花瓣饱满,层层叠叠,小儿脸庞般大小,开的明媚讨喜,可见,定是他用心选了的。

李岁烛看着她的样子,嘴角淡淡一笑,渣男渣女,万事围着你们的感情转,什么事都没有,但凡错一步,都要让被人万劫不复,不是一对祸害什么!

这也就是上天厚爱,让自己先知,换做任何一个有力量的人,首要的事定是将你们二人扼杀在襁褓之中。

李岁烛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端木徳淑若不高高在上的不冷眼看人时,纯真的就是个孩子,没有经历一系列的变故,远没有以后老辣的桀骜:“我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平日不声不响,心里总是记挂着该记挂的人的。”

“伯母。”端木徳淑声音婉转无奈,都要把指甲扣下来了。

李岁烛不再打趣她,惹这么一只盘着的美人蛇做什么,她也不嫌心累:“阿土,寺院的花棚里了不是还有两盆紫玉兰,你带戏珠也一起搬来都给徳淑姑娘带回去。”说完便对徳淑道:“那东西娇贵,还得小心伺候着,等着咱们去请。”

端木徳淑小声道:“那是徐少爷给夫人的,徳淑怎么好意思夺夫人所爱。”

阿土含笑的带着人离开。

戏珠不放心的看眼小姐。

端木徳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李岁烛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御下便如此在行,这张看似柔软到需要人搀扶的脸,果然就是手段摆设:“走,我们去那边坐坐。”李岁烛温柔的拉起端木徳淑的手。

几盆绝世名花旁是一张摆放好的石桌茶盏,旁边放着两把藤椅,石桌上的茶已经沏好。

端木徳淑悄然看了一眼,未动声色,在徐夫人坐下后,便乖巧的坐下了:花是这张桌子的陪衬。

徐夫人慈爱的亲自端木徳淑的倒了一杯茶,面上带着真挚的笑,这姑娘以前就算喜欢她儿子,又有多少呢,恐怕也是浮于表面少女般的爱慕,两家订了婚,子智也算对她有救命之恩,总该是多了些喜欢的吧,若不然,这两日在她面前也不会如此安静懂事,总算是肯为儿子受一两分约束的。

也是,小女孩吗,不是当年历经千帆、尝尽人间繁华苦难的她,没有那么难讨好,当年她儿子机关算计,为她抛家舍业,她大概也是冷眼看着,无动于衷的。

如今少年清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何况又是未婚夫,总是不一样的,可对她儿子来说,只是不一样还是太少了,对天下苍生来说也不够,要更多才可以,端木徳淑你的感情只能他不要,不能你不给,你明白吗!

李岁烛这样一想,心里猛然为端木徳淑升起一股悲凉,端木徳淑失去她儿子,又能如何?

可若是她不喜欢自己儿子,她还有什么以后。

李岁烛眼中的温柔不自觉的真挚满了十分:“上次的事,可还有心结?”

端木徳淑心中微漾,脑海中快速转了无数种恶意的可能,但对上徐夫人温和的目光,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辈在关心,放下戒心,

端木徳淑轻轻摇摇头:“我知道父母和……伯父伯母都尽力了,何况徐少爷救了我,我也没有受到伤害,反而让伯父伯母担忧了,若我再耿耿于怀,岂不是不孝。”

徐夫人颔首:“你能这样想你父母毕竟欣慰,可,我若说,子智为你报仇了呢。”

端木徳淑猛然抬起头。

徐夫人神情如常,不紧不慢,仿佛在闲话家常,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徐家秉承谁的事谁处理,子智满十五岁后,他的事就有他解决,你出事那天,子智回来后发了很大的脾气,连夜召集了徐家的外驻堂进京,第二天早上六皇子就去了。”

端木徳淑心顿时抖如筛糠。

徐夫人神色淡淡,就是她此刻被吓到了,下一刻她也能缓过来,在宗之毅权势滔天的情况下,还敢踩着皇上的尊严胡来的皇后,她会知道什么叫怕:“他自然要为你讨回公道,你此种容貌,他若因为对方权势高便放任不管,孬种一样的退缩,以后你还有什么安宁的日子。他这孩子像他父亲,平日里看着不近人情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不解风情,可这心里啊,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只是徐千洌想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端木徳淑觉得半张椅子犹如针扎一般。

“怕了?”

端木徳淑慢慢的却坚定的点点头,她以为六皇子是因为皇室倾轧才……

李岁烛苦笑:“或许你并不在意他的心意吧,六皇子那晚就是真把你掳了去,以端木姑娘的美貌才智,将来六皇子妃也是做的,以后六皇子荣登大宝,端木姑娘荣华——”

端木徳淑腾的站起来:“伯母,我不会那样想,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徐少爷……徐少爷是为了我好……”最后一句低若蚊蝇,说完垂下头。

徐夫人认真的看着她,继而心中满意的点点头:“你的容貌自然能让你得到更多,同样的,也会招人窥视,你嫁给徐子智,我不敢说你最合适的选择,对你来说他至少是肯为你冒天下大不违的夫君。他那样做,颜面放在一旁不谈,只是不能容忍有人伤了你……”

徐夫人停了好一会。

端木徳淑也静静的沉默着,她知道徐夫人告诉她的事,恨沉重。

李岁烛沉思了好一会,才又慢慢开口;“这些事不是什么好事……我徐家身为人臣,不想着忠君报国,却左右朝廷局势,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更不是应该拿出来,成为攻你心的契机,你伯父严禁此事外传,依子智的性子,更不会主动对你提及。

但为人母的,我难免有了私心,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满意这场婚事,对你的事也格外上心,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脸冷成那个样子,动手如此不留情面,可他又是不善于表达,听说来的那天还没有给你好脸色,险些把你惹哭了。”

端木徳淑急忙摇头,若是曾经心里对他莫名其妙发自己脾气还有丝气恼,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李岁烛苦笑:“他啊,唯恐别人猜出他三分心思,却对上你又藏不住,我本想自己来,他想送我顺便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又不说,就穿好了外出服,套好了马鞍,在我跟前站着,你说说我能不偏心的来欺负你年幼不懂事,将这些告诉你,希望你对我儿好一些吗。”

“伯母……”

“我懂,你是个好孩子,对他也有心,处处想着他的好,反而是他,让我操心,有时候做事,还会适得其反,觉得你闹腾,觉得你孩子气,觉得你文采不好,还要给你塞教养姑姑,你说说这是一个心悦小姑娘的少年该做出的事吗,在对方眼里,不该是觉得你哪里都好,怎么都对,喜欢的不得了吗!

可若他心里没你,对你挑剔,却是冤枉了他的,说句不敬的话,我们徐家并不是非你不可,公主、郡主我们家也是配得的,我就想着既然你不满意,我给你退了总行吧,他又不乐意了,提都不准我提,提一句总是要转到别处,不准家里人说一句他婚事不好的。”

端木徳淑垂着头,那天……他临走,看似不情愿,其实很认真的问了自己身体情况,虽然只有一句话吗,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的,只是不知道他还为她做过这门多。

毕竟他看起来总是生气时多过欣赏她,连她穿衣、走路、在街上吃个东西,都是厌弃的。

“你看看我又说多了,哎,可又不能不操心他,他这人单看所作所为,久了是会让小姑娘不喜的,尤其,你得家人宠爱,千宠万娇的,在他那里一次两次受些委屈可能不在意,时间久了,难免看他冷冰冰的不顺眼。”

端木徳淑哪里好意思说自己不会,只能垂着头。

“跟你说这些,我也是私心的想让你找到跟他这种讨人嫌的性格相处的办法,别因为他规矩多或者态度差了些,觉得伤心,他对你啊是真心要娶的,也是真的看重你,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打着我们的名义往你家送东西。

你当那些好东西是我挑好的,都是他一点点选的,细心的连一尺布是不是今年的新花样都要过问,明明是表明心迹的好事,可是整个过程中,却因为去你家时,冷眼批评了你二哥新做的策论,得罪了你家两位哥哥,他啊,每次都……”

“……”端木徳淑头垂的更低了。

“哎,你看我要求的都是什么事,还反过来让你对他好一些,好像我嫁的是女儿,唯恐女婿苛待了他一样。”李岁烛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心里对这对人渣操碎了心,半真半假的关心中,真心希望他们以后腻死在自己小院里不要出来祸害别人。

可又忍不住心想,都说远香近臭,这两人若是在一起后,发现对方都不够好,尤其她那儿子把玩过后厌弃了,她非让他为她今日脑筋脑汁的为他笼络端木徳淑付出代价不可!

不过,真到了那一步,可够让人笑掉大牙的。

“我也不是一味要求你怎样,都是女子,往后受了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呢一定帮你笑话他,作为回报,我一不给你立规矩,二不给你房里塞人,三不强求你们生活成什么样子,只有一点,以后他冷着你了,你多用心看看,他心里有你,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是在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打他也行,他还敢跟你还手吗!”

端木徳淑猛然间被闹个大红脸,她怎么能……怎么能打他呢,端木徳淑垂着头使劲扣着手里的帕子。

李岁烛握住她不安的手,正色三分:“你是要进咱们家的,有些事我能跟您说,却未必能跟你父亲母亲说,你明白吗。”有些事不能说出去,端木徳淑能接受,端木瑞未必能。

端木徳淑脸色绯红,徐夫人是把她当徐家儿媳看待了,微不可查的点头。

李岁烛松口气,坐正身姿:“我徐家规矩森严,那是因为我徐家男儿的天地广阔,在前院受了委屈我或许管不着,但在后院,你我之间没那么多规矩,你在府里的教养嬷嬷,不想学了,应付应付就可,可以后对自己男人在外行事忙碌,少指手画脚,也别总想将她们圈在院子里只管看自己的情感多寡过活,那像什么样子,你可是觉得我强人所难了。”

030婚期(二)

端木徳淑脸更红,急忙摇摇头。

徐夫人颔首,还好,是好骗的年纪,语气重新温柔下来:“那件事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没有人再会威胁你的安,想出去找小姐妹们玩,边去坐坐,你也不必觉得子智下手狠,以对方的身份,我徐家防的了他一次,未必防的了二次,为了你着想,不如这样一劳永逸,你明白吗?”

端木徳淑这次抬起头,努力点,弄死就弄死了:“伯母,我明白!……替我谢谢……子智少爷……”说完又垂下头。

李岁烛看着她羞涩有余没有不安的样子,心中冷哼都省了,按着既定的轨道,满意的颔首,知道她不是多舍己为人的人,见到了还是难免心理不忿。

自己像她一般大的时候,不能说一腔正义,也是心怀慈悲,遇到因自己而死的人,总是要忐忑不安,想劝人向善的。

可到了她这里,转身就适应了,再说两句,就完不觉因此一连串的人命和现在的局面跟她有任何关系了,这样的人,难怪能在皇后的位置上不过一年便把控了这个后宫,无毒不丈夫是吗!

不过,配她儿子正好,谁也不用嫌弃谁,她儿子又这样的把柄落在端木徳淑手里,她不信端木徳淑能不利用,可劲的作天作地,也算报应了:“另外,我想把婚期提前,若是端木夫人问起来,还望你行个方便,毕竟皇上也不是只有一位皇子。”最后一句是威胁。

端木徳淑顿时垂下头,不是因为无声的恐吓,而是这种事……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回答……

李岁烛笑笑,她就是让她有个思想准备,没让她应。

提婚期她更是逼不得已,这两人都太能惹事,不放在一块总觉得会生出变故,六皇子、十皇子去了,这些天朝中私斗激烈,五皇子被人重伤,八皇子突然暴毙,可她这心里一点没有踏实,七皇子宗之毅可还在封地呢。

听闻端木徳淑与宗之毅关系一直不错,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谁知道京中这些皇子死完了,皇上召宗之毅进京,两人会不会一见钟情了,到时候,她才是不知道怎么哭呢。

如果成了亲,端木徳淑怎么也是该稀罕她儿子一两年的吧。

李岁烛见她拘谨,笑容温和:“伯母不为难你,你是一个好孩子。”

端木徳淑闻言心中感动,徐伯母今日肯对自己说这些又语重心长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她们的心意她知道,反而是因为自己让徐家:“对不起……让伯父伯母操心了……”

李岁烛拍拍她的手:“与你无关,是别人手长,谁手伸的长了,敲断了也是应该。”以后你若出墙,被打了也是活该!上辈子若你有这样那样一堆理由,这辈子可是如愿了的,若最后过着过着,还要怪自己命不好红杏出墙,哼!

端木徳淑闻言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动,她……何德何能,母亲包容她尚且是护幼,徐夫人却是隔着一层的……

她以前还想着徐夫人难相处,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看来,当初自己是多瞎。

端木徳淑真心实意的起身,屈膝:“多谢伯母。”

李岁烛微微颔首,还想说什么。

戏珠、阿土抱着两盆开的正好的紫色兰花进来,徐姑姑笑的一脸亲切,给人感觉都是和善的人:“夫人,可算般来了,开的正好呢。”

徐夫人笑笑,看向端木徳淑说:“都是他送来的,一会都搬到你院子里去,也省的他觉得我没有送对人,下次不给我送了。”

“伯母,”端木徳淑羞红了脸。

……

赵氏见女儿带了这么多花回来神色羞怯,紧绷的心才缓和下来,她听说女儿被李岁烛单独叫走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觉得徐家终于要原形毕露向她女儿施压,好让她女儿自己退婚。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自己多心就好,已经定了亲,若是退了,又有十皇子的事在前,她女儿的婚事可就艰难了。

端木徳淑见母亲如此,还有什么不知道,让戏珠安置这些花,挽了母亲的手臂回房:“娘,您就不要乱操心了,徐伯母人很好的。”

赵氏语重心长的开口:“她人好不好我心里有数。”独独这件事她没有看透李岁烛,不过,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小仙也必须嫁入徐府。

……

京中连续几日戒严,最近更是人心惶惶,皇上不得不重病中坚持理事,稳定后宫局面,可他早起的所作所为早已失信后宫,也挡不住皇家子嗣一个接一个陨落。

朝臣越发胆战心惊,轻易不与任何人结交。

有野心的臣子趁机积极钻营,想一飞冲天;中立派,像死了一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雁国腐朽多年,若不是徐阁老在,早已民不聊生,本以为皇上昏庸无道贪图享乐,终于要死可传位给新帝,和平崛起,结果却是这样的局面,整个牢笼里的恶虎互相撕咬,撕的血腥,血肉飞溅到谁身上便被烧的灰飞烟灭,京中接连被抄家灭族两起后,积极钻营的臣子也销声匿迹了一般,整座京城在朝臣眼中犹如一座坟墓,无人出声。

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后宫内院,越加猖獗的争斗,谁也不知最后能是一个什么结果,更何况如今五皇子也已重病在床。

……

天晚的越来越早,露水越加重了,早起的水缸里结了浅浅的冰,院子里的花木像被抽了神髓,趋于衰败。

一大早,端木徳禹独自起身,在小厮的打理下穿好朝服,往日里怀抱着无数期许的脚步,今日有些滞涩。

端木徳禹金秋靠中的进士,靠着父亲和母亲的打点破格进了翰林院,少年壮志,埋在心里一展宏图的种子刚刚种下,如今被冲击的犹如浮萍柳絮,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国之建设、子民悲苦已经放在了一旁,现在是后宫权利倾轧、不死不休的争斗,下面的文书无法上达天听,御书房的折子积压了满满一房无人批复,军中将士等着冬季军备至今还没有下文,皇上越发暴虐弑杀,想得了疯病一样要处死宫里所有女人!而皇上也真的拿着刀开始砍了。

端木徳禹深吸一口气,用了早膳,在书房与父亲谈了片刻,继续上衙,能撬动整个纷乱中心的事距离他们太远,能在这样震天的血海尸骨中趋利避害、玩弄权势的都是大智慧的中流砥柱。

……

在这样的大环境,徐知乎决定好心的暂且放宫里一天好日子,早日回家,去接母亲回京,他刚刚回复,见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脚步一顿。

管家徐形生立即迎上来,笑的老脸像皱巴巴的干树皮,但他老人家依旧不在乎,发自内心的高兴着:“少爷回来了。”

徐知乎冷着脸看眼外面的马车。

管家立即心领神会,声音轻快中立即高了八度:“老爷去接夫人。”少爷是不是也很高兴!少爷不用憋着,老爷不生夫人的气了,以后老爷和夫人毕竟好好的。

这些天府里的气氛太压抑,如今老爷先低头,夫人总会有个笑脸吧,这是天大的喜事呢。

徐知乎脸色更黑了,转身就要回衙门,发泄心中的邪火,可想想,说不定父亲会邀请自己,忍着心里的不快,踏入家门。

徐千洌正好换了衣服出门,见儿子回来,勉强受了他一礼,敢时间般上马走了,头也没有回一下的意思。

徐知乎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邪火蹭的冒上来,下一刻黑着脸,转身向府衙走去!

辞诡惊的急忙跟上。

……

端木徳淑与母亲进入家门的一刻,后宫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五殿下死了,皇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冷静了召集宫中所有的嫔妃皇子、公主,不管在不在龄,不管有没有可能对她儿子下手的,锁死宫门,放了一把大火,疯了一般要与宫里所有人同归于尽!

赵氏心有余悸的牵着女儿回房。

晚上,大火依旧再烧,火光照亮了半个皇城,逃出来的宫妃皇子们哭声震天,没有逃出来的在内犹如厉鬼挠门般发出刺耳的抓挠宫墙大门的声音。

徐府内除了李岁烛和女儿,徐千洌和徐知乎都去宫里参与救火去了,最新的消息,据说砸开了宫门,没有死的人有救了。

李岁烛哄着女儿睡下后,批了单衣推开房门走出来,站在原子中,看着半个院落恍惚明亮的火光,犹如看到了那一天再现的场景,那个时候外面更乱更可怕。

阿土拿了厚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夫人肩上,夫人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老爷今日亲自去接,也没见夫人展颜,这一会又……“夫人放心,老爷、少爷不会有事的……”

李岁烛心想,有事了也没什么,倒了他们徐家别人说不定就解脱了,谁知道呢?说不定战乱多年,更痛苦呢,徐千洌也是,为什么要去荣福寺接人,他就是要接,不知道要带上他的儿子吗!挡了他见那个狐狸精,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岁烛懒得再看,看久了又有什么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睡吧。”她儿子若是死了,就是天下之福,若是不死,天下苍生就自求多福吧。

阿土为夫人脱了鞋子,心中微苦,夫人这是何必,明明这样担心老爷和少爷,却见了这两人总是冷脸冷心的,哎。

……

“你说想把婚期提前?”徐千洌平日刚毅的侧脸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宫里乱成一团,当晚宫门被巨型柱子砸开后,跑出的率先是皇后娘娘,她直接扑到皇上,掐住皇上的脖子,场面一片混乱。

最近国事、皇家内宅的事、蜂拥而来的北地暴雪让他忙的不可开交,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府了,如今刚刚会来便听到夫人跟他说这些,他是不想听的,他不想提那个不孝子的婚事,或者说,他现在连提都不想提那个不孝子!

李岁烛见他如此,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吧,儿子这样胡作非为,违背了他的期待,却狠不下心杀他以匡正义,他怎么会好受,如今还提婚事,说不定徐千洌恨不得让那不孝子绝后才甘心!也省的祸害别人家女孩子!

可是因果关系不是这样的。

李岁烛看着他疲惫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吩咐阿土去厨房传了汤,可该说的还是要说:“皇上身体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熬的住,皇上若是大限到了,两个孩子又要耽误三年。”

徐家的规矩是守够三年,三年变故可就多了,万一出了问题,哎。

何况,谁知道徐子智愿不愿意等这三年,看皇上还没死,想来他是不愿意的,可万事怎么可能都在他的预料,万一皇上死了,他活生生要等三年,怒火还不知道要洒在哪呢,何必!

031婚期(三)

徐千洌心里有气,比凤梧宫那把火烧的还旺,现在宫里乱成那个样子,长成的皇子折损了一半,他还有脸成婚!他也不怕脸大!等三年怎么了!让他等着!几时天下太平了,他几时再谈什么成婚!

徐千洌冷哼一声:“他过了年也才十六,三年也不是多长时间,十八九正合适!”

李岁烛叹口气,你儿子几岁都合适,别人家的安乐、泰平不合适而已:“你听我说,六皇子这事闹的我心里有些不安,端木家那孩子又是那样的容貌,难保不会还有不长眼的惦记,子智这件事做的是有些过,可你也看到了,他心里多在乎,万一要是真出了事,子智能善罢甘休,我觉得还是要把婚事提前,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是能拦着他还是把他腿打断不让他报仇。

我知道,他这次下手太狠,惹恼了你,可皇室……哎,也该变动变动了。

不说皇家了,这婚事还是越快越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成婚,我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何况最近是非有多,那些人下手越来越狠,危险无处不在,谁知道子智有没有出事的时候我也是怕有个万一……也好有个孙子……”

徐千洌恨不得他有个万一,毫无悲怜之心,屏私人感情行事,不过是碰了他未过门的妻子一下,给个教训就是,他倒好,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没完没了了!还想斩草除根不成!

徐千洌沉默下来,他是看不惯徐子智的所作所为,可也不能真看着孩子去死,提到孙子,徐千洌的心也动摇了几分,照子智不听劝的这样折腾,谁知道会不会……

徐千洌想了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看向妻子:“是否太匆忙了,端木家可会有意见?”

李岁烛闻言,缓口气,同意就行,虽然徐千洌不同意她也会做,但能说服的事她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我去问问看,都是为了孩子,端木夫人也是通情达理的。”

徐千洌心中冷哼一声,哪个嫁女儿的人家会这样为了孩子,听说端木瑞宝贝他那女儿的不得了,堂堂男子,传出这样的后宅闲话,可见平日形式多么不着调,他会愿意将女儿婚事提前?

初秋刚定的亲,今冬就要成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孩子有什么隐疾!“你先问,行不行还另说!”

李岁烛看着徐千洌喝汤时干裂的唇角,不忍之心一闪而过,他还没有看过一眼元宵,若是他见了,定然是喜欢的吧,那样乖巧可爱的孩子,跟徐子智一点不一样。

可徐家别说孙子,香火都断送在徐子智手上!李岁烛再看看为家里奔波的你徐千洌,怎么能不恨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阴损的儿子!

李岁烛忍着莫大的悲伤,才没有说出让徐千洌弄死徐子智的话!

……

端木夫人不同意!她为什么要同意,小仙虚岁十四,哪有孩子这么小急哄哄成亲的,她老徐家要冲喜吗!谁快死了!等小仙虚岁十七再说!

端木瑞更不同意,开玩笑!京中有名望的人家,谁家女儿十四出嫁的,就是过了年也才十五,他们这种人家都要将女儿留到十七的,不行!绝对不行!

长幼有序,他端木府老大还没有成婚,老二也没有定下,哪有身为妹妹的小仙先成婚的,不行!徐家做事太没有章法了!绝对不行!

端木老夫人也不同意,小仙的嫁妆还在慢慢的添,今秋刚定的亲,嫁妆还没有理清楚,哪有成亲的,疼爱孙女的老夫人也不同意。

当初长子成婚早,那是情况特殊,端木瑞急需成家立业支撑门楣,赵府的大姑娘又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父亲因救驾牺牲,身有封地加持,当时无论在事业上还是上家的情面上对端木家都是高攀的姻缘。

她端木府才如此着急,甚至是让憨厚的大儿子哄骗了赵氏些花招的,谁知婚后端木瑞还站不起来买端木老夫人心里是不满意的,但赵氏身份高,又生了两个嫡子,女儿生的嘴甜又得她心,如今又找了好姻缘,她就是对赵氏把持端木瑞把持的太紧,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小前院的小书房内。

端木德辉忍着眼前蝌蚪般的你飞影,勉强看完一页书,惊讶的看着大哥:“他徐家不是最终规矩的!”这也太仓促了:“是不是徐知乎有什么隐疾?”他想不这么怀疑都难。

端木徳禹被翰林院犹如暂停的公事,闹的心力交瘁,宫中如今乱成这样,不单翰林院,各个衙门都无心办公,至于徐家想把婚事提前的事,他也只在书房停了一句,相比于国家重事,他无心关注这一看就不可能的事:“别瞎猜,估计是担心皇上的身体,爹娘不会答应的,仙儿就是在等三年也无所谓。”

端木德辉顿时松口气,是这个原因就好。

……

徐府内,李岁烛从一众呈上的衣服中,挑着一会出门的行装,端木家不同意很正常,所以她约了几位夫人去她京郊别庄内赏花,亲自和端木夫人谈。

阿土看眼夫人挑中的款式,也不是不满意,毕竟夫人眼光很好,只是:“夫人,是不是颜色太稳重了一些?”

李岁烛看了一眼,觉得还好,喜欢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有所改变,李岁烛的改变从来不大,她只是活的久了,不是审美有问题,她选中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资本,只是天生不喜欢太过亮挑的颜色而已。

阿土见夫人没有该的意思,从夫挑出的头饰到脚上的鞋子,整体装扮下来,不怒自威、摄人心魄的庄严带着不容忽略的威压,跃然而出。

李岁烛临出门前抽空打量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今天以徐家夫人的身份去跟赵氏那位护孩子的母亲谈嫁女儿的问题,无形的威压和底能让对方认真思考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

赵氏漂亮,她的睿智没有棱角,是能经营好自己小家的智慧,当初她匆忙下嫁,说是下嫁其实不然,她赵家没有任何根基,不过是因为救了皇上,被封了爵位,父亲又去了,兄长只是秀才,能力有限,距离能撑起门面太遥远,真正对皇上有恩的父亲无法避讳他们,他们手里又握着人人称羡的财富。

她若是嫁入京中公爵侯府,谁知道她会不会被人吃干抹净,一分银子也留不下,不如选一个好拿捏又有功名在身的男人,自己经营的过小日子,凭借她的手段美貌对付区区一个知道读书的端木瑞绰绰有余。

但这种话她从未对端木瑞说过,两人私下床帏中,她都是深情缱眷爱着他的,假话说多了,十多年过去了,女子的心道底软,都成了真的,他又是那样纵着她的,从未让自己不顺心过,日子从成婚到现在,过的都是顺心顺意的。

李岁烛聪慧,容貌出挑的热烈,端庄大气的就是没有男人也能撑起一片天,是皇家为太子选妃时最中意的类型。

当年她却是看中了徐千洌了,选了他的,也曾想过甜蜜的美景,婚后发现自己想多了,也坦然接受,对徐千洌这个人,她始终心存敬意。

从成婚到现在,她也没有什么不顺心,要说如今她有什么遗憾,大概是没有再给徐家生个儿子,弄死了徐子智,徐家也可不绝后,不过以后生了孙子也是一样。

两个女人都是心智、手段一流的,虽然方式方法不同,可都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手腕,能为名下的子女撑起一片天!

……

京城郊外徐家靠山、占地面积辽阔的别庄内,深秋时节,依旧姹紫嫣红、碧绿如春,整个温泉水系人工开凿,慢悠悠的绕这座人间仙境一般的宅邸一圈,盘旋向上,让这座美轮美奂的宅邸永远生机盎然、春意浓浓。

马车熙熙攘攘,徐家开温泉别庄宴客,京中有脸面的贵妇们没有受到邀请的也跟来讨个脸红。

赵氏从马车上下来,即便见惯了京中名门贵胄的奢华,踏入这座宅子时也能感受到真正底蕴家族的雄厚实力。

厚重的裘衣解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奴一仆都像李岁烛这个人一样,透着说不出的高雅从容。

赵氏为自己想徐家是不是缺银子有些脸热,这样一座可日进斗金的宅子,也不能算在徐家经营范围的,据说徐家还有一座一模一样的私宅,在山的另一面,布局更为精妙漂亮,但因为是私宅不迎客。

若是以前赵氏定然心里不舒服的腹诽已经矫情,想到以后这些也有可能被女儿享受到,顿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羡慕。

李岁烛和善客气,午膳过后,很贴心的让众位夫人私下走走去了,因为宅院中没有男客,哪里都可以去的,用过膳后去泡泡温泉听听小曲都是好的,别院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戏曲、杂耍,喜欢什么都可以解闷。

赵氏听闻过李岁烛请客最是豪气爽朗,玩的也最尽兴,真正参与这个级别的宴席还是第一次,谁让李岁烛见人下菜碟、眼高于顶,看不起她们‘小门小户’。

李岁烛润物无声的引了赵氏去花堂,两人正好碰个‘正着’。

赵氏笑笑,看着满室开的正好的花,也不觉得女儿得到的几盆有什么值得宝贝的了。

李岁烛邀了赵氏坐下,笑的更是如沐春风。

她自然不会跟赵氏提徐子智对十皇子、六皇子的所作所为,端木徳淑小,跟她讲,她与子智是感情关系,会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心中甜蜜。

可若是敢跟端木夫人说这些,端木夫人能直接悔婚,谁喜欢女儿嫁给一个行事如此极端的变态,还怕他把这些手段用在自家女儿身上,日子不得安宁呢!

李岁烛客气不已。

赵氏也同样客气,她没有用女儿抬高身价、拿捏徐家的意思,而是真心觉得孩子太小,她不想小仙过早出嫁。

她年轻时候受过早嫁的苦楚,男子就是看着再木讷,某些事也会初识时没有节制,她女儿那容貌、那性子,徐子智又是没有通房的,到时候她想管也是管不着的。所以,最不济也要小仙十六才可以,身体再长开些。

李岁烛让阿土去守了门,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神色苦楚,似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赵氏见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不问,何况她不问对方就不会再提了吗!明显不会!

赵氏咬咬牙,问出来了口:“妹妹这是怎么了?”

李岁烛闻言一愣,才想到自己竟然比面前风一吹就倒的赵氏小,以前叫姐姐,是不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大的可能,这辈子看在端木徳淑的分上,好好了解了一下亲家。

李岁烛心里狠狠的噎了一下,但依旧不忘正事的开口:“是……我家老爷……”

赵氏一惊:“徐阁老怎么了?”

孩子他爹,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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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差点没到大婚,下一章大婚!

032婚期(四)

李岁烛神色更加黯然,目光隐隐含着水雾:“他……他……”李岁烛声音哽咽:“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我这心里……”李岁烛几乎不能成话,停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为难姐姐……”

赵氏眉头皱的死紧,心里异常不是滋味,即为徐家定自己女儿别有用心生气!又心疼李岁烛!她就说徐家这样好的婚事怎么会落他们家头上,原来是想找个好拿捏的人家!

赵氏心里同时又松口气,她一直担心徐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原来是徐阁老身体出了问题,这与冲喜有什么区别!

可,赵氏心里再不高兴,也知道分寸:“怎么会这样,如此突然……”没听老爷说啊!

李岁烛深吸一口气:“他这人总是国事大过他的身体情况,对谁都不曾提及,皇家最近又是这个样子,想撒手不管都不可能……”

赵氏沉默下来,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亲家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李岁烛看着赵氏,心中愧疚,眼泪更是不用伪装便落了下来,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徐千洌是出了意外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天天对着徐千洌,往事种种跃上心头,她怎么能真当他还是死气沉沉的牌匾,怎么会不心软:“让亲家为难了,实在是他爹身体不好……我才急急给子智……”

赵氏见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心里揪痛,顿时慌了手脚,平日里那样冷静自持的人,如今伤心成这样,感同身受的也红了眼睛。

李岁烛见状,心中更加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最近这种情况,他的精神状态越加不好,我就怕……就怕她突然……姐姐!”李岁烛迫切的拉住赵氏的手:“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不顾你的感受也罢,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我这心里……”

赵氏急忙开口:“我懂,我懂,您别着急,两个孩子的事好商量好商量。”

李岁烛没敢放松,戏做到这一步,自然要做到全面:“我知道亲家疼女儿,亲家公更是舍不得爱女,可……我是真的担心,担心他连孙子都看不见……”

赵氏心疼的还能说什么,话到了这个节点,李岁烛就是让两孩子明日就成婚,她能不同意。

李岁烛更加握紧了赵氏的手:“我知道说这些,是我徐家亏欠了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赵氏是如此软心肠的人:“若是姐姐同意,我以徐家列祖列宗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亏欠了端木徳淑,端木姑娘嫁入我徐府后,我绝对不给仙儿立规矩,更不用给我请安,家里大事小情她都可以做主,每个月回您府上住半个月都行,亲家母,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亲家母——”

赵氏扶着李岁烛的手,能说什么,心里再不情愿再舍不得自家孩子,可两家是结亲又不是结仇,再说谁家没有难事的时候。

再说李岁烛以徐家列祖列宗起誓,也是拿出诚意的,这种程度的让步,对自己来说,出乎意料,对仙儿也最有好处。

李岁烛闻言,心中亏欠的擦着眼泪,却不给人秀气之感,头上朱钗简约大气又不失通透莹润,她的伤怀是不需要怜悯的悲伤,令人触动却不柔弱,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撑起一片天。

这也是赵氏肯让步的最大缘由——信任李岁烛的为人。

李岁烛心中挺惭愧,对端木徳淑和徐子智使手段,她没有任何愧疚,一对贱人罢了!

可对同为人母的赵氏,多少有些愧疚,可想想彼此生的一双儿女,哪个是省油的灯,报应在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身上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又觉得荒谬,这与迁怒有什么区别,好像她儿子做出那等残忍的事,都是自己教的一样!她那一句教他那样为人了!她就不该让他生出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偏偏那两孩子都活的好好的,都是命,她和赵氏都要认。

李岁烛擦好眼泪,她不会对端木夫人说,不往儿子房里添人的话,这种事在感情浓烈未经风浪的小两口看来是甜腻到心里的好事,但对深知人事、并不看重这些身外物的当家主母来说是负累。

何况房事伤身,端木徳淑又小,端木夫人未必愿意自己的女儿服侍子智,赵氏应该是那种能让下面的人代劳的并不主张亲自下场,看她在后院的行事风格就能看的出来。

赵氏见状松口气,但该表现的不舍一点不能少,就是要让徐家知道,她女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同意嫁进她们家的,心里又有些怨对方精心策划:“我和他最看重这个女儿……她爹更是……如今刚刚定亲就嫁,我这心里也……”哭,谁不会,她自然也是有经验的。

李岁烛立即开口‘迫切又诚恳’:“我懂,我懂,其实让子智入赘也行,我就是想让千洌他……他看一眼孙子……也恳请亲家能让两个孩子生的第一个男孙……姓徐……”

赵氏顿时目瞪口呆!

李岁烛真心实意啊!对方能接手了多少,最好把徐子智写入端木家族谱,以后有了罪孽也都报应在端木府身上好了。

下一刻,李岁烛便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人家肯嫁女儿‘降妖’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把烫手山芋扔出去,让对方永世不得安宁吗!

何况,她就能确定元宵是第一胎,万一是第二胎呢,她是要老大不要老大。李岁烛一反刚刚的一切尽在掌控,笑的有些尴尬,她无法保证哪一胎是她的宝贝孙子:“是我失态了,亲家见谅,是我太心急……”

赵氏被震的神形剧烈的心堪堪稳住,险些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入赘回来还不让人笑死!族里怎么看,未来的儿媳怎么看?

看来对方是真急了……赵氏不是不理解,同为母亲,她能感同身受:“妹妹说的什么话,谁家没有难事的时候,这件事我做主,现在就应了,妹妹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李岁烛也不扭捏,当下开口:“您看……这个月低行不行……”

赵氏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死紧,也太赶了,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就是准备一张椅子的时间也没有。

李岁烛见状,自己改口:“那……下个月月底呢……”

赵氏深吸一口气,既然都答应了,她也不是没有魄力的人:“好,下月底。”一锤定音!

李岁烛闻言,紧绷的精神缓缓松弛,才有功夫悄然松口气,深谙谈判之道的她如愿定下了需要的日子。

一个时辰后,李岁烛目送所有的宾客离开,这一整天一直笼罩在她眉宇间的忧愁,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缓缓散开,整个人慢慢变得,刚毅冷漠。

阿土的心一颤,不自觉的垂下头。

李岁烛站在温泉庄子门外,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痕迹,心里冷漠如霜,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未来那两个人若是因为不幸福还要屠城——

李岁烛冷——

……

“母亲。”徐子智恭敬的站在正堂的厅房内,接受母亲的传唤。

李岁烛闻言,过了好一会,方才放下茶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青竹长袍,身形如玉气质清冽,眉目更是别具一致的好看,绝不可给人阴翳之感,相反,他看起来更加温和无害,冷静自持!

可这些都是包裹着腐朽恶臭的表象罢了,他的内心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天下之大唯一容的下的就是他自己。

徐子智慢慢的等着,天荒地老,他的耐心永远不会比别人少。

李岁烛没闲情跟她比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反感他这张波澜不惊的脸,真若无欲无求,外面为什么乱成这样他心里没点破数吗!“有件事通知你。”

“母亲请讲。”

“你父亲和端木府商量过了,下个月底你大婚。”

徐子智猛然抬起头!

李岁烛没有逗弄了他的心情,逗个狗尚有三分乐趣,逗豺狼孽畜就是自己找死:“怎么?太早了!?”

徐知乎精神还在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难以相信的神色近乎迷茫,他才刚……订了婚……

李岁烛不屑于顾的扫他一眼,以后成了婚是不是脚都不知道迈那只了,死女人身上算了!那点出息!丢人现眼,出去!出去!不想多看他一眼!

徐知乎走出正厅后,精神还在迷茫的乱飞,他下个月要成婚了,大喜稳如山,徐知乎现在稳如五座大山!

辞诡最先上前:“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大喜。”

徐知乎闻言神色更淡,表情更稳,连声音都不起一丝涟漪:“婚事而已,总是要成亲。”何来喜不喜,何况,她只学了几个月规矩,娶回来能做什么!能支撑门楣还是代替母亲待客,还不是要麻烦母亲教导。

辞诡一头雾水,少爷不是一直盼着吗?自己揣测错了?辞诡不解的看向一旁的诫谄。

诫谄看也不看辞诡,跟上少爷的脚步。

辞诡见状,急忙追上,算自己多嘴!

……

端木府内的听雨楼,廊下烛灯半熄,夜已经深了,值夜的婆子下人已经散去。

赵氏这些日子都在陪大女儿睡,虽说没有这样的规矩,但端木府赵氏就是规矩,她要陪闺女睡,谁还能有意见。

“我和你父亲将你婚事提前,你可不高兴了。”端木徳淑一只手抚摸着女儿的发顶。

端木徳淑虚枕着母亲的手臂,窝在母亲怀里羞涩的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小小的床帏中温馨甜蜜,摇摇头:“我知道娘是为我好。”

赵氏叹口气:“是我和你爹爹对不住你。”

“哪有,娘和爹爹对我最好了,娘以后不要这么说,女儿不爱听的,女儿知道娘最疼我。”

“你这小嘴。”

……

徐知乎这些天非常忙,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徐府出出入入都是他的人,繁忙犹如闹市!

他要成婚了,方知成婚的大小细节异常繁杂,要安排的事非常之多,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各样的新问题应运而生,不国事还要繁忙,让他抽不出时间想其他的。

徐知乎这些日子越加沉稳、老练,很多他父亲不参与的事,都能一手揽下,独挑大梁。

皇宫里的是是非非不再参合,冷着脸一心忙活自己的婚事。

时间太赶,事情太多,他需要处理的事情挤压着忙不过来,新房室内宽窄已经送去了端木府,端木府匆忙打女儿陪送的家具,他还要跑一趟他们寻的木匠那里,亲自再确定一遍款式和花型,必须用他话的方可。

新房的摆设添置,小仙的四季衣物,成婚以后正好入冬,还要添置不少棉服棉被,他们新房后院的小花园也要重新请园匠布局过,浴房也要重修,重新挖两个水道,一个供应浴房十二个时辰热水,一个净房,通风也要重新做,忙的没有时间停步。哪有功夫管宫里死了谁!

033教女(二更)

……

李岁烛冷着脸放下手里的书:“他来做什么,他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徐子智的婚事,她就是再生气,怎么可能不帮着操办,可她刚决定的事,问他同意吗,他面上同意着回头就换了另一套方案!她嫌吗!给他操那份闲心!“不见。”

“夫人——”

“……”

“夫人,您还真能跟少爷一般见识吗,少爷不是也怕你累到吗,夫人——”

李岁烛过了好一会,方才开口:“让他进来。”

徐子智是来问换礼的,本该半年的流程,一个月走下来,非常匆忙,徐子智手里拿了一堆礼单,交给母亲,不知那一句得罪了母亲,母亲又沉下了脸。

李岁烛冷眼看没有一丝高兴模样的儿子的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满意是吗!喜气样都没有,嫌时间太赶了,给你再推迟一年怎么样!所幸识相,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徐子智再次恭顺的开口:“这些是拟定的单子,母亲看看可有遗漏。”

阿土闻言,看了夫人一眼,高兴欲上前去接。母子哪有隔夜仇,夫人太不像话了,少爷又没有招惹她,总是看少爷不顺眼,自从少爷定下婚期后,越发看少爷不顺眼了一样!

李岁烛是见不得他顺心,可偏偏让他顺心的还是自己,更是厌烦:“你做事我放心,看不看都一样。”

阿土急忙跟夫人使眼色,哪有这样说话的。

徐知乎神色如常,最近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说话方式,母亲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怎么会怪罪母亲:“孩儿多谢母亲信任。”

李岁烛不甚在意的点头:“行了,忙你的去吧。”说完继续看手里的书。

徐知乎见状,又过了一会,无声告退。

阿土着急的见少爷走了,短时跺跺脚,不赞同的看向夫人,夫人怎么能这样呢,少爷他……

李岁烛没有抬头,子智的事以后没什么她能操心的了,她现在想的是知慢,她要好好想想,把能弥补的弥补上!哼,家里不温暖苛待了她吗,看上端木德辉那一无是处的!

……

徐知乎出了正房,看向辞诡:“你去查查,夫人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夫人?“是。”

徐知乎负手而立,眉头稳然依旧,他母亲最近一段时间行为处事很奇怪。

……

端木府后宅内,廊下烛光已升,忙碌了一天的端木府,刚刚有喘息的空闲。

端木瑞洗涑完毕,穿着里衣,冷着脸坐在房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忙碌不说,还这样赶!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太过匆忙!想想自家小女儿下个月底就要匆匆成婚,他这心里又不痛快。

赵氏披了单衣,头上珠钗微慌,年近四十,保养得宜,坐在房内的书桌前,手里拿着笔,添添减减的理着女子的嫁妆单子,见端木瑞又在唉声叹气,心里冷哼一声:“你愁什么,既定的事实,现在还看不开。”

时间一天近过一天,他就是想不开!凭什么他就要嫁女儿,让他家儿子嫁过来!豁出去了!

“行了,你又不是没有女儿了,心儿你就不疼了。”

这能一样吗!“——都什么事!”

“你冲我说有什么用,礼都走完了,更贴都换了,婚期就这两天的事,你在这里说不同意有什么用,好了,徐家也是真遇到了事,皇上也是赐下如意了的,你担心什么,真要是舍不得女儿,等她成婚了,我邀了她回来住就是。”

端木瑞冷哼一声:“她成了婚你真好意思把她接回来住,看看你会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徐家就是说的好听。”

赵氏顿时冷了脸放下手里的单子:“没完了是不是,不愿意,你去跟徐家说去,好人想做,人还不想给,哪有那么好的事,再说了她李岁烛敢说那话,我就敢做,女儿那么小带回来住怎么了,我理解他们家,他们家就不能理解我们思子心切吗!少说有没有,一会心烦了!你信不信我去退婚去!”

端木瑞又不想承认了:“谁……心切了……”

赵氏哼都懒得哼,重新拿出嫁妆单子继续添加东西。

端木瑞看爱妻不理他了,自己翻来覆去的走了两圈,没有得到安慰,慢慢的挪到妻子身后看嫁妆单子,看了两眼后皱眉:“把我得的那根百年人参添上。”

‘根’都用上了,又不是草,当初谁答应的很怕女婿跑了一样,真成婚啊,横挑鼻子竖挑眼。

端木瑞见爱妻没理他,闹了个没脸,但看着爱妻的容色,散发着珍珠玉光的肌肤,心神微微震荡……

“你别闹我,我忙着呢,放开……”

端木瑞舔着脸哄着:“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再生一个……”

生什么生!

……

烛光映衬着端木徳淑美乱没换的容颜,凝脂白玉,凤击九霄,大道成音,虽未完全长成,但已堪称绝世容色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举起自己终于完成的并蒂莲纹手帕,甜甜的问身旁的戏珠:“好看吗?”

戏珠目光恍惚了一瞬,小姐真好看:“好看。”

端木徳淑开心的看了又看,大婚在即,她能亲自绣的也仅有这一样东西,就算不赶时间她也不可能绣完一个喜帕,母亲不会让她伤了眼睛,家里早已请了京城颇有盛名的绣坊为她绣整套的嫁衣床褥,那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端木徳淑想到即将嫁给子智哥哥,能光明正大的看他,拥抱他,摸到他,心里说不出的甜腻,再过一个多月那个男子就是她的了。

端木徳淑又想起那天徐夫人的话,想到他那么喜欢自己,见了自己却冷着一张脸,心里颇有几分志得意满,就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她看中的更是能拿在手里。

小人得志后便是小女儿家的娇羞,手指放在双膝上腼腆的摆弄自己的手指,她才十四岁,这么早成婚……是不是太早了啊。

戏珠打了水进来,温柔的提醒:“小姐,天色不早了……”

“我……我再坐一会……”母亲说成了家麻烦,即便连就寝这点小事,也要等男主人的,端木徳淑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等笑够了,水也不看,翻进床铺中抱着软香的被子直接睡觉。

戏珠无奈的看着手里的洗涑用具,只能等小姐睡下了,悄悄为小姐净手净面。

……

时间飞逝,秋日繁盛浓烈的色彩慢慢退出了主场,寒风已至。

徐府与端木府的婚事越来越近,纷乱了一个秋天的朝廷,就像即将到来的季节陷入沉寂,有了喘息的空间,众臣才发现,皇室的子嗣已损伤眼中,剩下的能主事的也寥寥无几,便有臣子恳请皇上允许远在封地的七皇子宗之毅回京。

突然之间老了十多岁的皇帝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或者说在以为皇子死光的现在,哪怕他想不起来的都变成了年迈的他唯一的安慰,允许了这个提议。

徐千洌从此场宫变中抽身,除了有些累其他的还好,就是端木瑞,看着他总是欲言又止,几近怜悯,但他肯定,他家里这些破事,发妻不会与人说,儿子更不会,可是能是过早成婚让端木家不高兴了吧。

……

李岁烛感受着京中越来越来太平的气息,整个人也慢慢舒展看来,心中安静,看徐千洌也平和了三分。

……

婚期近在眼前。

赵氏每天睁开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府里的吓人人为大小姐三日后大婚忙的进进出出,庭院打扫一新,喜佛已经敬上,路途远的亲戚已经倒了,端木夫人专门收拾完了客房供亲眷居住。

婚期越近可忙的事情越来越少,赵氏打理好大问题,将琐事也分派给众位管事,才猛然想起最重要的事她还没有交代。

可她也没有急在一时,还是耐心的让张姑找了几本绘制不俗的册子,等着听雨楼的小姐妹们喧闹的散了,烛灯亮起,用了晚膳,歇了饭食,才裹了斗篷带着侍女去了听雨楼。

端木徳淑用了膳,招待了一天小姐妹们早已经累了,美人如画,娇俏艳丽犹如春上枝头,最亮丽的一株,此刻小美人散了发,燃了熏香,贪享的趴在榻上,哼哼唧唧的让丫头为她通发。

“夫人安好。”

端木徳淑听见了,眯着眼睛懒洋洋的不动,她好累想睡觉。

赵氏看着女儿软软糯糯没个正行的女儿,嘴上抱怨着,眼里却漫上腻死人的慈爱的温柔,疼惜的走过去挨着女儿坐在榻上,伸手帮她揉腰i:“这点小场面就累了,以后当了家,应付宴席,还不得虚脱。”

“哎呀娘,你就别吓你女儿了,我现在都要化成水了。”婚都不想成了。

赵氏闻言,嗔怪的打她一下,耳边听着她哼哼唧唧的不依不饶,心里叹口气,这幅样子,新婚后,怎么能指望徐家那小子手下留情。

赵氏心里压着事,女儿长的不美了嫁不出操心,可这女儿长的太好看了早嫁,她更操心。

“用力,再往上一点……”对:“舒服……娘,我最爱你了……”

“少来这套。”赵氏挥挥手让张姑带着房里的人出去。

端木徳淑头上没了舒服的力道,又开始哼哼唧唧的不高兴,娇弱无力的声音挠的人心生怜爱。

气的赵氏一掌拍她腿上:“闭嘴。”

“娘——”端木徳淑觉得自己挨这一下冤枉死了:“我在我房里哼唧你也要管,是谁说我在家里可以为所欲为的。”骗人。

赵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无力,早知道就教女儿凶一些了!但现在也不晚!和女儿说这些事她没有扭扭捏捏的意思,她那时候便是母亲支支吾吾的,害她懂的不多吃了亏,轮到她女儿,她定是不避讳的:“给我起来。”

端木徳淑腻在赵氏怀里撒娇的拱着她的小腹,声音较软无力:“起不来,腰疼……”她今天招呼小姐妹们坐了一天呢。

赵氏的手又下意识的搭上她的腰轻轻揉着,不忍苛责:“你快成婚了,是大姑娘了。”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月事也有一年了。”

端木徳淑舒服蹭蹭娘身上的软肉,半听不听的听着。

“娘给你拿了两本书。”说着打开其中一本,翻到一页不那么露骨的一男一女上,坏心的盖在她快睡着的脸上。

端木徳淑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顿时打个激灵,噌的一声坐好,红着脸垂着头,扣自己圆圆嫩嫩的脚趾头。

她柔软的长发垂下,肌肤晶莹净白,嫣红水润的唇瓣犹如上好的雨露,可爱的让赵氏想捏捏她的脸颊,换做她以后的夫君,恐怕就不是捏捏脸了。

034教女(三更)

赵氏心中的怜惜谁能理解,见她如此,强硬的把书推过去:“有什么害羞的,都是该学的事,不吃透了,有你受罪的时候。”

端木徳淑小声的低估了一句,可到底是小姑娘,做不来父母的老练,还没好意思低估出声,脸颊已经绯红。

“行了,真这样怯生生的,你追着人徐少爷跑什么。”

“娘——”那是两回事,而且……哪有这样说她的,喊完抠推推倒自己面前的书角。

赵氏冷哼一声:“害羞你别答应的那么痛快,我心都寒了。”

“……”哼,我不说话。

赵氏爱怜的看向女儿:“你还小,行房没什么,但贪多定然伤身,这么早生宝宝对你也没有……”突然想到徐阁老的病情,又把晚两年要孩子的话压下:“成了婚,切不可纵容男子贪欢,也不是他,是你,切不可贪图,我给你买了两个通房丫头,人已经调教好了,卖身契交给了明珠,压在嫁妆箱子里,你记住了,成婚一个月后,就给她们开了脸,让她们替你服侍姑爷知道吗?”

端木徳淑心里顿时一百个不赞成,她的子智哥哥她还没有摸过碰过,凭什么给别人摸被人碰!谁那么大脸,不行!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她就是要占着!谁也别想跟她分享!徐子智就是她的!

但端木徳淑还知道这话太过大逆不道,也不是贤徳女子该说出口的,纵然是母亲,她也不敢宣诸于口,她会跟子智哥哥私下说的。

此时端木徳淑只是沉默着不应,反正以后谁敢跟她抢子智哥哥,她就让谁好看!

赵氏见女儿应着,心中欢喜,忍不住伸出手缕缕女儿散开的长发,这丫头从小就爱美,养发尤其用心,还真让她琢磨出方子,养的这样漂亮:“你是个懂事的,拎得清,娘放心,娘也不是要离间你们夫妻感情,成了魂你就知道有男人在房里不方便了,总之娘不会害你,女子精气单薄,不比男子。”你若不动情到也罢,若是动情,精血流失滋补也不见得跟的上,这中间的门道多了,将来想在这种事上害一家之主更是简单,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切记一个月后,就给身边的丫头开脸知道,伺候男人这种事,能让别人代劳就不要亲自上场。”

端木徳淑用心抠书角,想都不要想。

赵氏欣慰的点点头:“还有,在徐家你难免有生长孙的压力,他们徐府一脉单传,定然会把期盼落你身上,对孙女不能说不喜,但绝对比不得你生孙子来的让她们高兴,你要记住,别给自己压力,一胎生什么都好,开怀就成,二胎不是也可以,但三胎依旧是女儿的话,果断放弃嫡子必须从你肚子里出这一荒谬的想法知道吗,先找一些贤惠懂事的妾室,生徐家的庶子,等有了庶子,你心态平复两年,再生四胎,若是四胎还是女儿,就选一个懂事听话的庶子抱养在膝下懂吗。”

端木徳淑不太懂,她和子智哥哥还没有开始,就要想这些了吗。

赵氏其实有些心急,可能给她的时间太少了,她这女儿家里宠的厉害,性子里是有些自私自利,自视甚高断不肯落人后的,若是嫡子不是出自她身,定是不服气的!这不行,这不是一家之母的气度,更不是爱她自己的正确方法。

赵氏怕小仙在一方面吃亏,直接把话说死了:“你最多可生四胎,四胎之后,再执迷于嫡子,就别怪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娘——”端木徳淑都没脸抬头了,她还没成婚呢,就总是说孩子……她还是个孩子。

赵氏没有依她:“我说这些,你每一句都给我记到脑子里,床事是好,不要贪恋,嫡子能生自然是好事,不能,你也有不生儿子的身份压着,身为一府之母,你要做的是稳定后宅关系,行事端正,夫君敬仰,不要本末倒置,学那些小家小派的伎俩,为个男人争风吃醋郁结在心。”

“……”

“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赵氏欣慰,又拿出一本新册子放在她面前:“养身的。”京中贵胄府府都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方子,赵家和端木家虽然根基不深,但端木家代代邪门一样都有人位居高位,多年积攒下来,府中也有很多不外传的女子养生方子、身法。

赵氏将册子推到她手指旁:“听到没?”

“嗯……”端木徳淑声音细若蚊蝇。

“这两本册子内容都看熟了,不懂问我知道吗?”

“嗯……”声音更低了,她怎么好意思问。

赵氏还是不放心,唯恐女儿吃亏,尤其她家丫头这么小如此美,谁知道徐家的会不会丧心病狂,她若是在房里吃了亏,她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还不被人哄骗了去。

不过徐家自来家教甚严,徐千洌也只有一子一女,想来不是贪恋的人。

赵氏也不是必须要给对方栽赃个难听的名声,她只是想以防万一,不想女儿吃亏。

赵氏看眼她羞羞哒的女儿,长发如墨,肌肤若雪,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每一下都撩在她的心伤,让她疼在骨子里,自己如此心志坚定不偏宠子嗣的都忍不住偏疼了她十四年,更何况是男子见了。

可再如珠似玉的东西,除去了血缘,都会有看腻的时候,双方婚事,依赖感情就是儿戏,赵氏不跟她谈这些,谈的是夫妻感情平顺后的相处之道:“立身要正明白吗,后宅切记龌龊手段,你可知道?”

端木徳淑点头,即便点头也是软软糯糯的乖巧。

赵氏看到这里,又是心疼,又是不甘心,唯恐徐子智胡作非为,她吃了亏,下定决定一般,拍拍那本带男女图的册子:“今晚看熟了知道吗,明晚跟我带你去个地方,明白?”

端木徳淑点头如捣蒜,满脑子都是看熟、看熟,这种事怎么能看熟吗,端木徳淑扣书角的动作忍不住用力。

赵氏看着羞羞答答的女儿,心里便一阵气闷,平日再跳脱,这时候也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又什么好羞涩的!大胆看!

赵氏嫌弃的点点她快低到胸口的脑袋:“平日顶撞我的勇气去哪里了!给我争点气。”

“哎呀,这种事怎么争气吗。”

赵氏想想也是:“行了,早点睡。”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敲敲她面前的两本册子。”用目光诉说着看熟,背过最好!起身,离开。

端木徳淑脸埋在手上,羞耻的想原地升天。

戏珠送走夫人进来,疑惑的开口:“小姐?”

端木徳淑闻言急忙拿开手,将两本册子盖在裙子下面,抬起头,一脸无辜纯看着戏珠、明珠。

二珠被小姐明亮如珠、寒星冰魄般的眼睛看的头昏眼花,看着小姐的脸傻笑。

……

徐府内。

李岁烛收拾好自己已经要睡了,这几天她忙里忙外的一样不清闲,猛然想到什么,吩咐阿土去办。

阿土觉得:“老爷会记得的吧?”有些不确定。

“你去提醒他一下,最近父子两人闹的有些僵,他未必记得。”

阿土闻言,别有深意的看着夫人:“夫人怎么不去。”上次老爷已经妥协了,夫人也没有与老爷和解的意思,这些天下来,她也摸不清夫人是想做什么了:“少爷都要成婚了,夫人和老爷还有什么好闹的。”

李岁烛有些无辜:“我闹什么了,快点去。”

“不去。”

李岁烛诧异的看她一眼,仔细琢磨过后,噗嗤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在跟千洌吵架所以不去吧。”

难道不是吗?老爷晚饭的时候明明有要留下,又被夫人冷去了书房,夫人不是还在生老爷的气是什么。

李岁烛慢悠悠的开口:“别胡思乱想,我只是累了不想动,快些去。”

……

另一边,徐千洌为最近七皇子入朝的事与徐子智发生了分歧,就是不发生分歧他也不会亲去送。

徐家教子秉承着徐家一贯的传统,让阿通随便找了一本册子给青竹院送去,懂不懂的,自然就懂了,何况这种事有什么多看的,他以后还贪恋这种事不成!他徐千洌的儿子就是做事大胆了些,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断然不会沉迷男女之事!

035婚成

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

徐子智放下新房添置好的物品清单,面无表情的接过父亲院子里送来的盒子,七皇子宗之毅是不是皇上的亲子不重要,更何况皇上没有处死那对母子,多半是传言,更何况目前来说他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更或者说,谁当太子不是一样,有必要挑选吗,徐子智看也不看,直接将盒子放在了一边。

夜渐渐的深了,徐子智最后一遍核对完所有清淡,已经过了子时,明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

想到她会穿着嫁衣,安安静静的等他,那位曾经惊鸿一瞥住进他心里的影子与他共享未来,徐子智向来平静的心,忍不住震如擂鼓。

为平复心神,徐子智欲站起身,倾身间看到放在一旁的盒子的锁扣处,隐约不显的图案,坐下来,打开盒子,拿出那本书。

下一刻,徐知乎哐的一声关上!

辞诡瞬间看过去:怎么了?

片刻,徐知乎目光镇定,神色起身,将盒子带上,直接扔进了炉火中,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徐府长子的婚礼异常低调,相比于下聘时轰轰烈烈的热闹,在如今皇室萎靡的大环境下,徐府的婚事极力缩减的自己的存在感。

徐子智没有不同意,对父亲,他有身为人子的尊重,只是私下里把所有的礼品的品相又升了一层。

端木府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皇家子嗣都要死完了,臣子家却在操办婚事,皇上心里能好受吗?!低调些总是对的。

可以徐家在雁国的地位,端木府在官场上的人脉,京中风云人物的两位新人,这场婚事再低调,也注定人头攒动、争相观看。

……

端木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小姐妹拥簇着打扮妥当的端木徳淑调笑,一身红装,凤冠霞帔的端木徳淑美的仿若冬日的精魄,一颦一笑都是一针值得珍藏的山河画卷。

柏溪儿、宁纹袖心中艳羡的看着好友,还有一丝稀奇和期待,这就是成婚吗?谁能想到端木徳淑会是她们这些小姐妹中最先成婚的人,徳淑今天真好看,也只有徐家公子那样绝世的人物才能配的上她吧。

端木徳淑心中羞涩不已,不见前两日的你笑闹,从今天起她就是徐家的新妇,再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心中有期待有希望有一往无前的幸福。

端木大姑姑在一旁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姑娘,心中欢喜,姑娘们还小,尚不理解出嫁时长辈的心酸,不过,这有什么,看着小姐、少爷们高兴,老爷和夫人就高兴。

梅香宁揪着表妹的袖子,气死她了,姑姑竟然不准她靠近听雨楼!好像她一定会闹事一样!谁稀罕!

端木徳淑被打趣的越发害羞,成婚的欣喜让她暂且忘了昨晚的惊世骇俗,昨晚母亲带她去了别院,在双绣帘后让她看了……看了……总之……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管事的姑姑匆匆进来,笑的一脸喜庆:“快把盖头盖上,姑爷进门了——”

房内的姑娘们顿时羞红了脸,几位成了魂的外嫁媳妇上前,笑着为大小姐将盖头盖上,心中艳羡,瞧这绣工,是绣坊的老手艺了,头上的凤冠更是精致好看,没有在手艺坊间见过呢。

虽然正在这个关头,可是这场婚宴也不能说低调,她们这位表妹真是好福气呢,得以嫁入徐家。

成了婚的新妇们方知妹妹这一嫁意味着什么,与她们此刻羡慕一些排行和新得的东西比,以后便是夫家带来的地位差距,何况徐家长子又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

天蒙蒙亮,徐家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端木府接走了在端木家娇宠了十四年的姑娘。

徐知足坐在马背上,红衣如火,热烈却又内敛的从容,从今日起,她将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

端木徳淑坐在轿中,吹打声改过了两旁的喧闹声,她捧着手里的玉如意,心中惴惴又欢喜。

她成婚了,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公子,以后就不一样了,此时坐在轿子里,端木徳淑方有一丝紧张的害怕。

吹拉弹唱的队伍从街头蜿蜒到巷尾,每个人鼓足了劲,奏响今日的盛曲。

街边观礼的人们看到马上俊逸的少年,不禁眯了眼,忍不住要赞一声陌上人无双,不知迎娶的娘子是不是配的上他。

笑闹的孩童讨了喜糖,大叫着新郎装小少年哭哭啼啼闹洞房的笑话,被管事的笑着赶走。

……

徐府的大门外已经挤满了人,轿子就要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气,虽然不理解徐家为何匆忙成婚,但总归是喜事。

李岁烛在侍女的拥簇下,等在二门外,看着院落中蒸腾的热气,弥漫的酒席香味,来来往往的宾客,以为再不会有感触的心,忍不住颤抖,这回……总归不一样了,都会好的,会好的……

阿土见夫人竟然哭了,赶紧递上手帕:“夫人也太高兴了,添丁进口大喜事。”

李岁烛笑着,她是真高兴,可不是大喜事,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事了。

徐知慢扶着母亲的手,神色比以往越加温柔贤淑:“娘,让嫂嫂看到,可要笑话你了。”

李岁烛嗔怪的点点女儿的额头:“都敢打趣我了。”

徐知慢笑笑,以前是她拘谨了,母亲和父亲怎么会对她们不好。

端木徳淑被大哥背下轿,繁杂的福礼一重又一重,她走的紧张欢喜又小心翼翼。

红绸的另一端换上了魂牵梦绕的人,未来为她遮风挡雨。

耳旁是数不清的起哄声,盖头遮住了众人灼热的视线,环佩下她仅仅低着头,羞涩的任人一步步牵引即可。

这一天有很多事,耳边有数不清的声音,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很多人说了什么,笑着过来看她,她被送入新房,吉时到了又匆匆去拜堂,一重重头磕下来,端木徳淑才有了头昏眼花,腰都直不起来的疲倦。

她好像听到徐知乎的声音,也好像没有,她感觉不出他是不是欢喜,也没有功夫多听,从周围哄然的热闹中,和盖头下一双双腿,她想这场婚事一定很让热闹。

端木徳淑再被放回新房时,已经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外面的缤客开席,小丫头给她端来了糕点充饥,本来围在外间淅淅索索的声音如今只剩亲近的内家人在说话。

李岁烛趁着人少,亲自过来看了看她,让她累了就休息一会,再晚些还有合卺酒。

酒席散后未时已过,徐家陆陆续续的开始送客,只剩缠席的还在高歌,徐家的要客在书房商议国事。

内院里便是当家熟婶,同家的孩子闹着要看新娘子,徐知乎友人有限,相熟的没人会上前闹洞房,同辈的堂兄弟平日尚且不敢同这位同辈说话,更何况在他成婚这一天胡来。

端木徳淑简单用了膳,便在徐家丫头婆子的服侍下重新梳妆,盖上盖头。

戏珠、明珠在一旁候着,并未在不熟的地方喧宾夺主,以后这里就是她们小姐的家,那也是以后,现在她们还是外人。

李岁烛叫了徐知慢、徐知若去陪新娘子说话。

繁忙落幕,冬短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当家的亲戚们帮着散了帮供的人呢,各院掌事结清部分费用,外院的戏楼、杂耍都慢慢的散了。

最后新房里象征性的与新娘子打趣了几句,也已经散了,长廊外亮起了夜灯。

戏珠、明珠紧绷的身体方松一口气。

端木徳淑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下来,恨不得倒在后面的床上,翻两个滚,让戏珠好好伺候她一番。

徐姑笑眯眯的端了酒盏进来,身后跟着含笑的无思、轻梦。

戏珠、明珠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在两位姑娘身上略过,心中闪过一丝警醒,这两位姑娘好美,虽然都是通房妾室,她们小姐安排的和原本姑爷身边的怎么能一样,有从小到大的情分,总是碍眼一些,私下院子里与姑爷的小动作也多一些,碍眼。

徐姑、梅姑笑的温和:“少夫人稍等,少爷被老爷叫去了,一会就来。”一转眼少爷都成婚了,这青竹园也有了女主人,婚事虽然匆忙了些,但这不是也没办法,他们少爷成了婚皇家总不会还惦记她们少爷,不知道少夫人是个什么脾气,好不好伺候,听说年纪也不大,想来还是一个孩子。

不过也没什么,一切有夫人在,跟着夫人,什么学不来。

另一边,李岁烛听说徐千洌将徐子智弄走谈什么七皇子去了,久未有过情绪的她,猛然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青,这个紧要关头惹他干什么,还嫌不够烦的!

阿土吓了一跳:“夫,夫人?!”

“说完快死了!去把老爷叫来!”闲的他!她花了这么大力气,他还嫌不够是不是!管什么皇家破事太子人选,谁爱当谁当!

阿土见状吓的急忙让人去通知老爷。

李岁烛气的胸口发疼,她脸面不要求来的婚事,他还横插一杠,皇家给他什么好处了儿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往鞠躬尽瘁!

……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端木徳淑背脊顿时停滞,双手搅着手里的帕子,羞涩的垂着头。

徐知乎一身红袍,身量修长,气质华然,映衬着他脸颊越加沉稳俊朗。

“见过少爷。”

“见过姑爷。”明珠明显感觉到,姑爷进来的一刻,房内所有伺候的徐府的人神色都多了一抹严谨,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明珠心里猛然一凸,姑爷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都是轻的!姑爷不会脾气不好吧!?

端木徳淑视线内出现一双脚的时候,脸颊绯红。

徐姑姑和喜娘上前,一本正经的让新郎掀盖头。

明珠余光扫着姑爷,姑爷面上看不出高兴与否,与往常一般的神色,可大婚的日子,姑爷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合适,不满意这门婚事吗?

明珠心里有些打鼓,换做任何人,明珠都不担心,可她跟着小姐多次接触下来,心里真没谱。

明珠悄无声息的看眼戏珠。

戏珠含笑的看着一对新人,心里为小姐、姑爷高兴。

盖头掀开,室内顿时璀璨生辉,梅姑姑因为少夫人的容色惊讶的看直了眼睛,好美的姑娘。

端木徳淑看也不敢看徐子智,羞涩的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犹如垂柳拂波缱眷温柔。

徐子智心神瞬间恍惚,下一刻立即被他克制住,镇定的看着她,可还是忍不住心神震动,她距离他那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而且,她是他的了,那时候住进他心里的女孩,他娶回了家,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抓住他的心神房,仿佛天地广袤、川海有归。

喜娘见连个闹气氛的人都没有,不敢自作主张,慌忙让两位新人行完礼,说了句早生贵子赶紧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梅姑、徐姑见状也赶紧带这人候到了外面。

明珠看眼戏珠。

戏珠站着。

明珠想了想,她也站着,身为小姐的贴身丫头,没什么不能看的,以后贴身的伺候的都是她们,收拾床铺也是她们,夫人已经提前指点过了,她们要习惯。

035婚成

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

徐子智放下新房添置好的物品清单,面无表情的接过父亲院子里送来的盒子,七皇子宗之毅是不是皇上的亲子不重要,更何况皇上没有处死那对母子,多半是传言,更何况目前来说他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更或者说,谁当太子不是一样,有必要挑选吗,徐子智看也不看,直接将盒子放在了一边。

夜渐渐的深了,徐子智最后一遍核对完所有清淡,已经过了子时,明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

想到她会穿着嫁衣,安安静静的等他,那位曾经惊鸿一瞥住进他心里的影子与他共享未来,徐子智向来平静的心,忍不住震如擂鼓。

为平复心神,徐子智欲站起身,倾身间看到放在一旁的盒子的锁扣处,隐约不显的图案,坐下来,打开盒子,拿出那本书。

下一刻,徐知乎哐的一声关上!

辞诡瞬间看过去:怎么了?

片刻,徐知乎目光镇定,神色起身,将盒子带上,直接扔进了炉火中,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徐府长子的婚礼异常低调,相比于下聘时轰轰烈烈的热闹,在如今皇室萎靡的大环境下,徐府的婚事极力缩减的自己的存在感。

徐子智没有不同意,对父亲,他有身为人子的尊重,只是私下里把所有的礼品的品相又升了一层。

端木府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皇家子嗣都要死完了,臣子家却在操办婚事,皇上心里能好受吗?!低调些总是对的。

可以徐家在雁国的地位,端木府在官场上的人脉,京中风云人物的两位新人,这场婚事再低调,也注定人头攒动、争相观看。

……

端木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小姐妹拥簇着打扮妥当的端木徳淑调笑,一身红装,凤冠霞帔的端木徳淑美的仿若冬日的精魄,一颦一笑都是一针值得珍藏的山河画卷。

柏溪儿、宁纹袖心中艳羡的看着好友,还有一丝稀奇和期待,这就是成婚吗?谁能想到端木徳淑会是她们这些小姐妹中最先成婚的人,徳淑今天真好看,也只有徐家公子那样绝世的人物才能配的上她吧。

端木徳淑心中羞涩不已,不见前两日的你笑闹,从今天起她就是徐家的新妇,再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心中有期待有希望有一往无前的幸福。

端木大姑姑在一旁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姑娘,心中欢喜,姑娘们还小,尚不理解出嫁时长辈的心酸,不过,这有什么,看着小姐、少爷们高兴,老爷和夫人就高兴。

梅香宁揪着表妹的袖子,气死她了,姑姑竟然不准她靠近听雨楼!好像她一定会闹事一样!谁稀罕!

端木徳淑被打趣的越发害羞,成婚的欣喜让她暂且忘了昨晚的惊世骇俗,昨晚母亲带她去了别院,在双绣帘后让她看了……看了……总之……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管事的姑姑匆匆进来,笑的一脸喜庆:“快把盖头盖上,姑爷进门了——”

房内的姑娘们顿时羞红了脸,几位成了魂的外嫁媳妇上前,笑着为大小姐将盖头盖上,心中艳羡,瞧这绣工,是绣坊的老手艺了,头上的凤冠更是精致好看,没有在手艺坊间见过呢。

虽然正在这个关头,可是这场婚宴也不能说低调,她们这位表妹真是好福气呢,得以嫁入徐家。

成了婚的新妇们方知妹妹这一嫁意味着什么,与她们此刻羡慕一些排行和新得的东西比,以后便是夫家带来的地位差距,何况徐家长子又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

天蒙蒙亮,徐家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端木府接走了在端木家娇宠了十四年的姑娘。

徐知足坐在马背上,红衣如火,热烈却又内敛的从容,从今日起,她将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

端木徳淑坐在轿中,吹打声改过了两旁的喧闹声,她捧着手里的玉如意,心中惴惴又欢喜。

她成婚了,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公子,以后就不一样了,此时坐在轿子里,端木徳淑方有一丝紧张的害怕。

吹拉弹唱的队伍从街头蜿蜒到巷尾,每个人鼓足了劲,奏响今日的盛曲。

街边观礼的人们看到马上俊逸的少年,不禁眯了眼,忍不住要赞一声陌上人无双,不知迎娶的娘子是不是配的上他。

笑闹的孩童讨了喜糖,大叫着新郎装小少年哭哭啼啼闹洞房的笑话,被管事的笑着赶走。

……

徐府的大门外已经挤满了人,轿子就要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气,虽然不理解徐家为何匆忙成婚,但总归是喜事。

李岁烛在侍女的拥簇下,等在二门外,看着院落中蒸腾的热气,弥漫的酒席香味,来来往往的宾客,以为再不会有感触的心,忍不住颤抖,这回……总归不一样了,都会好的,会好的……

阿土见夫人竟然哭了,赶紧递上手帕:“夫人也太高兴了,添丁进口大喜事。”

李岁烛笑着,她是真高兴,可不是大喜事,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事了。

徐知慢扶着母亲的手,神色比以往越加温柔贤淑:“娘,让嫂嫂看到,可要笑话你了。”

李岁烛嗔怪的点点女儿的额头:“都敢打趣我了。”

徐知慢笑笑,以前是她拘谨了,母亲和父亲怎么会对她们不好。

端木徳淑被大哥背下轿,繁杂的福礼一重又一重,她走的紧张欢喜又小心翼翼。

红绸的另一端换上了魂牵梦绕的人,未来为她遮风挡雨。

耳旁是数不清的起哄声,盖头遮住了众人灼热的视线,环佩下她仅仅低着头,羞涩的任人一步步牵引即可。

这一天有很多事,耳边有数不清的声音,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很多人说了什么,笑着过来看她,她被送入新房,吉时到了又匆匆去拜堂,一重重头磕下来,端木徳淑才有了头昏眼花,腰都直不起来的疲倦。

她好像听到徐知乎的声音,也好像没有,她感觉不出他是不是欢喜,也没有功夫多听,从周围哄然的热闹中,和盖头下一双双腿,她想这场婚事一定很让热闹。

端木徳淑再被放回新房时,已经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外面的缤客开席,小丫头给她端来了糕点充饥,本来围在外间淅淅索索的声音如今只剩亲近的内家人在说话。

李岁烛趁着人少,亲自过来看了看她,让她累了就休息一会,再晚些还有合卺酒。

酒席散后未时已过,徐家陆陆续续的开始送客,只剩缠席的还在高歌,徐家的要客在书房商议国事。

内院里便是当家熟婶,同家的孩子闹着要看新娘子,徐知乎友人有限,相熟的没人会上前闹洞房,同辈的堂兄弟平日尚且不敢同这位同辈说话,更何况在他成婚这一天胡来。

端木徳淑简单用了膳,便在徐家丫头婆子的服侍下重新梳妆,盖上盖头。

戏珠、明珠在一旁候着,并未在不熟的地方喧宾夺主,以后这里就是她们小姐的家,那也是以后,现在她们还是外人。

李岁烛叫了徐知慢、徐知若去陪新娘子说话。

繁忙落幕,冬短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当家的亲戚们帮着散了帮供的人呢,各院掌事结清部分费用,外院的戏楼、杂耍都慢慢的散了。

最后新房里象征性的与新娘子打趣了几句,也已经散了,长廊外亮起了夜灯。

戏珠、明珠紧绷的身体方松一口气。

端木徳淑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下来,恨不得倒在后面的床上,翻两个滚,让戏珠好好伺候她一番。

徐姑笑眯眯的端了酒盏进来,身后跟着含笑的无思、轻梦。

戏珠、明珠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在两位姑娘身上略过,心中闪过一丝警醒,这两位姑娘好美,虽然都是通房妾室,她们小姐安排的和原本姑爷身边的怎么能一样,有从小到大的情分,总是碍眼一些,私下院子里与姑爷的小动作也多一些,碍眼。

徐姑、梅姑笑的温和:“少夫人稍等,少爷被老爷叫去了,一会就来。”一转眼少爷都成婚了,这青竹园也有了女主人,婚事虽然匆忙了些,但这不是也没办法,他们少爷成了婚皇家总不会还惦记她们少爷,不知道少夫人是个什么脾气,好不好伺候,听说年纪也不大,想来还是一个孩子。

不过也没什么,一切有夫人在,跟着夫人,什么学不来。

另一边,李岁烛听说徐千洌将徐子智弄走谈什么七皇子去了,久未有过情绪的她,猛然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青,这个紧要关头惹他干什么,还嫌不够烦的!

阿土吓了一跳:“夫,夫人?!”

“说完快死了!去把老爷叫来!”闲的他!她花了这么大力气,他还嫌不够是不是!管什么皇家破事太子人选,谁爱当谁当!

阿土见状吓的急忙让人去通知老爷。

李岁烛气的胸口发疼,她脸面不要求来的婚事,他还横插一杠,皇家给他什么好处了儿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往鞠躬尽瘁!

……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端木徳淑背脊顿时停滞,双手搅着手里的帕子,羞涩的垂着头。

徐知乎一身红袍,身量修长,气质华然,映衬着他脸颊越加沉稳俊朗。

“见过少爷。”

“见过姑爷。”明珠明显感觉到,姑爷进来的一刻,房内所有伺候的徐府的人神色都多了一抹严谨,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明珠心里猛然一凸,姑爷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都是轻的!姑爷不会脾气不好吧!?

端木徳淑视线内出现一双脚的时候,脸颊绯红。

徐姑姑和喜娘上前,一本正经的让新郎掀盖头。

明珠余光扫着姑爷,姑爷面上看不出高兴与否,与往常一般的神色,可大婚的日子,姑爷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合适,不满意这门婚事吗?

明珠心里有些打鼓,换做任何人,明珠都不担心,可她跟着小姐多次接触下来,心里真没谱。

明珠悄无声息的看眼戏珠。

戏珠含笑的看着一对新人,心里为小姐、姑爷高兴。

盖头掀开,室内顿时璀璨生辉,梅姑姑因为少夫人的容色惊讶的看直了眼睛,好美的姑娘。

端木徳淑看也不敢看徐子智,羞涩的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犹如垂柳拂波缱眷温柔。

徐子智心神瞬间恍惚,下一刻立即被他克制住,镇定的看着她,可还是忍不住心神震动,她距离他那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而且,她是他的了,那时候住进他心里的女孩,他娶回了家,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抓住他的心神房,仿佛天地广袤、川海有归。

喜娘见连个闹气氛的人都没有,不敢自作主张,慌忙让两位新人行完礼,说了句早生贵子赶紧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梅姑、徐姑见状也赶紧带这人候到了外面。

明珠看眼戏珠。

戏珠站着。

明珠想了想,她也站着,身为小姐的贴身丫头,没什么不能看的,以后贴身的伺候的都是她们,收拾床铺也是她们,夫人已经提前指点过了,她们要习惯。

035婚成

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

徐子智放下新房添置好的物品清单,面无表情的接过父亲院子里送来的盒子,七皇子宗之毅是不是皇上的亲子不重要,更何况皇上没有处死那对母子,多半是传言,更何况目前来说他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更或者说,谁当太子不是一样,有必要挑选吗,徐子智看也不看,直接将盒子放在了一边。

夜渐渐的深了,徐子智最后一遍核对完所有清淡,已经过了子时,明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

想到她会穿着嫁衣,安安静静的等他,那位曾经惊鸿一瞥住进他心里的影子与他共享未来,徐子智向来平静的心,忍不住震如擂鼓。

为平复心神,徐子智欲站起身,倾身间看到放在一旁的盒子的锁扣处,隐约不显的图案,坐下来,打开盒子,拿出那本书。

下一刻,徐知乎哐的一声关上!

辞诡瞬间看过去:怎么了?

片刻,徐知乎目光镇定,神色起身,将盒子带上,直接扔进了炉火中,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徐府长子的婚礼异常低调,相比于下聘时轰轰烈烈的热闹,在如今皇室萎靡的大环境下,徐府的婚事极力缩减的自己的存在感。

徐子智没有不同意,对父亲,他有身为人子的尊重,只是私下里把所有的礼品的品相又升了一层。

端木府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皇家子嗣都要死完了,臣子家却在操办婚事,皇上心里能好受吗?!低调些总是对的。

可以徐家在雁国的地位,端木府在官场上的人脉,京中风云人物的两位新人,这场婚事再低调,也注定人头攒动、争相观看。

……

端木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小姐妹拥簇着打扮妥当的端木徳淑调笑,一身红装,凤冠霞帔的端木徳淑美的仿若冬日的精魄,一颦一笑都是一针值得珍藏的山河画卷。

柏溪儿、宁纹袖心中艳羡的看着好友,还有一丝稀奇和期待,这就是成婚吗?谁能想到端木徳淑会是她们这些小姐妹中最先成婚的人,徳淑今天真好看,也只有徐家公子那样绝世的人物才能配的上她吧。

端木徳淑心中羞涩不已,不见前两日的你笑闹,从今天起她就是徐家的新妇,再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心中有期待有希望有一往无前的幸福。

端木大姑姑在一旁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姑娘,心中欢喜,姑娘们还小,尚不理解出嫁时长辈的心酸,不过,这有什么,看着小姐、少爷们高兴,老爷和夫人就高兴。

梅香宁揪着表妹的袖子,气死她了,姑姑竟然不准她靠近听雨楼!好像她一定会闹事一样!谁稀罕!

端木徳淑被打趣的越发害羞,成婚的欣喜让她暂且忘了昨晚的惊世骇俗,昨晚母亲带她去了别院,在双绣帘后让她看了……看了……总之……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管事的姑姑匆匆进来,笑的一脸喜庆:“快把盖头盖上,姑爷进门了——”

房内的姑娘们顿时羞红了脸,几位成了魂的外嫁媳妇上前,笑着为大小姐将盖头盖上,心中艳羡,瞧这绣工,是绣坊的老手艺了,头上的凤冠更是精致好看,没有在手艺坊间见过呢。

虽然正在这个关头,可是这场婚宴也不能说低调,她们这位表妹真是好福气呢,得以嫁入徐家。

成了婚的新妇们方知妹妹这一嫁意味着什么,与她们此刻羡慕一些排行和新得的东西比,以后便是夫家带来的地位差距,何况徐家长子又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

天蒙蒙亮,徐家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端木府接走了在端木家娇宠了十四年的姑娘。

徐知足坐在马背上,红衣如火,热烈却又内敛的从容,从今日起,她将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

端木徳淑坐在轿中,吹打声改过了两旁的喧闹声,她捧着手里的玉如意,心中惴惴又欢喜。

她成婚了,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公子,以后就不一样了,此时坐在轿子里,端木徳淑方有一丝紧张的害怕。

吹拉弹唱的队伍从街头蜿蜒到巷尾,每个人鼓足了劲,奏响今日的盛曲。

街边观礼的人们看到马上俊逸的少年,不禁眯了眼,忍不住要赞一声陌上人无双,不知迎娶的娘子是不是配的上他。

笑闹的孩童讨了喜糖,大叫着新郎装小少年哭哭啼啼闹洞房的笑话,被管事的笑着赶走。

……

徐府的大门外已经挤满了人,轿子就要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气,虽然不理解徐家为何匆忙成婚,但总归是喜事。

李岁烛在侍女的拥簇下,等在二门外,看着院落中蒸腾的热气,弥漫的酒席香味,来来往往的宾客,以为再不会有感触的心,忍不住颤抖,这回……总归不一样了,都会好的,会好的……

阿土见夫人竟然哭了,赶紧递上手帕:“夫人也太高兴了,添丁进口大喜事。”

李岁烛笑着,她是真高兴,可不是大喜事,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事了。

徐知慢扶着母亲的手,神色比以往越加温柔贤淑:“娘,让嫂嫂看到,可要笑话你了。”

李岁烛嗔怪的点点女儿的额头:“都敢打趣我了。”

徐知慢笑笑,以前是她拘谨了,母亲和父亲怎么会对她们不好。

端木徳淑被大哥背下轿,繁杂的福礼一重又一重,她走的紧张欢喜又小心翼翼。

红绸的另一端换上了魂牵梦绕的人,未来为她遮风挡雨。

耳旁是数不清的起哄声,盖头遮住了众人灼热的视线,环佩下她仅仅低着头,羞涩的任人一步步牵引即可。

这一天有很多事,耳边有数不清的声音,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很多人说了什么,笑着过来看她,她被送入新房,吉时到了又匆匆去拜堂,一重重头磕下来,端木徳淑才有了头昏眼花,腰都直不起来的疲倦。

她好像听到徐知乎的声音,也好像没有,她感觉不出他是不是欢喜,也没有功夫多听,从周围哄然的热闹中,和盖头下一双双腿,她想这场婚事一定很让热闹。

端木徳淑再被放回新房时,已经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外面的缤客开席,小丫头给她端来了糕点充饥,本来围在外间淅淅索索的声音如今只剩亲近的内家人在说话。

李岁烛趁着人少,亲自过来看了看她,让她累了就休息一会,再晚些还有合卺酒。

酒席散后未时已过,徐家陆陆续续的开始送客,只剩缠席的还在高歌,徐家的要客在书房商议国事。

内院里便是当家熟婶,同家的孩子闹着要看新娘子,徐知乎友人有限,相熟的没人会上前闹洞房,同辈的堂兄弟平日尚且不敢同这位同辈说话,更何况在他成婚这一天胡来。

端木徳淑简单用了膳,便在徐家丫头婆子的服侍下重新梳妆,盖上盖头。

戏珠、明珠在一旁候着,并未在不熟的地方喧宾夺主,以后这里就是她们小姐的家,那也是以后,现在她们还是外人。

李岁烛叫了徐知慢、徐知若去陪新娘子说话。

繁忙落幕,冬短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当家的亲戚们帮着散了帮供的人呢,各院掌事结清部分费用,外院的戏楼、杂耍都慢慢的散了。

最后新房里象征性的与新娘子打趣了几句,也已经散了,长廊外亮起了夜灯。

戏珠、明珠紧绷的身体方松一口气。

端木徳淑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下来,恨不得倒在后面的床上,翻两个滚,让戏珠好好伺候她一番。

徐姑笑眯眯的端了酒盏进来,身后跟着含笑的无思、轻梦。

戏珠、明珠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在两位姑娘身上略过,心中闪过一丝警醒,这两位姑娘好美,虽然都是通房妾室,她们小姐安排的和原本姑爷身边的怎么能一样,有从小到大的情分,总是碍眼一些,私下院子里与姑爷的小动作也多一些,碍眼。

徐姑、梅姑笑的温和:“少夫人稍等,少爷被老爷叫去了,一会就来。”一转眼少爷都成婚了,这青竹园也有了女主人,婚事虽然匆忙了些,但这不是也没办法,他们少爷成了婚皇家总不会还惦记她们少爷,不知道少夫人是个什么脾气,好不好伺候,听说年纪也不大,想来还是一个孩子。

不过也没什么,一切有夫人在,跟着夫人,什么学不来。

另一边,李岁烛听说徐千洌将徐子智弄走谈什么七皇子去了,久未有过情绪的她,猛然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青,这个紧要关头惹他干什么,还嫌不够烦的!

阿土吓了一跳:“夫,夫人?!”

“说完快死了!去把老爷叫来!”闲的他!她花了这么大力气,他还嫌不够是不是!管什么皇家破事太子人选,谁爱当谁当!

阿土见状吓的急忙让人去通知老爷。

李岁烛气的胸口发疼,她脸面不要求来的婚事,他还横插一杠,皇家给他什么好处了儿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往鞠躬尽瘁!

……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端木徳淑背脊顿时停滞,双手搅着手里的帕子,羞涩的垂着头。

徐知乎一身红袍,身量修长,气质华然,映衬着他脸颊越加沉稳俊朗。

“见过少爷。”

“见过姑爷。”明珠明显感觉到,姑爷进来的一刻,房内所有伺候的徐府的人神色都多了一抹严谨,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明珠心里猛然一凸,姑爷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都是轻的!姑爷不会脾气不好吧!?

端木徳淑视线内出现一双脚的时候,脸颊绯红。

徐姑姑和喜娘上前,一本正经的让新郎掀盖头。

明珠余光扫着姑爷,姑爷面上看不出高兴与否,与往常一般的神色,可大婚的日子,姑爷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合适,不满意这门婚事吗?

明珠心里有些打鼓,换做任何人,明珠都不担心,可她跟着小姐多次接触下来,心里真没谱。

明珠悄无声息的看眼戏珠。

戏珠含笑的看着一对新人,心里为小姐、姑爷高兴。

盖头掀开,室内顿时璀璨生辉,梅姑姑因为少夫人的容色惊讶的看直了眼睛,好美的姑娘。

端木徳淑看也不敢看徐子智,羞涩的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犹如垂柳拂波缱眷温柔。

徐子智心神瞬间恍惚,下一刻立即被他克制住,镇定的看着她,可还是忍不住心神震动,她距离他那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而且,她是他的了,那时候住进他心里的女孩,他娶回了家,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抓住他的心神房,仿佛天地广袤、川海有归。

喜娘见连个闹气氛的人都没有,不敢自作主张,慌忙让两位新人行完礼,说了句早生贵子赶紧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梅姑、徐姑见状也赶紧带这人候到了外面。

明珠看眼戏珠。

戏珠站着。

明珠想了想,她也站着,身为小姐的贴身丫头,没什么不能看的,以后贴身的伺候的都是她们,收拾床铺也是她们,夫人已经提前指点过了,她们要习惯。

036二更

徐知乎从容的解开扣子,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着盘扣的纽带。

端木徳淑脸瞬间通红,垂下的头更低了。

徐知乎扫她一眼,似乎故意一样,每一颗都解的异常缓慢,但外衫本身也没有几个扣子,徐知乎脱下与她绑着并缔结的外衫,随意的放在她身侧:“饿了吗?”

端木徳淑使劲抠着手里的帕子,她在想什么!丢死人了。

徐知乎非常有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再次开口:“饿了吗?”

端木徳淑急忙摇头,她吃过了,徐夫人有照看到她。

“那我去洗涑。”徐知乎起身。

端木徳淑也急忙跟着起身,不小心带落了一旁的外袍,又急忙捞起来,欲盖弥彰的往自己身后塞。

徐知乎幽暗的目光在她洁白如玉的手指上转了一圈,又缓缓的收回,她手指真好看:“我去洗漱。”再没多停,急忙离开。

戏珠、明珠立即上前为娘娘拆头饰。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眼戏珠、明珠。

戏珠也笑:“姑爷今天真精神。”

明珠不知道戏珠从哪里看出姑爷精神了,姑爷分明很严厉。

此时外面进来两个丫头,

“奴婢可非。”

“奴婢未言,伺候少夫人。”

明珠见状,立即让出身边的位置给距离她最近的姑娘。

戏珠没有动,笑着看眼对方,见叫可非的姑娘手法娴熟,动作轻巧,心便放了一下,她们初来此地,总要用到这两位丫头的。

“你们在这,姑爷谁伺候着?”明珠故作好奇的开口。

“回明珠姑娘,辞诡服侍着。”

明珠有些不解,为什么是辞诡,内宅不都是丫头伺候着?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劳烦两位妹妹了。”

“都是伺候夫人。”

徐知乎出来的很快。

端木徳淑发钗已经退下,墨色的头发简单的盘着,身上的外衫已经拖了,与他接下来的一起叠放在一起,亲密无间。

端木徳淑看着一身常服的夫君,脸颊羞红,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声自己去洗涑,赶紧带着人走了。

徐知乎站在原地,鼻翼间是她淡淡的香气。

明珠惊讶的看眼这间浴房,唯恐自己走错了,又退回去看了一眼,确定这真是一间浴房才跟着走了进去。

端木徳淑只顾着羞涩,哪有功夫管眼前看到了什么,就是这里做成仙殿也不及即将发生的事让她羞怯。

明珠啧啧升起的认小姐被服侍着入了浴池,高处的兽口中又温水缓缓流淌,汉白玉的浴池边上是木质的台阶,水池里也是木质的台阶。水池里的水不停的交换,清澈无比。

不远处一人高的香炉中,散发着纯正的果香,香炉后面是一排木架,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不同的沐浴器具,架子边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珠子,是夜明珠吗?明珠没有见过,不敢认,也因为没有见过,不能问。

她只是不动神色扫了一眼,心里有个数。

长长紫色浴袍托着地裹住端木徳淑还未长成,但已玲珑有致的身躯,长发在沐浴时已被训练有速的侍女熏干,被手巧的老姑姑简单的寻了两缕,从背后卡主,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背上,恍惚了浴房中伺候人的眼睛,明紫的衣袍衬的她的肌肤越加粉嫩透亮,长长的睫毛,含羞带怯的水眸,刚刚沐浴过的水雾还笼罩在她身上,在夜明珠散发的光亮中,她犹如落入人间的精灵纯净无暇。

端木徳淑踩着软靴缓缓进了卧房。

坐在榻上看书的徐子智缓缓抬头,那一片紫犹如蔓藤瞬间缠绕在他心上,肆意疯长。

端木徳淑哪里敢看他,没事寻事的笼着长发坐在床便,紫色的衣衫半盖住脚踝,尾部打着旋落在木榻上,端木德辉书拘谨的坐在新床上,垂着头,慢慢捋着长发看着鞋尖,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床上的枣果早已收拾干净,床帏内透着温馨的光。

明珠看到了床柱上小小的一点亮光,亮光被红纱遮住,明紫色的睡袍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红,不算合拍的眼色融合在一起依旧被她们小姐绝丽脱俗的眼色稳稳的接住,衬的她越加较小无害,分外惹人怜爱。

徐知乎心跳如鼓,再看不进书里的内容,脑海中都是她刚刚走过的样子,长发散下,无辜无害,美丽张扬的让人屏息。

可非、未言早已退了出去。

明珠、戏珠也默默退到了耳房。

烛灯发出撕拉的声响,又没了声息,房内的两个新人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却都散发着不容呼吸的存在感。

端木徳淑取了一缕发,他在看书,定然没这么早睡,闲极无聊无聊的勾起胸前一缕发一圈圈玩着,其实那晚在自家庄子里依稀看到的事她一点也不怕,如果是子智哥哥就更……

端木徳淑脸颊微红,自顾自的玩,他在,她反而不急了。

徐知乎身体不可言喻的躁动,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顿时让他不悦,今晚会发生什么他自然知道,可这种事也必须会在他的控制中。他子智怎么会被这些俗事激的忘了自己……

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起身的,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由分说的将惊慌的她扑到在床上,迫切需要做些什么,证明他现在想像的东西远不必因为一眼就乱了方寸!

徐知乎眼中腥光肆虐。

端木徳淑哪里有看她,惊呼过后,缓缓的伸出胳膊,紫色的衣袍滑落在床上,白玉般的胳膊慢慢攀上他的颈项,脸颊绯红,心中小鹿乱撞。

036二更

徐知乎从容的解开扣子,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着盘扣的纽带。

端木徳淑脸瞬间通红,垂下的头更低了。

徐知乎扫她一眼,似乎故意一样,每一颗都解的异常缓慢,但外衫本身也没有几个扣子,徐知乎脱下与她绑着并缔结的外衫,随意的放在她身侧:“饿了吗?”

端木徳淑使劲抠着手里的帕子,她在想什么!丢死人了。

徐知乎非常有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再次开口:“饿了吗?”

端木徳淑急忙摇头,她吃过了,徐夫人有照看到她。

“那我去洗涑。”徐知乎起身。

端木徳淑也急忙跟着起身,不小心带落了一旁的外袍,又急忙捞起来,欲盖弥彰的往自己身后塞。

徐知乎幽暗的目光在她洁白如玉的手指上转了一圈,又缓缓的收回,她手指真好看:“我去洗漱。”再没多停,急忙离开。

戏珠、明珠立即上前为娘娘拆头饰。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眼戏珠、明珠。

戏珠也笑:“姑爷今天真精神。”

明珠不知道戏珠从哪里看出姑爷精神了,姑爷分明很严厉。

此时外面进来两个丫头,

“奴婢可非。”

“奴婢未言,伺候少夫人。”

明珠见状,立即让出身边的位置给距离她最近的姑娘。

戏珠没有动,笑着看眼对方,见叫可非的姑娘手法娴熟,动作轻巧,心便放了一下,她们初来此地,总要用到这两位丫头的。

“你们在这,姑爷谁伺候着?”明珠故作好奇的开口。

“回明珠姑娘,辞诡服侍着。”

明珠有些不解,为什么是辞诡,内宅不都是丫头伺候着?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劳烦两位妹妹了。”

“都是伺候夫人。”

徐知乎出来的很快。

端木徳淑发钗已经退下,墨色的头发简单的盘着,身上的外衫已经拖了,与他接下来的一起叠放在一起,亲密无间。

端木徳淑看着一身常服的夫君,脸颊羞红,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声自己去洗涑,赶紧带着人走了。

徐知乎站在原地,鼻翼间是她淡淡的香气。

明珠惊讶的看眼这间浴房,唯恐自己走错了,又退回去看了一眼,确定这真是一间浴房才跟着走了进去。

端木徳淑只顾着羞涩,哪有功夫管眼前看到了什么,就是这里做成仙殿也不及即将发生的事让她羞怯。

明珠啧啧升起的认小姐被服侍着入了浴池,高处的兽口中又温水缓缓流淌,汉白玉的浴池边上是木质的台阶,水池里也是木质的台阶。水池里的水不停的交换,清澈无比。

不远处一人高的香炉中,散发着纯正的果香,香炉后面是一排木架,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不同的沐浴器具,架子边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珠子,是夜明珠吗?明珠没有见过,不敢认,也因为没有见过,不能问。

她只是不动神色扫了一眼,心里有个数。

长长紫色浴袍托着地裹住端木徳淑还未长成,但已玲珑有致的身躯,长发在沐浴时已被训练有速的侍女熏干,被手巧的老姑姑简单的寻了两缕,从背后卡主,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背上,恍惚了浴房中伺候人的眼睛,明紫的衣袍衬的她的肌肤越加粉嫩透亮,长长的睫毛,含羞带怯的水眸,刚刚沐浴过的水雾还笼罩在她身上,在夜明珠散发的光亮中,她犹如落入人间的精灵纯净无暇。

端木徳淑踩着软靴缓缓进了卧房。

坐在榻上看书的徐子智缓缓抬头,那一片紫犹如蔓藤瞬间缠绕在他心上,肆意疯长。

端木徳淑哪里敢看他,没事寻事的笼着长发坐在床便,紫色的衣衫半盖住脚踝,尾部打着旋落在木榻上,端木德辉书拘谨的坐在新床上,垂着头,慢慢捋着长发看着鞋尖,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床上的枣果早已收拾干净,床帏内透着温馨的光。

明珠看到了床柱上小小的一点亮光,亮光被红纱遮住,明紫色的睡袍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红,不算合拍的眼色融合在一起依旧被她们小姐绝丽脱俗的眼色稳稳的接住,衬的她越加较小无害,分外惹人怜爱。

徐知乎心跳如鼓,再看不进书里的内容,脑海中都是她刚刚走过的样子,长发散下,无辜无害,美丽张扬的让人屏息。

可非、未言早已退了出去。

明珠、戏珠也默默退到了耳房。

烛灯发出撕拉的声响,又没了声息,房内的两个新人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却都散发着不容呼吸的存在感。

端木徳淑取了一缕发,他在看书,定然没这么早睡,闲极无聊无聊的勾起胸前一缕发一圈圈玩着,其实那晚在自家庄子里依稀看到的事她一点也不怕,如果是子智哥哥就更……

端木徳淑脸颊微红,自顾自的玩,他在,她反而不急了。

徐知乎身体不可言喻的躁动,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顿时让他不悦,今晚会发生什么他自然知道,可这种事也必须会在他的控制中。他子智怎么会被这些俗事激的忘了自己……

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起身的,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由分说的将惊慌的她扑到在床上,迫切需要做些什么,证明他现在想像的东西远不必因为一眼就乱了方寸!

徐知乎眼中腥光肆虐。

端木徳淑哪里有看她,惊呼过后,缓缓的伸出胳膊,紫色的衣袍滑落在床上,白玉般的胳膊慢慢攀上他的颈项,脸颊绯红,心中小鹿乱撞。

037三更

她心中思慕的少年,距离她那样近……

端木徳淑不是不害羞,更多的是羞涩的开心,期待的紧张,她一点不害怕子智哥哥刚刚有些重的将她推倒在床上,能让子智哥哥急切证明她对子智哥哥的吸引力。

端木徳淑心里小小的得意着,她如此漂亮可爱,子智哥哥怎么会不急一些呢,即便落在颈项上的力道有些重也没什么,呼吸灼热的落在她耳边,让她微微放心,谨慎了一天的不习惯此刻缓缓与她契合,让她融入陌生的家,最快认同这里,安抚她陌生人的心境……

嗯……

端木徳淑一开始真没觉得难受,没觉得疼,就心跳加速觉得他的靠近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唯恐对方觉得自己表现不好,尽量要美美的可爱的让他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声音忠实的传递着软绵可人的恩唧。

徐子智要被身下的人弄疯了,极力克制的力道仿佛全成了笑话,这是她自找的!他明明不想太过,她偏偏要胡来!

端木徳淑再哼不出来,推拒着她的子智哥哥哭,从小声哭泣,到害怕惊恐,慌乱中她想气什么,极力缩紧自己到底身子,想尽快摆脱身上多处传来的疼痛。

徐子智目光猛然一暗,这种事情上跟他争,他怎么可能认输,就是没有忍住输了,他也可能再让她知道厉害!

端木徳淑怎么可能不反击,她都要疼死了,她好难受,她要被从中间断开了,她不要,她要回家,他欺负她!她肯定徐子智在欺负她!只能一次次收紧自己减少疯狂而至的痛苦。

徐子智几次溃不成军后,带着食髓知味的恼羞成怒!势必要跟她分出个胜负!

天蒙蒙亮。

戏珠斟酌了片刻,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她……昨晚……昨晚……小姐哭的那样难受,姑爷怎么可以这样……今天还要给徐家亲眷敬茶呢,姑爷也不知克制着些。

房内弥漫的气息让不适男女之事的戏珠微微不适,但也很快适应。

戏珠刚刚进房。

床幔掀开。

戏珠立即垂下头,恭敬的候在一旁。

徐知乎从床上坐起,头顶天旋地转了片刻,他在看清眼前的事物,耳朵瞬间发红,她低低的哭声,揉碎了无数娇媚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在床边停了一瞬,慢慢的床上鞋,刚站定,他又停了一会环节虚软的错觉。

戏珠见他独自向屏风走去,也不管他是不是有丫头伺候,急忙掀开床帏喊自家小姐起床。

端木徳淑一动不动,她刚刚睡下,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怎么能醒的过来。

戏珠看着小姐露在外面的胳膊,眼泪瞬间蒙上双眼,被后面的明珠推了一下才收了回去,小心的哄着:“小姐……小姐……”

端木徳淑睡的正香,梦到自己打倒了最恐怖的恶魔,刚刚喘口气,就有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烦的她脆弱的脑子几乎炸裂。

“小姐……小姐……”

端木徳淑往里面翻个身,继续睡。

戏珠方有些急了:“小姐……小姐,今天要给老爷夫人请安呢……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戏珠看向明珠。

明珠能怎么办,她也是丫头,明珠俯下身与戏珠一起叫小姐,新婚第一日,怎么也不能吃到的。

徐知乎从浴房出来,一身青绿色长袍,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在发顶用上好玉冠叩住,清冷高贵,不苟言笑。

他梳洗整齐出来,见床上的人还没动神色微微愕然,听着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唤她,她发着脾气隐约有翻过身的声音。

徐知乎微微蹙眉,他第一次见姑娘家赖床,更准备的说,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会赖床,她不知道今天要去正房请安吗,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行为!她不着急?不记时辰吗!

戏珠见姑爷出来,心里更着急了:“小姐……小姐……”

明珠激灵,姑爷出来的时候,立即换了称呼:“少夫人……少夫人……”

戏珠见状,恍然大悟,也急忙换了称呼:“少夫人,您该起床了,还要去请安呢,少夫人,奴婢求求少夫人了,少夫人起床好不好?少夫人您如果起床,奴婢今早去厨房给你送喜爱吃的千层红豆糕,少夫人……”

徐知乎企图那本书打发时间的举动怔住,少夫人,她以后便是青竹院的少夫人。

娇媚婉转的耍赖声从床上传来,被叫唤的人无力的打落身上两只手,将被子盖过头顶,她还要睡不要来烦她好不好。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打赏,女神王冠、钻石、鲜花美美哒,仅以此更,秀重量哈哈!

主要是不让大家卡,我没觉得卡呀!行吧,你们说了算

037三更

她心中思慕的少年,距离她那样近……

端木徳淑不是不害羞,更多的是羞涩的开心,期待的紧张,她一点不害怕子智哥哥刚刚有些重的将她推倒在床上,能让子智哥哥急切证明她对子智哥哥的吸引力。

端木徳淑心里小小的得意着,她如此漂亮可爱,子智哥哥怎么会不急一些呢,即便落在颈项上的力道有些重也没什么,呼吸灼热的落在她耳边,让她微微放心,谨慎了一天的不习惯此刻缓缓与她契合,让她融入陌生的家,最快认同这里,安抚她陌生人的心境……

嗯……

端木徳淑一开始真没觉得难受,没觉得疼,就心跳加速觉得他的靠近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唯恐对方觉得自己表现不好,尽量要美美的可爱的让他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声音忠实的传递着软绵可人的恩唧。

徐子智要被身下的人弄疯了,极力克制的力道仿佛全成了笑话,这是她自找的!他明明不想太过,她偏偏要胡来!

端木徳淑再哼不出来,推拒着她的子智哥哥哭,从小声哭泣,到害怕惊恐,慌乱中她想气什么,极力缩紧自己到底身子,想尽快摆脱身上多处传来的疼痛。

徐子智目光猛然一暗,这种事情上跟他争,他怎么可能认输,就是没有忍住输了,他也可能再让她知道厉害!

端木徳淑怎么可能不反击,她都要疼死了,她好难受,她要被从中间断开了,她不要,她要回家,他欺负她!她肯定徐子智在欺负她!只能一次次收紧自己减少疯狂而至的痛苦。

徐子智几次溃不成军后,带着食髓知味的恼羞成怒!势必要跟她分出个胜负!

天蒙蒙亮。

戏珠斟酌了片刻,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她……昨晚……昨晚……小姐哭的那样难受,姑爷怎么可以这样……今天还要给徐家亲眷敬茶呢,姑爷也不知克制着些。

房内弥漫的气息让不适男女之事的戏珠微微不适,但也很快适应。

戏珠刚刚进房。

床幔掀开。

戏珠立即垂下头,恭敬的候在一旁。

徐知乎从床上坐起,头顶天旋地转了片刻,他在看清眼前的事物,耳朵瞬间发红,她低低的哭声,揉碎了无数娇媚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在床边停了一瞬,慢慢的床上鞋,刚站定,他又停了一会环节虚软的错觉。

戏珠见他独自向屏风走去,也不管他是不是有丫头伺候,急忙掀开床帏喊自家小姐起床。

端木徳淑一动不动,她刚刚睡下,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怎么能醒的过来。

戏珠看着小姐露在外面的胳膊,眼泪瞬间蒙上双眼,被后面的明珠推了一下才收了回去,小心的哄着:“小姐……小姐……”

端木徳淑睡的正香,梦到自己打倒了最恐怖的恶魔,刚刚喘口气,就有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烦的她脆弱的脑子几乎炸裂。

“小姐……小姐……”

端木徳淑往里面翻个身,继续睡。

戏珠方有些急了:“小姐……小姐,今天要给老爷夫人请安呢……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戏珠看向明珠。

明珠能怎么办,她也是丫头,明珠俯下身与戏珠一起叫小姐,新婚第一日,怎么也不能吃到的。

徐知乎从浴房出来,一身青绿色长袍,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在发顶用上好玉冠叩住,清冷高贵,不苟言笑。

他梳洗整齐出来,见床上的人还没动神色微微愕然,听着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唤她,她发着脾气隐约有翻过身的声音。

徐知乎微微蹙眉,他第一次见姑娘家赖床,更准备的说,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会赖床,她不知道今天要去正房请安吗,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行为!她不着急?不记时辰吗!

戏珠见姑爷出来,心里更着急了:“小姐……小姐……”

明珠激灵,姑爷出来的时候,立即换了称呼:“少夫人……少夫人……”

戏珠见状,恍然大悟,也急忙换了称呼:“少夫人,您该起床了,还要去请安呢,少夫人,奴婢求求少夫人了,少夫人起床好不好?少夫人您如果起床,奴婢今早去厨房给你送喜爱吃的千层红豆糕,少夫人……”

徐知乎企图那本书打发时间的举动怔住,少夫人,她以后便是青竹院的少夫人。

娇媚婉转的耍赖声从床上传来,被叫唤的人无力的打落身上两只手,将被子盖过头顶,她还要睡不要来烦她好不好。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打赏,女神王冠、钻石、鲜花美美哒,仅以此更,秀重量哈哈!

主要是不让大家卡,我没觉得卡呀!行吧,你们说了算

038就哭

“少夫人……少夫人……”

徐知乎看看时间,再不起床要失礼人前了,她们这样叫小仙什么时候能起床,她们平日在府中都是这样叫人起床的?!那与不叫有什么区别。

徐知乎尚有三分少年气的脸上,摆出六分冷漠,依旧不能理解会有女子如此没有规矩的赖床。

明珠见状,退到一旁。

戏珠不想动,可见姑爷脸色不好,时间又快到了,爱怜的看了眼小姐,咬咬牙退到了一旁。

徐知乎没有戏珠、明珠的小心翼翼的,他直接推推端木徳淑,非常避讳白日在床边徘徊的行为,没有规矩:“起来。”

“……”端木徳淑娇软的身子随着他推搡的举动像浮萍一般伴着他的力道来回轻晃没有骨头一般,嗓子里发出讨好的软糯声音。

徐知乎嘴角顿时僵了一瞬,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看着她不反抗的刚刚打着旋散了余波的软腻腰肢,昨晚的感觉浮于脑海,瞬间让他蠢蠢欲动。

徐知乎快速收回手,瞬间站定,将手背到身后,不再碰她:“起床!”声音更冷,脸色微臣。

端木徳淑缩在柔软的锦被中,她像干涸的湖中被晒了一个中午的鱼,此刻好不容易被人放入水中,陷在得以呼吸的温暖里,虽然还游不动,但被海水包围的感觉让她可以尽情呼吸,她需要更多的呼吸,才能展开鱼鳍游动那么两下,所以不要打扰她。

“起床!端木徳淑——端木徳淑——”

谁敢叫我的名字!还叫的这么难听!算了,端木徳淑想跃起的精力,因为疲倦又软了下去,她太累了,胳膊都伸不开,怎么发威,所以让她喊吧,回头让母亲打她二十大板,她要再睡一会……

徐知乎见状脸色十分难看,她竟然还睡——她竟然——“那锣鼓来。”

戏珠顿时不赞成的看向姑爷,会吓到小姐的。

明珠在后面戳戳戏珠的腰,示意她去办,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小姐能任性的时候吗!

戏珠不高兴:那都怪谁!水都顾不上传吗!看看小姐身上的乌青,姑爷难道不知道今天要请安吗!戏珠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

明珠叹口气,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次是她们经验不足,下次不会了,总之今天这亏怎么也得吃。

戏珠不高兴的转身,让青竹院的下人知道她们小姐第一天就要姑爷靠敲锣叫醒,多难看!

……

端木徳淑猛然从床上做起来,她的水里爆炸了爆炸了!

端木徳淑晕晕乎乎的坐着,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昨晚被拖拽时揉皱的头发团在一起乱七八糟,身上锦被滑落,露在外面的肌肤伴随着触目惊心的痕迹映衬着红色的背面越加暧昧不明。

戏珠急忙上前为少夫人扑在单衣。

端木徳淑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耳畔的声音已经散去,她身体一歪想重新陷入棉被里,被戏珠扶住。

徐知乎早已移开目光,‘镇定’的转身,脚步尽量从容的向房内的小书架走去,喉咙却不自觉的紧了一瞬。

“少夫人……少夫人……”您不能睡了。

少夫人在叫谁?端木徳淑面前睁开眼睛,眼前恍惚了一瞬,立即惊醒,犹如咸鱼陡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来不及惊喜,拼命的要往水里游。

端木徳淑则是拼命的要下床、洗涑赶着去请安!心里也清楚若是迟到了,老脸就丢光了!

端木徳淑不顾虚软的腿,不顾身上的衣服,不顾身上的痕迹,不顾乱七八糟的床,当务之急是洗涑、盘发,上妆去请安。

端木徳淑陇上明珠递上的薄被急忙像浴房冲去,没工夫看小书房一侧的徐知乎。

徐知乎修长的手指从容的取出一本书,挺直的腰背随意的靠在窗边高挂的烛台处,翻开昨晚看到的位置,心神服帖的翻阅。

这块小小的书台是他要求安置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端木徳淑从浴房出来,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让戏珠梳头,揪的头发好疼好疼。

徐知乎借着光,闲闲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不一会又压住了她的眼睛,哎呦的坐正,眼睛里闪着盈盈的水光。

徐知乎一开始还能没事人一般的看她出丑,三四次后,目光骤冷的看向戏珠,不会让少夫人将头靠在她身上吗!

明珠找了朱钗过来,诱哄的扶住自家小姐的小脑袋,心疼的吹吹小姐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不疼了,不疼了,马上就好了。”

徐知乎又不高兴了,行无尊卑,像什么话!

端木徳淑很快装扮一新,红色纱裙犹如一层圣光落在她身上,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软软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那冰块过来。”她要醒醒神,好困啊,不刺激都没有精神。

“是,少夫人坐好哦。”

端木徳淑敷衍的点点头,快去,快去,她脑子都要打结了。

徐知乎微怔,正在想事情,见她又要歪倒,急忙放下手里的书——

明珠快速扶住少夫人,指法熟练的为小姐揉着太阳穴。

徐知乎松口气,又恼自己竟然至今没有翻页。

冰块隔着沙网贴在脸上,端木徳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也总算精神了一些,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委委屈屈的起身不高兴的看夫君一眼,她都说不要了,说了那么多次,他还没完没了了!

不过,算了……谁让自己就是这么好看招人喜欢呢,说明白了,就是自己魅力太大。走啦!会迟到的。

徐知乎起身。

端木徳淑将冰块贴在脸上,歪着头,眨着纯净好看的眼睛看她一眼,软绵绵的声音能滴出水来:“你不穿红吗……”

徐知乎刚站定的腿,因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没有理她,她这勾人的毛病要改一改,想什么话。

端木徳淑诧异看着他清冷的身形从自己眼前走过,好奇的换了右边歪着头敷冰,觉得自家夫君好神奇哦,不是女子才穿绿吗?他这么喜欢,这么一想,好似每次见他,多数都是这一身颜色,腰间的玉笛也是碧绿的,这么喜欢绿吗?

端木徳淑闲闲的跟上,没有把冰块从脸上取下来,她要到了正院在抛弃她的叫醒武器。

走了两步,端木徳淑就好后悔啊,她不要动了,不要动了。

徐知乎在走廊上等她。

端木徳淑二话不说,整个身子软绵的靠在他背上,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要背。”

徐知乎顿时像被火烧一样快速闪开她的触碰,紧张的四下看,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端木徳淑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倒下,这下她也不需要什么冰块了,整个人顿时清醒了!惊愕、不相信的看着几步之外的人,他……他……竟然闪开了!他竟然闪开了,她都可怜赵成这样了,就是靠一下,他凭什么不让自己的靠!

戏珠急忙扶住小姐,心里微微不高兴,姑爷太过分了。

徐知乎转身,不看端木徳淑,声音依旧:“走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里恼怒,还走什么走!她走不动!

但也不想第一天就跟他吵架,何况她们现在去正院请安,误了时辰多难看:“明珠,去给我叫双抬椅!”

徐知乎猛然转身:“要不要再给你一顶轿子。”他声音平静、目光平静,站在走廊中一切都那么宁静,静的越来越有压迫感!

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相处,端木徳淑被惯出的性子跃然而出,受不得委屈、为所欲为、亲昵举动不看场合、甚至不觉的随便接触有伤风化、现在还要轿子,她是唯恐被人不知道他们昨晚做了什么是不是!

端木徳淑被看眼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她怎么了吗!他不让靠,她就不靠了!她现在腿好难受就是要一个撵椅有什么不行,他干嘛生气,她都没有生气!

他昨晚分明是欺负她了,她都没有想着回去告状,他还想怎么样!这么一会功夫就不喜欢自己了吗!昨晚怎么不这么冷淡!怎么不让她离远一些!怎么不这么冷着她!徐子智太过分了!

不坐就不坐!她就这么走去正房!累死自己算了!寒星若辉的眼睛里瞬间不满裂痕,啪叽一声落下,落的端木徳淑慌乱的擦掉,不能哭!她还要请安呢!多丢人!肯定也会让子智挺没脸的!她端木徳淑怎么能做让夫君没脸的事!

她们就是不过了,也一定是徐子智那混蛋的错才行!端木徳淑心想等三天回门后,她就不来他家了!谁稀罕坐他家的辇!

端木徳淑撞开徐子智!大步往前走!

明珠、戏珠急忙追上!

可非、未言见状焦急的看眼自家少爷,想想自己是拨给少夫人的婢女,早上就没有被要求伺候,现在更不能落了人后,急忙越过少爷追上,心里想着,等认亲后回来跟夫人说说,千万不要违背少爷,少爷远没有表面上好伺候的!她们少夫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徐子智僵立在原地,她哭了……她哭了……她哭了……

辞诡、诫谄在二门外久久等不到少爷,诧异的互看一眼,少夫人走出来了少爷呢?

辞诡刚想进去看看。

徐知乎冷着脸青竹院外出来,不远处,端木徳淑软软的靠在她自己的陪嫁大姑姑身上,两人正说着什么。

陪嫁的端木大姑姑脸都要青了,戏珠、明珠不懂事,她是晓事,姑爷这是把她们府上的小姐的折腾狠了呀!看着芝兰玉树的一个人,以为是位君子,这是她们全看走眼了啊!

端木大姑姑是专门掌大小姐院子琐事的,心里既心疼,又怪罪大小姐,离家时,夫人仔细教过的怎么还被欺负成这样,没学会吗!

端木大姑姑扶着小姐的胳膊,心知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等从主院出来再跟少夫人谈:“小姐少敷些冰。”

辞诡看眼明显散发着冷气的少爷,顿时谨慎了三分,昨天刚刚成婚,今天这是怎么了?

……

端木徳淑心里使者小性子,也只是小性子,真到了正院门口,她便停下来,垂头看着鞋尖等徐知乎走在前。

徐知乎走近,脚步下意识的在她面前停住,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句指点的不对,但她哭了,他心里……

端木徳淑垂着头,不抬头,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她说,新婚第一天就对她这么凶,不满意自己吗!她昨晚都那么依他了!今早也没有告诉母亲的意思,她都这么懂事了,他就不能迁就一些自己!道歉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少说要两次。

来吧!姑奶奶准备好耳朵了!哼!还不是要跟自己道歉了!生气的端木徳淑扫着余光中徐知乎脚面,心里有几分得意。

徐知乎停了半响,想说什么,看到主院内迎出来的姑姑又快速回复如常给。

端木徳淑看到‘婆母院里的人’,立即收起不可给外人见的小心思,含笑着免了对方的礼。

徐知乎见状,心里松口气,终于是不哭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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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在评论区脱kuzi、开车!文明驾驶,人人有责

038就哭

“少夫人……少夫人……”

徐知乎看看时间,再不起床要失礼人前了,她们这样叫小仙什么时候能起床,她们平日在府中都是这样叫人起床的?!那与不叫有什么区别。

徐知乎尚有三分少年气的脸上,摆出六分冷漠,依旧不能理解会有女子如此没有规矩的赖床。

明珠见状,退到一旁。

戏珠不想动,可见姑爷脸色不好,时间又快到了,爱怜的看了眼小姐,咬咬牙退到了一旁。

徐知乎没有戏珠、明珠的小心翼翼的,他直接推推端木徳淑,非常避讳白日在床边徘徊的行为,没有规矩:“起来。”

“……”端木徳淑娇软的身子随着他推搡的举动像浮萍一般伴着他的力道来回轻晃没有骨头一般,嗓子里发出讨好的软糯声音。

徐知乎嘴角顿时僵了一瞬,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看着她不反抗的刚刚打着旋散了余波的软腻腰肢,昨晚的感觉浮于脑海,瞬间让他蠢蠢欲动。

徐知乎快速收回手,瞬间站定,将手背到身后,不再碰她:“起床!”声音更冷,脸色微臣。

端木徳淑缩在柔软的锦被中,她像干涸的湖中被晒了一个中午的鱼,此刻好不容易被人放入水中,陷在得以呼吸的温暖里,虽然还游不动,但被海水包围的感觉让她可以尽情呼吸,她需要更多的呼吸,才能展开鱼鳍游动那么两下,所以不要打扰她。

“起床!端木徳淑——端木徳淑——”

谁敢叫我的名字!还叫的这么难听!算了,端木徳淑想跃起的精力,因为疲倦又软了下去,她太累了,胳膊都伸不开,怎么发威,所以让她喊吧,回头让母亲打她二十大板,她要再睡一会……

徐知乎见状脸色十分难看,她竟然还睡——她竟然——“那锣鼓来。”

戏珠顿时不赞成的看向姑爷,会吓到小姐的。

明珠在后面戳戳戏珠的腰,示意她去办,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小姐能任性的时候吗!

戏珠不高兴:那都怪谁!水都顾不上传吗!看看小姐身上的乌青,姑爷难道不知道今天要请安吗!戏珠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

明珠叹口气,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次是她们经验不足,下次不会了,总之今天这亏怎么也得吃。

戏珠不高兴的转身,让青竹院的下人知道她们小姐第一天就要姑爷靠敲锣叫醒,多难看!

……

端木徳淑猛然从床上做起来,她的水里爆炸了爆炸了!

端木徳淑晕晕乎乎的坐着,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昨晚被拖拽时揉皱的头发团在一起乱七八糟,身上锦被滑落,露在外面的肌肤伴随着触目惊心的痕迹映衬着红色的背面越加暧昧不明。

戏珠急忙上前为少夫人扑在单衣。

端木徳淑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耳畔的声音已经散去,她身体一歪想重新陷入棉被里,被戏珠扶住。

徐知乎早已移开目光,‘镇定’的转身,脚步尽量从容的向房内的小书架走去,喉咙却不自觉的紧了一瞬。

“少夫人……少夫人……”您不能睡了。

少夫人在叫谁?端木徳淑面前睁开眼睛,眼前恍惚了一瞬,立即惊醒,犹如咸鱼陡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来不及惊喜,拼命的要往水里游。

端木徳淑则是拼命的要下床、洗涑赶着去请安!心里也清楚若是迟到了,老脸就丢光了!

端木徳淑不顾虚软的腿,不顾身上的衣服,不顾身上的痕迹,不顾乱七八糟的床,当务之急是洗涑、盘发,上妆去请安。

端木徳淑陇上明珠递上的薄被急忙像浴房冲去,没工夫看小书房一侧的徐知乎。

徐知乎修长的手指从容的取出一本书,挺直的腰背随意的靠在窗边高挂的烛台处,翻开昨晚看到的位置,心神服帖的翻阅。

这块小小的书台是他要求安置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端木徳淑从浴房出来,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让戏珠梳头,揪的头发好疼好疼。

徐知乎借着光,闲闲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不一会又压住了她的眼睛,哎呦的坐正,眼睛里闪着盈盈的水光。

徐知乎一开始还能没事人一般的看她出丑,三四次后,目光骤冷的看向戏珠,不会让少夫人将头靠在她身上吗!

明珠找了朱钗过来,诱哄的扶住自家小姐的小脑袋,心疼的吹吹小姐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不疼了,不疼了,马上就好了。”

徐知乎又不高兴了,行无尊卑,像什么话!

端木徳淑很快装扮一新,红色纱裙犹如一层圣光落在她身上,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软软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那冰块过来。”她要醒醒神,好困啊,不刺激都没有精神。

“是,少夫人坐好哦。”

端木徳淑敷衍的点点头,快去,快去,她脑子都要打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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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快速扶住少夫人,指法熟练的为小姐揉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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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乎起身。

端木徳淑将冰块贴在脸上,歪着头,眨着纯净好看的眼睛看她一眼,软绵绵的声音能滴出水来:“你不穿红吗……”

徐知乎刚站定的腿,因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没有理她,她这勾人的毛病要改一改,想什么话。

端木徳淑诧异看着他清冷的身形从自己眼前走过,好奇的换了右边歪着头敷冰,觉得自家夫君好神奇哦,不是女子才穿绿吗?他这么喜欢,这么一想,好似每次见他,多数都是这一身颜色,腰间的玉笛也是碧绿的,这么喜欢绿吗?

端木徳淑闲闲的跟上,没有把冰块从脸上取下来,她要到了正院在抛弃她的叫醒武器。

走了两步,端木徳淑就好后悔啊,她不要动了,不要动了。

徐知乎在走廊上等她。

端木徳淑二话不说,整个身子软绵的靠在他背上,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要背。”

徐知乎顿时像被火烧一样快速闪开她的触碰,紧张的四下看,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端木徳淑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倒下,这下她也不需要什么冰块了,整个人顿时清醒了!惊愕、不相信的看着几步之外的人,他……他……竟然闪开了!他竟然闪开了,她都可怜赵成这样了,就是靠一下,他凭什么不让自己的靠!

戏珠急忙扶住小姐,心里微微不高兴,姑爷太过分了。

徐知乎转身,不看端木徳淑,声音依旧:“走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里恼怒,还走什么走!她走不动!

但也不想第一天就跟他吵架,何况她们现在去正院请安,误了时辰多难看:“明珠,去给我叫双抬椅!”

徐知乎猛然转身:“要不要再给你一顶轿子。”他声音平静、目光平静,站在走廊中一切都那么宁静,静的越来越有压迫感!

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相处,端木徳淑被惯出的性子跃然而出,受不得委屈、为所欲为、亲昵举动不看场合、甚至不觉的随便接触有伤风化、现在还要轿子,她是唯恐被人不知道他们昨晚做了什么是不是!

端木徳淑被看眼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她怎么了吗!他不让靠,她就不靠了!她现在腿好难受就是要一个撵椅有什么不行,他干嘛生气,她都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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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就是不过了,也一定是徐子智那混蛋的错才行!端木徳淑心想等三天回门后,她就不来他家了!谁稀罕坐他家的辇!

端木徳淑撞开徐子智!大步往前走!

明珠、戏珠急忙追上!

可非、未言见状焦急的看眼自家少爷,想想自己是拨给少夫人的婢女,早上就没有被要求伺候,现在更不能落了人后,急忙越过少爷追上,心里想着,等认亲后回来跟夫人说说,千万不要违背少爷,少爷远没有表面上好伺候的!她们少夫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徐子智僵立在原地,她哭了……她哭了……她哭了……

辞诡、诫谄在二门外久久等不到少爷,诧异的互看一眼,少夫人走出来了少爷呢?

辞诡刚想进去看看。

徐知乎冷着脸青竹院外出来,不远处,端木徳淑软软的靠在她自己的陪嫁大姑姑身上,两人正说着什么。

陪嫁的端木大姑姑脸都要青了,戏珠、明珠不懂事,她是晓事,姑爷这是把她们府上的小姐的折腾狠了呀!看着芝兰玉树的一个人,以为是位君子,这是她们全看走眼了啊!

端木大姑姑是专门掌大小姐院子琐事的,心里既心疼,又怪罪大小姐,离家时,夫人仔细教过的怎么还被欺负成这样,没学会吗!

端木大姑姑扶着小姐的胳膊,心知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等从主院出来再跟少夫人谈:“小姐少敷些冰。”

辞诡看眼明显散发着冷气的少爷,顿时谨慎了三分,昨天刚刚成婚,今天这是怎么了?

……

端木徳淑心里使者小性子,也只是小性子,真到了正院门口,她便停下来,垂头看着鞋尖等徐知乎走在前。

徐知乎走近,脚步下意识的在她面前停住,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句指点的不对,但她哭了,他心里……

端木徳淑垂着头,不抬头,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她说,新婚第一天就对她这么凶,不满意自己吗!她昨晚都那么依他了!今早也没有告诉母亲的意思,她都这么懂事了,他就不能迁就一些自己!道歉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少说要两次。

来吧!姑奶奶准备好耳朵了!哼!还不是要跟自己道歉了!生气的端木徳淑扫着余光中徐知乎脚面,心里有几分得意。

徐知乎停了半响,想说什么,看到主院内迎出来的姑姑又快速回复如常给。

端木徳淑看到‘婆母院里的人’,立即收起不可给外人见的小心思,含笑着免了对方的礼。

徐知乎见状,心里松口气,终于是不哭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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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二更

……

“见过父亲母亲。”

李岁烛坐在上位无意中看了端木徳淑一眼,垂下头,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知她漂亮,没想到还可如此漂亮。

徐千洌扫眼儿子,有些不悦李岁烛的眼光,他还真没有见过端木家的大姑娘,京中传闻的小一辈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第一次见,脸先沉了下来,岁烛是什么意思,往家里放这么一个……难怪引的十皇子……

在场的徐家亲眷想看端木徳淑的目光都有些微妙,同辈的男眷更是下意识的垂下目光,年长的女眷则不知道向来循规蹈矩的堂嫂在想什么,怎么给子智挑了样貌如此的媳妇。

徐知若看了一眼新嫂子,少女的脸上带着笑,对新嫂却谈不上喜欢,端木徳淑在闺中女子中没什么好友,加上端木徳淑自视甚高,非常惹人讨厌,仗着自己长的漂亮,到处不知检点,总是就是不得她们这个圈的女子喜欢,想不到她却成了自己堂嫂,真是讽刺。

端木徳淑浑然不觉,端了茶与徐子智一起向父母行礼。

李岁烛见徐千洌没有动,便先一步接了茶,含笑的给了红包。

徐千洌也勉强喝了茶,后院放这么一个……一个……徐子智知道分寸才好!

端木徳淑起身的时候腿软了一瞬,身体微晃,但很快站定,神色坦然,眼角带着得体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岁烛目光微愕,下意识的看向徐子智,可想想有什么好看的,新婚夫妇又是心尖上的人,向来自制的他会失了分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比于年长后,现在的徐子智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但今天毕竟是耗体力的日子,又是徐子智莽撞,她还是非常自觉的卖了端木徳淑一个人情,佯装自己的身体不适,让下面人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没有人能拉着新妇的人佯装热情的问东问西。

徐府的亲眷本来就少,今天的见礼又因为当家主母身体不适,丝毫没有耽搁,没一会功夫亲眷们便因徐夫人需要静养散了。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松口气,对着陌生的人,忍着身体的不是,她已经尽力了。

李岁烛没有让她‘侍疾’,更言明不是跟她客气,她只是需要静养罢了,将人劝走了。

徐千洌待儿媳妇走后,冷着脸看向李岁烛。

李岁烛当没看见,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过是一个女子,长的好看了就灭了你儿子的志向吗,你儿子的志向还真是弱不禁风。”

徐千洌哑口,再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能简单解决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复杂。

但人已经娶进了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徐子智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徐千洌起身,不太习惯却无比温和的看向岁烛:“你身体怎么样?”

李岁烛知他有意修复两人的关系,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更不能保证上辈子的意外这辈子什么时候发生,即便她能阻止一天两天,不知道前因后果,或者就算知道了,徐家尚且没有护住他,自己又怎么可以:“好多了,就是有些头晕,夫君,咱家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什么?”

“得罪了人记得斩草除根。”不要留下隐患。

徐千洌现在最听不得这些,儿子如此就罢了,现在李岁烛也这样,一个个心思如此歹毒,让他微微不适。

李岁烛见他停下脚步不跟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话还是要说:“你记在心里就行。”说着不为难徐千洌,转身回了内房。

另一边,端木徳淑与徐知乎出了主院。

端木徳淑还记得今早的不悦,心有暗的立即与徐知乎拉开距离,随后娇嗔的靠在大姑姑身上,她好累,她要回去睡三天三夜,声音有气无力:“母亲没事吧。”

端木大姑姑动动手臂,让少夫人靠的更舒服一些:“看样子应该没事。”徐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脸上未见焦色,想来不是老毛病,就是着凉的小问题:“一会奴婢为少夫人打听打听。”

端木徳淑点点头,有些不习惯她已经从小姐成了别人口中少夫人,不禁看了前面的背影一眼。

徐知乎步伐从容,仿佛没听到后面的对话,神色如旧,带着往常的冷意。

端木徳淑一时有些恍惚,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就是如此,冷冷淡淡,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端木徳淑想起徐夫人那天的话,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徐子智在后院与前院岔路口停下脚步。

端木徳淑身体僵了一下,心想,他若是认错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全对,明知他不喜欢在外与人接触,她还难为他,毕竟徐府和端木府是不一样的,徐子智也不是自家不讲究的二哥。

徐子智停了片刻,确定她神色如常,心中稍安,转身向前院走去。

端木徳淑见状,骤然抬起头看向走远的徐子智,他……

可,一时的气性过后,仔细想想,她自己有什么让对方低头的立场吗?!不过是家人平日疼爱自己,不管对错,只要自己心中不平,一定是别人道歉罢了!

端木徳淑顿时怏怏的,转身向自己院内走去。

戏珠察觉到小姐情绪低落,想要逗小姐高兴。

明珠拉拉她的衣袖,没让她说话,如今不是在端木府,少夫人很多事要自己想通。

可非、未言互看一眼,心想少夫人是想少爷了吧,可少爷本就是冷冰冰的性子,少夫人喜欢了就好。

……

端木徳淑没有力气胡思乱想,回去后,托着疲倦的身子倒在床上便睡着了,醒来便日头西斜,整个人懒洋洋的。

明珠趁少夫人休息的功夫,与青竹园的下人混熟了,她性格开朗能说善道,姿态放的也低又是少夫人身边得宠的侍女,多的是人愿意在她面前露脸,也便知道了一些少爷的私密,他们少爷还真是一个作息到近乎苛刻的人,平日白日也绝不会踏足后宅,是一个小小年纪,做派却已经老道的‘老爷子’。

这种人其实在下人看来挺好伺候的,但对于少夫人这样性子的女子来说,未必是好事啊,哎,难怪她们夫人一开始不想答应这场婚事,这家人太刻板了些。

端木大姑姑和戏珠哄着少夫人用了一些膳食,整理了一下嫁妆,规制了一些东西,天便暗了下来。

徐子智大婚,五日不当职,回来的较早,几乎晚膳刚摆上,人便回来了。

轻梦、无思立即上前伺候。

端木徳淑趴在木榻上,刚用了饭,蓝色的长裙垂在地上,长长的睫毛懒洋洋看了进来的男子一眼,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头上的华钗颤动着金色的光,美的如它的主人一般不真实。

端木徳淑已经不生气了,可也不想动,大概东西到手后,就开始挑三拣四的毛病有犯了,她现在看徐子智没有昨晚和早上的时候热心了,就觉得吧她那种的男子也就那么回事,甚至不如想象中把玩起来那么合心意。

但嫁人又不是她平日喜欢的小东西,不满意可以仍在一旁,这种事是不能任性的你。

何况都已经嫁了,再想想对方也不是没有优点的,长的好看,性子好,还能保护自己,优点还是很多的!

端木徳淑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徐知乎净手出来,下意识的往榻上看一眼,她还保持着他进去的姿势,好像没有骨头一般趴在榻上,手里无聊的拨弄着面前的笼子,笼子里的珍珠鼠奋力的奔跑着。

徐知乎虽不满意她懒洋洋的做派,但看着她如此悠闲,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不起来用饭。”

端木徳淑拨弄着小笼子,声音清脆又听声带娇的开口:“吃过了,你去吃吧。”她都吃撑了,端木徳淑换个姿势,脸枕在胳膊上,眼睛对着窗,继续拨弄小家伙的笼子。

徐知乎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样懒洋洋的样子,让他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才成婚第一天,他自认没有做的你太过的地方,早晨的时候虽然有些不愉快,可已经过去了,她为什么已经如此?

觉得没意思了?想家了?

徐知乎骄傲的心仿佛瞬间被人攥住,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却最有可能的一点。

徐知乎有一瞬间的惊慌,夹杂着三分狼狈,及其不想承认自己的吸引力也许只有一天。

轻梦正巧掀开帘子,恭敬的开口:“少爷,少夫人,可以用饭了。”

徐知乎忍着心里的惊慌开口:“……你不再吃一点……”

“不吃。”依旧是懒洋洋的声音,端木徳淑盯着她新的小家伙,玩的正起劲。

徐知乎像被人打了一圈,仅一天,他就不如一直死老鼠,以往被说这样敷衍,她的目光恨不得缠在自己身上,现在连看也懒得看了吗!

端木徳淑等了一会,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的转头,一双眼睛单纯的没有任何杂质,带着意思关心:“你不吃饭吗?”

徐知乎的心骤的露跳一拍,让他下意识的想为早上的事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剩下生硬的:“你不吃?”

“我吃过了啊,现在还撑着,你去吧。”说着转过头继续逗自己的老鼠。

明珠看着姑爷犹豫的走了,垂下头在少夫人耳边问:“少夫人不陪着少爷吃一会。”

“我都吃饱了……”

好吧,您老吃饱了。

……

徐子智洗涑结束便拿了一本书占了端木徳淑榻上的位置边看书边等她从浴房出来。

端木徳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端木大姑姑告诉少夫人今晚切不可再乱来,明天还要回府,若被夫人看出什么,可就不是那么好交差了,也有她们做下人的伺候不好的嫌疑。

“我知道。”端木徳淑答的敷衍,她今晚没有进主卧的想法,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闹脾气,真的没有,好吧,多少有一些,不过不会承认的,她今晚要在外间睡,其实还有点怕他,她觉得上了药胸口还疼,衣服稍微摩擦到也疼,怕他像昨晚一样……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干脆不回主卧好了。

……

徐子智看书容易专注,一开始还想着等端木徳淑,想好了落了帐子私下里跟他说一说早晨的顾忌。

直到一本书看了一半,轻梦铺好床,询问少爷是不是要就寝时,徐知乎才发现房间内空荡荡的!

徐知乎短时开口:“少夫人呢?”

轻梦神色僵了一下,还是恭敬的开口:“少夫人怕打扰少爷看书,便在外间睡下了。”说完立即垂下头,心里有些没底。

徐知乎顿时怀疑人生的僵坐在那里!他的妻子新婚第二日便睡在外间!徐知乎险些火冒三丈,甩下书,瞬间向外间走去!

轻梦吓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少爷生气,可……找谁呢?找谁呢!少爷甩袖走了怎么办!?青竹园还不成了全府议论的中心!

徐知乎几乎恼羞成怒,他做了什么就如此不合她心意了,要她仅一天就厌烦了他这个人!

徐知乎脸色难看的真奔外间!

戏珠、明珠立即垂头,紧张的让开路,心神狂跳的候在一旁,她就说不行不行!少夫人就是不听!

端木徳淑抱着被子,缩卷在小床上,已经睡熟了。

徐知乎快速走进,忍着怒火坐在床边,冷着脸板正她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她睡了,哭过的痕迹还没有干,手里还攥着帕子,刚刚侧着身是不想两个丫头看到她哭。

端木徳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觉得好委屈,想哭,又知道自己哭的矫情,挺没意思,可就是忍不住!

039二更

……

“见过父亲母亲。”

李岁烛坐在上位无意中看了端木徳淑一眼,垂下头,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知她漂亮,没想到还可如此漂亮。

徐千洌扫眼儿子,有些不悦李岁烛的眼光,他还真没有见过端木家的大姑娘,京中传闻的小一辈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第一次见,脸先沉了下来,岁烛是什么意思,往家里放这么一个……难怪引的十皇子……

在场的徐家亲眷想看端木徳淑的目光都有些微妙,同辈的男眷更是下意识的垂下目光,年长的女眷则不知道向来循规蹈矩的堂嫂在想什么,怎么给子智挑了样貌如此的媳妇。

徐知若看了一眼新嫂子,少女的脸上带着笑,对新嫂却谈不上喜欢,端木徳淑在闺中女子中没什么好友,加上端木徳淑自视甚高,非常惹人讨厌,仗着自己长的漂亮,到处不知检点,总是就是不得她们这个圈的女子喜欢,想不到她却成了自己堂嫂,真是讽刺。

端木徳淑浑然不觉,端了茶与徐子智一起向父母行礼。

李岁烛见徐千洌没有动,便先一步接了茶,含笑的给了红包。

徐千洌也勉强喝了茶,后院放这么一个……一个……徐子智知道分寸才好!

端木徳淑起身的时候腿软了一瞬,身体微晃,但很快站定,神色坦然,眼角带着得体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岁烛目光微愕,下意识的看向徐子智,可想想有什么好看的,新婚夫妇又是心尖上的人,向来自制的他会失了分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比于年长后,现在的徐子智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但今天毕竟是耗体力的日子,又是徐子智莽撞,她还是非常自觉的卖了端木徳淑一个人情,佯装自己的身体不适,让下面人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没有人能拉着新妇的人佯装热情的问东问西。

徐府的亲眷本来就少,今天的见礼又因为当家主母身体不适,丝毫没有耽搁,没一会功夫亲眷们便因徐夫人需要静养散了。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松口气,对着陌生的人,忍着身体的不是,她已经尽力了。

李岁烛没有让她‘侍疾’,更言明不是跟她客气,她只是需要静养罢了,将人劝走了。

徐千洌待儿媳妇走后,冷着脸看向李岁烛。

李岁烛当没看见,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过是一个女子,长的好看了就灭了你儿子的志向吗,你儿子的志向还真是弱不禁风。”

徐千洌哑口,再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能简单解决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复杂。

但人已经娶进了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徐子智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徐千洌起身,不太习惯却无比温和的看向岁烛:“你身体怎么样?”

李岁烛知他有意修复两人的关系,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更不能保证上辈子的意外这辈子什么时候发生,即便她能阻止一天两天,不知道前因后果,或者就算知道了,徐家尚且没有护住他,自己又怎么可以:“好多了,就是有些头晕,夫君,咱家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什么?”

“得罪了人记得斩草除根。”不要留下隐患。

徐千洌现在最听不得这些,儿子如此就罢了,现在李岁烛也这样,一个个心思如此歹毒,让他微微不适。

李岁烛见他停下脚步不跟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话还是要说:“你记在心里就行。”说着不为难徐千洌,转身回了内房。

另一边,端木徳淑与徐知乎出了主院。

端木徳淑还记得今早的不悦,心有暗的立即与徐知乎拉开距离,随后娇嗔的靠在大姑姑身上,她好累,她要回去睡三天三夜,声音有气无力:“母亲没事吧。”

端木大姑姑动动手臂,让少夫人靠的更舒服一些:“看样子应该没事。”徐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脸上未见焦色,想来不是老毛病,就是着凉的小问题:“一会奴婢为少夫人打听打听。”

端木徳淑点点头,有些不习惯她已经从小姐成了别人口中少夫人,不禁看了前面的背影一眼。

徐知乎步伐从容,仿佛没听到后面的对话,神色如旧,带着往常的冷意。

端木徳淑一时有些恍惚,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就是如此,冷冷淡淡,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端木徳淑想起徐夫人那天的话,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徐子智在后院与前院岔路口停下脚步。

端木徳淑身体僵了一下,心想,他若是认错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全对,明知他不喜欢在外与人接触,她还难为他,毕竟徐府和端木府是不一样的,徐子智也不是自家不讲究的二哥。

徐子智停了片刻,确定她神色如常,心中稍安,转身向前院走去。

端木徳淑见状,骤然抬起头看向走远的徐子智,他……

可,一时的气性过后,仔细想想,她自己有什么让对方低头的立场吗?!不过是家人平日疼爱自己,不管对错,只要自己心中不平,一定是别人道歉罢了!

端木徳淑顿时怏怏的,转身向自己院内走去。

戏珠察觉到小姐情绪低落,想要逗小姐高兴。

明珠拉拉她的衣袖,没让她说话,如今不是在端木府,少夫人很多事要自己想通。

可非、未言互看一眼,心想少夫人是想少爷了吧,可少爷本就是冷冰冰的性子,少夫人喜欢了就好。

……

端木徳淑没有力气胡思乱想,回去后,托着疲倦的身子倒在床上便睡着了,醒来便日头西斜,整个人懒洋洋的。

明珠趁少夫人休息的功夫,与青竹园的下人混熟了,她性格开朗能说善道,姿态放的也低又是少夫人身边得宠的侍女,多的是人愿意在她面前露脸,也便知道了一些少爷的私密,他们少爷还真是一个作息到近乎苛刻的人,平日白日也绝不会踏足后宅,是一个小小年纪,做派却已经老道的‘老爷子’。

这种人其实在下人看来挺好伺候的,但对于少夫人这样性子的女子来说,未必是好事啊,哎,难怪她们夫人一开始不想答应这场婚事,这家人太刻板了些。

端木大姑姑和戏珠哄着少夫人用了一些膳食,整理了一下嫁妆,规制了一些东西,天便暗了下来。

徐子智大婚,五日不当职,回来的较早,几乎晚膳刚摆上,人便回来了。

轻梦、无思立即上前伺候。

端木徳淑趴在木榻上,刚用了饭,蓝色的长裙垂在地上,长长的睫毛懒洋洋看了进来的男子一眼,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头上的华钗颤动着金色的光,美的如它的主人一般不真实。

端木徳淑已经不生气了,可也不想动,大概东西到手后,就开始挑三拣四的毛病有犯了,她现在看徐子智没有昨晚和早上的时候热心了,就觉得吧她那种的男子也就那么回事,甚至不如想象中把玩起来那么合心意。

但嫁人又不是她平日喜欢的小东西,不满意可以仍在一旁,这种事是不能任性的你。

何况都已经嫁了,再想想对方也不是没有优点的,长的好看,性子好,还能保护自己,优点还是很多的!

端木徳淑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徐知乎净手出来,下意识的往榻上看一眼,她还保持着他进去的姿势,好像没有骨头一般趴在榻上,手里无聊的拨弄着面前的笼子,笼子里的珍珠鼠奋力的奔跑着。

徐知乎虽不满意她懒洋洋的做派,但看着她如此悠闲,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不起来用饭。”

端木徳淑拨弄着小笼子,声音清脆又听声带娇的开口:“吃过了,你去吃吧。”她都吃撑了,端木徳淑换个姿势,脸枕在胳膊上,眼睛对着窗,继续拨弄小家伙的笼子。

徐知乎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样懒洋洋的样子,让他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才成婚第一天,他自认没有做的你太过的地方,早晨的时候虽然有些不愉快,可已经过去了,她为什么已经如此?

觉得没意思了?想家了?

徐知乎骄傲的心仿佛瞬间被人攥住,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却最有可能的一点。

徐知乎有一瞬间的惊慌,夹杂着三分狼狈,及其不想承认自己的吸引力也许只有一天。

轻梦正巧掀开帘子,恭敬的开口:“少爷,少夫人,可以用饭了。”

徐知乎忍着心里的惊慌开口:“……你不再吃一点……”

“不吃。”依旧是懒洋洋的声音,端木徳淑盯着她新的小家伙,玩的正起劲。

徐知乎像被人打了一圈,仅一天,他就不如一直死老鼠,以往被说这样敷衍,她的目光恨不得缠在自己身上,现在连看也懒得看了吗!

端木徳淑等了一会,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的转头,一双眼睛单纯的没有任何杂质,带着意思关心:“你不吃饭吗?”

徐知乎的心骤的露跳一拍,让他下意识的想为早上的事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剩下生硬的:“你不吃?”

“我吃过了啊,现在还撑着,你去吧。”说着转过头继续逗自己的老鼠。

明珠看着姑爷犹豫的走了,垂下头在少夫人耳边问:“少夫人不陪着少爷吃一会。”

“我都吃饱了……”

好吧,您老吃饱了。

……

徐子智洗涑结束便拿了一本书占了端木徳淑榻上的位置边看书边等她从浴房出来。

端木徳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端木大姑姑告诉少夫人今晚切不可再乱来,明天还要回府,若被夫人看出什么,可就不是那么好交差了,也有她们做下人的伺候不好的嫌疑。

“我知道。”端木徳淑答的敷衍,她今晚没有进主卧的想法,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闹脾气,真的没有,好吧,多少有一些,不过不会承认的,她今晚要在外间睡,其实还有点怕他,她觉得上了药胸口还疼,衣服稍微摩擦到也疼,怕他像昨晚一样……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干脆不回主卧好了。

……

徐子智看书容易专注,一开始还想着等端木徳淑,想好了落了帐子私下里跟他说一说早晨的顾忌。

直到一本书看了一半,轻梦铺好床,询问少爷是不是要就寝时,徐知乎才发现房间内空荡荡的!

徐知乎短时开口:“少夫人呢?”

轻梦神色僵了一下,还是恭敬的开口:“少夫人怕打扰少爷看书,便在外间睡下了。”说完立即垂下头,心里有些没底。

徐知乎顿时怀疑人生的僵坐在那里!他的妻子新婚第二日便睡在外间!徐知乎险些火冒三丈,甩下书,瞬间向外间走去!

轻梦吓了一跳!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少爷生气,可……找谁呢?找谁呢!少爷甩袖走了怎么办!?青竹园还不成了全府议论的中心!

徐知乎几乎恼羞成怒,他做了什么就如此不合她心意了,要她仅一天就厌烦了他这个人!

徐知乎脸色难看的真奔外间!

戏珠、明珠立即垂头,紧张的让开路,心神狂跳的候在一旁,她就说不行不行!少夫人就是不听!

端木徳淑抱着被子,缩卷在小床上,已经睡熟了。

徐知乎快速走进,忍着怒火坐在床边,冷着脸板正她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她睡了,哭过的痕迹还没有干,手里还攥着帕子,刚刚侧着身是不想两个丫头看到她哭。

端木徳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觉得好委屈,想哭,又知道自己哭的矫情,挺没意思,可就是忍不住!

040回门

徐知乎身体僵硬的看着她脸上的痕迹,早已经忘了来此的目的,抱着她的手微微使力,将她带入怀中,心中钝痛。

他从未想过嫁给他会让让她不高兴,明明昨天她还那样开心,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已经哭过两次,除了说明他不合格还有什么!

即便是她做的有些不对,性子太娇气,还不能撑起青竹院,可她初来徐府,又是被娇惯的性子,来了他家,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有什么不能缓一缓的。

徐知乎不想再看到她哭,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知乎抱起她。

端木徳淑不自觉的向温暖的地方靠去,蹭了蹭继续睡。

徐知乎看着她依赖的小脸,心中的焦躁变的柔软,他还是喜欢她依赖他,多过于不在乎他。

明珠见姑爷没有动怒,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担心……

轻梦亦有种逃过一劫的错觉,少爷难伺候,此刻没有生气就好,若是刚结婚就闹出休离的事恐怕会把夫人气死。

明珠不经意间扫到轻梦的反应,心中微凸,想来姑爷是真的不好相处,要不然他的贴身侍女也不会如此惧他。

徐知乎将人放在床上。

端木徳淑手指攥着他的衣襟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本能的依恋的唯一熟悉的人。

徐知乎躺在床上,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头,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若真的那么重规矩难道不知道节制吗!她只是辛苦后想撒个娇,他却……

轻梦将床幔放下。

几个丫头退到了耳房。

……

端木徳淑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迷糊了一下,在戏珠的搀扶下坐定。

今天是三天回门的日子,徐知乎没有去前院,一身常服盘坐在不远的木榻上手里拿着棋谱,研究着手里的残局,顺便等她醒来。

如今她真的醒了,徐知乎无力的将棋谱放下,羞愧的不好看她。

明珠机灵的将少夫人腿放在床边,打趣的开口道:“少夫人好福气,昨晚少爷怕少夫人着凉,特意将夫人抱回了床上,少夫人还不依不饶的不让少爷走,少爷陪了少夫人一晚呢,早晨起来,还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少夫人,让少夫人再多睡一会呢。”

徐知乎指腹摩擦着手里的棋子,有几分不自在,他还不习惯别人如此直白的代替者发言。

端木徳淑放空的思绪有些回神,继而便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自己抱回来的吗?户不会觉得她更不懂事了。

端木徳淑盯着明珠为她穿鞋的举动,心中惴惴,有些打鼓,他有不高兴吗?他一点都没有介意自己孩子的举动还肯带她回来,等自己到现在,端木徳淑瞬间觉得自己挺不懂事的。

而端木徳淑是一个很能知错就该且习惯认错的人。

端木徳淑不好意思的走到徐知乎身边,长发垂过腰际,脸颊带着睡饱后的嫣红,水润润的眼睛向被清洗过一样,怯怯生生又妩媚动人的伸出洁白的小手,讨好的戳戳他的胳膊。

徐知乎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整个感官中只剩下她指尖触碰他胳膊中一小块的温度。

端木徳淑见他没有生气,顿时多了些勇气,深谙登鼻上脸的套路,小手抓住徐知乎的衣袖,声音细微六分讨好:“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还用她说明吗,他肯定要懂的。

徐知乎觉得心都要化了,身体瘫软无力,一句苛责的话也说不出来,明明他可以趁机与她谈谈昨天她的不合时宜一定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可他现在耳边再有她讨好万分的‘对不起’。

三个字像暖风顺着耳朵流入他四肢百骸,让他只想好好感受,丝毫生不出破坏此刻气氛的感觉。

端木徳淑见状,心中瞬间飞了起来,看过了被她道歉后的脸,她当然知道对方都是不会直接说出原谅的话的,因为会没面子,但不影响对方原谅她啊。

端木徳淑顿时得寸进尺的顺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身体靠在他身上,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就是疼……怕你……才在外面睡的。”所以不是我小气。

端木徳淑说完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的子智哥哥,眼中都是欲说还休的轻易。

徐知乎顿时通体躁动,极力忍耐着才没有把她抓过来放在他腿上大一顿手板,害他昨晚辗转反侧几乎怀疑人生的人,一大早起来不单不认账还勾着他用小心思,而他竟然没骨气的十分受用不说,还希望她再多留一会,多痴缠他一会再去洗涑。

端木徳淑见他彻底不生气了,得意为自己的机智聪慧高兴,欺近他耳边给好处:“今晚回来就不疼了。”说完开开心心的想浴房走去,她也会害羞的。

徐知乎耳朵在她说完的一刻早已通红,不得不拿起书,遮盖住自己的脸,死命盯上面的棋局。

端木徳淑开心的在浴池里划水,还不忘对戏珠轻声显摆:“你家小姐我厉害吧,轻松化解他回去后给我告状的契机。”

戏珠笑笑为小姐整着发,小姐厉害,她们小姐最厉害了。

“来。”端木徳淑向明珠勾勾手指,她都在看什么,这个浴房有什么好看的她都看两天了。

明珠只是在想这个池子是怎么保持永远净水的:“小姐?”

“据你观察,姑爷跟他的两个侍女有没有……那种关系?”在她表姐和大哥解除婚约后,她母亲便给大哥安排了两个丫头,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轻梦、无思长那样漂亮,若是……

端木徳淑心里有些酸,她也不是不能立即,但是以后肯定不能再犯,她也不是这么不懂事……她就是觉得或许自己像母亲一样大了就跟母亲一样了,反正现在她不愿意。

明珠皱眉,有些不好回答,也同小姐一样放低声音,毕竟浴房里还有青竹院伺候的人,她们初来乍到,避讳着些总是好:“奴婢也不确定,但看着就算有也不受重视。”轻梦、无思面对姑爷完全不见轻挑随意。

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徐家御下有方,但再怎么懂进退平日伺候中也容易带出来一些,她观轻梦等人为姑爷更衣时都不敢触碰姑爷,想来就是又,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端木徳淑失望的融入水中。

“让小姐失望了,奴婢无用。”

……

端木徳淑悠闲的用着早饭,隐约有了当家做主的自在敢,以前在府里,再怎么说她也是姑娘家,上面有父母为她操办一切事物,即便桌上都是她想吃的菜那也是母亲吩咐厨房做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的院子,她的地方,她做什么都没有人干涉,她想吃什么自己吩咐了厨房不用经过任何人同意就能吃到嘴里,婆母还不用她请安,以后想睡到什么时辰就能睡到什么时辰,想想好开心啊。

端木徳淑咬千层糕的动作都豪迈了一些,一扫昨晚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样,觉得自己跺跺脚都能升天。

当能了,她还是知道这两日要去主院表现一下,被三令五申请回来后才能安心装死。

徐知乎看着她频率飞快的小口小口吃着千层糕,嫣红的小嘴鼓鼓的,塞满又快速消失、再塞满再快速消失。

徐知乎心中微微疑惑,这样好吃吗?他没觉得好吃,所以桌上便不上了,徐知乎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满口淡淡的甜香,勉强咽下去后不再吃第二块。

“好吃吗?”端木徳淑期待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想了想,点点头。

端木徳淑立即贤惠的又夹了一块给他:“你吃。”

“……”

轻梦、无思默默的为主子布菜,当没看到少爷口不对心。

……

端木徳淑今日穿了一身浅红对襟长袍,外面罩了深红色红狐裘大氅,向婆母拜别后从院内出来,便一直晃着身上的衣服,跟子智哥哥显摆:“好看吗!我的大氅是不是特别好看。”说着还晃悠晃悠腰肢,让相公能更完美的看到斗篷划出的漂亮弧度,满满的一副快来问我狐球哪里来的小心思。

徐知乎不想理会她,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她不要再转了,安静一些,没发现周围的下人都想看她吗,但碍于今天回门,昨天自己表现不好,开口道:“好看,质地更是上乘,是整张皮得来的吧,红狐稀缺,毛皮此种光泽也定要深冬出猎,箭法还要了得。”徐知乎附赠了如此多夸赞,问出她最想听的话:“哪里得来的。”

辞诡瞄了少主一眼,库房应该有不少,他们家主子也亲刃过很多,用的着如此自夸?

端木徳淑眼睛里立即散发出璀璨的光:“我二哥为我猎的,我二哥很厉害吧,还受伤了呢,红狐非常难发现,更别提猎杀了,我大哥和二哥追了两天两夜呢,带着全府的守备还借用了陆大哥家的才围住了这只红狐,困了它几天几夜,奄奄一息了,我二哥才得手的,太不容易了。”说着得意的走到他面前,又美美的炫了一圈,好看吧,配我就更好看了,我娘都说这大氅就我穿的,非常好看吧。

辞诡听完不太好要死说家里有不少,为了保全少夫人的面子,他决定回去后将库房里的红狐皮收起来一些,每年就放一两匹进去,免得少夫人不高兴。

徐知乎将她摆正,你最好看,不好晃了,他眼前一片血红,口干舌燥。

……

“大哥——二哥!——”端木徳淑跳下车,瞬间向自己的二哥冲去!

端木德辉激动的张开双臂,他前晚蹲在妹妹的院子里哭了一晚上,就想着妹妹受了委屈怎么了,妹妹以后不是他妹妹了怎么办,妹妹以后对别人好不跟自己好了怎么办!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现在见了妹妹,端木二少无比热情的扑上前,抱住自家妹妹兴奋的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高兴的无以伦比:“你瘦了,你怎么瘦了?!”

“真的吗!我早上吃了两块千层糕呢,这都能瘦!啊啊啊太好了,我就说吃千层糕怎么会胖,娘都是骗我的你。”

徐知乎刚刚克制着极大的冲动才没有把小仙拽住!此刻依旧克制着想让端木德辉远任的冲动。

端木徳禹暗暗命人赶紧把两人分开,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兄妹关系好归关系好,人前现,就是没有规矩!他这弟弟和妹妹都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

端木徳禹立即上前,看着站在不远处身形挺直,丝毫不输自己的妹夫,心中十分满意,毕竟京中再难找到能与徐知乎比肩的男子。

端木府大门敞开,府中庭院打扫一新,迎自家第一次正式拜访的姑婿。

徐知乎客气的恭手。

端木瑞、赵氏早已在大厅翘首以盼,碍于身份才没有出去迎接。

赵氏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惦记女儿,女儿才出嫁三天就像要了她命一样,担心她到了陌生的环境忍气吞声,担心她第二天见礼做的不好,李岁烛说的再好听,人娶到手了,也免不了会不认账!

端木瑞被她晃的眼晕:“你别总是走了。”弄的他也忍不住紧张。

赵氏没有理他继续转圈:“快去看看怎么还没有到,大少爷二少爷接到人了吗,半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让人一路上去看——”

“老爷、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赵氏闻言立即整整初冬的衣裙,一本正经的坐在了主位上。

端木瑞一扫即将见到高婿的激动,端的四平八稳,长者风范十足。

“爹!娘——”

赵氏下意识的要起身去迎,又生生坐下。

徐知乎这次没让她乱跑,就算这里是她家,该见的礼还要做全的,徐知乎暗暗拉住她的衣袖。

端木徳淑看他手指一眼,猛然醒悟,对,他怕生,立即挽起他的手臂笑着安慰:“有我在,不用怕。”

徐知乎想说我不怕,但看着她下意识维护他的举动,心中闪过一丝陌生的怪异,那句话便压了下去。

端木徳淑体贴的带着徐知乎恭恭敬敬的问了礼,得了红包,顿时依恋的向母亲腻去。

端木德辉搬了板凳,做到母亲和妹妹身边,想多陪妹妹坐会,问问她徐家有没有仗势欺人。

端木瑞疼女儿不假,可也爱才,此刻再看女婿更是无处不满意,听说七皇子进京皇上派了年龄相仿的知乎去迎,这是接近未来太子,给太子留下好印象的机会,皇上对徐府果然其中万分啊!

端木瑞三句不理朝事与姑爷聊的正酣。

端木徳禹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也收获良多,如今朝局终于稳定,这盼着太子初立后一切能好起来。

“贤婿对太子太傅的人选有什么想法?”

“小婿以为……”

端木徳淑开心的向母亲展示着手腕上的镯子,见礼那天婆母给的,她觉得好看特意带回来给母亲看看。

赵氏仔细的上下打量的女儿,确定她女儿精神不错,没有磕到没有碰到,也没有抑郁寡欢的迹象才松口气,缓和下来后看到二儿子还在这里,立即将人赶走,找他爹去,在她们这里挤着像什么样子!

回门的宴席,端木家请了不少亲眷,没有走的远亲都有列席。

男女分席,热闹非常,前院围着京中新贵徐家长子有说不完的问题。

女眷听着端木大小姐讲徐家庭院漂亮的精致,和传说中的水中映月,一派和乐融融。

端木老妇人笑的合不上嘴,她这个孙女啊,嫁的真不错,现在看着日子过的也好,可是老天保佑了。

“老夫人好福气啊,孙女婿前途无量。”

老封君急忙推辞,都好,都好,也真诚的赞美了老妹妹家的几个孩子。

赵氏见厅中气氛热络,女儿没心没肺的正在卖弄得意,找了个空隙去了外间,叫了陪嫁的大姑姑过来。

041一更

问的自然是房里的事,不拘那丈许宽的床,还有姑爷的房内是不是清净,院内下人可否有主,徐家夫人有没有出尔反尔。

端木大姑姑恭敬异常,她是端木夫人的陪嫁丫头,比小姐房里那两位懵懵懂懂的丫头要看的多。

“回夫人,姑爷房里没有异常,多是些普遍的小事,青竹园梅姑姑那些人自然是想压小姐一头,将青竹园的实权掌控在她们的人手里,现在来看对小姐也算恭敬,想走的也是挤压明珠、戏珠获得信任后上位的路数。

想来等小姐回去后,小姐身边新得的丫头便会用府中的私事和姑爷的私事讨好小姐,徐夫人也不层失言,可能还觉得愧对小姐,对小姐多有维护。

姑爷也是正经的人,品行上看着没有什么问题,对事公允、赏罚分明,院子里没有一人独大的情况,想来以后处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太可能随意干涉后宅。”

端木夫人闻言松口气,女婿为人处世的大方向没有错处,又心悦女儿,将来就是出岔子也不会动摇根本,这样看就是好姻缘。

端木夫人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她真担心匆匆忙忙的自己识人不清让女儿受了委屈,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再问的就是一些可控的小事了:“姑爷可节制。”她看着还好,女儿今日活蹦乱跳的,还有闲心在她祖母那里讨巧。

端木大姑姑神色暗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

赵氏见状,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不知道,心里顿时恼怒女儿,给她讲了那么多厉害关系,她都没有听见心里去是不是!见了男色什么都依了对方是不是!没出息的东西!

端木大姑姑见夫人脸色不好,想了想,又忍不住为姑爷开脱:“夫人……姑爷对小姐还是有心的,奴婢听说姑爷为小姐准备了不少平日用的方便的事物,对小姐的饮食也颇为纵容,今日也容着小姐睡了懒觉……”所以可以了的……已经是姑爷了,又是她以后院里的男主人,多少是希望夫人喜欢。

今日就是换做小姐来向夫人交代,也会捡青竹院好听的说,何况小姐那样容色,姑爷若是把持住了夫人才该担心不是吗!小夫妻刚成婚,难免有些新鲜感,时日长了就没事了。

赵氏不是不满女婿,她不满的着吗!女婿又不是她教养的,她不满的是她家姑娘,她三令五申,回头就忘到了脑后是吗!他要,她不会婉拒吗!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她不高兴的是自家女儿在家里耀武扬威的,去了别人家就处处软着企图讨好对方了,何况她小小年纪,现在伤了身以后受罪的是谁,用现在的一切去赌男人未来那点不可捉摸的怜悯,何不现在就在对方眼里树立自己的规矩!

“夫人……”端木大姑姑有些摸不准夫人的态度,这种事……外人不好插手的……

赵氏冷着脸,等一会散席了,她非让那死丫头好看不可!“合卺酒可换过了?”

端木大姑姑松口气:“回夫人换了。”

赵氏提到这一点更忧心,以后出门宴饮少不得操心,好在夫家鼎盛,也不是不能通红她不喝酒的毛病:“看好她,切勿让她饮酒。”

端木大姑姑明白,且深有余悸,丝毫不敢马虎,若是在夫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就是徐家拿捏端木府的把柄,何况小姐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奴婢们知道。”

……

回门的规矩,姑爷用了午酒就要告辞,等晚上日落前若是娘家不留,便让兄长将新嫁娘送回,留不留各半数,没什么定礼。

端木徳淑夹在兄长中间偷偷送他离开。

徐知乎当没看到,但离开前一步,目光‘不经意’的扫在她身上: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端木徳淑瞬间精神,不停点头,她记得!记得!哼,一日不见就想他想成这个样子,她明白的。

端木瑞是真满意自己这个女婿,喝的微醺的情绪更是高涨,亲自送了出来不说,就当偷更在后面的丫头是死的,他的女婿就是让他长脸,今日那些人羡慕嫉妒的神色,想想就让他高兴。

端木徳禹今日方知他这位妹婿的厉害,早已在宫中当值不说,甚至已经帮徐老爷处理朝事,今日饭局上,很多父辈的人多少都有些恭维他,顺便旁敲侧击他对宫中局势看法的意思,甚至对他们一家也恭敬不少。

端木徳禹的态度不禁也客气了几分,带着堂兄弟们,一路送他上了马车。

端木德辉落在最后,丧丧的,他算看出来了,这些人以后大概想不起他妹妹过的好不好,之在乎他妹妹对这个女婿好不好了!

端木德辉觉得挺没劲,明明前段时间他父亲和大哥对徐子智还横挑鼻子书的,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就忘了!?

端木德辉不高兴的,向小妹藏身的地方看去,见小妹已经走了,心里的松快一些,他寻的那些玩物还是给她吧,怎么能嫁了人就不让妹妹玩闹了。

……

“祖母,小仙看到这串珠子就想起祖奶娘呢,都想不到别人呢。”端木德淑给祖母的是一串十八颗的佛珠串,上好的沉香木,贵在上面雕刻的十八罗汉惟妙惟肖,每一位罗汉一片经文珠,珠子上的小珠子还雕刻着清晰的经文,更别提每为罗汉衣服的褶皱细节都清晰可见,其赏玩价值与它的用料一样让人望而兴叹。

端木老夫人虽然也有不少好东西,但这样矜贵的也是少见,如今又是最疼的小孙女送她的,怎么能不甜到心里去,孙女见到好东西想着她比什么都让她欢喜。

何况这东西还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奶奶的心肝啊,你可是要疼到奶奶心尖上去了。”

端木徳淑毫无谦虚:“这才哪到哪啊,以后仙儿保证让你将我疼到心肝肺上去。”

赵氏在下面翻个白眼。

堂婶们立即附和,捡着高兴的让老夫人更加高兴,婆母高兴了手里漏出点来可都是东西,谁跟东西有仇,又不是大堂嫂那财大气粗的。

端木德容看着,心里高兴也有一些酸涩,她是孙字辈大姑娘,可她父亲行二,官位也不高,奶奶一开始喜欢夸着堂妹未必没有讨好大伯母的意思,后来便是一个院里住着,堂妹又是那讨喜的性子,老夫人便真的偏爱三分了。

后来干脆堂而皇之的你偏爱,她老人家的嫁妆,更是直言,一半是端木徳淑的,剩下的她们几个堂姐妹平分,理由就是她一切嚼用都在端木府,小仙又长在她身边,她愿意。

端木德容不是在乎那些东西,宁静的脸上依旧是名门大族出来的温柔端庄。

只是偶然也感慨小堂妹的命好,如今又嫁了高人一等的徐家,端木府众人和奶奶更是将她捧在心尖上疼着护着了,盼着她能扶持下面的孙字辈和她们这位外嫁女一把。

这样一想,奶奶的偏心和自己母亲、婶子对小仙的恭维、客气、纵容,又是那样可以理解,大伯父官位高,难道她们还能得罪人女儿,还盼着有大伯父、大伯母关照吗!自然是怎么夸都怕夸不够。

她以后,也定然是不敢得罪夫君家最得宠的那一个,甚至未必对方多讨喜,而是疼着对方的人足够让人低头。

端木徳淑笑眯眯的送给大婶婶一支十年前老师傅雕刻着玉簪花的簪子,如今那师父已经不再了,这枚簪子的价值已经不止是本身的价值。

簪子上玉树百花,含苞的,半开的,全开的,各式花期相交在一起,漂亮夺目,玉质上乘,连熔炼的玉竿上也绘着繁华似锦的牡丹,像这样可以整簪雕花的手艺人,千金难找:“侄女看到就觉得该是婶婶的,只有婶婶的容貌考能戴的起华贵漂亮的簪子,如果是别人,就被比下去了呢。”

端木二夫人怎么会不喜欢,笑的眼角的皱纹多生了两道也不介意,就是觉得堂侄女贴心可心。

三夫人笑了:“仙儿的意思是三婶婶戴不得了,哎,难为三婶婶是一位无颜丑女……”说着唱作俱佳的便要抹两滴眼泪。

端木徳淑立即靠了过去,娇俏的声音一点没有嫁人后的稳重:“自然是婶婶天生丽质无攒可配,只能配才学了,看我给婶婶准备了什么——”在自己家中,身边都是疼爱她的家人,端木徳淑从来认为她上可登天推月,下可四海捉鳖。

端木徳淑拿出一方镇纸,看不出是个什么材料,通体透亮,让人见而舒心,仿佛浑身散发着盈盈的绿光,上方雕刻的三只小狮子,抱元守一憨态可掬,一只绣球滚落在三只小狮子旁边,三只小狮子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若是将镇纸换个方便,光线从另一边照下,三只小狮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其中一直小狮子胖嘟嘟的小脚已经踩在绣球上了:“婶婶喜欢笔墨,怎么能少了这个好事物呢。”

端木三夫人见了第一眼便喜欢不已,把玩过后,心里不得不感慨万千,大房以后恐怕更了不得了。

姑爷府上随便一出手都是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以后府上再出嫁的姑娘,恐怕都没有今日的豪气!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酸味不可能,但是想着端木大房兴盛,她们以后在外行走也方便些,哎,同人不同命罢了。

赵氏命真好,临她出嫁,她父亲立了那样的大功,又在皇上心怀感激时去世,给一双儿女留下无尽的财富,又顺理成章的碰到了大伯哥这样品性不错的姻缘,深的大伯哥看中,得婆母喜欢,生的大哥更是稳重聪慧,二哥虽然学识不好,但也不是纨绔子弟,女儿又生的这样美貌,嫁的如此不俗的人家。

反观她自己,夫君是婆母的小儿子,骄纵受不得压制,前年在任上得罪了人,一气之下赋闲在家,如今在外面又养了……她都不好意思跟妯娌们说,当初她怎么就不听家里的安排,一意孤行的信了这男人的甜言蜜语,如今受家里堂姐妹的挤兑,让母亲也抬不起头做人。

“小婶婶。”端木徳淑开心的抱了三婶婶一下,将她未出的眼泪蹭在自己衣服上,逗她高兴,她三叔家那烂摊子事,哎,她母亲想管,上面还有奶奶,祖母也很疼三叔,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私下补贴三婶婶。

端木徳四也得了一串金铃铛,小心的塞近袖笼里,她是三房的女儿,平日就像透明人一样不出声,祖母想不起她,她也羞于立在人前,至少做不来徳淑姐姐那般随意的。

端木徳淑也很少上前拉人,什么都是虚的,将她们二人的身份换一换,对放未必不是光彩照人、性格讨喜的姑娘。

本质上不解决,所有的都是虚的。

……

送完亲眷,端木徳淑看着最后一辆马车离开,顿时萎靡的软在赵氏肩上:“我要冒烟了。”朱钗轻晃扫到赵氏的脖颈上。

赵氏顿时软了心肠,但面上不为所动:“要不要撒点盐吃了。”心里却疼她辛劳,动动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趁机道:“今晚别走了,在家里住下,明日让你二哥去送你。”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精神了,瞬间从母亲身上起来,站定,神采奕奕的看着娘亲。

赵氏恨不得一巴掌抽她脑袋上!

------题外话------

下午一点来刷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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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一更

问的自然是房里的事,不拘那丈许宽的床,还有姑爷的房内是不是清净,院内下人可否有主,徐家夫人有没有出尔反尔。

端木大姑姑恭敬异常,她是端木夫人的陪嫁丫头,比小姐房里那两位懵懵懂懂的丫头要看的多。

“回夫人,姑爷房里没有异常,多是些普遍的小事,青竹园梅姑姑那些人自然是想压小姐一头,将青竹园的实权掌控在她们的人手里,现在来看对小姐也算恭敬,想走的也是挤压明珠、戏珠获得信任后上位的路数。

想来等小姐回去后,小姐身边新得的丫头便会用府中的私事和姑爷的私事讨好小姐,徐夫人也不层失言,可能还觉得愧对小姐,对小姐多有维护。

姑爷也是正经的人,品行上看着没有什么问题,对事公允、赏罚分明,院子里没有一人独大的情况,想来以后处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太可能随意干涉后宅。”

端木夫人闻言松口气,女婿为人处世的大方向没有错处,又心悦女儿,将来就是出岔子也不会动摇根本,这样看就是好姻缘。

端木夫人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她真担心匆匆忙忙的自己识人不清让女儿受了委屈,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再问的就是一些可控的小事了:“姑爷可节制。”她看着还好,女儿今日活蹦乱跳的,还有闲心在她祖母那里讨巧。

端木大姑姑神色暗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

赵氏见状,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不知道,心里顿时恼怒女儿,给她讲了那么多厉害关系,她都没有听见心里去是不是!见了男色什么都依了对方是不是!没出息的东西!

端木大姑姑见夫人脸色不好,想了想,又忍不住为姑爷开脱:“夫人……姑爷对小姐还是有心的,奴婢听说姑爷为小姐准备了不少平日用的方便的事物,对小姐的饮食也颇为纵容,今日也容着小姐睡了懒觉……”所以可以了的……已经是姑爷了,又是她以后院里的男主人,多少是希望夫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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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不是不满女婿,她不满的着吗!女婿又不是她教养的,她不满的是她家姑娘,她三令五申,回头就忘到了脑后是吗!他要,她不会婉拒吗!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她不高兴的是自家女儿在家里耀武扬威的,去了别人家就处处软着企图讨好对方了,何况她小小年纪,现在伤了身以后受罪的是谁,用现在的一切去赌男人未来那点不可捉摸的怜悯,何不现在就在对方眼里树立自己的规矩!

“夫人……”端木大姑姑有些摸不准夫人的态度,这种事……外人不好插手的……

赵氏冷着脸,等一会散席了,她非让那死丫头好看不可!“合卺酒可换过了?”

端木大姑姑松口气:“回夫人换了。”

赵氏提到这一点更忧心,以后出门宴饮少不得操心,好在夫家鼎盛,也不是不能通红她不喝酒的毛病:“看好她,切勿让她饮酒。”

端木大姑姑明白,且深有余悸,丝毫不敢马虎,若是在夫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就是徐家拿捏端木府的把柄,何况小姐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奴婢们知道。”

……

回门的规矩,姑爷用了午酒就要告辞,等晚上日落前若是娘家不留,便让兄长将新嫁娘送回,留不留各半数,没什么定礼。

端木徳淑夹在兄长中间偷偷送他离开。

徐知乎当没看到,但离开前一步,目光‘不经意’的扫在她身上: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端木徳淑瞬间精神,不停点头,她记得!记得!哼,一日不见就想他想成这个样子,她明白的。

端木瑞是真满意自己这个女婿,喝的微醺的情绪更是高涨,亲自送了出来不说,就当偷更在后面的丫头是死的,他的女婿就是让他长脸,今日那些人羡慕嫉妒的神色,想想就让他高兴。

端木徳禹今日方知他这位妹婿的厉害,早已在宫中当值不说,甚至已经帮徐老爷处理朝事,今日饭局上,很多父辈的人多少都有些恭维他,顺便旁敲侧击他对宫中局势看法的意思,甚至对他们一家也恭敬不少。

端木徳禹的态度不禁也客气了几分,带着堂兄弟们,一路送他上了马车。

端木德辉落在最后,丧丧的,他算看出来了,这些人以后大概想不起他妹妹过的好不好,之在乎他妹妹对这个女婿好不好了!

端木德辉觉得挺没劲,明明前段时间他父亲和大哥对徐子智还横挑鼻子书的,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就忘了!?

端木德辉不高兴的,向小妹藏身的地方看去,见小妹已经走了,心里的松快一些,他寻的那些玩物还是给她吧,怎么能嫁了人就不让妹妹玩闹了。

……

“祖母,小仙看到这串珠子就想起祖奶娘呢,都想不到别人呢。”端木德淑给祖母的是一串十八颗的佛珠串,上好的沉香木,贵在上面雕刻的十八罗汉惟妙惟肖,每一位罗汉一片经文珠,珠子上的小珠子还雕刻着清晰的经文,更别提每为罗汉衣服的褶皱细节都清晰可见,其赏玩价值与它的用料一样让人望而兴叹。

端木老夫人虽然也有不少好东西,但这样矜贵的也是少见,如今又是最疼的小孙女送她的,怎么能不甜到心里去,孙女见到好东西想着她比什么都让她欢喜。

何况这东西还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奶奶的心肝啊,你可是要疼到奶奶心尖上去了。”

端木徳淑毫无谦虚:“这才哪到哪啊,以后仙儿保证让你将我疼到心肝肺上去。”

赵氏在下面翻个白眼。

堂婶们立即附和,捡着高兴的让老夫人更加高兴,婆母高兴了手里漏出点来可都是东西,谁跟东西有仇,又不是大堂嫂那财大气粗的。

端木德容看着,心里高兴也有一些酸涩,她是孙字辈大姑娘,可她父亲行二,官位也不高,奶奶一开始喜欢夸着堂妹未必没有讨好大伯母的意思,后来便是一个院里住着,堂妹又是那讨喜的性子,老夫人便真的偏爱三分了。

后来干脆堂而皇之的你偏爱,她老人家的嫁妆,更是直言,一半是端木徳淑的,剩下的她们几个堂姐妹平分,理由就是她一切嚼用都在端木府,小仙又长在她身边,她愿意。

端木德容不是在乎那些东西,宁静的脸上依旧是名门大族出来的温柔端庄。

只是偶然也感慨小堂妹的命好,如今又嫁了高人一等的徐家,端木府众人和奶奶更是将她捧在心尖上疼着护着了,盼着她能扶持下面的孙字辈和她们这位外嫁女一把。

这样一想,奶奶的偏心和自己母亲、婶子对小仙的恭维、客气、纵容,又是那样可以理解,大伯父官位高,难道她们还能得罪人女儿,还盼着有大伯父、大伯母关照吗!自然是怎么夸都怕夸不够。

她以后,也定然是不敢得罪夫君家最得宠的那一个,甚至未必对方多讨喜,而是疼着对方的人足够让人低头。

端木徳淑笑眯眯的送给大婶婶一支十年前老师傅雕刻着玉簪花的簪子,如今那师父已经不再了,这枚簪子的价值已经不止是本身的价值。

簪子上玉树百花,含苞的,半开的,全开的,各式花期相交在一起,漂亮夺目,玉质上乘,连熔炼的玉竿上也绘着繁华似锦的牡丹,像这样可以整簪雕花的手艺人,千金难找:“侄女看到就觉得该是婶婶的,只有婶婶的容貌考能戴的起华贵漂亮的簪子,如果是别人,就被比下去了呢。”

端木二夫人怎么会不喜欢,笑的眼角的皱纹多生了两道也不介意,就是觉得堂侄女贴心可心。

三夫人笑了:“仙儿的意思是三婶婶戴不得了,哎,难为三婶婶是一位无颜丑女……”说着唱作俱佳的便要抹两滴眼泪。

端木徳淑立即靠了过去,娇俏的声音一点没有嫁人后的稳重:“自然是婶婶天生丽质无攒可配,只能配才学了,看我给婶婶准备了什么——”在自己家中,身边都是疼爱她的家人,端木徳淑从来认为她上可登天推月,下可四海捉鳖。

端木徳淑拿出一方镇纸,看不出是个什么材料,通体透亮,让人见而舒心,仿佛浑身散发着盈盈的绿光,上方雕刻的三只小狮子,抱元守一憨态可掬,一只绣球滚落在三只小狮子旁边,三只小狮子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若是将镇纸换个方便,光线从另一边照下,三只小狮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其中一直小狮子胖嘟嘟的小脚已经踩在绣球上了:“婶婶喜欢笔墨,怎么能少了这个好事物呢。”

端木三夫人见了第一眼便喜欢不已,把玩过后,心里不得不感慨万千,大房以后恐怕更了不得了。

姑爷府上随便一出手都是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以后府上再出嫁的姑娘,恐怕都没有今日的豪气!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酸味不可能,但是想着端木大房兴盛,她们以后在外行走也方便些,哎,同人不同命罢了。

赵氏命真好,临她出嫁,她父亲立了那样的大功,又在皇上心怀感激时去世,给一双儿女留下无尽的财富,又顺理成章的碰到了大伯哥这样品性不错的姻缘,深的大伯哥看中,得婆母喜欢,生的大哥更是稳重聪慧,二哥虽然学识不好,但也不是纨绔子弟,女儿又生的这样美貌,嫁的如此不俗的人家。

反观她自己,夫君是婆母的小儿子,骄纵受不得压制,前年在任上得罪了人,一气之下赋闲在家,如今在外面又养了……她都不好意思跟妯娌们说,当初她怎么就不听家里的安排,一意孤行的信了这男人的甜言蜜语,如今受家里堂姐妹的挤兑,让母亲也抬不起头做人。

“小婶婶。”端木徳淑开心的抱了三婶婶一下,将她未出的眼泪蹭在自己衣服上,逗她高兴,她三叔家那烂摊子事,哎,她母亲想管,上面还有奶奶,祖母也很疼三叔,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私下补贴三婶婶。

端木徳四也得了一串金铃铛,小心的塞近袖笼里,她是三房的女儿,平日就像透明人一样不出声,祖母想不起她,她也羞于立在人前,至少做不来徳淑姐姐那般随意的。

端木徳淑也很少上前拉人,什么都是虚的,将她们二人的身份换一换,对放未必不是光彩照人、性格讨喜的姑娘。

本质上不解决,所有的都是虚的。

……

送完亲眷,端木徳淑看着最后一辆马车离开,顿时萎靡的软在赵氏肩上:“我要冒烟了。”朱钗轻晃扫到赵氏的脖颈上。

赵氏顿时软了心肠,但面上不为所动:“要不要撒点盐吃了。”心里却疼她辛劳,动动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趁机道:“今晚别走了,在家里住下,明日让你二哥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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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二更

她都是为了谁,她还敢跟她来这套:“你是不是把我说过的话都望脑子后面了!”

端木徳淑见母亲生气,立即挽起母亲的手往屋里去:“哪有,都记得呢,我这不是刚嫁过去,想好好表现吗,家里办礼是事都是婆母操办,她现在身体不舒服,我自然要帮忙的。”

赵氏冷哼一声,还是问了句:“你婆母怎么了?”

“染了风寒,最近都没有出门,也免了我请安。”

赵氏闻言,想起徐阁老的身体状况,将心比心的多了一丝怜悯:“你可不能失了规矩,该去侍疾还是要放激灵点的。”

端木徳淑急忙点头:“娘放心,我是什么人,自然不会落了把柄,要不然我能回去吗。”

赵氏冷哼一声:“你婆母还能让人晚上伺候吗。”

“娘——”她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自然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她母亲也真是的,比她都敢说,多不好意思。

赵氏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身上的红色喜服,微微垂在而出耳侧的金坠,百般心痒挠在心口,她才没有伸出手为她抚开颈项上的金坠:“我跟你说的话可记者呢。”

“记得,记得,我怎么敢望!”

“重复一遍!”

“啊!”端木徳淑脸黑了,那么多句,她要说哪一句。

端木夫人看着她那德行就有气,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可想想那以后就是她的家,她不惦记着以后还总惦记着她们吗!

赵氏深觉无力的看向前方:“给丫头开脸的事没有忘吧。”

“娘,我新婚……您就提这些……”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

“你节制些我跟你提吗!”

端木徳淑顿时哑口无言,她目前彪悍不住自己母亲!

赵氏见她怂了,心情甚好:“给我记住了,你若是一晚一次都拿不下她,你那张脸还有什么用,贴地上糊饼子好了,丢不丢人,你说你丢不丢人……”

“娘别点了,疼,疼……那我待会……待会……”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扫母亲一眼,又扫母亲一眼。

“赶紧走!别碍我眼!”

端木徳淑立即开心,激动开始显摆:“我还私自给大哥藏了一方砚台,砚台的侧面有一个斜倚着葫芦的小光头娃娃可好看了,祝我大哥早生贵子啊。”说着用肩膀撞了母亲一下,讨好:“早生贵子呢……”

“行了,行了,有那个时间关心你自己吧。”

……

端木徳淑命人抬着一堆蛐蛐、斗犬、斗鹰回府,急急忙忙把这些东西弄到后院,关在笼子里用黑布蒙上,脸上苦大仇深,她二哥在想什么啊,觉得她婆家会不介意儿媳妇斗犬飞鹰。

不过送人她又舍不得,都是二哥的一片心意,全送她心坎上了,等明天便送到庄子上,回头去庄子上解闷吧。

可非想上前讨个好,见夫人拉了这么一车东西来,脸色僵了一下,下一瞬便素质不俗的上前,恭维少夫人回复:“少夫人累了吧,奴婢为少夫人放好了热水,就等少夫人入内呢。”

未言也悄无声息的上前:“少夫人舟车劳顿,奴婢为少夫人备了糕点,少夫人一起用一些吧。”两人不动声色的取代了戏珠、明珠的位置在少夫人面前忙碌着。

戏珠见状顿时要追上去,神色不悦,都是做人丫鬟的,她怎么看不出她们的计量,也不想想她们和小姐怎样的情分,岂是她们能离间的。

明珠立即拽住戏珠,轻声道:“在位奔波了一天,洗涑去吧,收拾好了再去少夫人面前伺候。”

“我们就任她们……”

“几块糕点、一次沐浴就能收买了小姐吗。”她担心的是将来,时间长了小姐总要选一个青竹园的人在跟前伺候的,到时候她打算退下来做青竹园大姑姑,只是这个更难,青竹园的梅姑、徐姑都不是能放权的人,哎,都要等,等她们小姐站稳脚跟,理清姑爷的脾性,这青竹园才能动,才能属于她们姑娘。

……

“小姐的头发养的真好,比宫里的贵人们也不差呢。”浴室内,蒸汽升腾,伴随着徐徐香气催人放松,借着浴室中悠悠的珠光,少夫人的容貌越加瑰丽美艳,她们少夫人真好看啊,比夫人都好看。

端木徳淑矜持的笑笑,不会在她们面前讲述她的养发心得,显得她不庄重。

可非舀了一瓢水缓缓的淋少夫人肩上,笑道:“少爷说少夫人傍晚回来,命人烧了青竹园的地龙,少夫人觉得暖和些了吗?”

可非不说端木徳淑没有感觉,这些一想她刚才入浴时没好似真没觉得冷。

可非悄悄打量眼少夫人的神色,乘胜追击:“少爷对少夫人真好,奴婢还没见少爷对谁这样好过呢。”

未言接口:“早上时也是,少爷平时不吃甜食的,早上吃了两块千层糕呢。”

端木徳淑不是让人讨好的人,她是主子,天生就是任人讨好、孝敬的,她知道分辨出她们口中的意思就行。

端木徳淑捏着手里的花瓣,心里不会排斥夫君对自己的不同就是了:“少爷呢?”

可非笑着开口:“酉时快到了,少爷也快回来了,夫人说少夫人刚回府,难免劳累,让少爷和少夫人不用去用膳了,在青竹园吃了,早些休息。”

外袍披上端木徳淑的肩膀,熏干的长发有伺候沐浴的小丫头放下落在背上,一张清理绝尘的容色,带着还未完全长大的风情,也足够动人心魄的出现踩在房内的地毯上,坐在镜前任人梳发。

端木徳淑悠悠开口:“哪能真不去呢?”

阿土便在门外求见,说了不是徐夫人客套,婉拒了少夫人可能要出门表孝心的可调,郑重其事的婉拒后,慈爱满怀的离开。

端木徳淑站在门口,觉得婆母好奇怪,也觉得婆母真有心,怕人说她不懂礼,一次又一次开口,也可见婆母是真心不想跟她客套的。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她懂了,她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以后定不为彰显自己孝顺去打扰她老人家清净。

“少爷!”

端木徳淑闻言向远去看去,下一瞬,顿时眯了眼怔怔的看着他,依稀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字,想吹过雪山的风,洋洋洒洒,瞬间冰洁在她的心里,清冷高洁,却又好似包裹着彭拜的生命暖阳,扎根在她心里,冰火交融,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他就像远古先人的糅杂了锋利的辞藻绘制出的一篇锦绣华章,无论筋骨还是外在,都吸引着人前仆后继,不但人好看,味还更鲜美一般。

徐子智被看的向前的脚步有些滞涩,被人直勾勾的盯着,唯恐自己踏错一步成了笑话,而且她为什么如此专注的看他,看的他一定同手同脚了,她能不能不要看了。

端木徳淑恍惚一笑,对于美的又属于她的事物,从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感情,立即飞扑的向他冲去,她要抱住他,然后扒开他衣服,蹭他如雪般冰凌高洁的胸口,咬他柔软的唇边,吞吃入腹,化作甘泉,将他炼化成血肉融入自己筋骨,让自己也圣洁起来!

徐知乎怔了一下,急忙看看周围,接住她冲来的力道。

可非、未言吓了一跳,想抓少夫人时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吓的脸色微僵!刚刚忘了告诉少夫人……少爷非常忌讳在人前不庄重……

所有伺候的人立即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

“子智哥哥,子智哥哥……”她的子智哥哥好好看、好美、好鲜,喜欢的她都不知道摸哪里好了,怎么会有真没完美的男子如此合自己心意的长大,不单皮好看,骨还有相,怎么能让她不喜欢。

端木徳淑恨不得把心肝揉碎了才好,不拍拍心肝屁股,不能表达自己对他变态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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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三更

端木徳淑极好的克制住了几乎流于表现的喜欢,她的子智不是她喜欢的物件,可她是真的喜欢他,曾经喜欢现在喜欢,就是喜欢的想拥有他。

徐知乎接了她便后悔了,快速想把她推正,她却快速往他身上贴,就像他每次看到她站在她二哥身后定然没有骨头的要靠着才甘心。

徐知乎用了五分力道把她扶定,脸色严厉的看着她警告她不能乱来,眼里的严厉还没有完全收敛,便觉得不可言说的部位滑过一双小手,虽然一触即离,可他又不是没有感觉,顿时又羞又怒,她这是要做什么,什么不三不四的做派,与外面……外面……

端木徳淑自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只是轻轻过了一下,又没有捏他,而且他看自己这样可爱,难道不想捏捏自己的脸吗,就算不想,他那晚……那晚不是也捏她……还弄疼她了。

她也是看他好看,喜欢的不得了才想碰碰他吗,知道他不好意思,只是小小的情调了一下,是不是很高兴,感受到了她对他浓浓的只属于两人之间小秘密的喜欢。

徐知乎脸色难看的扔下她直接走人。

端木徳淑不明所以,只当他害羞,急忙追上去,用手指勾他的手心。

徐知乎立即甩开她的手,被摸的一下让他觉得及不自在,也不接受被如此调戏,这是一家之主他的绝对不尊重,她怎可如此放弃,如此觉得他可以挑衅。

端木徳淑看着空落落的手,和他加快的步伐,慢慢的停下来,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顿时恼羞成怒!她就轻轻碰了他一下,至于不让她牵手不跟自己说话吗!

她也是因为喜欢他……喜欢他才……

戏珠见状想上前安慰小姐两句。

可非、未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已经上前:“少夫人,我们快走吧,少爷已经走远了。”少爷对少夫人真好,都没有发火,平日里轻梦、无思伺候少爷,若是碰少爷一下,少爷极有可能发怒的。

端木徳淑看也不看两人,提了裙摆转身向后门走去!不碰就不碰!谁没有一点脾气!

戏珠见状愣了一下,吓的快速跟上:“少夫人,少夫人……”又不敢高声大叫。

端木徳淑走的毫无压力,反正三天时间已过,她还不能回娘家吗!可也给自己留了一丝颜面,直接叫了马车从后院离开。

可非、未言喊人都来不及,再说少夫人也不听她们的你!

两人站在寒冬起风的街口,冻得瑟瑟发抖的互看一眼,心里全是不可思议:这……这少夫人脾气也太大了些吧。

明珠正在收拾小姐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就听大姑姑火急火燎的说小姐叫了马车出府了!

明珠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下一刻立即放下东西:“大姑姑别着急,我去看看!”拿了棉斗篷,盖上头,小跑着从后门出去追着向端木府去了!

青竹小院顿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少夫人回来没一个时辰,又没有任何缘由的走了!这少夫人……也太……太特立独行了一些吧……

端木大姑姑‘镇定的’收拾着放了满二房的东西道:“我们府上的夫人落了东西急着宣少夫人走了。”

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让人送,而是让人取的!?

不过听说,少夫人离开好像跟少爷有关?不过,这个谣言听起来也不靠谱罢了,少爷芝兰玉树的性子,怎么会和少夫人发生口角,定然是少夫人有事才匆忙离开的吧!

梅姑姑房内,老妇人听完可非、未言的话,简直不可以死,她们少夫人好大的气性!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说走就走!而且她们少爷又做什么吗!

徐姑姑也黑了脸,少夫人未免太不顾全大局了些,以为是当姑娘的时候吗,想任性就任性:“等着吧,端木家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会就会派人将少夫人遣送回来的。”徐姑姑说着眼中充满了不悦,怎可如此做为,少爷就算冷淡了些,少夫人就可以如此甩脸色吗!出嫁从夫的道理,她是懂还是不懂!如此性子,以后怎么挑起青竹园怎么当徐府的家。

……

青竹园的正房内,徐知乎洗涑结束,等了她半个时辰还没有见到人回来,不禁扔了手里的书,心里还有些焦急,可又想想这么几步路,她还能走丢了吗!就算走丢,这个时辰也够她绕后院一圈了!

轻梦心中一凸,顿时有些紧张,徐姑姑说这件事暂且不用告诉少爷,少夫人肯定一会就回来了,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后门也没有动静,这可……怎么办。

徐知乎声音清冷,想到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想来她是又到房里闹脾了,骄纵任性,她还等着人哄吗!断不能惯了她脾性:“少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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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一更

轻梦腿顿时有些发软,越发恐惧的时候越有急智,否则她也不会被派到少爷面前伺候,能成为最得力的大丫头:“奴婢去问问。”对,给她点时间她去问问……

徐知乎冷下脸,默认了她不合时宜的话,她在做什么还用问吗!这些个奴才还没有几天就开始给她做脸,不敢得罪了!

徐知乎心中虽然不痛快,但也欣慰院中的丫头婆子袒护她的心意。

轻梦急匆匆的冲进两位姑姑的房间里:“怎么办,怎么办,少夫人回来了没有?回来了没有!?”

徐姑姑有些急,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从端木府到徐府来回两趟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有回来,端木府不会如此自家姑娘才对。

轻梦急的想哭:“两位姑姑,快想想办法啊。”

梅姑姑猛然起身:“怕什么!原话告诉少爷,我们本也是为了想保全少夫人颜面,不想事情弄的太难看,少夫人却没有回来,我们还有什么为少夫人遮掩的。”

徐姑姑叹口气,这少夫人真是:“去说吧,想来是不回了……”少夫人可别忘了她可是高嫁!

……

如果可以,轻梦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可现在不得不去,少夫人怎么会没有回来呢,轻梦都要哭了,少夫人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她都要吓死了。

徐知乎看眼进来的轻梦。

轻梦深吸一口气,恭敬的上前,恭身,前一刻做好的心里建设,此刻针对上少爷瞬间土崩瓦解,眼泪险些掉下来:“回少爷,少夫人回娘家了。”说完轻梦普通跪了下去。

徐知乎仿佛没有听懂,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梦。

轻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徐知乎心底猛然有一团火升起!回娘家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好好的她为什么回娘家!她什么意思!

徐知乎却异常平静的慢慢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轻梦更怕了:“回少爷,快……快一个时辰了……”

所以刚才才吞吞吐吐,一直都心神不宁,不是少夫人在闹脾气而是少夫人走了,而这些奴才没有一个人通知他这件事!

好!很好:“来人。”

无思脚软的进来,内宅没有小厮,女主人会不方便,只有她们:“少……少爷……”

“把辞诡叫来。”

轻梦闻言急忙跪着向前两步:“少爷,少爷梅姑姑也是为了少夫人好,梅姑姑以为少夫人一会……一会便回……”轻梦看着少爷扫过来的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清冷的让人心寒。

无思再不敢耽搁,急忙去请辞诡……

一刻钟后,青竹园所有当值的下人、姑姑,除少夫人的人,其余自作主张者一律手板而是,丈刑五下!带头自作主张这,丈刑十下!

青竹园瞬间灯火通明,无人求救哭嚎,观礼的人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忽悠,默默的感同身后的看着。

受刑的人依次上前,悄无声息,除了板子打在肉上,实在受不住的人发出几声痛苦的声响,整个院内寂静的可怕。

端木大姑姑带着自己的人站在观礼戒错队伍的最后面,据说她们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懂青竹园的规矩才免过这一遭,以后若是跟青竹园的奴才一样犯这样的错误,也要一起受刑。

梅姑、徐姑两位掌院被搀扶着出来。

端木大姑姑心陡然一紧,这两位可是姑爷的奶姑姑,都是姑爷身边的老人,掌青竹园一方大权,姑爷说打就打,这也太不给两位老人家颜面了。

端木大姑姑不禁心寒,这青竹院、姑爷,怎是如此行事的:“太令人伤情了,姑爷怎么可以这样……”端木大姑姑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

旁边青竹院观礼的老人,无声的抬头看向少夫人带过来的人,脸上没有意思寒不寒心的意思:“这位姑姑此话诧异,身为奴婢私自做主不告知少爷该上报的事,自然该受罚,做下人的还能为主子做主不成。”

“两位姑姑也是想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啊,万一少夫人回来了,不就省了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口角……”

那人默默的移开目光,摇摇头:“那是下人自以为是,如今推测失力自然该罚!”

周围的观礼的人均默默点头,都没有觉得青竹院劳师动众,下如此狠手有什么不对。

端木大姑姑身体微颤,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她们以后也极有可能为一些能求情的小事被青竹院的规矩责罚,动不动还要打板子!

徐姑姑年事已高,走了没两步便昏了过去,众人无一丝慌乱,有条不紊的将老人家抬回了房间。

端木府陪嫁的丫鬟婆子,看着这近乎清冷的一幕,心里都有种兔死狐悲想回端木府的冲动,青竹院莫名让她们觉得可怕。

而且……而且这只是她们小姐跟姑爷之间小小的一次任性,便连累这么多人受罚,总觉得……总觉得……

端木大姑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对劲!依她们小姐的性子,后院那些东西她们没有上报姑爷,岂不是都要被打!这样的事,以后多了去了,更别提她们小姐未来或许稍有不如意就整出点事情来!她们岂不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端木大姑姑快速拉住陪嫁车夫的妹妹:“你,快去让你大哥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端木夫人,让夫人心里有个数。”

皮肤有些黑的小姑娘立即恭身:“是。”赶紧走了!

端木大姑姑眉头紧锁,不知如何是好,千万别让小姐知道后闹起来才好,毕竟少夫人是从后门走的,就没想闹的太大,说不定也就是小姑娘闹个脾气哄一哄就好了,偏偏闹成这样……哎,这可怎么收场!

徐知乎冷着脸坐在寝房内,除了高亮的烛台,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心中既生气又有些不自在,还有些憋屈,他做了什么,她说走就走,怎可如此儿戏!

心中又千篇大论想好好跟小仙念念,看看她做出这种事来应不应该;另一方面又不清楚她气到什么地步,担心她就此不回来!

可这种担心想到她无缘无故转身就走,恼怒瞬间压制情感!如此行为怎么可娇惯!却看不下书,研究不了棋谱,没来由的焦躁!

会忍不住想,她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说不定根本就是没看见无意中……他为什么偏要小题大做!

可想想她当时冲向他的样子,眼里闪出的光,眼里的开怀、自满瞬间被他压下去,现在说的的是她连夜离家出走的事!这是她该做的事吗!

徐知乎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舒服,她什么时候回来!知道他发火了总该知道她做错了,以后不再犯了吧!有人告诉她了吗?一会儿会回来吗?“来人!来人!”

辞诡急忙进来:“少爷!”

“把后门关了!”无论谁叫门都不要开!最后一句到底没有说出口!万一她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倒了门外了呢!

下一刻又立即强硬起来,那也要给她个教训!徐府不比她娘家,她那性子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什么都随着她的心意!

辞诡犹豫了一瞬,依旧领命下去了。

徐知乎见辞诡离开,心里无端一口闷气!手里书莫名因为心中的火气!直接甩了出去!近乎于无理取闹的行为,让他顿时对自己不满!

……

正院内,刚刚睡下的徐夫人被阿土焦急的唤醒。

李岁烛烦躁的看眼身边的徐千洌,发现他也被吵醒了,冷着声音开口:“怎么回事!”

阿土闻言垂着头不说话。

李岁烛见状起身,没那么大火气了,懒洋洋的从他脚边越过去:“你睡吧,我去看看。”

耳房内。

阿土将青竹院的动静说了,灯火通明的,宣了慎行房的人,小徐和小梅都被打了,刚刚传了大夫,从后门进了两个药婆子,一半伺候的都挨了罚,现在还折腾着没有消停呢!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免得闹的难看!

李岁烛打个哈欠,拢紧身上的裘衣,还是觉得不够暖和,觉得自己为什么傻傻的要拒绝现在生地龙的提议,她明天就烧上,想想上辈子,凤梧冬阁秋天就烧上了,如今青竹院也烧上了,她怎么就那么傻的不会享受,她明日也要命人烧上,懒得管徐千洌说什么!不爱来,嫌热的慌,哪凉快到哪里去!

“少夫人呢?”端木徳淑都不管,她管什么,李岁烛懒洋洋的想着自己院里的地龙。

“少夫人走了!”她忘了这茬了:“回娘家了,说是回来了两个时辰就被少爷气走了。”

李岁烛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土。

阿土也不敢相信着呢:“少夫人陪嫁的奴婢们说,是少爷惹少夫人生气了;少爷房里的人说是少夫人无缘无故的走了,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呢,夫人,您去看看吧,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阿土满脸焦急,深更半夜的,新婚的小两口,这是在闹什么!

李岁烛难以相信,还有这种奇葩的事,她以为给他娶回来端木家那丫头,他定然没脸没皮的宠着爱着,她已经做好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备,懒得多看他们两人一眼!

这……这次成婚几天就互看不顺眼了!一院里奴才们的心思都能分出两拨来!怎么!谁都不想担责任唯恐自己主子讨不到好是不是!

李岁烛气的脸色那看,好样的!早这样上辈子作什么妖!这一世别死皮赖脸的取!一个个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作死是不是!“看!看什么看!轻易到手的怎么不是不香!这样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他过来跟我说休妻!我立即帮他休了!你让他过来,你让他来啊!”

阿土惊慌的四下看看,焦急不已:“奴婢的好夫人,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这是添乱吗!她是烦那对狗男女!就没人让人消停的时候!上辈子,没筷子没碗,吵着嚷着要吃饭,这辈子给他们筷子碗了,还嫌弃筷子碗碍事,想直接对锅吃是不是!也不怕吃相难看!

阿土见夫人急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和少夫人就算吵架了,也是新婚夫妻需要磨合,两边长辈跟着劝两句就没事了。

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家,夫人怎么就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少爷休妻的样子,少夫人可是夫人千方百计要给少爷娶回来的,这才几天啊,就恼成这样,不过也是,少夫人为了少爷、少夫人日子过的顺遂,可是什么规矩都撤了,两人还闹成这样,夫人能不寒心吗!

“夫人,您就去看看吧。”

“不去!”让他们闹!使劲闹!离家出走算什么!他们最好打起来!然后成婚三天就和离!

李岁烛讽刺万分的冷哼一声,那时候才热闹!这样的好事也别藏着掖着!让上辈子的徐知乎来看看!好好看看!这就是他海枯石烂、毁天灭地的爱情!

真是值啊!感动的想让人掉泪呢!看把她这个当娘的感动的!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所以让屠城当天的徐知乎也回里看看!这样好的事,怎么能不一块分享呢!都来!都来!宗之毅也来,宗家的皇位就败落在这面一对不珍惜的够男女手里,是不是死了也能气的诈尸!

045二更

“夫人!”

李岁烛起身,她要睡觉,她若是再为她们操心就是自己吃饱撑了!

李岁烛刚走了两步,又拢紧裘衣回头。

阿土期待的看着夫人,年轻人不懂事,夫人千万别跟少爷他们一般见识。

李岁烛淡淡的开口:“去跟端木夫人说一声,让徳淑好好休息,说两天我亲自去接人。”青竹院闹成这个样子,端木府那边定然是知道了,她们小两口是图一时痛快了,想没想过他们的爹娘还没有死呢!

……

李岁烛派去的人与端木夫人派来的人正好走的对头。

赵氏不在乎小两口是不是吵架,回来了就回来了,看女儿那样子,也知道自己跑出来不对,回来后就挨着自己蹭,左一句讨好、右一句检讨的,想来她哪点娇脾气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现站不住脚,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掉头回去罢了。

这也没什么,她本身又不是收容不得这死丫头,也不忍心在女儿第一次在她夫君那里受了委屈就不给她的地方自己长大的!

所以没说她什么,只是提醒她尽量明日回去,随后便让人抱了二女儿过来陪着小仙,也不至于让她觉得难过。

可谁想到,她才安排妥当,门房就传信说姑爷的青竹院大张旗鼓的打罚了下人!

赵氏顿时火冒三丈,满心满眼的不高兴!他徐知乎什么意思!唯恐所有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新婚就闹这种事是不是!觉得很有脸,需要昭告天下,还是显示他绝不认输,一定要给她女儿一个下马威!

不管是那一种,青竹院这样大的动静,肯定是要惊动了徐夫人的,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她女儿先离家出走,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半夜离家不找婆母做主都挺令婆母心寒的。

何况虽然才两天,李岁烛对她女儿是真不错,她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便越过女儿,派了自己身边的张姑姑去与李岁烛道歉,数落数落自家姑娘的不是,并言明第二天一定让她回徐府!不会纵容她如此目无长辈!

并没有说小仙与徐知乎小辈之间的对错,只是歉疚这件事本事让做婆母的李岁烛担忧了。

李岁烛传的话也很谦逊,直言她儿子不懂事!榆木疙瘩一个!徐家男人表面看着光鲜,在家知冷知热就是不行,委屈儿媳妇了,让小仙在娘家先住两天冷冷那个不孝子,顺便散散心,过三天,便亲自上门去接。

各自的话传入两家女主人耳朵里,两人心里的火气都悄无声息的平息了下去。

……

徐府内,李岁烛也懒得在心里骂儿子了,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端木府那溺爱女儿的性子,要咬住这件事不放,那时候可就真有的看了,谁知道徐知乎的邪火会发到哪里!

若是闹一个成婚后再和离,哈哈!那可就更喜庆了,他眼珠子都要掉下里不可!

如今亲家母没有咬住她儿子不放,也没有纵容女儿和离的意思,她就放心了,赵氏是个明事理的啊,虽然溺爱女儿,也不会骄纵。

以前是自己狭隘,只顾着嫌弃她女儿,忘了亲家母贤良与否也至关重要。

……

赵氏听了传话,心里对姑爷大张旗鼓的行为,也不那么生气了,虽然姑爷脾气是大了些,一点小事就要给她女儿下马威了,可好在亲家母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她女儿的错。

何况小女儿家,闹个脾气虽然过了些,若是徐家像姑爷这样硬咬着,还把院子里闹成那样,小仙想回去也没有台阶下啊!

赵氏这时候方有功夫、心情喝碗燕窝,李氏这人当真有心,没有失言,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女儿交给这样的婆母,她以后是放心的,现在看来虽然女婿有些……可婆母好啊……这后院中婆母通情达理,可比相公是不是体贴重要多了。

……

天蒙蒙亮起。

徐知乎合衣在灯下等了一晚上,烛光燃尽,天边浮现出一丝光亮,他依旧保持着辞诡离开的姿势,就这样在榻上坐了一晚上,她……没有回来……

徐知乎眼色有些发青,也没了什么火气,虽然不太明白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可他这婚后日子过得……

徐知乎一点不想回忆,虽然恼她的行为,可也要人在眼前让他恼啊!如今人都不在,他……他……莫不是他方式方法错了?

而且他昨晚也太冲动了些,平日里他管教下人没什么,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想必这府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她会不会心里害怕所以没有回来……

徐知乎又有些埋怨自己冲动。

辞诡推开门进来,惊讶的看了少主一眼,少主没睡?

徐知乎没给辞诡好脸色,他行为有失,他不知道劝诫吗,到底不如诫谄激灵!

辞诡察觉少爷态度,不明所以?但想想昨晚青竹院的事,少夫人都离家出走了,他家少主能有什么好心情,就是不知少爷做了什么!新婚三天就将少夫人气走了!

……

大清早,徐千洌穿好朝服,从后院出来。

徐知乎也正好梳妆整齐,一身玄色朝服,与往日无二的神色,谦谦君子,清冷公正的气质,玉树临风,再过两年都要比自己这个父亲高了,徐千洌见徐子智没有受昨晚事情的影响,不禁满意三分。

儿女情长、后宅之事都是小事,这一方天地让她们争气,好男儿志在四方!徐千洌难得欣慰的点点头,小小年纪不沉迷于女色,好:“不错。”

徐知乎神色如常,不怒不喜,对父亲这两个字不给任何反应。

徐千洌却像打开了话匣子,边走边道:“你母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偏偏给你定了这么一门婚事。”新婚前三天就闹的家宅不宁,自视甚高,到底是容貌好被娇惯了性了,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却不知外在只是上天的恩赐,不是作恶的手段,更不应该自以为是!

徐千洌觉得徐子智做的很好,若是因为女子容色就没了骨气,怎能经受得住官场诱惑:“今天你要去迎七殿下,我看这几天你就住在衙内,熟悉下这位七皇子的处事作风,以后江山还是要在你们手里的。”顺便压压那女子的性子!像什么话!

徐知乎平静恭手:“孩儿只是宫中当差,都是最好分内的事,七皇子如何都是孩儿未来效忠到的主子,效忠主子最根本的当是为君解忧,保雁国国泰民安,其他的孩儿不会多想。”

徐千洌点点头,说的好,不愧是他的儿子,不媚上:“那你这两天在衙内看看往日的卷宗,我观皇上的意思要将你调到提刑司,处理这两天积压的案件,趁这段时间你熟悉一下也好。”

徐知乎依旧面无表情:“父皇,孩儿还在假期,今日不过是七皇子回宫,特意领命去接。”

徐千洌看着徐子智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间拿不准徐子智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没有什么意思吧,毕竟都把新婚妻子气走了,能有什么意思。

想来只是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二,可现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怎可总想避世:“你不要意思成功了一两件事,就以为万事都在你的掌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徐知乎没觉得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至少昨晚他就没想到小仙会离开,父亲还是别讽刺人为好。

徐千洌看着他此刻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就有气:“总之,你自己想好!不要自视甚高!”

他真没有,毕竟也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机会:“孩儿谨记。”

……

徐府后院内,微薄的阳光照在窗台的花草上,在初冬季节,徐府的花草依旧长势喜人、品种繁多。

李岁烛用了早饭,命人点了火龙,方有功夫叫来了青竹院伺候的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046三更

当李岁烛从在场的可非、未言口中听到她们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只能勉强复述出当时发生的事时,白眼险些没有瞪出来!真是可怜他们能找出这样稀奇古怪的吵架理由!

若是因为青竹院后房里那些畜生,也算是兴趣不合!现在这算什么!吃饱的撑的,日子过的太顺遂觉得对不住老天,没事给自己的人生落主动添加些绊脚石吗!真是辛苦二位菩萨了!

可非、未言手上还缠着纱布,青竹院两位姑姑还无法下床,此刻地垂着头,更加不敢开罪了徐夫人。

李岁烛真心懒得管他们两个人的闲事,她乐得等着他们两人因为性格不合闹出什么丢人的事来!前提是徐子智有什么闷气冲着他自己使!不要出来祸害人!看她还管不管这些事!“行了回去仔细养着,院子里那些东西也好好养。”

可非、未言没想到夫人竟然不计较少夫人弄回来的那些蛇鼠虫蚁,那些东西怎么说也不像是正经女孩子家……可谁敢说夫人的不是,就是老爷,也没有在夫人这里讨的了好:“是……”

阿土见人走后,不明白的看向夫人,为什么对少夫人就处处迁就,对少爷就哪哪都看不顺眼!

这件事明显是少夫人小题大做了啊!就算少爷不高兴了,那少爷也有正经的不高兴的理由!即便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两人又是新婚夫妻,少夫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少夫人竟然为了这点小事,转身就回了娘家!这算什么事!后院里抬进去的那些狗啊、鹰啊的,哪一样是新妇该弄的,夫人却一点不高兴的脸色都没有!夫人偏心,她不接受!

李岁烛看阿土一眼,当没看见,端木徳淑不懂事那是人真生气,他徐知乎算怎么回事!真那么不乐意别娶回!她敬他是条汉子!

李岁烛是看不上徐子智得了便宜还卖乖,口不对心的嘴脸!抱他一下就不高兴了?李岁烛冷笑一声,不是他死皮赖脸公然在臣子面前睡皇后的时候了!那时候他怎么不想想他有没有脸!

如今抱一下就受不了了!就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床后的墙壁可烫了……”她懒得管她们的闲事。

阿土皱着眉:“夫人……”

李岁烛自己去看。

阿土哪里敢让夫人亲自动手,急忙过去查看地龙传热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您也该给少夫人立立规矩的,哪有新妇成婚至今一旦规矩都不教导的,以后少夫人出去了,因为性子盛开罪了少爷同窗的夫人们……”

“不是还有你们少爷吗,他自然愿意护着。”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说,就算少爷出面,不是也得罪了人吗!”

他徐家不怕得罪人,只怕自己媳妇活的不够张扬惬意,人家不过看他未婚妻漂亮想带回去说说话,至今人家里都要绝后了!她也不是不给对方立规矩,她是懒得管,说白了,他们两人爱过成什么样子过成什么样子!

离了正好,她做梦都要笑醒,她甚至愿意用余生的时间回到当初全城封城的时候,告诉他,就算两人成婚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想想应该会非常解气!

因为这证明就是没有人拆散,他们两人也不会有好结果:“自己院里的事管好了,别成天惦记别人,对了,走咱们看看少夫人得的那些狗啊、鹰啊的,我都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时兴玩这个呢。”让她也去乐呵乐呵,培养个爱好什么的!

……

寒冬的城门外,草木枯枝,寒风阵阵,一望无际的官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吹过干枯的地表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干裂声。

今日北城官道迎皇七子宗之毅回京,此刻这条官道上除了两旁伫立的官兵,前来迎接皇七子的官员,千里官道上再不见一丝人烟。

徐知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周围呼啸而过的寒风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街道,枯败的场景无法勾起他一丝情绪。

陪在徐知乎身边的臣子冻的瑟瑟发抖,都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看样子还有的等,不能找个背风的地方喘口气吗!

“阿欠!”仗着身体年迈的史官,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鼻涕。

周围同样等待的受不来的官员们,瞬间涌上来七嘴八舌的关心。

史官客气但语气虚弱的推脱着没事没事,随后一行人,痴心的等着为首的徐子智顺水推舟的听见后感动于他们的诚信给他们个避寒的机会。

徐子智却像没有听见,依然伫立在寒风,巍然不动,犹如镇山之石。

两个时辰过去了,众臣本还有些不满,但看着徐子智依然微丝不动的立在风中,心中不禁多了丝敬佩,小小年纪对皇家如初忠心,对七皇子如此心诚,此等感天动地的品行,前些日子竟然有些怀疑十皇子之死与他有关,简直天理不容!

徐子智在寒风中吹了一上午,行有错,当身受之!昨晚惩戒了青竹院的下人,他也有不妥的地方,俗语称,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他最近是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吗!那他便该受着!

徐知乎怨恨自己昨晚不懂看人脸色,她那晚见到他时候明明笑的那样好看,眼中情意几乎溢满胸怀,若是自己当时没有……昨晚她定然热情……

徐知乎耳朵瞬间布上一层红晕,但寒风中几个时辰,别说耳朵,脸也早已吹的通红……

总之,徐知乎确信自己那时候若是处理妥当,不会落得今日的局面!

斥候策马而来,报——七皇子队伍已进入三里以内。

在场的人瞬间打起精神,翘首以盼雁国史上最幸运的皇子,最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如今却天上掉馅饼,竞争者一夕死完,他自动有了资格。

说来,谁还记得这位皇子长什么样子,母妃是谁?可有什么爱好。

虽然这段时间宫中绝地三尺,连小时候曾经给七皇子身边的太监递过饭的寺人都问到了,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徐知乎依旧立在原地,不因七皇子不到失了恭敬,也不会因为他到来变了姿态。

后面的官员见了,对徐府这位小少爷更是刮目相看,心中敬畏更甚。

顺天府尹钱大人,心中更为敬佩,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宫中那几位皇子是什么损落的!本以为五皇子、六皇子一定有一场血腥的多位之争,然后再看三皇子、大皇子能不能丛中捡漏,或者被十皇子惊破眼球也有可能,谁能想到会是七皇子呢!

命啊!

……

宗之毅,皇第七子,谁能不说造化弄人!

这个位置他以为他要花费十年二十年才能纳入囊中,如今以这样意料之外的方式没有任何竞争力的落在了他手里,那老东西可有种吐血的冲动!

宗之毅骑在马上,一身墨蓝色的冬日交领长袍,五官线条刚毅,一双慵懒无谓的懒散眼睛,墨色的眉梢飞入发鬓,看不出任何杀伤力,但也不给人软弱好欺之感,天生的好相貌大部分来自母亲的遗留。

“殿下,马上就要进京了。”幕僚别有深意的看着远方依稀可见的城池和官道上显现的身影,他们在苦寒之地筹划多年,等的便是大军打入皇城的一天,谁能想到,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他们便再次踏上这片沃土。

本以为会心潮澎湃,真走到了这一步,心中却只有平静,能得正统传位自然是好,可也失了历练精兵的契机,有利有弊吧。

这些都是其次,只要七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将来这些人有的是机会开疆扩土,前提是宫里那几位还在嗷嗷待哺的皇子,有机会还是送他们上路才好。

047一更

徐知乎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寒风吹过耳畔呼呼烈响,一节枯枝滑过干寒冷的地面,猛然带到他身上,又快速落下再次吹远。

徐知乎恍然醒悟,他昨天不是不给她立规矩,而是也要等他把该拿好处拿到后……

“参见七皇子,殿下福瑞吉祥。”

徐知乎上前一步神色依旧,为自己突破性的进展认同不已,平和的恭手:“下官见过七殿下,七殿下舟车劳顿辛苦,皇上备了家宴款待殿下,七皇子请——”

宗之毅看着他,没有任何压迫力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这些人,他往日来京连见都见不上,今日却顶着寒风如此自降身份,

为首的这位便是徐家的长子了,京中权贵之盛,其父在朝中德高望重,甚至可以越过他那无用的父皇直接向各地官员传达州令。

他那昏庸至极的父皇最昏庸的就是还给雁国养了这么一位权势滔天的臣子。

看这些人如今连其子都不敢越过的架势,可不可悲,讽不讽刺,他的好父皇可是给他养了一群让他很难办的臣子啊!

宗之毅的目光回到徐知乎身上,说起来,他还是回来的太晚,早知道虽那老不死的子嗣都死完他就可轻易回京,不等他们内斗,他就先帮父皇的忙了。

若是他早回来半年,端木家的那位小姐就是自己的也未尝没有可能。

宗之毅想到小时候在宫中,只有她分了手里的糖果给自己,虽然不解其他皇子公主为什么不配自己玩,却默默的照看了他整个国宴的事实。

徐家这位嫡子可配的上她?!宗之毅收回目光,眼底的讽刺和厌烦一闪而逝,他看中的东西,最后都要是他的:“驾——”宗之毅并未下马,也未礼贤下士,直接趋马带着自己的人绝尘而去。

接驾的臣子见状,顿时面面相觑!这位七皇子好大的威风!

顺天府尹钱大人不自觉的看向为首的少主。

徐知乎不动如山,尚沉浸在自己找到夫妻相处结症的顺畅中,昨晚是他太冲动了,所以才会一无所有。

“徐大人……徐大人……”

“苏大人派人跟上,其他人散了吧。”他们只是接驾可没说送到皇宫,如今人已经接到了他要去端木府探探岳家的态度。

众臣顿时傻眼,怎么能散了呢!他们现在不应该上车追上七皇子,然后一路护送入皇宫,趁着路上这段时间在七皇子面前刷足存在感吗!

就算……就算不让七皇子记住自己,留个好印象总是应该的吧!小徐大人您说呢?

徐知乎面无表情的看向众人:“怎么还不走,要吹风吗?”说着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上马而去。

不远处,宗之毅一行人已放慢速度,等着后面的官员跟上。

可是队伍左等了一刻钟、右等了一刻钟,怎么也不见后面有人马过来,也不能说没有,苏营长带了一行人跟上,再之后,再无人来过。

宗之毅身后的孙国仁顿时黑了脸,岂有此理!他们皇子进京,自然需官员相迎、护驾、引路,他们现在算怎么回事!让人看见了,以为他们皇子多不受重视。

幕僚朱监也隐隐皱眉,他们皇子这样进京也没有什么不可,但有徐家嫡子的护卫和没有徐家嫡子的护卫又是另一个意思,至少在外人看来,有徐家嫡子亲迎,别管真假表示的是皇室看重七皇子,七皇子回京是受到皇上乃至百官期待的,是雁国的希望。

可现在!好似他们七皇子捡了多大的便宜一样,纯碎就是穷亲戚进京一飞冲天来了!

朱监紧皱着眉,有些摸不懂百官的态度,他们刚刚敢直接离开,自然是做好了他们追上来的准备,毕竟目前七皇子登位的呼声最高,剩余的几位小皇子能不能长成都是问题。

莫不是徐家想支持幼子上位,好把控朝局!可据他所指徐家没有那个意思才对,徐千洌更是忠臣良将,对皇上绝对衷心。

宗之毅见状,再不等下去,直接趋马行军,他倒要看看到了老皇帝面前这些敢让他没脸的人怎么交差。

以顺天府尹为首的百官,在七皇子临近皇宫门下时‘辛苦追’上七皇子的队伍的。

顺天府尹老钱,气喘吁吁,明明做了马车却向自己跑了一万八一样:“七皇子……七皇子……总……总算追上……”发觉单是喘有些不真切,便又扶了腰,表示自己腰背快被马车颠散了。

余下的官员有样学样,均濡慕万分的看着七皇子,一副七皇子您太难追了的架势。

宗之毅看着这些心机婊,表情可谓是难看到极点,如今他们已经到了这里,走过了城中众多接道,抵达了最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到了,可真会把我时间啊,倒是自己小看他们了。

钱大人也是没办法,既不想得罪小徐大人,也不想得罪七皇子,也谈不上不能得罪七皇子,总之,总之面子请还是有的吗,毕竟上面追究下来,小徐大人没事,他们就娇弱多了。

“徐知乎呢?”宗之毅也不跟他们辩,他还能斗过这些老谋深算的人,能把时间掐的这样精准,难为他们了。

钱大人上前一步,神色恭敬万分:“回七殿下,小徐大人听说七殿下回朝,万分激动,刚刚在城门外更是等了殿下整整两个时辰,诈然见到殿下更是心中欢喜,谁曾想小徐大人刚要转身追殿下,却因为受了风寒昏了过去,小徐大人年龄尚轻,身体孱弱,哎,实在可惜,幸好下官追上了。”

他去追小徐大人,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谁知道人直接进了端木府,根本没打算搭理七皇子,他们又怕过来送,再得罪了小徐大人,主要是他怕自己得罪了小徐大人,就想出了如此绝妙的主意,他的智慧果然见长啊。

七皇子讽刺的看为首的人一眼:“这位小徐大人还真是忠心,自己家都顾不得回,直接去了岳丈家。”

钱大人脸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主要是端木府进,下官也想早一步见到七殿下。”

朱监扫这些人一眼:“你们可真够早的。”

几人垂下头,无人敢出声。

宗之毅懒得跟他们计较,直接向皇宫内而去。

……

端木府内。

徐知乎的到来让赵氏好一会回不过神来,这个时间端木瑞在中书省端木徳禹在办公,他来做什么!?就是接女儿不是该下午再来吗?现在这个时间谁接待他?而且他今天不是要迎七皇子吗?宫里的宫宴他不用参加?

“夫人?”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针线:“我去看看。”

……

徐知乎见到赵氏,直接起身,开门见山,恭手:“小婿昨晚多有不是,还望岳母大人不要见怪。”

不见怪,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可接到七皇子了?”看看时间应该是接到了吧。

徐知乎闻言,紧绷的情绪微微缓和,赵氏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那就应该不会不让小仙回去,这样就好,他一会去……去陪个不是,她应该就……不生气了……

端木德辉夹带着外面的寒气,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娘,你找我……”看到一旁的徐子智,脚步放缓了几分,一扫前一刻的莽撞,硬逼出三分正经,做在一旁的位置上,不用说,他娘是让他陪客的,不过他不愿意搭理他。

徐知乎也不想理会他,如果可以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偏偏现在这些人都能压他一筹:“见过二哥,回母亲,接到了。”

“宴请呢?听你岳父说最早也要到下午散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七皇子体恤下官,也喜清净,所以小婿便先行回来了。”

赵氏恍然,想不到:“七皇子如此厚德,此乃雁国之福啊。”

徐知乎不想讨论七皇子如何:“母亲,小仙可好。”

“好,好,这孩子就是任性,非说自己做完落了东西在府里要回来取,我看时间晚了就没有让她回去,希望你不要介意。”赵氏没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女婿立规矩,自然是捡了好听的说,何况他们那点事,根本不是事,提都嫌废嗓子。

徐知乎心更为安定,此时才算真正的放下:“哪里,是小婿考虑不周,让岳母惦记了。”

赵氏闻言,心想,这孩子不是挺好,哎,都怪自己那丫头矫情,徐家那门风是能让你乱跑乱跳的吗,不过她本想着这件事徐夫人不管,他们小两口应该没什么,想不到徐子智也会是如此古板的性子。

赵氏便有些头大了,这以后,岂不是,回头她说说那丫头吧,难为今日贤婿亲自上门:“您看你父亲也没在家,粗茶淡饭的……”所以你推拒一下走吧。

端木德辉突然开口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徐知乎神色平静:“今天去城外迎了七殿下。”寒风中待久了。

端木德辉骤然又有些不高兴,就你厉害,接七殿下!他也是蠢,他为什么要问!平白让他显摆。

赵氏看着徐子智没有任何要先行一步的意思,那好吧,让端木德辉带他用饭,端木府不至于管不起一顿饭,不过是怕他不习惯,吃的不尽兴,既然他要留,留便是了。

……

听雨楼内。

端木徳淑坐在窗前,把玩着手里浅海蓝的披帛,头上点翠朱钗轻轻颤动,因为徐子智的到来,紧抿的嘴角有些放松,但随后想想,又觉得没意思。

第一天如此,昨晚又如此,她们两人以后总不能都这样吧,一次两次的徐子智也许还愿意哄哄她,时间长了还不嫌自己烦人。

再说了,她也不能哪次都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离家出走吧,她的离家出走也太不值钱了,而且抱一下靠一下而已,她也没有当着外人,都是自己院里的人,又不会传到外面去。

端木徳淑捋着手里的披帛,想着,回去后要找他好好说说,她是因为喜欢他又看好了周围的情况她才抱的,她又不是不要名节了,随便哪里都抱,坚决不能承认自己摸他,就说是意外,是不小心,咬死了徐子智小题大做!

端木徳淑自我建设了一会啊,真的觉得是对方小题大做了,本来吗,她就抱了他一小下。

“小姐,夫人叫您去前厅用膳。”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将身体一转:“想的好,我才不去见他。”

明珠见状,含笑不语:“夫人只是叫小姐去用膳,可没说是跟姑爷用膳,二少爷陪着姑爷在正厅用膳呢,隔着一扇门几步远呢。”

端木徳淑豁然起身,眼底的狼狈被她处理的不见一丝端倪:“正好饿了。”

……

饭后,赵氏拽了死活不走的端木德辉,将后院暖墨房的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端木徳淑不看徐子智。

048二更

刚刚还不觉得,如今他在自己身边,端木徳淑却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她又没有错,她们都成婚了,她还不能喜欢他一下吗。

端木徳淑想到这里,没等徐子智开口,自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泪落了下来,她昨晚一个人回来又委屈又害怕,心中忐忑不安,又怕闹大了下不了台,他都没有追出来,还说什么喜欢她,喜欢她是这样吗!

徐子智见她又哭了,突然间想灭了自己的心都有,这是几次了他没脸数。

徐子智慢慢的走过去,手慢慢的抬起来,放在她肩上。

端木徳淑瞬间挣开,转过身,眼泪掉的更凶更委屈。

徐子智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昨晚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我鼓起勇气抱了你一下,你就不高兴了,你都那么对我了,我都没生气,也没有告诉我娘,可你呢!连碰都不让碰一下,你觉得你应该吗!亏我昨晚推了母亲要回去,怜惜你一个人孤单,结果是我自作多情了。”

徐子智面上平和,却忍不住上前一步:“不是,是我小题大做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我哪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有人嫌弃我,我让对方眼不见心不烦罢。”

“是我不好。”

端木徳淑擦擦眼泪,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又擦干。

“别哭了,成婚才几天,你哭了好几次了。”

端木徳淑立即得理不饶人:“我愿意哭吗!我这么坚强的人,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端木徳淑说着转过身去推徐子智,推的没有防备的徐子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徐子智又赶紧上前,泄了全身的力道,让她推,推到她高兴位置。

端木徳淑撒了一会野,心里本就不多的气可能觉得出够了,纤细的手指从袖笼里拿出手帕,叩叩眼角上已经干了的泪痕,行云流水的动作是对镜练过多次的婉约漂亮。

徐子智也的确恍了神。

端木徳淑立即嗔怪的瞪向徐子智,声音娇气又傲慢:“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追我!我还在府外等了你半个时辰呢!”

“对不起。”徐子智说不出他不知道,御下不严更在她面前没颜面。

“你说啊!你说啊!”端木徳淑不依不饶的又开始推他。

徐子智前一刻被推远下一刻又急忙走回来,反反复复几次后,端木徳淑彻底闹够了,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满意的将脸埋在他腹部,还不忘体帖的问:“推疼你了吗?”

徐子智哪里会疼,听她这样问更是觉得自己做的有欠妥当:“没有。”

哼!“你现在怎么不推开我了,你推开我呀!”端木徳淑仰着头,得意洋洋又娇嗔的看着徐徐子智,挑衅意味十足。

徐子智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冰魄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徐子智伸手抱住她,他怎么舍得推开她,就是那晚他也是不舍的。

她全然信任的冲过来,那是他想了无数次的场景,怎么不让他喜欢,他喜欢的不行好不好,只是场合不对,他不能回以热烈的反应,不能把她镶嵌入怀里,更不想让人看到,他界限的外人可能跟她心中的外人也不太一样:“是我不好。”

端木徳淑靠的更开心了,但还不忘可怜兮兮的卖惨:“我昨晚都没有睡好呢?你看眼睛都黑了。”

他压根没睡,徐子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的眼睛,心疼的伸出手帮她揉揉眼角。

端木徳淑更满意了,心情好了,也有谨慎了,靠在相公怀里,安心的让相公敷眼:“今天去迎七皇子了?”

“嗯。”

“七皇子长的怎么样,好看吗?”端木徳淑单纯的好奇着,本来嘛,皇上长成的皇子因为争位都死完了,就剩他一个,想想这是什么运气,他是不是每天晚上做梦都能笑傻。

徐子智认真的帮她揉着,手心贴在她闭着眼还胡乱转悠的眼皮上,一阵无奈:“没注意。”

“切,暴殄天物。”

“这句话不能这么用……”想了想又不说了,他与他计较什么,她愿意说什么便是什么。

端木徳淑斜他一耳朵,高难度的动作,险些抻拽到她神经:“长的高吗?”

“还行。”

一高遮百丑也就是不难看喽,也是只要长的不像老皇子,都不会太难看,毕竟除了皇后,后宫多是美人:“七皇子多大了?”

“十六还是十七?皇室中的排行不太清楚。”

“他以后就是太子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了。”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兴奋了,拉下徐子智护在自己眼上的手开心的道:“你这次接了七皇子,你们又年龄相当,你以后就是七皇子身边的红人了,是不是就是高官厚禄、前途无量了?!”

徐知乎觉得不太可能,尤其他今天没有将人送至皇宫,只是他也并不太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七皇子不是一个蠢,在七皇子需要在皇城站稳脚跟时,他始于援手,今日的事不会对以后造成什么影响:“你想我前途无量?”他关心的是这个。

“我当然不希望你做的够好。”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长舌妇在背后是怎么嚼舌根的,都觉得娶了自己,他们家的儿子就废了一样,也不想想她还不想嫁呢!

徐子智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不理解昨晚怎么会推开她,明明这么可爱,这么无害的人,何况他们成婚了,他疼她一些又如何。

戏珠端了新鲜的荸荠进来。

徐子智下意识的要推开端木徳淑将她扶正。

端木徳淑不依不饶的抱着,气鼓鼓的盯着他挑衅意味十足。

徐子智见状,看了她片刻,便任她抱着了。

端木徳淑顿时笑的开心,轻轻的用脸蹭着他的胸前,亲昵依赖。

徐子智立即推开了她!

端木徳淑刚要发火,发现他尴尬的后退一步,不知道在掩盖什么,耳朵通红。

端木徳淑怔了一瞬,噗嗤一声笑了,笑了后怎么也停不下来,自己逗的自己直乐。

徐子智被她笑的面色渐渐发冷,都说了不要她在人前胡来,她就不听!她蹭什么蹭,为什么还笑!

徐子智恼羞成怒的转身。

端木徳淑笑的更开心了,他怎么这么有意思。

徐子智走了两步又回来,冷着脸站在她伸展手臂刚好够不到的地方,她愿意笑就笑,她今晚怎么也要回去的!到时候看看她笑不笑的出来!

端木徳淑目光如波,笑的整个容色都飞扬起来,就像打翻了的百花酿,空气中飘散着她纯美的笑声,徐子智一瞬间便看呆了过去。

戏珠顿时跺跺脚,不悦瞪着小姐:“少夫人,不准欺负少爷。”

徐子智尴尬的垂下头,瞬间心无杂念的看着脚尖上的花纹,他喜欢她们对她的称呼,少夫人,她是他的娘子。

……

宫中盛宴十分热闹,并不是官员众多国宴大席,重臣环伺,而是光怪陆离、人员杂乱,心思各异。

这场宫中家宴虽然只是邀请了五位朝中要臣,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途所有受宠不受宠的嫔妃小皇子、公主都齐聚在了交泰殿私家宴。

没有被大火烧死的皇后娘娘,目光诡异的看着下面坐着的人,都说,不管事情看起来多荒谬,获利最大者便是凶手,如今谁获利最多不由分说了吧。

原本生了皇子并不列入继承之列的下等嫔妃们,如今身板一摇瞬间抖了起来,仗着自己怀中两周岁的皇子是皇上唯四的皇子之一,不把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

另一位宫女出身的七等才人,以前大气不敢在自己主宫面前喘,如今吗,这样的私宴,她想参加就参加,谁敢拦着,什么七皇子不七皇子,谁能保证他不会是下一个五皇子呢,最后太子之位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萧淑妃整儿人木愣愣的,皇家的亲情浅薄,她儿才去了几天,如今又有了信任代替!什么父子情,哈哈!什么父子亲情!

萧淑妃不单心里笑,面上也笑了出来!在宴席上疯狂的大小,周围的人立即上前想把她拽下去。

萧淑妃疯了的推挤:“谁敢拦我,我儿是皇上!我儿是皇上,我是太后!谁敢拦我想死吗!你们想死吗!”

皇后娘娘仿佛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癫狂的起身,冲出去一巴掌甩在萧淑妃脸上:“你这个贱人,我儿才是皇子!我儿是皇子——”

“我儿才是皇子!我儿才是!”

两个人顿时挠在一起。

周贵妃,十皇子的生母刚刚到底现场,没有看打在一起的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下面的七皇子身上,下一刻,周贵妃拔下金簪疯了般向七皇子冲去:“我儿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七皇子身边的人吓的顿时变了脸色,快速向七皇子身边冲去。

周贵妃调转簪头快速想皇后和萧淑妃刺去!

交泰殿内一派兵荒蛮乱,刚刚好了几日的皇上气的大发雷霆,桌子都掀了,纠缠在一起的三个女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都愣着做什么!咳咳咳——给朕分开——咳咳——分开她们!”

徐千洌种皱着眉起身。

周围有子的嫔妃快速起身,在旁加油助威,死了高位的妃子她们好填补空缺。

徐千洌带头向外走去。

同来的几位大臣见状,想了想,也急忙跟着离开,还谈什么为七皇子接风顺便暗暗观察七皇子,这简直——简直败坏风气!

年迈的六公公不停的为皇上顺着气,心疼的不得了,尖细的声音苦口婆心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皇上快晕过去了!可别打了——”

场中根本没有人听,每位主子手里都拿着凶器,想分开三人容易,可分开三人的过程中,势必有主子因为被制住受到别人的攻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拉偏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围的宫女寺人焦急的想上前又怕自家主子吃了亏,虚应着一点用没有!

宗之毅看着场中可笑的一幕,这就是这些人欢迎他的方式,他记住了!

六公公焦急的看向一旁的爱徒品易,品易本事他培养给下一任皇上的大太监,今日七皇子进京,他便私心的将他带来,待七皇子被封了太子,他便会安排他过去伺候,谁成想就遇到了今天的一幕。

品易快速退下,下一刻手里的冲水管展开到最大冷静的向场中的三人喷去!

他今年二十,在秀气的寺人中并不算出挑,相反过于英气,这一年的他,还跟在师父身边,是师父最看重的接班人,赞清屈居他后。

品易看着场中散了的三人,放下手里冲击保和殿汉白玉阶梯的管道,无悲无喜的跪了下来,以下犯上,他明白,却也不在乎。

六公公见状,赶紧名人将他扶起来,怎会让他成为这群疯女人的出气筒。

品易没有反抗,被人带走,目光在不远处的七皇子身上扫过,平静无波,她这一世会平安喜乐,也定将平安喜乐!

他记得他死了,大火包围了凤梧宫,他与凤梧宫所有人冲去了火海,生死对别人来说是没有选择,对他来说,从来不需要选择……

再次有意识,他站在火光中,宫门刚刚被撞开,他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依旧往里冲,他要去见她,生死为仆,六公公抱住他的腰,因为他挣扎的厉害,六公公命人将他打晕带了回去……

049无边

品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主子没有远嫁,七皇子直接被宣召回京,宫中他能接触到的人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他私下接触过两次徐相,徐相除了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再无其他,问题就不是出在徐相身上?

那会是谁?品易不敢有大动作,徐阁老和端木尚书都没有问题,只能出在这两家的女眷身上,再无其他,首先这个人要了解前朝的事,第二这个人能左右徐府和端木府的想法,

他们娘娘性子散漫,如果端木夫人提议嫁女,徐夫人未必同意,所以品易更倾向于徐老夫人一些。

其实如果没有皇后娘娘,他回不回来有什么意义,这里的娘娘不知道他是谁,不认识他,他甚至没有再与对方同路相行的可能。

以后即便会见到,他也再不是她心里的品易,不能扶着她的手将她送上高位、不能为她理妆,不能为他打理后宫、不能跟在她身后受她庇护。

这样的痛苦等于让他再死一次,这样的结果,他宁愿葬在那场大火里。

师父想让他跟宗之毅打好关系,以后宗之毅在宫里的行动全部有他伺候,他推荐了赞清。

品易不会服侍宗之毅,不是前朝的旧怨,他只是无法再服侍任何主子、无法再献出忠诚。

他也想过去徐府伺候,可徐子智不会容她身边有个男人,即便是太监也不行,上辈子她是皇后,他们这些阉人能凭着天生的优势接近她,徐相对娘娘心中有愧,一次下手不成便不会再赶尽杀绝。

如今徐相心中没有顾忌恐怕什么都做的出来。

若是在她外院做一位管事呢?品易想到了徐夫人,徐夫人会允许知道她儿子恶性的人活着吗!她就是放心他,还不放心他会说出徐家的诠释,暗地磨刀投向皇族斩杀徐家。

何况,做娘娘的外院领事为她经营嫁妆又能如何,钱财她根本不缺,反而对娘娘没有益处,满足的不过是自己想见她的心。

那么皇宫呢?以后她会进宫拜见,逢年过节也会朝拜新的皇宫,她那样的容色会吃亏吗?不说别的,宗之毅呢?现在的宗之毅对她什么想法?以后呢?现在宫中的这些公主会不会仗着身份暗地里欺负娘娘?

所以,他只能留下,留下扶持赞清,掌控皇宫内的一切,让她免于因为徐府敛气受到公众的苛待。

虽然不记得他,却以她最初的心意肆意的活着,鲜活的年纪,身边有她思慕的少年,她是不是很开心,以后也不会疲于奔波,不会重蹈覆辙,徐大人尽管已经漏出獠牙,但他不会伤害娘娘,娘娘这一次奴才倾尽全力也会让你更好,让你看向窗外的目光再不会空洞无光……

……

端木府的廊外的烛灯已经亮了,宫里闹翻天了也好,七皇子因为皇上被气晕了过去无人招待暂时住进了皇家番邦府院也好,都跟他们家温馨的小日子没有任何关系。

端木瑞拉着徐子智早已喝高,他下衙回来看到爱婿在,怎么能不拉着人喝两盅,这两天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整个人都要飘了,平日他们一起感慨的少年,如今是他半个儿子,可见生个得力的女儿是多么重要,他没有过于优秀的儿子,可以得这样的女婿啊:“好!好!”

端木瑞拍拍徐子智的手臂,脚下早已经飘了。

端木徳禹急忙扶住父亲,唯恐父亲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刚刚父亲出来的时候已经拉着妹夫的手臂叫了好几声兄弟了,好在父亲酒醒后记不住,否则还不羞愤欲死!

端木瑞不走,他还每根小老弟聊够。

徐子智是够够的了,跟端木瑞此种智商的人,还要让对方觉得聊的投机,他已绞尽脑汁、不惜自污了。

赵氏见天色晚了,还不见女婿出来接人,心里便对自家老爷埋怨了三分!孩子们走夜路他就不担心吗!那二两黄汤什么时候不能喝,就要今天了!

赵氏忍着气过来,见到老爷醉醺醺的被两个儿子搀着还请不走,不时跑回来拉着人聊,顿时有些恼,快一步上前,命两个小厮,直接将人驾回去,随后和蔼的看向女婿:“小仙已经收拾好在马车里等着了,快去吧。”

徐子智没有和岳母客气,直接恭手离开。

端木徳禹、端木德辉跟上,怎么也是要送出门的。

赵氏含笑的看着人都离开后,顿时冷下脸向房内走去。

……

端木德淑坐在马车内,不时掀开窗帘焦急的往外看一眼,爹爹也真是的非要拉着夫君喝酒。

端木徳淑张望了很久有没有看到人,生气的将车辆放下。

徐知乎没有喝高,但脚步也有些飘,这种飘是他自动放空情绪后因为某人而存在的惬意和天天下于归的豪气。

不远处的马车是吸引他全部心神的神灵,引得他无酒自醉,飘然若仙、侠肝义胆!

“姑爷来了。”

端木徳淑闻言快速掀开车帘,马车上的烛光下,门口的两盏气派的灯笼,映衬出她的容色。

徐子智瞬间看呆了去。

她身着粉红色的光袖交领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齐腰襦裙外面照着轻罗雾纱,最外面披着火红的裘衣,莹白如玉的手指扶着车帘,晚风初起,吹起她宽大的衣袍,头上叮铃作响的金钗,飘飘渺渺,似真似幻。

“愣着做什么!快上车,外面好冷。”

徐子智浑然不知的上车,她

白嫩的脸颊之在车内的烛光中,仿佛扫了淡淡的一层蜜桃色的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红的柔和,柳眉簇黑弯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必经营,自流光溢彩、含情诉诉,荡漾着令人迷醉的初绽神韵。

徐子智顿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不自觉的缓缓闭上眼,下一刻又凌厉的张开,犹如戾鹰俯冲而下袭向他的猎物!

乌黑怕盘与脑后,随着她接下裘衣,衣纱飘舞成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

“不冷吗?”徐知乎轻挑大胆的挑起她耳畔一缕珍珠发链。

端木徳淑拿起手炉,不解的看他一眼,随即别他眼中玩世不恭的邪性震的一愣!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他依旧那样漫不经心的拘着她耳侧的珍珠,状似闲散的拨弄,眼底荡漾着动人心魄的暗光。

端木徳淑吓的有些腿软,还好她是坐着,总觉下一刻这个人就能冲过来,将她冲击的土崩瓦解轻易碾碎!

端木徳淑小心翼翼的抬手,从他手中抽回自己额边的珠链,怯生生的攥着小心翼翼的往边上蹭了一下,不敢再动!这怎么会是子智哥哥……子智哥哥是那种碰一下都不允许……不允许……

端木徳淑乖乖的缩着,不说,尽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子智看着她,目光柔软的落在她身上,她是最动人的旋律,最美的羌笛能揍出独一无二的曲调,那些曲目足以震慑人的心神,净化心灵。

她若是再长两年又是怎样的光景,放眼雁国,舍又能像她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就足以乱了他的心神。

徐知乎未动,端木德淑也未动,她不敢动啊!

就这样,两个脚挨着脚坐着,一个侵略张扬,一个想退货。

端木徳淑觉得他看起来好可怕,也不是样子吓人,就是觉得他眼里藐视众生一般的漫不经心让人害怕,好像捏死自己也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紧绷的情绪临界冰点时,端木徳淑破罐子破摔的舒口气,身体僵硬的顺势靠在他身上!快累死她了。

徐知乎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揽上她的肩,手指轻挑的撵开她腋下宽松的带子,宽大的空间让他毫无阻力的探了进去。

端木徳淑发出一声闷哼,更加软绵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马车停下。

徐知乎一把抱起她,散步两步直冲后院,房门落锁,床帏落下……

辞诡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开始被端木大姑姑拦在门外。

端木大姑姑见他是传徐老爷的话,急忙让开路,让他去敲门。

辞诡又不傻,看这样子里面准没好事!呸!他们少爷和少夫人那是人之常理阴阳调和。

辞诡又退回来看向当值的端木大姑姑,谄媚道:“姑姑,您帮我去叫呗,你看我一个外男也不好去瞧少夫人的门不是。”

端木大姑姑不是不帮他,她们这些下人不就是做这些的,但怎么说呢……总之辞诡自己敲吧,在外面回话也是一样的。

明珠卷着腰上的荷包走来。

辞诡立即找到了目标,立即欺过去让她帮忙。

明珠看着她抿嘴一笑:“少爷和少夫人刚回来累了已经睡下,小哥哥若是大事,也请哥哥心疼心疼我舟车劳顿,烦请小哥哥,自己去请好不好。”

辞诡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硬着头皮上前拍门!

不一会门边传来一声巨响,继而是砚台落地的声音:“滚!”

辞诡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依旧业务工地纯熟,该传到的话绝对会传到。

辞诡恭敬的开口:“少爷,老爷有请。”

这次房门没有再动,但也没有开启的一起,辞诡在外面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才确定少爷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后,叹口气,离开了。

……

后宅主院内。

徐千洌拿了戒鞭,气冲冲要亲自把那个肆意妄为的不孝子拎过来!私自扔下七皇子,目无王法了吗!被人怎么想他徐家!怎么看他们徐府祠堂‘匡扶清明、忠君报国’八个大字!

他是唯恐徐家这一代的名声败不在他手上是不是!“咳咳!咳咳——”

李岁烛见状,心中微疼,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走过去半揽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拿过他的家法。

徐千洌倔强的不放!他今日是气狠了!就算七殿下甩了他们脸面又如何,他立即就要甩回去!他以为他是谁!他是谁!

李岁烛加了五分力道将家法夺过来,交到阿土手里,扶着气狠了的夫君坐下:“你看你,平白把自己气成这样,你不心疼也不想想我和知慢。”

徐千洌气的头晕:“你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你也得气死!”他都没脸说!

李岁烛慢悠悠的为他顺着气,并不着急:“那可难说,不是你夫人我自吹,轻易没有什么事能气死我!”就算徐子智重活一世都气不死她,她先当她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气我!”

李岁烛看着他倔强无助的样子,急忙安抚:“是我不好,我不好,不该跟你开玩笑,他可是又闯祸了?”杀了七皇子?没听说啊?设计埋伏七皇子?也没听说啊?若是宗之毅似了,总该有点动静吧?

“他——她——这个混小子让他去迎——”徐千洌将他从钱府尹那里听来的话咬牙切齿的说了一遍。

至于小徐大人顺势去了端木府的事钱府尹也没说,直觉他认为不该说。

050二更

李岁烛神色平静,她以为是什么事,徐千洌若是什么事都跟着气一气,那就不必等他出意外,直接气死好了;“子智只是正直了些,没有想到那些花花肠子,七皇子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咱家子智如果也往前凑你才该着急了。”

“我那是让他往前凑吗!他是本职事务都没有做好!”

“这不正好让人觉得咱徐家刚正不阿,只忠诚于皇上吗。”

徐千洌六分火气被妻子勾出十分!强词夺理!好!好!他倒要听听谁家这样忠诚于皇上的!这是藐视皇族!是大不敬!“你就惯着他吧!端木府的大小姐是不是他非要娶的!见色起意、自以为是,我说你怎么突然会看中端木家的小姐,完全不是你的审美,好啊!他现在翅膀硬了什么都能自己做主了是不是!”

李岁烛闻言立即收回手,冷着脸看向徐千洌:“你要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人是我非要娶的,我观那姑娘骄纵可爱与你那不成器的不孝子正好配成一对,真若说个好的,就你儿子这目无法纪的样子,对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徐千洌脸红脖子粗的听完,发现竟找不到一句反驳之语,好:“去给我把少爷抬过来!”他不能对岁烛动粗还不能对儿子动粗!

李岁烛慢悠悠的开口:“新婚夫妻,又是这个时间,老爷是想让人去新房里抬人吗,儿媳妇若是羞愤自尽了,那可就热闹了,公公逼死儿媳,皇家的哪点龌龊事立即别咱家盖过去。”

阿土急的一身冷汗,夫人,您少说一句行不行,奴婢求您了。

徐千洌拍案而起,堵的胸口憋胀,这个家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了是不是!他走!

徐千洌深更半夜,愤然甩袖而去!

阿土见状急慌慌的跟到了门口,看着老爷负气向大门边的方向走去,立即慌了手脚,赶紧跑回来:“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出府了!”

“出府便出府了,又不是没有半夜出去过。”

阿土张张嘴,又张张嘴,竟发现夫人说的对,老爷往日里什么时辰出府的时候也有,一两个月不出来也是常事,就算如今是被夫人和少爷气走的,老爷若不到处宣扬又有谁知道呢。

阿土想到这点,不禁松口气,没事就好,随即一想不对啊,老爷明明在跟少爷置气,怎最后就烧到夫人这里了!

她们府里一天天的比皇宫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家里人口少,否则,现在的情况还不掀翻天。

李岁烛确实不担心千洌,他这人顶天了也是生闷气,他儿子就不会:“少夫人回来了?”

“回夫人,回了,管事的亲眼见的,想来是已经和好为了,夫人说的对,小两口哪有什么仇。”

“他亲自接的你?”

“是。”

放着七皇子不管,有功夫去岳家接妻子,难怪把徐千洌气成那样。

……

青竹院内,主卧的灯火早已经熄了。

下人房中,梅姑姑身上的伤换了药,趴在床上,看眼房中的人若有所思:“真的是少爷亲自接回来的。”

轻梦点点头:“听辞诡说,少爷迎了七皇子直接去了端木府。”

房内的几人闻言,都沉默下来,看来少爷对少夫人是万分喜爱了。

轻梦感触更深一些,毕竟少爷和少夫人进房后便没有再出来,少爷何曾如此行事过,她也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老爷传唤少爷,少爷都没有去呢,狐不狐狸精她不知道,就是觉得短短几天少爷变了好多。

梅姑姑忧心更多一些,比轻梦等人想的深,少夫人如此姿容莫非连少爷也……少爷以后若是弱了置气岂不是……

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为什么就给少爷定了这么婚事,以后可怎么办!

……

寒风早已吹落了枝上的枯黄,晚风凌冽只剩摧枯拉朽的残骸,第一场雪伴着寒风落下,寒冬蔓延了整片北方大地。

青竹院内的地龙烧的更旺,端木德淑今晨选了一袭墨蓝色外拢纱秋衣,手脚暖和坐在四面厚帘遮风的羌廊下喝着热茶,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娇媚慵懒,目光含情,波光潋滟。

戏珠早已看呆了,她知道少夫人好看,只是今晨的少夫人更好看,不单是好看,还多了些说不出勾魂之感,让她的双眼,一直想看着少夫人。

徐姑姑撑着身上的伤势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过来给少夫人请罪。

端木徳淑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她已经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被打了,跪着的这位姑姑以为她会自己回来所以不用报备,虽说有为她好的成分在里面,但还是为了她们少爷吧,或者也有点可自己下马威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种,她们心里的第一主,定然是子智哥哥,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可能不适合她罢了。

徐姑姑微微抬首,目光避讳的看向为首的少夫人,却被她今日更盛的容色,不能直视的荣光惊了一瞬,她身若无骨的坐在贵妃榻上,腰肢微微倾斜,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纯净,一双不止是漂亮还散发着萌萌水雾的眼睛,足以溺死所有见到那汪清潭的人。

徐姑姑浑身一僵,百种滋味跃上心头,这样一位妖孽,又是她们少爷上心的,只要不失宠恐怕都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端木徳淑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娇柔中带着一丝沙哑:“起来吧,姑姑身上有伤好好养着便是。”她今日见她已经给足她面子,她可不是跟下人计较的人,在端木府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跪在她面前道歉,她没有那个时间听人解释。

徐姑姑心中咯噔一下,这声好好养能做的文章可多了:“少夫人,少夫人,奴婢当时鬼迷了心窍,可奴婢是为了少夫人好啊,盼着少夫人和少爷琴瑟和鸣、好事成……”

“明珠,我乏了,扶我回去吧。”

“是。”

徐姑姑艰难的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她身为少爷的奶姑姑、青竹院的一等大姑姑,竟然被这样无视了!少夫人为了礼贤下士不也要厚待她三分!?

明珠搀着少夫人,就喜欢她主子身上通身的大家小姐做派,徐家虽然高门,可端木府也不差啊,何况徐夫人都对她们少夫人这样好,少爷对她们少夫人更是满意的,要不然她们少夫人今日能如此水灵。

所以她们少夫人是做不出笼络下人的事的,一般而言,都是下人们削尖了脑子往她们少夫人跟前凑,少夫人用的顺手就用,用的不顺手,放自己面前添堵做什么!

明珠忍不住暗戳戳的开口:“少夫人,院子里的管辖权……”

端木徳淑不悦的扫她一眼,

明珠觉得整个身子都酥麻了。

“徐府不比咱们府上,他们府上的奴才延续几世的都有,盘根错节,我闹闹脾气就闹了,她们身为下人能对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如何,你一个下人,她们想个使个绊子轻而易举,我到时候是罚不罚你,多看看,少说话,以后是不是你的,还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奴婢多谢少夫人教导。”

端木徳淑扶着腰,看着走廊外,抓了一把雪跑远的灰袄小丫头嘴角漏出一丝微笑:“哎呀!我的那些东西可都盖好了!”

“好了!”明珠拍拍胸口:“少夫人快要吓死奴婢了。”

……

徐子智脚步从容的入了府衙,青竹外袍,簪玉束发,整个人在寒风中相得益彰傲骨铮铮、俊逸非凡,连带着处理挤压的遗案时看犯人的目光都多了三分耐心,循循善诱、细细剖析,引经据典,让犯罪者一心服法,受害者心结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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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三更啊,肩膀抻拽的感冒了,啊啊啊啊啊!我就说不能浪!

051绯色

……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趁着水道还没有结冰,马头的生意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抓紧时间分类入库。

街上的行人少了,屋内做针线、侃大山、下棋的人们多了,冬藏人闲,劳碌了三季的人们,家里不是太拮据的,终于可以适当的歇歇了。

端木府内,小姐妹们捡了纸,开心的贴在窗子上,一个个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一片热闹,夫人说了,瑞水丰年,中午了吃饺子,每个院里都有,管饱,小姐们一阵欢呼,过了年,端木大少爷就要成亲了,所以虽然过冬,端木府里依旧忙碌。

端木蔷薇穿着厚厚的棉衣,梳着童髻,看着庭院中纷纷落下的雪花,忍不住停下脚步,伸出手,深呼吸,流入鼻内的冷气,清冷干裂通体舒畅。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如此大而白净的雪了,飘飘洒洒的雪花簌簌的坠落,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此时此刻方能体会出书里的描写的万里银装的美感。

“四小姐,别吹了风。”

端木蔷薇依言将手收回来,她因为文采出众,前几日应邀参加了几位得宠庶出官家小姐举办的宴席。

端木蔷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若是投生在那样的人家,她能一定能走出一片天,避过主母,无视宗族,自立门户!

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日子本来就是自己过的!

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悲,说她们口中的好东西,在端木府随处可见并且任君挑。

端木夫人从未苛待过府里的庶出子女,虽说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嫡出子女,但绝对找不出让人说嘴的地方,比如这天气刚刚降雪,每个人院里都分到无烟的银丝碳,房间里也给烧了火盆,棉衣更是做了四五套。

端木蔷薇叹口气,那种压在肩上的力道像座大山,她若说她想离开,是不是显得她狼心狗肺,可,不是全意我便弃,不够真心我便不要,她又有什么错!

“似小姐,三小姐她们都等着您呢。”

端木蔷薇抬步,心里叹口气,她心里的苦只是别人眼里的不知足罢了。可别人的赡养总会有让她还的时候,用婚事也罢,前途也好,就看会不会用上她。

若是用到了,她不愿意便是不识好歹,所以离开端木府便是她唯一的选择,避免将来可能的议价。

谁敢端木府永远没有这层意思,端木夫人只是府中少爷小姐的母亲,她所有的爱不求回报,只是给与,还担心给的不够多大小姐不满意,可对她们来说,如今的好,都是未来用到她们时,让她们一心为端木府为少爷和两位小姐效力的筹码,姨娘能懂吗?

……

郡王府内。

宗之毅批了身上的大氅,不知道这座府邸原来是哪位倒霉皇子的,说起来京中的一切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但那有什么关系,早晚这些东西都要是他的。

“殿下。”年迈的松公公为殿下送上手炉,希望殿下能多爱惜他自己一些。

宗之毅看眼手里精致的手炉,小小的手炉袋上的绣工都比他那苦寒之地的首等绣娘手艺要好,还是京城好啊,物好、手艺好、人也好。

松公公今年六十多了,他本以为会老死在七皇子的封地,想不到还有回来的时候,想当初他们院子里,到了冬天,连烧火的木头都没有,更何况碳火了,如今如此早已变了模样,哎,提这些做什么,他不也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跟着七皇子上任,他也因为得罪了宫中的贵人,才跟着七皇子去了封地,有什么好摆谱的,都是逼不得已罢了。

“松林你说本殿下宴请小徐大人一家,他会不会赏光?”宗之毅说完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松林原来不过是宫中名不转经传的公公,没什么师承,所谓的师父都是下面的人学着上面随便叫的,大多是为了诓骗他们手里的银子,是以后跟了七殿下去了封地才学了一些观人看物的本事:“小徐大人身份敏感,老奴又不懂这些,殿下若是真想请,还是跟朱先生商量吧。”

宗之毅依旧闲闲的站着:“本殿下不过是为昨日的事向她道歉而已,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倒是你,从京中送来的女儿中选一个家世品貌不错的,万一有徐少夫人大驾光临也有人招待不是吗?”

松林猜不出宗之毅要做什么,七殿下怎么吩咐怎么做就是了。

宗之毅看着纷纷而落的雪,想起了端木徳淑,新嫁娘,可还记得他……

……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息怒,您就是心里不高兴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宫中老寺人心疼的跪在地上,死死拉住公主砸八宝阁的手,不能再砸了,会传到多事人的口中的,如今凤梧宫多事之秋,公主殿下切不可乱来啊!

当朝皇后嫡亲温玉公主眼睛通红,目露凶光:“我不过是传他进宫,我父皇都应许了的,他怎么敢不来!他凭什么不来!”

“殿下,先把东西放下,放下……”

周围的宫女太监一哄而上,将公主手里的东西拿走,温玉公主不是刁钻的性子,最近是被打击到了,自己嫡亲的兄长不是皇上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如今已经不在了,公主自己的婚事一波三折,徐家嫡子匆匆娶了端木府的大小姐,让他们想做点什么都来不及。

这次公主不过是想请徐公子在宫外见一面,公主等了很久,徐公子却没有来,公主最近积压的情绪怎么能不爆发,老寺人能明白公主的心境,可今非昔比,公主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行的好。

温玉何尝不知道,她现在算什么,不禁趴在桌子上大哭:“我现在是不是给他做妾室,他也不会喜欢我了。”

“公主怎么可以如此菲薄,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皇后娘娘嫡出,是宫里所有公主都比不了的,就是嫁那最优秀的男儿都嫁的,更何况是区区徐府公子。”

“可他就是我心中最优秀的男儿!”他却拒绝了她母亲说亲。

老寺人看着小公主哭的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怎么可能不疼,长在他手里的小公主,他就是把这条老命搭上去换公主一笑,都是愿意的啊。

温玉哭的伤心欲绝,不时往地上丢着茶碗茶盅:“我哪点不好,我哪点不好了——”

“公主天人之姿,国色添香是世间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怎么会不好呢。”老寺人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他不选我偏偏选了那个丑八怪!”

老寺人心想端木府的大小姐可不丑,但话绝对不能那么说,软言安慰:“徐公子那时候顾念太子之争不得已而为之,再说,那些话都是徐夫人的一面之词,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公主快别哭了……”

温玉公主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一双杏眼十分漂亮,也算是一位小美人:“这么说他可能是喜欢我的……”

寺人不敢这么说,可谁会不喜欢公主呢,迎娶公主是天大的荣耀,他们雁国有没有驸马不能任职的传统,驸马更是人人争抢了:“奴才的公主如此蕙质兰心,谁会不喜欢呢。”

周围顿时一片附和之声,直言公主什么都好。

温玉脸上露出一丝开怀之色,下一刻又黯然神伤:“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徐公子乃有妇之夫怎么好见公主,那不是让公主难做吗?”

“对,对。”大姑姑也急忙开口:“公主身份尊贵,又不可能入府为妾,与公主名声也有碍,徐公子也是为了公主好啊。”

温玉看眼自己的大寺人、大姑姑再看看身后不停点头的宫女,泪眼婆娑的脸上总算露出一抹嗔笑,记得娇羞的责怪道:“谁让他为我想了……我需要他为我想吗……”

“就是,就是,以后我们公主嫁人了,让他看着眼馋去。”

说道嫁人,温玉脸上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漏出凄楚:“我谁都不想嫁,我只喜欢他,大寺人我只喜欢他啊。”说着转身抱住疼爱自己的大寺人脖子,哭的像个孩子。

大寺人不敢伸手,极力跪好,心中绞痛:“公主不要难过,公主不要难过……”自己老眼已浑浊。

大姑姑看着心中也十分不忍,温玉公主一片痴心,谁料造化弄人,若是现在,说不定公主与心爱的人就成就了一段姻缘了。

“姑姑、寺人,你们为我想想办法吧,我谁都不想嫁我真不想嫁,母后要把我嫁的那是什么人,连徐公子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我和徐公子本就是两情相悦,怎么能让我转嫁他人,大寺人,大姑姑,你们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想想办法,寺人……姑姑……”

温玉宫内两位说一不二的一等大宫人,脸上都露出为难之色,可两人同样不傻,徐府地位超然,徐家历代手握重权,若是……自然对公主是有利的……

两人互看一眼,老寺人沉重的点点头,大姑姑见状,开口道:“公主可以直接请皇上赐婚。”

……

端木徳淑用了午饭,散了发髻,窝在房间内,趴在软榻上,透过透明的窗看向窗外的落雪。

戏珠拿了针线,借着亮窗的光,坐在脚踏上做着手里的活。

端木徳淑伸出手,看着光透过通明的窗照在她手上,神奇万千:“这面琉璃镜真好看。”

戏珠心想自然好看,听未言的意思,这面镜子做仿照走水就做了一年呢,夏天都不用担心的你。

端木徳淑看了一会,便收回手,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少见有人家用的如此没有后顾之忧。不一会,端木徳淑又百无聊赖的趴好,懒洋洋的用手,拨弄着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小老鼠:“好无聊啊。”

可非闻言,立即笑盈盈的上前一步,积极献策:“奴婢们陪少夫人打双路如何?”

端木徳淑也不看她,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她一定面带笑容,充满兴致,因为她们有一个必将成为她的心腹:“不要。”不是任性,而是算双路的步数脑子疼。

可非有些失望。

戏珠安慰的看她一天,这事与她无关,相处久了,就知道她们少夫人不喜欢文气的东西了。

戏珠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遍看向少夫人:“少夫人去寻跳跳姑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不要。”端木徳淑想想便双腿发软,她腰酸背疼啊,怎么扭,会散开的!

可非闻言,脸色稍霁,她以为少夫人因为前天的事,一并不喜了她们。

“好无聊啊。”端木徳淑拨弄着小小的笼子,实在闲了便突然开始拨动又突然停下,然后看着小老鼠不断怀疑人生的小眼睛一个人傻笑。

可这个真的更无聊啊。

端木徳淑转过头,左右压在脸下,看着不远处脚边的戏珠,声音有气无力:“你在做什么?”

戏珠浅浅一笑:“奴婢跟徐姑姑要了少爷的鞋子尺寸,趁着现在无事,纳双鞋底和鞋面,然后让少夫人缝了给少爷送去,也好显得少夫人一腔情意。”

052二更

少夫人身份尊贵,冬日的鞋底偏厚,她锥着都费事,少夫人娇嫩,更是不可能全全亲自动手,但怎么也要缝两针,意思一下。

端木徳淑自然知道,可闻言心神还是微微一动,整个眼睛都亮了,心想,这样有意义的事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呢,她自己做好了,夫君岂不是更感动。

端木徳淑一扫前一刻的疲惫,从榻上下来,不讲究的直接坐在下面的木榻上。

戏珠见状急忙将下面的坐垫为少夫人放过去。

端木徳淑接过戏珠手里的活儿,泛着寒光的锥子戳子拇指厚的鞋面上,用了吃奶的力往下扎,脸颊憋的通红,好不容易扎透了,险些戳到用力过猛的手指。

端木徳淑借着新婚伊始、心中爱意,额角青筋尽显的扎了两下,直接将锥子、针线、鞋底一股脑扔进箩筐里,直接道:“你一并缝了再给我吧。”真心不是那么好显的:“不如,我给姑爷绣方帕子如何?”

戏珠不认同到看向少夫人:“帕子是帕子,鞋子是鞋子,这是少夫人的一腔情意怎么能什么都代劳呢,缝少夫人总是要缝的。”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没有接她的话,又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觉得时间好难打发啊:“你说这个时间,我母亲通常在做什么?”

戏珠重新拿起手里的活计,一针一线虽然吃力,但是做惯重活的,这点手劲还有:“夫人自然是在做账,还有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夫人操心的。”

“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闲呢,府里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吗?”

戏珠闻言甜甜一笑,手脚麻利的用锥子带着线又紧紧的勒下一针:“那是少夫人命好,像少夫人这样和善的人是天生享福的命,生来就是要好好歇着的。”

“……”

这是还不高兴了,以后府中事务真落在少夫人身上,少夫人可就没有这清闲的日子了:“咱们府里现在有夫人帮衬着,少夫人当珍惜才是,这样好的雪景,少夫人实在无聊了,睡一睡养养神也好。”

“我已经睡了一上午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夫人若是想知道努力这就去问问。”说完狡黠的看了少夫人一眼。

端木德淑立即脸颊下通红:“我就是随便一说,他愿意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

戏珠当没有听见:“不过想着也是快了,现在在面雪景正好,不如少夫人做副画慢慢等着,待少爷回来了,让少爷给少夫人休正休正。”就是文人说的红袖添香了。

端木徳淑脑袋直接磕到桌子上:“好不容易逃离我母亲的魔掌,你又让我作画。”

可非突然开口:“那少夫人不如去找小姐玩儿?”

端木德淑想想徐之慢的性子,在心里疯狂摇头,平日闺中宴席,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她现在匆忙去找徐知慢都能想到两人尴尬的场景,还不如她在这里趴着逗老鼠呢。

戏珠看小姐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垂下头忙着手里的事懒得理会她了。

可非灵机一动找来少爷,平时解闷的棋盘、苏琴、书画,满满的放了一榻,平日里少爷只要其中一样便能成打发好些光景。

端木德淑扫了一眼,更蔫了,她练琴手疼,下棋费脑,书画油墨味太重,都不是她的良配。

可非见状也是机灵,立即俯身立于木榻旁:“不如奴婢给少夫人讲讲少爷平日的事情吧。”

端木徳淑立即来了兴趣,眼睛里重新溢满的了光。

可非被少夫人这样期许的看着,顿时豪情万丈,觉得只要是自己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话到了嘴边,可非发现他们少爷好像没什么可讲的。

“可非……”

可非看着少夫人期许的目光,没有也得硬上:“少爷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师父离家了,以后很多年都没有回来,少爷太小的事奴婢也不清楚。”

端木德叔点点头。

“大少爷读书可好了,老爷很看重大少爷的,从小便为少爷延请名师,少爷也是争气,小小年纪便考取功名,回京后更是没有落了徐阁老的名声……”

“这个我知道换一个方向。”再赞美下去就没有内容了。

可非泄气;“少爷很少有什么爱好……不过少爷若是心情好便会抚琴,在前院的水亭上,可以一坐一个下午,少爷弹琴也非常好听,树上的鸟啊、水里的鱼啊,都喜欢听。

少夫人还没有见过咱们府里前院儿的水亭吧,明心堂在京城也很有名的,明心堂的景色更是首屈一指,等少爷有时间了,少夫人不如央了少爷,让少爷带少夫人一起去逛逛,很多名人志士都想成为明心堂的座上宾呢。”

这个她还真没听说过,但也知道京中几座老府邸都有自己的一绝。

“咱们府上最绝的不止是地上的景。”

“哦?”

“明心堂还有一座水下长廊,听说里面更是好看,还能在下面看到湖里的游鱼呢,可惜不是谁都能去的。”

端木徳淑对这个有兴趣,她要去,现在就去看看好不好。

“明心堂若是无大事,是不许女子进去的,就是夫人也只去过两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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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期许

夫人没有去过?也就是说可非肯定也没有,那还不是想怎么夸就怎么夸了。

可非见状,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咱们府上的明心堂主堂占地面积非常大,一扇有二十四扇门,每扇门顶梁踏地,一共四面,竹林奏春听风闻雨,水溶河开粼粼飞天,奇石裂山文成武就,廊桥飞鹤落雪舞天,是被众先贤入了画的,现在正好是赏雪的好时机呢。”

端木徳淑勉强想想,想不出一处园子能怎么造出花来。

可非见少夫人兴致不高,立即换了话题:“少爷对少夫人真有心,以前少爷很少回青竹院的,就是老爷也很少回后院,所以少爷一定很喜欢少夫人……”

端木徳淑想到昨晚的,脸颊微微泛红。

“少爷呢,喜欢清静,一般身边只有辞诡和诫谄伺候,少夫人以后有什么院外的事可以问他们,轻梦姐姐和无思姐姐很少爷面前伺候。”可非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也是给少夫人卖个人情。

这些事少夫人早晚会知道的,轻梦和无思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但这种事要让少夫人开口。

她知道少夫人陪嫁里有两个通房丫头,现在虽然见不着,但将来伺候好了是要抬姨娘的,那时候轻梦和无思才有可能伺候少爷。

这种事也说不上好、或者不好,毕竟少爷不是疼人的,还要看个人的造化,前路太渺茫,可非不喜欢不确定的将来,大丫头的位置就不同了,她可以试着自己努力:“少夫人也别总是听奴婢说呀,少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少爷为什么每天都是一身绿?”端木徳淑好奇万分的看着可非。

可非顿时哑口,这个……这个……她平时还真没注意过。

不过他们少爷好像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一种吧:“用习惯了穿习惯了吧……少爷其实很长情的,是不会轻易换平时用惯的东西的的,倒也不是东西多合少爷的心意或者东西多好,只少爷好像从来没有挑剔过。”

“……”

“也不是只有绿呀,朝服不就是黑色的吗。”

“……”说的好道理啊,不知道怎反驳怎么办:“那她喜欢吃什么?”

这个她知道:“少爷不挑嘴的,每样饭菜都会吃一口。”

端木徳淑迷惘的眨巴着眼睛,不是只有怕死的老皇帝才会那么做吗?她不止一次听爹跟娘抱怨过,她的子智哥哥压哪一点?老?怕死?好像都不是好词的样子,而且这也不算是喜欢吃什么呀:“少爷上学时喜欢玩什么?”

可非看一眼桌上的东西,神色坦然:都在这里了。

端木徳淑皱眉。

可非使劲点头:“少爷心情好了真的很喜欢抚琴的。”

“其他的呢?”比如晒个太阳,偷个懒什么的。

可非想想:“平日里最多了就是……练练字打发打发时间,或者看看书……”不能再多了。

端木徳淑托着下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可非,你们少爷好无趣啊:“那她小的时候呢?嗯——就是十三四岁或者十一二岁?他不喜欢外面的活动吗?聚会、听戏、杂耍、马球、不斗鸡走狗,上街走一走总有一样吧?”

可非努力的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不过,最近一年少爷出去的确实挺多的:“除非有友人相邀。”平日里轻易是不出们的。

“那你们少爷会打双路、糊风筝、听小曲吗?”

“这个……少夫人要问辞诡才行,不过奴婢觉得听小曲不太可能,少爷音律造诣很高的。”

听小曲谁是听曲去了。

“奴婢虽然没有跟少爷出去过,但少爷好像少有不会的,少爷在游学的时候,老爷不拘是什么都没有管束过少爷。”所以少爷应该什么都会。

“你们少爷有什么交往比较频繁的女子吗,或者非常欣赏的女子?”

可非嘴角僵了一下,急中生智:“少夫人这样的。”

端木徳淑何等激灵:“书中描述的女子呢,或者现在女学上造诣很高的女先生,他有说过谁才学不俗吗?”

可非摇摇头:“奴婢没有在少夫人面前讨巧的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少爷很喜欢少夫人的。”

端木徳淑顿时萎靡下来,没了兴致,也不知道是子智生活无趣,还是丫头们什么都不知道,问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夫人呢?夫人平时做什么?”她婆母也好奇怪,不让她立规矩好吗?她一年后也要出门应酬的。

“都是家中的小事,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很忙碌了也很少出去。”

为什么?

可非闻言,看看外面,终于有她知道了,发现未言还在,便放心的压低声音道:“夫人和老爷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好,少夫人刚来又少去正院,其实夫人和老爷已经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听说昨天又吵了起来,奴婢的娘是在夫人院里当差的,老爷是气冲冲的走的。”

端木徳淑惊讶的睁大眼睛,还有这种事。

戏珠看眼小姐的神色,便知小姐这是精神了。

“其实不会影响少夫人什么,平时老爷和夫人也很少说话,老爷从不过问后宅的事,老爷和夫人有没有口角都没什么的,老爷和夫人都不是会把不好的情绪带到下人身上的人。”

“那夫人呢?岂不是很难过?”说着已经要下榻。

可非立即拦住少夫人,有些慌:“不是,不是,是老爷单方面生气,夫人没事的,少夫人不用去,而且前段时间老爷都低头了,夫人都没有原谅老爷,夫人不生气的,真的,奴婢娘也说夫人看着不在乎老爷生不生气一样。”

可非瞬间脸色难看的跪下来,她都说了什么啊:“少夫人饶命,少夫人千万别说这话是奴婢说的啊,奴婢娘也是瞎猜,少夫人您大慈大悲,奴婢一时口误,少夫人……”妄议主子,少爷还不扒了她的皮,是她一时得意忘形,前面的她回答的少夫人都不满意,才一时失口:“少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少夫人不能去啊……”

戏珠见状放下手里的活,少夫人若是执意去,她也要拦。

端木徳淑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她刚才想的是婆母郁结在心可能病着才一直不让她去跟前伺候,一时着急,没事便好。

她自然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卖了可非。

端木徳淑只是不懂了:“老爷不是身体不好吗?”

“老爷身体不好?!没听说啊。”

戏珠迷茫的看着可非,她娘不是在住院当差。

可非真的没有听说老爷身体不好。

戏珠闭了口,也许住院那边没传出消息,或者这件事夫人就没有想过让别人知道,可就是如此,夫人和老爷生气也不应该啊。

端木徳淑看向戏珠。

戏珠同样迷茫的看着少夫人:或许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吧。

……

大雪纷纷,从天色初亮,到廊下烛灯亮起,房屋上的积雪已经扫过一茬,到现在扔没有停滞的的意思,管事怕晚上结冰,又让下人们趁着还没有熄灯,在清理一次。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端木徳淑眼睛顿时一亮,放下吹墨的闲心,立即向门口跑去,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思念。

徐知乎已从走了进来。

端木徳淑站在门边,目光幽幽、含羞又大胆的地望着他,身上的衣裙是她新换的轻红色,本就多情的眼角点了梅花花钿,整个眼睛明亮热情、欲语还休,腰肢不盈一握,她站在那里,无需刻意,已是万种风情。

徐知乎心神骤然一动,眼底灼热的光彩一闪而逝,很快被她克制住了,脚步稳重的上前,缓缓的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顶,今天一天他新想到的一点,如果觉得喜欢,要给她一些鼓励,下次她才会再接再厉。

端木徳淑瞬间激动,眼底的光几乎冲破她漂亮的眼睛激荡出明艳的火花,压抑在心口一天的思念现在悉数想讲给他听。

徐知乎尽量稳重的给她个稍安勿燥的眼神,不要这样热情,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的,而且这么多人看着,转身冷静的向浴房走去。

端木徳淑急忙跟上,颓废了一下午的心神在见到他的一刻雀跃起来,也跟着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可惜新婚燕尔,端木徳淑不好茫然推开门盯着他看,会吓到他的,她吸取上次的教训,要循序渐进才行。

端木徳淑转身靠在门边,目光含笑的把玩着手里的披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瞬间娇嗔的瞪眼看着她笑的戏珠,一身火红妖艳的红衣,没形的斜靠在门边,没话找话的开口:“你都不叫丫鬟伺候的吗?”手里的披帛被她挽了个花,这种事上,她天分总是很高。

徐知乎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三分,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下意识的想靠过去,与她映在门窗上的身影相贴。

他对这些无所谓,在外边久了一些事情习惯自己动手,但也知道大门大户的规矩,不请几个人伺候着仿佛就落了身份一般,想着想着,开口道:“我需要叫人进来吗?”他用手在空中描绘了一下她的身影,不想因为小事惹她生气。

端木徳淑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轻梦、无思,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纪,虽然不如自己漂亮,可也是小家碧玉的女子,细看还挺好看的,顿时不高兴了:“你要是可以就自己动手呗。”虽然自己洗漱挺累的,她一般情况下连自己的头发都洗不了,但子智怎么能一样呢。

所以好习惯一定要夸夸他,让他以后保持:“你真厉害……”可以不让人伺候……

浴室的门快速打开,徐知乎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他……不是……在……在洗澡,为什么还是进去时的衣服,发髻未散,头发上连滴水都没有!?

徐知乎目光幽幽的看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立即扔下披帛,立正站好,再贤淑安静不过。

徐知乎见状,眼里暗光不禁消散了几分,他还有更厉害的,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在这里等着冷不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依旧具有侵略性。

端木徳淑急忙遥遥头:“不冷的,你摸我的手可暖和了。”

徐知乎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白玉无瑕,再没有比他更清楚摸上去是怎么样的娇脆又软,又是怎样能不听话的惹火,这双总是喜欢作怪的手,其实轻轻一弯就能断掉。

徐知乎伸出手,握住。

端木徳淑眼睛亮亮的,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却又含羞带怯摆出不胜娇羞的样子要收回。

徐知乎见状,微微握了一下,方松开。这一瞬,只有端木徳淑感觉到了,只有她……

端木徳淑瞬间看眼身边的下人,他不是不喜欢……两人快速错开了目光。

可非走了过来笑道:“少爷真是关心则乱,屋里烧了地龙少夫人怎么会冷呢。”

两人均未说话,眼底的情谊,缠绵悱恻,却又一触即离,带着稚嫩的青涩,肆无忌惮的飒然。

“吃饭了吗?”还是徐知乎先回神。没

端木徳淑羞涩的玩着手里的披帛:“没有……等你……”

徐知乎又看了她一眼。

两人悄悄相视而笑。

前者很快的将情绪掩下去,后者则是明明风情万种却带着单纯无辜的魅色,让人心驰神往。

徐知乎不能再看,避开目光,饭菜都忘了看有什么,也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夹到了自己盘子,垂着头,趁着还没有入口,没话找话:“快吃,用了饭带你去看母亲。”

“母亲怎么了?”端木徳淑立即想起下午的事。

徐知乎总不好意思说昨天母亲很大的忙,那样的事情,他希望不要有下一次:“没事,吃饭吧。”

端木徳淑咬着筷子看了他一眼,想着,或许是碍于身边有人癿开口吧,那就等睡的时候再问。

徐知乎才发现,今天餐桌上,都是他平日偏好的清淡为主的菜色,最近两天一直不自信的情绪方缓缓纾解。

端木徳淑见状,心里得意,若论收买人心,她巾帼不让须眉。

端木府的饭桌上,说不说话取决于端木徳淑今天有没有话说。

“听说前院的明心堂很漂亮的。”端木徳淑戳着手里的勺子,垂着头,眼睛一心盯着自己面前的汤,期许的等着,总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与众不同的。

哪怕是那座不能让女子轻易进出的院子,也希望自己夫君吵着嚷着捧到自己面前博自己一笑,然后自己再懂事拒绝,说:那是徐家家主处理公务的地方,不能乱了规矩。

虽然最后还是不去,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的啊。

徐知乎看她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端木徳淑的看着手上的汤勺,回过味来后,神色不禁变了,可等了又等等,还是没有等到想听的话。

端木徳淑有意狠狠的提点对方一下,又觉得自己要来的东西,挺无聊的,可就算是自己要的,她也要:“听说还有个湖呢,我还没见过环府一圈的私湖呢?”够直白了吧,快点成全我。

轻梦闻言看了少夫人一眼,感受到少爷凌厉的目光,立即垂下头小心布菜,心中惴惴。

“嗯。”

“听说湖上的水亭是你最喜欢去的地方!”端木徳淑的声音有些急。

“不是。”

端木徳淑心里一冷,哼一声,为了不让自己去都开始说谎了!顿时不再理他,低头吃饭。

可非心中焦急,却不敢说话,少爷哪里是不疼少夫人,少爷只是吃饭时不喜欢说话。

……

端木徳淑丢下筷子,她吃饱了,要去睡了。

徐知乎无奈的发现,他可能娶了个祖宗回来,快速放下手里的汤,伸出手拽住她的袖子,开口道:“要去看吗,雪中的水亭景色也很好看。”

端木徳淑生气的不看徐知乎:“不是不准女子去前院吗!”我不去!

徐知乎神色平静:“你又不是寻常女子,你是我的夫人,徐府所有的地方,你都去的。”徐知乎目光肯定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顿时心中服帖,‘勉强’看向徐知乎,为他‘发自肺腑’的发言,激动的想跳到他身上,抱着他大声的啊啊叫不停:“所有的?”

徐知乎很肯定:“嗯,没有规矩,只要你想。”

端木徳淑眼睛里立即散发出灼热的光彩,毫无收敛、肆无忌惮,他这句话超出她期许太多了,她爹那样疼爱娘的人,或许都没有说过如此贴心的话:好喜欢他怎么办,好喜欢!

徐知乎被看的浑身燥热,目光隐隐随着她的情绪悸动不已,仿佛跟着她眼底飞出来的爱意,情绪不受控制的瞬间高涨、蔓延开来、永不收敛。

下一刻,端木徳淑瞬间冷了眼:“我现在就要去,现在。”好听话谁不会说,要做到才算,端木徳淑双手拉住他的袖子,挑衅的看着他。

徐知乎犹如被在烈火中突然丢入冰窖,曳动的心极力的想寻找让他心神晃动的方向,却被收了灯光,独留他一个人在夜色中四顾。

徐知乎这一刻是急切的,急切的要碾碎她,让寂灭的情绪再次燃烧,但看着骄傲的样子,眼底的幽深吞噬的恶劣,瞬间犹如用平和遮掩的万丈深渊。

她以后所有的情绪,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如果去一个院子可以让她如此开心,那么徐府所有的地方都该是她的:“好!”

端木徳淑笑了,自满、得意,还有点小猖狂。

徐知乎瞬间又看到了刚才的光,忍不住伸出手,拂过她的眼,太亮了,他怕早晚他会想要的更多,弄伤了这双眼睛。

端木徳淑也就是争口气,怎么会真不懂事,她相公还没有当家呢,家里还有婆母和公公,她怎么舍得让他为难,不禁垂下头,学也要学出端庄大方的做派:“别了,我就是说说,怎么能让相公为难呢。”

徐知乎此刻看向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吞了!别说是一座院子。就是三座四座,只要她想,只要他有!但她太纤细,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即便稍微重一些的手法也不行,她这样美、这样干净,又这样弱小……

徐知乎的手停在她唯一露在外的肌肤,颈项处,食指与拇指不自觉的反复摩擦。

端木徳淑顺势软了身子,向他肩上靠去。

徐知乎目光通红,极力克制着心底爆发的情绪,现在不能,他怕控制不足力道,声音暗哑的开口:“父亲住在中枢院,不会回来,母亲身在后宅,很少出门。”徐知乎瞬间打消了她心中的顾忌。

端木徳淑整个人顿时黏他身上,想想他会不高兴,又赶紧分开,她也不是有其他意思,就是开心,开心了就想抱他摸他让他感觉到。

端木徳淑克制的你拽着他的两只袖子,停在他脚边,开心的跳。

054明心

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尽量掩饰着心底的喜悦,却都是克制不住的情深意浓,像深冬化不开的浓雾,落在发丝上都有水雾凝结。

“真的吗?!”会不会显得我们阴奉阳违了,父亲会不会不高兴。

徐知乎点点头,她的眼睛真漂亮。

端木徳淑娇羞的攥着他的袖子,眼底的轻易犹如她拧出的深深的褶皱,放低声音,却清晰无比的在他耳边道:“我最喜欢你了……”

徐知乎被鼓动的躁动的心,瞬间服帖、舒畅,外面的纷纷扰扰和不合时宜都因为她此刻的笑容,烟消云散。

端木徳淑缠绵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单薄的衣衫犹如它的主人,在百般摧残下依旧巨拒绝被她扯下来。

徐知乎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敏锐的发现她眼底所有的情绪都会通过身体、表情如实地反映出来,这是徐家被明令禁止的,因为显得不庄重、不矜持、没规矩。

可放在她身上,他丝毫不觉得她轻挑、放肆、会让人视如敝履,反而灼热、浓烈、不可或缺,贪心的希望,她能永远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徐知乎牵起她的手。

戏珠看着小姐义无反顾的跟着姑爷离开,无奈,又为小姐高兴:姑爷有心了。

……

端木徳淑不出两刻钟,已经将单薄的自己裹成厚厚的一个球,精致的小脸埋在帷帽中,手掩盖在宽大的袖笼中与他交握。帷帽外照了一层薄厚相间的细纱,可以有效地阻断外面的风雪却不会影响视线。

奇技淫巧,有权有势人家的下人真会琢磨,端木徳淑吹着罩纱下的的流苏,手扣紧徐知乎的手掌,反复交缠又松开,下一刻又迫不及待的缠上去,顺着手指,钻入他手腕上,目光纯净有光的吹着她新得的玩具。

徐知乎浑身不自在,可目光触及她,她眼中不带一丝龌龊,让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他越加焦躁。

徐知乎将她乱动的手指扯会手指上。

端木徳淑不一会又攀了上去,指腹开心的摩擦着他温暖的手臂。

徐知乎向来自傲的忍耐力有些焦躁,徐知乎松开颈项间的披风,让寒风垂进来一些。

端木徳淑立即跳上前,体贴的为他系好。

徐知乎望着远处糅杂了烛光的雪花,什么都不想说了。

……

明心堂的房门缓缓打开,九十六扇门窗外的景致犹如一幅幅画卷,同一时间动态的呈现。

远处的烛光,隐约在山石中、竹林里、水波上、凉亭中,照耀出五彩斑斓的画卷。

大雪纷纷而下落在树上、水上、凉亭上、假山上,四面八方纷纷洒洒、大雪环城,仿佛整个身心、灵魂,置身于冰雪的世界,寒风飒飒,情怀读诗。

而此刻的明心堂便是寒风萧条中唯一的绿洲,它犹如世间的灯塔、智慧的殿堂,飘然于雪花之上万峰之巅,傲然独立、凛然不屈,这种感觉超出每个画面本身,涤荡着心神,缓缓与你共振。

从左面的二十四扇门望去,是竹林中的风雪,是夜归人的脚步。

前方假山之上,山峦尽头,是旅人的傲骨铮铮、铁血不屈。

江波谁转,落雪纷纷,踌躇远智,是绵延流淌的报国之心,是雁国源远流长的江河,是正在迈出的每一步,抱负自藏在心。

长亭外,素白漫天,却独留一心一亭傲立其中,初心用在,归路重发,这里依旧是起始的地方。

端木徳淑这样庸俗的人,站在四面八方唯一的你绿洲上,满脑子都是自己高兴不高兴、爱了没有被爱的心,此事被无限拉长延伸……

这里的景色,美的不是景色本身,而是天地之间,寄予其上的责任和担当,端木德淑仿佛感受到了……明心堂三个字压在心上的——重量。

端木德淑微微有些不自在,或者胆怯的向后靠转身,还未完全长成的自省之心、尊严之重,悄然冒出来,让她觉得自己不该贸然出现在徐府端木府这样重要的地方,更不该用此来证明她夫君是不是对她一心。

她好像太不懂事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女子……

端木徳淑在一只雪鹰伸出锋利厚重的爪子停在积雪廊桥的水面船舶上,又在风雪中骤然展翅翱翔而去时,深知自己弱小的小姑娘,半垂着闯祸的头,羞愤的向后挪动脚步……背突然抵到他的胸膛……

端木徳淑眼睛含着光,一动不动,心里异常不是滋味,她不是故意要来的……她不该……

徐知乎伸出手,缓缓的抱住她的腰。

端木徳淑眼底的泪光悄然落下,不知道怎么了又觉得委屈。

徐知乎紧紧的抱着她,等着她心神平复,犹记得自己四岁时站在明心堂中,父亲教导他什么是敬畏,那丝感觉不是没有在她心中停留过,但稍纵即逝,再没有更多,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跟父亲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将这里当做徐家的圣地,无法虔诚的在任何事情上付出忠诚,不在乎雁国的国运走到哪一步,能直视万民疾苦不动摇。

端木徳淑小声的抽噎着,全部的重量又开始娇气的靠在他身上,恍惚懂了,他的矜持他的骄傲;他不愿外漏的他的修养,担负起的责任。

徐知乎抚着她的背脊,希望她也早些习惯,再震慑人心的俗物,也只是俗物看久了来久了也不过如此,将来她会与母亲进宫参加宴席,她会陪它参加国猎,都是足以震慑人心的场景,都企图从营造的气氛和参与者身份的至高无上让百官臣服,众人向往。

所以不用敬畏,你只要习惯,习惯了才能站在更多的人面前,看多了,才会不在乎权势滔天的富饶,你的心里只要装下我就好。

端木德淑的头靠在他胸口,目光哀婉的看着窗外,在烛光中,落雪的颜色,安静无声,满室满堂,或许就自己这么一个庸俗的东西,眼泪又无声的落下,她想走……

徐知乎猛然低下头,噙住她的唇,霸道的侵入,做他一路冲破脑子都要做的事!

端木德淑挣扎的推他,至少不该在这里。

徐知乎将她的手强硬的别到身后,刚刚强势落下的吻却一路温柔,克制着丝毫不想克制的冲动,安抚她的不安。

端木徳淑想挣扎,可善于享乐的身体,下一刻便臣服于他带来的温暖,茫然又信任的交付他。

徐知乎转身将她抱坐在书桌上,抚着她的颈项,安抚了她微弱的挣扎,缓缓探进……

明心堂外风雪五路,这个时辰,九十六扇门外安静素白……

……

主院内,炭火高燃一片暖意,屋内的花草青翠葱绿生机勃勃。

徐夫人老毛病又犯了,总觉得自己还是年迈的时候,睡不着觉,便披着单衣闲来无事捣着手里的香料。

阿土打着盹守在夫人脚边,迷迷糊糊中透过烛光见夫人还在等下捣鼓香料,朦朦胧胧的想,夫人越来越能熬了。

梅姑姑在外徘徊了很久。

小竹姑娘也在外面晃了又晃。

阿土猛然惊醒,看眼一心搅香的夫人,起身走了出去。

……

李岁烛淡淡的看了阿土一眼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明心堂算什么,你要她要,整座徐府都是他的,别说徐府,就是整个雁国,谁又知道是谁的!

阿土急得跳脚,夫人怎么能不闻不问呢!那可是明心堂,而且少爷和少夫人都进去那么长时间了,一对年轻夫妇,夫人就不着急,这若是做出什么败坏风气的事,阿土想想都急,少爷这次太不懂事了,那里是少爷追求少夫人的地方吗!

李岁烛不痛不痒,可又觉得同为女人,怎么就如此不一样呢,论容貌自己也不是无颜女,论才学,自己只比端木徳淑高不低她低,自己怎么就这么失败呢?看看人家,才嫁过来几天,明心堂想去就去,徐府内,想怎么懒着就怎么懒着。

自己曾战战兢兢不敢踏出一步的地方,曾经怀着无比的崇敬的心,努力想要达到的地方,也不过是徐子智那只雄孔雀的翅膀,那两个人郎情妾意随随便便的一个玩笑。

李岁烛叹口气,莫非是自己不够不要脸,哎,她还把别人的缺点当优点学了吗,只能说跟的男人不意昂,徐子智那样的,她也就是爱着,才学觉得哪哪都好,如是不爱了,呵呵……

李岁烛平静的开口:“告诉下面的人,老爷回来,不要乱说。”

“夫人!”阿土不敢置信地看着夫人:这么大的事,夫人想做什么!

“你喊什么!”李岁烛陡然怒了:“不就是一个破地方,哪天我们这些后宅女子亵渎了那么一个房子还要以死谢罪吗!”

阿土瞬间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房内多有当值的下人也全都跪在地上。

李岁烛这样级别的夫人,平日是很少发怒的,也别人敢开罪到她有脾气的地方,猛然一喊,年轻的身体还有些头昏,声音又平缓下来:“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阿土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多说,以前夫人不是这样说的,但现在都不重要,夫人明显不想让人提,不想追究少爷的责任。

李岁烛见众人都听进去了,点点头,其实她也不在乎她们懂不懂。

阿土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主子发个脾气习以为常,不懂的压在心底就是,只是隐约有些民百最近夫人为什么不喜欢少爷了,可既然如此……夫人为什么还要给少爷娶如此漂亮的端木府的姑娘……阿土一点都不懂她的夫人。

李岁烛看着众人俯首帖耳的样子,没什么感觉,毕竟这才哪到哪,就惊成这个样子,如果徐千洌活的够久,说不定这些人还能看到父子相残呢,到时候还不得疯了!

李岁烛后者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就他对端木徳淑的态度,早晚又让徐千洌看不顺眼的一天,说不定责任往端木徳淑身上一推,就会让徐子智休妻,呵呵。

所以以后,不看不听就好了:“大小姐呢,这么好的雪景,别让她总在房里,她若是想出去走走,让她去明心堂开开眼就是。”

“夫人,已经快子时了。”阿土无奈。

“这么晚了……”不说不觉得,一说便有些困了。

……

端木德淑牵着徐知乎的手,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端木德淑垂着头,静静的听着。此刻不必过于靠近、不用他说什么,她就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她们两个人会永远这样一直走在一起……

端木徳淑脸颊微微泛红。

徐知乎见状,反客为主,握紧她晃动的小手,扶正,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走的路更加好走。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眼,羞涩中都是甜蜜,她又想靠着他了。

……

055二更

“少爷带少夫人去明心堂!”辞诡回到小院看着诫谄。

诫谗一惊。

辞诡果然等到了这一眼,是吧,很不可思议,少爷不像是那样的人,可又一想,少爷到底什么人,他们才看了几眼:还看我做什么!能看出花来!

诫谄移开目光,心里和辞诡想的一样,去了就去了,不过要重新开始衡量少夫人在少爷心里的地位。

……

梅姑姑不敢置信地看着未言,这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丫头,未来是要在青竹园挑大梁的。

未言容色不显,但胜在稳重肯干,一笑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十分讨喜,此刻她肯定的看着梅姑,

“少爷竟然带她去明心堂了。”所以她们以后还是别想着少夫人年轻,能哄着就哄一哄,这青竹园迟早都是少夫人的,给了少夫人便是。

“怎么可能呢,少爷在想什么……”

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是对她们有利的。

……

翌日,天蒙蒙亮,端木徳淑软绵绵的躺在被她揉蹭的乱糟糟的大床上,整个人柔弱无骨的趴在上面,长发像吊死鬼一样一路没入床头,整个人包裹在红色的鸳鸯锦被中,一动不想动。

她不是要用不起床伺候他,显示自己是宠爱狐狸精的女子,真的,她想为子智哥哥添衣束冠,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想他在青竹园的时候,时时刻刻都粘着他、伺候他、靠着他。

可是她好难受啊,腰疼、背疼、嗓子疼,难受的在床上直哼哼,她不要见人了。

戏珠心疼的端来水。

端木徳淑目光捞捞的盯着子智哥哥的背影,不要动,他今天还要去当值,不是说有五天假期吗,在哪里,端木徳淑又开始委屈巴巴的哼哼。

徐子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坐到床边。

端木徳淑立即滚过去,贪婪的的抱住他的腰,委屈巴巴的开口,长发的另一端依旧仿佛在床头挂着的吊死鬼:“我好难受啊,你明明也脱……”了的啊,为什么……

徐子智拿一旁的披帛堵住她的嘴,又想到她染了风寒,急忙拿开,冷静的接过戏珠手里的水让她去取一根竹管来,将人打发出去。

端木徳淑明智的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她又不是故意的,何况只是戏珠在,凶什么吗,她还病着呢。

徐知乎摸摸她的额头,眉头微皱,有些怪自己莽撞,回来后还缠着她,可又不好意思为这种事认错,所以今早被她在床上缠了半天,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已经晚了半个时辰了,若是不是冬季,外面已经大亮了。

其实说什么她缠人,见她难受,便不太想去衙内了:“没有发烧。”

端木徳淑仰着头,不甘愿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哀怨,为什么只有我难受,为什么!

徐子智想说自己嗓子也不舒服,但怎么能在她面前露怯。

徐知乎扶着她的长发,声音温和:“等一会大夫看过了你,我再走。”

“真的。”端木徳淑拉着他的腰带,水盈盈的目光只看着他。

徐知乎肯定的点点头。

“会不会耽误你上工。”端木徳淑良心发现的在他腿上蹭蹭。

“今日不必早朝,就是衙门内事,有钱大人在,我晚去些也没有关系。”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开心的跳起来向他回来扑去。

徐知乎惊了一瞬,急忙做好,拽过被子小心的披在她身上,染了风寒还这样胡闹。

戏珠、明珠、可非、未言、轻梦、无思分别端了两位主子早起的服饰、用具进来,见两位主子姿势不雅的缠在一起,轻梦、无思、可非、未言垂下头,急忙低头忙碌。

戏珠、明珠习以为常。

端木徳淑怕徐知乎不自在,悄悄要挪动腿脚重新躺下。

徐子智按住她的动作,怜她此刻半死不活的样子,接过戏珠手里的温毛巾为她擦脸。

端木徳淑立即软绵绵的靠在他肩上,任他伺候,就像昨晚的事,做了就做了,不会有廉耻心的放在心上,此刻也没觉得被人看了不好,这是她的房间的,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轻梦、无思垂着头,在心里又衡量了一遍昨晚的事,少爷对少夫人真有耐心。

……

皇宫内。

病重的老皇帝在床边无精打采的看眼照顾了他整晚的皇后,为她此刻提出的想法,心中嗤之以鼻嘲讽不已:“嫁给徐子智做平妻?”老皇帝,闭上眼。

皇后目光强硬的看着他,与其说她在相商,不若说强硬告之,不管这老东西同不同意,她都会做。

老皇帝怎么回不懂皇后的意思,六皇子的事后,皇后是再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了:“如果这是皇后想要的,皇后尽管去做就是了,何必来问我。”他无所谓,但看在多年夫妻情感上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问过徐子智。”问他,多可笑,老皇帝嘴角也确实泛起一丝苦笑。

“身为人臣他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老皇帝只觉得这句话讽刺,什么都不想多说,当初他也是这样认为,九五至尊、至高无上的地位,普天之下舍他其谁!可结果呢?!

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他才发现,徐千洌手里的权势几乎逆天,这些暗地里有主的臣子,之所以还愿意听他的话,不过是徐千冽一心想让雁国昌兴,对皇室敬重有家罢了,徐千洌如此,徐子智那狼子野心的可未必如此!

老皇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如此荒谬离去的孩子,可他能做什么,本以为至少能把江山传承下去,如今却落了这样的结果。

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与徐千洌并肩在国上,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儿女惨死,他却连说不敢说,唯恐徐家撕破脸,连最后一丝遮羞布都懒得留给他,将他所有的子嗣赶尽杀绝,那时候他才真的是宗家的千古罪人。

056宣召

事已至此,他能留给她们的,只剩现在的富足生活,若是连这些都没有,她们还剩什么。

老皇帝想到妻女或许颠沛流离,那样天上地下的画面,脸上不禁浮现出讽刺的笑,浅笑变成大笑,咳的天昏地暗!

年迈的皇后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看着他狼狈的趴在床上,伸着枯瘦的手臂让她求救。

那又怎样,如果那对贱人母子没死,以后她们都是如今的下场!

现在好了,她们的‘爱子’都死了,谁也不用同情谁!

老皇帝久久等不到帮助,又无力的倒回床上……

徐知乎……徐知乎……

对……徐知乎……不是安分的人,他不想去想很多事情背后的意思,想多了,恐怕最后的一点颜面都保不住……

“你已经辜负可我……”

“不能再辜负温玉是不是……”老皇帝接面无表情,他想说若是徐知乎不愿意呢、如果他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你还要把女儿嫁给他!

可想想说了不过是凭添一个可怜人,让她有人可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闹开了,老七都保不住。

“圣旨……”

“朕会给你……”温玉那样讨喜的性子,他若是喜欢未尝不是好事,老七如果得她看护,能喘口气……“即便是作妾……”

“你疯了!她是你的嫡女!”

……

品易闻言皱眉:“皇后娘娘拿了圣旨?”

小杨公公点点头,品公公说关于徐府的事要及时向他汇报,六公公也有这样的吩咐,小杨公公并不觉得奇怪。

“你去看看谁宣的旨。”

“是。”

品易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堆积的雪,想起往日这个时候春意盎然的凤梧东阁,如今东阁还是一片无主的园子,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再建起来。

品易随即苦笑,建起来又如何,也不是曾经的凤梧东阁……

品易转过身,五品双廉流光浮动,他是有私心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看她一眼,他的皇后娘娘……

……

凤梧宫内。

眼角的皱纹也懒得收拾的皇后不赞同的盯着女儿:“你想嫁给徐知乎,宣徐夫人进宫就可,你宣端木德淑做什么!”胡闹!

温玉不依的撒娇:“女儿就是想见见她吗,母后你就让女儿见见吗,母后……”

年迈的皇后闻言,目光丝毫不见柔和,这样幼稚的心思竟然是她的女儿,何其可悲。

若是早几年……她不用想也知道温玉是什么意思,同为女子,才更不赞同她的做法,平白落了下乘。“这种事做主的是徐夫人,不相干的人什么时候不能见。”

温玉继续晃着母后的膝盖:“女儿就是想见吗,就是想见,母后……”

皇后娘娘心里发苦,她只剩这唯一的女儿,自然希望她事事如意:“你要知道你先动,就是你先沉不住气。”

“女儿……女儿就是坐在屏风后看一眼……”说着羞涩美好的垂下头。

公主身边的大寺人丝毫不敢看皇后娘娘,公主虽然天真天真了些,可皇后娘娘以前不就喜欢公主这个样子……

虽然……现在公主这样的性子对皇后娘娘一点帮助都没有……

……

端木德淑坐在窗前的书桌前,映着外面的雪,一心一意的在画纸上描绘着他的背影。

每画一笔,都要停下来反复研琢,嘴角带着浅笑,已经安安静静坐了一上午。

戏珠在旁边纳着鞋子,嘴角带了笑意,难得少夫人一件事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端木德淑觉得身体好多了,吃了一副药,嗓子已经不疼了,歪着头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连平日不喜的红袖添香如今也充满了诗情画意。

端木德淑笔抵在脸颊上,看着自己画的不足他万分之一的背影,脑海中都是早晨他允许自己靠近不推不退的样子,再练习一段时间,一定能让他当众吻自己。

端木德淑心中哈哈一笑,也不是自己脸皮厚,就是……忍不住……

想到昨晚他的体贴……

端木德淑脸颊像被初升的晨阳晕开的山色朦朦胧胧罩在一片绯色中。

……

李岁烛猛然站起来:“宣德淑进宫!?”

阿土眉头紧锁,怎么办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家:“夫人……”皇后娘娘这是……

李岁烛冷着脸,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结果:“怕什么!带上少夫人,去前厅!”

“娘……”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宣她,端木德淑茫然的看着婆母。

李岁烛看着眼前短短两日便更加艳丽的面容,想着今早儿子晚出府的半个时辰,心中已能平静面对。

李岁烛握住端木德淑的手:别担心。

端木德淑不担心,只是不明白自己无品无级为什么突然被宣召?没听说婆母与皇后娘娘关系好啊。

李岁烛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有些愣神,干净、纯粹、燃烧着热烈的光。

-品公公到-

057见面

李岁烛神色微愕,怎么会是品易?!随即又镇定稳下心神,是她糊涂了,如今他品易还不是手眼通天的大公公,充其量是刚刚踏上‘仕途’,但后宫旨意轮不到他才对?

端木徳淑见婆母神色有异,心中也多了几分重视,郑重的看着传报名号的小太监,上了几分心。

品易一身五品镶蓝双镰服,袖口绣着繁杂的银线,顶戴上缀着两颗小指甲盖大的黑色珠子,身形修长略高,一张年龄不显的脸上有一双眼睛沉渊若水奇迹般的给人舒服可靠之感。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漾,宫中的公公吗?给人的感觉说他是哪家不世出的幕僚更可信一些。

品易大步走进来,目光一瞬间落在皇后娘娘身上,平静若海的双眸瞬间激荡惊涛骇浪,目光下意识的垂到主子手肘三寸的地方,又生生被他提高寸许,忍着心里的动容,任情绪在心底蒸腾发酵,鼓荡的情绪几乎冲破遮挡,焚烧他所有的理智!

他又见到娘娘了,没有经历过苦难、逃亡、痛失爱子的娘娘,这可是她最肆意幸福的年纪,纯碎享受着生命绽放给与她的欢喜,不会无悲无喜,不会不怜他们这些阿猫阿狗的人一眼,不会狠心的丢下一下,平静的撒手人寰。

品易突然贪婪的想再看她一眼,想知道她曾经的样子。

品易也抬头了,五品宫中御前寺人,看一位没有封号的臣妻,并不算失礼。

端木徳淑见他抬头,下意识的微笑。

品易怔了一下,眼底的热泪顺金吞入心肺,他那鲜活下目光无惧的主子,他那不争气的主子……品易想哭,更想笑,原来这个时期的她,是这样,轻灵中不失顽皮,自信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傲气。

这时候的娘娘,做不出清心宫一见他时的敏睿,道不出他尴尬的处境,不会轻描淡写的有无所畏惧的庇护自己。

可他却觉得,只要娘娘一生是这个样子,一世都如此轻灵,他宁愿死在赞清的谋算中,宁愿上辈子她没有对他伸出援手。

心思辽远的娘娘、无悲无喜的娘娘,恩赐了他无数机遇的娘娘,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他心念之,也心悦之,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端木徳淑目光一眯!眼中精光微现。

品易瞬间收回目光。

徐夫人注意到了品易。

品易已垂下头,借着理圣旨的动作,不容任何人窥探他此刻的情绪,宫中生存多年,他感来徐府,敢当着徐夫人的面见皇后娘娘,自然就能保证不漏出马脚。

徐夫人未看出什么异样,毕竟是圣旨,会让品易来亲自过来也实属正常,想到此人曾经的成就,几乎可与国库媲美的财富,这点小事,委屈他了。

徐夫人目光淡淡的看向端木徳淑,这两个人之间的主仆际遇……哎……

徐夫人镇定的收回目光——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他也不是那权倾朝野的佞臣!

品易没有看徐夫人,尽管他们或许一样,但他们方向不同,注定不会有交集,不会为了彼此守护的人冰释前嫌,

自己的感情,都只有自己走过的路,可以独自见证,徐夫人为徐相娶了主子,也定然不是满意主子的为人,他来这里却独独为了她。

品易的目光落在她脚下三尺的距离,不敢再直视她的容颜,想到她刚刚要恼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笑容,你看,她还活着……

品易心中又异常苦涩,身为第一大太监,最后的一刻没有陪在主子身边……

品易瞬间部落痕迹的收回圣旨,膝盖利索的敲在地上:“奴才参见徐夫人,见过徐少夫人。”心中一阵发冷,亏他自认绝不会出错。

端木德淑觉得还好,虽然他看了自己一眼,但她也不是不能被看的,何况他目光中并无冒犯之意。

徐夫人审视了此人一瞬,未察觉出不妥,宫里传召,就算是品易,现在还是那饱经磨难的大太监,好奇一二也太所难免。

接下来,品易再无出错,一气呵成,再不敢多看她一眼。

徐夫人将一包碎银子放在品易手里。

品易看着荷包的样式,心里也清楚,以后再接近不得主子的随身物品。

“敢问小公公可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求我家新媳一起进宫?”吃饱撑的!还想连她们二人一起报复吗。

品易将银子收下,倾囊倒出,连温玉公主用的什么绣屏都说了一遍。

徐夫人瞬间冷了脸,这是把徳淑传过去当猴看了,平妻?!她真敢要求!

这还不是李岁烛最担心的,她担心的是端木德叔,以徳淑现在的身份,宫里依照地位拿捏她轻而易举,端木徳淑若是受了委屈,回来哭那么一哭……别说她不会哭,她不当着自己哭,关起门来不见得不会跟自己男人哭,李岁烛冷笑一声,宫里放的开,她可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058一更

品易的目光稍稍略过她的裙摆,今冬最新的花饰样子,挽着娟秀的荷叶边,洒着浅浅的金,金粉随着裙摆向上逐渐变淡。

他的娘娘向来是最有品位的,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非不能撼动流行不上身,现在想想即便娘娘最落魄的时候,一件小衫也能穿出三分绸缎的金贵:“徐夫人请。”

……

徐府外。

品易距离娘娘最近,下意识的去服上马的主子。

戏珠急忙上前顿时不动声色的将他别开。

明珠顿时冷了脸。

李岁烛的目光快速停在他伸出的手上,手臂自然下垂,手掌被衣袖完全覆盖,腰身弯曲,目落双脚之上,是标准的伺候女主子的姿势!?

品易见主子在戏珠姑姑搀扶下自然上车,平静的收回手臂,自然而然的招呼人更上,仿佛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

李岁烛却不认为,品易是六公公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五品墨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除了自己,他断不用自降身份伺候谁!?

李岁烛若有所思的看着落下了的车帘,慢慢隔绝了品易的身影。

李岁烛看着端木徳淑自然而然的神色,心想,莫非是自己太敏感了,就因为这两个人曾经是近身关系,就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为题?

李岁烛叹口气,可能是以前的事让自己太敏感了。

徐夫人挽住端木徳淑的手:“不要担心,皇后娘娘可能是例行召见,有娘在。”

端木德淑明媚柔和的脸颊立即浮现一抹感动,她不担心,只是看着母亲认真的神色,端木徳淑微微汗颜,她昨天还想着,婆母不让她上前伺候,会不会除了体恤自己,还有想变相拿捏自己,不想自己一年后自由出门,或者不想自己过早掌握徐家中馈,如今想来,自己果然小家子气,用私心揣测婆母对她的照看。

品易骑在马上,看着跟在马车旁的明珠、戏珠,想到刚刚明珠姑姑那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原来这时候她就如此护食了。

李岁烛不担心皇后,皇后怎么说也是长辈,有什么事自己会冲着自己来,可温玉公主呢?

李岁烛看看端木徳淑春水抚柳的容色,是压都压不住的魅意,眉头皱的更紧了,皇后娘娘定然不喜她了,温玉公主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李岁烛想想,若是自己就那么死了,也没什么不能瞑目的:“徳淑。”

端木徳淑被母亲严肃的看着,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庄重。

李岁烛不禁感慨她容色好,这幅模样也一样招人怜爱,可也更招小姑娘恨吧,以前便听说她同辈缘不好:“我下面的话,你记住了,在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让自己受到委屈,知道吗?”

端木徳淑惊愕,她不懂好不好,在皇宫里自己不能收委屈,她想逆天吗!纵然端木徳淑平日很把自己当回事,也不敢说目中无天!而且不是说例行会面吗?为什么……

李岁烛没有瞒着,将品易的话重复了一遍。

端木徳淑顿时一惊,整个人想扎刺的蒲公英,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温玉公主要跟她抢子智哥哥!那一瞬间端木徳淑是想抽死她的!敢跟她抢男人,她当然不干。

端木徳淑很快镇定下来,办垂下眼帘,面对婆母一片柔色:“母亲的意思是……”若是母亲同意,她拼死和离也不与人共侍一夫!她不是不争取子智哥哥的心,但那时公主,手里握着圣旨,她就是任性妄为,也不能赔了端木府一家。

“娘是向着你的,我徐家绝对不会有平妻。”

端木徳淑此刻对婆母……

李岁烛看着她眼底的泪光,一瞬间有种,能握住徐子智命脉的雄心,只要厄住了端木徳淑……只要掌控好了端木徳淑……她就……

李岁烛很快惊醒,她若有真敢那么做,母子情分早晚会到头的吧:“傻孩子,这种事娘怎么会轻易答应,你嫁过来,本就受了委屈,娘心中对你有愧,更不会再让你难做,你放心,按娘说的做,娘不会怪你。”

“可……若不想息事宁人……”她们不是更该退让一二?

“这个你不用管,若是公主单独带你出去……”李岁烛看看她的脸,希望温玉公主没有那么大胆子:“若是她趁机为难你,一定不要受着,知道吗。”

端木德淑嘴角僵硬的扯着:那可是公主。

李岁烛怎么不懂,可公主算什么,她若是受了委屈,在自己看护上少了一块皮,徐知乎怎么想她,何况……“记住了吗!”

端木德淑看着母亲的神色,虽然不动,但坚定的点点头!

李岁烛欣慰不已:“如果有事,你可以找片公公记住了吗。”这是出门时品易告诉她的,说是卖子智一个人情。

李岁烛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跟在皇上身边,品易多少是知道些什么的,也是,若是这孩子本身不够机灵,怎么能坐上当初那个位置。

……

气势恢宏的宫角门缓缓打开,汉白玉雕刻的青石瞬间铺开,庄严肃穆的景色震慑人心。

端木徳淑纵然见识过了明心堂,下了车马,走在雁国圣地,金戈铁卫,高墙朱瓦,面对雕栏玉栋、勾心斗角的覆压百里,仰望几耸立于天际的建筑群,心中还是生气一缕敬畏。

但因为有昨晚的事,心中到底有底。

品易转身,看着她重新进来,却再不是以曾经的身份:皇后娘娘,以后便是主子。

……

“参见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乖巧的跟在母亲身后,随着母亲见礼,动作一气呵成,不卑不亢。

皇后精浊的目光落在端木徳淑身上,心里便是一紧:好样貌!以前便觉得端木府这位小姑娘好看,想不到还能如此好看,就是宫里如今最得宠的水妃也是比不上的。

皇后娘娘心里顿时冷了三分,她这把年纪了,自然清楚男人看女子看的是什么,可不会自欺自人的衡量什么内在和家世,徐家嫡子又不需要岳家为他撑场面,选夫人,自然是选更合心意的。

看她脸色红润,眼中春意浮动,想来新婚燕尔,徐公子对她十分满意了,皇后娘娘眼中的讽刺一闪而逝,身段妖娆成这个样子,难为李岁烛也敢娶回去!

皇后心中再不忿,也清楚,自己女儿跟跪着的狐狸精比没有什么胜算,此女目光清明,眼梢上扬,想来也不是软糯的性子,单是容貌,就大过不及,若是自己死了,对方再是个有手段的,温玉以后怎么被她弄死的都不知道。

“起来吧,徐家妹妹还跟本宫客气,这便是端木府的那位姑娘了。”

李岁烛没有客气,也将阿土留给了徳淑,扶她起身,自己常来常往,早已死猪不怕开水烫:“正是我家新妇。”

端木徳淑借着阿土姑姑的手臂起身,恭敬的站在母亲身后,听从母亲所有安排。

皇后笑笑:“长得真是水灵,难怪当初你看上她看不中本宫的温玉。”

温玉坐在屏风后的身体随着端木徳淑站定,整张面容对向她,身体微僵,心像被针扎过一样!是这个贱人!

059二更

大寺人立即感觉到公主的情绪变化,目光不禁从徐少夫人身上略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素来听闻端木府大小姐长相倾国倾城,本以为世人夸张了些,宫中网罗世间绝美女子,不过是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胡乱吹捧,现在看来,倾国倾城用在她身上都弱了三分。

大寺人心中有些焦急,唯恐公主自怜!

温玉公主气的心肺都要炸了!她要是看不到这张狐里狐气的脸,她还想不起来,这不就是勾引的表姐的未婚夫死活要退婚的狐狸精!

此女勾引世家公子的手段了得,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专门勾引男子,还喜欢往公子相交的宴席上凑。

听说今年秋闱前,不少世家公子都提出如果取得好名次,让家长长辈向端木府求亲,不是她不要脸是什么!玄家哥哥失心疯了,看不透这个狐狸精的手段!

温玉气的脸色发青,想不到嫁给徐公子的竟然是她,这种女人怎么配的上她的徐公子,不定被多少男人……男人……

温玉出身高贵,说不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来,但她亲眼见到过,眼前的人小小年纪时便心思歹毒,仗着自己漂亮,故意将手里的风筝放飞,将玄公子引过去,帮她从树上摘风筝,那声音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肯定期盼了徐哥哥!徐家哥哥怎么能娶这样不安于室的女子!

还有母后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拿她与如此不要脸面的女子对比!

李岁烛笑容不变,没有一点哄皇后高兴的意思:“这孩子聪明乖巧懂事,难得的是对我脾气,成婚以来甚为孝顺,我怎么敢耽搁了,还不赶紧抢回来做儿媳妇,也请皇后娘娘理解我的一片慈母之心。”没有接皇后那句关于温玉公主的话,说白了,就是皇后娘娘您说的对。

皇后唐氏见李岁烛如此脸皮厚的收下那句话,心里一阵火气,可偏偏那句话出自自己之口,想收都收不回来。

李岁烛神色如常,平妻她是绝对不会应的,希望皇后能看懂她坚定的初心。

皇后唐氏亦是久经各大场合的人,笑容很快重新出现在脸上:“说起来,本宫这里有一件喜事,说起来还与府上有关,妹妹猜猜看是什么?”

“可是臣妇家的老爷升官发财了!”

皇后闻言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徐阁老已经位极人臣,还想怎么升,皇上的龙椅给他坐吗!

皇后唐氏想到这个可能,心中猛然一惊,按照现在的形式,若是七皇子死了,定然是小皇子登基,到时候还不是徐家只手遮天,就算七皇子不死,现在也是徐阁老一人独大!难怪……难怪她如今如此嚣张!奴大欺主!反了天了!

温玉公主隔着屏风死死的盯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十分敏感,尤其对恶意的视线,但她没有抬头,她自己家也有可单面窥探的绣屏,自然知道上位者忌讳什么,母亲虽然说了她不必事事忍着,但也便是可以让她乱来的借口,能在私处窥探自己的自然身份了得,而且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皇后心中再惊涛骇浪,现在也稳得住:“妹妹真会开玩笑,是关于令公子的。”

“哦,莫非我儿加官进爵!”

皇后心中恼怒,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李岁烛是故意的,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也懒得跟她周旋:“是皇上为温玉赐了婚旨。”

坐在屏风处的温玉闻言,羞涩一闪而过。

端木徳淑端的很稳。

李岁烛甚是满意,不说话,也不说恭喜,只是笑笑,好似这件事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皇后唐氏见她不接,早已心中不快,但偏偏抓不到对方的错处:“正好是令郎。”

李岁烛惊讶:“怎可能,徐知载竟有这样的运道。”

皇后有点懵,徐知载是谁?

端木德淑揪紧手里的帕子,担心又只能听着,二叔家的嫡次子好像是这个名字。

温玉公主不依,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想嫁的只有……只有……

皇后唐氏未免对方再说出什么浑话,直接开口:“是令郎,皇上将温玉公主赐给徐子智做平妻!”皇后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岁烛。

李岁烛神色依旧,您说赐婚就赐婚吗,何况,赐婚了又如何,这个旨意前脚下去,后脚温玉公主就要守孝,三年不够还有三年等着她!

李岁烛含笑的点点头,应完不说话。

皇后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确定这个老狐狸给了自己一个笑后,便不再说话,短时什么好修养都没有了:“徐夫人,本宫和皇上那是看的起你!”

李岁烛见皇后怒了,心里有些打鼓,毕竟她徐家现在还不是把皇上软禁的时候,否则不用徐千洌出意外,就能直接被气死,可是又不想让徳淑误会。

但眼看如此,若不说些好听,这一跪还不定要到多少时候,自己跪久了没什么,若是徳淑跪久了……

李岁烛还是起身,缓缓跪在地上。

端木徳淑立即跟上,在后面跪的虔诚,行了大礼!掩盖在袖笼下的手悄悄勾勾母亲的鞋尖,让母亲不要激怒皇后,母亲已经尽力了,她懂。

060心悦

李岁烛心中宽慰,可这事:“回皇后娘娘,这事……这事不是臣妇能做主的,徐家祖上有令,不得男子纳平妻否则视为不详,皇后娘娘这事……”

“放肆!本宫一心相说,你竟满口雌黄!”

“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听皇后声音不对,焦急的急忙再次推母亲,别说了……皇后似乎情绪不对,若是……

李岁烛也察觉出来了,从皇后烧宫开始,精神已经就不太好,这时候强说,吃亏的只能是她们:“皇后娘娘息怒,臣妇刚刚……是高兴傻了……”

端木徳淑心中明白,可也忍不住咯噔一下,皇命不可违,最后肯定是这个结果,来时娇艳欲滴的脸颊,此刻慢慢变的灰白无光,早上出门前的旖旎不等归来已要凋谢枯黄。

“你要知道,就算本宫无子也不是尔等可欺辱的!”

“……”李岁烛还能说什么。

“皇上肯将温玉公主下嫁给你儿子,是看在徐子智小小年纪是可塑之才,你如此拿乔!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端木徳淑的头完全贴在袖笼上,脑海里都是即将失去的茫然无助,与她想像中不同,没有一丝洒脱,只觉得心像少了一块……

李岁烛匍匐地上‘虔诚’道歉,希望她发泄完,赶紧让她们滚回去。

温玉公主见母后动怒,立即焦急的看向大寺人。

大寺人沉着脸摇摇头,徐夫人傲气太过,公主以后下嫁过去也会吃亏,皇后这是在给公主撑腰。

温玉不依,母后这样说话,以后她在徐家,在徐家……

温玉见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大寺人不动,跺跺脚,就要自己冲过去。

大寺人见状,急忙按住公主。

两人对视片刻,大寺人妥协,向早已失去理智的皇后娘娘走去,在她老人家耳说了两句。

刚刚险些控制不住脾气的皇后,瞪眼不远处屏风后那不争气的女儿,这种人就要训怕了,教训够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咬主!

但,心里到底想李岁烛将来高看她女儿一眼,刚要让两人起来……

萧淑妃突然带着人冲进来,衣衫凌乱,发钗散落,看来是经过一番大挣扎跑了过来,向主位上的皇后冲去。

皇后见状,身体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短时不顾一国之母的威严,向萧淑妃冲去;狐狸精!不要脸!勾引的皇上将玉玺给了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不看看那老头子还能不能人道!

大殿内的见状,立即想萧淑妃扑去,不容许她伤了皇后娘娘。

可萧淑妃有备而来,身后跟着众多挣脱拦住进来的人。

凤梧宫的大殿上顿时乱成一片,宫外追来的人,宫内打在一起的人,撕扯的宫中两位主宫,被抓挠出火气的宫侍,顷刻间仿佛进来闹事一般。

李岁烛立即起身,眼疾手快的拉着端木徳淑向门口退去。

立即有人上前护着两人向门口退去,为首的小公公趁人不注意小声在两位夫人身侧开口:“快走,小徐大人在宫门外等两位夫人。”

价值不菲的屏风被扭打在一起的人们撞见撞翻,漏出里面一身华服的温玉公主。

温玉脸色发白。

可在场的人早已掐红了眼,何况着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完了,也没有人处置,皇上不闻不问,萧淑妃如今根本不受皇后管制,没有杀身之祸的宫人们都下了死手。

温玉顿时看向端木徳淑的方向!眼中有羞愤、着急,更多的是惊慌,她……她第一次……

端木徳淑本没注意她,目光不经意间从萧淑妃被灼烧的半边脸上划过,但她异常敏感,向视线的方向看去,然后又平静的移开!

温玉像被人当头打了一巴掌,论容貌她比不她,所以她看都懒得看自己吗!而且……而且,自认为的高贵身份……又被她看到这一幕……

李岁烛立即抓住端木徳淑的手,快速向外走去。

温玉看着这一幕,眼泪羞耻的流出眼眶,大喝一声:“不要打了!”

可她很快发现并没有人听她的,想到刚刚那个女人平静的样子,和徐夫人果断将她带走的不闻不问,夹在身上多年的荣耀,像被人死了一层皮般的疼!

温玉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后彻底怒了,第一次,第一次指着下面的人:“侍卫呢!除了皇后和萧淑妃,谁敢再动一下直接斩杀!!”她就不信了!她就不信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她是嫡公主!

……

皇宫外,徐知乎一身官袍,神色紧绷,不时向宫门口看去,脸色难看。

不远处明珠、戏珠来回踱步,她们没有入宫的资格,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辞诡上前一步:“少爷稍安勿躁,少夫人和夫人不会有事的。”

很快,徐知乎身体快速前倾,远远的看到两人出现,一直僵直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站在原地,冷着脸,如同雕塑!

辞诡立即退回原位。

李岁烛牵着徳淑的手,在几位宫人的引导下出来,看到徐子智,心中五味参杂,皇后强买强卖,若不是……今日……多亏了他……

李岁烛松开端木徳淑的手,主动向为首的马车走去。

端木徳淑早已看到了徐子智,想寻求安抚的情绪,想到赐婚的圣旨倔强不去看她,想母亲的马车走去:不想理他!

站在原地的徐子智见状,瞬间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端木徳淑半拖半就的跟着他上车,眼泪便顺着眼眶落下来。

徐子智急忙看向她。

端木徳淑已经扑进他怀里,委屈哭了,这件事怎么能怪他,招人喜欢又不是他的错。

徐知乎心像被人握紧,她哭一下,便让他难受一分,宫里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平妻?!这不是欺负小仙是什么!

端木徳淑揽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哭的单薄的身体微微发颤。

徐知乎心里一阵阵的疼,眼底阴沉一片,伸出手抱住她的肩,抚着她的背:“没事了……”下巴放在她头疼爱怜的小心摩擦:“不会有平妻,也没有温玉,你放心。”

端木徳淑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徐知乎看着她满脸的泪,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凤梧宫,一把火烧了那些所有让他夫人不痛快的人。

徐知乎无意识的伸出手,缓缓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端木徳淑顿时觉得心里委屈的不行,哭的更加伤心,声音哽咽的开口:“子智……”

“嗯。”

端木徳淑想到圣旨,想到皇宫,想到皇上,就是相公不同意又能怎样,难道她还看着他抵死不从吗:“相公……”

徐子智觉得自己迟早可以为她去死,只要她说、且愿意永远这样唤他,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让她哭了的,都要付出代价,让她担心的,包括自己也不应该。

“别哭,我真的有办法,你忘了六皇子了……”徐知乎认真且温柔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有片刻茫然。

徐知乎的头抵住她懵懂的眼睛,她的眼睛水洗一般的清澈,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唯恐惊了她眼底的水珠,声音轻缓又无比温柔的开口:“她让你不开心,我就能为你弄死她——”

端木徳淑张张嘴,又僵硬的张张嘴,脑海中片刻的空白,子……智哥哥……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对。

而且怎么能是因为她不开心?她以后还不能不开心了,否则,惹她大人岂不是太倒霉了。

而且……而且……端木徳淑伸出手,掐住徐子智的脸往外扯,确定是不是对方脑子不好使了。

徐子智吃痛,面色却丝毫不动,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端木徳淑被他看的顿时有几分心虚,她……要怎么说,同意吧……自己又不是什么不能被冒犯的人,不同意吧,好像自己好欺负一样,但也罪不至死啊:“她……嫁人了就好了吧……”要不然说什么!

徐知乎轻轻动动额头,蹭了一缕芬芳。

端木徳淑立即破涕为笑,心里暖烘烘的,但还不至于不知其中的危险:“以后不要那么做了,我不想你离开我。”说着可怜兮兮的抱紧徐子智,此刻,她真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

皇宫的角门外,品易独自一个人看着雪地上的车辙,静静的凝视,徐少爷亲自来接,她心里定然是高兴的,她高兴就好……

徐知乎一瞬间有种将一切告诉她的冲动,她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甚至不用给任何人叩拜,但同样的在那个位置上,他陪她的时间便会在一干无关紧要人的商惴上,他亦不喜:“我只有你……”

端木徳淑立即羞涩的笑了,脸埋在他胸口,无论怎么哄都不抬起来。

李岁烛下了马车,扫了两人一眼,已经不想管了,徐子智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左右不过一样的结局。

……

徐千洌担心的脚步急速走出中书省,又折返回来,岁烛还不至于被这点事情吓到,何况……她也未必领情!府衙的事情很多,她自会处理好她自己的事情。

侍通见状,心里叹口气,想想夫人也未必期许,也便释然。

……

端木徳淑这两天心情又疏朗开来,听说皇后娘娘染了风寒,也是,那样冷的天,还倒了几个火炉,不染风寒也不可能。

加上婆母一再宽慰她‘徐家没有娶平妻的传统’,她都要不好意思了,就算看在母亲的心意上她也不能郁郁寡欢,何况……子智哥哥还说了那样的话。

李岁烛确定她的确没事后,心里暗骂一句,蛊人妖孽,懒得再开口,看她这样子,便知,她那行动多过嘴动的儿子,定然为了让她宽心,不吝惜动了嘴的。

李岁烛心中冷哼一声,将陆家嫡女的邀请函再次交给端木徳淑,陆家这位姑娘的请柬写了很多份了,最近两天尤其频繁,大意不过是希望两人冰释前嫌的话,她也早说过,这件事随徳淑的意思,她想赴和解宴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端木徳淑这次有些犹豫,因为对方这次请了她未来的嫂嫂云家姐姐,若是她再不去,她未来嫂嫂的面子上恐怕……

她道不责怪未来嫂嫂为什么要去陆府,哪家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说不定云姐姐家曾经有什么求道陆国公的事情,如今人家让还人情了。

李岁烛看了徳淑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有‘建议’的嫌疑,随她去吧。

……

徐知乎脾气算不上好,若是以往有人这样算计到他头上,不管因为什么事,不管是谁,也会让对方知道人生不易!

但最近温香暖玉在怀,家中娘子最是温柔粘人,往往不给他一丝不顺心的时间,对皇上乱点鸳鸯谱的举动,也只不过想着过段时间他就熬不住了,不管他有什么旨意都不可能顺利实施,何苦给自己愉悦的日子添晦气,身心舒畅的准备放他老人家一次。

辞诡、诫谄也察觉出少爷最近出其的好伺候,阴着脸的时候都少,出了错,也少有被盯着看的时候,这样的时日最是顺心了。

……

“少夫人要去吗?”

端木徳淑懒洋洋的换了头上的发钗,想想外面的寒风,她自然不想去,可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她就是再不愿意,也要给未来嫂嫂家颜面,否则成什么了:“嗯,吩咐车夫多准备几个手炉。”

“是。”

……

端木徳淑一身紫萝镶毛边长全,外面穿着同色的小坎,长发盘起,乌发上缀着紫翠锦屏八宝钗,圆润的耳珠上缀着同色的米粒大小的水滴状紫色宝石,映衬的窝在颈项间的白色狐身围巾,越加光滑松软。

大红的裘衣戏在端木徳淑颈间,小小身躯罩在宽大的披风中,让她看起来越加容色动人,肌肤如雪般圣洁美丽,一举一动间虽然懒洋洋的,但却又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端木徳淑揣着手里的暖炉,冒着严寒,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专属马车,两匹高耸的骏马拉着两米多长的马车,马车外雕花琦玉,贴金边镶宝玉,四角有兽卧于上,铜陵垂下,徐家独有的标志刻在一方醒目的菱形牌匾上,尾端缀了玉佩,分为左右,挂在车的两边。

虽是第一次投入使用,但车、马、人已经磨合多日。

明珠刚上车,便发现,马车内更是暖和,空间够宽,最里面还有一方可容人小憩的床榻,榻前放着熏香,高处做了几个小柜,打开,里面有换洗的衣物、零嘴、基本书,最上面的衣柜上,还有一把古琴,一看风韵便知价值不菲,不过放在这里恐怕要暴殄天物了。

明珠不禁掀开了一个环形装的东西,发现下面烧了炭火,难怪这样暖和,衣服都是冬季的款式,却不是出自青竹院,是谁准备的自然不言而喻。

戏珠戏谑的看了少夫人一眼。

端木徳淑本懒洋洋的神色,顿时飞扬起来,眉眼间尽是数不清的笑意,掩饰的拨弄着挂在窗前的平安扣,看到上面一行字时,眼睛里的情谊溢满了霞光,她现在迫切的想捏到他,迫切的想准审看到他,她一定主动吻她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有心,怎么可以做的这些细致,子智哥哥果然……

端木徳淑看到右边的柜子上翻出的纸笔时,突然灵机一动,她虽然不能去找他,但是她可以给他写信啊,回馈他对她的好,而且去陆国公府上的时候绕去给他也方便啊。

端木徳淑立即拿起纸笔,不用润色,不在乎格式,亦不强求用词,她就知道好想他,想抱到他摸到她,心里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一封信,几乎一气呵成,寄托着她无聊的少女情怀,写着新妇不着调的思念,慢慢一张,细细看来都是废话一般,一眼扫过,便知是闲极无聊的内容。

端木徳淑眼里挂着笑,现在的她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比她信中的内容重要,那是她整个感情世界,便是现在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但到底知道自己写的不合适宜、难以启齿,便用蜂蜡图了一层又一层,装了五个信封,每个信封都认认真真的封上,每个信封上都写着——徐子智亲启,这样拿错的人也不会误开了!

061没说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完美的包装。

马车正好停在提刑府衙,端木徳淑心里终于有几分脸皮薄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将信亲自递了出去。

……

陆池晴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粉痕,若是遮了粉,也看不出什么,但今天她没有遮掩,堂而皇之的露出来,脸上挂着再温和不过的笑,恭维着为首的女子。

温玉公主站在暖亭中,较好的面容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她高高在上却不盛气凌人,见人为难,多数会主动岔开话题,举手投足见无一不金贵却和透着礼贤下士的亲和力。

围在暖炉旁的各家小姐们,不禁放松了心神,心中对温玉公主越发亲厚。

云瑶坐在最末的位置,说起来她家世不显,远没有资格参与这样规格的闺,虽然她与端木府定亲后,府中多了一些门第略高的走动,可也多是需母亲出席的事,并不用她露面。

陆国公府与端木府有怨,按说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可她父亲隶属陆国公一位学生管辖,是对方直属下官,请柬送到家中,她父母实在推托不得,逼于无奈告知了端木府,她便硬着头皮来了。

云瑶出身虽不高,但不傻,尤其在好运的捡了端木府嫡公子的婚事后,人情冷暖更是多体会了一分。

从进府开始便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唯恐让自己留了把柄,或者说,她也做好了会被人奚落的准备,这并不令她难堪,应该说,陆家的小姐若是愿意把对端木大小姐的怨气洒在她身上,最好不过。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陆大小姐忙着招呼温玉公主,定然是顾不上自己了。

温玉公主小小年纪气度已成,纵然有人说大家小姐骄纵,但所学也是无人可及了,既然见识广博、腹有诗书,平日里骄纵些想必也是自有想法罢了。

云瑶安分的隐在人群中,力求不引任何人注意。

宋相绮坐在她身边,与云瑶相视而笑。

云瑶听过这位姑娘,对方不是出身不高,而是因为她父亲处境尴尬,家中两袖清风,其父是值得人京中的廉臣,不过观她手腕处露出一丝的冻疮,想来日子是真不好过。

云瑶没有贸然与她攀谈,她觉得两人处境相似,对方未必这样觉得。

宋相绮很早便注意到了云家小姐,想让人不注意也难,谁能想到这样身份不显的人家能嫁入正三品端木府家,这样的运道,百年难处吧。

宋相绮看着对方一身簇新的装扮,举手投足见虽然没有在坐的世家小姐的大气,但也不畏缩不前,长相中等,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宋相绮道是不嫉妒,只是有几分感慨云家姑娘的好命,以后飞上枝头,全家都是要仰仗她的,端木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好相处,端木大公子芝兰玉树,为人正派,前途不可限量,若不是被退了亲,想来这样的好事落不到云家小姐头上。

反观自己,以后的婚事,可就艰难多了,想必就是嫁,也从父亲的门生里选,日子也就那样。

两人都没有攀谈的意思,均垂着头,安静的听身边人说话,偶然随着众人应着上位者话。

端木徳淑的马车停在陆府外。

陆府的小厮想按照吩咐,装没看见都难,那样宽大的一辆马车,醒目的徐家标志,若是怠慢了,他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明珠立即跳下马车:“咦?怎么没人呢?”

小厮立即搬了马凳,陪笑:“回这位姑娘,小姐们早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徐少夫人呢?”

端木徳淑本欲下马的动作立即顿住,将帘子放下,立即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回府!”

小厮见状惊的立即去拦:“少夫人,少夫人,怎么就走了……”

“贵府大小姐邀我午时一刻,我可晚了。”

小厮顶着压力:“不曾。”

“那你告诉我,其她家的客者都是什么时辰到的?”

小厮顿时被问住了,自然是不到午时,但:“少夫人多心了,奴才家小姐是想给少夫人陪不是,自然要多做准备,少夫人切勿想偏了我家小姐的用心。”

“是吗,那你告诉你们家小姐,就说我来过了,现在有急事立即要走,随便你们明天传本小姐目中无人、眼高于顶或者小肚鸡肠!走!”

大门内的人见状,急忙追了出来,若不然就难堪了,只是没想到她嫁了人还如此任性,也不担心这样回去,让人觉得她不懂事没有姐妹缘:“端木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要走,可是怪姐姐招呼不周,你们这些人,贵客来了还不开正门迎接,我就转身看个灶台的功夫,你们就开罪了我陆府矜贵的客人!”陆家出嫁的女儿,嘴角伶俐的掀开了车帘,赔笑的看着端木徳淑。

陆池荷一惊,几个月不见,她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端木徳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何况云家姐姐还在。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原来是荷姐姐。”借着戏珠的手下车,一身火红的裘衣,趁着的她肌肤越加晶莹如雪,眉眼微微上挑,说话轻声慢语,不亲近也不疏远,

陆池荷顿时心中一紧,像被一只幼小的毒蛇盯住,浑身焦躁的厉害,心中又隐隐嫉妒,同样是嫁人后,端木徳淑这一身行头可比她张扬的多:“端木妹妹好记性,走吧,就等妹妹你了。”

……

暖亭内,看着走来的两人,所有的人都怔了一瞬不自觉的垂下头,下一刻又昂首而坐,不服输的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早习惯这样的目光,没有纹袖和溪溪的场合,连看自己顺眼的都没有,也难为陆池晴想的如此周全。

云瑶心惊不矣,早闻未来小姑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方知什么是国色天香、画中美人,她长的好漂亮,头上朱钗莹莹,脸颊如玉,一双眼睛凝神夺目,让人不自觉的想看了又看,心生欢喜。

宋相绮垂着头,心中苦笑,几日不见她更加耀眼了,那件火狐裘衣就够她家一年嚼用了吧,更别提,她脚上缀着东珠的绣鞋。

陆池晴眼里的嫉妒几乎化成实质,看着她比往日还让人惊艳的脸,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苦,就恨不得冲过去抓花她的脸。

而且,凭什么她嫁在京城,自己就要远嫁,她堂堂国公府小姐,凭什么要匆忙低嫁,都是因为她。

端木徳淑不以为人,对陆池晴的目光视若无睹,若是多有恨她的都在意,那她太忙了,比如主位上那位,虽然隐藏的好,刚刚那不屑的一眼她还是捕捉到了。

端木徳淑恭身:“见过公主。”

“起吧。”

“不知道公主大驾,让公主久等了。”

陆池晴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久等了……”

云瑶心中微微紧张,陆家小姐是故意的。

“晴妹妹邀了一刻,我午时便到了,可是我来太早了,不礼貌?”

陆池晴的话顿时哽在脖子里。

端木徳淑笑笑:“池晴你也是客气,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别说那天我名誉无损,就是有损,我还能跟池晴你较真,我早就不计较了,您还如此客气,到显得咱们之间生疏了。”

陆池晴这下脸真气青了,想不到她成了婚还如此……如此!不是说她因为新婚定会收敛,今日就是吃了亏也不会张扬吗!这就是她的不张扬!

温玉公主没料到她会如此说话,但随即了然,在宫里那副样子才是装的,如今嚣张跋扈才是她的本性,真该让徐公子看看,这就是他娶的女子!

温玉本想着有她做中,了了陆池晴的事,端木徳淑反倒直接点出来了,让她不好开口。

暖听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陆池荷见状,立即陪着笑,招呼端木徳淑坐。

端木徳淑跟在场的人都不熟,也不像跟为首的温玉公主熟,这可是惦记她子智哥哥的人,见都不要见才好。

端木徳淑挑了云家姐姐末尾的位置坐下。

暖听中的目光下意识的都扫在她身上,为首不是给她留了位置了吗?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向云家姐姐,虽然没有见过,但在母亲房里见过画像,一扫下去,陌生的面孔就是她了吧。

端木徳淑闲话家常的轻声询问着她的衣服款式,赞美着她头上的簪子。

众人见她撩开,急忙追捧的与温玉公主说话,环节刚才的尴尬。

温玉撑着脸上的和气,问题是她想发火,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云瑶近看她,觉得她更好看了,她真好看。

陆池晴见状,手里的手帕越搅越紧,从她进来一刻起,她所有好心情都没了,看着堂姐围着她说话,她身边那个傻子在她面前也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她心里更有气。

凭什么那件事后,她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嫁进徐府,这不公平!

陆池晴深吸一口气,笑了:“公主,臣女听说您的婚事定了。”

温玉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这件事因为母后的身体,最近一直没有提,加上母后等着徐夫人低头,也就不提,她心里有些急,想把这件事摊开,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母后总不好反悔了吧。

众人立即好奇的看过去,她们一点消息没有听说,皇上的嫡女婚事定了,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

端木徳淑脸色沉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池晴,是哪家才俊?”

“能与配与公主,是天大的荣耀。”

陆池晴得意的看着端木徳淑,她不信对方不知道。

端木徳淑无所谓的看着陆池晴笑笑。

陆池晴心里顿时一慌,烦躁的不明白她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她马上要跟人共侍一夫,以公主的出身,虽说是平妻,她也要像对方行礼!到时候跟妾有什么区别!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温玉脸色更红。

众人七嘴八舌恭维这,也真的很好奇是哪户人家。

陆池晴仰起头,盯着端木徳淑,刚要宣布。

端木徳淑突然掩住口,恶心的欲吐,下一刻,又急忙收了回来,笑容越发温柔。

在场的都是小姑娘,自然不懂她这一下的意思,可旁边坐着怀过胎的啊。

陆池晴见状,仿佛抓住了端木徳淑什么失礼的地方,声音尖锐的开口:“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准备的东西难吃,还是嫌弃我们在场的人!”温玉公主还在呢!终于被她抓住了!哈哈!被她抓住她的错处了!

云瑶闻言顿时紧张的看向端木徳淑:“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企图把不好的引导回去。

陆池荷看着端木徳淑,刚想卖个好,可算算时间,她成婚才半个月不到吧!

陆池荷顿时惊悚!有这么快?如果这时候怀了?是婚前还是婚后的?太耸人听闻了!是不是徐公子的!?

可也半个月了,万一……她是反应早呢?

温玉也沉下了脸,不悦端木徳淑,也不悦陆池晴,她这时候该说的是那句话吗!

端木徳淑捂着胸口去,脸色有些不适:“我也不知,今早也不知怎么了,闻不得鱼腥味,刚才见上了这道菜,又……”说着还不好意思又来了一下:“不行,我恐怕是身体不是,先……”

“你分明是故意的!我为了向你道歉,让厨房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现在竟然说你恶心!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原谅我!”

“这……”端木徳淑可怜兮兮的看向陆池荷。

“你看什么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从来如此!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考虑别人的心情!那天分明是你——”

端木徳淑咳嗽一声,脸也直接冷了下来,她不是让人诬陷的,陆池荷在不开口,就别怪她不给陆家面子,闹大了,她大不了直接回娘家!

陆池荷见状,哪里敢耽搁,急忙开口:“池晴,说什么呢,这是好事,徳淑闻不得鱼腥味再正常不过,当初我怀你侄子的时候,以前喜欢吃的茶叶蛋,碰都碰不得呢。”

端木徳淑装作不敢置信的看向陆池荷:“……”她可什么都没说,也许只是肠胃不是呢,娘说过尽量让她明年再受孕,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其实她听进去了的,所以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有孕,可不妨碍她拿出来用,她倒要看看温玉还不要在这个时候宣布平妻的旨意。

陆池晴一开始没有懂,下一刻立即惊悚的看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脸颊微红,神情羞涩,不认也不说认。

温玉此刻也懂了,宫里这些事数不胜数,她比在场的人更明白一些,看着对方含羞带怯的容色,温玉顿时心中挠心般难受!

她怀孕了!她要生出徐府的长孙!她凭什么!温玉和善的面色再也撑不住,几近厌恶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还好,因为这时候就算温玉说出那道圣旨她也不担心周围人的同情了,长孙同样金贵不是吗!

端木徳淑没有其他的意思,纯碎是争强好胜,不允许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端木徳淑略带探究的看着陆池荷,眼中仿佛对某种可能充满了期待。

陆池荷见状,便放了心,看样子这件事徐府还不知道,若是能卖给端木徳淑这样一个大人情,以后说不定……

陆池荷小心的扶着端木徳淑起来:“众位妹妹安坐,我先扶徳淑去看看。”

端木徳淑立即笑了:“荷姐姐客气,我想请云姐姐陪我,回府上看看……”说完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抚肚子对她来说太……她做不出来……

云瑶立即起身。

陆池晴贝齿咬的咯咯作响。

温玉公主怎么还有脸提圣旨的事,给人做后妈吗!她怎么能有孕?徐公子的孩子只能是她生的,她生的!

陆池荷不敢阻拦,这可是大事,若是有个万一,她可付不起那个责任!急忙招呼人手,护送两人离开。

陆池晴气的开要疯了!她办了一场让端木徳淑那个贱人展示她好衣服好出身好日子的聚会吗!简直气死她了!

温玉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怎么可能怀孕!

……

另一边。

徐千洌刚处理完公务,正好拦住快步送信的人:“有什么急件吗?”

062放风

侍从立即上前:“回首辅,是小徐大人的信件。”

徐千洌看到上面的几个字,不解,随即伸出手:“拿来。”怎么会是子智的笔迹,他自己给句子写信?

徐千洌心中冷哼,估计这些就是他的暗探信件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子想什么,正好他有时间,帮他处理一二。

侍从见状眉头一皱,有些为难……

“拿来!”

侍从不敢耽误,急忙将信件奉上。

徐千洌冷着脸打开信封,眉头一皱,又打开一个信封,皱眉皱的更紧,耐着性子又开了一个信封,结果里面还是一个信封!子智的人什么毛病,套真没多信奉能吃吗!

徐千洌直接从三分之一处撕开,抖出里面的信件,刚看了一行字,瞬间给他塞了进去,直接将信扔候着的人身上!“胡闹!”甩袖而去!

侍从不明所以,更不敢乱看,急忙拿着信匆匆向内衙门而去。

……

徐知乎正在查看近十年内积压的案子,心放在桌子并没有注意,从第一宗翻到最后一宗,每一件都批注清楚,趁着喝茶的空档,方拿起桌上的新建,见被拆看过,眉目也没有变化,在这里会拆他信件的只有一个人,他并不在意,他没有什么事情要瞒着父亲。

徐知乎看到上面娟秀的字迹呈现的内容时,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耳朵唰的一下通红。

徐知乎不禁用袖笼擦着桌子上根本不存在的茶渍,便稳定自己的心神,她……她……

猛然看到拆了多次的信奉,徐知乎向来镇定的脸,顿时羞容扭曲!父亲看了多少!父亲怎么可随意拆动别人的信件!

辞诡端了午后新茶点过来。

徐知乎立即收起心底翻涌的情绪,平静的收拾着散落的信奉。

辞诡无意中看到压在少爷袖笼下的书信,只漏出短短几行字。

——亲爱的夫君,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啊——

——累不累?手指还疼吗?对不起,我下次会小心的,但就是忍不住吗,就想咬咬你……——剩下的压住了。

你猜我在……——

下面的突然被完全压住,辞诡立即收起视线,安静的候在一旁。

徐知乎将信折好,每个边角都盖到,将信放入信封中,父亲看也已经看了,又如何,他娘子给他些封信保平安有什么不妥:“你去打听一下,陆家的雪梅宴散了没有,都发生了什么事。”

“是。”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朦胧的金乌西坠,天灰蒙蒙的恐怕又要下雪,两辆马车停在端木府门口。

端木府立即有下人喜气洋洋的回府中通报。

马车内,云瑶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满是羞涩:“妹妹,我就不进去了,你到家就好,我……”

端木徳淑拉住她的手,笑容像火红的披风一样爽朗,头上的金步摇浅浅的晃动,照耀的她越发伶俐好看:“我怎么好让姐姐独自回家,等一下,我让人叫大哥回来让他送你。”

云瑶立即拉住端木徳淑的手,心中焦急:“这怎么可以,我……”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是大哥的未婚妻,到了家门口,还能让姐姐独自回去,等着,以我娘的聪明才智,一会保准出来迎你。”

云瑶闻言更慌了,她若是有与端木府匹配的家世,自然不惧,可她与端木夫人并不熟,而且……而且……

云瑶有些自卑,端木大公子这样好的婚事落在她身上的原因她还是知道的,大公子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可惜……

不是这些,总是,她总觉得自己站在他们面前有几分底气不足,更不敢劳烦大公子送她回去,万一大公子觉得她烦……

端木徳淑回握住她的手,一路相处,已经看出她未来大嫂恐怕与自己性格不合,但是有什么关系:“姐姐,你就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我,今日也不会让姐姐受这样的委屈,若是云叔叔不调任,还不定要为我与陆池晴的你事吃多少暗亏,让我大哥送送你,难道不应该?”

“妹妹千万别这样说……”

“姐姐都不让我客套了,姐姐还跟我客套。”端木徳淑眨巴贴了花钿的眼梢,晃的云瑶一阵恍惚,再想说什么,端木夫人已经急匆匆从府里出来了。

端木夫人早知道今日云瑶赴约的时,这时候见不省心的女儿将未来儿媳妇平安带回来,心里不禁松口气,她也怕云瑶在陆家被为难,到时候就算讨个公道,谁又能保证对方像她家女儿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何况云瑶的出身……赵氏也担心,有人趁机欺负了她,毕竟是她府上选中的儿媳,到底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娘,我给你把云瑶姐姐救回来了,你女儿我也完美抽身,怎么样厉害吧!”

赵氏一巴掌拍她腿上:“就你多嘴。”说着笑盈盈的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云瑶。

张姑姑立即上前搀扶。

云瑶恭敬的见礼。

赵氏点头而笑,云家的姑娘她是暗地相看过的,长相虽不能说多令人惊艳,也比不上她那混嫂嫂家生的侄女,可谁让都是命啊,她不给长大赶紧定一个,还让满京城的人议论她娘家婆家这点闲事。

小仙嫁人后,端木府也暗暗涨了一辈,她不是没有后悔为长子定的匆忙,毕竟长媳不同次媳,可定都定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氏笑着拉了云瑶的手,看向自家不着调的女儿,见她竟然没有下车:“你做什么,冷不冷,赶紧进屋。”

端木徳淑笑着摇头:“我约了子智哥哥一起回府,云瑶姐姐已经送到,我先走了!”端木徳淑刚缩进去,又快速冒出头,果然见自己娘火冒三丈的脸,可她还是要解释一下:“我没有,娘,你记得我没有,走了。快!提刑衙门。”

赵氏气的你跺着脚,看着远去的马车:“什么没有!这孩子,越来越没谱了,像什么样子?!”转头对云瑶而笑:“让你见笑了,这丫头平时被惯坏了,我已经派人通知徳禹了,进来坐,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

……

端木徳淑怎么敢拿子嗣的事情开玩笑,也已经让人通知婆母了,说是吃坏了肚子才会想吞,已经看过大夫了,不想让婆母从别处听说后失望,尤其婆母说不定期待着,她为答应母亲明年的事,已经很愧对婆母了,不想婆母再失望。

端木徳淑刚到,便看到等在门口的徐知乎,半掀的车窗内笑容顿时明媚。

徐知乎不等马车停下,拉住缰绳跃上马车。

端木徳淑立即张开双臂扑到他怀里:“子智哥哥……”寒风吹在脸上,都是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包裹着她,竟一点不觉得冷。

明珠从被风掀起的车帘中听了一耳朵,鸡皮疙瘩险些没有出来。

“你冷吗?”戏珠关心的开口。

马车加快了进程。

徐知乎任她抱着,青色的外袍仅披了一件单披风,见她扑过来,小心的将她往外面拽:“身上冷——”

端木徳淑挣开他的手,更紧的抱住他的腰:“不冷,只要看到你,站在寒风中也不冷,更何况我还是抱着你了,心都暖了。”说着握住他的手,五指相扣。

徐知乎嘴角漏出宠溺的笑意,被小仙恭维的通体舒畅,仿佛半个时辰的冷风没有吹过一般:“玩的开心吗?”声音平和宁静。

端木徳淑赖在他身上,想起了温玉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想想子智哥哥和婆母都说过那样的话了,她再提好像急着催命一样,又笑了:“嗯,我都好久没出门了,嫁给你后就只看你的院子了,要多无聊就多无聊。”

徐知乎的手抚着她的背脊,柔软的腰肢入手温玉,心情也如她身上的温度般,暖洋洋的让人想同她一起赖着:“嫁给我无聊?”

“哪里,嫁给你最幸福了。”说着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我见到未来嫂嫂了,云姐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跟表姐一点不一样,就是太温柔了你懂吧,其实我大哥和……”

端木徳淑叹口气:“提这些做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事了,新嫂嫂也挺好,一看便是能与我大哥白头偕老的人,她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酒窝呢,眼睛也好柔美,一看便没有脾气的,将来肯定不会欺负我,嘿嘿……还有,云姐姐原来也看过你些的赋词……”

徐知乎认真的听着小仙絮叨了一路的未来大嫂,手指拨弄着她颈间被自己拆下来的一缕头发,一点一点的在她背上缕着。

端木徳淑舒服的靠在他胸口,将的畅通无阻。

徐知乎听的漫不经心,下车的时候,端木徳淑觉得自己还没有开始呢,她还没有跟子智哥哥说为她取字的事呢,怎么就到家了?

两人分开。

徐知乎站在车旁。

戏珠扶少夫人下来。

徐府外,灯笼已经亮起,徐知乎走在前面,端木徳淑慢悠悠的更在后面,顺便忽左忽右的踩着他因为烛光不断拉长缩短又不断拉长的影子。

徐知乎冷静的走在前面,面容纹丝不动,仿佛不知道身后人闹出的动静,脚步从容,凛然如山。

端木徳淑自己蹦跶的开心,两人逐渐拉长的身影聚在一起,又缓缓分开,又相聚相浓,有浅交如水。

“少爷,少夫人。”

端木徳淑停下脚步。

徐知乎看向来人。

“老爷在正堂用膳,夫人让奴婢请少爷、少夫人一起过去。”

徐知乎目光在来人身上停了一瞬,便点头;“知道了。”

端木徳淑看向徐知乎,现在就去吗?父亲好几天没有回来了,难得父亲回来?母亲一定很高兴。

徐知乎想到了那封信,他父亲不会不愿无辜的回来,声音平静的开口,对戏珠道:“少夫人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我为什么不去?”端木徳淑看着徐知乎,是不是她呕的……端木徳淑撞墙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她就不自作聪明了,她简直蠢死了!啊!啊!啊!

徐知乎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样子,便依她的话说下去,这件事,总比她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被老公公撞见要好:“放心,我跟母亲说一声就回来了。”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不禁愧疚的垂下头;“对不起。”

徐知乎看着她稍稍漏出的雪白颈项,红色的狐裘外衣罩在她身上,更家单薄无助,让人想放在心口好好疼着:“不是你的错,回去等我。”

端木徳淑乖顺的点点头,明知道公爹身体不好,可能十分期待孩子,她还……

……

徐家后宅正堂内。

李岁烛陪着徐千洌坐在正堂的主位上。

徐千洌冷着脸已经坐了一刻钟了。

李岁烛观他回来便如此,还叫了两个孩子过来,想来是这两人惹他不高兴了,若真是那样,原因可就多了,李岁烛真想不出徐千洌因为哪一件生闷气。

李岁烛把着手里的佛珠,有些饿了,看眼坐姿依旧比值的徐千洌,还有眼底弥漫的戾气,李岁烛到底没有挑战他的性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

“母亲叫我?”端木徳淑指指自己,脸色发苦,更有些紧张,子智去了有一会了,现在又唤她过去,如此看来,是一定要让自己听训了。

戏珠担心的看向少夫人。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本就是她考虑不周,听训是应该的。

戏珠想说什么。

端木徳淑直接开口:“走吧。”

……

人,是徐千洌让人去‘请’的。

李岁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子智进来后便被要求跪着,一直跪到现在,夫子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岁烛还陪着干坐着做什么,转身便去旁边用膳了。

徐千洌不满的是端木徳淑!其次便是徐子智!他这些没回来便当他是死了吗!不问不知道!问了才发现他徐千洌的儿子竟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他平日什么时辰出门!如今什么时辰出门!

他平日待在明心堂的时间有多少!现在多少!如此怠懈,目无规矩!徐子智有错,端木徳淑也有错!身为妻子不督促丈夫上进,流恋后宅、胭脂粉气像什么样子!

这件事他原本只需教训徐子智便是,但观今日之事,端木徳淑简直有伤风化!纵容丈夫留恋后舍!用些狐媚手段在自家夫君身上,她是嫌好日子过的太安稳吗!男人若都成天盯着她的起居日常,还谈什么仕途奋进!家国天下!滚去嫁那纨绔子弟好了!

事关徐家基业!他怎会不火冒三丈!简直让他失望透顶!娶了个什么吸血的妖精回来!才几天的功夫,弄的徐府乌烟瘴气!听说她还运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回来!怎么!还想教他儿子斗鸡走狗不成!

徐千洌对李岁烛最为不满!这就是她挑的儿媳妇!弄这个东西回来!是怕他徐家不败吗!

徐千洌没看到端木徳淑跟来的那一刻,更加火冒三丈!不尊长辈、目无家法!她当真是要上天了!

徐千洌立即要让李岁烛去‘请’人,发现李岁烛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一刻!徐千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家再没有一丝让他留恋的地方!他管不了儿子,发妻与他隔心,若不是这些人是他的亲人,他看也不想看这个不思进取的泥潭一眼!

……

端木徳淑走进来,紫色的冬袄上缀着雪白的毛边,雪白的脸颊上,漾着一丝干净无暇的笑意,鬓边珠花流光溢彩,瞬间照亮了整个沉闷的正堂。

端木徳淑看到跪着的徐知乎,屏气凝神的大堂,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逝,紧张的挪过去,跪在地上!

徐知乎看到她!顿时看向父亲!他已经跪了!为什么还让小仙过来!

徐千洌冷笑的看着徐子智看过来的目光,不得不说,端木府嫡出的这位姑娘,果然容貌不俗,简直令他的寒舍——蓬荜生辉了!怎么!想跟他这个爹拼命了!

063说清

“父……”端木徳淑想说都是自己考虑不周,不该在陆国公府乱来,求父亲绕过她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跪好!”徐千洌冲着徐子智而去。

可徐子智本身就跪的好好的,端木徳淑立即明白这是说自己,眼睛通红,跪着不敢再吭声。

徐子智见状心中的恼怒不受控制的往上冒,小仙做错了什么!写封信表达思念触了他哪根神经!他们新婚夫妻,不说话他就满意了吗!

徐知乎冷静的开口:“这件事与她无关,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自控力不足,她身体不适,请父亲允许她回去。”

端木徳淑急忙开口:“不是,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聪明,我——”

徐知乎突然开口,声音尽量温和:“不是那件事,是我在公务上出了错,母亲在后面,你先过去。”

端木徳淑闻言茫然的看向父亲。

徐千洌的目光能冷出渣来,死死的盯着徐子智!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护人!也不看看他是不是自身毫无破绽可言!“你种种行为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开口为别人求情!”

端木徳淑见状,再不敢多动,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完全不名表了出了什么事,公爹为何如此生气!

徐知乎不想小仙听,她刚刚嫁过来被婆家指责一句,以后怎么做人:“先让她走,有什么我们私下说。”

“先看看你自身有没有让人信服到跟我谈条件的理由!”徐千洌盯着徐知乎。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说话!

端木徳淑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吭声。

徐千洌看着徐子智的样子心里不屑,一个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有什么资格承继他徐家的家业,与昏君有什么区别!

徐千洌站正,目光冷肃的扫过他身边跪着的端木徳淑,心里的不屑一闪而逝,身为女子,不知督促夫君上进,满脑子情爱私语,端木家就是这样教导长女的!出来祸害人是不是!

他尽心栽培徐子智,若是徐子智让他失望,他也定然大义灭亲,徐家不会落入这种仰仗女人鼻息唯命是从的男人手里!

徐千洌立正开口:“把夫人叫来。”

李岁烛不一会便到了,本不想管父子两事的目光落到端木徳淑身上时,顿时多了几分凝重,说话也谨慎了些:“怎么了?”果然徐子智脸色不好,也是,端木徳淑跪着呢,他心情能有多好。

徐千洌不会自降身份教训端木徳淑:“把她带后面去,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妇徳、妇行!”

端木徳淑的眼泪瞬间顺着眼角流下,公爹的指责太沉重,让她害怕之余还有几分委屈,她是不该自作聪明,可她也及时通知了婆母,她……

想想婆母对自己的好,端木徳淑认下来,不说话。

徐知乎心被人挖了一般,偏偏这个人是自己的爹!徐知乎看向母亲:“请母亲先带徳淑出去。”

李岁烛见状,看了徐千洌一眼,知道是有事了,把话说这样重,想来跟端木徳淑脱不了关系,但什么事?明心堂的事?若是那样,徐千洌这样都是轻的。

李岁烛心里叹口气,这件事能说是徐千洌错了吗?李岁烛让阿土扶了端木徳淑去内堂。

徐知乎顿时看向父亲:“不过是一封信,父亲何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只是一封信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每天在前书房待多久!这几天早晨又什么时辰出的门!今天下午你正是了不得了,直接早退跟着你夫人一起回府!我还该赞你一声顾家舍业不成!”

“父亲是要跟我谈国务!衙门的事我是安排好才出来,截至目前为止可有出什么纰漏!前书房可以读书,青竹院一样有小书房,不必拘泥于必须是哪里,孩儿没成婚的时候多在前院待一些实属正常,可如今孩儿成家了,多看顾一下初来乍到的徳淑有什么错误,难道我管都不管她,就是大丈夫所为!”

“强词夺理!我有让你不管她吗!照看你夫人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但你自己有没有做多,做了多少你心里不清楚吗!”

“是又如何,我对她不想只是趋于表面的相敬如宾,我想我们夫妻感情甚重有什么不对!”

“你!你——”

“父亲何须如此生气,还是父亲觉得一封信、一位比较信重我的儿媳妇就会让我一蹶不振!那父亲也未免太小看人!”

“我倒想高看你!你给我机会了吗!你敢说你没有受一点影响,那样无耻的舒心都送提刑司了,你让我怎么想她!怎么想你!那是你们谈情说爱!男盗女娼的地方!”

“父亲——”

“你喊什么!是你先做了才有让人商惴的余地!无耻行径!你们有什么可狡辩的!”

李岁烛皱眉,要将人往隔壁院里带。

端木徳淑已经听见了,最后几句,公爹喊的很大声,不用说就是喊给她听的你,端木徳淑没料到是那封信让公爹看到了,此刻更是觉得没脸见人!

李岁烛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她也算看明白了,今天这出哪里是冲徐子智去的,根本是冲端木徳淑来的,怪她不守妇道:“别往心里去,男人们懂什么。”

端木徳淑没想到母亲会来安慰她,惊愕的看着徐夫人,她难道不觉得自己惊世骇俗,不觉得自己不守妇道,想想自己信里的内容被公爹看到,端木徳淑羞愤欲死!

李岁烛担心前面再吼出什么不能听的内容,挽起她的手向后面走去:“多大的事,你公爹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你给我记住了!再让我发现一次,不是你滚出朝堂,就是她滚出徐府!”徐千洌对看不惯的行为,绝对不会留情!而且徐家他说了算,区区一个吃他家喝他家的儿媳妇,他还要给她留脸吗!

端木徳淑顿时僵在原地!

“父亲!——”徐知乎冷眼看向父亲!

徐千洌不以为意:“我那句话说的不和你心意了吗!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现在就可以脱了徐家的皮,带着你想粘着的人滚出去!”

李岁烛看着端木徳淑苍白的脸,心顿时沉了下来,这是迟早的事,她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李岁烛不再跟端木徳淑客套,示意阿土送端木徳淑回青竹院:“你若是信任娘,就听娘的话,别乱想,不要慌,这件事为娘给你做主,明白吗?”千万别一恼之下,觉得配不上徐府回去要和离才好。

“娘……”

“好孩子,别跟你公爹一般见识,他身子不好,阿土,去吧。”

李岁烛送走端木徳淑,转身回到房内,父子两正谁也不让谁的对峙着!子智还小,还不是当年历经几年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畜生,纵然心里再不如意,也做不出弑父杀母的事,难得心里还有底线,有底线就好:“徐子智,你出去。”

徐千洌顿时看向李岁烛:“你别以为!我不敢休了你!”他徐千洌自认对她不薄,她竟要致徐家与死地!给子智挑了这样一个妻子不说!还如此纵容他们胡来!他倒要问问,他交付了所有的信任,就因为感情上忽略了一二,她就让他满徐府陪葬吗!

李岁烛神色平静,因为她懂徐千洌的心伤,这种无力感她上辈子经历了多念,心底的怨愤无处发解,所有人还觉得是她迂腐、她不对,太重规矩,没有成全人的宽厚!

可所有人是不是忘了,规矩本事就是护着大多数人的,若是没了一个既定的条框,最先死的会是谁:“你先让他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徐千洌闻言盯着李岁烛,看她可有一句假话!

李岁烛怎么可能说谎,若论厌恶那对夫妻,她敢说第一,谁能说第二。

徐千洌沉默下来。

徐知乎看向母亲。

李岁烛摆摆手,现在还有良心关心她,就够了,求什么呢,或者说,他一直都是孝顺的,只是他的孝顺就和徐家人的感情一样,冰冷冷的表现着,或许最后一刻,他也很痛苦,家庭、深爱的女人面前要一再选择,没有让他喘息的地方。

说到底,谁也不容易,最后闹到那个地步,徐府不除也不会有好下场:“出去吧,徳淑听了一耳朵正伤心,你去看看她。”

徐知乎瞬间起身,可还是看着母亲,刚才父亲说……

“去吧,我和你父亲能有什么事。”

“子智对不起母亲。”

李岁烛摆摆手,不想跟他多说,待他走后,李岁烛看向徐千洌:“还没吃饭吧?”

“你想说什么!”徐千洌神色冰冷,李岁烛这次如果无法给他合理的解释,他定说到做到!

李岁烛怎会不明白,这样的事,她若是被蒙在鼓里,也定然是要和离了这个儿媳妇的!

李岁烛反问:“你想怎么样?和离吗?”

“我没有那么说,只是听说你从来不管青竹院的事,她尚且是个孩子,是否需要你的教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来你是连我也气上了。”李岁烛给他到茶杯:“你总说我自作主张,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儿媳妇或许就不是我要娶的。”

徐千洌闻言看向李岁烛。

李岁烛苦笑:“现在舍得看我了,坐,气伤了自己谁心疼你。”

徐千洌没坐。

李岁烛也不强求:“说起来,我最近一段时间是懒惰了不少,后宅不宁让你操心了,你把心里都用在子智身上,希望子智如你一般是一个仰不愧天府不愧地的男子,刚正如你,一心辅佐圣上,可是他是吗。”

徐千洌脸上的愁思又多了一道。

“承认自己家出了一个逆贼,谁心里也不好受。”

徐千洌顿时看向李岁烛。

李岁烛坦然而笑:“我这么说他,你不乐意了?”

徐千洌又转过目光。

“他是你儿子,却不是你,平日里我们只看到了他文采如何了得,小小年纪成就如何,想着他定能继承你的衣钵,可静下心来想想……”

李岁烛坐下来,她是真想过的:“除了这些,我们还知道什么?他十年在外游历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他的师父可有真心待他?可曾因为是小孩子不耐烦过?在外面是不是九死一生?是不是学了不好的东西,他具体都会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们在乎吗?”

“……”

“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要孩子愿意才是,谁家的婚事不是图一点,要不图女方知礼,要不图女方家世,但也都是两家愿意。

端木家行事懒散,家中规矩更是松懈,嫡女又过于美艳,性子娇软,实在不是良配,可你有没有想过徐子智偏偏喜欢呢。”

“怎可——”由着他性子乱来!

“你先别恼,是,我是可以不应他,然后呢?娶一个我合心意的,你确定他就会顺从,就凭皇家死的这些皇子,你觉得他是逆来顺受的人?”

“……”

“他若是婚事不幸,便懦弱到会自己憋着的人倒也罢了,可你觉得,你赋予他的身份,他的傲慢,他是那种对自己势在必得的东西让人染指的人吗!是,他当着我们的面肯定什么都不说!端木家的大姑娘还有什么好下场!好点的无非是被你儿子整怕了,容着子智将人养在外面,不好的,端木府赔上全府性命与你儿子鱼死网破,最后要不端木徳淑死,要么徐子智死!否则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你别说什么他不是那种人!这就好比老鹰抓兔子,对自己看中的猎物,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吗!他手里又有让他为所欲为的能力,你敢说,你在朝中多年,没有因为微不足道的烦心事,让自己讨厌的人断送了仕途!”

“……”

“前些天我带徳淑去宫里,没一刻宫凤梧宫便闹了起来,他就等在外面接我们,至于接谁,你心里没数,我心里还没数吗!皇后还没有怎么样徳淑呢,他就那么护了!你说的轻松,和离?!好啊!我看徳淑没什么好损失的,哭两年,父母安慰安慰,再婚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可你儿子呢!按在手里的东西没有了!他再不再婚都是其次,他能咽下心里这口气!能让端木徳淑有好日子过!”

“他……”

“如此私心的逆子不要也罢!然后呢,你选谁?!你敢保证那个人没有私心!不会站在你的位置上迷失自我?!不会贪污纳垢、色令智昏!生灵涂炭!子智是不好,女色上分不清,可,也无非就是一个女人!不会在国务上胡作非为,端木徳淑又不是要天要地的性子,你真觉得换个人会比徐子智好?”

“……”

“你总说我纵容他,可你若说他贪图容貌,我也不是没想过找一些容色过人的女子给他为妾,他应了吗?他房里有人吗?说他色令智昏也不贴切。

可若说他清心寡欲,可你看他选中的女子,哪有一点贤良淑德的,端木家还如此大脸,徳、淑两个字都占了去。

说白了,也就是喜欢吧,你我半辈子,感情有,只是不够浓烈,你离开我,一样是雁国的徐阁老,子智只是不能没有徳淑,你非要说不对,我也无话可说。”

徐千洌见她说起两个人,神色有些不自在,什么是用情至深,子智那样吗?他们这样就不算相濡以沫了,他不认同:“刚才我说话有些急……”

“不怪你!是他们不懂事,我做的也不好,后宅本是我打理,让徳淑闹出这种事来,还要你提醒,是我做的不够,你生气应该的。”

徐千洌闻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

064愿意

李岁烛笑笑,看着他坐下来,将手边的茶杯缓缓推倒他面前,多年夫妻,她始终敬重他的为人:“子智国事上可有耽误……”

“……”

没有就好:“那老爷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徐千洌沉默着,不再说话。

李岁烛松口气,担心他与子智对上,最后失望的还是他:“哎,你何必跟狼心狗肺的人一般计较,他能对上宗家,将来就能对上你,刚刚我看他瞪你的眼神,还不如没有生过她,辛辛苦苦栽培他一场,他尚且跟你那样说话,以后他翅膀硬了,怎么能容忍咱们说两句话,千洌,承认养不熟算了,何须修修剪剪最后落得一身腥,有那个时间做些什么不好。”

“怎可如此不负责任!”

李岁烛温柔的看着倔强的夫君,觉得这句话那样可笑,又带着为人父母可悲的自信,认为孩子是能教导的,最后一定会长成期待的样子:“那你想如何,分开两人?”

徐千洌又沉默了。

“我不是不能给端木徳淑上规矩,但也势必会让徐知乎反弹,你信不信,我们前脚管制端木徳淑,徐子智后脚就会屯兵买马把你赶下阁老的位置!”

“他敢!”

李岁烛冷笑:“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敢,父子情谊?除了把他送走,推着他成才,你以为你们之间有多少他不能下手的感情。”

“……”

“要不要打个赌,看你几年之内会被不孝子赶出徐家的势力范围。”

徐千洌拍案而起:“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他如此作为,与那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没说他是人!”

徐千洌哑口片刻,顿怒:“那我宁愿没有生过他!”

李岁烛闻言,深深的闭上眼又睁开,挥手让所有人下去,沉重的看着徐千洌,似乎不能承受要说出口的重量,苦涩、泪水已经涌出眼眶:“千洌,杀了他吧,我们两个动手,还天下苍生一个公道,杀了他吧,我们真的养了一个畜生啊——千洌——”

李岁烛的眼泪落下来,颤抖的手掌伸出抓住老爷的衣袖,似乎只有眼前的人能给她唯以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终于说出口了,压在身上的重量让她惶恐不安,她怕努力到最后还是错了,怕她千算万算战战兢兢最后还没有一个好结果,就像现在,除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婚事,他们中间还有徐千洌,将来就会有众口铄金的众人,难保谁不会在他疏忽的时候动到端木徳淑。

她们如此小心翼翼,可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出错,与其这样,不如杀了他永绝后患!

徐千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岁烛,想看出她在说谎,但她眼里的哀伤果决那样清晰,抓住他的衣袖不容她自己退缩。

徐千洌被她眼底的痛苦震撼,他虽不满徐子智,这次更是动了他的底线,可也没想过……没想过……

李岁烛哭着,眼里心里,提到徐子智便是压在心里的苦痛和绝望:“舍不得下手是不是!你觉得为了这点事不值得是不是!”

李岁烛笑了:“千洌值得的,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他不会语序我们任何一个动端木徳淑,为了那个女人,他早晚会反了你,会把徐家的规矩践踏到脚下。

他今天敢不让端木徳淑听你的,明天他就敢让端木徳淑不尊皇家,他的逆反之心长在骨子里的。你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你的底线,除非你当看不见,否则你都要看着他为一个女人出头!与其把自己气死,不如你先下手为强……老爷……老爷……”

徐千洌紧紧的握住发妻的手。

“你以为我在说笑!老爷我没有!老爷——”李岁烛迫切的想让徐千洌做些什么!她已经妇人之仁了,徐千洌怎么能不够果断!“你要看着他因为一个女人爬到你头上——”

徐千洌握着发妻的手不放,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看进她心里去,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对劲了,突然不再管府里的大小事务,莫给给子智娶了端木府的大姑娘,现在都避着她一样生活!这不附和岁烛的脾气。

李岁烛任他看,有什么不能看的,说出来你就会杀了子智吗,说到底,他们所有人都不如徐子智那个畜生狠:“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不喜欢端木徳淑……”李岁烛心里异常冷静,比她眼角的累,手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要冷漠的多。

可她还是忍不住流泪,忍不住需要一点勇气,哪怕这点勇气没有任何作用。

徐千洌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入骨,她的确不是会满意端木徳淑的人,两人成婚多年,有很多相似之处,端木府这样的人家,根本不会在他们择人之列,一开始就不会答应!

“他向我开口,我没有答应这场婚事,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徐千洌的心不自觉的一沉。

“一年后,端木徳淑被指给了七皇子……”李岁烛笑了,难道不可笑吗:“你猜为什么皇上亲自指挥?”

“因为六皇子为其荒废政事……”徐千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接了话,这只是她的梦,荒谬没有根据,可看着她眼里的悲伤,浓稠的几乎吞没他的理智。

“五六皇子争同一女为皇妃。”

徐千洌并不奇怪,只有涉及皇子间争斗或者事关国政,皇上才会亲自下旨。

“为什么是七皇子,因为他足够偏远,因为只有他没有正妃,嫁给他不是很合适吗,圣旨下的匆忙,日期定的更紧,子智并不在京城,他南下去了障地。”

徐千洌眉头皱了一下,最近障地出了点事,事关徐家有地,他又一时抽不开身,想让子智去看看,巧合吧。

李岁烛当没有看见,本就是事实:“端木徳淑成婚了,距离子智第三次向我提求娶之后。”

三次?

“你说我是不是不是称职的母亲,再次之前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他没有求过我任何事、任何人,我竟然把哪些话当成他一时鬼迷心窍,只觉得就是孩子贪恋一时新鲜的玩意,可是子智从小到大,他喜欢过什么,你说,子智喜欢过什么……”

徐千洌沉默下来:没有。

“可我偏偏觉得我是对的,我怎么可能做,我走过的路比他穿过的衣都长,端木徳淑成婚了,你儿子看中的人成婚了,他那样自负的人会是什么心情……”李岁烛有些迷茫,他会不会难过,唯一开口向母亲求过的东西,最后还不是他的。

李岁烛的心像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让她看着这就是她的母爱,时至今日她要杀的儿子,也曾如此信任的信赖过她!她竟然还说的出让他死的话!怎堪为人母!

她与徐子智有什么区别!

“可你知道吗,还有一个可能,若是端木徳淑爱上七皇子了呢,他一心等待的人,可能自始至终都不在乎他,他看中的女人甚至连私奔都不愿跟他……咱们优秀的没有栽过任何跟头的儿子,一心要迎娶端木徳淑的徐子智,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卑劣的一厢情愿,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是一个人渣,他会怎么想他自己,等他渐渐消化了他就不是一个人……他又是什么心情……”

徐千洌不说话。

李岁烛想着那时候的徐子智,突然也不想说话,她竟丝毫没有想过无助时的子智。

最后,徐千洌声音疲倦的开口:“后来呢?”

“后来……”李岁烛的目光有些涣散……

徐千洌心中一紧。

李岁烛缓缓开口:“我梦到他抢走了端木徳淑,他怎么会抢不到呢,你已经死了,整个徐家都在他手上,八年征战,他手里的底牌只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他想要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他们有一个孩子,很可爱,他们两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又懂事,粉雕玉琢的,喊我奶奶……”

李岁烛脸上绽放出如水的温柔,仿佛又看到元宵:“结果那个孩子死了,徐子智杀了那个孩子,只因为端木徳淑死了!他一无所有了,他就要所有人都去死……

徐千洌,那是我孙子啊,唯一的孙子,三十多年,他放着我给她娶的女人不闻不问,放着徐家所有人不管,一心扑在一个女人上,也该有个结果吧,最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他说动手就动手,元宵才那么点大——他就是一个疯子!他是疯子!他早就不该活着!你杀了他!杀了他啊!

跟他讲什么礼义廉耻,说什么规矩方圆,没用!我跟你说没用!”

徐千洌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放松!那只是梦!”

“可是梦怎么会那么真实……”李岁烛看着徐千洌迷惘中半真半假:“我跟他提婚事,提了那么多人家的姑娘,他最后只应下了端木家的,他竟然应下了……”

徐千洌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是梦,如今他们不是成婚了,不会有事,都是梦……”

“如果不是梦呢……千洌,你看看他如今就敢因为那个女人与你对峙,将来……”

徐千洌抱紧她:“不会的,都是小事,走不到那一步……”

是吗?走不到……

徐千洌察觉她身体僵硬,揽着她,抚着她的背,这个梦她做了多久了,梦里的情形应该不止真实那么简单,定然有一两件小事与梦境重合,才让她如此害怕,才会不如往日的观点,慌忙定下与端木府的婚事,他却没有发觉。

“我梦到你死了……”

“……”徐千洌不说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明天春天,下了罕见的一场暴雨,你去失察河提,发生了意外……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就算不是意外,想必子智应该也给你报仇了,他虽然混账,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也或许真的是意外,所以……如果明春真有暴雨,你就不要去查看河提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徐千洌心里压了巨石一般,说不上为什么,毕竟只是一场梦,岁烛梦魇了,他怎么能分不清:“只是梦而已。”

“是啊……所以说如果,如果真有暴雨,不要去了……说不定就真不看到孙子了。”李岁烛反握住他的手,慢慢的摩擦着他虎口的茧子。

徐千洌身心微晃,仿佛真看到暴雨,想起了成婚当晚她微微垂下的目光,反手扣紧了她的手指,心微微颤动……

……

青竹院内。

徐知乎皱着眉,身后的房门已经关上,脸色在她的哭声中一点点沉下去。

端木徳淑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你……你别生我的气,都……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听……听你的,不那么自以为是,也……也不会让你和父亲为难……都是我不好……”端木徳淑抱着一进门的徐子智,极力检讨自己的过失。

明知婆家规矩大,她在自己小院里疯就是了,怎么可以出去胡闹!幸亏让公爹发现,若是别人收了信,子智哥哥还不被人笑死:“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徐知乎的脸更沉了,仙儿不过是做了她想做的,何错之有,就算她不该将信送过去,自有他慢慢教导,轮得到别人因此伤她的颜面,何况——何况这件事本就只有他能说!

“没事了。”徐知乎低沉着嗓音开口。

端木徳淑抽泣着:“我……我以后好好跟着娘,学……学规矩的……”

徐知乎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让她心甘情愿说出的话,如今听到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什么是规矩!就要让她哭成这样。

“父亲有没有为难你?”端木徳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噎的看着徐知乎,眼睛红肿可怜。

徐知乎的心瞬间绞痛,恨不得她所有的不愉快都让他带受了,她只要天天开开心心的等他回来,高高兴兴的做所有会让她高兴的,而不是为了讨好被人,委屈了她自己。

徐知乎抬起手,抚开她乱了的头发,黑沉的目光凝重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了?父亲还在生气?我……我……”

徐知乎按住她慌乱的身体:“没有……”就是觉得让你这样的我,也很没用。

端木徳淑松口气,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父亲说两句重要也是应该:“我以后都不会让你为难的,真的。”说着抱住他的腰,仰着头,保证般的看着他。

徐知乎的手缓缓的从额头一点点的盖住她的眼睛:我以后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

翌日,天色阴沉沉的。

李岁烛送走徐千洌,动动有些不适的腰身,听了阿土的回话,方松了一口气,没有闹着要回端木府就好,端木徳淑那娇惯的性子,真怕她受不住几句说,就要闹着跟徐子智和离:“哎,总算不是没有优点的。”

“瞧夫人说的,少夫人自然是好,要不然少爷能那样疼着。”阿土扶住夫人的手臂。

李岁烛挣开她的手,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了:“你们少爷可说不准。”

阿土噗嗤一声笑了,她还不是看夫人……

李岁烛脸皮厚着,这点事,完全不在乎,徐千洌那样的性子,谁知道他会折腾,她也就是不习惯,否则,老夫老妻了,还不定谁下不了床:“把我新嫁时的一天头面给少夫人送过去。”

“夫人?”

“送去吧。”安安她的心,徐千洌说话也挺没准的,她到底是受了委屈。

……

乾坤空落流水夕阳,皇上的身体时好时坏,前些日子不知吃了什么滋补的药物,紧急召集了京中所有三品以上官员,人心惶惶,最近有几家年岁少长的人家都匆匆说了亲是,赶在年前匆匆办了。

端木徳淑跟着母亲吃了几场喜酒,寒风飒飒中,年节的气息越来越近。

青竹院晚间关门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徐子智回来已经深夜端木徳淑已经睡了。

徐子智定细细的将人折腾醒,让她懒洋洋的哼唧上一个时辰,直到眼里带着泪光,无力的讨饶才会放过她。

只有在这些事上,徐子智从来不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

主屋的灯已经熄了,小琴披着单衣,曲着腿坐在小几前,露在外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色泽,一双好看的眼镜带着三分机灵聪慧,映在床上的身形婀娜动人,正直妙龄。

她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之一,少夫人成婚月余,她见过少爷几次,少爷……少女的脸颊微红,眼中春波微转,时间已经到了,说起来,她也是少爷的妾室……

065字名

她不求少爷像对待少夫人一样对她,毕竟那是夫人,她自认也没有夫人的美色,但她们是端木夫人安排给少夫人的妾室,总会有机会的,只要少爷偶然能想起她,她便已经知足了。

“小琴,你怎么还不睡?”同屋的美芳翻个身,低估了一声再次困倦的闭上眼睛。

小琴待她睡了,拿住自己包在手帕里的玉镯,这是她被卖时,父亲给她傍身的,如今有这个东西在,她便比美芳多了一次机会。

……

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皇上的身体如何,对忙着过节的人来说太过遥远。

街上的人忙碌着准备过年要用的年货,敢在集市关闭前,买齐这个冬天的你储备。

巷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追逐着走街串巷的小贩们的身后,起哄着,笑闹着,再没有比腊月里更让他们开心的日子。

妇人们忙活着开了灶台,一天下来,蒸蒸煮煮没有清闲的时候,手巧些的将为数不多的粗粮做出各种花样,手笨的也忙活着弄出未来十多年的吃食。

……

端木府中,赵氏也在和端木瑞商议着长子的婚事,徳禹不小了,她也担心皇上这一去了,徳禹要耽误几年,本来就对不起长子,怎么忍心再亏待了他。

端木瑞不同意,长子的婚期是定了的,现在更改没有明目不说,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别人参一本,何况皇上还没有殡天,满京城的上层都好像皇上去了一样忙着办婚事,皇家心里能好受,他们再不知死活的撞上去?!

端木瑞觉得不妥,不妥。

赵氏心里也没有主意,不该成婚的早早成婚了,该成婚的又卡在这个当口。

赵氏甩甩手里的账本,十多年来,第一次祈祷昏君活的久一点。

……

端木徳淑的嫁妆单子如数清点了出来,明珠点着算盘,夫人准备的这些东西够她们少夫人坐吃山空几辈子都用不完。

年节在即,这些天,端木徳淑依照规矩,发放着青竹院的分例,这些事她也就是问问,多数都是端木大姑姑和明珠处理。

嫁妆的出息营生端木徳淑也少有过问,陪嫁中她有大掌柜、有账房,内里,有大姑姑有各事项总管,她顶多就是开口问问,对每年的年终汇报,满意的就留用,不满意的撤销,贪财的送衙门,做的好发放奖励,不是什么废力的事。

每天发呆的时间多过她有事情的时辰。

梅姑等人越来越拿不准夫人的意思,少夫人成婚近乎两月,夫人依旧没有给少夫人做规矩的意思,可若说夫人看不上少夫人,那是无稽之谈!夫人对少夫人的维护,昭然若揭。

梅姑做事不禁有些束手束脚,少夫人在青竹院一人独大,她的东西说往哪里堆就往哪里堆,明珠、戏珠开空房,一开始还会与她们商议,后来说都不会说一声。

明珠这次做的尤其过分,她要给少夫人腾一间独立的更衣室,她没说不许,只是觉得更衣室开在少爷早起看书练剑的旁边不合适,便想着腾出浴室旁边的隔间。

可明珠不愿意,觉得会让少夫人夺走几步路,那才能多走几步,一两次要钥匙无果后,明珠直接让人开了锁,换了心锁,将房间腾了出来!

这一点几乎触了梅姑姑的逆鳞,她们这些人在青竹院伺候了十多年,可以说从徐府还没有少爷起就在这里温养青竹院,青竹院大大小小的事情,房屋的布局分配,她们闭着眼都能细数出来,现在竟然被人如此粗暴的处理问题,明珠可有一点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明珠当然有,翌日,便含笑的带了好酒好布去赔不是了,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奴才,谁也不想把事情闹的难看了,若是为这点小事就闹到少夫人面前,她面子上也不好看。

梅姑、徐姑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可明珠认错态度谦逊,并未咄咄逼人,加上年节在即,她们也不好拿这些东西去触主子的眉头。

更何况少爷这今天回来的越来越晚,定然是朝中有事,她们又怎么忍心拿院里这些事打扰少爷。

这亏,她们吃了。

……

徐千洌气的掀了茶盏,没想到他竟然敢那么做:“不孝子!——”

侍通拿着手里的信件,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可出手的是人是少爷,让他安心之余又有些不解,这些东西迟早是少爷的,少爷何须……

徐千洌气的脸色发青,若不是岁烛近乎玩笑般说起过那逆子绝对不会逆来顺受,他现在岂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三个分步都要拱手那个不孝子!“也不看看他有没有掌控的本事!”

侍通沉默着不再说话!

“撑不死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要他拿走的统统给我还回来!”

“是!主子!”

……

端木徳淑比着手里紫红色的金角包挂坠,借着明亮的烛灯,往床角处比一比,开心的问子智:“是不是颜色太暗了,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款式,我编来挂上啊。”

徐子智一身青衣,闻言,从手里的书本上抬头,看眼红色床帏上的紫金色挂饰,点点头,又垂下头继续翻这本。

“可是不觉得太老气了吗?我娘都不见得会用这种颜色,显得咱们还没有过日子就没有激情了一样。”端木徳淑嫌弃的将金角包扔进箩筐中,又选了一个海蓝色缀翡翠珠的,往床角比了比,开心的问:“这一款呢?是不是活泼多了?”

徐知乎平静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心神又回到书上,不过是四角的挂饰,什么都一样。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看看手里的前一刻还觉得好看的挂饰,嫌弃道:“都不能让他惊艳,也是个不中用的。”

戏珠收拾着少夫人用完的瓶瓶罐罐闻言就当没有听见。

“这个呢?”端木徳淑眼睛亮亮的又选了一个绿色的八角宝,将长长的系坠挂在自己耳朵上,漂亮的转身,耳朵上绿色的沙穗飞起,随着她绽开的衣裙又落在女主人的肩膀上,芙蓉玉面,巧笑嫣然的,水绿色的挂饰趁着美人越发娇嫩潋滟。

端木徳淑眨着一双明亮如月的眼睛,弯弯的看着夫君。

徐知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刚刚落下的裙摆上,纤细的腰身上,从微微鼓胀的地方向上,肌肤赛雪,眉目明媚,耳朵上挂着比她小脸还要大的八角宝,求知欲满满的等着他的答案。

徐知乎见状,张开一只手。

端木徳淑立即开心的扑过去坐在他腿上,揽住他的脖子,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笑:“好看吗?”

徐知乎伸出手将她耳朵上的东西取下来,拿远了,认真的看了又看,缓缓开口:“好看。”

端木徳淑笑着在他脖子上蹭:“我也觉得好看。”随即笑着蹦下来,抢过她的八角宝,看了又看。

徐知乎感受着空落落的怀抱,没有说话,他在等一封信,只要她闹的不过分,都不打算早睡。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东西,脸颊越来越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垂着头,缕着手里的挂饰,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徐知乎本欲看书的目光又收回:“什么……”

“我还没有字呢……”端木徳淑卷着挂饰上的线穗,松开又卷起……

徐知乎看向小仙。

端木徳淑也正看着他。

徐知乎身体一热,脑子有些放空……但……不合适……

“问你话呢?”端木徳淑伸出葱白的指头,轻轻戳戳他的胳膊,名来自父母,字来自夫君,是属于两人的亲昵称呼。

徐知乎自然知道,小仙的字也是他早就想好的,不能太软,助长了她的气焰,也不能过硬,她定然要闹情绪,仙之一字更是不要想,听着便不三不四,贤良淑德,其中两字她已经占了:“良之一字如何?”他对这个并不在意。

端木徳淑没回过神来,凉?她很热乎啊:“我和凉吗?”说着用脸颊蹭蹭自己的手背,不会啊?

徐知乎伸出一只手将她手拉下来:“贤良的良,与你的名字正好相得益彰。”

端木徳淑颇为失望的将挂饰远远的扔床上,无精打采的,什么嘛,她本以为会是能展现他爱意,又珍而重之的想了又想才会从他口中说出的结果,结果如此随意就定了,没劲!

端木徳淑无趣的拿开他的手,看你的书吧!难听!以后别让让他听到他叫她,俗气死了!

徐知乎没觉得不好,虽然女子出门不多,可总也有用到的时候,良之一字中规中矩,难道取一些难以启齿的名字,她不担心自己在人前叫出来,他还怕自己叫不出口。

可……“你不喜欢?”徐知乎看着她明显颓然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决定。

“喜欢!我怎么能不喜欢呢!这么好听的字!”端木徳淑头也不回,坐在床上,将刚刚扔在床上的挂饰又狠狠的扔进箩筐里。

徐知乎只要不傻都知道她不高兴了,但只是一个字而已,至于这么大情绪,徐知乎叹口气,让她自己想想吧,目光重新回到书上!

端木徳淑也不是不能接受,不就是一个字吗,如果他过来哄哄她,叫什么不是叫!

端木徳淑本来没有生气,委屈的坐在床上等着,看到他又去看书后,生气的将鞋踢的远远的发出不小的动静。

戏珠吓了一跳,急忙去捡。

徐知乎听见了,无奈的叹口气,没有转头,转头了她只会更来劲。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火气腾就上来了,这些天他回来那么晚,她说什了吗!他回来就不管不顾的闹她,她生气了吗!今天好不容易他回来早了,他的眼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破书本!

跟他的书过去吧!

端木徳淑生气的落下床帏的挂钩,叮叮当当一阵响!别指望她再搭理他!

徐知乎看眼落下的床幔,下意识的欲放下书上前,但想想,这点小事……而且,他最近很忙……想歇一歇,还要想一想对父亲的处理方式……

端木徳淑等了好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是聋子吗!

戏珠收拾好东西,将床帏正好好,心里叹口气,出去了,她们少夫人要的又不是她安慰,等少爷被气去小书房里,她再过来哄少夫人。

端木徳淑等的越来越生气,开始还拿着被子撒气,弄出动静,后来气着气着睡着了……

半夜三更,端木徳淑朦朦胧的醒来,身侧没有人,明亮的烛光熄了一半,仅有窗边的几盏还亮着,他还没有睡。

端木徳淑的意识一点点的醒来,心里的火气慢慢聚拢,想着他这么长时间对自己不闻不问,本来八分火气便成了十分。

想着自己闷在床上,就是自己把自己气死了他也不知道,而且她为什么要陷自己到这样被动的局面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

端木徳淑气哄哄的掀开被子,一袭大红色的睡袍,长发垂在背上,不由分手的向徐知乎冲去。

徐知乎手里的信看了一半,回头,眼睛中的惊愕一闪而逝,刚要开口说话,被人扑在宽大的椅背上,封住了唇!

端木徳淑撬开他的唇。

徐知乎狼狈了一瞬,察觉到眼前的情况,立即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他……

端木徳淑不管不顾,抽开他腰间的衣带,绑住他的手。

徐知乎不让。

端木徳淑也不强求,跪在在他腿边,捏着手里的衣带,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眼泪。

徐知乎纵然有天大的火气,火烧房顶的事,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哭的样子,不禁叹口气,将信放在桌子上,反身安抚的抱她。

端木徳淑挣开他的手,倔强的捏着手里的衣带。

徐知乎怎么可能任她胡闹,吻上她的唇角,仕途安抚她的眼泪。

端木徳淑推开他,不动心,也不给碰,就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无声的哭。

徐知乎几次想做什么,被她剧烈针扎开后,心中无比压抑的堵着一口气,但见她如此,闹了位面显得他不够男人!

徐知乎忍着心里的不悦,伸出手,只要她不哭。

端木徳淑不哭了,认认真真的将他背过来,仔仔细细的将他绑了一层又一层,穿过座椅背后的缝隙,绊严严实实。

端木徳淑开心的抬头。

徐知乎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目光威严、不容辩驳。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心虚,跪在他双腿间,不自信的垂了一下头,下一刻又抬起头:“看什么看!我刚才生气了!”

徐知乎依旧看着她,目光中没有戏谑,他自然知道,要不然不会纵容她胡来:“然后呢?因为你的字。”

端木徳淑本来很高兴他最后的妥协,毕竟如果不是他同意,她也不可能无理取闹成功,而且什么无理取闹,分明是他有错在心。

可是看着他此刻的样子,质问的语气,端木徳淑不自觉的不自信起来:“不是字,是我生气了!”

徐知乎重申:“因为字生气了。”

“不是还有你的态度!我生气了,你就让我生气!”

“我有事。”

“有事影响你哄哄我吗!你要是有天大了事了,我就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有因为你有事靠边站了!”端木徳淑仰着头,微红的眼睛,质问的看着徐知乎。

徐知乎语气平静,很多时候,他都如此,看看背后的手,面色不动:“这不是在哄你。”

端木徳淑张张嘴,竟然无话可说,但更生气了。

徐知乎见他听进去了,语气和缓下来:“好了,不要闹了,先松开。”

端木徳淑皱眉,不想!

“阿良——”

“不准叫!难听!”土气!

徐知乎叹口气:“小良,不过是个字而已,你——”

“我娘都叫我小仙,你叫我小仙吧。”谁稀罕叫阿良、小良、大良,他留着自己用吧!

066打击

“很不喜欢……”徐知乎开口,看着她。

“……”端木徳淑垂着头,不说话,鬼才喜欢!

徐知乎看着落在自己腿上的长发,萦绕在鼻间的甜香,她此刻倔强又想不出自己哪里对的样子莫名的勾动着他的情谊:“我们换一个?”

“你都取了一次了,再换也不是你心中所想的,已经没了最初的意义!”端木徳淑转过头,长发扫过他的腿间。

徐知乎眼睛闭了一瞬又睁开,对于她,他也不该总是急切的,若是那样,他与父亲担心的有什么区别,他不至于管不住自己:“你的字自然是我衡量再三取来的,将来也是要落族谱的,我怎么不可能重之又重。”

“可——”端木徳淑转过头,一双冰魄寒光的眼睛哀怨的看着他,楚楚可怜又可任人揉捏:“人家别人的都不叫的如此难听,都是……都是很婉约的……”总之就是夫君对娘子的宠爱!

哪里向他一样,惦记着让她贤良淑德,这个字,好像她做的不够爱好一样!她要是还做的不够好,早回娘家了!上次公爹那样说她的时候就走了!今晚不如意的时候更要生气回娘家!

即便是自己大哥二哥、爹爹都不曾这样冷过她,她哪里还不够好,取什么贤良淑德的字!她已经够贤良淑德了!

“你想要婉约的……”徐知乎看着她仰头时漏出的锁骨曲线,平日哼哼唧唧时,她能折出更优美的弧度,冰魄寒霜的眼眸中渐渐化开的情谊,犹如汹涌的狂潮,更让人动容。

“都说不是字了!我刚才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哄我!”

话题又绕了回来,徐知乎示意手上的‘诚意’,他抽出时间来哄她,还不够诚意。

端木徳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真诚’,越发觉得心里不痛快,这是她主动换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别想骗她:“我要回娘家!”

徐知乎平复好刚刚的冲动,耐心的开口:“要过节了,哪里有腊月回娘家的,不要让岳母担心,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我向你道歉,字的事是我不好,刚刚没有去哄你也是我不好,可我真有事,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骗你。”徐知乎示意她看桌上的事物,这些天相处下来,徐知乎自然知道怎么拿捏她,她心软,好哄。

“……”

“不生气了……”

端木徳淑心里更烦,烦自己可能到头来还是不占理的一方,可是她心里明明没有痛快,她要的也不是……总之不太顺心,可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对。

于是端木徳淑倔强的开口:“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

“我要回家!”

徐知乎见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徳淑,你已经长大了,回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会让担心你的人着急,这段日子,娘也在愁大哥的婚事吧,你父亲正三品之列,最近频频入宫为七皇子拟定太子妃一事与多方势力周全,他们每个人都关心你,希望你开心顺意,我也一样,所以,有不高兴的跟我说好吗?”

“我跟你说!我就高兴了吗!”眼泪不自觉的顺着眼眶滑落!

徐知乎顿时心中烦乱,见到她哭,心里便忍不住焦躁:“你说,怎么就高兴了。”

“说你错了!”

“我错了!”

“不是!你要说姑奶奶我错了!”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么一会功夫,水漾漾的眼睛里因为刚刚那一句话添了一抹得笑意,他忽上忽下的心,因为她哭哭笑笑,忽高忽低。

再次落地后,徐知乎有丝不悦,对她来说不值钱的情绪,肆意挥洒的眼泪却想让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徳淑,你不是一个孩子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觉得没劲,眼里的光彩一点点的淡去,觉得自己完全是浪费时间,跟这么一个人浪费时间!

哎,怎么说话呢,子智哥哥很好的,就是不怎么热情,可他不热情怎么了,他又不是不懂变通。

现在自己在家里她都是让自己抱抱他摸摸他的,每次在床上也……

可端木徳淑还是觉得没劲,是自己的问题,她需要改一改,跟子智哥哥无关,子智哥哥已经很好了,还因为她与公爹对峙,给自己准备好多好东西,只是不太爱说出来,还喜欢训人而已。

端木徳淑伸出手一点点解衣带连在椅子的部分。

徐知乎看着她瞬间熄下去的光,更烦了,他的这些自尊心抱在一起做什么,何况不过是一句姑奶奶,叫了,别人还能听了去,她就真是他姑奶奶了吗!

端木徳淑身体挨在他身上,怎么解也解不开,刚才只顾着生气,想绑死了,而且他晚间的腰带是一圈一圈的,足够长,害她弄不开了。

端木徳淑压在他身上,使劲抽哪根带子。

徐知乎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在妥协也没什么,和就算喜欢,也不能别人牵着鼻子走之间具裂摇摆!

端木徳淑没一会便撑的腰疼,手腕因为角度问题被椅子膈的有些疼,气哼哼的跪定,甩着手腕,刚打算俯下身继续努力,便见徐知乎扭着头,脖子上青筋都出来了。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急忙去看他:“绑疼你了——子智哥哥,子智哥……”

“下去,椅子后面解。”徐知乎一字一句的开口,掷地有声。

端木徳淑闻言慌张的跳下来,走了没两步想想不对,回头,见他垂着头,虽然不明显,但好像……

端木徳淑停下来,看着他。

徐知乎不看她,也不说话,等着刚刚升起来的可耻想法消沉下去,她若是这样绑着到底是受不住的。

端木徳淑也不是傻的,成婚两个多月,徐知乎某些时候什么反应她还是知道的。

端木徳淑‘焦急’的蹲下来,柔软的手放在他腿上,领口微低,正好在他眼睛正上方,看着他:“你怎么了?很难受吗?我让戏珠拿剪刀来。”说着手故意慌乱的一动。

徐知乎忍着一声不吭,看向她的目光深沉、宁静,但仍然撑着他的坚持:“去,解开。”

端木徳淑茫然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可你……”她手刚刚碰到了……

“没事。”徐知乎目光越来越黑:“一会就没事了,不要惊动戏珠,去解开,乖。”他这个样子,她看看就可以了。

端木徳淑对他哄人的语气从来没有好感,虽然看似让她听话,但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他说了,她必定是照做一般。

端木徳淑这个人偏偏算不上听话,看着徐知乎,非常体贴的开口:“解肯定没有那么快解开,我帮帮你吧……”

“端木徳淑——”徐知乎咬牙切齿!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到后面急躁的挣扎,椅子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端木徳淑狼狈不已,他什么时候挣开的绳子她一点没有察觉,只觉得自己像被人撕碎了!挣扎中砚台砸在他头上,他也没有清醒。

她手臂以诡异的姿势弯曲着,剧烈挣扎中,她缩卷在桌子下面,还被粗暴的拖了出来……

她只是想逗逗他的,她……

端木徳淑第二天中午醒来,发着烧,挣扎的从床上起来,脸色惨白。

戏珠小心的上前:“少夫人……”

端木徳淑茫然的看着戏珠,脑子嗡嗡的想,接下来戏珠说了什么她一句没有听见,她也不像听,徐知乎当她什么!

端木徳淑一店不想回忆,脑海里听不清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她要回家……她要找娘……

戏珠看着少夫人往我走,更加焦急,少爷一直守在床边,刚刚有急事被辞诡叫走了,少爷嘱咐她守着,一会少爷就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爷是真的担心少夫人。

端木徳淑什么都不想听不想说,她要回家……戏珠拦的狠了,她就尖叫——

戏珠哪里还敢拦着,急忙找了裘衣裹上少夫人。

明珠见小姐徒步走,急忙让人通知少爷,瞬间叫了车与少夫人一起向端木府而去,心中焦急:这是怎么了?!

……

明心堂内,徐知乎听着下面人的话,有些走神。

他昨晚不算激烈,至少从他的标准来说,不算,距离他想象中的为所欲为相去甚远。

可也不温柔,只是……稍微放纵了一些,那种情况不上不下,他也不是面对她时,每时每刻都是理智的。

加上当是还有一些对自己随意能撩拨的火气,但这份火气谈不上发泄在她身上,只是……

她哭喊的很厉害。

可能觉得被冒犯了,可能她是吓到了,也可能身体在某一刻他失控时受了伤害,接下来就是延伸而下的委屈和不满,她挣扎的厉害,他自然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

徐知乎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掩在梳理整齐的发丝间,看不出任何外伤。

轻梦焦急的等在明心堂外,来回踱步,怎么还不出来——

……

赵氏听说女儿回来了,还是直接哭着回了听雨楼,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急忙命账房下去,匆匆整理了自己向听雨楼走去!

听雨楼大门紧闭谁也不准进!

赵氏立即吩咐人准备炭火,去拿熏香,随即拍门:“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没事了,开门,你就是看自己生闷气也别委屈了自己,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还能十二个时辰给你生着火吗,有那么造的吗?”

“……”

“夫人,准备好了。”

“我不进去也行,你先让戏珠开门,炭火先进去啊,万一感冒了,难受的也是你。”

门开一条缝,戏珠急忙将欲进去的夫人推出来,让端着炭火的姑姑们进去:“夫人,您别让奴婢为难啊。”

赵氏着急的向里面张望一眼,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免得下次门都不开:“怎么回事?跟徐家闹开了?”这在赵氏看来早晚的事,以徳淑的性子,与徐家肯定要磨合一二,能撑这么就才回来,已经很令她惊讶了。

戏珠摇头。

赵氏皱眉,不是:“跟姑爷……”

戏珠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

戏珠也很紧张:“奴婢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小姐就吵着要回来,少爷还不知道这事呢!”少爷知道了还不一定要怎么样呢!

赵氏沉下脸,就是两口子吵架了,还吵回了娘家:“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宽慰宽慰她,让她安心住着,想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

赵氏也没有离开,等在外面让张姑姑敲门,自己询问着刚刚进去的人的情况,心下也猜不出怎么了,继续敲吧,总不能不管她。

端木徳淑也不是铁石心肠,不忍自己母亲在寒风中等着,不一会就将门打开了。

碳火的暖意已经升了上来,二十多个碳炉一起烧,温度升的不快才稀奇。

听雨楼还是原来的摆设,以后只要不是家里嫡出的孙小姐太多,住不下了,都不会往听雨楼塞人。

端木徳淑已经梳妆整齐,一双漂亮的眼睛哭的有些肿,脸色惨白,脑袋后面肿了一个包,但位置隐秘,她不说也没人看的出来,背上还有看不见的擦伤,不提精神上的打击,就是这样,也楚楚可怜像暴雨过后被折了的小白花。

赵氏见状顿时一阵心悸,眼泪险些不争气的落下来,匆忙冲过去:“这……他打你了!……”赵氏心疼又震惊的抚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心里无名火顿时窜起,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这是长期受虐待了!如果听到肯定答案,她拼着这个年不过,也要让徐家给她个交代!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扑进母亲怀里,明明说好不哭的,可看到母亲不自觉的就想哭,眼泪又落了下来,徐知乎把她当什么了!他太过分了!他不是人!

赵氏见状慌忙安慰:“我们不回去了,不回去了,没事了,没……你发烧了!”赵氏将你覆上她的额头,烧都不厉害,但肯定是烧着!

赵氏急忙道:“阿张,去请大……”

端木徳淑闻言急忙拉住母亲的胳膊,声音陡然尖利;“不要请大夫!我不要请大夫——”

赵氏急忙抱住女儿的手:“好!好,不请大夫,我们不请大夫。”

端木徳淑趴在母亲手臂上哭,她不要看大夫,让人知道了,她还有什么脸面……

赵氏听着女儿的哭声,活剐了徐家的心都有,这不是对她女儿动手了是什么!好他个徐家!儿子有这样的问题竟然不说!她还当她家是什么好人!

端木徳淑哭着哭着,在母亲的怀里,精神放松下来,加上昨晚精神上和身体的受到的打击,昨晚紧紧昏迷的片刻早已支撑不住身体的疲倦,紧绷的情绪放松后,没一会便拽着赵氏的胳膊睡了过去。

赵氏将她放在床上,放下床幔,检查了端木徳淑身上的伤势,当下眼睛不争气的红了,气的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小仙紧紧的拽着她,她现在就能让徐家血债血偿。

戏珠、明珠跪在脚踏旁,两人诚惶诚恐的面对赵氏。

赵氏声音压的很低,但也能看出里面的怒火:“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小姐的!”

明珠急忙摇头:“不是的夫人,这……虽然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姐和姑爷平日感情很好,姑爷对小姐也很好,夫人……”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很好!是不是你们小姐死了才是不好!”

戏珠闻言眼泪落了下来,往地上磕头:“不是,夫人,姑爷他平时真的……”戏珠不知道怎么了担心夫人做出什么事来,造成不能挽回的后果,姑爷平日真的对小姐很好,看出夫人不想听,立即道:“夫人恕罪!是奴婢不好,太信任姑爷,奴婢昨晚听到了些动静,却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平时……都是奴婢不好,请夫人责罚……”

明珠见状紧跟着磕头,夫人是不想听任何可能了,不敢再说请:“请夫人责罚……”

“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女,一口一个姑爷姑爷的,你们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了!还是想像那些不入流的人家一样也企图爬了姑爷的床,就能飞上枝头了!”

戏珠、明珠闻言顿时脸色苍白,慌忙立即摇头,早已泣不成声,她们怎么敢,不用小姐惩戒,夫人就能剥了她们的皮。

夫人早在十岁起就对她们有这方面的教导,人事上夫人也从来没有对她们客气,她们虽然是大姑娘,可不是傻子,那些人凄惨的下场、男人未必能护得住她们的事实,夫人从小让她们看到她,她们疯了才对姑爷有想法。

067小事

何况,小姐是主子,她们怎么会背主:“夫人,奴婢该死,奴婢大意了,让小姐受了伤害,奴婢死不足惜,求夫人责罚……”

“求夫人责罚……”

赵氏冷着脸,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念你们是第一次,施以小惩以示告诫!张姑,你将人带下去,一会小姐醒了她们还要伺候,不要留下痕迹。〞菠※萝※小〞说”

“是。”

……

徐知乎从明心堂出来,没有停留,直接向端木府而去,神色有些冷然。

赵氏没有见他,也没有请老爷回来的意思。

端木徳淑睡到下午才醒,朦朦胧胧的感受到额头上的凉意,更是清醒了一些。

赵氏神色温柔的看着女儿,摸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想吃什么,厨房里温着你喜欢吃的,我让张姑去取。”

端木徳淑睡了一觉舒服多了,翻个身抱住母亲的手臂,念了一串想吃的东西。

赵氏宠溺的让刚进来的戏珠去取饭。

端木徳淑撒着娇,磨蹭了好一会才起身。

赵氏看着女儿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松口气。

张姑远远的看眼夫人。

赵氏当没看见,爱走不走,不走就在前厅坐着,人,他不要想。

端木徳淑见状看向母亲。

赵氏神色如常:“不要怕,娘在呢,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着。”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她不是不生气,就是觉得因为这种事……终于察觉出几分羞于启齿了。

赵氏见状冷哼一声:“你怕什么!像什么样子!他敢对你动手,就是大事,就是你爹听了,也没有怪罪你莽撞的道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沉着脸,点头,细说起来,他的确打她了,她头上的包,背后的伤……

赵氏得到肯定的答案,深深地吸口气,不管什么原因,小仙嫁给他,就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交给徐夫人教导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动手!

……

端木府的正堂内,徐知乎起身,不再跟端木府废话,昨晚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他更她谈谈,她自然会接受,端木府若是横在中间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徐知乎起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赵府长房发生大事,请端木夫人过府一叙!

赵氏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大夫人急坏了,派了贴身的姑姑过来,大老爷愁的也没有办法,这些少爷恐怕——”

赵氏急忙起身,但看看还在用饭的女儿。

端木徳淑怎么会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点点头:“娘快去吧,我没事。”她身体已经好多了。

赵氏想想自己侄子,再看看脸色渐好的女儿,又嘱咐了小仙几句让她不要担心,顺便让人去衙门去请大公子回来,才急忙向娘家赶去。

……

赵氏前脚出府,徐知乎后脚便到,比去寻大公子的人还快。

端木府的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姑爷来了,要见小姐,夫人……夫人没交代啊?难道要惊动老夫人。

可是,这是姑爷……但,姑爷刚走怎么就来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立即将姑爷到来的消息传去听雨楼。

端木徳淑搅拌着手里的汤,手指紧了一下:“不见!”他分明——

徐知乎已经走了进来,赵氏不再,没有人敢拦府里的姑爷。

戏珠、明珠立即挡在门口!“姑爷!我们小姐说了不想见你!”

徐知乎看眼身后的辞诡。

辞诡轻而易举将两人强硬劝走。

端木徳淑看到徐知乎走进来,昨晚的一幕幕闯入脑海,手里的勺子越捏越紧,指间苍白。

徐知乎看到了,没有再向前,示意伺候用饭的人都出去,深吸一口气,关上门。

端木徳淑垂着头,贝齿咬着下唇,越发苍白无助。

徐知乎一阵心疼,但也忍不住叹口气:“生气了。”

端木徳淑身体微颤。

徐知乎停下企图靠近的脚步,一身青衣,矜持修长,站在门边不远处,清冷无欲,又给人坚定之感:“我不道歉。”

端木徳淑猛然抬头看向他,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意,目光愤恨不善,那你还来做什么:“出去!”

徐知乎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承认我放肆了一些,可只是对你,我不能说你是我的娘子,我就该怎么对你,但我也有控制不住的时,我不为自己做的事道歉,只为你没有准备好不好意思。

我本想着再过一两年,等你习惯了,跟你谈了,是你昨晚……你先开始的……平日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也给了你时间适应,想着一步步慢慢来。”

“……”

“我喜欢你,比你想像的更想对你不尊重,怎么都是不够的,你明白吗?”

“……”

“但昨晚是我不好,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你也不习惯太激烈的手段,你生气应该的。”

“……”

“还疼吗……”

“……”

“小良,我是你相公……你能理解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心吗!”

端木徳淑猛然瞪向他:“你少拿话骗我,你那是想跟我在一起吗,你想折磨死我!徐知乎!你少拿你写策论那一套跟我说话,我是蠢了些,但不至于无药可救,我们时间是你手法重了些的问题吗,是我叫你停,你根本就不理我,是你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怎么顾及你的感受,你一直在说不,无论怎样都是不——”

“你!你——”

“你说不,我就停,你觉得可能吗,还是你觉得你魅力不够。”徐知乎没有躲闪的看着她,但这些问题成为结症时,他也可能很坚决的把它当问题解决!

“你——你现在哪有一点**薰心的样子!你分明就是当我好欺负!”

“我如果每时每刻都是那个样子,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我有我的理智,但有时我也有想任性的时候,还有,你从来都不好欺负,我为昨晚我纵容你的错误开始,如果我不让你绑我就不会——”

“闭嘴!闭嘴!”

徐知乎差距到她情绪中的松动,不自觉的松口气,攻人攻心为上:“我很怕你不高兴,小良,对不起,下次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绝对不会了!”

端木徳淑觉得哪里不对,肯定不对:“你说我就要信吗!”

徐知乎上前,停在她三步外的距离,目光平和的看着她:“我不是让你信我,我是不想你不高兴,昨晚没有去哄你,已经让你不高兴了,这一次我没有离开,还有,字的事,我没有忽略你的感受,在我眼里,贤良淑德,你每样都做的很好,你喜欢在娘家住着,就住着,但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你少跟我甜言蜜语!”端木徳淑不甘心的拿起桌上的汤碗砸他身上。

徐知乎心里皱眉,但又舒展,没有躲:“不至于,我只是跟你说清这件事,对你,我不道歉,但不是要你生气。”

端木徳淑看着他身上的汤渍:“我都说停了——”

徐知乎叹口气,无奈的对她苦笑。

端木徳淑恼羞成怒的脸上,还是闪过了红晕,但又气自己不争气,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回家来了,难道就应为他三言两句,轻易的原谅她,自己的原谅也太不值钱了。

而且!她信他才有鬼,他昨晚的眼神……他:“我不接受!你走——”

“小良——”

“别叫我,没有我在你不是更自由,徐府的大公子要什么人没有,还不随便你高兴,你屋里多少人等你高——”端木徳淑的语气在他越来越沉寂的目光中说不下去。

徐知乎声音低沉,字字铿锵:“在你眼中,我是那样的人。”

端木徳淑心中胆怯,不自觉的害怕,可她凭什么要怕他,是他不好,凭什么说几句话就像自己错了一样:“你不是!我是行了吧!我最近不能满足你过多的要求,成长的也不够快,我娘带去的两个通房丫头,你看着收了,不够了我再给你添!”

“端木徳淑。”徐知乎静静的看着她,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落在她心里。

端木徳淑几乎恼羞成怒:“你喊什么!我说错了吗!是我错了吗!是不是今天你从这个门里走出去的时候一定是我错了!是不是!”

徐知乎看着她不依不饶的样子,算不上好看,无理取闹的女子多数不招人喜欢,但他却有种昨晚没有将她教训服帖的冲动!

徐知乎深吸一口气:“是我不好。”

端木徳淑的脾气撞在棉花上,软弱无力。

徐知乎上前两步。

端木徳淑难受的不想动。

下一刻,徐知乎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哭:“不哭了,伤身,你忘了你说过,我是你的……”

“我后悔了后悔了行了吧!”端木徳淑推着他。

徐知乎强硬的将她按在胸口,脸上一片冷漠。

端木徳淑挣扎了好一会,累了,便靠在他身上哭:“我说什么你也不听……我说让你放开啊……”端木徳淑有气无力的抽噎着:“就像昨晚我让你住手,你听不见吗!”

徐知乎拍着她的肩,细心的安抚着。

端木徳淑觉得委屈不已,她背上的伤口现在还疼,胳膊才不疼了,他还说他有理,她是他的娘子不是她买回来的阿猫阿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端木徳淑哭着,挣扎着。

徐知乎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她,不让她挣脱:“别哭了。”

“你少开口!我为什么哭!没有你我会哭吗!你看到我多惨了吗!你心疼我了吗!你别以为说几句话哄哄我,我就会原谅你!不可能的!你走吧!我要想想要不要再跟你回去。”

“小仙!”徐知乎神色中多了一丝波动,连不喜欢叫的称呼也拿出来用了。

端木徳淑不开口,挣了一下,还是没有挣开,干脆不挣了,但神色倔强,她昨晚哭的那么伤心,没有一个人进来看她,她在青竹院里是什么!那里哪里是她的家,分明就是徐知乎的家,她不回去!要是她妥协了,下一次他岂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已经够容忍他了,每天尅有跟他分房睡,反过来成了自己不好!她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徐知乎见她没有放软的迹象,想了想,开口道:“不会有下次。”

“有没有我现在都不想看见你!你放开我!放开!你弄疼我了——徐知乎!你放手!”

“……”

“徐知乎你别以为我吃你事后道歉这一套!放手!”

“你昨天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话。”

“你抛去昨晚也不曾那么对我!”

徐知乎看着她坚决不低头的目光有些不悦,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小仙,闹脾气归闹脾气,你觉得这些事吵出来好看吗!”

“有什么不好看的!你还威胁我!戏珠!戏珠!让他走!不走就去报官!”

徐知乎做的有错,但不代表他没脾气,一天的时间耗在这件事上,道理给她讲了,该说的都说着,她还想怎么样:“小仙——”

“我不听!你什么都对什么都好!是我无理取闹行了吧!你去跟我娘说,跟婆婆说!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满意了吧!”

“端木徳淑,我错了,你关起门来跟我说,说这些你在威胁谁!”

“我威胁谁!来人啊!来人啊!”端木徳淑扯着嗓子开始尖叫:“把他轰出去——”

外面顿时传来不明所以的人上楼的声音!

徐知乎忍着此刻的脸面,看端木徳淑一眼,转身下楼!

辞诡早已发现这边情况不对,急忙赶了过来。

徐知乎看都不看他一眼,甩袖而去。

辞诡急忙跟上,他刚才打听清楚了,原来少爷对少夫人动手了!可怎么可能……少爷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习惯?

……

徐府内。

李岁烛放下手里的比,疑惑的看向阿土?

阿土肯定的点点头,回娘家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加上有前车之鉴,还有夫人和少爷对少夫人没有条件的维护,她算是看出来了,少惊讶,少说话,做事就对了,所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李岁烛是好奇,上次都没走,这次是怎么了?说出来让她解解闷。

阿土摇摇头:“回夫人,奴婢没打听出来,听梅姑的意思,两人晚上还好好的,早上少夫人就回端木府了。”定然是小两口闹了口角,拌嘴了,一气之下就回娘家了。

李岁烛疑惑的看着阿土,能吵什么!?上次徐千洌说那么过分,都没有回娘家,瞧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完全不会她插手,这才过了几天,就内讧了!?“就没有人听到点什么?”

阿土摇摇头,猜测道:“少夫人恃宠而骄的可能性很大。”

“你家少爷也不是什么善茬。”

“是,少爷也不好,但奴婢这次不是袒护谁,而是就事论事,听梅姑的意思,少爷都认错了,少夫人还不依不饶,少夫人不是恃宠而骄是什么?”

“认错也分好几种的,有些错误能随便原谅吗,比如在外面包个唱曲的什么的,那不是打徳淑的脸吗。”

阿土想说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但,如今也不敢为少爷的人品保证了,少爷都带着少夫人去明心堂了,她还怎么保证。

“你去打听打听,家里打听不到,去端木府问问,听说了给我讲讲,让我乐呵乐呵。”要是真在外面有了什么苟且……

李岁烛心中冷哼一声,可就有好戏唱了!

李岁烛重新拿起笔,本一手端正的颜体,在最后一个字上,肆意随性,手腕用力,狂妄不羁。

一手久不示人的狂草,依旧功力不减。

……

娘家的侄子犯了事,女儿又在家里住着,赵氏没两天嘴上就急出了火泡。

女儿这里可以先缓一缓,赵家那边,人家可是要告御状让她侄子赔命啊!

端木瑞被赵氏转的头都要晕了:“你……到是说话啊,小仙怎么了?子智可来过好几次了,你总要让我有个态度吧。”

“……”

“侄子的事自有你哥着急,你先跟我说仙儿怎么了?!”

“不是你侄子是不是!”

还真是,在女儿和侄子上,他优先要知道女儿女婿怎么了!他也为这事急的睡不着觉呢!两人好好的,金童玉女!成婚这才几个月!这是闹的哪一出!

068不小

赵氏知道女儿的事也很急人,想张口却又心疼的说不出来。ぁ菠℡萝℡小ぁ说

端木瑞见状,心里骤然一凉:“你就说要怎么着,长期住下去!”他豁出去了!女婿再好,也要小仙愿意!

赵氏心里没来由的更火大,都这样的,人也回来了,女儿若一口咬定了和离,这个坏人她当了,结果她自己倒好,只是哭不说话,这是分明是不是那么想离,气的她今天还没有去看那个不孝女!

赵氏看着老爷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忍:“你也别往坏处想,说不得就是两个孩子拌嘴,等仙儿脾气下去了就好了,仙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端木瑞不相信的看着她。

赵氏避开老爷的眼睛,答的掷地有声:“能有多复杂。”

“你最好在中间没有想息事宁人的意思!”

“我是那种人吗!仙儿也是我女儿!你若觉得我没起好作用!你自己问去!”说完还睡什么睡,甩袖子走了!

“你什么意思,我还不能问了不能说了是不是——”

……

李岁烛这就有些不明白了,没有打听出来?也是,房里的私事,还能大声嚷嚷吗,这就说话定然是很私密的事了,却又不足以让徳淑嚷嚷出来跟子智和离?!

“夫人,还打听吗?”阿土将毛巾递给从花房里出来的夫人。

李岁烛简单擦着手上的污垢:“不必了,你给我约端木夫人,就说年节快到了,陪她去布庄添些东西。”这几天赵家那边不好过吧,听说赵家老爷要把儿子偷偷送走,半路被人截了,险些打成残废;徐千洌这些天日子也不好过吧!

“是。”

……

今天一早,外面又飘起了雪,不一会便染白了大地,呼啸的风刮过,干枯的枝丫发出咔嚓的声响。

端木德辉赖在听雨楼不走:“你就说是不是!我怎么就不能问了!他如果敢对不起你,看我不打死他!”

端木徳淑瞪眼二哥不说话。

“你冲我使什么!有能耐,你瞪他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瞪他!”

“你赢了你还会跑回来吗!你平时在家里蛮不讲理的劲头去哪了,在外面让人那么欺负!”

“谁告诉你我被欺负了!”

“你不被欺负,他能天天舔着脸上门,早就是你去哄他了。”

端木徳淑闻言使劲的翻着首饰盒里的钗子,哐当把盖子合上!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端木德辉冷哼一声,她妹妹发脾气也这么好看,徐子智还把她气成这样,不是混蛋是什么:“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找人——”

“表哥的事怎么样了?”端木徳淑看着二哥。

“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告诉你,这件事娘问到你头上,你也不能开口!再说了,谁能证明徐家求情一定管用!”

端木徳淑瞥她哥一眼:“那就看着娘着急。”

“你还真想跟那混蛋开口!”

当然没有,端木徳淑又有些心烦,不知道时还好,知道了,她能当完全不懂,舅舅家招惹的人他们惹不起,可却是徐家门生出身,与徐家颇有些矫情,如果她公爹肯出面舅舅家自然就有一线生机,何况,就让她看着母亲为这件事担惊受怕:“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做不了徐家的主,我婆婆人很好说话。”

端木德辉闻言不说话了,如果可以,他自然也不想母亲着急,更何况到底是自己舅舅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

李岁烛是想给徐子智求情的,毕竟年节在即,若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了。

李岁烛没料到,徐子智能对端木徳淑动手!动手?!李岁烛不信,但赵氏不会无缘无故下这个结论,定然是证实了的!看赵氏气成那个样子,提都不提她娘家侄子的事,肯定不是小打小闹,明显是不想用女儿换娘家侄子了?

那就是真打了?!李岁烛皱眉,如果那样……李岁烛心里顿时有些慌……

“夫人,夫人……”

“没事,少爷呢,少爷最近在做什么呢?老爷呢,快让人请老爷回来!”反了天了!徐子智这是反了天了!连端木徳淑都打,不是疯了是什么!

一行人还没有回府,管家便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不好了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昏过去了!老爷昏过去了!”

李岁烛闻言不等人搀扶直接跳下车,向府里冲去,怎么了这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这种事啊!

老管家急的一头冷汗:“老爷是从衙门回来的,夫人快去看看吧,老爷快不行了,快不行了——”

李岁烛头顿时有些晕,她以为经历过一次,定然能坦然接受一些事情,现在才知道根本不能,就算他像不存在,就算他在家里可有可无,她心里也是……“通……通知少爷了没有……”明明不是这个时候的……明明……

“已经让人去请了!”

李岁烛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床前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侍通脸色发白。

李岁烛瞬间软在床边,当年也是这样,他被抬回来……躺在这里,明明看起来好好的,却再也不会醒来……

如今……又是这样,他……李岁烛的手触到床上的心跳,心猛然一阵,没有死,还没有死!

李岁烛混沌的脑子终于有意思清醒,刚刚进门的时候管家说昏过去了……

李岁烛狼狈的苦笑,伸手捂住他粗糙的手掌,再不愿放开,爱的不够深也好,不喜欢也好,有什么关系,没有了这些,他们一样是父亲,彼此相照,少了谁,另一个都是孤单的。

“子智可回来了?”这时候那个讨人厌的也变得不可获缺。

侍通闻言犹犹豫豫的看向夫人。

“怎么了?”

侍通看眼房内的人。

李岁烛心咯噔一下,她今天被吓的次数太多,有些回不过味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待阿土带人下去,侍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是少爷将老爷气成这样的!”

李岁烛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又一下……下一刻,除了苦笑她还能做什么。

“夫人……”

李岁烛无力的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也先下去吧……”李岁烛已经在脑子里大概理出了头绪,端木徳淑不在家,徐子智这两天能有什么好心情。

因为上次的事,徐子智就在动千洌的势力,这些天无名火还不全发到了倒霉的人身上,赵家的那孩子被人打去了半条命,自己亲爹手里的权利也没有少抢,才将他气成这样了吧。

李岁烛支撑着自己坐到床边,慢慢的将被子盖好,叹口气:“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还着了他的道,你把他当儿子,他可未必把你当爹,若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不会问你想不想给……”

“……”

李岁烛看着他明显塌下去的脸颊,心里闪过一抹心疼,这两天很累吧:“我那样说你还心里高兴一点,我若是说因为儿媳妇不在家,他心里不好受,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更委屈憋的更难受……”

“……”

“睡着也好,省的看到他们上火,那些身外物给他就给他了,何必将自己气成这样。”

“……”

李岁烛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昏睡过去后依旧紧皱的眉,嘴角漏出一抹苦笑:“年纪也不小了,该歇就歇了,说不定哪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了。

虽说他让你失望,可你换个角度想想,他若是撑不起这个家,你不是更失望。”

李岁烛看着手心里的笔茧厚重的手掌,悠悠的叹口气:“我说的这些,你也听不进心里,你有的江山社稷,里面未必有我,你儿子的心里也未必有我们啊,都是一样的……”

李岁烛抬头。

徐千洌睁着眼正看着她。

李岁烛愣了一瞬,嘴角漏出一抹苦涩的笑:“醒了……”儿子、丈夫醒了后未必是她的,还好女儿尚算乖巧,她亦不介意徐千洌刚刚听了多少。

徐千洌脸色泛青,借着岁烛的手坐起来,还有些晕,心里的苦涩未必比发妻少,想不到他徐千洌沉浸官场这么多年,竟然让自己儿子逼到这个地步。

李岁烛收敛下心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和却不强求:“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进来看看?”

徐千洌声音低沉疲惫:“又不是光彩的事,已经好多了。”

李岁烛笑笑,转身给他倒水。

徐千洌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还是当初的样子,他也是远不到该隐退的年纪:“你觉得……我该放手……”

李岁烛便知道他听见了,听见了就听见了,转身,脸上神色不变:“你若不愿意争回来就是,只是输赢别太放在心上,再像这样几次,不用他做什么,你直接就给他让位了。”

徐千洌看着李岁烛脸上的泪痕,待她走来时,没有接她手里的水杯,反手握住她,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岁烛回握住他,心底滑过一道暖流。

两个人沉默着,彼此握着彼此的手,不必交流,也知彼此的情谊……

……

“少爷——少爷回来了——”老管家苦着脸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在外面跪着,不进来!”

李岁烛闻言放开徐千洌的手,将水杯放在相公手里,面无表情的开口:“让他跪着吧。”

“不孝子——”

“行了。”弑君杀父他而也未必眨眼!如今给你留足面子了,知足吧!

……

晚间,徐知慢在母亲这里学完字出来,见哥哥还跪在廊下的石砖路上,心里闪过一丝不忍,看看丫鬟手里的食篮。

不禁壮着胆子走过去,将从母亲房里带出来的糕点篮子放在大哥身边,他还没有吃东西,想说什么,但两人好似也没有谈话的习惯又闭嘴。

何况她也不知大哥因为什么事惹恼了父亲,但绝对不会是她轻描淡写说几句就能解决的问题。

徐知慢深深的看了哥哥一眼,又将篮子往他身边推了推,转身离开。

……

赵夫人一早便哭上了端木府的门,琼州侯府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那不孝子的事,如今要将双菱的婚期再议。

赵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先不说那是她走了多少关系才攀上的人家,如今端木徳禹也定了亲,她女儿的婚事若事耽搁了还有什么好下场!“妹妹就是我有什么对不起妹妹的,妹妹怪我就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赵氏惊的急忙起身去扶。

赵夫人跪在地上不起来:“嫂子是真没办法了,才求到妹妹头上,府里的事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空有侯府的头衔,却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妹夫争气,我们不一定能抱住父亲拼命得来的家产,我见你过的好,便贪慕富贵给双菱说了琼州的亲事,我知道你不高兴,你怨我,这都是应该的,是我的报应,妹妹我就这么接孩子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算嫂子求你了,嫂子后者脸皮求你了,你跟你亲家手句话,我给妹妹磕头了!我给你磕——”

赵氏拦着她,急忙让人一起抚,早已经跟着嫂子哭了出来,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侄子、侄女她都心疼:“嫂子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折煞我吗,嫂子快起来,快起来——”

赵夫人任凭人拽,就是不动,一声声的哭诉:“我对不住妹妹,我没脸见你,你就可怜可怜我的双菱,可怜可怜我儿吧,妹妹——”

赵氏听着心里怎么会好受,如果没有小仙回娘家的事,她自然可以……可……

“妹妹若是不方便我亲自去求外甥女,我这个舅母千不好万不好,看在她姐姐的颜面上——”

赵氏顿时怒斥:“嫂子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孩子,何来让你低头的道理!嫂嫂不是我不帮您,我也是……”

“妹妹!你大哥是没脸来,我不在乎,为了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妹妹,您行行好就开了这个口吧,当年我没良心扣下的那些个铺子,如今我都给小仙添上做礼,妹妹……啊我是真没有人能求了,嫂子求你了,给你磕头了啊——”

“嫂嫂——”

……

听雨楼内。

养了两天的端木徳淑身上细小的擦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府里上上下下一心一意的养着、捧着,老太君更是拿出珍藏已久的随侯珠送给孙女散心,圆润的色泽、通透的光润,随侯珠也是唯一有珍藏价值的珠类宝石之一。

端木徳淑每天顺心顺意,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家里,还有二哥可以欺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走到了前院,也没有人告诫她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除非是有外客。

两天下来,养的身心舒畅、精神上佳,何况……

端木徳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何况那些事细想想……

端木徳淑甩开头,骄傲的神色出现在一张娇俏可人的脸上,丝毫不让人觉得傲慢无礼,反而让人想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抱在怀里哄上一哄。

再说,端木徳淑就是不高兴徐子智那一刻的冷心冷情!她当事觉得,他的会讲她害死的!不想没什么,一想起来就不想回去!

更何况,他还无理搅三分。

“舅母来了?”端木徳淑嘴角带着笑,放下手里对着阳光散发着柔和光彩的蓝色宝石,红润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粉嫩的衣裙上绣着层层叠叠的枝蔓,时而浓密时而稀疏,即有少女的活泼,又带有已婚女子的稳重,穿在她身上更是丝毫不显沉闷,枝蔓上偶然开出的花瓣,因为主人的笑容都鲜活起来。

069周算

端木徳淑急着下榻。

戏珠赶紧让小姐坐好:“夫人说了,不准小姐过去。”

端木徳淑自然知道为什么,舅舅家的事她能说上话,她现在却和徐知乎闹成这样。

端木徳淑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在榻上,对一旁新得的东西,也没了兴趣,她不是不想出面,就像她想的那样,婆母是很好说话的,只不过是自欺自人罢了,婆母也只会看在她是儿媳的身份上帮忙,说白了才是她用到了徐知乎!

想想,端木徳淑便觉得憋气,她表哥也真是,做什么不好,学人押妓,还闹出了人命!

端木徳淑烦躁的将宝石推到一旁:“舅母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出事了?”

明珠上前:“小姐,这是夫人的事,小姐只管听夫人吩咐就是,若是真到了需要小姐的那步,夫人会向小姐开口的。”

戏珠闻言也急忙开口:“对,对,夫人既然不让小姐露面,定然是不需要小姐。”

可都好几天了,这种事闹开了,大表哥的仕途也完了,仅凭舅舅家剩的那些家业,朝中后继无人,以后路未必好走,她不接触这些,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舅母定然是遇到难事了,要不然不会上门的。”

戏珠、明珠互看一眼,没有说话,夫人不让说她们便不说。

端木徳淑看向窗外,昨晚的雪早已经停了,屋檐上的冰凌刚刚凝结,下午便会被敲掉。

端木徳淑将手臂放在小桌上,脑袋轻轻的枕上去看着窗外的光,她真要为了心里这口气看着母亲和舅母为难吗?!

母亲不开口,不过是怕她难做,母亲对表哥表姐也是真心疼爱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件事后,依旧为表姐远嫁备着厚礼,舅母虽然贪慕虚荣了一些,表姐的婚事上让自家吃了大亏,可小时候对她……

端木徳淑叹口气,想想徐子智走时一副自己无理取闹的神情,她就不想搭理他,凭什么要是自己低头!分明是他行为不当!何况——她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端木徳淑秀气的眉宇,不自觉的皱了起了,心中不甘,却又心疼母亲、舅母。

……

“小徐大人!小徐大人!你别走啊!小徐大人这件事——”米尚书看着头也不回的徐子智,顿时回头怒道:“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求人晚了!滚!都滚!”

酒楼外,辞诡、诫谄急忙跟上少爷,少爷这两天心情不好,真的不好,整个人阴沉沉的不说话,情绪时好时坏,米尚书偏偏不信邪,不要说端出七皇子,就是摆出徐阁老也未必管用。

徐子智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又随意的放下,闭目靠在车壁上心情糟糕。

已经两天了……

她没有任何回来的意思,一封信也没有写给他,往日那些离不开他的话、浓情蜜语,全成了空谈!

或者说,那些本来就是说来哄他的鬼话,只有他才会信以为真小心呵护,以为她永远会留在他身边离不开他,结果没有了他,她一样能吃能睡。

徐知乎心里能痛快了便是圣人!这些天以来他耐着性子去了一次又一次,忍着端木德辉的目光,结果呢……她说不见就不见……

是啊!自己算什么!高兴了就回来吹捧吹捧,不高兴了转身就能走,一天两天不见他,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端木府大小姐,只有他才会等着她说的‘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他’的废话!

徐知乎冷笑一声,不见是吗!赵家的事她不在乎,那端木徳禹呢?徐知乎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

徐府的花房内,李岁烛一身新裁的斜襟暖蓝色冬衣,嘴角含笑的与养病在家的徐千洌下棋:“难得休息两天,何必愁眉不展,趁着时节正好,就当休沐了。”

徐千洌何尝咽的下这口气,徐子智只是打了他措手不及,羽翼未丰的东西!未必是他的对手。

李岁烛笑笑,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不服气呢,非要输的一无所有了,再栽个跟头才知道自己的对手几斤几两。

李岁烛捏着手里的棋子,手指抚起衣袖,缓缓落下一子。她没管子智的闲事!他不是觉得他自己行吗,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让端木徳淑低头的理由都帮端木徳淑想好了。

那他就那么干吧,她倒要看看他能落下个什么结果:“诶,我不下这里。”李岁烛眼看局势要糟,将棋子收回来。

徐千洌皱眉,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李岁烛莞尔:“你也不希望赢的太简单不是吗。”

难道悔几步棋,他就玩的尽兴了!

……

午后的阳光融化了墙上的积雪。

李岁烛午睡起来,觉得通体舒畅,还是年轻的身体好啊,怎么能不好好享受。

李岁烛一个深呼吸还未做完,阿土开口道:“端木家的大公子御前冲撞了七皇子。”

李岁烛闻言眨一下眼,又眨一下眼,直接将面前的茶几掀翻在地,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普天之下就他长脑子了!自己女人不低头,也能按着牛喝水是不是!

阿土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

徐千洌听到声音从小书房进来,看着李岁烛难看的脸色,地上的狼藉,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

李岁烛真不知道徐子智的脑子怎么长的,就他这样作下去,即便端木徳淑回来了又怎么样!心里的解就打开了!

不过想想,徐子智是谁,若是给端木家解决了这两宗大麻烦,端木徳淑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么会记得子智对她出手的事!

论施恩的手段,徐子智未必就因为年龄小看不懂!

李岁烛抖抖酸涩的手腕:“没事,练练手,阿土。”

“奴婢在。”

“等少爷晚上回来,让他来主院见我。”

徐千洌弯腰捡碎片的动作立即停住:让那个混蛋回来干什么!

李岁烛也不解释,垂头看着好久没有动气还在发抖的手指,就是觉得,徐子智这个性格,跟谁或许都不会有好结果!

……

徐千洌不想看见徐子智!

李岁烛也没有让他旁听的意思,便让他去小书房看书了。

“母亲。”徐知乎一身青衣站在主屋内,烛光映衬下玉树临风。

李岁烛端起茶杯,如果单看外表谁能看出他有病,慢慢的开口:“你真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徐知乎闻言,神色如常:“母亲,孩儿不知您指什么?”

李岁烛嗤笑一声,他或许真的没有留下把柄,但李岁烛坚信那是他做的:“我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母亲,孩儿真不知您在说什么?”

李岁烛看着他神色,若不是深信不疑,她也不相信这事是她儿子做的,可没有这么巧的事,偏偏是端木徳淑回娘家后,这些事一个个的冒出来,徐知乎你真当所有人的人和事都能如你心意的转下去是不是!

李岁烛看着他的眼:“你就不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

徐知乎闻言不说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李岁烛喝口茶,又慢慢的放下,静了一刻中,两个人都不说话。

李岁烛想,单看这张脸,真以为冤枉了他:“想让人回来,除了让人低头,还可以攻心,她不开口说,你不会‘无怨无悔’的先做了吗,主动帮她把所有的事解决了,让她安安心心的生你两天气,你再去接人,她就是说这不愿意,心里也念你一分好的,你这么聪明,遇上她的事脑子怎么就不够用了呢。”

“……”徐知乎不说话。

李岁烛连冷笑都省了:“看你这样了?是不服气?她不跪下来求着你向你认错,还咽不下心里那口气?你要真这么有骨气,还让她回来做什么,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分分钟娘再给你结一门门第更高的亲事。”

徐知乎闻言终于开口:“母亲说笑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你也知道儿戏!我还以为徳淑跟你有仇呢,你这样祸害她外祖家和亲大哥,有你这样的女婿,她以后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徐知乎微微皱眉,他没有那个意思。

李岁烛施舍的看他一眼,开口:“你打她了?”

徐知乎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有。”

“端木夫人可说的有理有据,难不成还冤枉了你?”

徐知乎无话可说。

李岁烛见状便知没那么简单,恐怕不止动手那么简单,也或许不是动手,两狗互咬,咬出事的也不少,她两又不是没咬过:“你爹的事,你手段强硬些也就硬了,你就是把他气死,你要的也已经到手了,你把徳淑气死了你图什么,外面的手段用在她身上,觉得自己很与众不同是不是,两人过日子,凭的不过是真心罢了,你的真心呢,挖出来让我称称看看是不是都长算计上了!”

“……”

“你做的这些事,不被人翻出来就罢,若是那一天让徳淑知道了!你觉得她能原谅你!人家小姑娘不过是嫁了位夫!不是给家里招了一匹狼!”

“……”

李岁烛看他一眼都是给他脸:“她惹你不痛快了你就使些下作的手段,她还的看你脸色和心情过日子是不是!你干脆娶个木头娃娃回里好了,高兴了就逗逗,不高兴了扔一边,绝对不跟你生气!”

“……”

“走走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仔细想想!脑子别用在不该用的事情上!想想她如果事事都要看你脸色,谨小慎微的活着,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

徐知乎从主院出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去查,哪里走漏了风声!”

辞诡一怔,怎么可能,但少爷这样说肯定出了差错:“是。”

……

徐知乎站在青竹院门外,手掌握紧又松开,明明是她说走就走,好像这里不是她的家,听雨楼才是!不给她点教训她怎么知道下次做事前要深思熟虑!

‘想想她如果事事都要看你脸色,谨小慎微的活着,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徐知乎当然满意!她最好都不要用那双冷漠的眼看他,更不要一副他离不离开,她都无所谓的样子!他成了什么!如今不过是一点教训,都不能给她吗!

“子智哥哥……”

徐知乎下意识的回头,眼底的不甘、冷意悉数散尽,无以名状的激动涌上心头,可身后空荡荡的,除了随风晃动的几盏灯什么都没有!

冷意瞬间爬上徐知乎的脸!他凭什么要让她如意了!

……

赵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才老爷传过话来说,徐子智做东,请了她大哥、老爷还有傅家的人喝茶去了。

还有徳禹的事也不用她操心,子智散朝后去见了七皇子,已经将事情说开了。

如今又帮大哥约了傅家的人,不用心,女婿这是听说后将这件事揽过去了,还没有顺便提出见女儿的意思。

赵氏心里突然觉得挺对不住女儿,如果有骨气的,老爷就该拒绝了这件事,可是……试问就是自己,如果徐子智主动出面,她就能拒绝的吗,毕竟侄子是大哥大嫂的心头肉,再不好,也是看着长大疼在心里的孩子。

赵氏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小姐呢?”

“回夫人,在老夫人那呢。”

“走吧,去看看。”虽然难以启齿,可是总是要说的。

……

端木徳淑挽着母亲的胳膊开心的走在会听雨楼的路上,头上的发钗随着她蹦蹦跳跳的脚步,轻轻晃动。

赵氏看着女儿的笑容,想到家里的事,心里有些不适滋味:“你和子智的事……”

端木徳淑的笑容慢慢收敛:“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赵氏见状,叹口气:“你舅舅家的事,他听说了,估计过了今天也就帮着解决了。”

端木徳淑闻言,看了娘一眼,跟着母亲的脚步往前走着不说话。

“你这孩子,你怎么想的倒是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我舅舅不就是他舅舅,帮这些忙不是应该的。”

赵氏闻言,微微皱眉觉得不对,怎么就成了应该了,如果不想跟徐家过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徐子智插手她们家的事,这时候以徳淑的脾气知道了一定会闹起来:“怎么就成了应该,他可是打了你!”

端木徳淑闻言,单走路不说话!

赵氏闻言越发觉得不对,停下脚步,将她脑袋抬起来:“你跟我说,他是不是打你了?”小仙绝不是占了理不嚷嚷的人,这次有娘家的事绊着她几乎忽略小仙这次回来后恢复过快的表现。

“打了,打了。”

“打了你怎么不跟他家闹!”知女莫若母。

端木徳淑又不说话了。

“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心一惊,娘一叫她的名字就说明真生气了:“也……也不算多重,再说了我还能真跟他和离吗,帮些忙就帮些忙了……”

“怎么就不能和离了!你见我给你婆婆松口了吗!你要是下定了决定,这件事娘豁出去了!也不会让他家称心如意!”

端木徳淑顿时有些心虚,在家里养了几天,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也想找个机会跟母亲说,她可以找婆母想想办法,想不到她还没开口,徐子智就听说了。

她也不是完全不生气,就是没那么大火气了。

赵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无端冒气一股火,仙儿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会真没快就没心没肺了!

赵氏面色顿时严肃:“你给那两个丫头开脸了没有!”那些伤如果不是打的还能怎么来!她又不是傻子!禽兽不如!

赵氏看眼女儿傻乎乎也难掩倾城的容色,更别提她平日软软的跟人撒娇时招人疼的样子,她能说女婿就没有发坏心的时候!

赵氏想到这一点脸色更黑了!

070参考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赵氏想到自己跟徐夫人的对峙心里更不痛快!甩下小仙向前走去。

端木徳淑垂着头站在原地,娇嫩的小脸羞愧不已,冰魄如霜的眼里立即盈满了泪,下一瞬间便愤愤不平又愧疚的哭了起来,怎么就成她不对了,她不给那两个陪嫁开脸,就活该受着吗!她就不给陪嫁开脸了!就不——

赵氏听到哭声,心里恼了一声,又脸色铁青的转了回来,看着娇滴滴的女儿哭的万分委屈,鬓间玉钗轻颤,柔弱的身体几乎撑不起它的重量,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好了,不过训你几句。”

“我又没有错,我……”

你还有理了:“我要是不猜出来!你就一直让我认为他打了你是不是!”

“那我怎么说吗!”端木徳淑对着自己的娘当然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

赵氏看着她不依不饶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任命的叹口气:“好了,哭什么哭,也不怕让人笑话,走,回去。”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是,是,娘不对,娘瞎猜。”赵氏看着这个活祖宗,哭的娇憨柔弱的样子,心里既放下了一丝忧愁,又有了新的愁色。

端木徳淑跟上母亲的脚步,依旧委屈的抽噎着。

赵氏叹口气:“我都是为了谁,当初跟你说,你不听,现在哭哭啼啼的,你以为娘是在害你不成。”

端木徳淑倔强的不说话。

赵氏不是不知道,可男人吗,总有三分略根性,你不找个人让他磋磨,还让他磋磨在自己身上吗!傻:“不就是给丫头开脸,好像要你半条命一样,照你这样说,你又不往他身边放人,还想他千依百顺的依着你,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端木徳淑仰着头,不妥协,光霞映在她脸上,肌肤如玉。

“你要真有那等本事,会可怜兮兮的跑回家。”

端木徳淑被娘戳到了痛处,跺跺脚,转身向听雨楼跑去。

明珠、戏珠急忙去追。

张姑姑看着小姐跑远的背影,一阵心疼:“夫人,小姐和姑爷新婚燕尔,您何必说的这样的重。”

赵氏心里也有些后悔,她难道还真希望女儿、女婿两人有解不开的矛盾吗,若是那样今天娘家的事就会让她很为难:“成婚都快三个月了,还谈什么新婚燕尔!”就是平日太娇惯她了!

张姑姑舍不得怨怪小姐:“那也不用逼迫小姐,等小姐有了身孕,一切不是自然而然吗。”

“我就怕她,到时候还……”

“不会的,小姐是明理的孩子,就算当时有些伤心,给小姐几天时间,小姐慢慢就懂了。”

赵氏叹口气,还能说什么,向前走了两步,又吩咐道:“你一会去看看她,有什么缺的给她添上。”

“就知道夫人还是疼大小姐的。”

她不疼这个冤家,疼谁去!

……

端木瑞晚上喝的微醺的回来,手里打着拍子,嘴里哼着幼时的曲调,飘飘然被大舅哥恭维的刚刚好,女婿出马平定的事,大舅哥必然要将恩情记在他头上,加上长子的事轻而易举的解决,端木瑞更是对徐子智满意了十分。

赵氏亲自为老爷解下披风,看着他嘴里不成曲的小调,脸上的神色便知事情解决了七七八八。

端木瑞一把抱住娘子。

旁边的佣人,除了近身伺候的两位姑姑,均退了下去。

赵氏被扑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好,推又没有推开:“别闹了,都看着呢……”

“不过是些丫鬟婆子。”端木瑞没放,更没醉,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种感觉生平难遇:“你不知道,女婿今天真给我这个老丈人长脸……”

赵氏虽然心里也十分感激女婿,可也正恼着徐子智,能有什么好话:“我看你醉的不轻。”

“诶……”端木瑞揽着娘子坐下,轻飘飘的讲起今天发生的事,以往虽然也有人将事求到他面前的时候,但是这次不同,这是女婿的孝敬,孝敬了别人欠他天大人情的机会,能一样吗!

这是端木府以后的底蕴,是即便他不在了,一样能看到端木府屹立百年的荣耀。

他怎么能不心中满意,精神微醉。

赵氏看着他的样子,这把年纪了,怎么会不理解老爷今日的心情,她也高兴,还清醒,小仙和子智之间不是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端木瑞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道清明:“子智和仙儿之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两人间的口角,你女儿你还不清楚吗,你别管她就是。”

端木瑞这就放心了,点点头又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你多劝劝她,快过年了,差不多就行了。”

赵氏心里苦涩,刚刚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想不到连向来高看大女儿一眼的夫君也是这样认为,就因为徐子智为家里解决了这件事,一些事情上便都可以谈了。

赵氏正心不在焉,便觉得身上的手不太安分。

赵氏立即止住她的手;“你做什么,还没有洗涑……”

端木瑞抓着娘子的手,难得软声相求:“你陪我洗……”

……

夜幕下,徐知乎一身青袍外罩了一件黑色的裘衣,身形越发俊秀,玉冠在夜色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脸颊刚毅,神色微恼。

辞诡、诫谄安静等在马车旁,无人说话,也没人叫门,这么晚了,少夫人恐怕早已经睡了。

……

听雨楼的灯已经熄了。

影影绰绰的紫色帐子里,端木徳淑因为与母亲说开了心里的不安总算落了地,小脸陷在紫色的软枕中,长长的睫毛刷出一小片阴影,嫣红的嘴闭着,长发散落在脑后,除了小脸,全身包裹的柔软的床褥中,睡的脸颊通红。

今晚明珠值夜,睡的半梦半醒间睁开眼,从厚重的冬帐中掀开一条缝看进去,见小姐睡的安稳,又小心的将纱帐掩好,眯着眼靠在床榻上。

……

端木府后门外,徐知乎的脾气就像他吹的冷风,吹的够够的了,也不知道在恼什么,甩袖离开。

诫谄挥动马鞭,心里为端木府这‘高人一等’的安逸感佩服不已,难道京城现在让众官员有夜不闭户的错觉了?

他们少爷在后面站了那么久,就没有看守的人看见通知一下少夫人?

诫谄摇摇头,也不知道端木家混到现在还没有落寞是运气太好,还是愣人有傻福。

……

“夫人,姑爷在外求见。”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眼夫人,还是让人在前厅等着吗?

赵氏闻言急忙放下为小女儿做的春衫,迎了出去,没说几句话,就让人给姑爷带路去了听雨楼,顺便心里将陪嫁丫头开脸的事,放在了心里。

……

端木徳淑听说他来了,来不及关院门,哐当一声让戏珠关了房门。

徐知乎听到动静,眉头一皱,脚步顿时停在门外。

张姑姑见了顿时一头冷汗,急忙软声软语的上前敲门:“小姐,小姐……”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张姑姑尴尬的不敢看姑爷,用力推推门没有推开,心里将戏珠、明珠两个蠢丫头骂的半死,这种时候就不知道激灵点吗!小姐让关门就关门吗!关也不知道虚掩着,真不想回徐府了吗!

张姑姑眼看推不开,收了手,敲敲门哄道:“小姐不是要喝梅子酿的酒吗,夫人让奴婢送来了,小姐这是又不想喝了吗?”

屋内的端木徳淑立即跺脚,本来气呼呼的小脸更气了,张姑姑是故意的,明知母亲平日不让她碰酒,她偶然会馋的的厉害,这次也是见了庶姐妹们宴饮,闻着可口香甜,有了一尝的心思。

但深知母亲不准她饮酒,才有私下里求母亲赏她一口的央求,张姑竟用到这时候了!

可那又如何,她是贪杯的人吗!一盏酒和让她心烦的人比,不用想都知道要选哪个。

门内很快传来戏珠的声音:“小姐身体不适,就不饮酒了。”

“身体不适!”死丫头还不知道开门,蠢笨的要死,张姑语气里难掩担忧:“小姐怎么了?!快开门!请大夫了吗?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吗!快开门——”说着就要找人撞门!

戏珠、明珠顿时看向小姐。

端木徳淑也有些急,张姑分明是故意的,她帮着徐子智,这个认知更让她不快,张姑是她的人,怎么能向着外人:“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徐知乎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脸色更沉了。

张姑姑向后看了一眼,心神猛然一凸,不知为何,对着姑爷,她就好像对着自家老爷一样,不敢多看:“姑……姑爷,小姐昨晚可能受了凉……”所以,不是故意冷落姑爷的,呵呵。

徐知乎语气微微上挑:“着凉。”

张姑姑顿时觉得自己背脊先发凉了:“是……是吧……”

“那还等什么,辞诡,去把门打开,诫谄去请大夫。”

辞诡听着少爷低沉的话语,知道少爷这是恼了,也在出门在外,让少爷在外等这么长时间,以少爷的脾性没有转身就走,已经很给少夫人面子了。

辞诡不敢耽误,急忙冲过去,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三两下踹下了少夫人的房门。

诫谄也已经去请大夫。

张姑姑看着骤然大开的房门,嘴角微不可查的扯了一下又一下,心里顿感不妙,姑爷这是闯祸了啊!她们小姐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强开她的门,现在心里指不定气成什么样了!

张姑姑不等姑爷抬脚,急忙先一步冲了进去,将几乎冲出来的小姐的怒火悉数揽在身上:“是老奴让人开的,是老奴——”

端木徳淑气恼的站在门口,一身大红色的宽袖对襟衣衫,头上用的满屏的金雀钗,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如灼灼烈焰瞪着门外的徐知乎!别以为她没有听见!

张姑姑急忙拦着,不让小姐冲出去找姑爷麻烦,姑爷现在可是端木府的大功臣,出了事,不好。

徐知乎看着站在门中的小仙,一双美目承载着所有的力量攻击在他身上,这样的灼热让她像镶嵌在画中雕琢不出的倾城佳人,浓重热列让人沉迷忘返,发间流苏轻扬,容貌赛寒胜雪。

徐知乎满腔不悦对上她的目光,顿时熄了三分火气,灼烧出另一种悸动,他已经四天没有见到她了。

“小姐,奴婢的好小姐,进屋说,进屋说。”张姑推着小姐往房内走,小声在小姐耳边道:“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夫人让姑爷进来的,小姐若是不高兴,不理姑爷就是,关在外面到底不好看。”

端木徳淑更恼的看向张姑。

张姑可怜兮兮的看着小姐,她知道小姐最懂事了,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昨日姑爷刚讨了老爷和夫人欢心,就是姑爷再不好,现在也不能寒了姑爷的心不是。

端木徳淑气呼呼的挣开张姑姑的钳制,看也不看徐知乎转身向屋内走去!

徐知乎进来,衣袍掀起名门十字独有的风采弧度。

张姑姑看着进来的姑爷,一瞬间迷了眼,姑爷真好看,气质又好,小小年纪便为夫人和老爷解决了两个麻烦,这样的男子谁家的姑娘不爱重着,怎么她们小姐就……

徐知乎走进厅中,正好看到小仙气冲冲的将床帐放下,最后一抹红也藏了进去。

戏珠端来茶水。

张姑姑转头愣了一下,小姐呢!小姐……看着落下的床帐,张姑姑无奈又好笑,再看看面容看不出一丝不妥的姑爷,张姑姑的笑意顿时收住,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觉得姑爷应该是不喜欢小姐的玩闹的。

房间中一瞬间静悄悄的,张姑姑想说什么,但对上姑爷严肃的脸又收了回来,最后张姑姑对戏珠、明珠使个眼色,带着不情不愿的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徐知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幽黑的目光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端木徳淑坐在帐子内生闷气,他以为他帮忙了,他就可以以此要挟她吗!虽然……她好像的确该领情,可是那是两回事。

徐知乎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再理会她,他现在转身就走,不再过来,她又能闹到什么时候,为了那么一点点小事,端木家绝对不会同意让她和离,最后还不是她府上狼狈的想办法回徐府。

更甚者,如果他想给她个教训,就此断了和她的关系,她以为她会有好日子过!最后青灯古佛都要看他愿不愿意网开一面!

“吃早饭了吗?”徐知乎在心里叹口气,秉持着不跟她一般见识的想法,率先开口。

“……”端木徳淑不说话。

徐知乎等了很久,脸上的深色又有些沉了,他算不上又耐心,或者说不习惯屈就别人,他在这一件事已经算的上好脾气了,她不要过于得寸进尺!“这两天天气好,你的那些活物若是缺个屋舍还是赶紧请些帮工,过两日再下雪也不至于受不住冻。”

“……”她没工夫管狗!

徐知乎又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回答,眼底的不悦越来越重,瞬间有些不耐烦,恼她也恼自己,每次都说不来了,还过来助长她的气焰!真那么不高兴是吗!不给她个教训不知道适可而止吗!

徐知乎的语气越发冷静的下来,口吻透着三分冷硬梳理:“你想怎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端木徳淑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安,不安包裹在恼怒中,就是生气,快速掀开床幔,跑下床,冲到徐知乎身边停住,明亮喷火的双眸盯着徐子智,气的七窍生烟:“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你觉得你完全没有错!”说着猛然撺起自己的袖子,给他看手臂背部细小结痂的红痕,眼底未语先有泪:“你觉得我活该!我无理取闹是不是!”

徐知乎的目光停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浅浅的红色痕迹,一滴泪光滑落,徐知乎先给她点教训的心顿时萎靡了下去,只剩亲眼所见的心疼和对自己那晚的厌恶。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过火了的,只是不觉的端木徳淑能在夫妻间的事情上辩过她,谁知道她不吃谁输谁赢这一套,只管记她受的伤。

徐知乎不自觉的伸出手。

端木徳淑猛然将衣袖放下,快速擦擦眼泪,倔强的盯着徐知乎:“我不应该生气吗!我背上的伤口更多,你拖着我拽的时候想过我会受伤吗!看到我那么疼你想过停下吗!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多疼!我都那么求你了,你答应我了吗!你只想你自己了!

我回家娘过分吗,我不见你就那么让你下不了台!就是我无理取闹!你还问我,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样!你说一个来也让我参考参考!”

071

徐知乎看着她,倔强的眉眼中强压着眸光中的委屈,糅杂了怒火与脆弱的娇弱看着她,仿佛扎进他疮口上的一根刺,白净的稍稍用力就发红的肌肤,腰肢纤细摇摇欲坠的撑着她全身的重量,她想被逼到绝境的蝴蝶,与阴光处也倔强的撑着光芒。

一丝莫名的心疼爬上他的心尖,慢慢的缠住他的神志慢慢缩紧,想给他的教训的想法烟消云散,只剩下悸动的心痛,出口的话温和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你说,我都听你的!”

“好啊!”端木徳淑目光凌厉的看着他,毫不妥协的指着头上的梁顶:“你用绳子在这里吊一夜!我就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毫不退让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徐知乎看着她又落下的眼泪猛然开口:“好。”

……

端木夫人陪着笑送走徐子智,唯恐他不高兴又送了不少东西让他带回去,看着子智走远,赵氏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仙儿那丫头,才坐这么会功夫,定然是没后谈拢。

……

晚上,一条褐色的长绫从听雨楼最高处悬下,另一头绑在面无表情的徐知乎手腕上,只要辞诡一拉,就能把他主子吊上去。

听雨楼的灯已经熄了,丫鬟长弓早已经睡熟,深冬的夜格外的寂静,只有端木徳淑与辞诡对峙的视线声。

辞诡看着手里的长绫,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主子是多尊贵骄傲的人,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少夫人这样对主子……

辞诡再次看向少夫人,女子嘛,总想着最后一刻她肯定不忍看主子受罪而妥协。

端木徳淑镇定的盯着辞诡,冷静的等着他把人挂上去!

辞诡没想到少夫人心这样狠,她就不怕伤了少爷的颜面,两人关系闹僵!虽然这件事除了近身伺候的人没有人知道,可少爷是什么人,今天若是挂了,少夫人以后怎么在青竹院自处!

可是想到少爷对少夫人的心……辞诡紧紧手里的长绫,不敢看少爷的脸色,一咬牙手里用力,将少爷双手朝上的吊了起来,固定好长绫后再不敢多看一眼,急忙出去。

明珠、戏珠也不是傻的,姑爷这样的丢脸的事让人看了去,她们以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急忙跟着辞诡出去守门!

徐知乎神色如旧,空荡荡的脚没有着力点,手腕被缠绕的长绫瞬间勒紧,发出微弱的声响,徐知乎面色也面有动一下。

端木徳淑看着他,看着长绫在他的手腕上勒出的痕迹心咯噔一下,想说算了,可想到那晚自己的无助,身上的伤口,就觉得自己如果轻易的原谅了他,他永远不知道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端木徳淑硬着心肠坐下来,烛光下,雪白的肌肤映着光像罩了一层淡淡的晚霞,未褪去的朱钗岁月静好的轻颤,火红的衣衫犹如最亮的倾城色,绝艳万方。

徐知乎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扫过,因为此时的处境,某种嗜血的感觉从深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手腕下意识的要用力,看到她抬起手臂擦擦落下的眼泪,汹涌的情潮又退了下去,安静的束缚着。

端木徳淑一直擦着的眼泪,名贵的布料没有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水洗过的眼眸映衬着烛光越加柔光带魅波光潋滟,可眼里的委屈也货真价实,不能平复。

徐知乎就是再想欺负她,也因为她眼底化不开的委屈和一闪而过的心疼,闭上眼,平复自身的焦躁,只要她满意,毕竟那天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门外。

辞诡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越皱越紧。

明珠已经去睡了,戏珠当值,看着辞诡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拢紧身上的披风,开口道:“你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这里有我守着,等天快亮了我叫你。”

辞诡怎么可能觉得冷:“不用,你解不开吊着的长绫。”

所以说:“天亮了叫你啊?!”

“万一少夫人心软了呢。”都两个时辰了,什么气也该笑了吧,他堂堂徐家大少爷,这样地下三四的给女人认错,少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差不多可以了,他再等等,说不定少夫人就唤他进去给少爷松绑了。

戏珠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没有说她觉得小姐不会半途放姑爷下来,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但想想,万一呢,便没有开口。

月色慢慢的淡了,戏珠手里的暖炉没了温度,一声微弱的鸡鸣远远的传来。

辞诡傻眼的等了一晚上,他想着莫风少爷自己下来了,要不然少夫人能看着少爷吊一个晚上!?

端木徳淑猛然惊醒,睁开的眼睛有些找不到焦距,察觉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晚上的事顿时浮入脑海。

端木徳淑没有睡所长时间,只是刚才不小心哭着哭着睡着了,想起徐知乎,她急忙抬头,但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咬咬牙,不冷不热的看过去。

徐知乎吊了一晚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憔悴,如果是以前吊一天一夜也没有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压在他身上的事多,加上她离开,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此刻也有些支撑不住。

端木徳淑见状,急忙急忙起身焦急的让辞诡把他放下来。

片刻。

徐知乎脚步‘坚定’的站在地上,不动,等着身体的知觉回暖。

辞诡和戏珠又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看着他倔强的不让人帮助的样子和发白的脸色,顿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是想到自己那晚……她又让自己冷下心来!这次轻易的原谅了他,他只会觉得他自己没有错:“疼吗……”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手腕,乌紫一片,声音微颤,她好像做的过了,可想想,她心疼什么,那天她的教训更深!凭什么好像自己错了一样!

“不疼,还生气吗?”徐知乎语气平静,看向她的目光柔和包容。

端木徳淑为数不多的愧疚心顿时决堤,眼泪瞬间流了一下,顿时心疼的扑过去!

徐知乎抱着她两人纷纷摔在地上,徐知乎在下,端木徳淑在上。

端木徳淑抱着徐知乎的腰开哭:“都怪你不好!你不好!”说着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你太过分了——”

徐知乎任她打着,恢复些力气的手臂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

端木徳淑顿时觉得身体像被铁器锁住,坚实有力,怎么也挣扎不开,打累了,头埋在他胸口无声的哭泣。

徐知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因为昨晚的事,好有几分不自在的心,因为她此刻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烟消云散,感受着她依赖的妥协,紧绷了几天的心神终于落地。

……

“我让你吊你就吊吗!都青了。”端木徳淑抱怨的边帮徐知乎揉着手腕上的淤青边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一旁的辞诡看着少爷什么都不说的安静神色,目瞪口呆,急忙移开目光,他……他还是第一见少爷受了这样的屈辱还如此温顺的让人拿捏,就是老爷夫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真的不请大夫看一看吗,万一伤了筋骨怎么办?”端木徳淑握着徐知乎的手反复检查着他的伤害,越看越心疼,越想昨晚越过分,他的手多好看,能写多少文章,能让多少人倾倒,结果被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端木徳淑越想自己越不对,越看越心里滴血,垂下头,嘟起嫣红的唇瓣,轻轻的吹。

徐知乎短时觉得一股难言的痒意从尾椎骨窜起,急忙让自己没有在岳家失态前将手抽回来,冷静的开口:“没事了,我还要去衙门先走了。”说着快速站起来!

“怎么会没事?”端木徳淑心疼的追出去,想着早起整理院子的下人,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你的手怎么写字。”

不至于连笔都握不住,不信她可以试试,但场合不合适,徐知乎走出两步,又急忙停下转过头目光执着又询问的盯着她!等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端木徳淑忸怩为了很久,点点头,她今晚回去。

徐知乎松口气,转身与辞诡消失在渐渐亮起的晨色中。

……

赵氏也不知道让仙儿怎么办她才满意,仙儿不理会女婿,她着急;仙儿现在要回去,她也着急,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那个兔崽子,而且对方今天还没有来?!

端木徳淑撒娇的摇着母亲的手臂:“我真的有分寸的,娘,您就相信我吗,娘——”

赵氏皱着眉:“你说你是不是因为你舅家的事,他是不是以此要挟你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也来了好几次了,而且快过年了,我总在家里住着也对不起我婆婆不是吗、?”

赵氏觉得没那么简单,昨天提都不让提,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了,所幸她没有把事情闹开,如果闹开了她怎么说变就变的收场:“开脸的事呢?”

端木徳淑抬头看着母亲阴沉的脸色,扶着娘手臂上的衣袖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时候是到时候:“我看小琴就不错,是个懂进退的,卖身契又在你手里,你挑个时间,我送分贺礼过去。”

“哪有您亲自送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你不依,他就要,非要在外面弄出什么难听的事了,你就满意了是吗!”

“他敢!”

“他怎么不敢了!谁教你的别人都要围着你转,他堂堂徐家大公子,未来的一家之主,将来来往应酬,你觉得他有什么不敢的!张口就说!你以为你是谁!”

端木徳淑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心里不舒服急了:“哪有娘这样不盼着女儿好的……”

赵氏的手指顿时戳向仙儿的脑袋:“我不盼着你好,你说这句话亏不亏心,我要不盼着你好,我能这么样劝你,我就该不管你,看你最后落的什么下场才好是不是!”

端木徳淑顿时理亏的垂下头。

赵氏看着她垂头丧气的小样子,顿时又有些心疼,这丫头就是有本事让人心疼:“娘知道,你还小,看重这些,可也要有分寸不是吗,你重要还是他重要,当然是你更重要,他要找人折腾你就让他折腾去!还跟着赔上你自己吗!”

端木徳淑看眼母亲,又垂下头,不认同:“都重要——”

赵氏气的险些打她头上。

端木徳淑就是倔强的这样认为,她喜欢子智,也想子智喜欢她,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当然彼此都重要,怎么能说子智不重要,还让子智喜欢她的,她成什么了!自以为是的骗子吗!她不!

赵氏跟她不通:“不吃一次亏你不长记性,赶紧走,赶紧走,免得看着你上火。”

端木徳淑开心的蹭蹭母亲:“那我走了。”

“走,走,上赶着回去,你也不嫌丢脸。”

“怎么能丢脸呢,是他请我回去的。”端木徳淑开心的卷着手里的帕子跑远了。

赵氏短时看向张姑:“姑爷来过了?”

张姑茫然的摇头,没有啊?

……

端木徳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隐约知道昨晚的事情上她自己做的也不是多好,把他吊一夜,子智明着不说什么,为了哄她回去自然什么头都低,可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男人吗,不比女子,都是要脸面的!

端木徳淑为了消除徐子智心里哪点不痛快,以后让他吊他自己的时候痛快点,回去的十分早,去正院向母亲请了暗。

李岁烛看着她,心里有些惊讶,这就哄好了?!

李岁烛和气的与她说了两句,便让她回去歇着了,看着端木徳淑没什么芥蒂的神色,想着不会只是因为那两件事吧,她那不开窍的儿子突然开窍了?这是怎么哄的啊,能让这女魔头没有任何不痛快的回来?

……

“见过少夫人。”清亮的嗓音透着一丝熟魅,小琴身段婀娜的下拜,十八九岁的身条,胸前鼓鼓的,腰肢纤细,正是娉婷有料的时候。

端木徳淑洗涑出来,暖气熏蒸的房间内一身亮丽的春日长裙,长发简单的挽了一半,脸颊微红,任性的做着姑娘时的打扮,举手投足间犹如清丽脱俗的天宫仙子。

端木徳淑的脚步顿住。

小琴立即上前欲接过明珠手里的毛巾:“少夫人……”

“住手!”端木徳淑的声音很冷!

房内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垂着头不敢再出声,这还是青竹园的奴才们第一次见少夫人发脾气。

“谁把她们招来的!”

边上的端木姑姑见状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人是她叫来的,周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端木大姑姑咬咬牙上前一步:“回少夫人是奴婢,夫人说……”

“什么夫人!这里是徐府的青竹园!哪里来的夫人!”端木徳淑不等她说完,语气如刀。

端木大姑姑吓的立即跪下,眼前的小姐哪里有一点平日对她撒娇的样子:“少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当然该死!弄这么两个东西想给谁!?分了她的相公吗!简直——简直——端木徳淑气的发狠,这两个东西打扮成这个样子!以为今晚能成事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们是什么东西!气死她了!“来人!叫人牙子来!”看她不把这两个狐狸精卖到做苦力的地方去,以后拿什么东西勾引人!

端木大姑姑吓的要死,官家的小姐哪个是好相处的!她是猪油蒙了心,觉得小姐性子软,才会应了夫人的话,她明知道少夫人平日最烦这两个人,都是远远打发了住在角落里,她干嘛偏偏觉得自己能劝,她简直疯了!

小琴、美芳闻言早已惊慌的跪下磕头,前一刻还欣喜的以为等到了机会,下一刻就要看不到方向!

072处理

美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张的爬过去,她不能被卖!绝对不能被卖!她深知大户人家当丫头的艰难,前主人擅嫉,男主人不过看多了她一眼,便将她打个半死卖出来,好不容易碰上端木府这样男主人品行高洁的人家!她万万不想失去!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啊!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最该万死!”说着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巴掌:“奴婢绝对不敢有那个私心,求少夫人不要卖奴婢,奴婢本就没敢想的少夫人,奴婢以后做牛做马伺候您!少夫人千万别卖了奴婢啊——”

端木徳淑挣开她伸过来的手。

端木大姑姑急的满头是汗!什么叫没敢想,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吗!

美芳哭的悲痛晚风,什么形象都不顾,脸打的红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已没了任何美色可言,万一被卖到龌龊大人家,等着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少夫人奴婢什么都不想,奴婢真的什么都不想的,求少夫人让奴婢留在院子里伺候,奴婢什么都可以做的,洗衣、做饭、烧火,扫地也成的你,求少夫人不要赶奴婢赶出去啊!少夫人——”什么姨娘梦!现在都不如容身之地重要!京中勋贵人家有多乱她是听人说过的!“少夫人——”

小琴呆滞的跪着,清秀的小脸上茫然瑟缩,看着美芳一下下打着她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不愿意,惊愕的一动不动。

端木徳淑站在原地,冷着脸看着不动的小琴等着她表态。

小琴跪着脸色苍白,却倔强的不想妥协,她被买时就是做通房,她一没有勾引少爷二没有主动上前,一直以来恪守本分,就是今日来也是奉了端木姑姑的命,与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认错!

美芳着急的看着小琴,她疯了吗!没看到少夫人不乐意!还不赶紧认错,真要被卖出去入了什么龌龊人家,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端木大姑姑虽讨厌美芳把错怪罪在自己的头上,但见小琴不说话也急了,还愣着做什么人赶紧认错,先让小姐把气消了,真以为这些主子们是菩萨,平日里还要惯着她们了!

端木徳淑看着小琴,好!很好——

美芳见状更是急急的抽自己,都要急死了:“少夫人求您开恩!小琴她懵了她也不想的!少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会,什么脏活累活都会做奴婢吃的还少!少夫人您千万别卖了奴婢啊——”

小琴看着美芳的样子,觉得她没骨气!她们本就是姑爷的陪房丫头,就是跟了姑爷又如何!

美芳觉得小琴不识时务!跟主子硬气那是蠢!看在一起住了几个月的份上她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她还执迷不悟她只是保自己!

美芳想到以前从年长的姑姑们嘴里听到的话,扇向脸上的巴掌更响了,她不想离开!就算没有了好吃好住她也不想走!

端木徳淑直直的盯着没有开口的人,嘴角骤然浮现一抹冷笑,还觉得委屈了!既然这样她这里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端木徳淑刚要开口。

小琴骤然一巴掌挥向自己的脸,清脆委屈的声音响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

徐知乎从外面进来。

小琴的眼泪已经落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衬的一旁的美芳更加粗俗不堪,微红的脸颊对着少爷走来的方向,哭声婉转,细如蚊蝇方显得更加惹人怜惜。

端木徳淑看了走过来的徐知乎一眼,又看眼地上跪着的人,她这人别的天分没有,女子的那些花花肠子她自认不会看错,这是当着子智的面给她上眼药了!

徐知乎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人,因为娘子在处理‘内务’转身便出去了。

端木徳淑等他离开后,好整以暇的看向哭的‘抑扬顿挫’的那位:“继续啊!不要停!我这个苛待下人的少夫人形象还没有当过瘾呢!”

小琴闻言早已脸色惨白,明明她已经她已经……少夫人怎么能不看他呢……

端木大姑姑见状也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认错:“少夫人,都是奴婢糊涂,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少夫人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小琴的手举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嘴紧紧的闭着越发可怜无助,仿佛被欺辱的无辜少女。

美琴心中骤冷,相处了几个月她真没发现小琴是这样拎不清的,难道还指望少爷怜惜她吗!少夫人和她,她有什么资本让少爷开口帮她,比她们美貌的女子多的是,堂堂端木府大小姐只有一位,她哪里来的脑子以为少爷会为她出头。

端木徳淑不着急,慢慢的等着,看够了她脸上‘激动万分’表演才开口:“压婆可带来了。”小琴闻言方知道怕了,外面的人家她也是听过的,比如鲁府,进去的丫头就没有几个完整出来的,更不好说那些忌讳莫深的人家,有些当家主母心里病态就喜欢磋磨丫头,磋磨死为止:“少夫人饶命,少夫人开恩,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

端木大姑姑气的牙痒痒,好样的全推到她身上了!她叫了她们不假,可没有叫她们勾引少爷!刚才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吗怎么不演了!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就做的这样好,若是知道的多了,我的位置是不是也该让给你做了!”

明珠见状上前一步,端木大姑姑还跪着呢,这个人情她是要卖的:“少夫人,您说什么呢,她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跟少夫人相提并论,脏了少夫人的嘴,这种奴才秧子,奴婢这就让人堵了她的最发卖的远远的在,再不让少夫人堵心,少爷刚回来,说不定真有急事与少夫人相商,少夫人何必在跟这些奴才浪费时间,少夫人少爷可还等着呢,少夫人别让少爷等心急了。”

端木徳淑闻言不悦的看向明珠。

明珠立即保证:“绝对卖的远远的!”

美芳吓的眼孔睁大,连扇自己都忘了,她不想被卖啊!

端木徳淑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后面的哭喊声多听一耳朵都烦。

明珠目送少夫人走了,立即温声软语的将端木大姑姑扶起来,毕竟是一手调教过自己的大姑姑,怎么能不敬着三分,但软言软语中也敲打着她今日行为的不妥:“小琴姑娘这是帮姑姑转移了注意力,大姑姑是知道的,小姐最讨厌我们做奴婢的自作主张,纵然是夫人的命令,大姑姑也好看看少夫人愿不愿意听不是。”

端木大姑姑已经后悔了,可也要受着明珠这一顿说,明珠与戏珠不同,心思多在外院上,如果不是她不想离开少夫人做女掌柜,就是胭脂水粉铺子她也是想要的。

如今被她拿了把柄,少不得是想从自己手里分权!知道归知道,她也不想如此简单的便宜了这个白眼狼。

端木大姑姑不动声色的打断明珠的话:“明珠看这两位姑娘怎么处置。”

“大姑姑真会说笑,什么姑娘不姑娘的,现如今咱们院子里可没什么姑娘了,美芳呢以后就是咱后面灶房里的丫头。”识时务、懂事,没惹主子不痛快,自然值得往油水多的地方送。

重要的是,这个人情是自己给的,以后该听谁的话,机灵些的丫头不会不知道!

至于这个自以为是的:“牙婆来了没有?”

美芳千恩万谢的磕头,明珠的你形象立即在她眼里变得高大威严起来,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就是不一般!

小琴见状脸色蜡黄,此刻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明珠姑姑,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干了,求少夫人不要卖了我,我也什么都……”

“晚了,刚才耍心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什么都会!现在想起有什么用!一心思的算盘打到少夫人头上,还指望少夫人善心待你,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牙婆恭恭敬敬的进来,见了明珠这青嫩的丫头丝毫不敢怠懈,恭敬的叫了一声姑姑。

明珠小小年纪得来此尊称,面上不显,心里也着实痛快,做事更不能用怀柔手段,就她们小姐三天回娘家四天耍性子的脾气,她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这青竹院还当她们少夫人的人好欺负:“背主的奴婢,带出去吧。”

一句话给小琴定了性。

美芳心顿时哆嗦一下,背主!背着这样的罪名又是从徐府出去的,哪个好人家会要,小琴以后还有什么好下场!

美芳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图姑爷的一时真心,姑爷再好,也不及手握她生死的少夫人值得投靠。

小琴闻言早已瘫软在地上,一翻眼昏了过去!

明珠冷静的让人抬走,熟练冷漠的语气,让人看不出她是第一次亲自经手这样的事,以往从张姑姑那里学来的气场,瞬间展现了七八分!

端木大姑姑看着她,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看不出什么高兴,明珠这是想里里外外一把抓了,少夫人呢?怎么想!

自己和事事维护少夫人的贴身婢女,不用想也知道少夫人不会反对,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成婚没多久就动自己,若是她还不会来事,开罪几次少夫人,她这个位置是谁的,就真的很难说了。

端木姑姑心里明镜一般,以后少夫人会不高兴的事,她就不能应,她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在庄子当管事的相公考虑,她若是失了进前伺候的便利,庄子上的好差事未必还轮得到她家。

……

端木徳淑记挂着昨晚的事,担心他现在想起来不痛快,先一步笑着依恋的冲过去抱住他的腰,绽开完美又甜蜜的笑:“子智,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徐知乎看着她讨巧的样子,缠绕在腰上的手臂,笑起来弯弯的眉毛,明媚无需修饰的容色,让他心情瞬间轻快起来,以及刚刚回来时她就在家里的事实,都让他出其的有耐心。

可看着对方明显想用撒娇卖巧的方式掌控自己情绪的样子,又忍不住调侃道:“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端木徳淑没料到他会反问,茫然了片刻看着他好以整暇的目光,顿时不依不饶的扑进去,小脑袋在上面蹭着:“反正就是你喜欢,就是你喜欢的。”

徐知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身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徐知乎伸出手臂,扶住她还想继续的力道:“好了,多大的人了。”

“过了年才十五,还小呢。”

徐知乎看着她扬起的脸,尚不及他巴掌大的绝色小脸,眉眼不染而丹,唇色嫣红,肌肤如玉,一颦一笑间都是收方自如的风情。

徐知乎忍不住垂下头,唇瓣轻触她的额头:“刚才生气了?”

端木徳淑皱皱眉,转身靠在他怀里,没什么心情的看着他刚刚写好的书信,拿起他刚刚放下的笔。

徐知乎帮她调整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拦着她。

“我把陪嫁的两个通房丫头大发了,心疼吗?”端木徳淑没敢看他,拿着笔胡乱地在他写好的字上涂着,心里惴惴,毕竟擅嫉,不是什么好事。

徐知乎闻言,想到进门时她生气的样子,手臂不自觉的收紧。

端木徳淑打他手臂一下:“你弄疼我了。”

徐知乎呼吸落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还有更疼的你要不要试试!”

“徐子智!我们说好了的——”端木徳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焦躁的瞪着徐知乎!

徐知乎放下她手里的笔,将她翻转过来,看着自己,认真的开口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赶走了通房丫头,也不用你贤惠,我承认有时候是想对你用些不正常的手段——你先别急,但我不会强迫你,我们慢慢来,你先长大,身体活动起来。”说着拍拍她的腿:“我们互相慢慢来,我不碰其她人,而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眼睛,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摇摆不定,不碰其她人对她来说诱惑真的……可:“每次都这么疼吗?”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徐知乎看着她纠结着想占便宜又不想吃亏的样子,精致的五官仿佛皱在一起,要对可爱有多可爱,他说不疼就不疼了吗?

徐知乎还是没良心的摇摇头:“我们慢慢来,循序渐进,不疼的!”

端木徳淑指着他色眯眯的眼睛:“你真的不乱来,我不让你纳妾你也不嫌弃我,我吃醋你也不休了我。”

徐知乎看着她葱白的手指,喉咙干哑的动了一下,面上依旧从容的开口:“你吃醋因为你在乎我,我会因为你在乎我生气吗?”

端木徳淑闻言心里又那么点小高开,但又不想承认:“说的好像容忍相公纳妾的人就不在乎自己的相公一样……”

徐知乎看着她瞥眼的小样子,尽在咫尺的馨香,空窗了几天的身体,神不住蠢蠢欲动,但还不想吓到她,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总是那么急色,让她觉得这方面可以拿捏他,克制着开口道:“不是说晚饭好了吗?正好有些饿了。”

端木徳淑开心的从他腿上跳下来:“不说都忘了,吃饭,吃饭。”不因为昨晚的事在心里拧个疙瘩就行!

……

大年初一有大朝会。

皇家经历了一场伤筋动骨的浩劫,依旧要摆出盛气凌人的姿势撑给世人看。

徐知乎以娘子身体不适早早的给小仙告了假。

天还未亮,蒙蒙细雪伴随着冻雨莎莎的落下,红火的灯光下一片冰天雪地。

京中四品府邸门外都已经亮了等,在严寒酷暑中进宫面圣,虽然受罪,但每年能出席宫中盛宴的世家都是未来一年可吹嘘的资本。

青竹院的烛灯彻夜未熄,徐知乎早已经起了,官袍端正的穿在修长的身上。

端木徳淑一件红色鸳鸯du兜,趴在床上,漏出雪白的美背,地龙烧的旺盛,热气在房内蒸腾,端木徳淑踢了更加暗红的被褥,抱着枕头懒洋洋的看相公着装。

戏珠不赞同的帮少夫人盖上。

端木徳淑嫩嫩的香喷喷的小脚丫便无情的踢开。

徐知乎的目光从她雪白的背上一扫而过,遮住了其中的阴暗,垂下头,声音如常的的挽着早已整齐的衣袖:“困了就再睡一会。”

073宴请

端木徳淑伸展修长白皙的长腿,翘起又放下,落在暗红色的凌乱床铺上,迷乱的晃眼,她今天非常非常开心,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开口:“你知道吗!每年初一我娘就像叫魂一样叫我,烦死了。”

“什么魂不魂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没轻没重,岳母不批评她批评谁!

端木徳淑嘟嘟嘴,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翻过身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嫁了人还能不起床、不请安、不拜见亲戚朋友,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端木徳淑从未想过这样的好事,明亮的眼睛里闪耀得意洋洋的光。

端木徳淑转头刚想说话。

徐知乎已经坐了过来,手不自觉的抚上她露在外的双腿。

端木徳淑立即痒痒的躲在了被子里,明媚的大眼睛含着无限春光,声音软糯可人:“很痒的……”

徐知乎眼睛微暗,示意戏珠出去。

不等戏珠出去,端木徳淑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扑入徐知乎怀中,手指勾勾搭搭的挑起他腰间的锦带,笑的不怀好意:“不赶时间了……”

半柱香的时间后。

徐知乎匆忙整理好自己慌张的向外赶去,他迟了!

端木徳淑发丝凌乱的躺在床上,颈项间香汗微湿,早没了前一刻撩人的力气,浑身无力的瘫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戏珠匆忙进去,看着少夫人的样子,心疼也不是不心疼也不是,大早上非缠着姑爷做什么,受罪的还是少夫人。

……

徐府门外,出发的车马已经玩了。

徐千洌脸上难看。

李岁烛神色一般,偶然还安慰老爷一句。

徐知乎快速走来,慌乱的脚步已然从容,发丝整齐,面上丝毫不显。

徐千洌顿时冷哼一声,率先上马,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李岁烛没有问,问了他也能说出光明正大晚来的理由,何必多此一举,至于他为什么真的晚到,她没有任何兴趣:“出发吧。”

徐知乎恭敬的恭手:“是。”

……

天灰蒙蒙的晨色中,端木夫人没在徐夫人身后看到自己女儿心中不禁已经一惊,这种场合她一个新婚妇人怎么能缺席!

徐夫人见端木夫人趁着等福寿门开的空档走过来,立即握住亲家的手,先一步开口:“徳淑身体不适,早就告了假了,姐姐不是也知道吗?”

她是知道,她只是没想到今天的日子她也美好。

徐夫人见状轻轻拍拍亲家的手,低声道:“天寒地冻的,来这里干什么,不如在家休息。”

端木夫人闻言惊讶的看向李岁烛,怎么能这样说,能入宫觐见是天大的荣耀,但看着李岁烛无所谓没什么敬重的深色,心里想着徐家真是敢托大,这摆明是看不起皇家给予的这点荣耀了。

端木夫人嘴角僵硬的笑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批评不了女儿也询问不了亲家,没有来就没有来吧,每年这一天确实挺受罪的。

……

“徐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温玉公主身边的大姑姑小声的在徐夫人身边开口。

李岁烛往年是不接的,现在吗,她跟自己又没有仇,接过来暖在手里,不时喝上一口,在一众忍着严寒等待东宫门开的夫人群中,她特立独行的尤其让人羡慕。

陆国公夫人见了搓搓自己觉得更凉的手,在看眼前面站着的端木夫人,开口对身边的李夫人‘轻声’道:“还是徐家儿郎争气,听上面的意思,皇上有意将温玉公主嫁给徐家长子做平妻。”

“真的吗!?”

赵氏顿时回头。

陆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赵氏立即转过头,心里顿时冷了三分,好个徐家!

……

端木徳淑日上三竿才起来,徐家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宫里肯定留了午饭,属于徐家的团圆宴放在了晚上,端木徳淑盛装打扮,本以为有一场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笑语晏晏的家宴等着她。

谁知有生以来,端木徳淑吃了第一场气氛压抑到极致的团圆饭,脸上的笑容硬扯都扯不出来,若不是婆母偶然说两句话,她都以为这不是在吃饭而是在祭祖了!

从正院出来,端木徳淑觉得吃进去的东西堵在胸口怎么都顺不下去,她都不敢拿筷子,今天过节,她公公全程黑着脸,散了席一句话也没有说,小姑子唯命是从的跟在婆母身后,全程向空气一样。

端木徳淑不解的看眼子智哥哥,她会觉得相公与老公公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公爹全程都没有给子智哥哥好脸色,但看着子智哥哥神色淡然的样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爹怎么了?”

徐知乎被她牵着手,走在朦胧的月色中,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寒风不时从走廊中穿过,月色越发朦胧不见,耳畔是她软软的低语,在徐知乎看来,有她在便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一晚:“国事繁忙吧。”

“国事全带家里来?”端木徳淑不可思议的看着子智?公爹太敬业了吧!

徐知乎从容依旧:“父亲是以国事为重的人。”

端木徳淑感慨的点点头,佩服不已:“父亲太辛苦了。”

……

正房内,徐千洌没病都险些气出心脏病来:“你拦我做什么!我还不能教训他了!”

“大过年的,你跟他计较那些做什么,更何况,凭他最近掌握的局势,你以为你还使唤的动家里的人,别到时候更给自己找气受!”

“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的!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不想在家里待就滚出去!徐府还不是他能做主的地方!”

“对!对!应酬了一天了,累了吧,去洗个澡,别把自己气出好歹来如了那对小夫妻的意!”

……

初二,端木徳淑一袭绣石榴火红长裙,外面罩着黑色的裘衣,头上用的是当今京中最流行的扇钗,耳朵上是一对含苞待放的石榴花,粉嫩的小脸躲在宽大的裘帽后漏出一缕嫣红的唇瓣。

门外的马车早已整装待发,满满两大车礼物,是徐家早就准备好的贺礼。

李岁烛亲自把小两口送到门外,嘱咐两人路上小心。

端木徳淑含羞带怯,对自家婆婆是打心眼里喜欢:“快走吧,怪冷的。”

……

端木府的大公子、二公子都还没有成婚,叔伯家小一辈也大多如此,第一年招待新婿,徐家地位超然,小徐大人小小年纪如今已展露锋芒,端木一族几乎全部到齐,接待端木府这一辈尊贵的新婿。

端木徳淑开心的享受着众女眷的疼爱,高兴的还像未出阁时一般,满身的锋芒一如出嫁前一样。

三婶子羡慕不已,想不到徐夫人那样的人竟然会如此厚待儿媳,她还以为不出几个月,定然要把端木府这位掌上明珠磋磨的如徐夫人一般。

三夫人一时间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看看自己身边坐着的姑娘,再看看笑容灿烂的侄女,心里没点感触那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被孙女哄的高兴,少不得又偏心到了去。

端木府定了婚事的姑娘还好,未定婚事的也忍不住心思活络了几分。

……

前院早已经开席,端木瑞坐在主位,一派和乐融融,面对中兄弟的恭维,端木瑞谦虚的直言他还有许多进步的地方,心里好已被赞的妥帖不已。

他这个女婿万里挑一,朝中谁人不夸谁人不羡,他自己也满意的很。

端木徳禹对徐子智尤其尊敬,如果以前只是仰慕其才学,七皇子的事后,便是敬重其在宫里的处事风格和地位,以前只知道妹夫在宫中任职,并不知道原来六部尚书见了他也会尊称一声小徐大人。

更别提这两个月以来,徐子智在提刑司的雷厉风行,更是让人佩服不已,皇家经过那样的损伤还能很快恢复秩序,可以说徐子智功不可没,如今提请提刑司谁人不是谨言慎行、安分不已。

他这位妹婿做事可是从来不给人留颜面的。

端木德辉看眼徐子智,不情不愿的端起酒杯,小仙前些日子回府的事他还耿耿于怀,可是他端木德辉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大哥和舅舅家的事全仰赖他帮忙。

端木德辉举起酒杯:“子智,我敬你一杯。”

端木徳禹看二弟一眼,心中叹口气,二弟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这对徐子智来说恐怕无关痛痒,甚至根本不在乎德辉心里怎么想。

徐子智神色温和,对这一家人他的耐心越来越好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回答四五遍,在回门的今天也依旧带着笑,尽管岳父偶然不着调,没事还义愤填膺的弄一些烂账闷头乱来,他也悉数全收。

对端木德辉无足轻重的情绪,徐知乎更不在乎,举起酒杯,神色谦虚,一饮而尽。

……

端木徳淑长了一岁,少年时光雕刻的成长总是模糊的看不到成长的节点,盼着自己一夕间就能长到父母那么大,拥有对自己绝对的掌控权,殊不知一岁一岁的长,却还是娇娇嫩嫩的孩子。

赵氏不将女儿无聊的抱怨放在心上,趁着饭后午休的时间将女儿带回听雨阁问她:“温玉公主的事你知道多少?”

端木徳淑哦了一声,母亲不提她都要忘了,无所谓的道:“我婆母说了,徐家没有娶平妻的传统!”

赵氏闻言不知该喜该忧,女儿若是为此愁眉不展她担心,如今女儿没心没肺的她更担心:“你不要太忍心你婆母了!”

“我婆母真的很好的。”

赵氏看着女儿红润的脸颊,明亮的眼镜,丝毫没有被人磋磨的样子,单这一点来看,李岁烛是个好的:“你也别太乐观那可是皇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家!”

“子智哥哥说了,他不娶。”

“男人的话能信吗!”

端木徳淑闻言不跟母亲说了,母亲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就给她泼冷水了。

赵氏见小仙使性子,无奈的叹口气:“你处罚了陪嫁大姑姑。”

“她敢告状——”

“你行了!喊什么喊!现在谁还敢告你的状!人你都卖了!她们不想活了吗!你真是有本事陪嫁丫头说卖就卖!回头让外人怎么说你!就是要卖也要拔了舌头再卖!”

端木徳淑皱眉:“娘,过年呢……”多不吉利,并不是不认同母亲的提醒。

赵氏是被她气的,放出去的丫头自然要谨慎:“小琴我给你处理了,以后做事长个心眼,若是被她嚷嚷出去,你还怎么做人,温玉公主若真有心嫁入徐府,凭这一点就能让你身败名劣。”

端木徳淑本没有在意,经母亲已提醒幡然醒悟,卖了陪嫁的同房丫头,传出去,她善嫉的名声是跑不了了!

赵氏见她回过味来,瞪她一眼:“成天围着男人转,人都蠢了——”

端木徳淑立即蹭过去,软声道:“这不是有娘的吗。”

“少给我戴高帽,我仔细想过了,过了年你和子智尽快要个孩子。”就不信温玉公主上赶着给人当小娘。

端木徳淑立即红了脸。

赵氏见状,心里一阵膈应,看着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懒得跟她多说,想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教了这么蠢一个姑娘,德心以后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

天气放晴,气温一点点地回暖,树上的积雪大片大片的掉落,大地有了初融的迹象,树上枯枝虽然成片但寒风中却有了百折不挠后的韧性。

宗之毅约了徐知乎喝酒,春日暖阳,意气风发,出了皇宫,宗之毅做东,包了京城内部赫赫有名的梳香坊,宴请这位似乎软硬不吃的大贵。

梳香坊最豪华的房间内,轻纱漫舞,琴音袅袅,潺潺水袖飘香,主位的桌椅上坐着一身华贵的宗之毅,侧手边是君子如玉的徐知乎。

琴音从前垂下的纱幔中传出,朦胧的轻纱勾勒出女子娇美的身形,一首采莲曲知情识趣调皮灵动。

水袖翻飞、轻纱逐浪,舞姬们腰肢轻摆舞出一片太平盛世。

宗之毅看着下面的舞姬,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端木府里扬言要争花朝节女神的姑娘,可惜佳人已为人妇,今年花朝节无望目睹她一舞的风采了。

宗之毅想到她一身轻纱翩翩起舞的样子,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不醉自醉的看向下面慢慢温酒仿佛隔绝了周围一切嘈杂的徐知乎。

宗之毅看着他,不得不佩服徐家人装腔作势的本事,在这种地方也能一本正经的仿佛在参加文会一样,论朝中最大的权势当属徐家,可却没有一个人状告他们位高权重欺凌百姓,当真是够不要脸!

宗之毅揽过软倒在自己怀里舞姬的腰。

徐知乎手里的盘子抵住欲倒在他怀里的女子,目光依旧停在待温的酒上。

宗之毅见状缓缓地摩擦着女子的腰身,开口道:“子智贤弟不满意。”

“没兴致。”徐知乎声音平静。

被盘子隔开距离的女子立即不依的跺跺脚,撒娇道:“爷的东西太硬,弄的人家腰都软了。”

宗之毅嘴角漏出一丝浅笑。

徐知乎神色微动,反复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宗之毅挥挥手,让剩下的舞姬出去:“找个青嫩的来,你们这是让徐公子伺候你们还是你们伺候徐公子。”

“七爷真会开玩笑,当然是姐妹们伺候徐公子了,若是得徐公子春宵一度,奴家死也值了!”说着就要往徐知乎身上靠!

徐知乎立即移开。

腰肢纤细的女子顿时趴在地上,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怎么说也是梳香坊的头牌,一身功夫那次不是让人欲仙欲死,只要给她个机会,她保证徐公子离不得她的身!

074反击

落絮款款起身,一双情谊绵绵的眉目哀怨的看向徐公子,柔然的身躯香风阵阵的又要贴过去。

徐知乎突然抬头,目光阴寒:“滚出去!”

落絮的身体一僵,她是想赚这份钱,但她也得有这个福分才行!落絮紧张的看了为首的男子一眼。

宗七让她退下:“的确庸脂俗粉了些。”

落絮闻言娇嗔一声,扭腰退了出去,不一会便进来一位衣着朴素行为小心,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娇俏女子,她安分的坐在没有女子作陪的男子身边,距离他远远的,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低眉顺目自有让人想怜惜的风韵。

宗七含笑的看眼徐知乎。

徐知乎依旧慢慢的温着酒,手法娴熟,不紧不慢。

宗七慢悠悠的饮一口身边女子斟的酒开口道:“难怪温玉非你不嫁。”宗之毅意有所指的开口。

徐知乎放下手里的酒壶,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如果七公子没什么事,徐某便先告辞了。”

宗之毅的嘴角僵了一下,这位小徐大人与他父亲比,当真是不会做人,不知道功高盖主的危害,不知是他真的不懂其中的关键,还是根本不把皇家放在眼里,看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多半是后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宗之毅晃晃手里的杯子,目前凭他手里掌握的权势根本晃动不了徐家:“老爷子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徐知乎不说话,等着他最后的结果。

宗之毅抚摸着怀里的佳人,他的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了是京中玄家的女儿,一位绝对比徐家正忠于皇室的勋贵:“本公子怜惜他身体欠佳,年事已高,想让他安心养病,一心在床,不知徐贤弟有什么想法?”

“这是七公子的家事,七公子做主便是。”

宗之毅执杯的手一顿,霎时间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惊讶于徐知乎不在乎的话,更惊讶他不介意暴露他不在乎的态度。

宗之毅的目光忍不住从他身上扫过,看不出一丝视君傲物的痕迹,好像说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也让他心里更没有底,徐子智是真不知自己在问什么,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太子?

这种抓不住结症的感觉,让宗之毅心里很不自在,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一直静坐不动的女子身上,突然开口道:“看着也是一位可怜人,徐公子不妨带回去就当做功德一件。”

徐知乎声音平静:“我不喜欢这种关系。”

宗之毅冷笑,好一个品格高洁。

徐知乎态度从容,以后共事的机会很多,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如此无聊的试探上:“以后七公子也一样,我不喜欢这些挠人的身外物,我对七公子没有任何成见,七公子得掌家业是七公子实力使然,至于不必要的添头,七公子送不送都改变不了你是主我是仆的事实。”

宗之毅闻言,心中闪过一丝兴趣,这位第一天就把他晾在城中,却没有人检举的小徐大人,现在跟他说主仆?

宗之毅放开身边的女子,神色郑重两分:“徐公子说的好听,做的可未必?!尊夫人初一无法去主家拜见,初二就回了娘家,徐公子的态度怎么能不令人担忧。”

“不过是妇人之中的小事,不影响公子大业,七公子若非要一窥见全身,徐某无话可说。”

宗之毅还没见过态度这么硬的官员,这是解释都懒得解释,敷衍都嫌浪费时间了!如此目中无人!谁能敢酣睡:“徐少爷对自己似乎颇为自信?”

“不至于,在七公子的地方,说话比较放松罢了。”

宗之毅闻言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这里是他的产业!?他还知道什么?他与苏天旗的关系?他与京中多少人有联系?他知道多少?

徐知乎神色不变,仿佛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

宗之毅什么精神都没有了,挥挥手让这些人下去,声音冷了几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知乎不太喜欢这位七皇子,自以为是,脚步迈的太开,总喜欢涉及他不该动的领域,他也未必有耐性跟他耗:“七皇子进京,下官出于对皇上负责,略知一二而已,七皇子不必怀疑,下官说过不参与就是不参与,七皇子只要不出差错,皇位是既定的事实。”

‘不出差错’宗之毅嘴角的冷笑几乎收不住,什么是不出差错,他堂堂皇子,还要靠听话懂事坐上皇位吗!徐家欺人太甚!

但宗之毅更知道,他动不了徐知乎,他甚至还不清楚朝中多少人是愿意效忠他的,若想搬倒徐家,还要徐徐图之。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希望小徐大人说到做到。”现阶段,他的确需要他的态度,至于温玉的事恐怕是谈不成了,看着此人目中无人清冷万分的神色,想必对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

青竹院内。

端木徳淑含着笑,俏生生的上前,朱钗轻摇,‘贤惠’的帮徐子智脱下外袍,下一刻,便眯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徐知乎不解的看她一眼:“怎么了?”

“你沐浴了?”身上的香味对,但浓度不对,早上从家里离开在外忙了一天回来,沐浴后的响起不会这么新鲜,

浴室里的香料是她亲自调的,什么时辰香气有什么变化,她自然心里有数,徐子智虽然用了同样的香料但在浓度上无法做文章。

在外沐浴,还特意选用同种香料,就是不想她发现的意思,不想她发现的有什么好事!

端木徳淑眼里的情绪顿时有些化为实质的意味,看向徐子智的目光越发不再友善。

徐知乎立即察觉出娘子的变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可是想想自己什么都没做,底气足了三分:“今天七皇子有约,他挑的地方有些不合适香气刺鼻,回来前便在前院洗了澡过来。”徐知乎看着她,力求真实可信。

端木徳淑抱着手里的裘衣,不相信的看着徐知乎,美人在前又是七皇子有约,他说清白就轻便了,七皇子当着他的面胡来,他还能撑着人面的皮不给七皇子面子!

徐知乎无奈的叹口气:“真的没有。”若是换做别人他懒得解释,这等质疑他人品的行为,着实令人厌恶。

换在阿良身上,除了一丝无奈还有一丝她如此在意自己的愉悦,说着靠近小仙一步,在她气鼓鼓却已经漂亮的眼睛中,身影一点点逼近:“不信你闻闻。”

端木德辉立即推开他:“谁要闻,你说的没有。”

徐知乎点点头。

“别让我知道你说谎。”

徐知乎笑笑,真不怕她知道,因为他没有,而且,什么脏臭不忌的东西都能近他的身,他成什么了!

端木徳淑看着徐子智欺近的身影,趁机开口道:“温玉公主的事呢?皇后就能不提了?”年节已过,皇后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坐实这件事情,想起有那么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人惦记她相公就有气。

徐知乎想到宗之毅的计划,心中坦然,过两天皇后就是想,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了,据他所知,皇七子与皇后不合:“七皇子对太子的位置没有耐心。”

“什么意思。”

徐知乎揉揉她的头,将她迷惑人的眼睛压下去:“吃饭吧,该饿了。”

……

皇城的惊变来的悄无声息,又仿佛顺利成章,连正月十五的花灯节都没有遭受影响,依旧是歌舞升平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体弱多病,却算不上年迈的先皇突然下令,让位给前不久刚刚进封为太子的皇七子!

这件事除了少数的人知道被圈禁的先皇、太后和逼宫的禁卫军外,多数人一无所知。

没有竞争压力的位置,让这场变动需要防备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宗之毅做事十分谨慎,明示暗示过的人都不会参与,帝王之位,他拿的轻而易举,且不想等着老家伙寿终正寝,他要采踩着他的尊严坐上去,才能为其母伸冤。

皇宫内人心惶惶,后宫更是噤若寒蝉,先皇后,当今太后屡次寻死企图让众人看到新帝的不尊不孝、不仁不义!

宗之毅根本不在乎,太后去不去,他都会在合适的时间宣布太后殡天的事实。

皇家一堆烂账,却不影响登基大典提上日程,

这些慌慌张张的东西距离端木徳淑很远很远,如果不是最近子智哥哥早出晚归、频繁上门的求见,她对此会更没有参与感。

……

端木徳淑不觉得换个皇帝对她有什么影响,谁做皇上不是一样,回娘家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父亲对新帝的期许,仿佛换了位皇帝就换了一片江山一样。

相比于徐府的镇定,自己家人喜形于色的干劲,让她怀疑徐府不谄媚的样子,前途会不会一片黑暗。

徐知乎对她的担忧嗤之以鼻,若不是她还顺带粘人和撒娇,他或许真没工夫应付她近乎浪费时间的问题。

徐千洌和徐子智彻底闹翻。

两人在明心堂争执的异常激烈,连在后院装死的端木徳淑都能听到动静,可前院的事……婆母尚且不出面,更没有她参与的份,但两人吵的这样厉害,婆母都不去看看吗?

李岁烛去什么,早晚的事,慢慢就习惯了。

徐千洌气到狠处,说徐子智十分恶毒,甚至连耳根子软对女人唯命是从都用上了!过年时和新婚时几次晚到也拿出来说事,从小见大,直言徐子智品性败坏、不堪大用!

徐知乎不在乎,成王败寇,他父亲现在也就只能骂骂!

“我徐家养你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徐家的!你是不是觉得为了一个女人特别够能耐!你简直——简直——畜生不如!”

……

晚间,端木徳淑伺候的小心翼翼,唯恐在父亲那里受了伤害的幼小心灵再蒙受了什么打击。

徐子智晚上折腾了几个让她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端木徳淑也咬着牙受了,跟父亲的吵架的孩子有几个心情好的,她身为妻子自然要安慰失意的相公。

端木徳淑将心比心、以己度人,将遭受了长辈贬斥的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

徐知乎心安理得的什么都没有说,享受着妻子难得的温顺,趁机要去了几次身心舒畅的服务,觉得隔一段时间就跟父亲来一次,也是不错的体验。

……

李岁烛对老爷被利用的彻底心里憋气,徐千洌所谓的怒火在徐子智眼里说不定就是一只纸老虎,他想怎么操纵就怎么操纵,最后还要为他在后院的美好生活发光发热。

李岁烛冷哼一声,真以为雁国姓徐,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吗:“阿土。”

“奴婢在。”

“请少夫人过来,我观她蛐蛐养的好,向她讨教一二。”

阿土不疑有他:“是。”

……

端木徳淑为自己的一技之长得到婆婆的夸赞十分开心:“想不到娘也喜欢这些。”

以前不喜欢,如今闲了养这么两只也不觉得讨厌:“了解的不多。”

“娘谦虚了,我观娘这两只后肢有力,触角黑亮,一看就是攻击力很强的蟀王。”

“是吗,回头咱们娘各自的斗一斗,也让娘开开眼界。”

端木徳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万一自己养的赢了,会不会影响婆媳关系:“好……好啊……”

徐夫人满意的笑笑,将手里的你斗杆放下,起身。

端木徳淑见状也急忙起身,跟上婆母的脚步,向花房的方便走去。

李岁烛慢悠悠的开口:“说起来,你们成婚也四个月了。”

端木徳淑闻言脸颊绯红的垂下头,明丽的容颜越发艳丽无双。

李岁烛不得不感慨一句好样貌,但想到徐知乎最近的所作所为,李岁烛还是坚定的开口:“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愧疚万分,这件压在她心上的大事,被婆母掀开,她心中一千个一万个绝的对不起对方,都是她不好,自私自利。

李岁烛叹口气:“也不知老爷身体怎么样了,他那人性子倔,最近又被那逆子气着了,我真担心……”

端木徳淑心里更是愧疚,她知道最近公爹身体欠佳的事,她们两人不但不为爹爹解忧,还只会给两位老人添乱,老人家不过是想抱个孙子,她还……

想想婆母对自己的好,端木徳淑简直没脸看婆母温柔关怀的笑脸。

李岁烛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咱们不着急,有是命没有我也认,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话有什么芥蒂。”

“娘……”端木徳淑动容的看着婆母,她心里定然很着急,却为了自己,强撑着不说,而她却不愿承担一点损耗让老人家失望,她……她……“娘,您别伤心,会有的。”

李岁烛笑笑:“傻孩子,这是让你说话呢,最近子智也忙,家里都是你操持,娘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听到操持二字,端木徳淑更加惭愧,从她嫁入徐府,婆母为了她安心,什么都为她安排好,院子里的事更是依照自己的意思来,没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

婆母怕她不习惯甚至不用她请安,要的不过是早日抱孙子,她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好,却不愿意付出呢。

端木徳淑心里立即有了主意,母亲的话固然是为她好,可她也不能自私自利的容不得自己受一点亏,要不然婆母凭什么还对自己好,她也会受之有愧的……

李岁烛送走端木徳淑,眼里漏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光,哼,徐子智!不要欺人太甚,否则——说不定前面等你的是什么!

……

晚饭的时候,李岁烛亲自为老爷盛了一碗汤,心疼的端到他面前,明明意气风发刚正不阿的人,结果才起来就眉头不展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非理会他做什么,你就是不听。”

“我就是看不惯他不知悔改的样子!”徐千洌将桌子敲的咚咚作响。

李岁烛轻轻的搅拌着浓汤,不以为意,不时吹吹冒着热气的汤勺,心想,他当然不知悔改,滋润的日此过着,说不定都觉得唯他独尊了。

你就让他狂,他也狂不了几个月了,待徳淑有孕了,伺候不了,面对阴晴不定的徐子智,脑子一抽,再给他纳个妾,她的老爷就可以搬个板凳,坐一旁悠闲的看戏了。

所以,咱不恼,好日子多着呢。

075百花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端木徳淑腰肢倾斜,云袖轻甩,脚步如风中柳絮,衣裙快速翻飞,舞出霞光万丈。

“万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端木徳淑最后一圈舞步停下,娇媚的眼眸,勾人心魄,胸口快速起伏,香气萦绕。

十五岁的花朝节,以端木徳淑的性子,她是准确艳压盛都,勾搭的徐子智欲罢不能的娶她的。

端木徳淑收了衣袖,轻薄如蝉翼的衣裙随着她走动的动作折射出斑斓的光,犹如花神临世,绝色倾城。

倾城的美人谈不上高兴,如今这段准备的两年的舞,也就只能自己赏赏了,哎不知道该高兴不等自己一跳就如了心愿,还是埋怨对方不给自己出风头的机会。

戏珠眼睛发亮,殷勤的给少夫人递上毛巾:“少夫人跳的真好看,奴婢再没见过比夫人更美的舞技了。”

端木徳淑兴致缺缺,想必不能让她扬名立万的事,她心里更记挂另一件事:“你说这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肚子还没有动静。”端木徳淑将手放在肚子上,心里生了几分紧张。

自己不想要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怀不上就不得不让她着急了。

戏珠接过少夫人手里的帕子,怜爱的为少夫人擦着汗:“才一个多月,少夫人急什么,说不一定已经有了呢?”

端木徳淑看眼空扁扁的肚子,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哎。

“少夫人今晚要为少爷舞一曲吗?”少夫人跳的真好看,少夫人学舞多年,哪一次跳的不好看了,定能迷住姑爷的。

端木徳淑兴致缺缺,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或者这就是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吧,当初她学舞的时候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徐子智沉迷在她的衣裙下不可自拔的。

戏珠看着小姐懒洋洋的样子,撇撇嘴,三息热度,再不能多了。

……

徐知乎回来的有些晚,疲倦的目光从她晃悠的双腿上扫过略过她的腰肢,深深的看了一眼,才向屏风后走去:“还没有睡。”

端木徳淑百无聊赖的看着绣鞋上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声音困顿疲倦:“等你啊——”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要的。

徐知乎走过来,展开双臂。

端木徳淑立即软绵绵的靠过去,整个人贴在他硬邦邦的身上为他解身上的衣扣:“怎么越来晚了。”

徐知乎的目光扫过她白皙的颈部,声音暗哑:“新皇登基,新政实施,事情有些多。”徐知乎伸出手摩擦着她雪白的颈项。

端木徳淑伸展脖子,舒服的仰着头,犹如晶莹的美玉,将最脆弱的要害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对方眼前。

徐知乎的呼吸立即重了几分,汹涌的颤栗通向四肢百骸。

端木徳淑为他脱了外衣,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问的有气无力:“吃饭了吗?”

徐知乎伸手撑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胸口,毫无阻碍的探进去。

端木徳淑发出一声轻哼。

徐知乎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紧绷:“前院吃过了,以后晚了不用等,知道吗?”

端木徳淑想到孩子,更加温顺的贴向他所求更多。

徐知乎目光幽深,抱着她,向床榻走去……

……

春风徐徐,柳枝轻摆,玄家小女儿被选为花神的消息,让端木徳淑心里非常滋味,她与玄家那几位小姐,不能说有仇,也彼此想看两厌,明明恨不得被追捧,却瞧不上这个世家看不上那个勋贵的!

怎么就成她们家的姑娘被选上了,太气人了!

明珠见状在旁闷着良心哄着:“不就是仗着她姐姐即将为后,才有了这份殊荣,论才华容貌,她哪里比的上小姐,她不就是捡了小姐已经嫁人的便宜,小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咱们姑爷这等一等一的人才,就够玄二小姐望尘莫及了。”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那个理,跳那一支舞不就是为了哄抬身价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婿,这些她都有了。

明珠见小姐笑了,松口气:“小姐今晚要去看拜花神吗?”

端木徳淑眼睛一亮:“少爷呢,什么时候回来。”

明珠怎么知道,少爷的行踪从来不让打听:“奴婢帮小姐去问问?”

……

不管明珠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玄家二小姐的姿容气度都是百里挑一的世家女子,身姿窈窕,眉目如画,自从端木徳淑嫁为人妇,退出了京中少女之争,玄家小女子几乎无人能跃其左右。

夜色刚刚起腻,花神娘娘庙外早已人潮攒动,礼花伴随着鼓声响彻天空,琴音缓缓响起,绫袖逐云二开。

玄二小姐一身戎装,仿若踏月儿来。

端木徳淑顿时后悔了,转过身捂住徐知乎的眼往外拖!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玄二娘子竟然还穿了月明珠缀的鞋花,不是想出风头是什么!

端木徳淑将心比心,她用尽心机勾引的是徐知乎,谁知道玄二娘子会不会故意气她,对她相公出手:“不准看!你还看!”端木徳淑气的跺脚。

徐知乎被扯的莫名其妙,待从她没有章法的语言中回过味来后,心里都是不想理他的傲慢,要求来看的是她,不看的还是她!他发表过意见吗!

端木徳淑是来看玄二娘子出丑的,谁知道她出场就这样惊艳,跳的也不是不能入眼,听着周围的欢呼声,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嫁人了,这样的出风头的机会就是自己,心中便隐隐不平。

徐知乎看着她快喷火的眼睛,对将嫉妒不悦在脸上写的如此清晰脸,充满无奈:“不是说走吗。”

“你还看!”

“……”他只是向后看一眼,有人快撞到她了,他看什么了!徐知乎知趣的不理她。

端木徳淑噘着嘴,心里一阵恼:不说话!果然再看:“她哪里有我好看!哪里好看。”

徐知乎牵着她转身,行了,走吧,别在这里秀智商。

微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也能跳,比她跳的好多了。”

徐知乎转头,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往日本就柔软的腰肢在手中仿佛活了起来……想着刚才百花中环簇的女子,突然觉得没有让她上去,真的是一场遗憾。

端木徳淑悄悄上前,拽着他的衣袖:“我只跳给你看……”

徐知乎心里难以言说的沟壑立即被温柔的抚平,垂下头,她的脸罩在斗笠中,软弱无骨的小手乖巧的躺在他手心,他不自觉的抚摸了一瞬。

端木徳淑嘴角的笑意更大,就像两个人在月光下彼此分享彼此的心事,情意绵绵,独一无二。

……

青竹院月色下,端木徳淑重新上了妆,眼角花钿如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让她本就极致的容颜越发妖艳诡异。

徐知乎温了一壶酒,坐在凉亭中,琴置与石桌上,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拨动琴弦。

端木徳淑一身粉白相间广袖长裙,腰肢盈盈一握,她从灯光伸出缓缓而出,散花发水雾绿草般的香甜,如梦似幻的百褶裙如轻纱绽开,身披淡紫色的翠水薄烟纱,交映出清光闪闪的朝朝花雾。

广袖曳地,晚风渐起,长袖轻轻一舞,琴音如月光洒下萦绕在她周身,迎合着皑皑星光。

披帛随着她的手臂舞动,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她是停在花间的蝴蝶,是追月的精灵,是迷惘人间的花客。

腰肢缓缓而动,如波浪迎风,柔软的身姿与水袖化成一体,几个起落间已是彩袖翻飞,裙摆飞扬,犹如盛放的牡丹,舞出月动乾坤的容色。

花香袅袅,琴音已停,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指若削葱根经,长袖翻飞涌浪逐光掠影破风斩浪,疏而如春花初放,骤急若两岸燃桃,疏疏落落,急转云飞,带起千万种风情浪漫。

端木徳淑的目光跟着指间而舞,身姿轻灵,迎风而动。

徐知乎的目光痴痴绕绕的落在她的裙摆上,眉眼上,最后落在柔弱无骨却坚韧弱柳的腰肢上。

她舞出了百花盛放的精髓,如踏月而来的花精,是万花丛中最不可捉摸的一朵,盛开的娇艳犹如牡丹、清雅似茉莉,白裙再上时又犹如独世的水仙,每一步都踩在他恰好涌动的心伤,每一下都能撩动他不安分的神经。

可非、轻梦痴迷的望着庭院内的身影,惊叹于少夫人无时无刻不散发的美,这样的少夫人就像吸人魂魄的妖精,浑然不觉独自忘我。

站在门口的梅姑看眼凉亭中目光灼灼的少爷,眉头拧的更紧,这哪里是娶回个夫人,就是做小的也没有这样的勾人,真是……真是伤风败俗!

紫裙落下轻纱漫舞,她脚步飞旋,盛放的粉蔷薇代替一朵朵紫薇,沉静而安逸。

徐知乎不自觉的起身,青绿的身形犹如花下的枝干遒劲有力,郁郁葱葱,他手指抬起欲抓住消失的纱幔,轻纱从他指缝见滑落,如雾浪如花香如初春,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突然披帛随着衣袖舞出一道羽墙,袖中的最后一丝细蕊抽离,羽墙滑落,她似那破茧的蝴蝶,长出了美丽的翅膀,临月儿俩,香风阵阵。

明珠手里的丝怕落下,仿佛漫天无形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下,惊动了停在那里的蝴蝶,颤颤羽翅,美丽不可方物。

徐知乎的手指终于抓住了一缕禅意。

端木徳淑脚步轻易,软在他的怀里。

徐知乎手臂骤然收紧。

端木徳淑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发出愉悦的笑声,眼睛似乎缠绕着无数细细的丝,绕着他勾着他,仿佛要溺在他心神里:“我跳的好看还是她跳的好看。”

徐知乎眼睛黝黑的看着她,手指卷起她鬓间垂落的发丝,抚摸着她眼角的花钿,似笑非笑。

端木徳淑挥开他的手。

徐知乎又立即缠上来,声音低沉:“你好看……”

端木徳淑开心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因为玄二姑娘憋闷的心情,瞬间阳光普照,开心的牵着他的手向凉亭走去:“你刚才弹的什么,真好听,给弹一曲吧。”

徐知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中向来含蓄的情谊机会破茧而出!

“好吗,给我弹一曲。”端木徳淑坐在凉亭捏,三色衣裙落在地上,犹如一幅画落笔最精华的部分是女主柔光四溢的容颜。

“好。”徐知乎的手指落在琴上,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如实呈现,细密的安逸透过月色,透过凉风穿过他的骨肉,落在贫瘠的心田中,饥渴的索取。

琴音破空而来,像划在心间的流水,于混沌处展开,在耳边颂唱,涤荡心神、漫洒阳光。

原来他弹琴这样好听,端木徳淑抵着下巴,看着他肆意波动的双手,又顺着他的手指沿着手臂缠绕在他的脸上。

依稀又想起来曾见到字风骨铮铮、凌然而立,如今看着他,又有了当年第一次初见的感觉,他的相公优异、傲然,是万丈高山之间最凌然的松柏,她得以取下珍藏,呵护在手中。

端木徳淑痴迷的听着,一曲终了,贪婪的目光黏在对方身上久久舍不得移开。

徐知乎希望她迷恋的眼睛,从容的将爱意锁在心间,傲然的享受她无时无刻不在的迷恋。

可非悄然的端了一壶茶一盏酒过来,又悄悄的退下,不忍打扰了少爷、少夫人之间的旖旎的情愫。

端木徳淑殷勤的为她心中的明月光斟杯酒,清冽的香气蕴含了百花的甘醇在亭中弥漫开来。

端木徳淑方想起,今天是花朝节,当喝百花酿,可惜她不能喝酒,但是她能喝花茶,是一样的。

徐知乎被她痴恋的眼睛捧的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干巴巴的小眼睛,将欲送到唇边的酒,送到他面前:“不喝一口?”

端木徳淑笑着摇头:“我娘说我不能喝酒。”好香,碧玉的你酒杯中散发着葡萄的色泽,闻着很好喝的样子,但她记得娘的话,娘说不准肯定有娘的理由。

徐知乎看着她落在杯子上好奇又不敢尝试的目光,想清晨迷途的小鹿,忍不住让人想逗逗她。

徐知乎将酒杯放在她鼻下饶了一圈。

端木徳淑深深地吸口气,像贪杯的酒虫终于寻到了绝世佳酿,贪婪的恨不得将自己埋在酒缸里,但娘说了,不准她碰酒。

端木徳淑‘坚定’摇摇头,她不喝。

“真不喝,这是荣福寺五十年的百花酿,取天坛之水酿造,一共只有二十坛,这是第十八坛,剩下的两坛送入了皇宫,你若不喝,便再不可能遇到荣福寺住持大师亲自酿的这坛百花酿。”

端木徳淑闻言秀气的眉头顿时皱起,伸长脖子看看子智哥哥手里的杯子,轻嗅着鼻间醉人的想起,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引诱者她只是尝尝,她只尝一口。

徐知乎看着她动摇的小模样,就像引诱猎物跳坑的猎人,又将酒杯送到她面前。

端木徳淑求证的看眼心中信任的人,她真的可以喝吗?

徐知乎点点头,不过是百花酿,甘甜爽口,本也多为女子宴饮之用,她明明不必如此谨慎,却像视死如归的英豪,仿佛喝一口就会要了她的命一样,让人更想逗逗她、威逼她。

端木徳淑看着他修长的手托起的酒杯,就像被盅惑一样,欲伸出头。

突然亭外的明珠咳嗽了一下,似乎嗓子很不舒服,又珍重的咳嗽两声。

端木徳淑立即回神:“我还是不喝了,你喝。”

徐知乎心中不悦的将明珠处以极刑,有种自己的情趣、地盘独属于他的东西被人侵占的杀气。

明珠松口气,没喝就好没喝就好,否则少爷明日岂不是要休妻。

徐知乎心陡然沉了下来,面上却不显,一口饮尽了杯里的酒。

端木徳淑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眼中漏出幸福的笑意,她喜欢看他吃饭、写字、弹琴,如今再加一项,还有喝酒。

徐知乎重新倒了一杯,有了上一杯的加持,这辈更加醇厚香气浓郁,闻之让人心醉。

徐知乎又将杯子送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酒杯的小娘子面前。

端木徳淑赶紧摆手,调皮又不认真:“我娘说我酒品很不好的,不让我在外喝酒。”

明珠点点头,少夫人您说的对,这些年,您就是这一点靠谱。

“青竹院又不是外面。”徐知乎的声音就像手的酒,充满了安抚人心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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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明天

076初显

对啊!端木徳淑眼睛一亮,绽放着迷途归鹿的光彩。狂沙文学网

徐知乎像惑人误入歧途的恶着,鼓励的她向前。

明珠大声的咳嗽一声。

徐知乎眼里的冷光一闪而逝,他不想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破坏了今的气氛,目光依旧温柔的鼓励的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觉得子智哥哥说的真对,她们现在在家里,而且面前摆着如此上等的百花酿,就是他父亲都不会得到一坛,她有幸能遇到,若是错过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端木徳淑接过酒杯。

明珠向得了肺痨一样使劲的开始咳嗽。

徐知乎声音冷淡的开口:“吹了风就退下。”

明珠心想,奴婢都是为了谁,这杯酒下了肚,姑爷能应付的了突然疯癫的小姐:“少夫人,奴婢嗓子不舒服,少夫人与奴婢一起回去可好。”

徐知乎含脉脉的看着端木徳淑,给脸不要脸了是吗!

可非闻言惊慌不已,明珠疯了吗?没看到少爷和少夫人感正好,她还敢说出这种事,她觉得她是谁!

可非不敢耽搁,急忙推着明珠向前:“走,走,奴婢也招了风,一起……一起……”

端木徳淑又不傻,自然知道明珠是在告诫她,看着明珠被‘无’的推走,端木徳淑苦哈哈的看着子智哥哥,撒道:“我娘说不准,肯定有我娘的理由,我要是喝了之后失态,你不能秋后算账。”

不过是一杯花酿:“你若是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端木徳淑闻言灿然一笑,一口喝尽了杯里的花酿,入口香醇,鲜香扑鼻,真好喝。

端木徳淑又缠着徐知乎来一杯,入口丝毫没有辛辣之感,就是觉得很香很甜,与以往母亲为了不让自己喝酒找来的刺吼的酒一点都不一样。

徐知乎笑着为她斟了一杯,伸出手扶着她腰肢,看着她贪杯的一口饮下。

“好喝。”端木徳淑脸颊微红。

徐知乎看着她亮晶晶的目光,轻声道:“慢点喝,花酿后劲也足。”不过醉了更好,徐知乎感受到她软绵绵的靠在上的举动,心思越发黑暗无光。

另一边。

明珠与戏珠都要急死了。

端木大姑姑慌慌张张找了一根长绳:“不行了就绑住小姐。”

戏珠倒是想,可这又不是在府里,让梅姑姑她们看到了多没脸:“少爷不会制不住小姐吧……”

明珠急的团团转:“小姐那是制不制的住的问题吗!小姐那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让她怎么样就跳窗的问题!”

“那怎么办!”戏珠也急啊!万一小姐伤了姑爷,就算不至于将小姐休了,那也是颜面无存的事。

明珠眼睛突然一亮:“等小姐酒醒了,我们不要告诉小姐发生了什么不就好了!”

“姑爷是傻的吗!”端木大姑姑扔下手里的绳子,急的没有办法:“怎么也瞒不了一辈子,喝了就喝了,以后有姑爷看管着少夫人喝酒也好一些。”

“可这次……”

“已经喝了,有什么办法。”

三个人齐齐叹口气,已经喝了,有什么办法。

……

端木徳淑喝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冰魄如霜的眼睛更加明亮,脸颊映着月光散发着同等的光泽,衣裙微转,在空气中滑过飞翔的弧度,脱离了徐知乎的掌控。

徐知乎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手里拿着酒壶,站定,歪着头,倾国倾城又意绵绵的对着他笑。

徐知乎嘴角缓缓上扬,嘴角的尚未拉到可亲的角度,一个酒壶哐当砸在了他额头上,顿时见了血光。

端木徳淑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的更开心了。

徐知乎完全回不过神来,一阵头昏眼花,对面的人仿佛用尽了全的利器将东西砸在他额头上,根本来不及阻止,已是现在的结果!

徐知乎捂着额头的伤口,骤然看向小仙。

端木徳淑笑的仿佛月夜下的心魔,突然指着他,厉声喝道:“跪下!”

听到动静的人,慌忙从各处赶过来!

戏珠、明珠自然也听到了急忙跑了过去,边跑边在心里嘀咕:完了,完了!全完了!

端木大姑姑用头撞了两下柱子,咬咬牙拿着绳子冲了出去,被看了笑话,总比伤了姑爷的强!

梅姑姑远远的看到少爷头上的伤势,吓了一跳,慌忙冲过去:“少爷!少爷——”

明珠没脸看她家姑爷,本以为来的及,想不到还是让小姐得手了,这可怎么是好!

徐知乎捂着额头,血顺着指缝流下,从一片血光中他看着明珠焦急却不意外的神色,再想想她刚才止小仙喝酒的举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恐怕绣花枕头一样的娘子,喝多之后,远不止平张牙舞爪的样子!

“跪下!大胆狂徒见了本王还不下跪!”端木徳淑义愤填膺的拿起桌上的琴。

徐知乎见状另一之手快速拍在琴上,不等众人靠近厉声道:“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里一步!”

“少爷,您额头上的伤……”

“下去!”徐知乎面色难看。

满院里的人见状,不敢再耽搁,快速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早已等的不耐烦!拿起盘子向徐知乎砸去!

第一下是徐知乎没有防备,怎么可能再被她砸中第二下!手臂瞬间抬起挡飞了出去!她喝醉了竟然有如此严重的暴力倾向!

端木徳淑见状,那还了得,脸色陡然一遍,不依不饶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往自己头上砸,砸的不过瘾就要往柱子上撞!

徐知乎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瞳孔瞬间睁大,他只能没让她得逞而已!

徐知乎不顾头上的疼痛!快速冲过去按住小仙:“你干什么!”

端木徳淑闻言再次立即站定,背脊直的站在徐知乎面前,眼眸一片清明,哪有刚才要死要活的样子,顿时恢复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霸气:“跪下!”

徐知乎看着她犹如京剧式的变脸表演,大有如果他不跪下,她就死给自己看的豪!

徐知乎眼睛微暗,这是什么毛病!考虑着打晕她的可能,可感受着额头上滴答滴答落下的血和刚才明珠、戏珠惊慌的神色,他又隐隐不甘,受了这么一砸,他就这样认了,他甚至不知道戏珠和明珠惊慌什么!

而且,虽然很疼,看着这样的小仙,眼睛亮晶晶的,醉眼迷离,唇色嫣红,笑起来……笑起来……

总之醉酒她与平不同,仿佛多了百花酿的酒香,越加美丽的不似真人,轻纱拂袖,傲然而立,自由自己不可一世的气场。

端木徳淑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耐心用尽!现在就要喷出火来将这个逆臣贼子煮了!“你——”

“你先别吵!”徐知乎这一生跪天跪地跪祖宗,跪一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内子,他……

“你敢对我吼!”端木徳淑瞬间抓住徐知乎的头发,扯着他的发髻就要往亭子上撞!

这都什么毛病!

头皮的疼痛传来,徐知乎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下,反正又没有人看到。

端木徳淑嘿嘿一笑,满足的像个孩子,手臂张开,脚尖轻点,微微旋转,三色纱缕齐飞,犹如天地间初成的精灵。

徐知乎又是自厌又是痴迷的望着她,薄纱轻罩,如梦似幻。

“我是普天之下的王。”

徐知乎无言以对。

“给我跳支舞。”醉生醉气的话响起。

“什么!”

“你敢问我什么!”端木徳淑脱下绣鞋向他脸上扔去!

徐知乎觉得自己疯了,再次陪她玩女王和奴隶!

端木徳淑见他乖顺了,满意的点点头:“刁民!只有处罚了才能好好做事!”

是!你说什么都对!

端木徳淑心颇为愉快的看着自己的臣民,歪着头,映衬着月光看着他的脸,突然嘴角绽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你长的真好看。”

徐知乎面对美人的酒后真言,终于找了一跪的价值!但多年的自尊让他蠢蠢动的想起。

端木徳淑突然开心的拍着手道:“把衣服脱了。”

徐知乎闻言,嘴角顿时扯了一下,在将她打昏与看着她发疯之间摇摆,可她要做什么?隐隐的期待莫名的满上他的意识,不受控制的盅惑着他按照她的吩咐去做,说不定……说不定……

“你脱不脱!”端木徳淑的声音又开始焦躁,没有耐心的视线焦急的左右张望着,最后定格在那张刚才没有抽chu的琴上!下一刻就能把琴砸在不听话的逆臣贼子上!

徐知乎见状,手快速放在衣扣上,眼睛慢悠悠的的盯着仙儿,解上扣子。

端木徳淑嫌他慢,快速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除了他一累赘,冰凉的手指沿着他好看的锁骨如瘾君子般痴迷的抚摸。

徐知乎瞬间有了感觉,疯狂想迎合的感觉。

端木徳淑目光炽的盯着他每一寸肌肤,虔诚的将头低下,吻上让她痴迷的肌肤。

徐知乎婚浑战栗,不想反抗。

端木徳淑迷恋不已的将他压倒在初冰凉的地上,慢慢的吻着!

徐知乎双手握拳,克制着自己想反扑的冲动,这种感觉更磨人,更心颤,有她主导的事虽然没有计较,但却真挚炙。

端木徳淑骤然骑了上去,手下的力道加重,用手里的披帛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当畜生一般摇旗呐喊!

徐知乎顿时眼冒金星,呼吸困难,下毫无预警的沦陷,她抓住自己的头发,犹如piáo)ji的狂暴者,将他的脑袋往地上按!

她这是要做什么!端木徳淑!你最后能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徐知乎心中一万匹奔马踩过,第一次想对自己爆粗口!他疯了!

当端木徳淑坐在他上:“冲啊!驾!你蠢猪吗!”啪!一巴掌打徐知乎脸上!动的不满意就给徐知乎一巴掌!

徐知乎不要脸的吗!高高在上的徐家少爷就算手法重了一些,可也没辱的好!顿时目光赤红!屈辱万分!瞬间伸出手!毫无犹豫的打在她颈项上!

端木徳淑顷刻间软在她上!

徐知乎急促的喘息着!羞愤万分!他这辈子都不用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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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二更

徐知乎缓了好一会才踉跄起身,软绵绵的她脸上余韵未消,衣衫整齐,反观自己……

徐知乎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被人辱没过!看着昏迷中还向自己蹭来的柔美脸庞,徐知乎心中错综复杂,他竟然……竟然让人……

翌日,端木徳淑从床上坐起来,脑子昏沉沉的疼,脖子也疼,身上奇痒,而且脖子真的很疼很疼!

端木徳淑皱眉,使劲捶着颈项、抓挠自己的皮肤!

戏珠见状,快速冲了过来,不能挠不能挠,万一留下疤了怎么办:“少夫人别动!奴婢准备了药膏!这就给夫人敷上!”

端木徳淑眉头皱的更紧,收不得一点疼的小姐脾气一点不招人喜欢:“你轻点!痒死了。”还疼!

戏珠闻言慌忙的为少夫人乱吹,单腿跪在床上轻轻的为少夫人揉着,看着少夫人皱起的你秀眉,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少夫人的酒气发不出来,身上便会起疹子,要闹好几天的,哎,不过,少夫人自己闹,总比将少爷弄出个三长两短了好。

昨晚看少爷那样子,恨不得活吃了她们!

少夫人‘睡’下后,少爷脸色阴翳的她以为要吃人!好在只是将她们近身伺候的几个叫过去,没有组织大姑姑去看少夫人的状况。

戏珠记得自己当时看着少爷额头上的伤口,她和明珠心里别提多害怕了,那么大的口子,还在流着血!都够剥她们一层皮了!

明珠见事情不好,上来便推卸责任,明里暗里表示,她已经暗示了少夫人不能喝酒,是少爷非要让小姐喝的,而且她也阻止了,是少爷不信邪,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不能怪她们小姐!

所以少爷不能以此为借口休弃夫人,更不能说少夫人犯了七出!

少爷二话没说冷着脸,让人将明珠拖出去出去打了十板子!

戏珠当时噤若寒蝉,终于明白青竹院的人为什么那么怕姑爷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懂不懂就要打到皮开肉绽,如今已经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对她们网开一面。

徐知乎见跪的人都老实了方开口问:“少夫人平时喝多了就这样的?”

“不是的,不是,我们少夫人从不饮酒,也就……也就闹过那么一次,夫人便严禁小姐喝酒了。”所以怎么能说喝多了就这样,又不是什么好事:“总共就……就一次……”把……把端木老爷子打了。

端木大姑姑从里间出来,看到姑爷头上的伤口,跪在地上便开始哭,求少爷千万不要怪罪少夫人,少夫人平日真的从来不饮酒的,今日肯定是受了奸人教唆!

徐知乎觉得头更疼了,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赤木看过去一片血光!

戏珠等人跪在地上,听着鲜血滴落的声音,心里一片冰凉,少爷……少爷好歹先处理处理头上的伤口啊……

徐知乎不处理,他为什么要处理!他要让自己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妄自托大,觉得什么事都可以尝试!结果让自己……让自己……

徐知乎没脸提,当真是他小看了平日里猫般温顺的小仙,简直……

徐知乎果断掐掉回忆,声如冰霜:“她不知道她自己有这个问题。”肯定句,否则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嘴馋。

戏珠急忙点头,所以她们小姐绝对不是故意的,少爷不可以归罪少夫人:“不……不知道,夫人怕小姐知道后害怕,以为自己不正常……就……就没跟小姐说。”

你们夫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也知道她女儿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耍酒疯了!还自称朕!能活到现在都要干洗运气!

我们夫人虽然没说,但:“以后都禁止小姐喝酒,听雨楼里也是没有酒的,小姐更是十分听话,这些年从来没有出过事,小姐出嫁时合卺酒也是换成水了的,少爷,少夫人除了酒后容易失徳,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少夫人很自律,从来没有在人前失态过。”

所以少爷不能怪罪少夫人:“少爷求您网开一面,少夫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求少爷看在少夫人什么都不记得的份上,再给少夫人一次机会,奴婢以后一定看管好少夫人,不会再让少夫人喝酒的,少爷……”戏珠咚咚的磕着头。

不会记得,徐知乎不知道为什么松口气,若是她……

戏珠看着少夫人身上的红疹,酒气没有散出来郁结在身,起了这么多:“少夫人不要挠,马上就好了……”

“脖子也疼,我脖子怎么这么疼!”

戏珠赶紧看了一眼,青了一大片,也是,不青了怎么打晕少夫人,不知少夫人昨晚除了砸了少爷还做了什么,让少爷忍无可忍的……“奴婢去拿点跌打损伤的药酒。”

“跌打损伤?”端木徳淑摇摇头脑子里还有点懵,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用手揉揉眉心,紫色的睡袍从手臂的位置滑落到肩线,露出手臂上赤红的小点,端木徳淑顿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戏珠有先见之明的捂住耳朵:“小姐别怕,别怕,酒后反应,过两天就没事了……”

“怎么能说就没事了,这都要丑死了!我不要见人了!”端木徳淑立即生无可恋的缩进被子里,容貌比脸面还重要的她坚决不接受这个结果!

戏珠见状,心疼不已:“少夫人,您别哭,过两天酒气过去了就没事了,真的……您忘了上次也是……”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这两天都不要见人了……”

戏珠站在床边,看着隆起的锦被,无奈的叹口气:“少夫人,您总要先出来,让奴婢再帮少夫人捏捏颈。”

“让我死了算了!”

“……”

端木徳淑想起一件大事来:“姑爷呢……”不能让徐子智看到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少爷去衙门了。”现在都已经中午了,少爷没事做的吗。

端木徳淑将锦被打开一条缝:“他看到我这幅养样子吗?”

戏珠心想没有吧,少爷从昨晚开始就乖乖的,像吃了屎一样,呸!不会形容,就是做什么都匆匆忙忙的!“应该……没注意吧。”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又有了精神,没注意就好,没注意就好:“告诉轻梦,这两天少爷不用过来了,就说,就说我得了重感冒……他一看见我就能传染的那种。”

戏珠瞥眼少夫人,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见夫人肯出来,软声诱哄道:“少夫人,这都快中午了,您总要起来吃些东西吧。”

端木徳淑闻言,蹭的坐起来:“我昨晚没有失态吧!”

“没有,没有,少夫人喝多了就睡了……”戏珠赶忙陪着笑。

端木徳淑完全不记得:“那我怎么回来的……”端木徳淑头发散在床铺上,捶捶脑袋,她只隐约记得眼前晃着子智哥哥的脸,晃着晃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戏珠笑容如旧,仿佛姑爷头上的那个大口子完全不存在般,若无其事的开口用小块丝怕浸了滴了花露的温水,帮小姐贴在眼睛上:“当然是少爷将少夫人抱回来的,少夫人喝了酒就喜欢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

端木徳淑任戏珠将手里的帕子敷在眼睛上,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眼睛的不适:“你给我往身上也敷敷,好痒,脖子也来点。”

戏珠瞥主子一眼,花露能往身上涂吗:“少夫人趴下,奴婢为少夫人擦好药就不痒了。”

端木徳淑不会跟自己脸过不去:“记住了,不能让少爷回来。”

“少夫人脸上又没有!”

那他不脱我衣服:“总之就是不行。”

“奴婢知道了。”

“明珠呢?”

戏珠将药在手心化开:“戏珠昨晚染了风寒,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让奴婢代请两天假。”言行堂的人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打的不严重,过两天就没事了。

“昨晚是有些冷,你一会拿些药材过去。”

“是。”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的胳膊,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为什么要喝酒!

……

徐知乎额头上的伤口想掩都掩不住。

眉头略微向上的位置,被瓷器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上了药,包了一圈纱布,想不让人看见都不行。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了。

上了衙到现在,所有看到他额头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既而又欲言又止,不敢多言。

辞诡更是惊骇不已,谁能伤得了少爷?!这是与徐府宣战的大事!他非灭了对方祖宗不可!

诫谄皱眉:莫不是老爷终于忍无可忍对少爷对手了!?但昨晚花朝节,老爷不至于忍不过节气啊!

徐知乎想到昨晚的事,太阳穴青筋直冒,登登的疼……

徐知乎面上丝毫不显,丢男人脸面的事,他怎么会跟别人说起:“有什么话不能问的!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不过是昨晚进门的时候想事情想的入神,撞到了门上而已。”

辞诡、诫谄恍然大悟,他们就说吗,少爷怎么会发生意外。

不过碰一下不是该碰青吗?用的着包扎?

诫谄:怎么不用,少爷额头上青一大块好看嘛!对顾念自身形象的少爷而言自然要包扎好了。

辞诡皱眉,这样更显眼好不好!

……

傍晚时分,端木徳淑是不想徐子智看到她如今的狼狈样子的,也早早的堵了青竹院的们,但想不到婆母会邀请他们过去什么!

端木徳淑再把自己当回事,也不敢辜负婆母难得想一家人聚聚的心。

端木徳淑将自己包裹掩饰,从头到脚,轻纱罩着,等徐知乎回来。

端木徳淑宿醉的头疼已经好多了,就是身上的疹子还有些痒,喝了三碗醒酒汤效果也不明显,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丑死了,还要被全家看见,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戏珠见状,笑着哄着:“小姐很好看的,不信少夫人照照镜子。”

“不要!”丑死!端木徳淑将纱巾抬高,遮住鼻子!

“真的很好看的,花钿贴在眉心,遮住口鼻,既神秘又衬的少夫人的眼睛漂亮,而且少夫人会挑,选中的这套轻纱裙与夫人的头纱相得益彰,非常好看。”

“真的?”

“奴婢什么时候骗过少夫人。”

端木徳淑想了想,那也不信你!

“少爷回来了!”

端木徳淑瞬间转过头,早已将袖口锁死!宽大的荷叶袖边上,用名贵的花线缠了一圈又一圈,绝对不会因为她突然失态袖子滑落,漏出里面‘狰狞’的手臂。

端木徳淑急忙撇开头。

徐知乎一身青衣,头上用浅蓝色的绣花布条缠着,遮住了白纱:“你干嘛呢?”

“我——”端木徳淑猛然回头,看到徐知乎额头上的伤口,顿时冲了过去:“你怎么了?衙门里遇到麻烦了?谁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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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观戏

徐知乎嘴角僵硬的扯扯,什么都不想说,她还有脸因为自己粗暴了些就回娘家,她……

徐知乎不想跟她说这些,以后这些事,提都不想提,但看她包裹的怎么严实,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事!你怎么了?看起来伤的很厉害!那些人真是的,判刑的是你不假,犯错的又不是你,讲不讲道理了!有没有让人把暴民抓起来?!”

徐知乎握住她伸来的手,放下,不让她触碰自己的伤口。

端木徳淑见状,心里突然有些慌张:“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莫……莫非是自己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端木徳淑担心不已,底气不足的垂着头,心中不安的悄悄看向戏珠。

徐知乎见她如此,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他自己没有问清楚,引诱她喝了酒,怎么能将错怪在她身上,何况……她也是无辜的。

徐知乎开口道:“我没事,下衙的时候处理了一个案子,心里记挂着,你呢?”徐知乎上下打量着她,包成这幅样子!

端木徳淑拢拢脸上的面纱,低声交代了酒后反应:“戏……戏珠说过两天就没事了……”

戏珠闻言急忙点头。

“怎么会这样?”徐知乎立即担心的掀她的面纱,解她的扣子,要看看她怎么样了才放心。”

端木徳淑急忙后退一步:“没事,没事,已经涂过药了。”

徐知乎皱着眉,那怎么行:“托着她就要往房间走。”

端木徳淑急忙开口:“不行没时间了,母亲叫我们去用饭。”

用饭什么时候不行,她伤成什么样子了他只有看过才放心!

端木徳淑见他还拽,只能妥协道:“别,别,我露手臂给你看,不能扯我衣服……”

徐知乎冷眼看着她,满脸不赞同。

端木徳淑可怜兮兮的开口道:“很丑的,我不想你看到——”

“你我夫妻,长年生活在一起,你我谁能保证以后让对方看到的都是彼此最好的一面!不要任性,过来,我看看。”

端木徳淑闻言看眼徐知乎。

徐知乎伸出手:“来。”

端木徳淑心里暖洋洋的,笑笑,伸出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一刻钟后。

徐知乎摘了她头上的纱绢,将她领口的衣襟扣好,看着安分不语的她,开口道:“只是耳朵后面有一颗,不用把脸都包上。”徐知乎目光扫过她眉宇间的花钿,映衬着她柔软的目光,心中也跟着温暖起来。

“……”端木徳淑站着,任他摘了头上的轻纱,去了袖笼上的丝线。

“有这些东西,母亲问起来你更不好回答。”

端木徳淑乖顺的点点头,子智说什么都是对的。

徐知乎拍拍她的头,在心里松口气,幸好,她不记得。

……

月光下东风徐徐,院里的花树开了银花,风声缓缓,吹着星星似的灯火,银花如雨点般的洒落,华丽的亭台楼阁间,长长的走廊连通着灯光亮起的深处。

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臂走在去往正院的路上,心疼的看眼他发带的位置:“真的没事吗?”

“已经不疼了。”徐知乎的声音如月光缓慢轻柔。

“怎么弄的啊?真的是让人打的?”她也知道子智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朝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弄过不好有那心底恶毒的趁他不备袭击他。

“不要担心,昨晚不小心在门框上撞的。”

端木徳淑闻言愣了一下,惊愕的看向子智:“撞的?”

徐知乎眉头跳了一下,继而十分肯定:“撞的!”

戏珠闻言急忙点头,开口道:“是啊,当时少夫人睡着了,奴婢听到好大一声,少爷非说没事,不想吵醒少夫人,奴婢忙活了一早上,就忘了告诉夫人……”呵呵。

端木徳淑看看戏珠,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子智,自己想出了一个结果:“都怪我。”如果不是自己喝醉了让他抱回房,他也不会看不清路。“请过大夫了吗?伤的重吗?怎么还包扎了?有伤口?”自己脖子也疼,可也只是青了,子智的伤口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忘头上带东西。

徐知乎握住她又想伸出来的手,安抚道:“不重。”

“不重,包这么严实……”他担心她,她也同样担心他。

戏珠眼看少夫人要动手,急忙道:“少夫人,没事的,就是见了点血,少爷是不小心磕到雕花上了,还是奴婢替姑爷包扎的呢……”

端木徳淑心疼的看子智一眼,

徐知乎捉住她伸来的手,依稀还能感觉出手掌打在脸上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也算见识了……“走吧,别让娘等急了。”

……

后院正院内。

阿土姑姑不动声色的对夫人低了个眼神:伤了。

李岁烛坚持的微微颔首,表示收到,今早青竹院汇报的人说,昨晚少夫人和少爷动手了,少爷还受了伤。

这可真是稀罕了,又动手了,徐子智还没有赢,这是在外面偷吃了没擦干净嘴,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重要的是,若是徐子智在外胡来,端木徳淑不是吵吵着要回娘家才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吧,既然挂了彩,就多出来走走,跟自家娘子动手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事,多走走,大家乐呵乐呵。

徐知慢一眼看到了大哥额头上的伤布,心中惊了一下,但饭菜已经上桌,府中规矩森严,母亲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生生压下来即将出口的关心。

徐千洌的目光在徐子智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拿起筷子。

端木徳淑虽然对徐府如此清冷的用饭规矩不习惯,但省去了婆母的问起的尴尬,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也是因为喝了酒,子智才……

……

饭后的茶桌上。

李岁烛的目光慢悠悠的在徐子智额头上的伤口扫过,伤成这个样子,若是换做别人,还不把对方折磨死了才甘心,可若是徳淑打的,他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平日眼高于顶、自尊心比什么都重的徐子智被来真没一下,滋味不好受吧,看端木徳淑那伏低做小的样子,弄不好打完知道自己打错了,心里不定怎么纠结呢。

“怎么弄的?”李岁烛吹着消食茶,问的漫不经心,其实是真不在乎,在这两个人眼里说不定还是打情骂俏的缘分呢。

徐千洌垂头喝茶,更是不给儿媳一个目光,他还看什么!不孝子孙!爱怎么样就怎样!

徐知慢乖巧的看向大哥,也是一脸茫然担心,大哥头上的伤怎么弄的?可不是在外面与人起了冲突吧?可,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端木徳淑垂着头安静的等着,可她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徐知乎说话,看看神色不耐的公爹,再看看一脸尴尬不停看向母亲的小姑子。

端木徳淑顿时谨慎的开口道:“也……没什么,昨晚花朝节,相公多喝了两杯碰柱子上了……”呵呵。

李岁烛看她一眼:碰的血淋淋的!徐子智得用了多大的劲。

呵呵,呵呵,端木徳淑被看的心虚的垂下头。

李岁烛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滞,慢慢的看向徐子智,他自己撞的!真是稀罕,堂堂雁国脑子号称最好使的人,竟然自己撞柱子上了,无辜的人可谓逃过一劫了:“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可不是,可不是,端木徳淑陪着笑。

徐千洌同样扫了徐知乎一眼!撞的?喝了多少撞成那样?不知道他如今什么身份吗!登高丧志!不堪大用!继而冷哼一声。

徐知乎脸色如常,猜都不猜他父亲这一生冷哼里包含的意思。

端木徳淑因为心虚,不停的陪着笑。

徐知慢见状,怕大家尴尬,小心的开口道:“太不小心了,大哥没事了吧?大夫看过了吗?看着大哥的脸色不太好?”

李岁烛心想,当然不好,流那么多血没有人可以报仇,他总不能把他自己拆了:“说起花朝节,玄家二姑娘的舞跳的真是好。”上辈子的昨晚,端木徳淑可是出尽了风头的,即便她这常在家中坐的,也听闻过徳淑当年的那一舞,也是那一舞后,徳淑被指给了宗之毅。

李岁烛看眼儿子,再想想他的伤口,心想弄不好徳淑嫁给宗之毅更好一些,毕竟徐子智就是额头装个包也不会便宜了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有些更不上婆母的思路,不是在关心子智哥哥的额头吗?不想知道有没有请过大夫吗?怎么说起花朝节了?

不过,换了话题也好,她也自在些,头上朱钗轻晃,端庄的开口:“是啊,玄二姑娘天资聪颖,舞蹈更是师承名家,跳的自然要好些。”端木徳淑应的贤惠、文静,丝毫不禁昨晚对徐子智时的不悦打击。

徐知慢闻言,欣喜的点点头,她与玄家大姑娘,未来的皇后私交甚好,玄家二姑娘自然都是认识的,玄家的姑娘多数都是请了名家教导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一等一等的优秀,好姐妹的才学能得到众人的认可,她自然高兴。

她虽然没有嫌嫂子才学的意思,但相比与笔下的真章,玄家在这一方面底蕴更足,对女儿要求更严格,端木府则差了一些。

这次皇后之选落在玄家妹妹身上,当真是实至名归:“玄二妹妹舞蹈是下了苦工的,难得玄伯母也支持,今年花神邀请玄二妹妹一舞,当真是有眼光了。”

端木徳淑温柔的笑着:是啊,是啊,小姑子说的都对。

徐知乎不意外然,别的不说,论舞技,玄家再练十年未必追上的小仙。

李岁烛扫眼徐子智默不作声,却不掩眼底讽刺的表情,想必这是见识过徳淑的舞艺了,见识过了还能打起来……李岁烛也不禁好奇这两人动手的原因了?

可谁让人家两人会过日子,打完架还能一起吃饭,李岁烛笑着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玄家的两个姐妹了,都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天气渐渐转暖了,没事了邀请好姐妹们来家里聚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库房取。”

徐知慢闻言,对母亲莞尔一笑,母亲近半年来对她呵护备至,心中十分感激。

反而是兄长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糟,其实父母对他们都是惦记的,希望兄长和父亲的事能早点过去:“多谢母亲,女儿谢过。”

端木徳淑笑着,安分守己的看婆母和小姑子和乐融融的就宴会的布置,聊了半个时辰,偶然在中间说两句逗趣的话。

徐知乎、徐千洌就像两个隐形人一样端坐着不动。

端木徳淑嘴角笑出温和的弧度,顺势看了徐知乎一眼,让他说话,又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

“徳淑,你有什么想法?”

端木徳淑立即说起了自己的心得,尤其在庭院的布置很有自己的想法,在家的时候就没少想着法的出彩。

李岁烛听的频频点头,不愧是耽于享乐的人,在花销上从来别具一格。

端木徳淑又扫了徐知乎一眼。

徐知乎开口道:“我书房有几幅还过的去的画,明天我让轻梦拿过去给知慢。”

徐知慢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大哥看的上眼的定然是名家之笔,她们这次有眼福了。

李岁烛心中冷哼,还过的去的画,那些东西真委屈你了,你干脆拿出来分了好了,也省的污了你的眼!

079二更

动手不会掉了你的品位,李岁烛对徐子智额头上的伤,算是开眼了:“也好,正好我这里也有几张看到过去的书笺,到时候一起拿出来。”讽刺的毫不掩饰。

“我那里也有,到手凑成一套,娘,吃食准备了吗?”端木徳淑笑容端庄,在吃食上她陪嫁的婆子,也能提供几个取巧的甜点。

李岁烛三人丝毫不受两位男子的气场影响,兴致颇高的又谈论了半个时辰,才让众人散了。

……

“父亲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臂,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思有些怅然,继而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怎么就没有反应呢?

婆母对父亲那样在意看护,不知道公爹的病情还能撑多久。

父亲身体怎么了?恍然想想最近的事,他做的确实没有留余地,父亲不满也是肯定,怎可能又好脸色:“你不要往心里去。”他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不喜欢小仙,如果自己不在,他身体会好很多,因为新皇登基,议政会有解散的打算,父亲肯定也以为是他的指使,他自然脸色不好。

但这些都是皇上的想法,徐子智讽刺的想,宗之毅很有想法啊。

端木徳淑想到刚刚聚餐的场景,不敢盲目揣测徐家饭桌上的气氛,或许徐家的人表达感情都比较含蓄呢。

端木徳淑的头轻轻的靠在子智肩上,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从过年到现在都多少日子了:“子智,我想回家一趟……”让娘帮她请个大夫看看,是不是偷偷喝的药有问题,早知道当初就……想到娘可能阴阳怪气的样子,又兴致缺缺。

“什么时候去,我下午下衙了去接你。”

端木徳淑嘴角扬起温馨的笑意:“算了,我就不去添乱了,娘最近在筹备大哥的婚礼,我回去了也是捣乱。”大表姐成婚的时候,按照习俗,大哥和表哥一起将她送出皇城之外,转过身,就到了大哥的婚事,大哥心里也不知道好不好受。

端木徳淑叹口气,自己也是矫情,难道她还希望大哥为了表姐要死要活的消沉半年吗,感情这件事若是放在自己大哥身上,当然希望大哥转身就忘了大表姐才好。

“诶,我大哥成婚,我送什么贺礼好?”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十分安心:“我想着要送一份大礼,会不会让你为难,毕竟知慢还没有定亲,她担心会在规制上让子智拿不出更高的规格。”可自己大哥成婚,她也想尽自己的努力送最好的。

徐知乎看看月色,忍不住推算着大舅哥成婚的时候,他额头上的伤能不能好,若是不好,免不了所有人知道他头上怎么回事了。

“问你话呢……”

徐知乎心里叹口气,想来是好不了:“明天我让辞诡将库房的钥匙给,你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我再想想办法。”

端木徳淑看着徐知乎,月色下他的侧脸清冷好看,目光深邃温柔,明明与她年龄相仿,却总觉得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

端木徳淑伸出手忍不住默默他没有伤口的你蓝色丝带。

徐知乎嘴角微不可查一抖。

端木徳淑声音低低的犹如自语:看着都心疼。

徐知乎心中微动,仿佛那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一幕,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

……

翌日一早,李岁烛帮女儿寻茶具的时候,发觉自己掌握的的库房钥匙少儿了好几把?“阿土,阿土,是我记错了,还是你放差了。”她数了一便,真的少了。

阿土整理者夫人的首饰盒子,这个她知道,直接道:“老爷的那几把让诫谄收走了。”徐家的规矩,属于家主的几样都是家住持有的,老爷给了夫人,夫人这里自然就多一些,但现在……

阿土有时候想想也是一言难尽:“去年清算的时候,诫谄就拿走了。”

李岁烛闻言嘭的一声将厚重的钥匙盒盖上,脸色难看!

阿土闻言,吓了一跳,慌忙迎上去:“夫……夫人……”您怎么了?夫人最近很少发火,这是怎么了!

李岁烛脸色一般,声音平静:“给我要回来。”他暗里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就这么几个明面上的东西还要跟她算的这么清楚,忘了他的娘子是怎么娶回来的吗!

不想端木徳淑有好日子了明说!她只要每天让端木徳淑来她这里学两个时辰管家就够她受的,还能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她一点理!

她仁至义尽了,徐子智还敢跟她算这点东西!

阿土心中微颤,就不明白了,这是干什么?她们夫人的陪嫁虽然单薄,但老爷这些年陆陆续续给了夫人不少庄子和好东西,单出息夫人和小姐都吃不完,惦记那些钥匙做什么!?

而且夫人名下就一位女儿,嫁妆是早就备好了的,远比少夫人的嫁妆多出一倍不止,为了这点东西,夫人远远不至于和少爷生分了才是?

李岁烛是为了这点东西吗?这是态度问题!

080谣言

她辛辛苦苦的为那个兔崽子谋划,什么都让他如意了,这点东西还跟她算那么清,有没有良心!

何况那里面有多少东西,她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吗!她每天往脸上涂一斤燕窝行不行!东西必须给她还回来。

难道她现在为女儿小宴请,出几套茶具是不是还要开自己的库房!她要那个白眼狼做什么!?干脆逐出家门好了:“限他三天后把钥匙交回来!”

“夫人……”

“行了,下去吧。”

阿土叹口气,记下了,夫人才多大,莫不是就更年期了,前些日子怎么都好说话,这些日子又阴晴不定的了,哎,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艳阳漫天,春日盎然的明媚日子里,家家户户有条不紊的忙碌中,街上的店面已经开门,几个顽童跑过,手里捏着新得的糖块,身后跑了一串孩子。

玄家大宅内,细细的说话声传来:“玄二姑娘多才多艺,自然当配京中最好的儿郎,不知玄夫人可有中意的人家了。”

玄夫人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茶,所谓的名门大家,再不慕名利,清廉爱民,也不是吃雨露过活的,京中的花销,偌大宅子的支出,无形的起起落落,谁还没有几分心气。

这些年也终于轮到她了,上位玄家当家主母,良好的教养便是面对突如起来的赞誉,也也不会轻狂了去。

她大女儿即将为后,小女儿花朝节后,求娶的更是络绎不绝,怎么不令她身心舒畅,难道她还天天板着脸,不给人好颜色吗,那她成什么了!

玄夫人慢悠悠的开口:“二娘子还小,不急。”

来人闻言面上不禁漏出了笑容,还没有定就好:“是,不急,不急,可也得早早相看着,万一错过了多可惜,说起来我娘家有个远方表侄,出身自不用说,孩子更是才学……”

玄夫人笑笑不说话,也不打断对方,待对方滔滔不绝说完了,年岁不大的玄夫人莞尔一笑,端庄又贤惠:“实不相瞒,我女儿进了宫,便想让小女儿留在身边,在京中随便找一个肯上进的少年便是,不想让二娘子远嫁。”

来人嘴角扯了一下,心中一万个不高兴,你不想远嫁你早说啊。

玄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若早说了,少不了又说她如今得势了,便咄咄逼人。

来人心想,京中,她京中正直婚龄的没有适合玄二小姐的,何况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这一会难免酸溜溜的开口:“说起这京中一等一的儿郎当属徐家长子了。”

玄夫人闻言,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

来人慢悠悠的吐口气:“就是被端木府的抢先了,论品貌才学模样,玄二娘子认第二谁人敢认第一,端木府上就是命好,抢了个先。”

她的这些话无疑是往玄夫人心口上踩,谁不知道她一开始看中的便是徐家长子,甚至两个女儿不介意给徐家选的,在朝为官,做到阁老位置的,他们家自然知道徐家意味着什么。

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徐夫人也知哪个筋搭错了,莫名就给她儿子定了端木府不着调的一家,往回娶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儿媳妇,她是嫌徐家败落的不快吗?

如今京中谁人不说,徐公子越发没有着调了,踏着点进衙门,踏着点下衙,一刻钟都不愿在衙门多待,更别提半年来的才命了,徐公子进半年没有作品流出了吧。

听自家夫君说,徐老爷最近愁眉不展,心思郁结,夫君还一本正经的推测徐老爷怎么了?还能怎么了!?儿子突然如此不着调,谁心里能好过了。

这娶亲啊!还是当娶贤,端木那样的人家能教导出什么女儿,又是那副容貌,怪不得徐夫人最近都不出门,想来也知道没脸见人。

好好的儿郎,全败在了一场婚事里,想想还是真令她心疼又扼腕啊。玄夫人想着,颇为伤怀的,慢悠悠的饮口茶,若是当初……

哎,想那些做什么,如今大女儿即将为后,小女儿也是百家求,夫君得到重用,她有什么可愁心的,犯不着了:“好不好的,现在看得出什么,还不是要看以后,虽然可惜,但我玄家也不强求。”

您就撑着说吧,谁人不知你当初是看中了徐公子,只是徐家没有选择你们而已,不过,玄家现在更高一等,这些话就是找死也没人会当着玄夫人的面说的,还要陪笑:“可不是吗,可不是吗?”

“喝茶,宫里新赏下来的。”

……

端木夫人气的七窍生烟:“哪个嚼舌根的乱说话!我女儿怎么就妖孽转世了!别说他徐子智现在还好端端的!就是他徐子智堕落了!也怪不到我女儿头上!”

张姑姑吓的赶紧让夫人贴身的小丫头去外面守着:“夫人,您小点声……”她就知道不能说,说了肯定出事,舅夫人就是不听,这话能让夫人听见了,夫人还不气疯了。

赵夫人满脸不以为意,‘好心’的看着小姑子,收到张姑的黑脸,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她一听到外面这样乱传,她就立即过来告诉小姑了,她这都是为了谁了!还不是看在两家是亲戚的面子上!不识好人心!

换成别人,她说的着吗!其她夫人会跟小姑子说吗,还不是背地里议论看小姑的笑话!她真是一片好心被当驴肝肺:“就是,跟咱外甥女有什么关系。”

张姑见她不识相,心里越加埋怨,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顿时逾越的冲舅夫人开口道:“赵夫人!少说两句吧!”

赵夫人不高兴了!吼谁呢!她说什么了,哪句不是肺腑之言!好心没好报。

再说了,这些话是外面的人穿的,有本事跟外面的人喊去,对她使算什么!赵夫人扶扶头上的鬓钗,端的是富贵荣华的扮相,趁的她减损刻薄的脸越加像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

张姑心里更气,当初就不该帮舅家,让她着急去,看她还有没有功夫在这里嚼舌根!

张姑小心的抚着夫人的背,让夫人消气:“多大点的事,说不定就是有几个嫉妒咱们小姐嫁的好的人家故意那么说,才让舅夫人听了去,就以为是满京城的闲话了,夫人可不值当的为这点小事气伤了身子。”

赵氏心头不顺憋着火,这样的舌根能乱嚼吗!简直诛心!可转头看眼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嫂子,心里更气,这个爱传闲话的,说不定就把刚才的话捅出去了!

想想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便觉得十分不妥,即便她再不高兴也不能这样明着将话扯到徐子智身上,就算说了,也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赵氏忍着心头的火气,仿佛被张姑姑安抚了一般,开口道:“是我口不择言了,想来也就是仙儿嫁的太招摇了才让心怀鬼胎的人有这样的误会,劳烦嫂子记挂。”

赵夫人闻言有些急,怎么能说是误会,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急忙道:“阿梅你不能这样说,我看那些人……”

“嫂子,我知道了,府上的姑爷在外行事,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如今他又接了这样的差事,想来是有些人不服气,胡乱散布谣言,咱们自己人家就更不能出去乱说了。”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啊:“那些人……”

“嫂子,时候也不早了,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吧,嫂子想吃什么,昨天庄子上正好送来了一批菜色,看看有没有嫂子喜欢吃的,我让厨房给嫂子准备。”

赵夫人心想,给出了那么多家铺子,她登门也就吃几个庄子上的菜吗!她这个小姑子越来越抠门了,女儿的嫁妆扔出去那么多,以后大哥的娘子进了门,少不得要埋怨她偏心的!

“嫂子没有想吃的?”端木徳淑恨不得她现在就走,打上那嚼舌根的人家去!这样恶毒的话若说的是她们家的女儿!她看她们急不急!

赵夫人还真饿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报了几道菜色,看着小姑子自从封了郡主后就一直端着脸,难得刚才失态,心里想着,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就仙儿那长相,徐家肯娶就够烧高香的了,谁知道就让满京城的人家猜对了呢,幸好自家姑娘嫁了,否则还不被拖累了去。

……

赵氏送走碍眼的嫂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看什么礼单,气都气饱了:“将小姐给我叫回来!”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留姑爷不要留姑爷!男子当以国事为重!她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张姑姑闻言,赶紧跟上夫人的脚步,咱们埋怨上小姐了:“夫人,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亲家问起来也为难。明天,明天奴婢一定为夫人请小姐回来。”

赵氏看看天色,心里更气了:“那些人个恶人!也不怕死后拔了舌头不得轮回!”

“是,是,心思如此恶毒,活该她们没有好下场!”

“再让我听说有这样的事!我非堵了她家门去顺天府讨个说法不可!”

“一定,一定,如此歹毒的用心,死不足惜!”

……

翌日,徐府内,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册立,瞬间起身,紧张的向张姑姑,脚上的鞋子都落了一只:“我娘怎么了……”

张姑姑见状,赶紧扶住小姐,都怪她不好,没提前通知,如今可不是吓到小姐了:“没事没事,小姐还是急性子,听话听一半,夫人就是想小姐了,让奴婢过来请小姐回去,小姐就爱胡思乱想。”

端木徳淑能不胡思乱想吗,张姑姑亲自过来,不是有大事是什么!没事就好。

端木徳淑心里的石头落地,想起自己的鞋来,不等她单腿跳过去。

戏珠已经蹲下身为少夫人穿好鞋子:“小姐也正好像想夫人了呢。”

“那可巧了。”

……

端木徳淑回府时,带了可非,算是对青竹院老人的安抚,她到底是在端木府生活,对方下人也是讨口饭吃,伺候好的她也不能冷了她们的心。

赵氏坐在后院客厅的主位上,冷着脸看着一脸傻笑的女儿,一张让老爷子那样的死板的人也疼到心里的骄好面容,说话软声软语的会哄人,撒娇更是日常便饭,讨人喜欢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让人把心都掏给她。

赵氏心里又心疼又有气,外面传的那些难听的话多少是真的,总不可能都是假的吧,说的有鼻子有脸,头头是道,连这些年徐子智不舞文弄墨了也赖到她姑娘身上。

她昨晚可旁敲侧击的问过了,徐子智现在入朝为官,又不是考状元的时谁还做那些锦绣文章,能当饭吃吗,那些嚼舌根的人家的老爷几个还在写你策论,胡搅蛮缠。

端木徳淑笑着贴了上来,笑容甜美的一如做女儿的时候:“娘,听说你想我了。”洋洋得意的口气怎么也掩不住:“我也想娘了。”

赵氏闻言,想问她那些话听过没有,但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又不忍心说了。

“娘,我给带了好东西哦,百年鹿茸,还有犀牛角,都是外邦进贡的好东西,家里有很多呢,我大哥婚宴上缺什么你跟我说,子智将库房的钥匙给我了,虽然我才开了一个库,但里面有很多很多好东西呢,娘尽管说,子智说了都是我的,随便我动,他家这样的库房数不胜数,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我就是搬完了他也不知道,都是咱们的。”孝顺不孝顺,所以不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记得往家里捞东西呢!

赵氏闻言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姑爷是没的说的!自己也是,为了几句闲话火急火燎的将女儿叫回来!她是脑子不清楚了吗!

他们两口子过日子,别人愿意怎么嚼怎么嚼去!还要因为别人几句话影响了女儿的心情吗!岂不是着了那些人的道。

赵氏心里平复了一些,她女儿夫妻和顺,那些人羡慕也是白给。

赵氏拍拍女儿的脖子:“看把你厉害的,那你现在搬过来得了,省的我要。”

“咝——”

“怎么了?”

“没事,就是还有点酸,花朝节喝了点酒,睡觉的时候姿势可能没有摆好,落枕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只是还有点酸。”

赵氏闻言心脏险些没跳出来,哪里还有功夫管什么闲言碎语,震惊的抓住女儿的肩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打量完女儿,确定她没少块肉,没有让人给捏碎了,没有被当妖怪打死,松了一口气!

又想起姑爷可能见了,刚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娘,你抓疼我了,娘怎么了吗?脸色这么差?”

赵氏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顿时收起,勉强笑着,她心情能好了才怪,一坡未平一坡又起:“娘不是叮嘱过你不让你喝酒吗?”

端木徳淑有的是理由:“那是五十年的荣福寺陈酿,我没舍得喝完,还给娘剩了一些呢。”

赵氏看眼女儿背后脑袋快垂到地上的戏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自己偷喝的?”

“不是,和子智哥哥。”

赵氏觉得自己可以给她姑娘收回包袱回家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都当耳旁风听了是吗!”

端木徳淑见母亲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心里冤枉不矣,她哪里有不听话,她什么时候碰过酒,这次她是看在家里又有子智在身边才喝的,她也知道自己喝了酒容易误事,想不起当天发生的事,她出门在外从来不敢碰,母亲今是怎么了!

端木徳淑委屈不已。

“你还不服气!”

“本来吗!我又没有在外人面前喝!”

081一更

你更不能当着姑爷的面喝!但看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样子,想着她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不过是在自认安全的环境里贪杯,心里又一阵无力,她知道什么。

“行了,行了,你有理行了吧,我不该责问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也不怕喝醉了在姑爷面前失态,让姑爷看了笑话。”

端木徳淑闻言突然有些紧张:“我有吗?!娘你别骗我,戏珠说我很安静,喝多了就睡下了。”

赵氏看眼戏珠的脸,心里呵呵一声,恐怕不是睡下了那么简单,想想她姑娘醉后那该被凌时处死的言论,赵氏满头黑线:“你也知道你记不得,都已经成婚的人了,还如此不在意,以后当了家,做了母亲,喝了酒误了事,还不被儿女们笑话。”

说起孩子,端木徳淑也有自己的心事,而且,她也知道喝酒后忘的彻底,对她不好,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我以后会记得的。”

赵氏默默女儿的头,怎么就有那么个酒品了。

“娘——您就别生气了。”端木徳淑安分坐在母亲身边:“我知道娘是为我好,可我真的很听话没有闯祸的,而且……故意委屈的开口:“人家好好的回来一天,还训斥人家,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稀罕你回来,现在就走。”

端木徳淑立即笑盈盈的贴上去:“当然稀罕了,我是娘最疼的女儿吗。”

“将你妹妹置于何地。”

“妹妹也是娘最疼的女儿,还是我最疼的妹妹,我这次带的药材都是给她做不时之需的,我乖不乖。”

赵氏看着女儿,自然是处处满意的,可别人不会那么想,不禁如闲话家常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说起来,姑爷最近不忙吧?”所以才天天踏点上下衙。

端木徳淑摇摇头:“不是啊,子智很忙的,天天很晚才回来,很多次我都睡着了。”

赵氏惊讶的看着女儿,这与她听来的不一样。

端木徳淑不解的看着母亲:“怎么了?”

赵氏立即收起眼里的诧异,心里升起另一个疑问,既然他都是定时上下衙,那么他都去了哪里?

赵氏看着自己的女儿,依旧是眉眼弯弯讨人喜欢的好相貌,不至于半年不到就不喜欢了吧。

“娘,娘……”

赵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一惊,徐府那样的人家到底不如端木府单纯,若是姑爷真想出什么招数诓骗小仙,小仙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赵氏不禁又后悔当初鬼迷了心窍让女儿出嫁了,出了事什么都帮不上。

“娘……娘……”

张姑姑也急忙从后面狠狠戳了夫人一下。

赵氏急忙恢复如常:“喊什么,成天毛毛躁躁的。”

“娘没事。”

“能有什么事,就是这两天忙你哥哥的事累了一些,想不想看看你哥的新房,你嫂子家那边陪送了一整套红衫木家具,做工是没得说的,娘带你去看看。”

“好啊,好啊,比我那一套还好看吗?”等下她交代张姑姑让母亲多休息。

赵氏想起女儿回门那天形容的与自己定制的没有丝毫相同的花纹和样式,连材料都是换过的,徐家这是有多看不上她选的东西,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笑这道:“不如你那套好看。”谁能比你那套好看。

“娘果然最疼我了。”端木徳淑蹭着母亲的手臂,母亲真好,什么都给她选择最好的。

赵氏呵呵笑着,徐家看不上她陪送的整套家司,她还懒得给呢。

……

聚水居是端木府长子预备新婚的院落。

端木徳淑真心实意的觉得这座院子雅致。

赵氏却清楚,自己也算富庶,可这院子与她的青竹院比起来却差了很远,首先徐府的占地面积就比自家大了一倍不止。

还有家司,恐怕也比她的小一圈,能真心觉得这院子好,就算她没有白疼她一场。

“这些家具大嫂家花了不少心思吧?”每一件都是描了银的,据她所知道大嫂家条件一般。

赵氏叹口气,确实,云家为了嫁女儿几乎掏了一半家底,云家那样的人家,芝麻大的官,没有什么进项,儿女众多,能有多少私藏,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也变相的说明,云家很重视与端木府这场婚事才会处处给云瑶做好体面。

都是当娘的,都曾高嫁过女儿,云家恐怕真真的下了狠心的,最近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办喜事了。

“娘——”

“我心里有数。”赵氏想着等长子成婚满一个月了,就将手里的嫁妆分了,都说底气决定气场,她可不想看着一个扣扣索索的儿媳妇碍眼:“你倒是尽关心一些铜臭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也那么迂腐了,别以为自己有几个铜板,就瞧不起金子。”

“你瞧得起,我听听你最近怎么好好经营庄子,得了多少进项。”

这还真难不倒她,端木徳淑顿时开心的道:“您可问着了,我今年清算账目的时候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

赵氏不相信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十分坦然,真金白银存在她的银庄里还能有假。

“你哪里找的那么多好门道。”

“我也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有人非要跟我的布庄做一笔生意!掌柜的也拿不定主意,问了我很多次,我心想赔就陪了也没在意,谁知道年景那么好,今年我就又添了胭脂水粉,娘要不要一起,真的很好卖的,款式花样也多,我打算今年筹备一个什么杂货铺子,专门负责南北货物流通,”

“是不是被人骗了,先给你尝点甜头,然后从你手里拿笔大的。”

端木徳淑不以为然:“那些人不想活了吗!”

“你小心些,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子智还能因为这些银钱给你出头!到时候涉及金额过大,他也不好明着嚷嚷!”

是子智说没事,谁敢坑她银子,一定让对方好看:“娘,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那些生意多大?”

“不到一千两。”

“一千两?!”那么多。

“没事的,我们都合作半年了,对方渠道安全,都是正经生意。

是事情还没有捅到你这里就烟消云散了吧。

赵氏看着女儿死不悔改还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人心险恶:“把陪送的庄子、铺子都还给我!”

“那可不行,给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我嫁出去的女儿还泼出去的水呢!”

“那你还眼巴巴的把我叫回来,舅母家的事还让子智出面……”

赵氏瞧着她头顶都要长犄角的样子,真想……

端木徳淑赶紧一缩,笑着跑远几步,一本正经的衡量着大哥未来的房间,斟酌的开口道:“这里,再放一个百宝架子,上面摆上盆景珊瑚、水柚花瓶、再来几件青铜珍品,加一副精巧的江山绣品图,娘,您看怎么样?”

“没银子。”

“小气,回头我就告诉大哥,您老舍不得为他花银子。”

“我更后悔添给你的那些嫁妆银子,行了,这房子基本的大框架也就这些,库房里的门都开着,你看看给你大哥大嫂添置些软视,务必要给咱们端木府长脸知不知道!”尽管不想承认,可自己女儿在败家上,的确很有心得,交给她总没有错,一会布庄的老板带着样品过来,你看着挑挑,将房间布置起来。”

“娘,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免费劳工吧。”

是又怎么样!端木夫人转身离开:“赶紧忙你的。”

戏珠接受到夫人的目光,过了片刻,悄无声息的出去。

赵氏脸色微苦的听完戏珠的话,头疼的揉揉眉心,竟然伤了姑爷,好在姑爷没有追究,不过女儿这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哎……

戏珠见状开口道:“夫人不用着急,奴婢观姑爷并没有以此怪罪小姐的意思,姑爷对小姐很用心,不会一次威胁夫人老爷的。”

“但愿吧……”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你们姑爷平时下衙了都会做什么?”

戏珠恭敬的开口道:“回夫人应该是在前院忙,徐府与咱们府上不一样,他们不准后院女眷踏入明心堂,平日后院女眷出府也有特定的院道,所以姑爷具体在前院做什么奴婢并不知道,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竟然有这种是!”

戏珠也觉得奇怪,但也可能是这些大家族的规矩,她观徐夫人就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前院可有伺候的侍女?”

“这……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赵氏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

戏珠顿时缩回脖子,有些害怕,她真的不知道。

赵氏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什么规矩!岂不是徐家的男人在前院开辟了另一个院子家里的女主人都不知道:“徐……徐夫人平时都不管吗,你们家老爷呢?也是这样?……”

不管啊:“徐夫人从来不过问姑爷和老爷的事,也不去前院……”

赵氏觉得李岁烛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样不合理的事竟然也受着,这男人在前院做了什么她知道什么!

戏珠等了片刻,见夫人没什么要问了开口道:“奴婢先退下了。”她是帮小姐找东西的,不能出来的时间太长。

张姑姑看着愁眉不展的夫人开口道:“夫人,您就是太操心了,小姐已经出嫁,有些事夫人总是管着,现在小姐不烦,过些日子也会烦的,夫人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姑爷连头上的伤都受了,对小姐肯定是有心的。”

男人的心若能靠得住,还要手段做什么,可也就如张姑姑的说的,她一个丈母娘插手姑娘房里的事总归不占理:“哎,我这都是为了谁?!”

张姑姑立即哄道:“小姐懂的,这不是还给夫人列了不少好东西,等着夫人享福呢。”

赵氏冷哼一声:“她也就是动动嘴,怎么不见她把东西取来,从小到大,就她那张嘴不靠谱。”

……

徐知乎早来了半个时辰,坐在徐家后院的正厅内,神色恭敬。

赵氏穿着一身深蓝色对襟小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的都是偏端庄的碧玉收拾,她看眼徐知乎头上的伤口,心里无声的叹口气:“伤,还好吧。”

“回母亲,并无大碍。”

赵氏心里有些愧疚:“她啊,就是这点任性,但平日不喝酒是显不出来,您大可放心。”

张姑姑急忙点头。

徐知乎恭手道:“小婿也有不对,下人一再暗示,我却一意孤行,我也有错,以后定看顾好阿良,不让她随意饮酒,不让母亲担心。”

阿良?上次也听他叫过一次,这便是小仙的字了,平淡无奇的让她与小仙想不到一起,这孩子……怪实诚的。

徐知乎对小仙身边的下人爱回府便乱说一气这个行为,深表无力,他端木府的事向来一步传不出去,到了现在,连他吃几碗饭恐怕都有人知道,这种感觉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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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来刷二更

082二更

“也不全是你的错,是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早告诉你了,你心里有个准备也不至于……”赵氏看眼徐子智的额头,伤的这么重。

徐知乎神色如常:“哪里,是小婿鲁莽。”

“以后出门在外,你多注意她,她不能饮酒这件事我没有让人说出去,也是怕有心人利用这一点让她失了礼数,说起来,她有这个问题,若是被你的仇家知道了,算计了去……”毕竟小仙以后出外应酬,总不能不喝酒吧。

徐知乎看岳母一眼,平神静气的开口:“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会注意的,就算是发生了,小婿也定不让阿良受了委屈。”

赵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得不说,无论真假,有他今日这番话,心中也是感动的:“让你受委屈了。”

……

院子里水缸里铺满了荷叶,月色洒下,一只金色的小鱼跳出水面,在茂盛的荷叶上打了滚又跌回了水缸内。

廊下的烛灯灭了一半,昏暗的光,照出院子模糊的轮廓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近身伺候端木徳淑的原府丫鬟。

徐知乎一身青色,腰间是青色的竹笛,他站在走廊上,身形修长,气势凌人,冷淡又不在乎的目视着下面跪着的人。

端木徳淑已经睡了。

戏珠、明珠为首的端木府老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里还有些冰凉的石板路上。

明珠心中害怕,但还有功夫想,少爷没有让青竹院的下人在旁,就是给她们留了面子,应该……应该不是要把她们打死……

可……如果不是生死大事,少爷为什么把她们聚在这里,是……是回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戏珠被明珠看的更加茫然,没有啊,一切都好好的。

端木大姑姑更是心中惶恐,姑爷要……要做什么?

徐知乎并不想为难她们,毕竟是娘子的下人自当娘子管教,可端木府似乎没有这样的规矩,小仙也不觉得自己母亲是外人,院子里的事自然是端木夫人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但不一样,小仙可以不懂事,这些下人有样学样就不懂规矩了。

他是可以不敲打她们,但要等她们犯到他头上了再开口吗!那只会不利于两府的关系。

辞诡静静地站在少爷身边,青竹院是女眷内宅,他平日是不进来伺候的,但今日例外。

想到自家少爷日理万机,如今还要操心少夫人身边丫头嘴碎的事,哎……

只能说不让夫人插手教导少夫人有好也有不好。

诫谄搬来一张高大的靠背椅,放在走廊中。

徐知乎随意的坐了下去,手指摩擦着红木椅背,手上碧玉如华的扳指幽静深邃:“知道你们是谁府上的伺候的吗。”

戏珠、明珠互看一眼,急忙带头叩首:“回……回少爷,知道,奴婢等是伺候少夫人的奴才。”

端木大姑姑连同身后跪着的端木府陪嫁大大小小管事丫头纷纷点头。

徐知乎揉揉眉心,说的好听,改口少夫人也改口的快,可心里到底是谁的奴才她们未必认得清,赵氏一声令下,她们殚精竭虑也不会办砸。

辞诡见状,看眼下面的人,开口道:“我徐府下人府规第一条,不得在外提及府中一丝一毫,否则逐出徐府,教生堂的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戏珠、明珠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可……可他们也没有将府里的事告诉别人,而且……她们也不知道府里的是啊:“奴……奴婢……”

“少爷看在你们初来乍到,又伺候少夫人有功,向来对你们宽厚,你们确恃宠而骄,不知感恩,竟公然在外随意言说府中大小事务,是觉得自己的嘴够长!还是徐府庙小容不下你们的身!”

戏珠觉得冤枉,她每天只是伺候小姐,没有乱说过话,她甚至很少跟府中下人闲聊怎么可能嘴长!

“徐府上到书房重地、下到府中布局,主子们安寝的院落,都要烂死在你们心里,现在可好,青竹院落个草的小事明天端木府就能知道!我今天把话放这里,想走的,现在主子给你们结算了银子走人,留下来的,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放激灵点!”

所有人都是一惊,瞬间看向为首明珠、戏珠!原来在这里等他们!

戏珠也很惊讶,夫人又不是外人,夫人问起小姐的你起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会涉及激灵不激灵!

明珠眉头皱起,少爷这是嫌她们到端木府后乱说话了,莫非戏珠告少爷的状了,可少爷头上的带着伤,怎么也是自家小姐有错在……戏珠告诉夫人少爷引小姐喝酒了?!

“这不是府里针对你们,你们自己打听,有谁向你们一样想将外面的命令带回来就带回来,想奉谁为主就奉谁为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若觉得你们冤枉,你们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身边所有的人,梅姑、土姑姑、我和诫谄,谁出府后曾多说过一句话,就是皇后娘娘叫去问话,土姑姑可说过一句夫人的起居,梅姑可曾对你们提过夫人,除了自己的院落尚且不能对主子多言,你们公然出了墙说话,我徐府纵然公正廉洁,也被搅和的乌烟瘴气了!”

“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仔细想想,未入徐府之前,你们可曾听说徐家一丝一毫!徐家家规详列,下人规矩万分,我不希望过一段时间,外面能当看戏一样议论青竹院!明白吗!”

戏珠看眼明珠。

明珠率先叩首:“奴婢多谢主子教诲,奴婢一定谨言慎行!”

“奴婢等定谨言慎行!”

“再有下次刑罚堂领罚。”

“是!”

戏珠、明珠抬头,才发现少爷早已经离开,辞诡正冷着脸转身。

……

一排整齐的侧房内。

戏珠垂着腿看眼铺床的明珠,今晚她当值,但一般都不用伺候,少爷不喜欢有人在侧:“你说,少爷什么意思。”

明珠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药膏,交给戏珠:“敷敷吧。”也坐下来与她一起擦膝盖上的淤青。

“还能有什么,以后不让咱们去端木府乱说。”

“可那是夫人,夫人总要过问小姐的起居啊。”小姐还这么小,夫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明珠将手心搓热,顺时针搓揉着膝盖:“但你换个角度想,夫人是不是也很烦人,哪有岳家总是干涉女儿在姑爷家生活的,惹不惹姑爷家烦。”

“可……可咱们小姐今年刚满十五……”

“十五怎么了?穷人家的孩子十五都当娘了,更何况只有你家小姐十五岁嫁人了吗!别人家有没有天天事无巨细的问。”

戏珠一时无语:“可……就算夫人不问的那么详细,偶然一句‘小姐最近吃的好不好’她是说还是不说。”

“说啊,你就说吃的很好。”

就这样?夫人绝对不会满意,夫人事无巨细的照顾小姐这么多年,四季的衣裳、身上的挂饰、早饭的定量、晚膳的果蔬都是要过问的。

明珠又狠狠的挖了一大块药膏,反正徐府的东西……下一刻又放回去多一半,以后恐怕就要说自己府的东西了,何况本来就是:“不行你想怎么办?离开徐府?!”

“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听话。”明珠将药罐盖上,味道太刺鼻:“不过,辞诡的话好像很有道理,我有次跟厨房出门置办东西,他们出门后就跟哑巴一样,外面送菜的人来了,都是送完就走,很少聚在一起说话,不可能是针对我们,可是是……”我们话太多了!

戏珠自然听出明珠省了什么话,无声的叹口气:“我们连前院都进不去,还防的这么严,知道的咱们家少夫人只是嫁入了世家,不知道还以为嫁入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明珠深以为意,可不是吗?但已经进来了,能怎么样。

戏珠起身,放下药膏,并没有用,她一会要伺候夫人,身上不可以有异味:“我先走了……”

“好歹用冰敷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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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三更

“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端木徳淑坐在绣案前绣着锦缎上最后一片竹叶的样子。

戏珠看眼少夫人,头上的发髻是早上她亲自梳上去的,钗尾轻轻的晃着,少夫人面容姣好的侧脸沐浴在晨光中,越发圣洁安宁:“跟您说好多遍了,春困。”

端木徳淑放下针线,淡橘色的衣裙垂落在地上与绣案上的竹林图相得益彰,这是一件里衣,终于完工了。

端木徳淑欣赏着上面的竹叶,每一针都是她亲自绣上去的:“不是说了让可非轮值,你现在三天里才当一天的值,还困。”

戏珠笑笑:“少夫人给少爷做的吗?真好看。”以后端木府再问起来,她们就推自己不当值:“刚才夫人派人来说,各府的小姐已经早了,让少夫人也别总在院子里闷着,多出去走走。”

端木徳淑点点头,婆母定时觉得她与小姑年龄相当便觉的与小姑的朋友也说的上话,其实……

派别清晰,很少往来。

不过她理解婆母的好意,又是小姑宴请,她自然是要露面的。

……

“知慢心里一定很难过。”一身华服,腰间缠绕了蓝色丝带的姑娘,手里转着扇柄,悠悠的开口。

“可不是,嫂子与自己才学相差悬殊,连个知情识趣的人都没有,想吟个诗还要担心嫂夫人会不会因为不能和上而不高兴。”另一个高挑女子立即附和,望着不愿去潺潺而过的小河,案上的杨柳,心中艳羡,徐府竟连闺中女儿的院落都如此大,景色更是不俗。

转折扇柄的女子道:“你听说了吗,徐家少爷被端木勾了魂了?”

高挑的女子一愣,顿时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还有这种事?”灵异的事情总是让人好奇又害怕,何况很多人都觉得端木徳淑是不好的东西转世,说必定还是个艳鬼!

“我也是偷听我娘她们说的,说徐公子现在都……”

“都怎么了?”

“都不成人样了。”

“这么严重?”

“我也不知道,不过都这么说,徐公子最近也很少出来应酬了,估计啊是身体出了状况。”

高挑些的女子惋惜道:“徐公子好可怜。”娘子长的漂亮有什么用,说不定就不是人,若是当初娶了自己这样家世低一点的,也不至于落的这样的下场,徐家真是眼拙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等什么,让徐公子休了端木小姐才是。”虽然这样再嫁的便是续娶,可……可若是问到自家头上,她……她也不介意。

摇着扇柄的女孩闻言,颇有共鸣的开口:“也不知道徐府在想什么,徐公子都被徐夫人耽误了,还可怜知慢姐姐,当初就是与玄家姐姐成婚也好啊。”但玄家现在水涨船高,应该是看不上徐家了,自己这样人家的女儿岂不是顺利成长就入了徐家的眼。

假山后的戏珠脸色不安的看眼少夫人。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她不过是偷个闲,毕竟自己挺招这帮‘世家名门’的大小姐嫌的,想不到还有这个收获。

戏珠见少夫人动了,瞬间紧张的抓住少夫人的衣袖,不能过去。

端木徳淑笑笑,这是知慢的聚会,她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闹起来,温和的拍拍戏珠的手,走了。

出了拂柳亭,端木徳淑方道:“最近打听着点,这些人中如果有人回请,告诉我一声。”她也去凑个热闹。

既然传的府里的小姐们都听说了,还如此不顾及的说出来,外面不定穿成了什么样子,这里是徐府她给徐知慢排面,出了徐府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戏珠见少夫人如此,松口气:“少夫人不生气。”

“不过是几句闲话,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她若是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她们就以为她的闲话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了,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化身成什么黄鼠狼飞升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更美艳些的狐狸精,她觉得那些人不会那么好心的。

……

玄二娘第一次婚后再见端木徳淑,一身橘黄色丝纱长裙,裙摆处霞光盈盈,面容比一年前更胜,娇若桃李,青杏初绽,仿佛初春清晨的第一颗露,头上朱钗轻摇魅力不可方物。

端木徳淑笑着迎上去,仿佛与昔日的‘才女佳人’从没有第一第二之争的隔阂,热情的上前打招呼:“二娘子好,众位姐妹好,怕饶了大家雅兴,失礼了。”

围坐在徐知慢身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起身行礼,气氛一时间因为来人艳压众人的容貌有些微妙。

心中既不认同者最近听来的闲言碎语,又忍不住在心里肯定,定然就是那样,如此容色不是艳鬼转世喜人精血又是什么,如今更是像被滋养了一般,定然是亏了徐公子,难为徐公子那样风华绝代的人,最后竟落的被妖人所害的下场。

“二娘的花朝一舞真是令人经验,我和知慢提起来还惊叹不已呢?”

玄二娘子长的和善精致,是一看便令长辈觉得端庄雅致的美丽,脸部线条柔和,眼睛大,让人觉得又可爱又贴心。

玄二娘子闻言心里顿时欣喜几分,这些时日,无论她去哪里都有人提及,纵然她再被长辈要求沉稳,也有些雀跃高兴,何况如今夸赞她的,又是最是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端木徳淑,分量自然不同:“徳淑去看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玄二妹妹担任花神,我怎么能不去一观。”

玄二娘子以后嫁人了便会知道,有一种夸奖是客气。

但此刻她并不明白,听着端木徳淑的话,想着她定然不是自己去的,或许……或许就有徐公子陪同在侧,岂不是说……徐公子或许也看到了……

那他……有没有后悔。

084风吹

玄二娘子看眼端木徳淑,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又生生被掐灭!

可想想自己虽然不如端木徳淑貌美,可论品性不知高出她多少,而她姐姐如今又即将被封为皇后,在身份上比端木徳淑好的多,至少……至少她不会连累了徐哥哥的名声。

这么一想,她也不是没有一点优势可言的,长的再漂亮有什么用,不得人喜欢,早晚被赶回端木府。

她对那些鬼神的传言不信,她们平日见面的次数不少,不过是比常人长的能看一些,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别人离不开的人了,不过是远香近臭,时间就了也是红颜枯骨。

徐知慢看着嫂子说话柔声细语,几乎每个人都明理暗里的恭维到了,没有像以往一样,想与谁相处就与谁相处,不禁松了一口气。

今日毕竟不是端木徳淑的主场,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免得知慢不能尽兴。

……

青竹院内。

戏珠急急忙忙跑进来,真被她打听到了,果然有人家回请,是米尚书家的千金,其父执掌礼部,邀请的都是名门闺秀,只是……是不是太……

端木徳淑收回放在琴上的手指,无论练多少遍,技法就算到了,也弹不出子智赋予琴音的本真。

端木徳淑闻言忍不住想着,若是自己没有成婚,现在春日时节正好,也定与友人相聚各个友人的闺房,谈些无伤大雅的是非,便以为触碰到了今日的羞涩日子。

其实成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时日如常,心中存念,反而不如平日自由。

端木徳淑突然想起米家的那位八面玲珑的事精,最喜欢显示自己的好人缘,与很多人家的女儿关系都很好,其中就有纹袖。

端木徳淑刚要问戏珠。

戏珠急忙摇头,她不知道,就是这些也是府中流通的消息,她问了就问了,又不是出去说少爷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再多的,她没敢多打听了。

端木徳淑想想也是,请不请,也不一定,帖子定然是先写给知慢的,入了徐府才发现,知慢和婆母每日收到的宴请贴真多,只是婆母基本上都不参加,知慢反而会看心情参加一二。

想必比自己府里的时候,好多了。

端木徳淑本是想暗示婆母她想出去走走,顺利成长跟着出门,就不信没人撞在她枪口上,谁知道米人精竟然也给她发了请柬,虽然不是一起到的,但的确是她的名字!

……

“夫人再考虑考虑,虽然是庶女,可却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做个妾室也定能安分守己,这件事若是成了,夫人也是功德一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否则非被磋磨了不可。”

李岁烛看着手里的茶杯,是挺可怜的姑娘,遇到那样的主母也是受罪了,谁人听了不掬一把辛酸泪。

她家儿媳名声还有多差,都让人惦记着给子智说房妾室,都是纳妾纳色,这些人也是自信:“我家没有两妾,多是一些通房丫头,对方再不济也是名门庶女,做妾已是委屈,若是再做了通房……”

李岁烛给她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何况陆家与徳淑……”还是给宗之毅留着吧,必定以后也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来人有些可惜,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她怎么也是中间的媒人,以后有个什么事:“不着急,不着急,徐夫人再想想,这姑娘的品行真的是一等一的……”来人看向徐夫人看过来的目光,骤然收了声音,又尴尬的过儿一会,便急忙告辞了。

李岁烛放下茶杯,叹口气,难怪要绞尽脑汁的出去,这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了吧。

阿土为主子添新茶:“这些人也真是,少爷才成婚半年,一个个都惦记着少爷妾室的位置。”

“说明你小主子实力卓绝,有的是人想巴结。”

好吧,这件事不提:“大小姐去赴约,夫人准了少夫人也去算怎么回事。”

“都是年轻人怎么就不能去了,何况不是米家姑娘邀请的吗,又不是只有徳淑一个成了婚的,再说若不是她成婚早,现在不正在外面玩耍。”也不是,恐怕也是要筹备婚事,毕竟差不多也该指婚了。

……

绿灯巷的米府长街街口原本有一家著名的风筝作坊叫绿灯,后来因为这里赐给了米家,米家有位宗祖不喜欢这家作坊,所以搬走了。

但却留下来一位手艺师父,多代传下来,做风筝的手艺虽然生疏了,但还是比一般人家做的好,每年风筝节,在世家族女中,米府从来有一席之地。

“出来走走,还要带着嫂子,她是多不受欢迎,没地方去还要眼巴巴的跟来。”

“谁说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在一堆小姑娘中多尴尬,还劳烦米夫人亲自来迎她。”

“我怎么就不能是被邀请了。”端木徳淑带着戏珠、明珠从半月门外走进来,一袭天蓝色束腰长群,胳膊上的披帛闪着星光点点的金,笑容灿烂不卑不亢:“米家的小表嫂们可都在呢,什么叫一堆小姑娘,再说,论年纪,两位姐姐比我大吧,只是恰好还没有嫁出去罢了。”

“你——”这人成婚了怎么还……而且那日在端木府明明很好相处的样子,这次出来几步路就原形毕露,也不怕惹了事,让人厌弃!

端木徳淑笑容依旧的看着她们,继续啊:“你什么,我等着听呢?”

两位说人闲话被抓个正着的姑娘,顿时脸皮薄的羞红脸,第一次被人抓了现行,还没有练到没有脸皮的地步,又是理亏在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叹口气,这种事还是要挑人,比如池晴在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可惜啊,远嫁了。

“徳淑?!”纹袖远远的看到她,急忙拉着溪溪跑过来,今日米府空出了整个后花园给她们聚会,彼此不那么要好的便没有那么尴尬了。

柏溪溪敲着纹袖的手,跑什么跑,形象,摆着谱、拿捏着步伐慢慢的走过去,都要成婚的人了还如此不注意自己形象。

端木徳淑看眼又长高了的溪溪,忍不住笑了,溪溪若是再长下去,都要比一般男子高了。

柏溪溪气恼的瞪她一眼,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她成婚的时候是谁哭的死去活来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成婚了也不是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哎,不提也罢:“你还知道出来啊,以为你悄无声息了呢”

“这不是想你了。”

柏溪溪看着徳淑笑容灿烂的脸,她还是老样子,也不是更好看了一些,不禁叹口气,自从徳淑成婚后,她大哥消沉了好一阵子,最近调职后才好了些,而且她也要订婚了,以前总盼着的事,如今到了眼前,觉得怪没意思的。

柏溪溪愁苦的用手帕擦擦一旁的山石。

丫头见了,立即铺上自己的手帕。

柏溪溪坐下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毕竟满京城的人都以为你扛不住压力销声匿迹了,就是出来也定然不敢穿着这样妖里妖气的露面。”应该将脸包起来,极尽端庄贤淑才是。

端木徳淑跟着坐下,看来溪溪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

纹袖见状,也没了讲究,看看地上参差不齐的几块石头,勉强找了不那么膈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端木徳淑叹口气,如果可以她自己想在家里发酱,这不是时节不允许吗:“我为什么辛辛苦苦的出来还用问吗?”

柏溪溪整理衣裙的动作一顿,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回看着她。

柏溪溪惊讶不已:“你知道?!”还敢出来!

“知道什么?”端木徳淑笑容狡黠。

纹袖问的茫然。

柏溪溪啧啧有声的看纹袖一眼:“你家大人不是一般的老实,这样沸沸扬扬的事都没有没说?”

“听说什么?”宁纹袖更茫然了。

柏溪溪将她抛弃在一旁,转向端木徳淑:“那你还出来!来听一下增加印象?!”

“说不定她们不会说呢,也许我就是出来见见你们。”

“不可能,你都不知道现在你的事多流行,谁聚在一起不谈谈,就是跟不上盛都的人文变迁,而且你又身在这里,呵呵……”成倍伤害。

端木徳淑的脸色沉下来,幸好婆母宽和,若不是呢。

柏溪溪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德淑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从小到大这种事一直能找上她,这次更倒霉,那些事更是恨不得她被休离了才好,就像她母亲说的,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等暗手,还不知道是谁家看中了徐家的乘龙快婿觉得徳淑挡了路。

但这个范围太大,所有参与开口的多多少少有那个心思,真会往她们脸上贴金,若是有可能,哪里用等到今天,就是徳淑倒下了,也未必就轮到她们,也不先看看自己女人的长相。

溪溪看眼越发茫然的纹袖,低头跟她说起最近京都的传闻。

纹袖惊讶地看向端木德淑:“那些人太坏了。”

“坏不坏,不知道,德淑肯定是又犯了众怒,诶,徐公子最近升官了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不该是他提刑司的事得罪人了吗?”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这是一点闲话的是吗,这是逼徐公子和离啊。”

柏溪溪对纹袖的反应深表同。

端木徳淑也不用溪溪再说,能将这些话传的这样定然是针对她:“你们有怀疑的方向吗。”

“敌人太多不好猜。”

端木德淑噗嗤一笑,果然好姐妹:“谢谢啊。”

“不客气,咱们谁跟谁。”

“你还真敢受。”两人笑闹着乱成一团,三个人打打闹闹的跑远。

……

米府的后花园,还保持的当初置府的样子,米大人清正廉洁的名声,这一点也功不可没。

楚家三姑娘为方家姑娘拂开小石路上垂下的柳枝,青蓝是衣裙活泼大方,犹如这初春的景色一般亮丽可亲:“姐姐这一胎反应这样大,应该是个男孩儿。”

方氏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借你个吉祥话,可哪有你说的那样事事如意,我只盼着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就好。”

“姐姐不要说丧气话。”楚三姑娘语气俏皮:“方姐姐是一等一等的好人,老天不会不保佑姐姐的,姐姐的后福才刚刚开始,这一胎也定然如意,说起来去岁成了婚的,就属姐姐最令人羡慕,夫妻和睦如今又怀了子嗣。”

方氏闻言笑容多了几分放松,眉宇间的愁丝也松快了一些,是啊,她还求什么,论家世、论相公的官位、论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何况传宗接代才是府里的大事,不过是一房小妾,她何必放在心上,反而给她涨脸了。

楚三姑娘骄傲的声音响起:“去岁与姐姐一起成婚的,还没有人比的了姐姐呢。”

温柔的抚着肚子女子听了开口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不过,说起来,去岁成婚的,怕是只有她……”还没有吧。

楚三姑娘闻言,眼底的嘲讽毫无掩饰:“姐姐何必说的这样含蓄,谁人不知道是她,闺中的时候就与咱们不合,今天道是舔着脸来了,嫁的好有什么用,端木府什么做派,徐家什么做派,肯定没少受磋磨,徐家如今因为她不定乱成什么样了,想想都替徐夫人不值!”

方氏叹口气,都是做人媳妇的,她知道其中的艰难。

“当初如果不是徐家少爷急着成婚,我想都未必挑的中她。”

“还有这种事?”这一点她倒是没有听说。

“我也是想了想才知道了,徐府当初从定亲到成婚,一共两个月不到,不会是这两个人……”楚三姑娘惊讶的睁大眼睛,仿佛抓住了事情的关系。

方式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徐公子不是!她呢,看她每次扶风摆柳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她算计了徐公子,枉费徐公子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竟然也着了她的道!”

“没影的事呢,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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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呼唤双倍

085

“怎么就没影了,越说我觉得越有可能,你想啊,那些话总不可能全是空穴来风,虽然鬼鬼怪怪的没有说服力,但就她那处处想占高的性子,想来整日缠着徐公子绝对不假。”

楚三姑娘说着冷哼一声:“当初在我们中就想拔尖处处要强,如今嫁了,定然也觉得全时间都该围着她转,她自己什么地方都是对的好的,要我说,就是她父母惯的,自己做没了福分有什么不可能!”

方氏也不是觉得没有这种可能,端木家的那位当真是与她们不一样的,就端木大人对她的宠护就实属罕见,她骄纵些是难免,只是:“哎,都是端木夫人害了她,整日里风花雪月的,好好的人都无心公事了。”

楚三姑娘听到附和,更觉得自己说的对了:“可不是吗,她怎么那么不要脸面,听说每日都要追到门口不让徐公子出门,简直世风日下,丢我们女子的脸,女子贞静贤淑,怎么就出了她那么一个奇怪的,徐家现在想必都后悔死了。”

方氏也不是圣人,虽然没有恶意,但看别人倒霉,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看一眼总是会的:“哎,所以女子在家时太娇惯了未必是什么好事,看看她现在可吃到苦头了。”

端木德淑真不是有意的,她和纹袖、溪溪三人为避开陆家的表亲,才选了这条路,而且一路明着走来,用点心一定看的见,偷听都算不上。

怪只怪这两个人说的太入神,走了碰头都没注意。

楚三姑娘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但下一刻又想,自己有什么错,满京城的人都这样说她也不过学了两句被她听去了又如何!楚三姑娘立即仰起头,无所谓的瞥她们一眼看向它处。

方氏微微有些尴尬,不自在的扶了扶鬓角。

端木徳淑神色更尴尬,原来这些日子外面人是这么说她的,大大小小的事全拿出来编排,她连门都不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吗。

柏溪溪见状瞬间拉住欲说话纹袖不让她说话。

端木徳淑声音轻缓的开口:“钦然妹妹辛苦,身为姑娘能想出这么多问题也是为难了。”

楚三拨开方氏想阻止她的手,她做什么了?怎么就不能在这站着了,这里又不是她端木府,如果是,她还不去呢!

“只是敢问楚家姐姐我几时缠着我家相公了,这样的详尽的事,我竟然不知道,甚觉失礼,改日有人问起,还不知道怎么给人讲,如果楚姐姐不嫌弃,不妨宽限我半个时辰给我讲讲,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楚钦然闻言顿时恼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不清楚!”

“徐家是规矩人家,女眷平日里甚少出后宅更何况送至大门,我自然不知道有此事。

就算有,楚姐姐身为外人却对我家的事知道如此清楚,说的纤毫必现,仿佛见过,让徳淑不得不怀疑楚家姐姐亲自见过。

可徐府乃朝中一品阁老府邸,楚家表姐尚且能随意知道徐家琐事,不得不让我怀疑,楚家平日监视我徐府是有什么用心,还是想左右朝中的什么事,或者是受了什么人诱骗做出监视一品大员府邸的事!”

“你!你血口喷人!谁监视你的府邸了!我楚家行事堂堂正正!你少乱说话!”

“楚家姐姐这句话没有道理,到底是我乱说话,还是楚家姐姐引人误会?

我府中大大小小事务,我尚且不知您张口就来,就连我相公几时出门,在门口逗留多久你都清楚,这样详尽还算不上窥视?

当然了楚姐姐年幼定然不会有其她心思,可府上呢?我也是为了姐姐好,万一府上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早日回头才是。”

楚钦然面色难看!她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街上听来了几句闲话!你还能给我甚至我家叩上这么大的不成!”

“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随意从街上听来,这个徐家巷就徐家一户大宅,平日从未有小贩经过,也不走生人,就是街上人想看也看不见。

还是楚姐姐的意思是,楚老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楚姐姐想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怕攀扯了楚老爷暴露了私心才如此着急!”

“你闭嘴!你闭嘴!”楚三姑娘脸色骤然涨红,不是羞是气的!这样的指责让她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出来见人!她凭什么这样说!

端木徳淑神色依旧,郑重的看着她,她也知道这话不能乱说了,那她的事就能乱说了,将心比心,不会想想吗。

楚三姑娘死死的盯着端木徳淑!仿若深仇大恨。

端木徳淑心里叹口气,瞪有什么用,难道这是对方凶一些她就会退步事吗!别说退步了,她就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乐意接受,这样编排她,还指望她以德报怨吗!

楚钦然瞪着端木徳淑:“你府上的事怎么可能传不出来!明明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竟然还血口喷人!”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岂不是坏了名声!

“证据呢?”

“到处都是证据!你根本就不能指责我!”

“好,那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去找别人。”

柏溪溪看着柳树后的桃林,桃花已落,枝叶翠绿,徳淑这脾气越发柔和了!

纹袖有些着急,看看溪溪、再看看徳淑,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劝说,溪溪也是,安抚安抚徳淑啊。

楚钦然觉得更加憋屈!她凭什么这样问!她——她指谁!她还要去与人当面对质吗!

方氏见状,开口劝道:“徳淑,钦然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任何恶意,大家都是朋……”

“没有恶意吗?在方姐姐眼里你,原来这样说一个人是没有恶意的,既然如此咱两换换如何?我绝地比楚姐姐说的更好,就是不知道方姐姐愿不愿意被说。”

“你——”她好心劝说……

“那就是不愿意了,方姐姐自己都不愿意,却告诉我没有恶意,方姐姐觉得这样合适吗?”

楚钦然骤然拉开方氏:“别跟废话!她就是欺负你好脾气!”

“我今日才知道说别人坏话的人是好脾气,那我岂不是成圣人了。”端木徳淑盯着楚钦然!

方氏何尝想管这件事,但她和钦然都在,这件事脑开了,多少跟她也有些关系,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这里先吃点亏,总比端木徳淑得理不饶人好,到时候才是难看了。

方氏想通其中关系,按住钦然的肩,抚着肚子再次温柔的开口:“都是误会,楚妹妹也只是偶尔听了一耳朵,说不定是听差了呢。”

“一句两句差了也就差了,方姐姐你们自己数数,你们说了几句?!”

纹袖闻言不安的看眼溪溪,这可怎么办徳淑生气了,可方家姐姐还怀着身孕,万一……

溪溪不为所动,这件事传的非常恶心,徳淑若是认了,这些人未必见好就收,总是这样传着,徳淑还要不要脸面了,传的久了,徐家现在是不介意,将来呢……

纹袖拉着溪溪的衣袖,唯恐方氏拿孩子做文章,到时候徳淑才是有理说不清……

楚姑娘见方姐姐被噎,比自己受了委屈更气:“就算是说了又如何!难道说的不对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上次在陆府,大家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不会是因为时间不对你自己弄没了吧!”

方氏想拦已经拦不住了!皱着眉站在一旁生闷气!

端木徳淑被人踩了痛脚!深吸一口气,神色更加平静,嘴角甚至露出一抹端庄的笑容:“原来楚姐姐这样关心我,那件事还记在心上,不知楚姐姐想传出什么消息,我身体不适难道还要昭告天下吗?

楚姐姐对我府中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言明我时间有误,敢问什么是时间不对,楚姐姐觉得哪里不对,你对我徐府的事情知之甚祥,到处散布不利于我的谣言、说我狐媚夫君,又诬陷我成婚前不检点。

楚姐姐这样煞费苦心,用心良苦,让我不得不想到一点……”

端木徳淑顿了一下,看向她:“你不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你闭嘴!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谁要取代你的位置了!”

“怎么能说没有!我现在分析推论,可比你刚刚的分析有根据多了,不信我们找人问问,看看我们谁的观点更两人信服!”

“端木徳淑!你——你——不要脸!”楚钦然眼里染上委屈羞愤的眼泪,她凭什么!

方氏见状也恼了端木徳淑:越说越没谱!

“我要不要不强求,可楚姐姐一定是要,可楚姐姐却是这样的所作所为!楚钦然!你最好给我个说法,否则这事就是闹到你府上。!也定让大家来评评理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端木徳淑掷地有声!

楚钦然吓了一跳,下一刻声音尖利道:“你还敢闹开!”

端木徳淑直视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我坦坦荡荡有什么不敢的!反而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论人是非头头是道,好好的夫君不找,偏偏盯着别人家,说出口的话恶毒、阴损,我倒要问问你居心何在。”

方氏看端木徳淑一副不想罢休的样子,也硬气了:“你这样说钦然又是有何居心!”

端木徳淑用喉咙里笑了:“我还不知道方姐姐倒打一耙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方式脸色僵了一下,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钦然还是个姑娘家,你一口一个她惦记你家相公,岂不是毁了她名誉,她以后无人问津,难道还让徐公子收了去吗?”

柏溪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我可算长见识了,原来她们一唱一和的是想给徐公子做妾啊,还真是用心良苦、机关算尽啊!”

“谁要给他当妾!”楚钦然毛都要炸了!

柏溪溪当没听见,眼嘴一笑:“你主母现在就在你面前,还不快赶紧磕头把这件事坐实了!”

纹袖皱着眉觉得不能这样,万一真赖上徐公子怎么办,急忙开口道:“别,别,怎么能如此仓促,楚三姑娘名门千金,与人做妾万万不可,楚家没有脸面不说,徐家纳好人家女儿做妾也是有罪,千万不能乱来!”

楚钦然恨不得扇纹袖一本正经的嘴:“不会说话就闭嘴!”

柏溪溪则笑着拦着纹袖的肩膀,瞧瞧纹袖这真心为两人着想的小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楚钦然大声喊着当妾呢!给她十个胆子她敢吗!就算真惦记徐知乎,那也是把端木徳淑做掉之后的事!“好心当成驴肝肺,太伤我们纹袖的心了,咱们不理她!”

“我都说了那些话不是我说的!”

“我也问了那这句话是谁说的!”

楚钦然顿时语塞!

不远处的人看到这边的动静,慢慢地走了过来。

方氏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眼看端木德淑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也扬起了头,她就不信!不信她真敢不收口!这件事传开了,没有脸面的还是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怕什么!最不济她还是成了婚了,楚钦然还是个姑娘呢!

方氏看眼向这边走来的人,有些急了,心里害怕事情闹大,又觉得端木徳淑肯定不会把事情闹大,毕竟风向针对的是端木徳淑。

楚钦然看着往这边走来的人,腰背挺直,就不退让!她就不信她一个出嫁的女子敢不要自己的名声!

几个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眼看着来人越来越近,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越来越多,走过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楚钦然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端木徳淑,眉头渐渐皱紧,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渐渐变的焦急,紧紧的握住方氏的手。

方氏眼见已经有人在不远处停下,用折扇掩盖了嘴,看着她们不知道彼此在交流什么,但想来也知道,她们和端木徳淑一方如今对峙的气氛,只要不傻都知道她们有问题,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过来。

方氏咬咬牙回握住楚钦然的手,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你想做什么,这件事闹开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086一更

这是都知道没有好处,却还到处说。

端木徳淑神色平静的回望着她,声音丝毫不降:“任她说下去我也没有好处,有些事我没有做过,自然坦坦荡荡不怕人言,即便我心善不追究楚家姐姐魅惑夫君的罪名。

可我夫君是朝廷命官,拿的是国家的俸禄,不思为国,一心贪家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声誉,这样的罪名,我家子智……恐怕担不起吧……”

楚钦然急的跳脚!谁说什么徐公子了!谁说徐家了!血口喷人!真当她是软的好欺负!不怕人听见是吗!那就闹好了:“你少吓唬我!满京城的人都在这么说你!你找满京城的人麻烦去!你问问谁人不知道。”

站的近的几位小姑娘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眼里瞬间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羞愤致死!

即便不至于一蹶不振!以后也定然不敢太嚣张,嫁的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得她应得的下场,就知道她不是能过日子的,还眼巴巴的娶回去做什么!放着她们这些好人家的女儿不要!这回,可算是让她们出了一口气了!

站的远些的听到这点动静,也不自觉的站了过来了,这可是让端木徳淑出丑的事,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平时受长辈宠着,如今又嫁的好,好不容易有点龌龊事,谁不帮着传,传着传着好像就真的成真了,如今要听听这个当事人是不是没脸见人。

胆小些的不敢凑这个热闹,见人越来越多,默不作声的赶紧离开。

但到底好事的人多些,何况,法不责众,见大家都过来,也便围的人越来越多。

当值的丫鬟看到了,赶紧和蔼可亲的拦了一位小姐身边的丫头,问清发生了什么事,吓的一个激灵,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去通知夫人小姐!

方氏看着端木徳淑,脸上怒容微薄,但也生了怒,一次次的吓唬谁!“徳淑妹妹还请冷静,徐公子公务勤勉,我和钦然可依据徐公子的不是都没说,都是你胡乱猜测。”

“胡乱揣测吗?那我现在反过来揣测你呢?有没有说我相公是非你们心里清楚,何必说不过了连说过的话都不认了,方姐姐您就是这样在夫家当家的吗?!”

“你——”

“我还说不得了,刚才两位说的更多,我可有你的我的拦着你们,现在我不过说了一句方家姐姐就不乐意,这是为何!?”

“你悔我方姐姐声誉!”楚钦然立即将人护在身后!对端木徳淑痛心疾首,她方姐姐怎么不能在夫家当家了!

“刚问刚才楚家妹妹的话是在做什么,帮我落实生活琐事吗!”

楚钦然瞪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冷然的回看着她!

围观的人掩了扇,私下里窃窃私语,没有人上前帮忙的意思,可见端木徳淑的在同辈中的确不算受人喜欢。

白白胖胖的米夫人在丫鬟的拥簇下,急忙赶了过来,心宽体胖的朝中三品大员夫人,锦衣绸缎面向慈祥富态,执掌一方后宅,虽然是家宅琐事,也是让小姑娘们心里发憷的存在。

米夫人胖却不笨拙,是一位胖的恰到好处的女子,眉眼画的精致,第一眼便让人觉得是会打扮的官家太太。

米夫人心里万分埋怨女儿,都是一些心高气傲的丫头,面上却丝毫不显,再说了,她家本就是爱热闹的,多年宴请做东的经验积累下来,不至于惧了这点小事,何况都是一些小姑娘。

米夫人热情上前,仿佛才发现几位姑娘们聚在这里,丝毫不提现场紧张的气氛:“我说徳淑在哪呢?原来在这里躲我呢,害怕我拉着你大牌不成。”她牌品不好自己知道,平日是不准人说的,这时候难出来打趣,周围的小姑娘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方氏见状松了一口气。

柏溪溪暗地里嗔了楚钦然一眼,算她命大。

楚钦然见了米夫人,心里的石头落地,傲然的看着端木徳淑,一副有人撑腰了的架势,她就是说完了又如何,这里是米府,米夫人已经来劝和了,主家想息事宁人,端木徳淑还能怎么样!她得罪的起吗!

端木德淑看着楚钦然的样子,也笑着开口道:“夫人,你的好心看起来对方并不领情啊!”

楚钦然没料到主家到了她还敢说话,她什么不领情了:“不领情的是你吧!”颠倒黑白。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着米夫人,看吧,果然不领情呢。

米夫人脸上笑着,心里却不悦两个小姑娘当着她的面还敢打机锋,她不会跟她们一般见识,只会心里把这两家的长辈数落一通:“你看,到伯母家来了还生分上了,怪伯母没有好好的招待你们是不是,快都去里面坐。”

端木徳淑没动。

米夫人又推了她一下,她还是没动。

楚钦然见状,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大声道:“谁不领情!谁心里知道!”

米夫人闻言瞬间看向楚钦然,没完了是吗?

楚钦然还是一个小丫头,被米夫人这一眼看的顿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神色,温顺了许多,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又没有吃亏,反而是端木徳淑那点事,谁人不知,哼。

米夫人又拉了徳淑一下,若是换做别的姑娘家,她今天扔下她,直接带着其她姑娘就能走了!谁家姑娘这样不合群谁家自己带回去教育,看看今日谁更没脸。

但端木徳淑不一样,她除了是端木家那对没什么规矩夫妇的‘掌上明珠’,还是徐家少夫人,后者的你身份就很够看了,不禁要压低声音再说两句软化。

端木徳淑不等她开口,直接道:“钦然走什么!这么多人,这么好的机会,刚才又觉得是我咄咄逼人,不如把刚刚的话都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我怀疑的对不对!”

柏溪溪惊讶的看眼好友,再看看一旁的米夫人,她以为就此作罢了呢!柏溪溪不禁想啃个苹果了。

可毕竟不是徳淑做姑娘的时候,端木老爷子是肯定不会怪他女儿的,但徐府……

柏溪溪和纹袖不禁有些为端木徳淑担心了,毕竟涉及到了米夫人……

柏溪溪想上前拦一下徳淑,又怕自己弱了徳淑的气势,何况楚钦然挺可恶的,又是传闲话又是添油加醋。

纹袖就顾念的多了,米夫人恼了怎么办!总要给主家一点面子!

楚钦然更没料到端木徳淑还敢张嘴,而且开口这样的话!

端木徳淑看着楚钦然再起鼓胀起的眼睛,声音更加坚定:“我都不介意了,你不妨再说一遍,让大家都可怜可怜你,看看我是怎么的力不饶人,让我们彼此下不了台的。”

“端木徳淑!你那些事,谁稀罕再说一遍!你愿意听我还怕脏了我的嘴呢!”

“就是说你承认你诋毁我了!米夫人,米大人时任礼部尚书,您给侄女说说,随意编排朝廷官员的夫人是不是闺中小姐们该做的。”

楚钦然最烦端木徳淑一口一个自己嘴碎、一口一个自己搬弄是非的话:“谁编排你了!”

米夫人陡然道:“好了!”一个个的,好态度还给不了她们了是不是!

楚钦然猛然想到米夫人还在,急忙不甘愿的闭了嘴,她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能表现的太过,回头米夫人随意跟人抱怨几句就够她受了,若是因此错过了好姻缘,才更是得不偿失!

端木徳淑丝毫不惧!以前不,现在也一样,她又不是给她们当女儿的!但:“让夫人为难了,扰了夫人的聚会,我和钦然去大街上对峙也是一样!”说完看着端木徳淑!

米夫人没料到端木徳淑敢这样说!她就不怕李岁烛一怒之下真把她休回去!

楚钦然毛都要炸了,还甩不掉了是不是!没完没来了:“端木徳淑!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就是说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米夫人心里暗骂一句,经不住事的,笑着挽住徳淑的手道:“不过是几句听得不真切的闲话,你还当真了。”

旁边的‘看戏’的姑娘都惊傻了,端木徳淑真敢啊!当着米夫人的面挑衅!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徐公子是倒霉。

端木徳淑也笑笑,笑的与米夫人一样善良端庄:“涉及相公和徐府我不得不谨慎。”

米夫人闻言立即换了脸色,眼角不自觉地沉下来,整个人更加威严,软的不行了,自然要硬气一些:“不过是小姑娘间的几句口角,别动不动就上升到男人,您敢往方面想,我还不敢听呢,好了,这件事钦然有不对的地方,一会我让她给你陪不是,徐夫人每年也会来我府上的小花厅坐坐,你就当给伯母个面子,这件事揭过了。”

“我如果不呢。”端木徳淑声音平静神色更加平静。

看热闹的人都要吓傻了。

柏溪溪也傻了!

楚钦然见是事情闹到了米家主母脸色难堪的一步,自己明天少不了成为在场这些人家议论的对象,说端木徳淑幕布尊卑的时候,也得捎带上她。

她没有端木家那样糊涂的长辈护着,少不了要被母亲训斥!少不了要被人议论,说不定……说不定一些本来看好她的人家,因为她被端木徳淑连累出了这样的丑,也看不上她了!

楚钦然越想越是这样,越想越是真的,说不定她会因此嫁不出去,瞬间哭了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过是见我好欺负就抓住我不放!多的是是人说,你怎么不去问!,在场的都说过!你有本事就连大家一起责问好了!你不是最有本事吗!”

端木徳淑怎会那么傻枪口对众,她只要对着楚钦然!让楚钦然好好长长见识才行!

米夫人猛然道:“好了,今日是我米府请客——”

“是啊可有人并不领情,在别人家做客还不知收敛,一口一个被人相公,一口一个被人家里事,这是得有多无趣,眼睛全盯着别人家里,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别人家的!”

楚钦然要被端木徳淑气死了,骤然怒道:“你少想污蔑我!谁惦记你相公!你总想你家了!我是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你总不能说我母亲惦记你相公吧!”

端木徳淑仿佛恍然大悟:“既然不是你,便是楚大人对我公爹有兴趣,所以吃穿住行详细打听,连徐阁老家的公子和儿媳的事也要知之甚详,楚大人远在一方镇守,时任总督还如此心系京中,不知是图谋什么?”

楚钦然听不出这话的厉害,只觉得心里气的恨的不行,却不知道用什么驳斥她!

米夫人却听的出厉害,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虚言,谁还能当真了吗!但这一口指控,也够心思歹毒的,用心险些不是善类。

楚钦然就是哭,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都要捎带上自己了,她倒了什么霉!她怎么这么倒霉!哭的更加难受。

方氏眉头微皱,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想来今日的事散场后就会传入婆母耳中,少不得要叫她出去问话,更不是什么好事!暗恼自己不该跟着凑这个热闹。

“都哭了……”

“就是啊,楚家姐姐就算说的不对,端木也太得理不饶人了。”

胖乎乎的米夫人见状,冷笑的打着圆场:“这里怪热的,都去凉亭里坐坐,让丫头给众位小姐们上些清火的好茶。”

端木德淑见状躬身道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也需要报回去处理,先走一步。”

------题外话------

十点半来刷二

087二更

你报回去!你报给谁!你凭什么报回去!楚钦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冲过去就想挠端木徳淑!她已经把她害的成了所有人的笑话还不够!

方式见状急忙拉住她,可能动作有点急,不小心抻到了肚子,哎呀一声。

楚钦然听到这细小的一声,犹如被五雷轰顶再不敢大动,唯恐伤了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方氏本来觉得没有那么疼,但看到楚钦然关系的目光,和周围都看过来的目光,在看看头也不回的端木徳淑,干脆一咬牙,直呼肚子痛的!要不然今天的事,谁会去也别想善了。

米夫人看着端木徳淑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短时不悦,再看眼地上众人围着七嘴八舌帮着出主意的人,心里也顿时又了主意,直接吩咐身边的大姑姑道:“去请大……不,去请今日休假在家的孙太医。”

她也总要给自己占个高地的,不管用不用的着,她先请了,万一这个混不吝的真回去说嘴,她也有话说!真没见过,谁家的儿媳妇猖狂成她这样的!

……

端木徳淑送走了溪溪和纹袖,一再保证自己真的没事,拒绝了两位好友要回徐府给她作证的善意,目送两人离开。

明珠见两位小姐走了,急忙焦急的开口:“少夫人,咱们回端木府吧?”出了这种事,徐夫人肯定不高兴,回去多难看,还是回家,老爷和夫人就算训斥小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明珠心想,关键时刻还得看她们夫人与老爷,姑爷还嫌她们偏心,她们偏心怎么了!不应该吗!

戏珠闻言也赶紧点头,去端木府,夫人知道小姐受了委屈,说不定还要闹上门去让她们好看!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在背后说她们少夫人的不是。

端木徳淑看着马车走远,放下车帘:“回徐府。”自然不是回府告状,不过也不会躲回娘家去,这件事被说她觉得没错,就算以后遇到了她多半也会堵住闹出来,如果徐家不能接受……

或者说如果子智……端木徳淑不愿意想这个结果,而且子智不是那样的人,应该……

明珠闻言,心中惶恐,姑爷那么凶,小姐又是在外逞能了,就算小姐没有错,总归是在外生了口舌,面子上不好看,徐家又那么爱惜他们身上的几根羽毛,眼看马车驶离了去端木府的道路,急忙转变对策:“小姐,要不您跟姑爷解释两句?”再叫上姑爷回徐府,夫人传话的时候,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端木徳淑本想说不用解释,子智若是理解就是理解,不理解就算,她不可能每次都为这样的事情解释,她处理问题就是这样的态度,不会给人留余地。

但随即想想,谁也不是生来就懂谁的,该解释的话还是要说,何况她挺喜欢子智的……

……

李岁烛捏着手里的针线茫然的看眼阿土,旁边的花开的一朵连着一朵,好似画中的一般开的硕大且富丽堂皇。

阿土为夫人收着放下的针线。

李岁烛拍拍身上不存在的针线头,起身,身上京城最时兴的青萝流光裙,面料金贵,色彩丰富,比之别人身上的多滚了一层金粉,穿在三十多岁,保养得宜,正直年龄的李氏身上,多了一抹成熟女子特有的沉稳之美,又因她性子偏冷,更有威严气质:“方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有事?”

阿土看眼夫人,琢磨不出夫人的情绪,她们徐府也不是什么帮亲不帮理的人家,徐府向来教子严苛,不是会让子女在外来的人家。

夫人更是以身作则,除了去年跟皇后呛了几声,真没有在外失礼的地方,未必喜欢少夫人这样的行事作风,但也难说,夫人对少夫人没来由的纵容的时候偏多,说不定这次也……“孩子没事。”

李岁烛点点头,就是没了她也不去看,谁家还没有失去个一两个孙子,何况她们家未必有她失去过的金贵。

这样的想法一身而过,李岁烛察觉后,不禁苦笑一声,她什么时候有这样自私自利的想法了。

阿土为夫人湿了毛巾,恭敬的在一旁等着夫人传唤少夫人,毕竟少夫人这次可能还开罪了米夫人,否则米府不顾夫人的面子如此大张旗鼓!

阿土等啊等的,等了好久也不见夫人说话,心里叹口气,少夫人可能还是夫人亲生的吧。

……

青竹院内,明珠心里异常忐忑,唯恐夫人叫人去问话。

她们回来后也听说了,米府请了太医说是方氏动了胎气,方氏动了胎气可跟她们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她们小姐可没有碰方氏一根指头!

可又担心有理说不清,心里越发焦虑的走来走去,不时让人去门口问问‘夫人来传小姐了没有’、‘少爷回来了没有’,可她也只能这样的问问,再多的事,除了这个院子,她一点都打听不到。

顿时连徐府狗屁制度也埋怨上了,觉得以后自己就算做了青竹院的一等姑姑也挺没意思的,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屁大的地,还不如管理小姐的嫁妆!可管理嫁妆就要离了小姐身边,她又舍不得!

明珠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让人去打听方氏孩子有没有事!明明是她们小姐受了委屈,现在闹的好似她们被欺负了一样。

徐知慢回来的很快,嫂子前脚走,后脚她听说后就急急忙忙回来了,没见家里有什么动静,急忙去母亲那里告了罪,表明自己不该跟嫂嫂分开,请母亲息怒。

其她的本不想多说,无论是辩解还是怎样,都有指明嫂嫂在外与人争执的嫌疑,而且万一母亲不知道具体事宜,却因为自己口述知道了,岂不是更是麻烦。

她回来的路上听了一耳朵,现在心里还不舒服,更何况母亲这样的谨言慎行的人,如此被人戳脊梁骨怎么可能高兴!对大嫂也会多有不满!

何况,她……她……因为那个人也不想对嫂嫂太过苛责,虽然大嫂的某些行为跟自己行事不同,但她那人就那样啊……

青竹院内,明珠、戏珠见少夫人自己拿了外袍要出门,心里顿时一紧,要去做什么!

端木徳淑看着两人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明媚的笑容立即冲散了脸上的阴霾,犹如活过来的你画图,瞬间灵动起来:“这是干什么,都精神点。”还是解释道:“我去夫人那里坐会。”

婆母总会听说的,从她这里听比其她地放好一些,而且听明珠她们在外说话的意思,似乎方氏请大夫了,既然这样总会有人知道,何况这件事她也不会这样算了,回头定是要去楚府去讨个公道,让以后再张口就说她闲话的人掂量掂量可能承受的后果,也好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就是婆母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会不高兴,想到婆母一直以来对自己好,自己不单没有如了他的意报答她,就先闹了这样的事,若是自己在婆母的位置也定然不高兴这样的儿媳。

端木徳淑做好了会被婆母说教的准备,到时候她一定一句话不回,让婆婆说到高兴。

……

李岁烛哄着女儿说自己的心事,比如说分清好感和过一辈子的男人,别以后某种不切实际的事越积越多,弄的好像多离不开谁一样。

听到徳淑过来,李岁烛并不惊讶,抛开上辈子的成见不谈,徳淑算不上惹她讨厌的儿媳妇:“让她进来,正好跟我一起挑挑,给我们知慢选个什么样的女婿好。”

徐知慢脸色更红,端木家嫡长女是她嫂子,她就是再想得开也没有可能嫁给那个人,更何况她不是会乱来的人。

端木徳淑与婆母谈论了一个时辰的京中内外优秀男子,单个拿出来说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可是再看看她小姑,她又觉得这些人欠缺点什么,总觉不那么合适了。

李岁烛也是这样觉得,就连前世她早早看中的那位,此刻也多有不满,哎,万一命运不能改变,早去了岂不是又是麻烦事。

……

夜色蒙蒙,银光撒了满地,亭廊间的月光如飘落的梨花静谧安详。

徐知乎回来的有些晚,他刚接手徐府的事,重新查户人口,掌握重要人掌控的势力范围,重新布局各地私募人手、养兵炼营,都是从各大封地头上拔毛,目光他手里握着的昔日落魄贵族的势力,如今新政上都要调动。

宗之毅的野心也一点点暴露,没什么不好,他也不过是费些心,将这些人换个面目而已。

徐知乎看这小仙睡了,动作越加轻缓,从浴房出来,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折腾娘子的心情也有些缺缺。

但事实忍不住翻过身,想抱抱她,骤然看到她眼角的泪痕,脸色顿时冷了一瞬,前一刻的疲倦一扫而空!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剑,锋芒顿现。

徐知乎目色深悠,慢慢的伸出手掌还放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抹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水,下一刻顿时起身,穿上外衣,出去审明珠、戏珠。

戏珠心疼小姐的不行,尤其是小姐临睡前偷偷在床上哭,她这心……恨不得立即跑回端木府去告状,让老爷夫人拎着扫帚打入楚府,看她们还敢不敢这样说小姐。

明珠见戏珠就知道哭,立即添油加醋的把白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好似她亲眼见了一样。

戏珠听着不断的点头:“楚小姐说的太难听了,少爷是知道少夫人的,少夫人真不是这样的人,求少爷明鉴。”不能怪罪小姐,少爷更不能现在问罪。

明珠附和,还不忘为小姐说情:“我们小姐顾念少爷,甚至没有回端木府哭诉,少爷要知道,若是被尚书大人知道,尚书大人绝对不会和出嫁善罢甘休的……”所以小姐为少爷放弃了什么,少爷也要知道。

徐子智见这两人越说主题偏的越离谱,挥挥手赶紧让两人走。

明珠心里顿时一阵没底,姑爷这是听见去了?还是不高兴了!有个心思不好猜的男主子,真是要命!

徐子智不会听信明珠、戏珠的言论,这两个人回话定然是有偏颇的,但想来排偏颇不大。

徐知乎负手站在书房内,看着窗外月色穿透竹林落在寸草不生的林地内,听着耳畔沙沙的竹声,思绪早已经飘远……

不一会,辞诡带着一个人影站在窗外。

人影平述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恭敬的恭身离开。

辞诡脸色难堪!谁给这些人的胆子!他们往少夫人身边放了人不假,可也不会事无巨细的去问,那成什么了!这些人也不会什么鸡毛事都报上来!

可给京中那些三姑六婆脸了,随意编排他们少夫人,编排他们少夫人就是编排他们少爷!

088三更

“少爷……”

徐知乎不说话,手放在木轩上,目光更深,闹上门去又怎样,反而会成为有些人的把柄,想抓住人把柄的人能激怒一个人的方式太多。

小仙只是女子格局还是太小,就算事后让楚家女子名声有损,也是平复不了他的看法的!

事情还得照他的意思来。

……

方氏这两天过的战战兢兢,虽然她不是直接参与者,但在这件事也被人普风捉影了,毕竟当时她也在场。

果然翌日便有风声传入她婆婆耳朵,多的是人想知道当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对端木徳淑说了什么,端木徳淑是什么表情,一个个伸长脖子,似乎及其想确认那日她们编排的大戏造成了什么轰动的局面。

即便她以‘肚子疼’的名义想多,婆婆为自己跟这件事搭上班,从看客的身份一跃成为局中人,还被人追着询问,几乎评头论足她儿媳嘴皮的利索程度,让她心里及其不痛快!

她心里不痛快了自然不会让方氏好过,好好的日子不过,出门就会搅家!现在好了,她没脸见人了!

方氏心中也不好受,甚至厌烦,本来平日一个季度也没有几个人邀请她赴宴的局面,突然间邀请函不断,每一封平日她求之不得的东西,此刻都像一个令她厌恶的恶心男人,每个人背后的用心都令她无比恶心!

这种心烦,让她情绪焦躁,也让她明白那日米家为她请太医的好心,也彻底将她推向风口浪尖,那些喜欢搅舌根的都觉得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重要的绝色,每个人都想以给她伸张正义的名义,去大力的参合这件事。

李家烦的不行,娶了个不省心的儿媳妇,竟然弄出这种事来,现在逢人就要问她一句她儿媳妇是不是和端木徳淑动手了!

什么动手了!她李家诗书传家!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泼妇!

李夫人气恨了,以方氏身体不适的名义收了她手里的管家全,交给了她院子里的一名侍妾,不为别的也不是偏心,就是想恶心她!至于侍妾会不会将心养大,真那么扶不上墙的,卖了就是!

招上端木徳淑这样的,真是她们李府倒了八辈子霉,还不知道赵氏会不会善罢甘休!真是烦!这回她们家可别全京城的妇人们看来笑话了!

她曾经也是看热闹的人中的一个,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想想她都恶心,偏偏还要面对安歇幸灾乐祸还想扒她一层皮的脸!

希望徐家跟她的心思一样,把那个丧门星赶出去才好!

……

楚府内。

穿着讲究,用金镶玉的楚夫人气的七窍生烟,心中又气女儿不争气、又烦招惹了端木府那混不理的让满城的人看了笑话!

这回她们家可有名了!端木瑞那老东西不上门闹还好,若是上门闹,她就是站着理的,面子也不好看!

楚夫人沉着脸,她虽然在高兴不过有人给端木徳淑气受,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她的女儿,牵扯她的家族才行,现在,她恨不得堵上所有说话的人的嘴!

楚夫人看三女儿还在哭,心里更气了:“哭!哭!就知道哭!你大姐二姐为了这件事都被婆家一顿说,回来问你两句发生了什么事,你反而哭上了!你委屈!你大姐二姐就不委屈了!”

楚钦然哭的更加委屈,还有些害怕,她没有料到会这样的,她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想……

楚夫人心里还暗骂了一句米家那弥勒佛!好手段,明明是她米府内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个主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反而一招声东击西,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如今还成了受害者!

她那喜欢‘招蜂引蝶’到处做好人的女儿什么性子她心里不清楚吗!却还由着她的性子将端木徳淑那么会搅事的请过去,现在出事了,却不认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行了!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来人,去请大夫,就说小姐得了重病,需要静养,一切宴请都不参与!”吩咐完又开始数落三女儿:“正是说亲的当口,你竟然闹出这种事!我看你的婚事想在京中是不可能了!”

楚钦然顿时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慌忙摇头,不行,她不要远嫁!

楚夫人怎么会让她做出,跟端木徳淑扯上,少不了有个口舌容易犯忌的名声,京中爱惜脸面的谁还会考虑她,看些上赶着攀亲的又是什么好人家,还想娶她的女儿!

最令楚夫人气氛的事,事阁两个天竟然真有那不要脸的人家,托着他们清贵的门面其实揭不开锅的事实来求娶她的女儿!简直险些把她气死!

真以为她出嫁没人了,可以任人欺负!

这然是自然让紧迫盯人世家夫人知晓,不只是同情居多还是看戏居多的传开,把这顶毁人清誉的帽子也扣在了端木徳淑头上,好一副‘姐妹情深’的安抚楚夫人。

楚夫人克制着扇人的冲动,也不得不闭门谢客!

可她也看出来,本来说出来吓三女儿的话恐怕成了现实,最近大女儿、二女儿更是带了回来归家住,就问老三怎么窥视徐家大公子了!

楚钦然险些没有上吊自杀,她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怎么就别人编排成那样了!

楚夫人急的嘴上长了一圈泡,想骂不争气的三女儿,又怕她再犯了小心眼,如果哪一刻没看住,真……她也后怕。

楚夫人想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老三以后真别想有好下场,她现在哪里还有工夫看别人家的笑话,她现在就是给别人演笑话看的人家!自然深恶痛绝这种感觉!

楚夫人立即给老爷书信一封,让他在驻地给三女儿找个好人家!凭借老爷的身份,找个好人家还不容易!她夫君手握一方大权,要不然这些年她也不能穿金戴银让人羡慕!

楚夫人把信封好,心中顿时觉得解气,等老三找了好人家,看他们还怎么编排人!

……

京中私底下最热闹的事便是米府的盛宴上发生的这件趣事,但传及不广,至少朝局更迭后忙着在更广大的舞台争权夺利的人毫不知情!

知道的或者说传播的就是上层圈的贵妇们,谁若不知道一星半点就没了与人闲聊的话题,所以,知道的不知道的,每个人就是掰扯也得弄出一套说的通的来。

各家看戏的中心,纷纷翘首以盼,等着李岁烛表态,现在的端木徳淑在这些世家夫人面前没有多少分量,她们在乎的是眼高于顶的李岁烛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家摆出一副清高自持谁也不如她品行高的样子!

尤其若是还让儿子休了妻,就更好看了,要知道,李岁烛这个人是最厌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家懂不懂就家庭不和的,她们家这么大的事,这回可有的看了!

……

不过京中的人等了又等,也没见徐家有任何动静。

玄夫人你纳了闷了,李岁烛可这能忍,京中以为她家儿媳妇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玄夫人越等越心焦,越等越不耐烦,她不惜让端木府的那人抢走她女儿封后的风头,竟然没有在徐府激起一点浪花!这事怎么能甘心!

玄夫人状似无疑中与自己闲聊的夫人说了一句:“这话可不能乱说,尤其不是当着赵家的面说,她们家的大夫人最会学舍再告诉了端木府去,想想楚家那姑娘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如今被传成什么样了,谁知道到时候她不会说给赵氏,就赵氏那个性子……哎……”

自古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就怕事情不够热闹,就在事情在一堆粉墨登场的高层妇人的‘交流’中发酵的要越来越大的时候,楚家老爷子回来了!

……

楚府内。

楚夫人没来到为了三女儿的事老爷会亲自回来,心里又激动毕竟她与老爷两地分着也快一年没见了,可心里又担心老爷怪她教女无方!

她自然希望自己在夫君眼里是完美的主事者,不过也不是多害怕,毕竟自己给老爷生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成人,家里里里外外还照顾着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夫人还是欣喜居多的迎出了府,她已经想好了,一会等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哭,哭端木家的那孩子怎么怎么欺负她女儿,她不信人人喊打的端木徳淑能让她女儿吃了什么大亏!

等她解决了女儿的婚事,她非让端木徳淑那心眼多敢陷害她女儿的鬼丫头好看!

“老爷——”楚夫人头上两只金钗早已经开始乱晃,看到自家老爷的马车,还是特意为她女儿回来的相公,心里更加激动的迎上去,以后谁还会说端木瑞为她女儿做的那点事,看看她们家老爷,特意从任地回来为女儿住持公道,这才是真正的受宠!才是老爷爱屋及乌的表现!

楚夫人刚迎上身形高大满目威严的老爷,一句婉转多情的‘爷’字还没有消音,便见后面跟着的一顶小软娇中里走出一位娉婷多姿,身怀六甲的女子美目盼兮的女子,看那年纪也就十七八岁,青葱水嫩的一身质地上佳的小衫,更是将她上身勾了的鼓鼓囊囊。

一旁一个年纪略带的嚒嚒立即上前扶住此人的手,楚夫人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险些没有气过去!

她不是失礼的跟一个下贱胚子计较,更是羡慕她能伺候老爷!她是恨,恨她自己在家守着,不在老爷身边,外面的人定然能代替她享受当家做主的感觉,说不定那些管会看人脸色的吓人背地里一口一个正经夫人的叫着!

想到这种可能,楚夫人顿时气的牙疼头疼,恨不得现在就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难得是身怀有孕还能有如此身段,她微微俯身,借着身边嚒嚒的手劲,千娇百媚的给楚夫人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楚夫人……”声音婉转动听。

楚大人闻言脸上的冷色也缓和了一些,本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的脸也微微放松:“行了,怀着身孕没有那么多规矩,都进去!”

头上用了子母钗的楚夫人这时候才真是觉得五雷轰顶,老爷说话虽然不好听,可这明里暗里就是嫌那小妖精行礼受了委屈了!

楚夫人怎么受得了这个!但此刻也生生受下了,她家三儿刚闹出那么些事,不能再惊起一点风波。

但这个敢默不作声给她使绊子,觉得戏文看多了就敢对她默不作声挑衅的贱蹄子她记住了!她会让她明白,戏文里,书生为情人埋坟是真,真情实意是假!别好日子过多了,就真以为她是什么正经夫人!

089一更

没有注意到后面过多的车辆。

楚老爷心情很不好,他升官了按说是好事,可是却从拥有实权的一方大员升成了翰林院编撰书籍的清贵!

楚老爷匆忙回来便是走关系的,他不能调回来,除非出入内阁,就是内阁也不如地方上让他更有发挥空间。

楚老爷这两天为了这件事急的头发都白了,看小妾的心情都没有,他想着新皇登基,回来正好探探新皇虚实,最好明天他就能调回去!

楚老爷想到了徐阁老,想到了吏部尚书高大人,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事,楚老爷休息的心思都没有,直接问属下:“大公子呢,让他回来!”

楚夫人正好进来,听见了便道:“大哥这回估计带人巡城呢?她家大哥儿在御前当差,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着就要上前去老爷换了常服。

楚老爷冷着脸没有让他动,他一会要立即出去,这件事越托越难办,多少然盯着他三江大都督的位置,他现在觉都睡不着。

楚夫人嘴角僵了一下。

楚老爷哪有功夫管这些:“去找大公子回来!”他在圣都对朝中局势比自己清楚,还要一起谋划一二。

结果楚老爷话音刚落,楚家大公子便进了家门。

楚钦浩在门口看到父亲的你马车便惊了一瞬,尤其看到父亲将得用的官家和大件马车都带了回来,心里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平日的礼节,快速向正厅走来。

楚老爷虽然是要叫儿子回来但这么快见到儿子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快。”

楚夫人见了立即心疼的上前,命人赶紧给大哥儿沏茶端水。

楚钦浩看着父亲的脸色,心陡然沉到谷底,没有回父亲的话,直接开口道:“父亲,我被调职了,河口区孟家显县令!”

“什么!”楚老爷猛然站起,脸色铁青:“河口区!”

楚钦浩点头,贫穷县,十里荒地百里沙漠,每家每户靠吃救济粮的贫困区,因土地质量限制,穷到民脂民膏都没有的地方,常年酷暑炎热!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想做出业绩也要五十年,无论植树造林还是改善水道,就是他是皇子二十年也玩不转,更何况他还不是!

楚老爷哐当一声将茶壶摔到了地上!

房内顿时噤若寒蝉!

楚夫人反应再迟钝现在也感觉出出事了,她儿子被下放了,却不是什么好地方!“老爷,你快给浩儿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我也被调职了!翰林院大博,正一品!威风不威风!”对着书本死啃的职务,唯一做出功绩的是修订编撰大典,指望着以后流芳百世,做一等一的清贵人家!绝对不会有人再有事求到他头上!

楚钦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不会突然动他们两个人,等于绝了楚家所有的后路!

楚老爷闻言脸色更加沉重:“你在朝中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楚钦浩摇摇头,这样问题就更大了,谁要对付他们,中间一点风声都没有落出来,而且能同事调动他们,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而且绝对不是因为政见不和,或者皇上腻烦了他们家,因为他们之中不管谁在公事上出了问题都会有针对的贬低。

现如今明显是冲着楚家来的!

楚钦浩不等父亲发问,直接开口道;“我最近一直紧守本分,没有与人交恶。”新皇登基都在摸索新皇的脾气谁也不会贸然行事。

楚老爷瞬间像老了十多岁:“我也没有,朝中没有钦差下去,都是地方上的小事,没有能上达天听的人。”

“不可能,定然是我们家得罪了谁,要不然咱们父子儿子不会突然被人这么精准的阴了!”

楚老爷何尝不知道,如果只是一时调任,他还能走走关系,现在摆明了被针对!谁还会再让他走关系。

楚夫人茫然的看看儿子再看看夫君,她家老爷……这是……这是被撸了,儿子也被发配到了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老爷心里更慌,此人能把他弄回来,轻而易举将钦浩调任,如果对方就此善罢甘休也就罢了,若是让长子死在任上,自己永久被架空,想想,楚老爷便不寒而栗:“仔细看看,可是你得罪了新皇,或者王爷、贵人再不然众阁老——”

“爹,我没有,虽然我是御前伺候但根本见不到皇上,平日同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少有对我使绊子的,这次调任,他们比我还不解,直问我是不是有了什么门道。”

楚夫人看着儿子、老爷茫然皱眉的样子,心里猛然想到钦然……钦然似乎是得罪了阁老家的……阁老家的新儿媳算……不算……

应……应该不算吧……楚夫人顿时觉得手脚发软,心中越想越害怕,不会,肯定不会……她们不过是妇道人家,也就是说几句闲话有两句口舌之争,怎么能涉及到男人之间的争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家也不会因为区区儿媳妇突然对朝廷命官下手,成什么样子了!皇上也不会容忍对方滥用职权!

楚夫人尽管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一点安慰,万一呢……万一是真的便是她们害的老爷、儿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先不说她们一家会暗地里被人嘲讽成什么样,但肯定被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最重要的,若是老爷知道是她和三儿在内给他们闯了这么大的祸……

楚夫人再不敢老爷是因为三女儿回来的,她现在恨不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功夫去想那个新回来的狐狸精,慌张就想去问问那天女儿到底和徐少夫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具体说了什么!而不是女儿美化好后的说辞!

楚夫人慌张的向后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高重的椅角,重重的磕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脸色苍白,不等夫君儿子发问急忙开口:“没事,没事,我……我有事先……先出去一下……”说完将你转身!仓皇而出!

楚老爷敏感的看了儿子一眼。

楚钦浩也看着父亲,母亲的样子不对?莫不是知道什么?

楚老爷:“你去看看?”

“是!”

……

一刻钟后,楚老爷气急败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夫人和刚被叫过来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的女儿,真的是火冒三丈!

楚钦浩还有三分理智:“爹,应该不可能吧……”只不过是女人间的几句口角!

“那你说还有什么事!”

楚钦浩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来!

楚钦然不断摇头,脸上泪痕交错:“父亲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是端木徳淑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惦记她们徐家惦记徐公子!爹,哪些话京中所有人都在说,又不是只有我说!不是我!真不是我!爹,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端木徳淑欺人太甚!都是她的错!”

楚老爷挣开女儿的手,更加头疼:“只有你被人逮了正着还不认错总归是事实!”他比儿子年长,朝中的事比儿子多知道一些,徐家未必没有这样的实力,就是徐家应该不是会为了女子纠纷出手的人,不符合他们家的作风!

楚夫人急忙护住女儿:“老爷,您刚回来不知道,这件事平日宴席上没少人说,真不怪女儿啊,老爷您要三四!”

楚老爷有些火不好冲着女儿来,对着发妻,毫无手软!

楚老爷子几乎暴跳如雷:“成天跟人学舌!说三道四!谁家的风吹草动也要多听一耳朵!现在满意了!他要是因此被撸了职……楚老爷看着老妻,我拼着你为楚家生儿育女的功劳也要休了你!”

楚夫人顿时不敢了:“怪我吗?所有人都说!我有什么错……”

“你闭嘴!现在还不认错!编排是非!胡言论与!如果不是你把这些不入耳的话拿回来瞎说她一个孩子能听了去!能拿出来说!”

楚夫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喘也喘不出来。

楚钦浩、楚钦然见状,立即冲过去:“娘!——娘——快请大夫,请大夫——”

楚老爷看着鸡飞狗跳的家,心里更加烦躁!

……

徐府青竹院内。

端木徳淑听说楚家老爷子从调任上回来了,楚三小姐受了打击再次自杀,虽然救了下来,但这次磕到了头上,楚家的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在家伺候母亲和小妹。

端木徳淑卷着手里的针线,解气肯定有一些,吊死了她也不愧疚不心疼,她这人天生心肠硬,从来不怕冤魂索命。

端木徳淑只是有些担心,传出去是子智哥哥动手如此大张旗鼓的动楚家,对他名声不好,所以这件事她谁也没说,怕爹娘经受不住人激,盲目出手,她只说了自己能处理好,让他们听说了什么也当没有听说,从来没有说过会对楚老爷出手,毕竟楚老爷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可这才几天,楚家老爷说回来就回来了,端木徳淑若不是怕对子智哥影响不好,弄不好非飞扑过去谢谢他再去楚家放两卦鞭炮,恶心不死他们家!

端木徳淑继续卷着手里的线,卷着卷着忍不住心里暖心又叹息的笑了。

戏珠嗔她一眼:“瞧把少夫人高兴的。”

“哎,我这不是怕婆母知道了恼我。”

“夫人什么时候恼过少夫人,除了咱们夫人,就属夫人对少夫人最好了。”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那些人咎由自取!

……

楚老爷很快印证了自己的揣测,因为小徐大人根本没有避讳,现如今拿了三江之地的卷宗要查他贪污受贿!

楚老爷险些没昏过去!徐家这个小儿是要赶尽杀绝啊!“为了几句女人间的口角!你也不怕遗臭万年!”这种不光彩的事……不光彩……楚老爷年纪不大却险些气出老年病来!

徐知乎面色平缓,对着楚都督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平视着他,声音平静的开口:“教女无妨就是重罪!”

“你——你——”

“不要指着我!会忍不住想剁了他的。”

……

楚家老爷是被抬回楚府的,提刑司限他半月之内补齐管辖之地所有的亏空。

本阿里提刑司不管这些,可太上皇退位前让提刑司兼职刑部,当时太上皇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徐子智得罪人,然后才好徐徐图之。

太上皇自然将这‘美妙’的想法告诉了宗之毅,虽然他极其厌恶自以为是的宗之毅,但也希望他有生之年能铲除徐家!有些消息便会共享。

楚老爷回去后听说三女儿又在寻死,直接怒道:“不用她死!我死!我死给她看!”一头向家里的湖里扎去!

管事小厮们自然不会让老爷这么去了,赶紧七手八脚的打捞!一时间闹成一片!

……

楚家因为三姑娘与徐府的少夫人发生口角,导致楚老爷丢了官位,如今性命难保,其最有竞争力的长子也被发配到了不毛之地不胫而走。

平日里甚少过问夫人之事的一家之主们,不得不抽出时间询问家中的娘子,唯恐有拖后腿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发现家中娘子跟着低估过的,瞬间脸色苍白:“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害死我啊……”

那些话如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长剑,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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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还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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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二更

年近四十五的米大人额头都是汗,经他打听这件事就发生在府上,而他府衙内这两天来了一个副手,此刻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对着夫人就是一通发火;“你是不是嫌我掉的不快!你没事跟着传那些闲话做什么!小徐大人几点上衙几点下衙,跟他娘子怎么腻歪关你们什么事!闲的你们是不是!”

胖乎乎的米夫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也没料到徐家敢做的这样绝,楚家老爷那可是一方大员,说弄回来就弄回来,她……“我也不……”

“你知道什么!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本分的,你还给那些人请什么太医,就你聪明就你能干就能会做人是不是!明天就去徐府道歉!明天就去!”

米夫人有些为难,她一个长辈,而且……而且,徐子智那么大的毛孩子都知道为端木徳淑出头,她家老爷怎么就不能为她出头。

“不愿意?”米尚书比妻子更胖,胖的十分富态贵气:“好,等一个月后有人替了我的尚书之位,你跟我吃糠咽菜去!”

米夫人闻言顿时急了:“怎么会那么严重!?”徐家可是刚动了楚家,他们也不怕动静太大。

米老爷跟自己婆娘有什么不好说的,把尚书府最近添置了位右侍郎的事说了一遍。

米夫人顿时急了,这……这……他们家还真是:“我明天就去……”

……

李家鸡飞狗跳,李老爷子若不是碍于脸面就把儿媳妇也一起休回去了,儿媳妇他管不好,但他能休妻!

就算外面人说他媚上又如何,他本就是徐家出身,一路从小县令被徐家提上来养到如今的位置,天天供她们好吃好喝的就是让她们议论自己主子是非的!

有脸了是不是!李老爷直接休妻!谁来求情都没用,只是对女人们难免多说一些,他也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总要对上有个态度,而且这件事,真的让他很没脸,跟背主没什么区别。

李家儿郎们都是在暗处徐家有须知,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动怒,对此劝不过便不会再开口。

方氏见婆婆被休,整日里胆战心惊!说白了这件事因她而起,婆婆这是为她背了这样的惩戒,相公也不来看她。

方氏整个人恍恍惚惚,心想被放在滚烫的铁板上,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再不敢出门说话。

……

楚家贬妻为妾更是成了闹文!

楚家几个出嫁的女儿全受了影响。

归根到底出嫁失事,往日里捧着的高门之妻,如今开始平等对待,多少是有差距的,不可能再言听计从肯定是有,受不了这样气的女儿回家后,便是另一番鸡飞狗跳的闹腾,眼看还不如回夫家,又硬着头皮回去过日子。

……

这本是盛都空前的闹剧,谁知道了都要议论一二才是人之常情。

可这件事却像石子落入死海,一点声音都没有激起来。

各府各院的高门府邸内,就像成了空宅,往日里不诋毁端木徳淑两句不能下茶的人家,如今也像闭壳的贝类无声无息。

……

端木府内。

端木瑞心情复杂的与长子商讨完今日朝中的公务,便一言不发的坐着。

端木徳禹没有动,任父亲发呆,他自己何尝不震惊,徐知乎真敢啊!心中感激,又佩服他把他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还能逐浪而行,不伤自身,是他绝对办不到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多心,发生这么大的事,朝中反议的声音竟然小的可怜,徐家不可追溯的门庭豪族果然不是叫假的。

端木瑞心中更为复杂,平日是这种权势滔天的人间他定然看不惯,看就事论事而言,对方处理女儿这件事,的确当的起让他们忍下的安排。

而且端木瑞莫名想到了当初女儿在中秋节发生的事,那件事动手的是十皇子吧……

端木瑞突然打个寒颤打住不想,他不想知道太多,也后也不想随意议论他家的事,毕竟这件事徐子智更治本,就算有什么遗症也会冲着徐知乎去,有心了。

赵氏抱着小女儿走来,她本在后院等着,久不见老爷回去才过来看看,见父子两人入定一般的坐着,想到什么也不禁叹口气,徐子智算是不错了,她成婚这么多年,也不敢说端木瑞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单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在对女婿横挑鼻子竖挑眼:“都坐着做什么,没有正事做了,成婚当天的事情安排妥当了?”说着将小女儿放下来。

端木徳心颤颤巍巍的向父亲走去。

端木瑞心中感慨万千,看着小女儿晃晃悠悠的脚步,想起大女儿像心儿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了。

端木瑞不等女儿走过来,上前几步抱起小女儿:“天色不早了,明儿在商量吧,心儿也该睡了。”说着留下长子,带着小女儿先走了。

端木德辉从外面回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见大哥在,两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都散了。

……

徐府廊下的烛灯在夜风中缓缓的摆动。

李岁烛洗涑结束,用了儿媳妇孝敬的香膏摸了手臂,抚着手里新得的小白狗,有些纳闷?

最近这两天徐千洌和徐子智的关系好了一些,可不应该啊?就徐子智最近大张旗鼓的做出的这些事,徐千洌想‘清君侧’才事真!怎么就不吭声了?“你去把侍通叫来。”

阿土当没听见,她前些天都被外面的事急死了,她主子却一直不急不缓的,那样子根本不屑于跟外面的谣言一般见识,更没有为少夫人出头的意思,她都怕夫人寒了少夫人的心,谁能想到……

可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不想着叫辞诡、诫谄来问问却叫侍通?

李岁烛看着阿土不说话。

阿土也不敢真当听不见,放下手里的工作,乖顺的去请侍通。

……

侍通对夫人知无不言,何况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原来这件事不是她那手眼通天的儿子一人做的,其中老爷也出了一份力。

李岁烛听完后,狗都不想抚了,为了自己的女人真是能屈能伸啊!舔着脸去找徐千洌谋划,没少被喷脸面吧!要不然徐千洌最近的火气能那么快顺下来!?

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还觉得他们父子反目,徐子智也算‘失去了父亲母亲’,觉得他‘可怜’来着,这么快就不要脸的把徐千洌那蠢货哄过去了!

李岁烛冷哼一声,放开手里的狗!不知道怎么赞美她能低头求全的‘儿子!’

“夫人……”侍通觉得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下去吧。”她头疼,想睡了,然后对阿土道:“熄了灯吧。”她今天谁也不想看见!

另一边,端木徳淑靠在徐子智肩头,与他视线平齐的看着他在等下作画。

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犹如苍松,他握笔的姿势也好看,刚柔并进,寥寥几笔既勾了出了山峦的挺拔苍韧,又有山中流水的潺潺诗意。

端木徳淑看着他作画,一时间觉得自己都要配不上他了,容貌是什么?别人的赐予不可控又抓不到的她曾经骄傲的东西。

可抛弃了容貌了?

徐知乎回头,宁静如月色的脸脱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棱角分明,他看向小仙,才发现小仙也看着她。

端木徳淑望着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缓缓向前用脸轻轻的蹭着他的脸颊,温柔亲昵恋恋不舍,她不纠结自己本就有的,只是感谢上天赐予了自己一张可以与他匹配的脸,就算他是被自己容色吸引的也行。

徐知乎目光渐渐的幽深,感受着她几乎想与自己肌肤相贴的依恋,整个人也温和宁静下来……

……

翌日,京中玄家。

玄夫人险些没有昏过去!几乎不敢相信,钦天监会给出大女儿八字生变!与皇后之位不合的言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玄国公也觉得荒谬至极,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理由,皇后之位乃是国之重事!哪有说不合适就不合适的!早干嘛去了!还给他们家一个皇贵妃的名头!他们玄家稀罕吗!

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他心中心里再不悦!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憋屈的接了圣旨!

玄夫人送走传旨的小公公后,瞬间冲向昏过去的大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玄国公立即让人去请大夫,虽然年近半百,但玉树临风身材匀称,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玄大姑娘被掐醒后,一直再哭,早已哭红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玄二姑娘也一幅饱受大家的样子,谁能想到太上皇亲选的皇后还能这样不作数了,就算封了皇贵妃又如何,以后让她们家怎么出去见人!皇上也太儿戏了!

玄夫人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气冲冲的往宫里递了牌子,她要见皇太后!她要告皇上的状!

可消息回来的很快:皇太后身体不适,驳回了她的求见,反而敲打她以后谨言慎行,这是看在玄家劳苦功高的份上,给她的警告!

玄夫人瞬间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想竟然是……是……

“娘,您怎么了?娘……”玄大姑娘虽然伤心,可也知道顾念母亲,抽噎的拿出宫里的回函,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娘!”

……

端木府内。

端木瑞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没有任何兴致与长子开每晚一次的小会。

可玄家丢了后位是实打实的事!那可是后位啊!不是谁家休了一个婆娘!端木瑞想想都心颤,功高盖主!功高盖主啊!

端木徳禹何尝不知道,可就是徐家这样几乎翻云覆雨的做了,朝中开口的人却寥寥无几,好似事情本就是摆在表面的理由,没有任何可商惴的地方才可怕!

徐家不但功高盖主,还没有觉得他们家只手摭天有什么不对!这才是最可怕啊!

端木瑞起身,一瞬间向老了好几岁,徐家为了小仙展现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这件事情本身的意义!

端木瑞疲惫的起身:“散了散了,今天没有心情!”

……

不但端木瑞没心情,如今的京都城内,不属于徐家一派的人家没人有心情,若是徐家不动,从来没有人察觉出徐家竟有这样的实力!

但回头想想,好似徐家本就该有这样的实力!

女眷们更是无人敢吭声,就当死了一样,不闻不问不听不说!

端木徳淑再好命!再怎么样!也早已经不是她们能议论的起的!不过区区几句闲话,波及了京中一半的世家,更别提家破人亡、乱成一团的那几家!

难道她们还能显赫的过玄家,权势大的过楚家,可就是这两家,他们谁跳出来跟徐家正面碰了!玄家的皇后可是都没了的!

091三更

大清早。

端木徳淑一身青蓝色广袖长裙,乖巧的立在夫君身后,纤细的手指间捏着一柄玉书,熟练的为徐知乎束发,戴冠!

徐知乎不相信的看看镜子。

端木徳淑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她还会束花样呢,就是怕束了他不乐意,还耽误时间,毕竟他要上衙了,等他休沐的时候自己你再给他梳一个花样肯定比这样更好看。

徐知乎意料之外的满意,难得打趣道:“手艺不错。”

端木徳淑转着手里的梳子:“那是。”

徐知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伸出双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端木徳淑拍他一下,嗔他一眼:“都摇散了!”

……

赵夫人今日带了大礼来小姑家做客,直说大外甥成婚,她这个当舅母的都是该给的。送了东西也不走直夸小姑家的东西好,想旁敲侧击一下,她这个人会不会被连坐又唯恐小姑子想起她碎嘴!可想问又不敢问!唯恐自己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氏还有什么不明白了,但只听也不说话!当初眼巴巴的来学舌的时候,她敢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正好,现在也着着急。

……

宗之毅想过徐家手眼通天可没有想到徐家能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什么跟他合谋?!如果不是换后的事涉及到自己徐子智不得不开口,他根本会越过他把这件事办了!

徐家不除,他这个皇上岂不是了所有人的笑话!可他不换皇后也不行!藩王作乱,朝中正是急需用人之际,徐知乎以亲自出兵平定叛乱为代价让他换后!

说的好听点是商量!难听点就是威胁!他堂堂一朝皇上!竟然要看一个臣子的脸色!

可又心里又无比清楚他心中之能看徐家父子的脸色,要不然除了自己手里羽翼未丰的兵力,根本不堪大用!

这次平叛对他来说是机会!

……

这次平叛对徐知乎来说也是机会,绝好的建立自己微信的机会!

……

远在西北的一出偏远山坳内,雷冥九收到徐知乎的信,看完后用手里的火折子烧了。

他不喜欢徐知乎,总觉得这个人太毒下手太狠不留余地!不过身为将领他又喜欢这样的主帅,至少不他娘的畏畏缩缩!

何况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人确实有实力!想到远在京中的小仙,雷冥九心里更不是滋味,一跃从沙地上起来!去做他答应他会做到的事。

……

端木府长子的婚礼空前的热闹!

在后位换人之后,徐家重新蛰伏下来,像是一只突然苏醒的冬熊,抖了抖身上的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们还会再做什么,徐家女眷向来高冷,通常谢客,徐家为数不多的两位男子,均位高权重不是谁都能见一面的。

而且,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很多人并不想看到这两人。

端木府长子大婚便成了很好的催化剂,徐府亲家,而且这次风尖浪口上的人物之一便是对方的长女!

哎,端木府的大小姐真是命好,娘家时有人护着,嫁了人还有人护着,谁能有这样的投胎技术!

“米大人!”

“贺大人!”

“一起一起。”

端木府外车辆入织、人头攒动!

端木家大管事眼看备席不够,急忙让人去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叫了厨子帮工,总之今日主家的婚礼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光宗耀祖。

赵氏心中高兴,长子成婚是府中大事,她今日一身深红对襟春衫,脖子上挂着女婿孝敬的东海蓝珠,手腕上是新打的龙凤金镯,一会长媳见礼的时候是要退下来当回礼的,打的十分用心,做工更是精湛。

对于今天朋客满园、身份贵胄的客人,赵氏心中丝毫不惧,若是放在昨日看到这么人,她可能会有些放不开,但今日不会。

因为昨日她的大女儿女婿便过来帮忙了,说实话面对换皇后都没有眨眼睛的女婿,赵氏心中说不惧是假的,她家老爷都站的恭恭敬敬的没有敢先开口。

可女儿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向她冲来,软软的撒娇,女婿随后叫了声娘,她便觉得心瞬间落地了。

女儿还是那个女儿,女婿也还是女婿,不管女婿手里有多大能力,将来会不会功高盖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绑到这样的船上,当然是今日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上青天!

赵氏面对祝贺的人笑容热情洋溢,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女儿的事从来没有发生,她依旧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端木府当家女主人!

云家送亲的队伍,忐忑又兴奋,忐忑的事姑爷家的妹妹嫁了个手眼通天的女婿,兴奋的是,原来这便是端木府,真是气派的府邸,只要徐家不犯事,小姐这辈子是有依靠了,不过这样显赫的人家,以后本家是不可能给小姐太多助力了。

轿子落定。

众人拥簇着端木徳禹上前。

性格向来老成的端木徳禹脸上不禁也闪过一抹羞涩,今天是他成婚的大日子,从今往后,其她人烟消云散!

赵夫人看着端木府热闹的你样子,看着被人打闹着与新娘子牵了红线的一对新人,仿佛周围的声音慢慢远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一切本来都是她女儿的。

如果女儿嫁给了徳禹,还愁徐家不能给她儿子安排一个好差事吗!现在可好,荆州侯府距离京城这样院,什么忙也帮不到!

她那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觉得侯府条件更好了!门第再好不能惠及自家不都是白搭!她真傻了疯了!早知道……早知道……

赵夫人看眼站在新娘子身后只知道傻笑的喜娘和陪嫁的那群蠢奴才,冷声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人家,真是白白便宜她们了,现在指不定背后怎么高兴呢!哼!

赵夫人现在恨不得把大女儿叫回来,好好恶心恶心这什么芝麻绿豆小官的女儿不可!

人群越过赵夫人慢慢走过一重一重大门,恭贺新人的声音轻而易举冲散了她心里那点心思。

赵大老爷走过来,看眼自己娘子,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低声道:“我说不然让你悔婚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云家那小儿子可领了虚职了,我还没有呢!”说完对赵夫人冷哼一声抬步向里走去!

赵夫人气的欲死!怨自己了!当初他不是也是同意了的!好像是她一个人嫁的女儿一样!

……

宾客散尽,喧闹落幕,收拾庭院的丫头们管事们正前前后后的忙碌着。

红绸锦缎,美人在床,红烛灼灼的聚水居内,端木徳禹的好友们聚在一起,轰然笑闹着:“掀啊!别怂!”

“对!是男人就拿出气魄来!”

喜娘笑闹着让他们赶紧出去。

端木德辉帮哥哥挡着打趣,新娘子面薄怎么能被这些人看了去,带着一手勾两个强行往外托。

端木徳淑趴在门口,也想看他们闹新嫂子,小小的美人梳着妇人髻,眼睛水润润的犹如雨后的彩虹,眉眼弯弯,肌肤如雪,一身浅红色的荷叶裙,身上琳琅玉饰说不出的雨雪可爱。

一大群男子见门口躲着这样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顿时脸色通红,哪里还有刚才调笑端木徳禹的豪爽。

曹家少爷脸色绯红的垂下头,下一刻有心中隐隐发痛,都已经说过忘了的。

美丽女子的背后又冒出几位堂姐妹的小脑袋,看到这门多男子吓的赶紧缩回去拉着徳淑就要跑,被发现了!

端木德辉见前面的人不走了,从人缝中瞥见自己的宝贝妹妹,顿时要上前戳瞎这些人的双眼!谁敢看他妹妹!

不等他冲到前面!妹妹已经被堂姐妹们拉走,赶紧招呼着自己的‘猪朋狗友’离开!他妹都成婚半年多了还看什么看!看了也不是你们的!快走了!

……

新房内,盖头掀开,云瑶羞涩的垂下头,虽然两人见过,但此时此刻红光喜烛,他们两人以后便是要风雨与共的人。

端木徳禹神色不自觉的放缓,以后,她便是他的妻子。

云瑶粉面桃腮,妩媚动人,两人在喜娘似笑非笑的打趣中,外面哄笑的声音里完成了最后的礼仪。

端木徳禹大喝一声:“端木徳淑!你别带头找事!赶紧走!”

男子那边的声音一顿,她还没有走,那……就是在窗户的那一边了?她做了什么被她大哥凶了?是不是推窗户了?还是想往里面爬?

曹家少爷的脸上的忍不住漏出一抹浅笑,虽然成婚了,她似乎还是老样子,虽然看不见,但几乎能想像她定然出了什么鬼主意才激的不舍得对妹妹开口徳禹要吼那么厉害。

端木徳淑冤枉死了,她就是想爬树上去看的更明朗一些,她大哥有透视眼这都能看见!

“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在众姐妹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下来。

端木徳禹看着窗户上的影子消失方松口气!这个不省心的,多大了还爬树!

云瑶看着夫君坐下,噗嗤一声笑了。

端木徳禹有些不好意思:“让……让你看笑话了,她从小到大就皮。”

云瑶笑笑不说话,小姑人很好的。

端木徳禹笑笑,也很头疼,谁能想到徐子智那样的人物也没有磨了他这个妹妹的性子:“是不是没有办法想象闹的你京中满城风雨的人只是一个孩子。”他妹妹才十五岁,可不是孩子。

云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以为这些事都是禁忌,夫君肯定不愿意提的。

云瑶心中微微感激,他是不拿她当外人了。

端木徳禹心想自己现在或许还不能说多么爱她,但他们是夫君,以后还会心意相通,有些事他也不希望她有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而且,他自己嫁过妹妹,那种滋味他知道,心心念念捧出去的妹妹他自然喜欢她夫家能珍之重之,同理,云家长兄长辈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徐知乎能做到的那一步荣耀,他或许不能给她,但他会尽力对她好。

“不是什么秘密,她就是这个性子,你身为长嫂可不能惯了她的脾气,最会恃宠而骄的。”

“妹……妹妹人很好的。”云瑶声音很低,脸颊已飞上红晕。

端木徳禹看着她,也笑了。

红光摇曳,新人静好……

徐知乎站在不远处等着端木徳淑,身姿如松巍然不动。

不知是不是那件事影响太大,没有人再觉得他还只是少年,他站在那里,犹如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祖辈,闹出关于刚刚因为某人的出现不可言说的情绪,看到他的一刻被挤碎成碎片,就如那天他订婚的消息传出来时,那场无处要比试的全胜!现在,比当初还令人自愧不如。

092暴雨(一)

端木德辉见状,觉得气氛太过压抑,想打趣两句缓和一下突然沉重的气氛,但看向徐知乎时,不自觉的收住口,觉得说什么都是冒犯,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赶紧带着兄弟们离开!

端木徳淑和堂姐妹们笑闹着走过来,明艳的好似三四月的太阳。

端木徳淑看到徐子智,眼睛顿时亮了起,他来接她了,心里虽埋怨他看的紧,但也知道他是怕自己再受了上次的委屈!他也不想想自己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心里清楚,他的心意是不一样的,连带着他的人也不一样了,如果……如果那样的事,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觉得不好受,更不会回娘家,恨不得他再对自己凶一点,让自己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被揉进去才好!

端木徳淑想上前的动作,理智的应和着刚刚堂姐打趣大哥大嫂的话,仿佛丝毫没有想飞扑到子智哥哥身上的冲动。

徐知乎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走来,神色瞬间温柔下来,今日应付过的人、喝过的酒都值了。

堂姐妹们看到站在月亮门外的男子,无论成婚的还是没有成婚的,嘴角都露出一抹善意的笑意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就像没有看懂,神色平平,

端木德容不禁感慨一句,嫁入徐家后果然不一样了,人都稳重了。

人的名、树的影,没有人敢过分打趣这对夫妻,又都是家里人,小时候惹了仙儿在祖母那都没有好下场的。

矜持的向姐夫、妹婿的方向恭身行礼,想到长辈们忌讳莫深的话,笑闹着推了推端木徳淑都先一步走了。

端木徳淑见四周没人,立即开心了跑了过去,今日大哥成婚有很多好玩的事:“那个花球被灯火一熏还能变色呢?真是太漂亮了……”

徐知乎陪在她身边,认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今日的喜事。

老管家刚安置好瓷器,抬头休息的功夫,猛然看到姑爷和小姐要走出二门了,吓的急忙跑过来:“姑爷、小姐您这是要走,奴才这就去通知老爷夫人……”怎么能让姑爷、小姐自己走呢!不想活了!那可是姑爷!

端木徳淑随意的挥挥手,烛光照在她脸上犹如月光洒下的银河,神圣安详:“回去,回去,爹和娘还忙着呢,三天回门我们还要来,又不是稀罕的客,你也去忙吧,我们散散不就回去了。”

这怎么行?那可是姑爷,他又不傻今日来的客人半数以上是冲着姑爷来的,如今姑爷回府,老爷、大少爷、二少爷怎么会不来送送!

但看着小姐自家人的样子,笑容无所谓的神色,仿佛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们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随时任性登门,随时随意离开,她还是家中的小姐,是不用费心的主家。

老管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真的就这样站在原地,目送姑爷、小姐离开后去忙活了。

等端木夫人安置好所有宾客,送走需要客气的丈夫同僚,才发现少了小仙,顿时急的到处找。

端木瑞知道慢待了谁后,向来不怎么通窍的脸都沉了几分,也知道今日女婿酒桌上的恭顺给他做了多大的脸,不禁说了一句重话:“不知道在忙什么!人走了都不知道!当什么家!

如果是赵氏绝对不受他这一句,她今天忙的晕头转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此时却没有开口。

老管家听到动静,才想起这回事,急忙回正房去报。

赵氏听完管家的话后,无声的叹口气,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看她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徐子智就是手眼通天了,在仙儿眼里也只是她的夫君,他们的你子女吧,能为家里着想不麻烦的事,就会自己做了。

哎,到底是她们把关系相差了。

端木瑞听到发妻笑,心底也有些羞愤,是啊,女儿是他们的,以后没事都会回来,他们还能每次都如此小心翼翼的恭着,先不说她们觉得别扭不别扭,女儿久了恐怕也好再登门!

……

端木徳淑没有做马车,马车由辞诡牵着远远的跟在身后。

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半仰着头,从抬起的指缝中看流泄下的光,所有的依恋都靠在他身上:“好看吗?”

徐知乎微微侧头,只能看到她如墨的发顶,圆润到发光的指间,那就是问他手指好不好了?

徐知乎自然不会那么傻,只是他的位置看不到她手里的光,可徐知乎仅仅想了一瞬立即开口道:“好看。”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笑弯了腰,没料到他会回答这么蠢的问题,笑着用手捶了他一下:“你看的见什么。”笨。

我看的见你,徐知乎这一句在脑中闪过,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看着她受了手,又扯着他的手臂围着他转圈圈。

徐知乎脸上的神色温和,很多时候她并不需要多少回应,就能自己玩的非常高兴。

他……希望她高兴……

……

云家的回门宴办的热热闹闹,但那也是端木府长子的盛宴,与端木府相隔甚远。

端木徳淑回了娘家,送走嫂子后,也就只有被自己娘戳着额头,一边帮着抻线,一边被数落的份。

“你说说你,我跟你说什么你就不听,你看看现在,我都……”

端木徳淑刚听个开头,脑袋立即扎在娘腿上,使劲扑棱:“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娘一说这个能说她一个时辰。

赵氏见她这样就想说:“你少冲我使——”有那能耐冲徐家使去,但又收了口,徐家对女儿不亏,这句话在用就显得自己寡恩了,只能又找补回来拿女儿说事:“我当时不让你要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好自己想的什么办法都敢往自己身上使,幸好跟去的大姑姑发现的早,如果——”

“娘啊,放过我把,我是您亲闺女……”

赵氏看着她这么讨嫌忍不住想笑,可笑了岂不是又助长了她的气焰,小孩子心性就知道撒娇耍赖,可现在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件事我给你记在心上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有些急,这都多久了,她还没有怀,她怎么能不天天盼着:“娘……”就要开始装可怜。

赵氏先一步打断她:“行了!现在跟以前一样吗,你想快就能快的,我不得找找,找到了不得安排你们见见。”也不想想谁现在跟出头的锥子一样,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转过来,就是不说什么,想想别人知道女婿宝贝的疙瘩是个不能生的……

赵氏想想都一言难尽,别人不说,心里也得惊叹的啊一声!徐家到了徐子智这一辈都是一脉单传!

心里又忍不住担心,可别被她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吧!呸,呸:“你别有压力。”

“我没有。”

赵氏闻言抬头看女儿一眼,见她怏怏的嘟着小嘴,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眼高于顶、得意非凡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给她的精神压力不小,心里不禁叹口气,就怕老天看女儿太顺遂,偏偏这件事上不顺,就她女儿自视甚高的样子,尤其对女婿越来越上心,要不然现在不会急到找她想办法,她定然也是怕念叨的,哎。

赵氏突然不想跟女儿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云家陪嫁的几样花样料子,虽然不是多新鲜,可胜在心思巧,一看就是云家人手艺巧。

端木徳淑立即兴致盎然的被转移了视线。

赵氏见状又怪她小孩子气,怎么看都不是能配得上姑爷的人,姑爷也是倒霉碰到她。

……

端木徳淑的小愁思很多,比如,她养在庄子上的斗兔吃坏了东西,死了一只,那可是一只获得过荣誉的兔子,本来是用来配种的可惜;

比如最近京中各大钗環的首饰换来换去总是那几个花样,自己养着的最近出新的几款她也不是很满意。

比如,她二哥的婚事,还有送到她面上工整万分的邀请函,但请她小聚的,都是一些母亲辈分的人,她去了能做什么,坐在伯母、姑婆之间看人聊子女和孩子吗!

她愁苦少开心多的小日子都不如徐子智要远征了令她五雷轰顶!

端木徳淑撑着一口气愣是没哭出来,身为妻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依赖像个孩子一样粘着徐子智,可她也没有繁重的家世分散心神,她无论是嫁妆还是婆家娘家都没有一件让她耗费精力的事,想分散注意力就是跟自己样的小白狗玩,可她又不爱这个软绵绵的东西。

端木徳淑怕自己看着小白哭出来,把自己心爱的三只细高大犬弄回来,没事就给他们搓澡、操练,所有的舍不得都轰它们身上。

……

半夜,徐知乎酒足饭饱后迷迷糊糊的听到声响,瞬间睁开眼!警惕的冷意听到淅淅索索的哭声,瞬间更加紧张。

徐知乎起身,也不点灯,将她从床里面挖出来。

端木徳淑就不,太丢人了,可是想到他要走了,她就整夜整夜睡不着,看着看着他就要哭了,又怕吵到他,只能缩里面点,可谁知道还是……

端木徳淑现在更难做了,他不哄还好,现在一哄,她更想哭了。

徐知乎也不说话就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待她心情平复一些了,内心坚定的开口:“就这一次。”就是以后他再远征,他也带上她,生死相随,他不怕她跟着他出身入死,谁也别想他死了给她改嫁,别以为他哪点没看懂从大哥院子里走出来的人变幻莫测的表情。

但这次不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他怕自己疏忽,也不信任理论上的保护,下次,下次就不会了。

徐知乎伸出手给她擦眼泪。

端木徳淑突然转过身,未桌寸缕的身体猛然扑入他怀里,将他压在身下……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

端木徳淑眼角通红,坚定的给徐知乎穿外袍,常服滑落,漏出一截藕臂上面的痕迹略微重了些。

徐知乎握住她的手,不舍得看她想出去自己穿,她在这样他怕自己不走了,但这件事关重大不能妇人之仁!

端木徳淑挥开他的手,坚定的给他系腰带:“出门在外,要小心。”

“……”

端木徳淑带着徐府下人和出来的婆母公爹,站在徐府大门外,看着徐知乎侧身上马,他与人群中回头看她一眼,端木徳淑那一刻明白了什么是天荒地老1

……

徐知乎走了,京中更是死一片的静,因为这次三军统帅是徐子智!如果死在外面还好,若是活着建功立业回来,呵呵!

李岁烛一点不担忧儿子在外面的安慰,见本来很有雅兴拾掇三条狗儿媳妇不乐意碰三条狗了,乐呵呵的三条威猛大狗弄到自己的院子里:“真是俊。”

------题外话------

啊啊,继续爆更,要是能爆更到完结就好了!啊啊啊啊尽量

093暴雨(二)

阿土闻言心都要凉了,少爷才刚走,夫人就是不悲伤,总要愁苦两天,可夫人转眼就忘了少爷去了什么凶险之地还有功夫弄狗,少夫人都没心情呢。

五月的杨柳伸展了柔韧的腰肢,如待嫁的妙龄少女河边浣洗的长发,美丽自有风韵。

鸟语歌鸣,轻舟崇山郁郁葱葱的遮盖了生机蓬勃的大地,本事一年中最和美的季节,春草萌发充满希望,小雨稀疏。

五月的雨飘起牛毛的细丝,起初所有的人都没有主意,虽然这时候的雨已经失去贵如油的价值,可依旧让文人墨客流连于蒙蒙的雨雾中,感慨万分。

徐府青竹院内,徐知乎刚走,端木徳淑没有赏雨的心情,但也不会再哭,只是红着眼睛,让丫头们将几盆过于娇惯的花移到室内,转过身继续练字。

……

李岁烛站在廊下,看着此刻再温和不过的雨水,伸出手穿过屋廊让细密的雨丝从指间滑落,依如上辈子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刻。

阿土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夫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夫人,该用饭了。”

李岁烛思绪被拉回,不见岁月痕迹的手指握紧,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是这场雨了。

到了晚上,淅沥温和的雨势并没有停,反而慢慢大了,雷声阵阵,电闪雷鸣,端木徳淑睡的浅被惊醒了,烛火映衬的窗外枝蔓摇曳狂风大振。

守夜的戏珠已经醒了,起身看看窗户关好了没有,又借着烛光掀开床幔一角,确定少夫人没有踢被子才又外在床榻上。

端木徳淑睁开眼:不知道子智有没有走出雷雨的范围,应该已经出了吧,毕竟已经一天一夜了。

翌日,雨势越来越大,地势不高的地方已经有些积水,巡逻的守卫打开了几个汛期的水阀,积压的水势慢慢的降低。

“这雨越来越大了。”

“每年春天都有那么几天雨水多,明天估计就晴了。”

……

“徳淑,子智也不在,你若是想回娘家住几天就去散散心。”做儿女的成了婚都围着小家庭转,难得有跟父母亲近的时候,趁着她家里还没有添侄子侄女,回去小住几天便是。

端木徳淑心中感激,想等雨停了回去看看。

李岁烛张张口,又闭上,她虽是好心想支开她,怕徐家有什么危险,发生失控的事,可又想着,徐家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是要赶回来,到时候遇到了危险,岂不是多生事端,雨停了回去便雨停了回去。

……

雨越下越大,城中各大主道内开放了所有汛期的闸口,积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涨起来。

钦天监的人测算了天气,猛然脸色一变,根据钦天监多年观天的经验和手中的显示,这大雨起码三天不灭,可如今城中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也已经开始积水了。

皇城之内,早晨零星还有一两个行人,现在码头上急着卸货的船也已经停了工,因为即便穿着蓑衣,刚冲出雨幕瞬间便能湿透,货物更是不能下船,雨势浸透了大船的仓顶,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落下,继而滴滴哒哒连绵不绝。

船长带着水手急忙修仓,外面漆黑一片,大雨磅礴如注,与水浪翻飞的河面形成模糊的链接之态,经常跑船的人顿觉不秒,冒着大雨,又加固了一遍船锚,再往货仓加盖三层雨布。

另一边,钦天监快速将预测上交,不用繁琐的皇上批复,紧急预案启动,超大汛期皇城九转一千八百万个巨大的龙头同时开始放水,官员带领京中守备不间断疏通排水渠道。

钦天监摆开祭坛,开始驱云。

全程第一道防灾行线,默不作声的紧急开始运转。

……

中书省内衙。

徐千洌负手而立,大雨从屋檐下冲刷而下形成一道雨幕,徐千洌突然想起了夫说说过的话。

“我梦到明年春天下了罕见的暴雨……”

徐千洌神色平静,这场雨已经下了四天四夜了,京中周围水位不断抬高,汛情一道一道落在他桌子上,开闸放水早在今日凌晨已经下达,但根本跟不上雨势上涨的速度。

徐千洌脑海中一直反复回荡着:“你就救灾便没有回来……你去救灾便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徐千洌目光威严,背在身后的大手里把玩着两颗油亮的木珠,是意外还是有人要对他动手?

徐千洌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复思考这个还没有发生的事,更甚者那就是一个梦,可暴雨真的来了,京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灾害正在逼近,如今他们徐府又是这样功高盖主的局面……

所以……是什么?意外还是人为?

一道声音冒着大雨冲过来,身上的蓑衣早已成了摆设,大雨冲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声音被雨势最大限度的削减:“大人!大人南城不好了!贺大人让您去住持大局!”

徐千洌手里的珠子诈然而停,他好像就在等这句话,此刻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语句都迅速退去!他转身快速拿起自己的行头,着急人手快速上马,疾驰而去……

……

李岁烛站在门边,任狂风吹起一群,密集的雨水渐在她身上,房门外,狂风暴雨,雨势大作!庭院里新嫩的枝丫不堪重负倒了一片,李岁烛置若罔闻,只是站在门边,执着的看着门外的大雨!

阿土想说些什么看到夫人的表情生生止住!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但直觉她只要站着陪着夫人便是。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天气,比这一刻更暗无天日!此刻再次站在这里,她宁愿不层开始……

……

一天,两天,三天,李岁烛没有等来任何消息,雨势却渐渐的小了,黑压压的云层变得单薄,渐渐有消散的趋势。

李岁烛瞬间软倒在地上。

阿土急忙要请太医。

李岁烛吃力却坚定的摇摇头,不用,她撑得住!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这点事,压不垮她!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李岁烛精神一震,借着阿土的手冲了出去!

徐千洌满身泥泞,看到脸色苍白的李岁烛,自己的手腕不停大发抖,才发现自己心里的后怕,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千洌第一次在人前失态的握住发妻的手: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你!那只是梦!只是梦!

……

这件事消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音的结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夫人的执着,不懂老爷千里迢迢回来看夫人的这一眼。

徐府依旧还是曾经的徐府,冷清、肃然、天宽地阔!

灾后的清理是重中之重,太医院开始布置灾后艾草燃放,徐千洌在外住持总筹,压垮的房屋,伤亡的人数,总体的防灾预案绽开后的一切事物,都需要查漏补缺!

京中又恢复了往常的繁盛。

在钦天监挑了又挑的日子里,玄家长女之贵妃之位悄然抬入皇宫,清贵一派的宋家女儿被提到选后的名单上。

但这些跟李岁烛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关心,只是:“不是说皇贵妃吗?怎么皇子也不见了?”

阿土笑笑:“奴婢天天守在夫人身边,怎么知道,夫人还是问老爷合适。”

李岁烛就是随口问问,让她问还觉得费事:“我的大细、二细、三细呢,牵来出去溜溜。”

……

春季渐渐接近了尾声,枝丫翠绿鸟兽虫鸣,热辣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树上的蝉吵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徐府内传出了一个好消息,少夫人有孕了。

李岁烛逗大细的手指一顿,单薄的衣裙仿佛抓不住主人的存在,虚幻的不甚真实:“有……有了……”

阿土神色激动:“对!对!少夫人有喜了?!”刚刚青竹院来报的,少夫人刚请过大夫,已经火急火燎的报过来了!阿土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太好了!少夫人有孕!这是喜事!是大喜!

李岁烛仓促的起身,头猛然晕了一下。

阿土急忙上前扶住夫人。

李岁烛仿佛不会笑了一般,激动的握紧阿土的手:“没事……没事……高兴的!走!去看看她!”她的元宵,她苦命的孙子,李岁烛眼里盈满了星光,又有一丝欣慰的笑意,她的孙子……苦命的孩子……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心里五味掺杂,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这是母亲盼了好久才得来的,怎能不让母亲激动,就算自己不能生,婆母有些一件也是情理之中,谁还不能对她有一些要求了吗:“娘,我没事……”

“还说没事,都瘦了——”可不是瘦了,胳膊细了、腰也细了,她的孙子可怎么吃东西,会不会早出生?会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弱小、想起去宫中看元宵时的场景,那么小小的人,可不是胎里受了委屈吗!

平日里对端木徳淑不闻不问的李岁烛,顿时觉得端木徳淑苛待了她大孙子,忍不住开口道:“从见天起娘照顾你吃饭。”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李岁烛把她按着躺下,目光慈爱的看着徳淑的肚子,仿佛在看着元宵像她笑,眼角又忍不住溢出幸福的泪水,忍不住缓缓地伸出手盖住她的肚子:祖母会好好照看你的!

端木徳淑吓的顿时看向梅姑!夫……夫人没事吧……

梅姑也觉得夫人反映过大,不就是有孕了,情理之中的事,夫人这也太激动了,想想夫人只有两个孩子,与懂不懂就四五子女的人家不同,或许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期盼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岁烛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急忙笑笑。

李岁烛看向端木徳淑的目光越加温柔,一种失而复的感觉,让她心中说不出的慈爱。

可这就一定是她的元宵吗?李岁烛心中不想想这些,她要看着孩子出生,给他光明正大的身份,所有的宠爱,所有的、亏欠的、没有办法弥补的都该得到印证!

她徐家的子孙,堂堂正正!单这一份堂堂正正就——难能可贵!

……

夜里,戏珠睡不着,忍不住起身讲明珠摇醒:“明珠,明珠……”

明珠翻个身:“你想去看小姐就去看……”天生劳碌命,有假也不休。

戏珠不是说那个,她是担心……戏珠皱着眉:“夫人今天这样激动,万一少夫人生的是小姐……”

“呸,呸……”明珠瞬间就精神了,哪个坏良心的这么不会说话!虽然她们少夫人不见得生少爷,但有这么不会说吉祥话的吗!

094三更

“我是说如果,你看夫人今天的样子……”想想她都担心。

明珠看是她杞人忧天,又躺下:“睡吧,早着呢,少爷、小姐不是一样伺候。”

“我……就是怕夫人失望。”

“失望了再生,少夫人又不可能就一个孩子。”说着催促她赶紧睡,明天还要当差。

……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庄子上还有门市上的掌柜们真是孝顺,知道自己有孕后,庄子上变着法的送吃食,市坊里每月都有新得的小儿用品,而且什么稀罕的都有,有些她都没有见过,还有很多走海来的东西。

比如做工奇特的学步车、稀奇的玩具、好玩的衣服,虽然不是多稀罕,都是心思巧妙的东西,她想说这些东西不是针对她喜好来的都不好意思,可是每个掌柜都有孝敬,她又觉得不像是刻意讨好?

端木徳淑想着,不管有什么目的,她一个妇道人家都做不了主,还是等子智回来拿主意。

李岁烛每天都过来青竹院看看,对徳淑新都的东西突然福如心至,她上辈子不也没少见吗,她手艺也好着呢?

似乎一夕间,所有人都热衷往青竹院送东西,端木府送、好友们送、米家的歉礼、婆母的心意,东家的瓜果、西家的笔墨,瞬间堆满了青竹院。

端木徳淑不得不腾出一间房间,专门放这些东西。

……

暑来秋往!

端木徳淑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小家伙被养的十分精神,自从会动之后,便每天都要折腾一番。

端木徳淑提起笔,在给相公写信:见信安,家里一切都好,爹娘和妹妹都好,你不用惦记,在外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孩子四个多月了,非常活泼,就是我娘,总是不让我回去,说我回去她心烦也不让我过夜,其实她就是担心二哥带我玩再伤了我不好跟你交差,其实二哥才不会那么做,是她们做大人的杞人忧天。

昨天京都下秋雨了,又凉了,你哪里天气怎样,要注意添加衣服,我一切都好,就是……

端木徳淑停了一回笔看看窗外,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又垂下头——就是有些想你,你不在,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好了,有元宵陪我,娘给他取的名字好听吗?

你就不要跟娘争了,娘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哎,一言难尽……

……

白雪笼罩了半个雁国的土地,银装万里、冬雪飒飒。

端木徳淑将编好的平安结挂在床角,房间里已经更换了腊月的家私,准备迎接年节。

明珠兴致高昂的带着下人们,不知布置院子,少爷取得第三次战役胜利的消息传来,怎么能不喜庆喜庆,只是她感觉的出来,徐家整体越来越沉默,那种笼罩在徐府上空庄严肃穆的气氛,让这座再不普通不过的府邸变得神圣不可钦然,甚至有压过气派恢宏的皇宫的趋势。

戏珠不想这些复杂的事,相比于关心徐府越发微妙的地位,她更在意少夫人这一胎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实在是徐夫人嘘寒问暖的让她心里压力很大,比自家小姐都着急。

端木徳淑将床的四角仔仔细细的挂好平安结,希望来年一家人也平平安安的。

端木徳淑的肚子已经大了,产婆说就在开春前后,婆母早早的备了四个产婆在府里,也布置好了产房,怕生意外,还准备了两个,弄的端木徳淑哭笑不得,哪有那样的。

徐千洌照例很忙,但每月至少会回来一次看徐夫人,哪怕只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端木徳淑觉得公爹一点不盼着看算子,只是婆母,非常执着的期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外面又下雪了,李岁烛掀开帘子进来,肩上落了一层白霜,她不让徳淑迎上来,觉得身上寒气重自己也不过去,笑着跟徳淑来说礼佛的日子,她们前段时间在荣福寺求了愿,如今子智没事是要还愿的。

端木徳淑脸颊绯红,轻轻的应了一声,子智哥哥昨天刚回了信,让她主意身体,虽然每次他心中的内容都不多,她也不在意,还是会写厚厚的信过去。

自己在家里,到处都是稀罕事,又有这么多人担心她身体不好心情不好的陪着她,婆母更是还叫纹袖和溪溪来家里陪自己开心,怎么能不多说些安抚他枯燥的边城生活。

……

宗之毅几乎要捏碎手里的玉玺!他的安排再一次功败垂城!自从徐知乎离开京城后他便再没有精准的掌握过他的行踪,延后的消息带来的就是他的安排一步步土崩瓦解。

他凝聚了多年的势力在这次征战中损失惨重几乎没有任何人占据有利的位置。

赞清见状,神色越加紧张,如今朝中内外全有徐家把持,徐千洌问政,徐知乎掌武,就连他这个不想说话的太监都能看出此刻的皇上有多煎熬。

徐家没有反叛之心就罢,若是有……

宗之毅的目光落在了密探带回来的雷冥九的资料上,自己的人上不去只能从现有的战功赫赫的人身上挑选!雷冥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宗之毅想到雷冥九便想到了端木徳淑,那样绝色倾城的美人……

宗之毅继而苦笑,他现在可玩不起这位臣子的妻!这与他想像的一帆风顺的时节差之太多。

……

腊月的最后一天,外面炮竹齐鸣,空气中飘动着喜庆的味道,边陲打了胜仗,到处都洋溢着欢快气氛。

端木徳淑感觉身体不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深吸一口气,谁也没有说,娘说过,不要慌没有那么快。

母亲和知慢在正房守岁,公爹在衙门没有回来,端木徳淑自己起身,嘱咐相处熟悉的产婆过来,让她不要惊动家里长者,先安排事宜。

产婆经过的事多,少夫人是第一胎没有这么快,看少夫人的脸色最快也要到明天了,嘱咐少夫人歇着,亲自去下去安排。

端木徳淑只要不是疼的难受就不去产房,这么冷的天,以婆母的性子定然在外面守着,守一晚上她老人家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明珠、戏珠担心的要死,按照产婆的吩咐扶着少夫人在房间里踱步,心里既担心又期许,终于要生了。

可非、未言想去告诉夫人又怕触怒了少夫人,只能盯着少夫人,唯恐少夫人发生一点意外。

翌日清晨,端木徳淑咬牙挺过一阵剧痛进了专门腾出来的耳房。

李岁烛急急忙忙的赶过来,险些没有瘫软在门外。

徐知乎和众人吓了一跳,急忙去扶。

李岁烛脸色发白,声音却有些发虚:“我没事,我没事……徳淑要紧,先顾着她和孩子……”

说完猛然想起:“快去通知老爷!”就是在前院门外等着也要给她等着她的元宵降生!

徐知慢第一次见母亲失了方寸,心中不禁更多了一份坚定,为母亲在这里守着。

……

端木府内,大清早吃了团圆饭,男人们去祭祖,女人们围在老夫人这里说话。

赵氏心里记挂着大女儿,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了。

老夫人也惦记着小仙:“小仙那边还没有人报喜……”老太太身体依旧健朗,精神不错。

“想来也就是这两天。”

老夫人点点头:“正月里喜庆,正月里好。”

围坐着的女眷闻言顿时一阵夸赞,虽然老夫人的‘亲’孙女不在也夸出了一朵花来,惹的老夫人更加开心。

即便有心里泛酸的也得憋着,毕竟徐刑司结结实实的震慑了她人,尤其……他又屡次取胜,如今更是更进一步,多好的命……

端木府西厢的小院内,端木蔷薇看着头上的天空,也不得不为大姐感慨一句:多好的命。

……

“夫人,生了!生了!是小少爷!”

李岁烛闻言顿时激动不已,慌慌张张的跑进去,又想起自己冷的,急忙在火前烤了,脸上带着笑,一不停的去看孩子。

徐知慢见母亲冲的太快,觉的有什么不对,自己站定,温和的问了产婆一句:“我嫂子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梅姑姑立即将小姐拦了出去,哪里有大姑娘进来看的,夫人真是高兴糊涂了!

前院内,徐千洌听了一耳朵,完成了夫人叫他回来的任务,急急忙忙离开,子智在外哪里有那么简单。

李岁烛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比第一次见他时足足大了一圈,小手更加有劲,哭声更响亮,瞧着一嗓子高过一嗓子的哭声,就是个闹腾的。

李岁烛上前,小家伙抬着小手小脚哇哇的哭,女大夫为他利索的包裹好锦被,将他放在了襁褓中。

李岁烛瞬间觉得所有的日子都有了盼头:“让我抱抱……”她苦命的孩子……

大管家、大姑姑早已出去报喜,徐府内即便没有主子,也永远带着井然有序的庄严,即便跑进几只斗狗鹰犬,也一如往昔般庄严宁静!

……

耳房内,戏珠半跪在地上喂少夫人喝口水,这会儿四下无人,不禁小声笑道:“夫人有了小少爷就忘了少夫人了,如今还黏在小少爷身边呢,连奶娘都不给抱。”

明珠掩嘴噗嗤一笑,可不是吗,看都没看她们少夫人一眼,平日多照顾她们少夫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亲闺女呢!原来都是为了孩子,如今小少爷出来了,可不是不管少夫人了吗?

端木徳淑知道她们在说笑,自己也笑笑,长发湿透的散在枕头上,平日里总是光彩夺目的颜色,此刻苍白不堪,整个人透着沉沉的疲倦,从昨天折腾到今天天黑,她现在只想睡觉,这样挺好,她也休息休息。

端木徳淑不会跟婆母抢孩子,爱不急于一时,她现在只想睡觉。

端木徳淑喝了半杯红糖水后直接睡了过去。

李岁烛在元宵吃奶的时候过来看了徳淑一眼,见她睡的熟,神色柔和的看了一会,又兴冲冲的看孩子去了,她承认,谁也不如她的元宵重要。

明珠、戏珠两人便做工,便悄声笑着打趣:“还元宵,明明是初一生的,该叫初一才对。”

“夫人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你哪那么多意见。”

明珠拱拱明珠的肩,两人笑闹了一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再做声。

……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夫人将小少爷抱走了!”

端木徳淑包着蓝色的头巾,身体恢复的不错的多的,靠着软枕半坐在床边喝粥,就着戏珠的手喝粥,没事了打趣戏珠两句,红光满面,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没事顿时闹个红脸,她们小姐最进吃的好,人都胖了一圈,就像回到小时候有些小女孩的圆润看起来越发可爱的像个孩子。

端木徳淑听到喊声,心里叹口气,她听见了听见了。

戏珠急忙放下碗筷!一脸焦急的迎出去:夫人怎么能这样!

端木徳淑自己端起碗,继续喝,她停了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以前些日子婆母对她紧张的程度,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母亲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那种爱似乎带着某种笃定的信念深沉压抑。

095一更

她会抱走她一点不惊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婆母应该是有理由的,她愿意抱在边便抱在边,只是……端木徳淑反而担心母亲心里的梦会碎了,希望……母亲能如愿吧……

……

“他徐知乎的长子满月朕还要亲自去道贺吗!”宗之毅哐当一声发了登基以来第一次火气!年少帝王本应英姿勃发、壮志满怀,现在却被一次次事实打击的不得不考虑讨好一个臣子的可能!

乾心宫内噤若寒蝉,皇上自然也可以不去,可小徐大人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半年多来不单压着对小徐大人的封赏,难道还要对徐家长孙满月不满吗!帝王将相不合是大忌!

何况……何况徐阁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而且明面上皇上也要过的去,否则岂不是真的将自己架在了尴尬的地步!

宗之毅不是急躁的人,从小在后宫受尽白眼,他不是不能忍,他细心谋划,谨慎而为,登基一年多来更是推行了寒门政策,立清正之家的宋家长女为后,他想打破徐家士族,建立自己的势力,安排自己人手的决心从循序渐进!

可朝中安排下的文臣半年内接连死去、被贬,站功上他多方安排,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他怎是不堪大用的人,可现在看来他何止不堪大用!他简直就是落入巨网里的虫子,跑都找不到方向!

“皇上,忍——字头上一把刀。狂沙文学网”赞清小心翼翼的说完,俯下收拾地上的残局。

‘忍’也要有忍的资本,有忍的价值,方能忍,因为看的到希望!他有什么希望,这个形同虚设的位置!还是咬牙忍上二十年重头再来!

赞清起叠着手里的瓷片,想来皇上是没有听进去,但:“皇上,两年前您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时志气尚未退去,更何况到了更进一步的现在,忠君之士大有人在……”

宗之毅挥挥手让赞清出去,他还用一个太监教他为皇的道理吗!他又不是锦衣玉食的皇子!只是多年谋划功亏一篑,他心里不好受,让他冷静冷静——

……

徐府的满月宴低调的尽显奢华。

李岁烛一扫以前不与人交际的个,宴请了她所有的友人!要为孙子办一场人尽皆知的满月宴,将所有亏欠过他的补回来。

端木徳淑体已经大好,月子里养的更见精心,今穿了一橘红色罗裙,头上选了同色发冠抹额绣着花鸟闹图,七衔珠垂柳点翠镂空金钗与红色的抹额相称,仿佛丝丝流光倾斜在抹额上,揉入花鸟之中。

少女明媚,十六岁还是开的不够多的年纪,却也含苞已绽带着香甜的芬芳。

柏溪溪、纹袖来的最早。前者走入青竹百香的竹林院中,周围雕梁画栋、石雕栩栩如生隐没与花丛中、荷叶间活石林里。

柏溪溪以为会见到没什么精神的端木徳淑,结果她神色飞扬,如仙似神,活泼的好似初见。

柏溪溪想死了,转就要走。

纹袖赶紧把她拖回来:“你干什么?”

柏溪溪快要哭了:“我不想看到她,你看她有一点需要我们关心的样子吗。”

端木徳淑懒得搭理她:“我新得的异邦首饰,快来看看,有喜欢挑一拿走。”

柏溪溪立即抛弃成见,飞扑过去:“小淑淑就知道你这里有好东西,我听说京中开了一家关门卖各国饰品的铺子,里面的东西各种各样,你这些莫不是从那里买来的,啊啊!这麋鹿三饰真漂亮,耳坠竟然是一头盘卧的笑麋鹿,不行,不行,这一定要给我……”

纹袖也被好友打开的大箱子惊呆了:“这么大的箱子……”一般放衣服的大柜也无非如此了,首饰不都是装在匣子里的吗?

柏溪溪闻言立即嗔过去:“别给她长志气好不好,这么多件,就给咱们一小气。”

端木徳淑横她一眼,眼波流转无限风:“都给了你好不好?”

“好呀。”柏溪溪拿着手里的小麋鹿对准光,里面光影浮动煞是漂亮:“我要这了。”

“你不是说都拿走。”

“我嫌太沉膈手不行吗!”

徐府早已张灯结彩,宾客攒动,家世不俗又与徐家交好的夫人们带着家里的女儿表来徐府做客,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在徐少夫人面前说错话,干脆除了赔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能被带出来的名门闺秀哪个都不是蠢的,去年的事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小徐大人有进一步,谁敢去触徐少夫人的眉头,除非想给家里招祸。

赵氏也带了家里的亲戚过来看孩子。

舅夫人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称赞外甥女,可看着围坐在外甥女边的郡主千金,看着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外甥女,一瞬间所有的心思都堵在了嗓子眼,只能陪着笑,不敢在满屋金光烁烁的女儿家面前漏出自己小家子气的一面。

赵氏不是来看女儿的,人早已带着老太君去了主院看外孙,若是这孩子早生半年,他便只是徐家的长孙,虽被人看重,但也只是看重,但今非昔比,她的这位外孙,便是小徐大人的长子,如今手眼通天的徐家长孙!

赵氏本想抱抱以示亲昵的心,当着徐家主院内的一众三品诰命,愣是没有抱起来,哎,金贵着呢,给她抱,她也紧张。

赵氏扶着老太君站在外孙的襁褓旁,眉眼慈的看了又看,夸着孩子结实。

李岁烛笑容没有停过,对赵氏更是,虽然襁褓里的孩子好像不喜欢她,或者说对谁都不,除了吃就是睡觉,拉了尿了都不吭气,饿不到极致不哭,看着傻乎乎的,请了几次太医都说孩子小看不出什么,要等大了才能看。

李岁烛也高兴,不过她不相信她孙子是个傻得,就是觉得她孙子好似不怎么愿意搭理所以人一样:“是吧,我看着也结实,长的也好。”

赵氏闻言惊愕的看李岁烛一眼,长的好是本家该夸的话吗?也太不谦虚了?

“对,长大真好看,像他父母。”

“眼睛亮皮肤白,眉毛细长细长的,我家孙子出生的时候还看不见眉毛呢。”

赵氏斟酌的看了外孙一眼,眼睛亮吗?她来这么半天了就没见这孩子睁过眼,如果不是这里人多,她都要掀开孩子的眼皮看看他是不是能睁开了。

不过,她也不急,等小仙抱回去养的时候她再好好看看!于是看向李岁烛,隐约觉得李岁烛是真高兴,尽管这个孩子好看睡不醒,甚至听到了动静都没有吓的哆嗦的该有表现,她也开心的近乎不可思议。

赵氏在心里叹口气,徐家是真盼着这个孩子啊,但徐老爷子体不是快不行了吗?

——皇上驾到——

徐府前院的空气里仿佛翻滚着过暗潮汹涌的巨浪。

徐千洌行走在巨浪之巅迎刃有余的站在百官之首迎接‘帝王至尊’。

宗之毅此刻深刻的体会到先皇纨绔昏庸的心,看着满院的宾客,几乎聚集了朝中大半权臣,这种被人架空后的无力,仿佛巨大的深渊足以吞没人的心智,极致骄傲过后的掠夺,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他还年少,给他的机会还有很长。

宗之毅‘礼贤下士’的急忙上前扶起徐千洌,一派君臣和睦……

品易是随着贺礼一起到的,在一众领事小太监中并不算显眼,他从掀起的门帘前走过,三曲七绕的布置内很快他的视线被一架屏风挡住,看不到主子的影也听不到声音。

品易惆怅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指挥着人放下贺礼,她开心便好。

明珠忙里忙外的让人将所有的东西记录入库,不能挡了主路,说着还不忘恭敬的塞给品易一个荷包,笑容讨好真挚:“麻烦这位公公。”

品易浅浅一笑:“谢过明珠姑姑。”她还是一样‘不安分’的想掌外权。

明珠顿时有种满院馨香的错觉,他笑的……不愣了一下再次看向他,才发觉这位公公长的虽然不令人惊艳,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一华贵的双镰服,头上是垂绫,觉得此人若是换一种份出现,定然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子。

可惜……是个太监……

品易抬头,洞若人心!

明珠瞬间移开目光!她什么都没有想,多尴尬,本来对方……她还……她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非常自然的有为他可惜的感觉,其实——

明珠无奈的叹口气,她可惜什么,人各有志,她怎么就知道对方没有没有鄙视自己是死契的小丫鬟呢,命运不是他们能选择的,单活着的方式都需要争取,看他的穿戴,他定然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096二更

能做到这种地步又怎么会是凡夫俗子,气质不俗是必然的。

“明珠,来——”戏珠在门口招招手。

明珠歉意的对品易一笑。

品易看眼不远处的戏珠,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心中笑了一瞬,扫除了突来的孤寂,虽然不能在主子面前伺候,但他也依旧没有离开她的生活。

戏珠转身的时候看到品易移开的目光,猛然抓住明珠的衣袖:“那个太监,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人家是公公,什么太监不太监的,开罪的起吗?”不过,奇怪吗:“没有吧,非常和善的一个人。”仔细看甚至不惹人讨厌,如果不是太监,她都要忍不住给他介绍美娇娘了,是一位很有亲和力的公公。

戏珠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再说了宫里的人,她们少夫人几年也不会打一次交到自然不会再多注意。

……

夜色凝聚,月色明亮,光影在月色笼罩的雪光中缓缓摇曳。

宾客已经散了,喧闹了一天的徐府,器具、用品已经收拾妥当,除了通明的烛火,又恢复了平静。

徐千洌站在正院主卧的小床前,借着细弱的烛灯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屋内火墙滚烫,热气弥漫,他看了片刻又抬头看桌子上的烛灯,少卿,又将实现落在孩子身上。

已经一个月了,岁烛对这个孩子没有来由的包容,即便他不哭不闹明显是个傻的,在岁烛心里他也是‘天赋异禀’的孩子!

是因为那场梦吧!梦里的很多场景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但天灾地祸没有改变,她便觉得这个孩子或许就是那个孩子,不自觉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徐千洌又想起了岁烛那天的绝望,虽然心里明白也许这个孩子不能当长孙抚养,但想到他们徐家最终的结局竟然是断子绝孙,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孩子,心里也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期许。

徐千洌看着孩子柔软的小脸,依稀清晰的眉阔,狭长的眼缝,秀气的唇色,再长两年就是傻的,也定然是粉雕玉琢的好看,就这不哭不闹的性子,也定然不是城中傻的哇哇叫的孩子,试问他就在绝望,忍心杀害这样弱小的孩子!

可徐子智舍得,他带走了徐家的希望,没有留给徐家一点后路,逼死了城中所有人的人,任由生灵涂炭,这样的人……

徐千洌收回手,再次叹口气,即便他刚刚加重了力道,他也没有醒来,没有出声的意思,说什么再大一些,太医是给岁烛颜面,连肢体反应缓慢都算不上的孩子……

徐千洌重重的叹口气,报应吧——

李岁烛披了衣服起来,见千洌在元宵床前站着,脸上不禁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也走了过去:“睡不着……”伸出手为元宵掖了掖被角。

徐千洌叹口气,手放在岁烛肩上,心中百感交集,怎么能怪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何况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傻的又有谁敢说一句话:“怎么起来了,奶娘不是都在。”

“总要亲自看了才放心。”

……

青竹院的好心情在少夫人满月后第一次去主院探望小少爷后结束。

戏珠就是心里再想向着少夫人,努力去找小少爷的有点,也知道小少爷不哭不闹就是最不正常的表现。

明珠心里咯噔一下,想说什么活跃气氛又生生闭上。

李岁烛滔滔不绝的夸着元宵,就像一个正常不过的祖母照顾着自家的长孙。

端木徳淑最初的慌乱过后,坚定、温柔的抱起了她等了这么久都睡不醒的孩子,目光沉静又深思的看着他。

元宵眼睑缓缓睁开,仿佛看了她一眼又仿佛没有,漆黑的瞳孔没有闪过任何情绪,又缓缓的闭上:他只是太累,他一生站在荆棘之上、孤封之巅,大哥、五哥、十二哥,他的后半生里,所有的人对他的爱都有目的,他也曾在有人宽容的时候肆无忌惮的伤害他!成为他辉煌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他们都死了,老一辈的恩恩怨怨烟消云散,留给他们的……他的坟尤其孤寂,娘亲不会看他,徐家怨恨他,连自己都怪他为什么让他出生,到头来让他弟不是弟,臣非臣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手里握着徐家的所有,这是那个老家伙临死前给他的,唯一给他的东西。

何其可笑,这也是大哥、五哥、十二哥绝对不会容忍他握着离开的东西,可那个薄薄的甚至没有任何重量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比他这个弟弟都重!为了老九,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手足之情九哥不会动手,他们会!九哥是他们的兄长贤弟,他就不是了吗!就因为他们不同父!他们还不同母呢!真若要互相伤害,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都是他和九哥十二哥眼里的外人!可在十二哥眼里,他也是外人……

如果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你死我活的关系多少……

他很累,想睡……

端木徳淑深深的吸一口气,她不能慌,可心中的哀伤瞬间蔓延,他将来遭受的。

“睁眼了,我们小元宵睁眼了,知道娘抱着就睁眼看看,真乖。”

端木徳淑看向母亲。

李岁烛看向元宵的目光看着穿不透的暖意,真心夸赞毫不违心,甚至不是为了安抚自己。

“来,让我抱抱,他醒着,我想抱抱。”李岁烛问的小心,是真想抱的。

端木徳淑将孩子交给母亲。

李岁烛便犹如他睁着眼睛、再正常不过的孩子一般逗他,跟他说话,跟他聊天,开心不已。

端木徳淑知道孩子不正常的那一刻都没有流出的眼泪,这一刻转过头,擦去了眼角的泪,转过身便陪着母亲与孩子说话,商量着给孩子做春衫,虽然箱子里已经压了厚厚的衣衫,也觉得少了那么一件,要多准备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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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新

097三更

端木徳淑本想把孩子抱回去,但看着婆母谨小慎微护着的样子,那句话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话,只能摸摸孩子的头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心里第一次有了沉重的担子,她要将长子带大,护他周全!

……

徐府的消息凝固在徐府里,泛不起一点气泡。

端木徳淑回娘家的时候笑逐颜开,说起长子,也是夸赞平常,只是到底不如婆母那么肆无忌惮,说的含蓄内敛。

赵氏抱怨着:“你那个婆婆就算是如愿了也不能这么浇灌着,舍不得离开眼前还要亲自跟着出来,你不让他们两个来是应该的,否则她非在京中扬名不可。”

端木徳淑也十分感谢婆婆,婆婆对元宵的宽容她一辈子记在心上:“我都抱不到。”

“她要带就带,长孙养在当家主母身边也没什么,你婆母的人品是靠得住的。”

端木徳淑点点头,她每天都会过去,晚上公爹回来才回去青竹院,心里放不下元宵:“我大嫂身体怎么样,还是害喜的厉害吗?”端木徳淑眼中带笑。

“好多了。”赵氏不想提这个儿媳妇,东西给了她自然就不怕她接济娘家,给的扣扣索索,还是要炼:“子智呢,要打到什么时候。”

“娘,动不动就问军情!机密好不好。”

“好,好,为就问你行不行,你有什么好问的,去找你祖母玩去,别在我这里晃悠。”

……

春来暑往,炽热的暑阳炙烤着大地,崩裂了香甜的瓜果,舒展了沉甸甸的粮食。

青绿色的屋檐下,水塘里成片的鱼跃出水面跳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柳枝轻抚水面清幽,隐没在绿荫中的屋檐雕梁画栋,沉闷肃然。

端木徳淑晃着手里的摇篮,用团扇给元宵轻轻的摇着,整个园子被轻纱罩住,没有一直蚊蝇扰他的轻梦。

小元宵已经五个月大了,眉眼舒展开来,浓墨如画的精致,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寥寥无几,多数时候不吵不闹十分安静。

“荷花开了。”端木徳淑摇着扇子神色温柔的与他说话,时间久了,带他也有了经验,呼吸渐密的时候,他就是醒着,虽然他不会给反应,但不影响她们想与他说话:“你父亲快回来?”端木徳淑嘴角扬起一抹多日来轻快的笑意,声音也期许起来:“你父亲是大英雄。”

元宵闻言,眼睛缓缓的睁开,她不谈徐相,即便说起的时候,也像是说陌生人,那个她不愿意却不得不屈服的男人,从来与她的情绪没有任何关系,可……此刻她竟然是雀跃的?

端木徳淑见元宵睁开一双美丽到极致的眼镜,丝毫不感表现出狂喜之情,克制着想抱他的冲动,与往常说话办一样讲起了徐子智,说着说着,不禁多了丝惆怅:“一年半了,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受过伤,他那人写信也是报喜不报忧,错了,连喜都不报,三行字就打发了我,我是要饭的吗!亏我没事给他写那么多。”

端木徳淑说着趴在摇篮前,对着目光看向湖面的儿子笑,不管他有没有听懂的提醒:“你不能怪你父亲知道吗,他那人就那样不爱说话,但是心很好的……”

元宵看着长满荷叶的水面神色呆滞:他心很好……

“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喜欢他……”端木徳淑说的时候脸色绯红,团扇忍不住羞涩的敲敲元宵的额头,他又听不懂,说了也没什么,眉眼间盈满藏不住的爱意。

如果不是他历经人生,他一定扭头看了过去!她娘竟然喜欢过徐相?她们之间只有恨!他就是被逼迫的产物!天生不该存于世!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凶,不喜欢与人相处,冷冰冰的,也没有同情心,真的没有同情心的,看着我跌倒都不扶,还做了一篇赋,嘲讽京中纨绔子弟,及时嘲讽你娘我了!哈哈,肯定不是啦,我又不纨绔,你爹成婚之后还敢给我立规矩呢……”

元宵神色越加茫然,娘亲的十三四岁思慕过他的生父……

元宵闭上眼,长辈的往事随着时间过去早已无人提起,他们眼中的徐相、父皇、母后互相憎恶,彼此欲杀之。

他是不溶于世的奸生子,是憎恨中意外的存在,没有人期待他,没有人需要他,五哥尤其厌恶他,后来逼他交出手里的东西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拿他的出身说事。

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嫉妒母后对他好罢了。但有一点他说的对,他不被娘期待的出生,再多的爱也只是因为他已经出生。

端木徳淑伸出手指戳戳他绵软的脸颊,似是而非的叹口气:“你爹知道你是个傻的可怎么办啊,你记得,他要是不算喜欢你,你也别伤心,还有娘和祖母在。”

“……”

“你爹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能怪你爹不对,你看看你,娘不对,我们元宵最乖了,爹爹怎么能不喜欢我们呢是不是?”

元宵闭着眼不闻不听不看。

“娘给你唱首歌哦……”

戏珠、明珠、已经习惯了小少爷的不寻常,府里的下人们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也见怪不怪,夫人少少夫人都不在意,她们尽心伺候着便是。

……

田间的麦穗炸开了第一朵成熟的金花,城外欢天鼓舞,四海一统的歌舞敲响了迎接英雄凯旋的第一篇赞歌。

宗之毅亲自带文武百官出迎,迎徐知乎率军回京,君主厚爱涌荡千里,厚封悬赏弹指一挥、加官进爵刻不容缓!几乎将炙手可热的徐知乎,不能等的推到了更高的风口浪尖。

郊外微风夹裹着热浪,徐知乎一身青衣不急不缓的从马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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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更,啦啦啦!我要飞!!!

098四更

他的目光早已将在场所有人扫过一圈,没有他要见的人,徐知乎站在百官的对立面,身形宽阔,身姿如玉,少年已经蜕变成锐不可挡的男子,面对宗之毅挑衅般的恩裳,神色越发古井无波。

百官心里咯噔一下,徐家这位长子,若是若是一把锋锐的刀,那么现在就是开刃后又光芒尽敛的神器,早已不用外在装点他的存在。

宗之毅站在徐知乎面前,坚定的抵挡着想移开视线的欲望,他不会退缩也永不相让!

“多谢皇上。”徐知乎欣然接受封王。

后面的百官松口气,宗之毅松口气。

端木瑞才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面对这样的局面,能是这样已经最好,君慈臣忠!

百官以为至此为止,现在就看徐家什么时候腻歪了如今的位置,要取而代之。

宗之毅也不是毫无准备,如果现在就要退出他准备了多年的一站,那么徐家就算赢了也要是声名狼藉的一方,功高震主、手握重权后弑君网上,他给他多少的荣耀,他最后就要承担多大逆天后的民愤!

可悲的是,他如今也就只有这一点能报复他的方式。

谁也没有料到的事,皇家盛大的欢庆宴席上,徐知乎感念皇上的一再加封,让出了兵权。

众臣顿时哗然,那些一心觉得徐家一定会叛变的,甚至失态了摔了水里的杯子!怎么可能!

宗之毅也觉得觉无可能,徐知乎又不是疯了!徐千洌又不是真的老糊涂!

但徐知乎站在百官之中,手里捏着虎符,身形如松,说出的话仿佛依旧在大殿内回响,周围寂静如夜。

徐千洌坐在下首,仿佛没听到徐知乎说了什么,慢悠悠的品着杯子里的酒。

宗之毅见状,心瞬间提到嗓子!嗅到阴谋的味道,宗之毅立即哈哈一笑,彰显一位帝王的心胸,坚决不接手里的兵符,表明相信他的臣子!新封的睿王。

徐知乎闻言推卸的依旧平静,睿王之位他自然要放在家中给王妃不跪皇家内眷用,其他的封赏的与他没有任何用处。

这次出战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扭转目前京中对徐家大不力的局势,建立贤王的名誉,将明刀化为暗箭,抵在宗之毅头上,让他知道,不管他以后怎么想,有些想法他永远不能动!属于徐家的权利,徐家一步不让!

宗之毅好话说尽!

徐知乎依旧大度的释了兵权,拂袖转身间不留一丝对权势的留恋。

众臣看着他与寂寥中转身,踏着稳健的角落落座,却觉得短短两次,他再次刷新了众臣对他的看法,何种心胸能做到真正的无愧于天地!何种男子能为了天下苍生忠君事主!徐家做到了!

有人甚至觉得,当初小徐大人为妻子震怒如此,也定然是那些人家的女眷不识好歹、言说太过,欺负徐少夫人不善言辞!

往日觉得被休妻之人也挺可怜的心底小想法,如今只剩,就是活该!毒妇不必心悯!小徐大人堪称忠君爱国之表率!不慕名利之先锋,真正的贵族儒士当是他此刻的样子!

宴席‘宾尽主欢’,因为徐知乎当场交权,将气氛推向了高chao,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太阳落山。

宴席散后,只有命运息息相关的交命好友,才会聚到一起,含沙射影的说一句:皇上这会该安心了。

小徐大人真的是——无愧天地!是他们这一年来,以小人之心以窄量天地之量,惭愧!惭愧!

……

夜色刚刚落幕,天边的火云还没有散尽,落夜的时辰已到,外面依旧朦朦胧胧的亮着。

端木徳淑等在门外,不时的看婆婆一眼,子智回来了。

李岁烛挂念的元宵,等了又等见人还不回俩,从临近傍晚到烧云落菜,橘黄的光晕快被夜色取代。

李岁烛转身:“我去看看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看这天说不定要下雨,一会起风了就去里面等着,别着了凉。”叮嘱完回去带孩子了。

端木徳淑看着婆母离开的背影,然后看眼戏珠、明珠。

戏珠、明珠慢慢的垂下头,夫人对少爷若说没那么宠爱吧……好像就是没有,但夫人不喜欢少爷又怎么会爱屋及乌,可能……夫人表达感情如此。

马车从夜色中驶来。

端木徳淑本以为能平静以待的心,顿时动容,看着他下马、走来,端木徳淑觉得脚步有千斤重,一动不动的看着陌生的他。

徐知乎手里的缰绳还没有松开,站在烛光找出的月色中看着房门口的女子,她蓝裙曳地,乌发如墨,发间的石榴花开的如泣如诉,她是整个沉重的徐府门扉下最鲜活的色彩,目光含泪,缱眷深情。

他喜欢她为他哭,喜欢她等着她,喜欢她冲动又能内敛的感情,更爱她时候渐渐光芒大盛的眼睛和只要她准备好一定向他撞过来的情意。

端木徳淑笑了,擦擦眼泪,犹如飞火犹如月光向她飞扑而去。

徐知乎瞬间揽住她,所有的情意、思念在不可遏制的再次中犹如今晚的月色,驱散了隐瞒,占据了主场。

戏珠咳嗽一声,这么多人看着人。

辞诡、诫谄早已牵着手里的马车、马,默不作声的朝路口的方向围成了一道屏障,没有人能窥见少爷情绪外漏的一幕。

明珠注意着一文一武两种座驾,觉得他们少爷真的是,真的是……

青竹院内灯火通明!

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坐在石阶上还在说话,府里的石头、府里的花、府里的草,开、败、盛、衰一年后自然有说不尽的故事、谈不完的心事。

徐知乎静静的听着,耳边停了刀光剑影的声音,只剩她软绵绵的低语。

明珠靠在门柱上,无聊的大哥打个哈欠,如果她没有记错,荷塘死了几条鱼的事,少夫人写了两页纸吧!为什么这时候还能再出说百来句话!

端木徳淑猛然想起有件事还没有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徐知乎见她突来的安静,不禁缓缓看向她。

端木徳淑心猛然一跳,她本来不伤心的,眼睛不禁也红了:“子智哥哥,我们的大哥儿,好像是个傻的……”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额头渐渐的靠过去抵着她,声音暗哑:“知道。”傻就傻了。

端木徳淑伸手抱住他,此刻方觉得心安……

“不要了……”

“……”

“真的不要了……”

……

翌日天亮,徐知乎站在床前,推推靠在身上小仙。

小仙一身紫色的流光睡袍,站定后又慢悠悠的倒回徐知乎身上,她才刚睡了一会会,他为什么就起床了,她要给他穿衣服。

徐知乎见她靠过来,伸出双手再次轻轻的推正她,下一刻她又缓缓的摔过来。

明珠掀开珠帘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少爷还在玩‘你推我靠’的游戏,命令人去讲放凉的水再去换成温的。

戏珠拿了五色缕在一旁编着打发时间。

明珠:“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明智。”她要是将等的时间花在账册上,现在都看完了。

戏珠笑笑:“少爷休沐不用上衙。”有的是时间逗少夫人玩,少夫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很好逗的。

明珠:她们姑爷是那样的人吗!姑爷顶天立地男子汉,回事床前逗娘子的人吗!都怪昨晚的月色太会骗人,让她觉得姑爷越发神圣不可侵犯!哎!她还是拿账本去吧。

……

徐家主院内。

徐知乎避开母亲和小仙与辞诡、诫谄一起站在了元宵的房间内,襁褓中孩子一如早晨时初见,粉雕玉琢的好看。

辞诡在心里叹口气,多好看的小少爷,可惜是个……这大概就是天妒英才,或者说老天都继续少爷一帆风顺的人生,添了这样的污点,污点就污点吧,看着夫人和少夫人都挺喜欢的,毕竟不吵不闹的你,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徐知乎从袖笼里取出一根半只手臂长的银针。

诫谄心中一惊。

“去门口守着。”徐知乎声音平静。

辞诡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少爷急忙去守门,这若是被夫人看到飞翻了天不可!

徐知乎用两指头捏住手里的银针,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孩子,神色严肃的将针扎入他的足见,白色的银针缓缓深入……

诫谄的目光越来越深,少爷没有反应?连哭都没有,没有神经机敏反应?

元宵真的在睡觉,他小,疼痛感反应迟钝,加上他对疼痛反应不明显,当缓缓的钝痛遍布全身时,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徐知乎看着他睁开眼,凌厉若刀的目光审视的看着他的一切。

元宵极力克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又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徐知乎收回了银针。

辞诡、诫谄又走了过来,期待又知道期待用处不大的看着少爷?怎么……样?

“应该不是个太傻的。”眼睛不浑浊,有凝点:“但是反应这样慢,肯定有其他隐疾,正常谈不上。”

诫谄松口气,比想象中好就好,反应慢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微弱的感情能回应夫人就好,总觉得夫人几乎不能理解的将所有的感情往小少爷身上送。

徐知乎也是担心这一点,小仙和母亲都太过关心他,若是一个永远不能回应人情感的,哎……

元宵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脑海里依旧是他年富力强或者老迈睿智的样子,他记忆力他从不曾这样年轻的出现。

……

“你看,他手指头动了?”端木徳淑抱着元宵在凉亭里晒太阳,依照太医的话每天,活动者他的小手,下落时,手指小小的弯曲,胖嘟嘟软乎乎的可爱,端木徳淑忍不住用脸蹭蹭自己的小可爱。

徐知乎转头看向亭子里的母子。

元宵突然有种作死的冲动,赞了一口口水,让口水傻乎乎的从嘴角流下,从徐知乎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傻乎乎的孩子流着口水萎靡的精神,一副傻的不能再傻的样子。

徐知乎就像没有看见,温和的对着小仙笑。

端木徳淑拿出小手帕为宝贝擦擦口水,声音异常雀跃:“他会流口水了!他竟然会流口水了!”太棒了!端木徳淑开心的将儿子举起来放在脸上使劲揉!

元宵为这个恶心别人不成最后恶心了自己的举动后悔不已!他以后就该死着!

“少爷,雷将军奉旨求见。”

元宵心里一阵冷笑,纠纠缠缠,他们永远不觉得厌烦!

徐知乎心情如此刻从水面吹来的夏风无限悠闲,最近两天是他的休沐时间,宗之毅找他无非是做个样子,一些当政的手段罢。

徐知乎拿出笛子,声音柔和:“想听什么?”

“开心的,让元宵听听。元宵,爹爹吹笛子非常好听的。”

你恨他!

辞诡听到笛声响起,转身去回雷将军的话。

雷冥九听到一墙之隔外的笛声,笛音悠扬宁静,他仿佛看到了她站在石径小路上,转身对着睿王笑。

雷冥九苦笑片刻,转身回去复命,高大挺拔的声音带着输的心服口服的落寞,若是他即便心中有恨,也做不到徐知乎这样让人心服口服的地步!

徐知乎这个人虽然机关算尽,但对她……雷冥九想回头再看一眼,生生忍住,他有什么资格……

大步离开!

099宗之毅的重生(一更)

……

徐千洌打了徐知乎,徐家祠堂内,重刑五十大板,徐家上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端木徳淑也是辞诡、诫谄将伤痕累累的子智哥哥抬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徐老爷在祠堂对子智用了刑!

端木徳淑眼睛顿时红了,打成这样,打的这样狠……

徐知乎尽量神色如常,却唇色惨白:“我……没事……”

……

徐千洌跪在徐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泪如雨下:“儿孙不孝,竟教导出如此逆子!只求宗祖看在儿子的颜面上,勿让其重蹈覆辙!”

……

“爹为什么打你?伤口是不是很疼?”端木徳淑担心的守着他,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趴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好好的,子智刚回来公爹就对他下这样的狠手,是有什么仇怨。

徐知乎想说没事,可看着她担心的样子,要哭不哭的心疼神色,徐知乎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生重病’!

端木徳淑接过药碗,吹凉勺子里的药汁,小心翼翼的让他张开口。

徐知乎微微不习惯的僵了一下,张开口。

端木徳淑满意的看着他喝下去,小心翼翼的去吹下一口。

徐知乎看着她,心中暖意流动,张开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溢于言表的关心。

“少夫人,夫人来看少爷为了。”

端木徳淑急忙起身。

徐知乎看着小仙将碗放下,脸色也恢复了以往的冷色。

徐夫人抱着元宵过来,元宵整个人软在祖母肩上,已经六个月大的他,情况跟小时候比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娘。”

徐夫人随意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真是的,大热的天打成这样,最不济也要冬天了再动手。”

端木徳淑看眼母亲,嘴角抽了一下,觉得母亲说好有道理,这样的至理名言父亲怎么就不知道呢!

端木徳淑伸手接过元宵。

移动间隙元宵看了眼床上的人,又面色无神的移到娘的肩上,他爹谈不上喜欢他,至少与记忆中每天都想见到他的情况比,徐相更多的是不在意他长成什么样,就算自己是傻的,他也不在乎。

元宵心中冷笑,他有母亲在乎,屑于多看谁一眼。

李岁烛没一会便带着元宵离开了。

端木徳淑端起药碗。

徐知乎又恢复只有两人在时才有的放松,一口一口的喝着,担忧与不以为意两种情绪在两人见流转,和谐宁静。

……

“小徐大人病了!不治之症!”

怎么可能!听闻的人一场震惊。

“太可怜了!天妒英才!苍天眉眼啊!”

“谁说不是,小徐大人这样的人才,千年难遇。”

……

赵氏听说后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突然病了,不是刚从战地,不治之症是什么病。

……

端木徳淑被母亲叫出去匆匆安慰的时候,一脸懵,不是皮肉之伤?但以徐家的风春草东绝对传不出去的事实!这件事不可能闹的人尽皆知!

她天天守着徐子智,徐子智更不可能得了不治之症,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却偏偏众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徐家放出的消息,或者说公爹和子智默认的消息!

端木徳淑没有第一时间乱说,只是简单的宽慰了母亲,她心中算看出来,徐家不是省油的灯,有些事她不能依赖于亲情部分缘由的随意开口。

在她看来很随意的话,或许波及着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

宗之毅看着手里的虎符、眼前效忠于自己的雷冥九、徐天旗、孙国仁,还有徐子智身体孱弱随时归天的消息,压在头上的重担,像破开了一个洞,随时有冲破阴霾的希望。

宗之毅站在床前,看着远方明媚的太阳,这或许就是命!天命所归!

……

宗之毅等着、盼着,盼到了徐少夫人再次有孕,徐子智也没有死的迹象。

赞清忍着巨大的压力,上前一步:“有些病……是没有那么快……十年二十年的也在情理之中……”

哐当!

赞清瞬间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朕还要等十几二十年后才能一雪前耻!他现在甚至动都不能动徐家一下!劳苦功高,身患死疾!他这个帝王都要对他小心翼翼否则就是小肚鸡肠、容不下有功之臣!

赞清觉得,徐家历朝历代如此,皇上真不用如此担心,睿王又没有登基之心,皇上只要别去硬跟小徐大人对抗,并不影响皇上治国!

宗之毅何尝不知道!但他不同于老不死的!不允许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于他的国度!

宗之毅想到了刺杀!明着动不了他!暗地里呢!?既然徐知乎不想早死!他便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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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来刷二更

100二更

……

青竹院内,端木徳淑拿着尺子给徐知乎量身形,头上的紫檀木钗随着她的动作在知之乎面上晃着,钗身朴实无华,是他上个月想事情时候随手雕的金鱼图形。

“上个月不是刚换上新的。”徐知乎声音淡淡,没什么祈福。

元宵躺在一远处的小床上,一周多一点的年级,不走路、不说话,大多时候依旧睡觉,只是此刻他没有。

元宵空洞的目光转载娘的身上。

端木徳淑穿着深紫色长裙,在下摆处绣着成片的牡丹花,直达腰际繁花似锦,耳唇上吊着紫檀木的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比前两年多了一抹逼人的贵气,把如此沉重的紫色也穿的亮堂起来,小腹微微凸起,四个多月刚刚显怀。

元宵目光一直看着娘的肚子,累了就闭上,闭上后又睁开,他的亲兄弟,同父同母,想想真是可笑,他们几个人‘兄弟’中,只有九哥、十二哥同父同母,可以让出皇位、可以交付后背,他们之间永远比对他多更多信任,因为他们同父同母!

他要有兄弟姐妹了……和老九、老十二一样的关系的。

端木徳淑:“你也说是上个月了,本来就省颜色,款式再不欢心,都以为徐府买不起布料了。”

徐知乎看向元宵。

元宵就当没有看见空洞的目光只盯着娘,被看的烦了,他就仿佛要死一样慢慢的翻白眼然后呼吸困难。

徐知乎快速移开小仙,冲过去掐他的人中。

元宵生生挨了一下疼,也为能让他们两人不痛快一瞬,心情无泼。

端木徳淑紧张冲过来,手里用力的握着尺子,看着元宵慢慢的睁开眼,立即心疼的抱进怀里,不停的拍着孩子的背:“这两天闹的越来越频繁了,太医的话就不能信,乖,不怕,不怕,爹和娘在呢……”端木徳淑焦虑的抱着在房间里走动,早已经将尺子、数据忘到了一边。

徐知乎也不是非要做衣服,自然是晨哥儿重要,但太医都看过了,看不出什么问题,各地所谓的名医他也找过,效用都不大,这半年甚至添了一呼吸不畅的问题。

徐知乎伸出手:“我来。”他怀着身子,不方便。

“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这颜色他不喜欢,总觉得你在更不好了。”

徐知乎示意明珠接手。

明珠熟练的抱过小少爷,小少爷非常好带,所以也更令人心疼,这样好的家世、出身、模样却是……

就连夫人在知道小少爷的问题后,比小姐还急的催着再要一个,其实各种问题谁人不懂,以徐家如今的声望地位,是绝对不能后继无人的。

见过小少爷的人,明着不敢说,暗地里恐怕没人不唏嘘,想给姑爷做二房的更是大有人在,幸好徐夫人都没应。

阿土不一会就进来了,寒暄了两句赶紧笑眯眯的抱走了孩子,夫人埋怨青竹院照顾的不好,照顾好了,元宵少爷怎么会经常犯病,可也不能不让人爹娘带孩子,只能她来的勤快些,多抱走几次。

端木徳淑看着阿土离开后,心里叹口气,想起娘让她买个丫头开脸的话,不想她压力太大。

端木徳淑坐在榻上,握着手里的尺子没了给他量身的心情。

徐知乎今日休沐,刚要去书房坐一会,见她唉声叹气的坐在榻前没了心情,知道她又想起了长子的事,

若说晨哥儿没有给两人造成压力是不可能的,全家除了他母亲觉得元宵哪哪都好,谁人不清楚他的问题,别说小仙担心她肚子里这个的健康状况,他也担心,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同事也担心若是第二个也有问题,小仙心里的压力。

徐知乎伸出手握住她的:“我说过的话永远不变。”

端木徳淑闻言抬头,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瞬间扑入她怀里:“子智哥哥……”声音软糯依恋,这话她就是听听,心意她也领了:“若是老二也是……你放心我不会不懂事的……”给他买个丑八怪,事后就卖的远远的!想的咬牙切齿!

徐知乎哭笑不得的抚着她的脖颈:“想什么呢,万一还是个……我不要脸面的……”

端木徳淑真没想过这个事!惊讶的看着他!也……也可能是他的问题……

“所以给我留点面子,老二若还是……咱们彼此都就认了。”

可……可……他想换总能更隐秘些的,端木徳淑笑了,笑的在他身上蹭:“就会甜言蜜语哄我。”

……

徐千洌不稀罕他家这个儿媳妇,看一眼都觉得碍眼!即便他已经接受了岁烛的梦,接受了他们徐家最后可能断子绝孙的下场!也不愿意看到这个……这个水性杨花……

算了!就想岁烛说的!理会他们做什么,有那个功夫,做点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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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名字混眼熟,都怪你给我泄气,我是想万更到结束的,真的!所以请批评她!哦哦哦哦!

三更,晚上六点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101三更

……

明心堂内,辞诡收到确切的消息,在少爷耳边耳语几句,等着少主吩咐,那边要动手了,消息可靠。

诫谄跃跃欲试,这次定给他个深刻的教训,让他认清如今的局势,虎符那种东西少爷根本不需要,别以为手里捏着那些东西就可以无所顾忌,更何况,没有那个才足以让宗之毅更加畏惧!

徐知乎等等就是这一天,这是他给宗之毅的一次警告,若是不识好歹,就别怪他要换个安分的上去!

……

宗之毅最近心神不宁,明明一再确认过明天的布置,也信奉即便不能杀了他也会重伤他,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但还是觉得心浮气躁。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是他心先乱了,这样不妥。

宋相绮穿了红色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束腰长裙,头上是皇后规制的点翠金凤,身量高挑,虽然容貌不算出色,但胜在温婉清秀。

她亲自端了茶点过来,平日香气袅袅的凤梧宫内,此时布满阳光的清甜,她平日做事多亲力亲为,生活朴实,不喜奢华,以身作则的为兴盛雁国做出表率。

她将糕点推到皇上面前,掀开盖头时,她已对皇上芳心暗许,能帮到他,她愿意试着努力:“皇上,封地府邸的妾室姐妹们已经到了,臣妾将他们安置在了‘平喜宫’,不知皇上觉得合适不合适?”

宗之毅没有心情管这些,住哪里都随意:“都好。”

宋相绮欣慰不已,想到她们一路上的经理,不禁叹口气,虽然都是最好的规制进京,但路途遥远,加上都是女眷孩子,一路上病病灾灾的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才入京,路上还去了一个病恹恹的庶长子,听说他的生母受不住打击也染了重疾去了。

宋相绮心中唏嘘,本来是大皇子的荣誉,听说那孩子生来便身体不好,本也就是熬不过的,也算有心里准备:“皇上,可是要将大皇子记入玉蝶?”

宗之毅随意的开口:“你看着办。”他对长子的印象浅薄,何况现在宫中有怀有身孕的宫妃,来的人中也有将临盆的侍女,他并不是很在意一个孩子的事。

宋相绮想想还是算了,幼子本就容易夭折,三岁前不如排行,以后就沿用这个规矩,也省的显得皇家幼丧的子嗣多。

宋相绮见皇上将这些事放心的交给自己,心里因为玄贵妃和他宫里收留的前皇妃做侍女的事不禁气消了一些。

但她与玄贵妃怎么也是摆在台面上的争斗,水太妃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面的事!如此败坏皇上声誉岂能容忍!“皇上,您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可以她希望皇上能跟她说说朝中的事,父亲在这些事情上从来没有降低过对她的教导,或许她能为他解忧。

宗之毅不想提这些,前殿国务繁乱,他只想好好静静。

宋相绮见皇上不想提,立即转变策略,看多了母亲不同变通的讨好,宋相绮摸索懂的投人所好。

宋相绮刚要说话,玄贵妃身边的一等大姑姑来报,玄贵妃身体不适恐怕是动了胎气,想让皇上去看看。

宋相绮脸色顿时沉了一下,但下一刻有大度的一笑,急急忙忙起身:“可请了太医了。”又看向皇上:“臣妾不放心妹妹的身体,臣妾先去看看。”

宗之毅看着慌慌张张满脸担忧的皇后,突然觉得整个后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索然无味,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不过想到她现在的所属,心像别人突然攥紧,她就是他无能的表现,什么勾臣妻女,他现在恐怕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想象自己出入京城时的野心何其可笑!

……

春雨清晨飘起,晚上停了,外面风凉凉的,忽冷忽热的厉害。

徐夫人担心元宵招了风,最近两日不怎么将孩子抱出主院,端木徳淑便每日多往正院走走,看看孩子。

今夜又起风了,到朦胧月色挂到正中,宗之毅派出去的人手已经足足消失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一点消息也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知乎完好无损,这些派出去的死士如石沉大海,不见任何波浪!

比刺杀失败更令他心中不安,便是如今毫无波澜的现状,生联系不上人、死看不见尸体!

他准备了这么久派了精锐过去,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这些人连出门汇聚的时候都没有,便在一开始就被人端了!

怎么可能!他这次用的都是自己人!岂不是说明他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自己人!

宗之毅猛然从床上起来,想到这个可能,瞬间毫无睡意。

玄贵妃睁开朦胧的双眼,洁白的手臂轻柔的环住皇上的手腕:“皇上……”

宗之毅什么心情都没有,起身,下床,向前殿走去!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信精心安排的事!一点消息都没有!

……

李岁烛丝毫不嫌弃的抱着不会走路的元宵,与逗孙子的儿媳说话:“子智最近很忙?”

“嗯,说是朝中事物繁忙。”

李岁烛看着端木徳淑将吃食喂进元宵嘴里,元宵连嘴巴都不动的原样流出来:“最近是挺紧张。”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她精力放在孙子身上没有注意:“你表姐不是回来了吗?”

李岁烛将她手里的碗接过来递给阿土,不让她再喂。

元宵心有愧疚的靠在祖母怀疑,觉得对不住她,祖母从来带他有心,他如今却还让她担忧,早知道刚才就不吐的那么不给娘面子了,让祖母也跟着心疼。

“嗯,回来省亲。”

“你也回去走走,你们表姐们见一面不容易,下次不定又什么时候了,趁着月份不大,元宵我看着足够了,回去散散心。”

端木徳淑也有心回去看看表姐,表姐远嫁,大哥连长子都有了,那些事情早就烟消云散,都是亲戚如今只剩对方的好了:“那就麻烦娘照顾晨哥儿了。”

“我也没事,去吧,去吧。”

……

宫中紧张的局势向来对女眷的影响不大。

赵双菱这次与女婿回来省亲,自然是要去姑母家拜会的。

云瑶知道这位大表妹,如果是她初嫁进来的一年,她肯定畏惧这位表妹,即便不说,也心中会想起端木家与赵家定过的亲事,猜忌夫君的心是不是还有表妹的一席之地。

心中则不过了,她掌着端木府一半的中馈,手中打理着婆母给她的私产,又生了长子,主要是……

云瑶脸色绯红,她与夫君关系恩爱,夫君带她异常用心,她丝毫不质疑夫君周正的人品,即便真与表亲家有过什么,也是过去的事了。

赵双菱的容貌已经张开,今日出门又特意收拾过,更是美上三分,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赵双菱今日来到姑母家,目光下意识的先落到了表嫂身上,她神色明媚,周围仆从恭敬,往日都是姑母招待的迎客之道变成了她,姑母只是单纯的与自己寒暄着,看着周围令行人到的人们,赵双菱便知是姑母家家里的中馈放手了。

赵双菱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同样是差不多年纪的媳妇,自己甚至还比表嫂早出嫁半年,如今她已经能当家做主,自己还在婆母身边立规矩。

赵双菱突然有些不想进门了,可想想,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难道荆州侯府对她不好吗?都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姑母宽厚,从来带人多为对方着想罢了。

她还能因为表嫂过的不是她想像中的不如意、拘谨而心又不敢吗。

102一更

可是看着这样的表嫂,她还是心里不是滋味,尤其刚刚表哥和姑父将世子迎走的时候目光丝毫没有放在她身上,她也不是争那一眼,她……

赵双菱突然觉得委屈,她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嫁去那么远,姑母又什么地方不好。

当初年少,总觉得母亲说的对,女儿家嫁的好,女儿将来也有盼头,可是嫁人了才发现,哪里是那样婆母家的规矩、高门大户的无奈,其实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头人家能攀的。

后宅生活上细小的不如意,妯娌间身份攀比后的委屈,婆母明着不说,暗地里随意的态度都刺入了她的心里,她纵然不想在意,想说谁家不是如此过来的。

可看着表嫂就只剩不如意,表嫂同样是高攀,还是无身份无嫁妆的高攀,她如今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又是怎样。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嫁的是表哥……

“娘,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好像我不想表姐一样,是不是故意不让我看表姐的。”端木徳淑站在垂门外,娇嗔的看着二门外的女眷。

赵氏见状立即嗔怪过去:“回去回去!自己怀着身子不知道啊,摔了怎么办。”

周围下人的目光行动,瞬间向她靠拢。

端木徳淑不服气:“我又不是孩子,我还不能走路了,表姐快进来,表姐又漂亮了。”

赵双菱看着她心中的小姑娘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如今的身份怎么能不金贵,她远在荆州都是听说了的,妹婿的地位更是很多人的禁忌,婆母她们也不会枉加讨论。

赵双菱立即迎上去,笑了:“这句话我说妹妹才是。”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可赵双菱感觉的出来徳淑在表嫂面前时对她的亲善是打了折扣啊。

赵双菱心中苦涩,也是,难道她不讨好大嫂还要讨好她这么一个与她长兄退了亲的表姐,她能抽空来看她,已经在世子面前给她做足面子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只是临走的时候,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让姑父给她小弟谋份差事的话,她没有开口。

赵双菱心中苦涩,她母亲尚且知道难以启齿,难道她就没有脸面吗。

“你表姐是不是过的不高兴?”赵氏火眼金睛的盯着女儿显怀的肚子,想看穿里面这个是个好的还是个笨的。

端木徳淑闻言笑笑:“怎么,娘如果认为表姐过的不好,还想帮衬一二?”

赵氏看眼女儿揶揄的目光,回瞪她一眼,做姑母的看侄子侄女,跟看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你会因为大哥儿犯过错不管他吗。”

端木徳淑撇撇嘴,说不过她行了吧:“我觉还好吧,表姐脸色挺好的,就算有什么不如意的也是被您衬托的不如意了。”

赵氏让她一边去,可仔细想想,媳妇都不好做,她又有银钱傍身,荆州侯府不会打她嫁妆的主意,只要别钻了牛角尖,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哎……”

端木徳淑看眼母亲,知道母亲这是气消了,又怨恨表姐没有嫁到她身边让她看顾了,端木徳淑立即贴到母亲身边:“如果娘觉得需要,我可以每隔三个月给表姐写封信。”她的信会很有用的。

赵氏看眼女儿,想想徐家这些年越来越低调的作风,再想想自己亲外甥的情况,谁到时候反过来又会关心她的女儿:“算了,真受了什么委屈,她会回来说的,今天闹了一天,身体可有不舒服。”

“娘,你又来,我都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

赵氏冷哼一声,用完让她赶紧走,肚子里揣的太金贵,她看着就着急。

……

宗之毅连续罢免了多位朝廷命官,第一批通过统考进入翰林院的也被他即刻停用!

本来就紧张的局势瞬间如蒸腾后断然卡住的岩浆,没有人知道下一滴灼伤人的热浪会喷像哪里!

徐知乎神色淡淡,有徐阁老在他朝上从不说话,皇上的明示暗示他一缕无视,实在不行了,他还有身体不适这条路可以走。

御书房内,宗之毅被气的脑子抽搐的疼,暗杀的事已经暴露!既然知道了何必还惺惺作态!他徐家总不是他们表现出的无欲无求的姿态!如今连交到他手里的权势他也不过只能拨动表面的潮汐!

宗之毅只要想到这几日企图让大军暗暗进京,结果翌日徐千洌就问他要做什么,可是有了战事,便觉得可笑!徐千洌一副为他好,背地里小人行径的尤其令人憎恶!

宗之毅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玉玺,才没有一气之下砸出去!什么皇上!什么忠臣!什么不慕名利!不过是他们徐家谎片众人的幌子!

宗之毅坐在御书房内,气的心绪不宁!

赞清眉头紧锁,此刻方知事情的眼中,徐家完全架空了皇上手里的权利,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在徐家的掌控中,这怎么能不让皇上焦虑。

小杨公公从外进来,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

不一会,小杨公公脸色凄苦的提着一盒吃食进来,看向赞公公:皇后娘娘非要留下,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赞清死死的皱着眉,添乱,刚要接过来!

宗之毅突然起身:“说了不见没有——”宗之毅突然觉得脑海嗡的一阵巨响,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白光,骤然失去了知觉!

赞清见状吓的一惊!瞬间扔了手里的食篮向皇上冲去:“皇上!皇上——”

小扬公公惊的急忙去宣太医!

御书房内顿时乱了套。

宗之毅觉得头很晕,浓重的烟雾遮挡了所有的感觉,精神渐渐涣散……涣散……

突然宗之毅觉得鼻下猛然一阵剧痛,涣散的精神瞬间凝聚、惊醒!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

王太医吓的立即跪在地上,龙体贵重,他刚刚一时情急掐了皇上人中,怎么能不诚惶诚恐,急忙跪下请罪,他请罪的声音淹没在一片‘皇上醒了’的惊呼中,瞬间将他挤出了皇后和贵妇的包围圈。

宋相绮担忧的看着皇上!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贱人不懂节制又缠着皇上!

玄贵妃看着皇上醒来,较好的脸庞上立即留下眼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宗之毅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人事,脑海中还残留着嗡嗡的玄鸣,整座盛都燃烧殆尽,他没有死吗……徳淑呢……

“皇上没事太好了。”

宗之毅看向说话的陌生人,这人是谁?宗之毅短时觉得脑子一阵剧痛,一幕幕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拼凑出一个荒诞可笑的自己,下一瞬,玄鸣消退,周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这是他的‘皇后’,宗之毅疲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沧桑的挥挥手,他想一个人静静:“朕没事,都下去。”

宋相绮想说什么,但看着皇上突然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时间什么都不敢再说:“皇上保重身体,臣妾就在外面,皇上有事尽管传唤臣妾。”

玄贵妃闻言也立即表态:“黄生,妾身也在外面,皇上有事尽管唤妾身。”

宗之毅躺在床上,一时间间觉得异常可笑,徳淑竟然不是他的皇后,他们不是天命相依的人吗!

原来,只要有一步错了,他们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彼此生命中没有彼此的痕迹,她不是他的发妻,她没有必要管宗之毅是谁!陌生的可以。

还有暗杀?宗之毅想笑,如果他再年少一些,他或许真会笑出来,笑自己蠢,可现在他只觉得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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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

103二更

原来他永远有如此幼稚的时候,觉得他能除掉徐知乎,如果不经历那场灭世大火,他也会一直这样期待。

宗之毅挥手让太医退下,他没事,宗家不是不能除掉徐家,但要慢慢谋划,只好需要两代帝王勤恳耕耘,还要等一个天时地利,等徐家出现不肖子孙,一切都要等……

赞清跪在地上:“皇上……皇上就让太医看一眼吧,皇上!”

宗之毅看向赞清,看向房里跪着的奴才宫女,目光清晰又浑浊,他没有回赞清的话,只是想起了徐知乎说的话,如果不是我没有在盛都,如果不是先皇指婚……

宗之毅心中苦笑,本以为沉重的体超过他语气轻缓的起来,此刻的记忆力,没有太上皇指婚,她嫁给了徐知乎。

徐知乎跟他一样?!宗之毅心里的震惊一闪而逝,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他跟他一样,徐知乎绝对不会换他做上今天到位置,是哪里不一样?

宗之毅坐起来,神还带着大火浓烟的疲倦,不一样的地方太多,是老十还是老六对她出了手?

宗之毅重重的叹口气,从灵魂里苦笑,大火果然把他烧傻了,时至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安安分分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竟不想着如何匡扶宗氏,满脑子恩恩怨怨。

“皇上,皇上!您就让太医把把脉吧。”

宗之毅叹口气,看眼一直效忠于他侧的赞清:“朕没事,不过是气急攻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赞清没料到皇上会开口,心中激动不已:“皇——皇上——”

“好了,朕没事。”暗杀?!宗之毅想想都可笑,那些人不用找,他也不用乱动人彰显自己的存在,雁国未来五十年内都未必需要皇室存在,他能做到,不过是徐徐图之,做后人的垫脚石,等着皇族强大,等着徐家陨落。

赞清看着皇上似乎好的神色,想放心可又担心,皇上看起来……很不精神?皇上刚刚明明很生气,怎么现在看着……好似很累一样?

宗之毅靠在上,茫然的望着陌生熟悉的帝王龙榻,国富民强方是当之要物,谁当家不是现在的他能做主的。

……

宋相绮拧着眉,担心的看着晚间突然来凤梧宫的皇上,他的问题越来越令他担忧,不开口到:“皇上,您是不是忘了,臣妾跟您说过,大公子他……他去了……”

宗之毅瞬间怔在主位上,宗礼……去了……体虚弱却从来活的好好的,独自出海能支撑雁国南北贸易往来、疏通河道纠纷、深知各地民俗民生的宗礼去了……

宋相绮担心的看着皇上,她明明说过的,他怎么不记得了。

宗之毅骤然苦笑,笑着笑着不笑出了声,他当然不记得,对昨天的宗之毅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位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活不了的大公子,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孩子,可偏偏是他跟了徳淑,一路活到了娶妻生子,活到了有名有姓可以为了他的母后对他冷淡的年级。

没有了徳淑,他竟然早早的就去……

宗之毅疲惫的起,想到了往他忽视的大皇子、健壮的二皇子、小心眼的三皇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四皇子、自认精明睿智的五皇子、谨慎小心的六皇子……

往他绝对记不住的一张张面孔,如今清晰的浮现在他面前,这些孩子,每一个在大火烧起时都已经长成,老五甚至能独自带兵,老二也做出了自己的成绩,老三虽然容易被人教唆急功近利,但是有徳淑看着,他不会cāo)任何心。

他们每一个都能长大,每一个都会存在,可如今宗礼竟然去了,那样有天分的孩子,他如今想起来想再见一面,却再无可能了……

宗之毅走出去。

宋相绮急忙跟出去,心中害怕,皇上怎么了?况看起来很不好:“皇上……”

宗之毅摆摆手:“朕出去走走……”这也不是他印象中的凤梧宫,凤梧宫香薰袅袅、布局精致奢华,她不喜欢所有没有亮点的东西,她不希望所住之处平庸,她希望奢靡的舒适,喜欢沁人心脾的香料、喜欢清凉小筑,喜欢凤梧冬阁!每一处无不需要耗费巨资倾力打造。

宗之毅向宋相绮提过的安置‘老人’的宫走去,这个皇宫里,唯一他熟悉的恐怕就是那些人了。

她看的上的阿静,她看不上的钟馨,没什么存在感的尚昭仪和锦瑟。

“皇上……”玄贵妃一袭鹅黄色的一群,眉目如黛,小腹微微凸起,有些气喘的慌忙叫住没有去她宫里的皇上,嘴角嘟起,颇有小女子的怨念:“皇上这是要哪?”嗔却不过分。

宗之毅看着她,脑子转了好一会,才想起她是谁、还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得罪了端木徳淑吗?

徐知乎下手从来狠!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还要每天跪拜皇后,宗之毅心中冷笑,他对徳淑向来舍得!

宗之毅心骤然被刺了一下,这个认知让他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恶心、不甘!伤口却是铁铮铮的现实!他对她如今更没有以为得到便随意处置,一样的要护的结结实实的碍他的眼!

玄贵妃看着皇上突然冷的脸色,整个体顿了一下,可皇上明明还说委屈她了对自己从来……

宗之毅一句话不想多说,她让他起很多不愿意去看的事!直接绕过她,抬步离开!

赞清见状,愣了一下,将你跟上,皇上这是怎么了?平皇上不是很宠玄贵妃的,就算不为了贵妃也为了贵妃背后的玄家。

玄贵妃想上前拦,可想到皇上最后那一眼!玄贵妃害怕的止住脚步,她怎么了!

欢喜宫内。

阿静、钟馨、锦瑟、尚颂心、瑞新穿着低阶的七品才人衣饰,畏畏缩缩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往的影子。

他印象中静妃大气、温良、赏罚分明,衣着不俗但不失华丽,尚颂心虽然不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绝对不至于连头都不敢抬,她不卑不亢、温柔内敛边奴仆尽心;

更不要说锦瑟,锦瑟从来多话,也是敢于自己顶嘴的,一孔雀的毛病,明显是效仿不成徳淑反类犬,但还是乐此不彼。

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畏畏缩缩的女人,他不后悔来看她们了,徳淑不在,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她们不过是他府邸里上不得台面的老人,要份没份要地位没地位,就算有子嗣的也是这个份可以做到头的子!

宗之毅看着阿静恭敬的神色、单薄的体,瑟缩的子,怎么也无法把他与印象中手掌后宫大权的静妃联系起来,别说后宫之权,就是小小的欢喜宫她也未必能撑起来。

这些女人没了徳淑一眼可见她们的结局!因为他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们一眼,又没有老人照看。她们一个个还有什么!

宗之毅起。

几人的头瞬间触地,恭送皇上,就像她们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过来又突然离开一样,现在也十分茫然。

宗之毅觉得自己越发可笑,他在找什么……

什么都没有……

宗之毅从后宫出来,站在乾心宫前巍峨的台阶上,俯瞰着下面茫茫的宫群,心中凄凉……

赞清陪皇上站了好一会,犹豫的开口:“皇上……”

宗之毅转往回走,他能有什么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赞清还是希望皇上心能高兴一点,努力想了又想,想起一件皇上一定能高兴的事:“皇上担心什么,宫中子嗣充盈,小徐大人家的却是个傻的……。”

傻的?!小十三可不傻,宗之毅越发觉得疲倦,是啊,是个傻的,徐知乎也没有吧徳淑休离!京中谁人敢议论他的子嗣是不是痴傻,谁敢当着徳淑的面乱开口,不会说话的现在还在他宫里当贵妃,难道她们能比皇后还金贵。

宗之毅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又对着光退了回去,她不想希望她想起来,永永远远不要想起来嫁过他!

……

端木徳淑仰着头,钗缕垂下,眼睛越来越疼:“好了没有啊,不要你帮忙了……”灰尘迷了眼当然要自己揉,怎么能吹,吹能吹到什么时候,而且都吹不出来:“好了没有啊……”

徐知乎很急,他看不见:“等会,一会就好……”

“不要了,我仰的脖子都疼了……而且再不走要迟,母亲等急了会不高兴的。”主要是娘肯定不高兴让元宵久等。

徐知乎几经波折,挫败的松开小仙的脑袋,他怎么会弄不出来!

端木徳淑赶紧揉揉眼睛,然后松口气,太好了,终于正常了!“看吧,我就说揉一下就好,你非给我吹。”

徐知乎沉着脸不说话,他为什么吹,他还不是怕她揉费劲。

……

徐知乎刚给母亲请了安,便见儿子目光呆滞,口水横流,一路走来的好心顿时沉了三分,整个人都了下来。

端木徳淑走过去抱过儿子:“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吃过了。”李岁烛给孙子擦擦口水,心中满是关:“人都全了吃饭。”

徐知慢默默侄子的头,坐下。

徐千洌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吃饭亦不说话。

徐家的饭桌向来安静的可怕。

元宵被阿土抱在臂膀中看众人吃饭,他正对着徐相,眼睛就像死鱼一样看着徐相的方向。

徐知乎吃了两口便不吃了,他不提并不代表不在乎,只是非人力不可为的事,他心里的难过只能压下去。

徐千洌很快放下筷子,他偶然会抱大孙子,却不会问儿媳妇现在怀着的一个是不是好的,即便是不好的,他还能给子智纳妾吗?即便不能,生个什么还有什么要紧,生什么生什么,两个傻的,也得傻着。

元宵在徐相随着祖父放下碗筷也放下筷子的一刻,突然脖颈伸展,白眼上翻,呼吸骤然急促!

徐知乎立即冲过去!

李岁烛也急切的跑过去。

端木徳淑急的往前走的时候,被凳子绊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元宵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所幸端木徳淑有感觉,摔的缓慢,旁边又有徐知慢让她拽了一下,她用手臂挡了一下摔在递上!

徐知乎骤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边是奄奄一息的幼子,一边是摔了的娘子,他——

徐知乎眼睛骤然发红,忍着巨大的压力率先看向幼子!

元宵看着徐相一瞬间觉得自己,他停止了翻白眼的动作,脖颈缩回,突然觉得自己很令人厌恶!

徐知乎瞬间奔向徳淑,直接撞开戏珠将她扶起来:“手臂怎么样?”他刚才看到了,知道她手臂用力,才安心先去看幼子,否则元宵有什么意外,悲伤都是一样的。

------题外话------

这一世要结束了,结束后,有一章元宵十五六岁的番,就是被推脱水的那章,这一世就彻底完结了。

然后都是短篇番外。

比如《归来》是短篇。

然后是《端木老爷子的重生》在这一世里,会有三个人的重生。

都是短篇,篇幅不大。

104启程

端木徳淑没事,急忙冲过去看元宵!见他睁着眼呼吸流畅,没有流口水,松了一口气。狂沙文学网

徐知乎在后面扶着他,惦记着她手肘上的伤,不停地嘱咐:“让大夫看看,你不能自己感觉,你跟着跑什么,要小心一点……”

李岁烛听到了儿子反复唠叨,才反应过来刚才摔了,见孙子没事,抽空关心一下:“是啊,快跟子智回去让大夫看看,以后千万要小心。”

徐知乎拉着徳淑往外走:“母亲,元宵就摆脱您了,我带徳淑下去看看。”

“去吧,去吧。”

李岁烛泪眼婆娑的抱起孙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的元宵回来就是让他们还孽债的!傻了她也要好好的照顾着,他上辈子就没有好好享福,怎么能才小小的时候就去了。

李岁烛心里难过不已,但还是撑着悲伤让女儿先回去:“他也不是第一次闹了,没事的,知慢还要绣嫁妆,先去吧。”

徐千洌守了两人一会,见小孙子没事,心里暗骂一声造孽也出去了。

李岁烛抱着孙子,辈刚刚一下吓的不轻,她不怕元宵让她伺候、cāo)心,就怕孩子不给她cāo)心的机会。

李岁烛抱着他,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呆滞的眼睛,突然伤心的边掉眼泪边打趣他:“你这个坏蛋,幸亏没有摔到你娘,若是摔倒了,看你爹怎么把气撒你上。”

李岁烛想想又更伤心了,为什么不是她的小孙子也害怕自己耽误了他爹扶他娘,最后被他爹怨恨。

李岁烛苦笑着,眼泪落在孙子脸上:“连个傻的都要看那对jiàn)人的脸色!”李岁烛骂着,看着手里的宝贝孙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元宵感觉的祖母的眼泪,想想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大姐和九哥是怎么对他们的,耐心、脾气都给了她们,而他刚刚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算什么好哥哥。

祖母又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祖母对他从来都是……

元宵突然伸出手,擦擦祖母的眼泪,话语不清但吐字肯定:“不、哭。”

李岁烛骤然一惊,傻呆呆的看着孙子,他……他……说话了!元宵说话了是不是!

李岁烛激动的看着阿土:“小少爷说话了!?他说话了?!”

阿土也早已激动的哭了出来,声音都在打颤:“奴婢听见了,奴婢听见了……”小少爷终于说话了。

李岁烛看着孙子兴奋的起,她要告诉所有人,她要告诉……

元宵看着祖母站起,本凝实的眼睛又恢复涣散,他……

李岁烛见状不知道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你不想他们……知道……”

元宵的目光凝实了一瞬又涣散,也不是,他只是还没有想好……但他今天也不是故意的,他……

李岁烛吸吸鼻子,哭哭笑笑抱着孙子:“好,祖母不说,祖母什么都依你,我们不理会他们……”

阿土莫名其妙的看看夫人又看看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夫人为什么能自言自语出这么多话来?小少爷说话了不是该请太医过来好好看看吗?

可阿土也不敢说,在夫人压力他们小少爷就不是个傻的,刚刚估计也是怕小少爷闯了祸少爷会不高兴小少爷,若真论有病,在夫人眼里恐怕少爷和少夫人才是有病,她若是提请太医,夫人少不得要不高兴!

不过,阿土想想一场激动感激,定然是夫人的用心感动了上苍,她的小主子不单会说话还知道关心夫人,夫人心里怎么能不激动。

两个人心有感激的看着虽然呆呆的看着某一个地方,但是不流口水、不翻白眼的元宵,心中无限满足。

……

端木徳淑安静的被他又推在上,再三强调:“我没事,就是擦破了一皮而已,肚子也没有不舒服。”

徐知乎脸色很沉,刚才他那一刻复杂的绪他不想再回忆,声音沙哑:“看一下才放心。”

端木徳淑闻言将下巴放在他肩上:“那你笑一下,不要这么紧张。”

徐知乎笑笑,他不是紧张,就是想她好好的。

徐知乎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任她温暖的贴在自己感知的范围,他不知道如果她摔伤了,出了意外,他要怎么办。

……

御书房内,宗之毅看着站在文臣中鹤立鸡群的雷冥九,他形高壮、气势惊人、无一不散发着冲动的爆发力,是一员足以开疆扩土的大将。

是,他能力不俗,可只要想到他今生又是自己重用的大将,宗之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有种想指着他鼻子骂的冲动!他以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勾引皇后!他现在怎么不去勾搭徐知乎的妻子!

宗之毅想到京中甚至没有传出过他肆无忌惮追求徐少夫人的谣言,心里更是膈应,没有传出来只能代表他顾忌、不敢,定然他做了什么!徐知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上一世徐知乎敢杀了他!这一世捏死这么个东西更是轻而易举!

徐知乎没有动手,想来是早就整治服了雷冥九!宗之毅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

想到这次暗杀徐知乎他也是知道的,而他和徐知乎接触过,他甚至怀疑这位明面上自己的‘忠臣’背地里不定是谁的人!

宗之毅现在已经不想这些人的心思,他们愿意是谁的人是谁的人,上一世过多的不过能回头的精力放在这上面,他现在只想做好他该做的事,至于雷冥九效忠谁就效忠中!

尽管这样想着,宗之毅还是哐当一声将朱笔突然甩在了桌子上。

御书房的众官员吓了一跳,好好的,皇上怎么了?

宗之毅神色很快恢复平静,他只是不忿,雷冥九凭什么不敢对徐知乎出手!只有自己漏洞百出足以让他有机可趁吗!他哪里对徳淑不好!哪里不好!

可仔细想想,就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雷冥九不对他出手对谁出手徐知乎那个护的严实的吗!年节朝拜都不让她跪,又没有人跟她争宠,她现在子一定过的很自在了!

……

“阿欠!”

明珠急忙看向少夫人:“少夫人可是觉得冷?”

端木徳淑闻言无奈的笑笑,她有什么事,不是线絮飞进了鼻子里,一个个的,她都不能动一下了吗:“是啊!冷,你要不要把棉衣拿出来,给我穿上。”

明珠看着少夫人要翻白眼的样子,嘿嘿一笑,她就是问问,问问吗。

……

临近傍晚,外面飘起了小雨,竹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屋檐上、竹林中。

端木徳淑靠在徐知乎看书的椅子上快速编手里的长命锁,窗外雨声清丽,屋内烛火通明。

徐知乎翻过一页游记,应着小仙的话,不知道一个简单的问题从吃饭时纠结到洗漱完喝茶,还没有想明白,忍不住开口:“不想去就不去,想去就去,你管别人看到你会不自在。”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手里快速动作着,洁白的手指在红色的线中翻飞,眼睛盯着锁结,漂亮的小脸对他眼高于顶的话充满‘鄙视’:“你说的轻巧,玄大娘子看我不顺眼,想给我找点小别扭,我还能在猎的队伍里跟她对打吗!”

徐知乎张张嘴,对妻子脑回路永远持理解不透的想法,京中贵女谁家是动手的。

端木徳淑理所当然的剃徐知乎一眼,觉得自己理由再充分不过,继续编者手里的长命锁。

徐知乎不跟她动手的问题,结论的总结一点:“想去。”

端木徳淑想想,有点吧,暖花开的自然想出去走走,而且母亲和大哥大嫂都去,她也想跟着散散心,可是吧……呵呵,端木徳淑皮笑不笑的扫徐子智一眼:“你敌人太多。”

“这又不影响出去。”

“那我跟人打起来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什么又是打起来,而且面子能吃吗:“大路朝天,是让你走的,不是看别人心,想去是吧,我明天跟出行那边说一声,加上你我。”

端木徳淑放下手里的红线:“你在这跟我说了半天,你都没有决定去不去?!”

徐知乎觉得她话说的不对,他在等她回话,她去自然去,她不去,他去看一群人围一只兽做什么:“现在决定了。”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红色的丝线落在徐知乎头上,有时候挡住了眼睛,他便拨到耳后:“诶,这个字念什么?”没见过?

徐知乎将书放到她面前,耐心解释:“这是当地的一种象形字,是根本档子特有的一种植物幼时的长相延伸而来,可以食用,果子酸涩但能驱邪,所以也有‘正’的寓意。”

“哦——”端木徳淑将落在他书上的红绳拨开:“这个字呢?”

“一种器皿,用……”

戏珠在书房外看一眼,见少爷、少夫人还在说话,短时间没有睡的意思,转去回明珠的话。

……

早饭后,李岁烛看眼抱着孩子的徳淑,皱眉道:“怎么又不去了,年纪轻轻的,想出去走走就走走,你这些年跟着子智和孩子没少cāo)心,还没有出去见识过呢。”

“我怀着孕,路途不近,还是算了。”

“明年你又要说孩子还小,没有时间,后年说不定又怀上了,几时是有时间,想去就去吧,真等把孩子都伺候出来你再动,都跟我一样的岁数了,孙子又是麻烦事。”

端木徳淑听母亲提到孙子,红了她,她怎么可能一直生到有孙子,成什么了。

李岁烛:“去吧,和子智出去走走散散心。”

……

凤梧宫内,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庭院里的花草像水洗过一般晶莹剔透。

岳悦守在赏花的娘娘边,着急看眼皇后娘娘,觉得这件事不能听老姑姑的。

玄贵妃娘家势力大又如何,那也只是贵妃,彻底得罪了徐家的人,等于废棋而已,又有徐家压着,就算生了小皇子,徐家也绝对不会让他为封为太子,皇后娘娘完全不用担心玄贵妃会威胁她的地位,段不能在这次猎时多此一举!得不偿失!

老姑姑还是说着什么:“奴婢听说玄国公在努力和徐阁老修复关系,若是贵妃产下龙子……娘娘肚子又一直没有动静……”

岳悦不认同,就算修复了关系又如何,皇上年壮,子嗣定然众多,而且皇后娘娘又不是不能生,只是做女儿时体亏损的厉害,需要将养而已,现在就为了一个子嗣算计众多未免失了心。

“皇后娘娘,皇家第一个贵子生在贵妃娘娘上,对皇后……”实在不利!

宋相绮何尝不知道,皇上府邸里的两位庶子,去了一位,剩下的那个出低微,畏畏缩缩,不足为据,玄大娘子肚子里这个便显得尤为珍贵,即便是位女儿也是大公主,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宋相绮眼中思虑更甚。

岳悦心中焦急,可她份不如大姑姑,不敢越级说话,晚上值夜的事后是她在旁伺候,是在不想皇后因为开罪了皇上,皇后母族不显,若是因此生了圣心更是得不偿失。

岳悦趁伺候皇后娘娘入寝的空隙,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宋相绮看眼这个丫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让他退了下去,她不是没有成算的人,玄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她并没有胆量动,她想……

宋相绮反而又不确定了,悄然掀开一丝帘缝,低声道:“本宫只给大娘子和徐少夫人制造一点矛盾。”绝对不造杀孽!

岳悦闻言心中一阵,娘娘疯了:“万万不可!”还不如把玄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弄死事小:“睿王和王妃知道一定心里记恨娘娘……”到时候您可没有得力的娘家让您位降一级,只能比贵妃娘娘凄惨!“睿王能为了王妃动一次手,就会动第二次。”皇后疯了把注意打到瑞王妃上。

宋相绮见她如此怕端木徳淑,心里升起一阵不痛快,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后!丝毫还开罪不了她了吗!

岳悦刚要开口。

宋相绮心里不痛快的甩下来帐!

岳悦心里紧张,趁她还不是皇后的心腹,思考着是不是要走走品路的门路,让他跟赞公公说说给自己换个主子!

106光影

宋相绮还没有从刚才的绪中回过神来,猛然看到她心里火辣辣的疼,若说夕不起眼的她,没有一点她如今为后,别人皆是臣的虚荣,那是不可能!

可刚刚现实狠狠的甩了她一下,她不过是捡来的空位,对方却是睿王捧在手里,珍而重之的存在。狂沙文学网

玄贵妃的目光落在端木德淑上,恨意一瞬间腾的升起!她被皇上如此羞辱,连带着肚子里金贵的孩子现在也成了‘不过一个子嗣’,而她呢!徐知乎明明都快要贴她上了!还有什么快的慢的!看着她笑的矫的样子就恶心!她凭什么事事如意!别人说都说不得!

端木德淑笑笑,恭敬的屈膝对皇后行礼:“娘娘万福。”

宋相绮想高傲的抬着头说不用多礼,此刻却只能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对方的王妃之位比自己的皇后做的稳固多了:“睿王妃客。”

玄大娘子闻言冷哼一声,得意什么!再怎么样都是臣妻,见了她们还不是要行礼!

玄大娘子想完猛然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对自己问安!瞬间愤怒的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不远处突然停下来的睿王,瞬间哑口!

来看她们的笑话吗!看看她自己过的多少,自己过的多卑微!如果不是她,自己就是皇后!自己的孩子便是嫡子!皇上还会那样无所谓的说她的孩子‘不过一个子嗣’吗!

端木德淑看着玄贵妃那副样子,突然掩嘴一笑:“贵妃娘娘这事在哪受了气,要在我这里找回来!看人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玄大娘子闻言顿时心里窝火!险些忘了这个女人向来眼高于顶、不是东西!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低调!她凭什么这样跟她说话!她凭什么!“我是贵妃!”

“我知道啊,所以问的是贵妃娘娘。”端木德淑无辜的看着她。

你该给我下跪!见了我卑微讨好!

不!你没有那个‘皇’字!皇贵妃和贵妃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玄大娘子瞬间看出她是故意的,她是睿王妃,论起分量,她是明媒正娶的一品正妻,自己不过是从一品都算的勉强的贵妃,对方未必要对她行礼!“你是故意的!”故意去掉了那个‘皇’字!

“什么故意的,我们可是第一次见。”端木德淑好脾气的看着她,眉宇间桀骜不驯!

“当初说好是皇贵妃的!为什么突然成了贵妃!”

“呦!这臣妾可就不知道了,不知贵妃娘娘这是在哪来受了气,都要扯到份上了,跟我说说,也让我高兴一下。”

“端木德淑!”

“在呢,要从头说起吗!”

玄大娘子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再看看一旁不打算吭声的皇后!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没有一个人会给她评理!睿王真是瞎了眼!看上这样恶毒的女人!

“恼什么!各凭本事罢了,贵妃娘娘当初不也是做的很顺手!”

玄大娘子突然有种冲过去挠花她脸的冲动!

端木德淑含笑的期待着,只要她敢动手,她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玄贵妃气的头眼昏花,太jiàn)了!她——

玄贵妃的的衣袖猛然被后的宫女拉了一下。

玄贵妃猛然一惊,想起皇上淡漠的态度,想起自己怀孕没用的立场,如果自己和她发生冲突,皇上未必肯为了自己与睿王动手,她拿什么跟端木德淑斗!

端木德淑笑容越发温柔:要来吗!

玄贵妃看着她,不管心里多不甘愿,都要生生咽下这口气,语气‘和善’的开口:“王妃说笑了,不过是刚与皇上请安出来,有什么能逗趣了,让王妃空欢喜了。”

“哦——”端木德淑看着她笑的不自然的脸,笑的越发和善:“就这样忍了不觉得不甘心。”

玄贵妃嘴角僵硬的动了动,这个人古往今来,从一而终的讨人厌,:“哪里的话,我还有事,如果睿王妃无事,我就先走了。”

端木德淑点点头,识趣就好,否则那天的帐,咱就从头清算,说过的话,成倍的再传一遍,比如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还是是谁的?

既然对方不想宣战,没有让她不痛快,她也不是非要秋后算账,端木德淑说完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皇后,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走?有事吗?是叫宋什么绮是吧?

宋相绮见状,瞬间转离开!

端木德淑疑惑的看向明珠:怎么了?

徐知乎见状,结束与边小公公的谈话,转向书房走去。

哎:“他觉得给我铺了这么厚的路后我还走不稳?”

戏珠笑笑:“王爷是关心您。”

……

宗之毅站在窗口,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男子形修长、女子相依相偎,心底猛然窜起一股邪火,恨不得冲上去,分开这两个人,德淑是他的皇后!

呵呵,宗之毅苦笑,以前他做不到,现在他就做到了吗,试问他能如徐子智一样待她这样尽心。

宗之毅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不再是无无求,荣辱不惊的样子,虽然少了世后历经世俗的沉淀,却多了跳跃永生的灵动,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前者更好,她从来都是最好的。

……

翠绿的枝叶在阳光中舒展枝丫,周围站门了徐家的仆从,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端木德淑一便捷的骑马装,坐在隆起的树根上,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树林尘土,看着不远处闭着眼睛闭气凝神的男子,嘴里慢悠悠的放了一瓣橘子,看向边的明珠:“我像是能欣赏这样浮夸表演的闺秀吗?”她以前也是玩飞鹰猎兔的,花样更多好不好,而且她们就在这一个小地方,兔子都是他们从不远处赶过来的好不好。

“主子箭术高超,少夫人当潜心学习,既然少夫人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少夫人猎一只兔子试试。”

端木德淑:“你是谁的丫头?”

嗖!

一支箭如光影般飞出,穿透丛林边缘的寂静,随着一声惊响消失在从木中。

端木德淑顿时起叫好:子智好棒!箭好快,满眼精光!

徐子智看过来。

端木德淑鼓掌更起劲了,恨不得跳起来为相公助威。

明珠冷哼一声,刚才不屑一顾的是谁,何况王爷能虎的功力,在这里委屈着是为了谁,还不是担心走远了丢下夫人在这里有危险,想她们彩衣娱亲的王爷一颗心细致的让人惊叹。

经过这边的闺秀,见到徐子智在这里狩猎,有大胆的向上前说话,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端木德淑,揪扯两下手帕,不甘心的离开!

外围游闲的人们看到两人,有的会心一笑。

“睿王和睿王妃关系真好。”

“谁说不是,睿王有心了。”

与徐府有怨的,心中冷哼一声,把不甘心和憎恨压在心里,哼!看你们蹦跶到几时!面上却什么都不敢多说!疾步离开。

“猎要比输赢吗?”端木德淑吃着坚果将毛巾递给子智。

徐子智站在一旁,阳光照在他上,光影中姿如松、眸光如海,他慢悠悠的放下长弓,接过来:“恩。”

端木德淑眼睛微亮:“那你要参加吗?”

“不。”

端木德淑甚觉无趣,不过想想也是,他现在上场有以大欺小的感觉:“多无聊。”

“那我先给你猎一场?!”

“睿王!”一行守备走来。

端木德淑转头,看到带头的高壮影,默默的垂下头,安静的一旁不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个人……她也不好说他,就是担心他会没来由的上前说话,尴尬!

雷冥九克制着目光没有看她,如所有将领一般,与徐知乎交代了换防的事物,转向睿王妃的方向行了一礼,离开。

端木德淑不自觉的松口气,这个人太自来熟,怎么说都不听,现在看来成熟多了,有了官职到底不一样了。

徐子智在人走后,扫了端木德淑一眼。

端木德淑抿唇一笑。

徐子智冷哼一声:“等着,给你猎狐去。”

……

昨夜细雨绵绵,翌已清空万里,徐家院落外又停好了出行的马车。

赵氏一早带着人过来,看着进进出出准备的人,苦笑不得:“你又去哪?怀着孕也不说安生一点。”

端木德淑兴奋正高:“皇后娘娘今天没有活动吗?”她今天要跟子智去山那边看花,很有意义。

赵氏闻言眉头微皱:“皇后娘娘好似是病了,也不知道了,皇后和贵妃都没有宴请的意思。”

端木德淑想到那天见到时,两人各异的神色:“可能是水土不适,不舒服了吧。”

“或许。”赵氏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你这是去哪?与你的小姐妹们有活动的话带上你嫂子。”

“我跟子智去采花。”

赵氏张张嘴,闲的睿王这一家子。

“一起啊,子智说山那边的风景很好,还有一处温泉,到了山那边距离他的庄子也不远,可以一起去品茶,正好你带上嫂子一起去玩。”

赵氏不会没眼色的凑那个闹,她不过是心疼老大媳妇每个相熟的姐妹,一个人闷的慌:“王爷没事吗?”

“没呀,他特意空出时间陪我出来的。”

赵氏不想跟她说话了:“你们去吧,我带你嫂子四处走走。”

“我车都驾好了,能坐下的,走吗。”

赵氏反手走人:“赶紧走。”去看两人恩吗!她还不如让德禹陪她。

……

猎场上旗帜飒飒,锣鼓震天,喊杀声连城一片。

宗之毅看着一批批出发的公候子弟,意气风发、心志远阔,他们当中的命运都按照既定的轨道,走向了他们的方向。

他坐在这里,等一个结果给他们前程,可他自己的前程尚且没有边际。

“皇上您看什么呢?”赞清努力伸长脖子抬头,可也没有看到什么,又见皇上这些天心好,于是大着胆子问了。可是又喜欢的女子了?

宗之毅看着早已走远的影,心里早从最初的不服气,成了今天的波澜不惊,徐知乎能做到的,他当初没做成万分之一。

宋相绮坐在皇上边,看着陆陆续续出发的人,心里也不心潮澎湃,相与皇上说些什么,见皇上神色淡淡,顿时咽了回去。

宗之毅想想他连皇位都没有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在意今天结果这种小事,有那个时间,他宁愿跟在她边多站一会。

“有些人,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是你的。”她无论是等待还是高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都是他,徐子智可以容忍无后,不在乎其中的是是非非。

宋皇后顿时看过去。

如果自己当时……

说这些有什么用,宗之毅看眼茫然的赞清,淡淡的开口道:“让品易调的香料调好了吗?”

赞清立即道:“好了,说来也巧,也不知道谁跟睿王说品易擅长调香,睿王也找品易调香呢。”赞请说完看着皇上突然沉下的脸色,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这些天不找睿王的麻烦,不见得就看他顺眼了。

宋皇后:品易?她听说过,他擅长调香吗?有机会……

“他到是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一份,你将品易调去内务府,以后他手里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宋相绮心里一惊:这个品易是谁,皇上如此看中。

赞请嘴角忍不住颤了一下,品易怎么会突然入了皇上的眼,虽不是近伺候,可内务府……

宗之毅看向皇后:“你也一样,不过你本也不喜欢那些东西,用不着他才是。”

宋相绮被堵的脸色微僵,以后凤梧宫还不能用香料了吗!

……

夕阳的余晖拉长芦苇的影子,山影与光影交织,山谷中流水潺潺鸟语花香,一片幽静。

端木德淑坐在水边的大石上,朱钗微落,低垂着头,手指快速编着手里的花环。

徐知乎坐在她边,看着不远处渐渐落入山后,迸发出你无数火云的夕阳。

端木德淑突然转过,笑眯眯的将花环戴在徐知乎头上,夕阳下,她眼中的他像能发光一般与天边的云影齐辉:“好看……”

徐知乎嘴角微微扬起,摘下来看,转手放在她头上,瞬间拍拍她柔软的发丝:你也好看。

番外(一)

“干嘛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端木德淑头发散开,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手臂从紫红色的锦被中伸出,翻身搂住徐知乎的腰,长发落在他的腿上,缠绕出妖异的光,软软的撒娇“再睡一会吗。”

徐知乎看眼他未着寸缕的手臂,目光暗了一瞬又悠悠转开“我早点过去给消息。”

“晨哥儿一个都没有看中,你给了有什么用,再睡一会。”说着爬上他的肩,笑着将他压在床上“睡一会吗!””

“你自找的……”徐知乎瞬间反客为主,将她按在床上……

徐知乎整理着衣服,他的身量更高更结实,眉宇间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反而越发沉静、内敛,透着不苟言笑时,温润如玉的与世无争,三十多岁,徐知乎更倾向于岁月境迁后,儒雅天成的大道自然。

他瞥眼床上神清气爽小腿一半露在外面的人,慢慢整理着衣物“母亲想让他定下来就定下来,由不得他喜欢不喜欢。”

端木淑起身,如纱的衣裙瞬间从腰际滑落到小腿,漏出大半个肩膀,她将衣袖挑起,盖住身上的痕迹,闲散妖媚的神情,没有一丝良家妇女的影子“我也没说容着他的性子,是娘这个也觉得不好,那也也觉得缺点模样,不就是娶个娘子,谁人不是一样。”

徐知乎看着她每个正经接过明珠手里的毛巾,改口道“总要他看了不讨厌。”元宵不爱说话,性子难以捉摸,若是再给他添一个同样不爱说话的,两人不闷吗。

“我可做不了主。”端木淑将毛巾放托盘上,腰肢如柳的走过去,接过子智手里的事为他穿衣“娘说是谁就是谁吧,以娘的挑剔,我看再过十年也没有能入她老人家眼的。”说着靠在越发让她迷恋的胸前胸前,嗔道娇媚的目光“毕竟向我这样让她满意的儿媳妇,不好找。”

徐知乎冷静的讲她摆正,越来越没个样子,也不怕孩子们看见。

端木淑呆呆的看着自己站立的身体,眉眼间顿时蒙上一层可怜兮兮的水雾,震惊又委屈的看着子智哥哥“我果然是老了,没有……”

徐知乎随手将她拨拉回胸前,免得她戏多“皇家那几位公主你看着没有喜欢的。”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有对晨哥儿脾气的为什么不考虑,母亲在这一方面过于迂腐,不过是婚事,想娶便娶。

端木淑双手拦住他的腰,吸取着他身上温暖的信息,陶醉的不想离开“有啊,我觉得三公主就很好,可惜娘不喜欢她,觉得水妃出身龌龊。”她的子智哥哥人到中年,越发魅力无边。

徐知乎将她手松开一些勒的慌“三公主?”

“就是给我绣寿图的那位。”端木淑不放手,这样贴她都觉得不够。

徐知乎皱眉,不行!水妃的三公主绝对不行!三公主功利心重!晨哥儿过于沉默,压不住招蜂引蝶的三公主,而且三公主是个不安分的,绝对不会安于室“你的眼光,以后不提也罢。”

“我眼光怎么了?!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我还不能说了,不适合你儿子是不合适,也不能说人家姑娘不好吧。”给她秀图不说,今春还给她做了一件春衣,说话又甜,又懂的讨人欢心,人家为了嫁的好,尽力表现了哪里不对,徐子智道还先嫌弃上了!

以端木淑看看如果不是水妃身份使然,上蹭世家的倾轧,导致三公主婚事困难,人甲未必愿意如此低三下四讨好自己,不过是三公主年龄到了,讨好谁不是讨好,挑了权势最高的徐家罢了,就真以为自己儿子香饽饽人,人人都喜欢了,也不看看你儿子除了脸哪里能见人!

“行了,我上衙去了。”

端木淑推开他“走,走,赶紧走。”让你儿子娶恭顺明理又懂事听话的小美人去!

徐知乎见状,知道她又不高兴了,想反身与她说两句,又怕她得理不饶人,但想想母亲一定不会看中三公主,她也就是自己过过瘾,真没必要惹她不高兴。

徐知乎想到这一点,转身,哄哄她“好了,我说话未经考虑,辛苦你们了,我先走了。”

端木淑笑笑,嗔他一眼,点起脚尖亲了他一下“拜拜。”

“娘,娘――”二儿子欢快的跑进来,一双酷似父亲却更温暖如春的眼镜,顿时僵在原地,慢慢的失去激情,恢复成一滩死水,暖呼呼的小脸上,撤去少年的稚嫩,硬生生挤出一丝老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恭送父亲离开“恭送父亲!”他爹迟到了!都什么时辰了!他真是太倒霉了!

徐知乎扫了他一眼,吵吵闹闹,能堪什么用!“赋论可写好了。”

番外(二)

“回父亲,写好了。”徐霆时神色恭顺,神色谦逊,不敢有丝毫马虎。

徐知乎站在台阶前,晨光落在他身上,坚定如石,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声音异常平静:“你哥看过了。”

徐霆时后背紧绷:“回父亲看过了。”

徐知乎点点头,又勉强的看了他几眼,一身过分艳丽的穿着,手里的玉扇将开未开,腰间挂着三块上好的羊脂玉,眉目细润,眼范桃花,唇红齿白,举止轻浮,确定是一个扶不上墙,的也没有兴致跟他浪费时间:“没事就去国子监,不要去烦你娘。”

“是,父亲。”

徐知乎说完又看了他头上闪金挂银的发带一眼,眉头紧紧的一皱,想给他扯下来,想到屋里那位定然会哭闹,懒得再管,抬步离开。

徐霆时待人走后,狠狠的舒口气,好险,他爹真会吃的人;转过身,脸上迸发出夺目的笑容,清丽绝艳的小脸,眉目间带着雌雄莫辨的光彩,一举一动间都是画中世家公子,贵不可言的逍遥模样:“娘,娘,你猜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孝敬娘的?”

“娘,您这不是让我愧疚我,孩儿的心都要痛了。孩儿买了一匹汗血宝马!驰骋京都谁人能及!”

端木徳淑笑着揉开手上的香膏,一双冰魄如光的眼睛溢出掩不住的温柔,说话都软和了几分:“你还会挑马了,可别横冲直撞闯了祸,到时候就是我也捞不出你。”

“我哪能呢?我又不是那纨绔子弟。”

端木徳淑也觉得自家儿子不是,多懂事听话乖巧的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用了多少银子,娘给你补上?”

“一千两!娘一会先帮我把账结了啊。”

端木徳淑让他一边去:“没给你爹马一匹。”

徐霆时赶紧搬了凳子坐在母亲对面,端起桌子上母亲的早茶,灌了一大口,撒娇道:“爹又不缺我这一匹,回头知道我乱花钱再教训我一顿,我也太得不偿失了。”

“你也知道你乱花银子,难得你还有点良心。”

“娘,您这样说太令我失望了,我哥当时也在场,我哥都没说我!”少年会说话眼睛带着深深的控诉:“娘总该相信大哥的眼光吧!”

相信!“那你大哥同意了吗?”

徐霆时挠挠头:这到没有?可也没有反对啊!

端木徳淑就知道,老大若不是一个强迫自己也要疼爱不着调弟弟的哥哥,他估计看都不会多看霆时这种性格的人一眼:“不过千金难买你高兴,你喜欢就好。”

“娘,还是你对我好。”

“那是,不过再夸也没用,吃了饭赶紧走,国子监再告你一状,你爹能把你劈了。”

“你说国子监那些老学究怎么那么坏呢,我哪次赢了钱没有分给他们,都喂白眼狼了,养不熟,老三呢。”

“国子监没回来。”她子女缘分薄弱,这些年也只得了三个孩子,相比于别人家是比不了,不过与婆母比,已经算子女缘深厚了:“下次赌的时候注意点,别往你爹网里钻,让他去捞你,他脸上有光吗?”

“我明明通知的是娘!”

“那不是被你爹听见了吗!”

徐霆时顿时泄气,老爹足足抽了他十鞭子,跪了一整夜祠堂,若不是娘派人接应他,他们就看不到他这么可爱的儿子了:“老三有意思吗!他干脆住在国子监好了。”

“他又不是没有住,技不如人还在这里找理由了,赶紧吃饭,赶紧走。”

“娘,我肚子疼。”

端木徳淑眼睛一眯:“要不要叫你爹回来给你看看?”

“娘我好了。”

……

李岁烛看着手里的画像,鬓间生了银丝,手指上的扳指散发着翠绿的光泽,身上是今春最出挑的料子,整个人端庄清贵,容光熠熠,只是眉头紧锁,挑剔着手里的画像,说不出的愁苦,见徳淑走来,赶紧让她参详参详:“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每天都有,端木徳淑莲步轻移,每天都要例行公事的来一遍,早已经习惯,她‘认真’的看了两眼,指了最上面钦天监总署的女儿:“这个好看。”

李岁烛闻言,认真的看了看,冷哼一声:“再好看有我的元宵好看,我看也就是一般般的姑娘家。”

您要是这么说,咱们就不能聊了,您孙子在您眼里比谁长的不好看。

“哎,品行好的,模样委屈了元宵,模样好的,才学委屈了元宵,模样、品行都好的,又不够稳重大气,配我元宵总归是亏了。”

可不是,所以您孙子这么大了还没有定亲呢?好好挑,不着急,她也不急着当婆婆,万一这样精挑细选的儿媳妇,让自己自愧不如了呢。

李岁烛看徳淑一眼,提醒道:“你以后出们也要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夸谁家的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这个你看着好,那个你看着满意,你就没有觉得不好的,平白给人稀罕。”

端木徳淑含蓄一笑:“哪有,您手里那位,我就不是很喜欢。”

李岁烛闻言看了手里早已被她淘汰的单子,她也不喜欢,都是什么性子的人家,也送过来,当她算子不挑的。

李岁烛想到这个就觉得可惜:“哎,可惜荀尚书家也米有亲生的女儿。”荀故风这个人她还是很欣赏的,左右逢源、人品周正,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差。

端木徳淑笑笑:“荀大人的养女也不错,模样虽然不出挑,但是性格好。”

“父母都不在了,难免不吉利。”以前到是没听说荀故风还有这段往事,他名下的子女是他前未婚妻子的,嫌贫爱富的一家人,硬是拆散了这对姻缘,最后还将大女儿害死,留下一堆孤苦的孩子,荀故风也没有让对方讨到好,报仇后,收养了前未婚妻的孩子。

说起来养女的父亲还是荀故风下的大牢,总之是一笔烂账,谁知道那姑娘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性子会不会有问题。

端木徳淑不说话了,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好,谁家不是精心养育的,都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到了母亲这里是怎么也配不上元宵的。

她也不强求,元宵的婚事除了母亲谁也做不了主:“母亲说的是。”

“而且她跟着荀大人的时候,年岁也大了,荀大人一个男人,多数时间在外,跟着姑姑们长大,到底差了一些。”

“娘说的对。”

“要不然也是一个能考虑的。”

“娘辛苦了。”

“元宵呢?可说有喜欢的?”

“但凭母亲做主。”

“他这孩子。”李岁烛抱怨着,心里说不出的满意,她的元宵就是贴心:“那我得给孩子好好挑挑。”

您慢慢挑,都挑了两年了,不急。

……

夜色蒙蒙落下,烛灯随着风摆了一圈又落到原位,徐府静谧的宅院内,零零散散的灭了半数烛火,

徐知乎在烛光中散开端木徳淑的发,黑色的绸缎落在他手间又缓缓滑落,拿起梳子,帮她在镜前通着发:“唉声叹气的,还没有决定?”

端木徳淑摆着卸下来的钗環:“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跟着老大我怎么就有操不完的心,小的时候怕他是个傻的,好不容易不傻了,长大了吧,一看书就生病,病好了入仕他又不愿意,到了说亲的年纪,又至今定不下来,哎,问他,他还毫不在意,我不是欠了他是什么。”

徐知乎抚着小仙的发,墨色的发丝散在她肩上,那样好看:“回头我跟母亲说说。”

“你又不是没有说过,拖下去就拖下去,二十了正好下一批小姑娘就长成了,我看娘能挑几茬。”

“还说不是气话。”徐知乎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揉着她的头皮:“你也别有脾气,他自己心里有数。”

“他有什么数,我看他成什么婚,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干脆自己过得了,何况不是长在我身边的,我又什么资格管他。”

“委屈娘子了。”

“不敢当,左边,重一点,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徐知乎抖落手里的发丝:“不是一起吃的。”

“谁跟你一起吃的。”

徐知乎讨好的碰碰她的肩。

端木徳淑莞尔一笑:“就是你惯的。”

“他也不容易。”

……

清鼓响起,宫中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早已忙成一片,凤梧宫的大门开了,已经有赶早的前来请安。

新雨宫内,水妃还没有起身,她是不招人待见的,常年辞了请安,不敢辱了皇后的眼睛,这些年她容颜有衰,更没几个人记得她了。

新雨宫静悄悄的,除了早起伺候三公主的宫人,新雨宫内清冷的一片。

大姑姑不解的看眼三公主将昨天水妃娘娘赏下来的羊脂玉盖起来,疑惑道:“三公主,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不拿出去见人太可惜了……”

宗尚雅看了盒子一眼,神色郑重的盖上,一双与母亲相似的眼眸中波光粼粼,肌肤细腻如珠,眉眼不点而黛,小小的巴掌大的脸颊,趁出她可怜又可爱的美丽,声音空灵:“收起来吧。”现在不是争这些外物的时候。

即便她此刻艳压众人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一时的快意。

番外(三)

反而更惹人非议。

她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母妃最近身体又不太好,她不想因为一枚簪子惹了两位姐姐的脸,给母妃添麻烦。

钱大姑姑看眼重新被盖上的盒子,心疼之色一闪而过,多好的东西,这可是娘娘正当宠的时候得来的,后来皇上甚少出入后宫,除了几位家世好的主位,谁还能从每年历制的赏赐里得到过这么好的东西。

尤其这枚通体雪亮的羊脂玉,多趁三公主的气质,可惜势不如人,连一件事物都不能抢了风头。

宗尚雅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她年龄到了,早晚要说亲,母妃因为身份不能出面为她做主,母后身边有二公主,也不会为她谋划,京中稍微有名望的人家看不上她的出身,她就是想嫁累世公卿之家的名门公子,对方也看不上她。

钱大姑姑轻声道:“公主勿灰心,只要沛世子向皇上求赐……”

宗尚雅神色顿时严肃:“姑姑!”

钱大姑姑闻言,急忙闭嘴,三公主不喜欢听这些,可是沛世子对三公主有好感她们也是知道,沛世子一片深情,家世又好,才貌双全,是京中一等一等的好男儿,如果能嫁给沛世子,定能一雪前耻,三公主因何提都不让提!只要沛世子求旨赐婚,三公主就是板上定钉的世子妃。

宗尚雅却不这样乐观,沛世子一表人才,才学出众,如今又深得皇上重用,他的婚事沛家怎么会不重之又重,就算沛世子愿意,沛家也不愿意,既然是不能成的事,又何须多做考虑,平白让自己得罪了大姐姐罢了。

其实……她的婚事,她是有争取的,她想过了,家世好、品貌好能力好的世家公子看不上她,那么退而求其一呢?

睿王府的大儿子年龄稍大,又痴傻,至今不好说亲,但身份地位却是京中一等一的豪贵,就连母后,也想让二姐姐嫁过去,只是二姐姐嫌弃徐大公子脑不好,总是哭闹,更是以死相逼,母后才没有强硬让皇上下旨赐婚。

母后都看重的人家,可见权重之跪,而且,她听说过当年睿王与睿王妃的往事,她在后宫长大,是在厌烦这里的吵闹,睿王妃能的睿王一心护佑,又没有分房相争的事端,徐家后宅是再好不过的去处,按说她以公主之尊配一个傻子,该是觉得十拿九稳的事,可如今,心里却有些没底,徐家老太君要求很高的。

钱大姑姑将最后一枚发钗别好,开口道:“三公主别忧虑,以三公主的品貌,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得。”沛世子都心悦的容色,定然不差。

宗尚雅不说话,品貌有什么用,又不是小户人家,谁家只看容貌不看家世:“走吧,请安要迟了了。”

……

“母后,您到底是不是我亲生母后!”穿着贵气的小姑娘,梳着及笄后的钗環,通体的气派尊贵,本来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委屈:”为什么总是让我去讨好一个傻子的母亲,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又不是身份不够尊贵!就算徐府权势通天,我一个嫡出公主的身份就差了吗!我用的着再为了一个身份去嫁给一个傻子!”

宋相绮一身素净的一群,头上仅仅用了一根木簪,放眼望去,凤梧宫内简朴大方,偌大的宫殿看着就像普通人家的摆设,金银玉器、奢靡香料、布匹少之又少。

宋相绮叹口气,心里五味杂陈,说是这样说,但尚洁能嫁入睿王府,她总觉得皇上会非常满意!她后面的路也会好走很多,甚至儿子的太子之位。

可她心里又不是很能认同自己的想法,皇上这些年很少出入后宫,她也摸不准皇上的脾性,但徐家当初能把玄家大娘子拉下来,现在依旧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人家,她不相信就如现在朝中所表现的一样,平静如常!就算那样徐家在雁国的地位也非同凡响。

但,女儿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身为嫡出公主,身份依然不愁,没有迫切的的锦上添花的必要,而且大公主的生母与徐家有仇,两家绝对不会接亲,既然徐家不会落在任何人的头上,她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宗尚洁见母后歇了心思,试探着上前:“母后,女儿嫁的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夫君有本事过的好,难道您还让女儿一辈子活在婆婆的管束下,夫君立不起来,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您说是不是。”

宋相绮闻言,看眼活泼可爱的女儿,想着嫁给一个傻子,她心里也心疼,也不忍为了儿子的前程就搭上女儿的幸福。

何况,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岂不是白白害了女儿,不禁软下语气道:“我也就是说说。”

宗尚洁立即笑了,头上做工精致的朱钗别致活泼,引导道:“母后,其实京中若论才学前途,好的也就那么几位。”

宋相绮点点头,她生活简朴,从不要求儿女也如此,她因为出身不好受的苦,不想儿女也跟着她受一次:“沛世子就不错。”

宗尚洁闻言立即羞红了脸。

“贵妃有意给大公主请旨。”

宗尚洁脸色立即铁青,但很快压好自己的心思,用往日的口问道:“母后!我可不能输给大姐姐。”

“我知道,知道。”可人又不是东西,还能给你们分分,宋相绮不想闹的难看,传出去也不好听,皇家公主丢了脸面,她这一宫之主也脸上无光:“沛家未必同意。”

宗尚洁急了,沛家就算不同意,姐姐求过的她也不能再去求,父皇还不冷了她们:“母后,那我们还等我们,我们要先她们一步才行。”

宋相绮立即看向女儿。

宗尚洁急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母后,您看我做……什么?”

宋相绮叹口气,这些年她与贵妃之间……她自己何尝不想争口气,可家事悬殊,她也没有讨的什么便宜:“不过区区男子,记好你的身份。”

宗尚洁见母后神色有变,顿时安分的垂下头:“女儿知错。”

宋相绮满意的点点头:“你是公主与别人家的女儿是不一样的,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让人看低了去。”

“女儿谨遵母后教诲。”

“今天这事本宫就当你没有说过。”

……

宗尚洁从凤梧宫出来,看也没有看同来请安的人向安君殿走去。

大公主冷哼一声,漂亮的小脸扫也不扫身后的野禽,只是不懈的扫了眼宗尚雅转身而去,在宫里,唯一能与她母妃比美的就是爬墙的水妃,生了一个女儿,也是妖里妖气的碍她的眼,当初怎么不生一个皇子,也好有些叛逆的盼头。

不过幸好,长的能看又怎么样,那样的娘,那样的出身,也就是骗骗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远嫁了了事!

钱大姑姑看着大公主、二公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等沛世子求了亲,看你们怎么哭。

若是三公主能嫁给沛世子就好了!

宗尚雅不介意两位姐姐的态度,忧愁的想着待会怎么跟品易公公讨些香来,母妃最近晚上睡眠不好,药又吃不下去,可……她也知道自己与公公说不上话。

能从品易公公那里讨到香的也就是皇上和睿王,如果自己能嫁给徐大公子,或许……

……

御书房内。

正值壮年的宗之毅与徐知乎商讨完国事,将朱笔放下,他不得不承认,不与徐知乎为敌的话,他是一个很好的决策者,只是到底是睡榻旁活着一头野龙。

“睿王对朕的公主就没有一个满意的?朕可是将所有的公主都奉上让王妃选了,就没有一位能合王妃心意的?”当年她给宗礼挑正室……宗礼都不在了,想这些有什么用。

徐知乎神色放缓,商讨完国事,坐姿也放松下来,整个人越加淡漠深沉,宗之毅这些年安分守己,是以为很好合作的君王,所以如今的心意他也承情,毕竟自己长子在外人看来还是一个傻的:“皇上言重,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哪能让犬子挑选,多谢皇上有心。”

就是不满意了?宗之毅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徐家无女,何况就算有,也未必会嫁入皇家,他便牺牲一下嫁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他的公主们就算不优秀,配一个傻子总是行的吧,谁知道还没有能入眼的。

------题外话------

晚六点二更

番外(四)

徐知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只是徐大的婚事而已,他自己一副娶谁不是娶的姿态,那就是娶谁不是娶。

……

晚饭后的杨柳已经长成了清荫,葡萄藤上结满了串串的小果实,徐府的青竹院内灯火通明。

端木徳淑手里拿着剪刀,踩在圆凳上,着急的让徐子智把灯笼抬的近一些,她都看不见了:“剪到枝干了怎么办?”

徐知乎吩咐人也搬了板凳过来,站上去,照的近一些:“我来不行?”

“当然不行这是雌株,要女子剪。”端木徳淑嗔他一眼,饭后没事,找点事做。

徐知乎无奈的举着灯笼:“行,你先说你有理。”

端木徳淑闻言笑笑,用额头碰碰他的额头:“那是。”

“你也不担心把我撞下去。”

端木徳淑凑近他,呼吸落在他颈间,胸口贴在他胸口上,吐气如兰:“舍不得。”

徐知乎瞥她似笑非笑的脸颊一下,她这是剪葡萄藤还是想剪他。

“仰的头好痛,帮人家揉一揉。”

“我还举着灯笼。”

“灯笼重要还是我的脖子重要。”

“你等着。”徐知乎将灯笼放下,宽厚的手掌放在他颈项上,慢慢的给她揉着。

端木徳淑伸手环住他的腰,月色穿过密密的藤蔓照在两人身上,亲昵、缠人。

“二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放开环着夫君的手。

徐知乎瞪眼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松了手,从凳子上下来,伸出手将她扶下来,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徐霆时兴奋的跑过来找娘,看到爹时真想死回去算了:“见过父亲。”

徐知乎冷冷的点点头,坐在一旁的茶桌前继续品茶观月。

端木徳淑上前:“怎么又跑回来了,国子监的饭不好吃,还是房间不好。”

徐霆时想说自己的马了,迫不及待的想来两圈,但余光瞟到不远处的父亲,立即正色道:“孩儿看三弟衣服有些厚了,特意回来给三弟拿些单衫。”

“还是你细心,老三要是没有你,可怎么过啊。”

“我做哥哥的关心弟弟是应该的。”

徐知乎冷哼一声,连讽刺都听不出来。

端木徳淑将欲俯首帖耳的儿子拉回来,想外走去:“走,让明珠去给你整理些衣服。”两人走远了些,端木徳淑低声道:“没银子用了?”

徐霆时急忙点头,唇红齿白的脸立即散发出委屈的光:“还是娘懂我。”

“看看你这新换的一身行头,我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你用的。”

“我这不是买了金山银山回来。”

“呵呵。”衣服是消耗品,玉石、宝石这些家里又不缺,弄回来做什么,不是还是让老二造了。

“娘,我出门在外寒酸不是给娘丢脸吗?”

“我也没看出你身上这一身比我给你准备的好了。”

“孩儿不得一天换连身给娘争气。”

“你这么一说太有道理了。”

“是吧。”

你怎么不上天呢:“一会让你明珠姑姑再给你拿点银票,多给你些,没事少回来懂吗?”太打扰我勾夫君了。

“国子监那种地方会把孩儿饿瘦的,娘不疼我了吗?”

“谁说的,我不是怕i你对着你爹,平白在写两天文章吗。”

“娘,您真是对我太好了,我要是不孝顺你,天理难容。”

“行了,少败家我就谢天谢地了。”

“娘我先去了,我一定照顾好大哥和三弟,可怜母亲天天要对着冷脸的父亲。”

“为了你们,我不介意。”

“娘,孩儿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

“赶紧走吧。”

端木徳淑叹口气,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完了,转身走回来,看到葡萄藤下越发清隽如水的男子,端木徳淑嘴角又漏出痴迷的暖意,她的子智哥哥越来越有味道了,不舍得他去上衙怎么办?

徐知乎看过来。

端木徳淑立即飞扑过去,黏在夫君身上,越老越好看,非她的子智哥哥莫属,蹭蹭这充满迷人气息的宽阔胸膛。

徐知乎耳唇微微泛红,强硬的将她拉开一些:“你不能总是惯着他。”

端木徳淑又黏上去:“我哪里惯他了,你是一个月供应不起他几千银子的花销,还是供应不起他请客吃饭、斗鸡走狗,花用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哪里就是娇惯了。”

徐知乎想想她说的真有道理,单分给他的家业,以后养霆时全家也是够用的,孙子的说不定还有剩,真算不上什么大的过错。

徐知乎叹口气,手放在小仙的背上,感受着她全身心的情谊,身心放松的开口:“老大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你就让娘挑吗,你急什么。”说着仰起头,一双冰魄寒霜又无限柔情的眼睛娇生生的看着他:“月色正好,相公就不想急些什么?”

徐知乎下意识的扫眼周围,脸险些没有被她羞红,小声的在她耳边道:“这可是你说的。”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扑过去:“就是我说的,你可要卖力才行。”说着将他扑在摇椅上。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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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浅浅,流光如暮,枝叶沙沙作响,隐隐的、低沉的、压抑的男声传来,女子急忙轻柔安抚,似乎有些轻微的争执,随即恢复如常,传来低沉的声响,外面又是一片静谧……

翌日一早,徐知乎慢慢的穿着外衣,看着在镜前描妆越发娇柔妩媚的女子,想到昨晚的荒唐,心神忍不住颤了一下,无奈又甜蜜,但正事还是要说:“你表哥的事也别让娘着急,我再想想办法。手机端”

端木淑转头:“你还管着这件事!”脸色顿时难看下来:“我看就是惯的他,我哥还没觉得怎么样,他就觉得自己是什么正经大舅子了,你别管他!敢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该什么罪责承担什么罪责!”

“总归是你表哥。”徐知乎声音平静,若不然,就不只是在大牢里住着,而是凌迟处死了!

端木淑就受不了他的好脾气:“表哥什么了!他就是看你好说话,别管他,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就不信我娘这次还管他。”

徐知乎安抚的将手放在她肩上:“别激动,多大的事,娘如果跟你提起,该帮还是要帮的。”这次念他初犯,只流放便是。

“帮什么帮!如果不是我婆婆好说话,我在徐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好了。”徐知乎轻柔的抚着她的肩:“我不是说如果吗。”

端木淑提起他一家里就有气,正经的亲戚,这些年也令她厌了,知乎做事从来注重他自己的品行,竟然打着子智的名义招摇撞骗看把他能耐的:“该怎么叛怎么叛!谁敢因为这件事找你说情,我跟谁不共戴天!”她就不信娘好意思开这个口!

“好,好,我知道了,就是提了一下,看把你气的。”

端木淑上妆的心情都没有,推开戏珠的手,连带着看软弱的夫君也生了几分不满。

徐知乎看着她的神色,觉得自己也是多事,这笔账,自然也要连本带利的算到赵家身上。

徐知乎耐心了哄了小仙好一会,看着她吃了早饭,又陪她散了步,消了食,日进正午才出门上衙。

刚走到明心堂小前院,便见二儿子才带着书童出门!徐知乎的脸色顿时难看:都什么时辰了!

徐千洌到了将退不退的年纪,近些年大事已经很少操心,这些日子只是去省衙处理一些小事,日上三竿才去都是常理,更多的时候就在明心堂办公,今天天气不错,他决定去省衙看看,刚出来,见儿子从明心堂后门进来,便知道他刚从他那个小园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干脆下衙好了!

徐千洌脸色都懒得摆给他,正直壮年,成天流连后宅,有什么出息。

徐霆时吓的一惊,他爹怎么还在家!觉得此刻自己倒霉透了,出门肯定没有看黄历,老天简直跟他有仇,怎么就碰到了自家老爹,立即站定,恭手:“父亲,祖父。”

徐知乎转身看到父亲,神色恭敬的对父亲请安:“父亲。”

徐千洌冷冷的应了一声,抬步离开,算是在孙子面前给他面子!不给面子他也不能把徐知乎怎么样!何必徒惹晚辈怀疑自己家在中的地位!

徐知乎看着父亲离开后,冷着脸,转身看向徐霆时。

徐霆时顿时觉得老天不公,祖父真是一个好父亲!为什么就不看看他爹什么时辰了才出门!但父亲积威已久,他不敢说!

徐霆时心顿时凉了半截,脸色严肃异常,忍着瑟瑟发抖的颤栗,恭敬不敢抬头,他不能怂。

徐知乎真是长见识了,小小年纪,日上三竿出门,想什么放学就什么放学,想回来就回来!国子监的夫子也不敢像他一样任性!再看看书童背的那两个大箱子,他不用也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成天不好好上进,以后能干什么:“太委屈你了,都这个时辰了,还去什么国子监,改天找个黄道吉日,对外宣布把你当女儿家养了,以后都在家里养养花看看草,将来再找个有本事的嫁了,这辈子吃喝不愁,还用上什么国子监,浪费你的容貌。”

书童闻言吓的噗通跪在地上,紧张不已:他没有教唆主子……他从来没有教唆过小主子……

徐霆时心里火辣辣的疼,他让爹失望了,可爹也不能这么说他,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他讲究穿,讲究吃就不是了,他……

徐知乎还想说什么。

端木淑手里拿着外套过来。

梅姑姑不敢进去,在外不停的张望,唯恐二少爷受了委屈,也亏的她眼尖看到了,赶紧叫了王妃过来,否则她家二少爷还不定受什么苦,这样想着,梅姑姑眼角不自觉的红了,二少爷多好的孩子,王爷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徐知乎家小仙过来了,受了欲出口的话,老二是他们两人生的,生出这么个不求上进了,他脸上也没光,训斥他不就等于训斥他们。

端木淑含笑的将外套放进相公手里,目光温柔如水的看着他:“看你,现在昼夜温差大,也不说带上件外套,染了风寒怎么办,小二也在呢,可睡醒了,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养足精神,以后咱家还指望你呢,快去上学吧。”

徐霆时委屈的看眼母亲。

端木淑摸摸他的头,这个点才去国子监,自己像他真没大的也没敢这操作啊,不过学习是枯燥,她也能理解,反正她家不缺时儿一个上进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三哥的衣服、大哥的东西都带全了,没事多去看看你大哥,自己在庄子上住着,也不知道下人欺负他没有,哎,关键时刻还得让你操心。”

徐霆时激动的看着娘亲,是啊,他大哥不说话,他三弟一根筋,就剩自己了,父亲恨铁不成钢,对他期待大,他还这么不争气,爹才生气的。

“去吧,去吧。”

徐知乎看眼小仙,睁眼说瞎话,他徐府以后指望谁都不能指望这个儿子,就是老大和老三都比他有前程。

不过看着霆时一副‘自己有罪辜负了信任’的样子,随他去吧。

端木淑看儿子走了,上前一步挽住子智的手臂:“你看你,大清早就生气,气坏了我不心疼啊。”

辞诡看看天,日上三竿了,跟大清早有什么关系,不过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反驳。

徐知乎享受了着娘子的关心和老大,又耽误了出了午饭的功夫,下午才去上衙。

……

午后的阳光穿过脆嫩的枝丫,在光影中晃动,微风扫过,沙沙轻响。

端木淑午睡刚起,穿着广袖紫纱,斜躺在贵妃椅上眸光时隐时现犹如头顶的光影,她手里捏着折扇,放在头上遮住了光,整个人懒洋洋的透着妩媚风情的慵懒,娇媚依如少女。

徐霆晨扫自己好逸恶劳的娘一眼,心里不是没有感触,上辈子,他娘这个年岁的时候可没有如此悠闲的心情,看多了徐相和他母妃的相处模式,他有时候也会想,他娘和爹或许一开始就刚在一起。

端木淑分出一丝懒散的目光扫眼长子,不想理人眉眼看他也不得不说精神一振,若论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色提神般的震撼,当属老大莫属,他的好看,超越了让人想溺爱的宠爱,是天地万物初始变幻出第一滴水时洗净万物的清澈。

哎,就是性子难琢磨,跟谁都不亲,前两年一声不吭的自己出门走了走,这一年多刚回来。

她管不了也就不管了,这么大了,她还能把她当小二小三一样哄骗吗!

“又跟你提婚事了。”端木淑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知道他刚从主院过来。</content>

皇后在位手册

番外(六)

徐霆晨不说话。

端木徳淑看着他,这张脸看久了便觉得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难怪婆母看谁都不满意,如果自己选,也觉得谁跟长子都差了一点:“没事多回来来走走,你奶奶年纪大了,就希望你能多在她身边待几年。”

“”

这孩子,还是这么沉默,心思重,除了对两个弟弟,对谁都有防备心,也不知道跟这个世界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挑起家了,哎”可惜孩子们不争气,现在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家里奔波。

徐婷晨不以为意,爹不会放权的,只要他娘还能喘气,还需要涂脂抹粉、穿金戴银、仆从环绕,他就不会放权,要不然也不会急着从爷爷手里夺权,更不会信任他们对娘的袒护,爹信奉什么东西捏在手里,掌握在股掌之间,才用的顺手。

端木徳淑看着大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一阵无力,老大还是指望不上,但也可能是她敲打的不够:“你爹腿脚不好,早些年上战场受过暗伤,如今年纪大了,阴天下雨的就疼。”

他爹才是三十出头,徐霆晨只是听听,何况他爹只在娘面前腿疼,他出去了一年,一切都没有变,各地权重势力依旧握在徐家手里,皇家表面看起来红红火火,徐相从来没有停止过向外的野心,只是他善于伪装,外人提起他,赞赏人品永远少于能力。

人品?!徐霆晨就是听听。

端木徳淑看着大儿子如初的面色,如果不是这张脸让人下不去手,她早把盘子里的橘子盖他头上了,没有悟性,偷奸耍滑,没有一个是能扶上墙的,以后就看老三了,还好老三从小潜移默化,知道心疼她和子智,卯足了劲要为子智分忧。

端木徳淑想想总算还有一个盼头,看老大亚久稍微能心平气和了:“你的婚事,你就不急?”

“”

端木徳淑看着儿子的脸看着儿子的脸看着儿子的脸咬牙切齿的想,他要好好保护他的脸!否则谁愿意嫁给他!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来!跟他过日子,没点承受力,分分钟孤家寡人!挑什么媳妇,跟他相处两天,少有不上吊的。

“行了,我这里你也打过招呼了,去老人家那里吧。”

戏珠刚把凳子搬过来,大少爷怎么就要走了?王妃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大少爷才来了多长时间,难怪大少爷跟王妃不亲,若是换成老夫人,能与大少爷聊一天呢:“娘娘,厨房里的香酥板栗好了,让大少爷吃了点心喝了茶再走。”

说着赶紧让少爷坐,大少爷越长越好看了,人也好,若不是自家女儿愚笨,给大少爷端饭洗脚真是祖上积德了。

王妃虽然说她们伺候了一辈子别人,她们的儿女要当管事,王妃说是这样的说,可她也清楚自家的那个上不得台面,怎么能伺候好少爷,王爷给三位小主子选的人,哪个不是机灵又懂事的,哎,都怪自己,没有训练好孩子。

端木徳淑无所谓,喝吧,他喝不喝,吃不吃都是空气。

戏珠见大少爷不动,立即积极准备,伺候这样风月般无边的人,谁不愿意。

端木徳淑摇着扇子,日头渐渐略过她的发鬓落到她的肩膀,板栗饼混合着茶香,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身侧是养眼的大儿子,恭顺的下人,端木徳淑懒洋洋的又想睡了。

徐霆晨品了一杯茶,目光落下,母亲的睫毛缓缓的落在眼睑上,手里的团扇已经不动了。

徐霆晨起身,身姿俊美如玉,不等戏珠姑姑动手,他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她盖上,又看了母亲一眼,转身,衣袖如风不染一丝尘埃的离开。

徐知乎下衙的时天还亮着,以他如今的身份没有人跟他计较这些,何况睿王忙的时候一个月不回府也是有的。

徐知乎回到家,下意识的往后宅走去,明心堂什么样子,他已经很少过问,多数的时候也就是孩子们的院子。

徐知乎看到她在两人昨夜荒唐的地方睡的熟,在外浮躁的心,随着斑驳的橘光照出的轮廓渐渐的平和下来。

戏珠见王爷回来了,急忙起身将大少爷做过的椅子搬过来。

徐知乎看着她落在脸颊上的红宝石耳坠,目光温柔,低声开口:“睡了多久了?”

“回王爷,有一会了。”

她最近犯困的时候偏多,徐知乎靠在椅背上:“晚饭后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是。”还是王爷关心娘娘。

端木徳淑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朦胧的睁开眼看到子智,立即娇气的张开双手要抱。

徐知乎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让她撒了一会娇,眼底的困意散的差不多了,揽着弱不胜衣的娘子回房吃饭。

翌日一大早端木徳淑便被婆母叫过去了。

端木徳淑不是对婆母有意见,她对谁有意见也不会忘恩负义的忘了婆婆对自己的好,可是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这都都撒后年了,去了就那点事,她老人家自己挑中的姑娘,问自己好不好,自然一万个好,结果她老家下一步就开始看着画像自我否认,待真的觉得不好了,立即放在一旁。

在她老人家眼里没人配的上徐霆晨。

端木徳淑瞥徐知乎一眼:“我这都是为了谁。”

“辛苦你了。”

端木徳淑媚眼如刀的哼了他一眼,袅袅婷婷的走了。

徐知乎看看外面还早的天,想着没有几个时辰回不来的小仙,施施然去了衙门。

番外(七)

李岁烛精神不错的看着徳淑。

端木徳淑心里微愕,娘手里竟然没有拿数不尽的画册,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精神,莫不是昨天老大跟娘说了什么?他有可心的人了。

李岁烛眼里闪着光,赶紧让儿媳妇坐下,隐约间的白发丝毫不损她的气质,年迈的老人为自己想到这样好的办法高兴不矣:“徳淑,我想着先给元宵选个通房伺候着。”

端木徳淑闻言嘴角抽了一下,以前不是看不上通房,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玷污了她神圣的孙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霆晨跟您说什么了?”

李岁烛闻言微微不悦,她宝贝孙子怎么会说出如此有烟火气的话,是她福如心至,以前钻了牛角尖,这世间就没有能配的上她孙子的人,是她强求了,这不马上就改正,就决定寻两个通房伺候着,她孙子想看一眼了就看看,不像看了,谁也不能绕了她大孙子清净。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又突然兴致高昂的样子,有种不好的预感:“还……还是您看中了哪一家?”

李岁烛立即满意的开口:“我觉得二公主和荀家大小姐都不错,你让子智去跟皇上提提明天就把人领回来。”

“娘——”端木徳淑吓的没站起来,您说什么呢!二公主是皇上嫡女,配给霆晨做正妻都没问题,您让人家给你儿子当通房!小妾的位置都不给!谁给您老说出这些话的勇气!

端木徳淑尽量克制住自己无言的内心,她婆母有时候的自信让人始料不及:“娘,皇后已经再给二公主相看人家了,而且荀大人不是亲父,将养女送给人当妾……通房,会造人非议的,您就别乱想了。”

“这有什么,她再相看能找到比我孙儿还好的人家,我这退而求其次才选中她家女儿,皇后不要把握不住机会。”

是,是,是您老对您孙子真自信,就您孙子那性子,也不怕通房和离,端木徳淑委婉的道:“皇后娘家亲戚多,估计会考虑照顾徐家。”所以娘您就别想了,公主卖身给您孙子当通房,咱能现实点吗。

李岁烛不高兴了:“你问都没问,就自己替她们答了,万一人家愿意呢!”

端木徳淑张张嘴再张张嘴,这两家如果脑子正常都不会应!“是媳妇鲁莽了。”

李岁烛见她服软,才满意了:“你先问问,目前我就看这两位还可以,便宜她们了。”

端木徳淑笑笑,将心比心的想,如果有人想纳自己为妾,她爹一定会找人拼命的,婆婆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会如此天真的以为,谁家都看中了徐家的重权,她首先觉得荀故风就不是那样的人,至于二公主,如果正妻之位还有可能,通房?呵呵。

……

徐知乎回来,没在门外看到迎上来的小仙,有些奇怪的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轻梦:“夫人呢?”

“回王爷,在房里。”

徐知乎脱了外套放在衣架上,看眼依旧没有理他使劲坐在榻上翻书的小仙,主动走过去,轻声道:“怎么了?”

端木徳淑立即将头转向一旁,继续使劲翻书。

徐知乎见状停下欲去倒茶的动作,知道这是生气了,耐心的坐过去:“怎么了,老大惹你生气了?”

“……”

“老二闯祸了?”

“……”

总不能是老三,老三没那个时间:“怎么了?”

端木徳淑看向徐知乎呵呵一笑:“咱妈——给你——找了个好活,让二公主和荀家大小姐给她长孙当通房,这样‘光荣’的事,麻烦你明天早朝的时候跟皇上和荀尚书说一声,让他们赶紧将女儿送过来啊,完了,咱们家可就不收了!”

徐知乎看着小仙气呼呼的眼睛,好脾气的伸手握住她又去使劲翻书的手。

端木徳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冷哼一声。

徐知乎:“行,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就别管了,等过两天我亲自跟娘回话。”

“你不会真去问吧?!”这样的罪人的事,少做,真当皇后是死的,莫欺少年穷!说不定三殿下未来就是皇上了!

“不过是探个话,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总不能强求。”

“呵呵。”你们家了不得,你们去问吧。

……

荀府的灯火早早就熄了,清冷的宅院里没有多少下人,此时一片安静。

荀府不是节俭,而是荀大人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太多奢华的东西,府中金银玉器很少,他更爱好沉闷古朴的大件,但知道他有这一爱好的人更少,为官多年,荀故风是独有的一股清流,与宋家固执、领袖清风不同的独树一帜,他位高权重、善于众人,又深得皇上和徐相双方看重,是仅有的游走于两位权力者之间,毫不露怯的大臣。

此刻,月明星稀,荀家大宅内更加安静,荀家大小姐顾桑蓉带着身边的大丫鬟从祖母院落里出来,走在仅又一盏烛灯引路的石路上,清丽脱俗的容貌犹如邻家女孩,干净的没有一丝侵略性,温婉、和善。

顾桑蓉路过两条路的岔路口,不自觉的向去前院的石路上看了一眼,神色闪过一丝不确定,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顾桑蓉心情复杂,她年以十七,可……她并不想出嫁,她想……

顾桑蓉神色落寞,他是不会同意的,他也不是那样的人,这两年他或许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已经很少回府,祖母也给她相看了不少人家。

可是,谁能比的过他呢。

如果可以,她宁愿他没有收留她们姐弟,哪怕她只是他买回来的丫头,她也能伺候他一辈子,可偏偏他们是名义上的父女关系……

“小姐……小姐……”

顾桑蓉回神,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那样的人岂是她能肖想的,顾大人肯收留她们,不过是看在她们母亲的颜面上,她怎可再想更多:“走吧。”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嫁,她想就这样一直照顾祖母,等养父老了,再伺候养父,她也无怨无求了。

……

“不同意?”端木徳淑好笑的看着徐知乎,眉宇见说不出的犀利,故意将他的腰带狠狠勒了一下,才为他解开,放在托盘里,眼睛要笑不笑的盯着吃了瘪的徐知乎。

看吧,你大儿子在外什么名声这会儿总该知道了吧!真当晨哥儿是什么天仙,别人家都是卖女求荣的人,恨不得将捧到心口的女儿嫁进来首活寡吗!那这些人家为了权利也太丧心病狂了。

徐知乎被小仙看的有了脾气,她就认定不行了!晨哥儿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忍不住为大哥儿开口说话:“皇上可没有不答应。”

端木徳淑看着他青绿色的衣衫,虽然养眼,也忍不住怼回去:“可也没有答应。”

徐知乎:“是皇后说二公主有了人家。”哼:“妇人之见。”皇上可没说,一个公主而已皇上牺牲的起。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外面天色还早,如今还没有黑,不必点灯:“皇上子嗣单薄,仅得了三位公主三位皇子,其他都是从宗族抱养,怎么不金贵,还任由你们家乱挑。”

徐知乎无声的叹口气。

端木徳淑让他坐下,给他换了软鞋,转身直接坐在戏珠跪的软垫上,趴在他柜上抬手看着他:“荀尚书家为什么不同意?”

“……”徐知乎看着她闪着是非的眼睛不想理她。

端木徳淑摇着他的腿,声音娇软:“说嘛说嘛,荀尚书为什么不同意?”荀故风接的子智哥哥的任命,所以她在明心堂见过他两次,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她非常好奇他们家怎么拒绝的她自命不凡的子智哥哥。

徐知乎真不想理她,坏心。

“子智哥哥……子智……”

“行了。”

端木徳淑立即仰起头,专心致志的看着他,等着听八卦。

“荀尚书是愿意的。”他是老三的师父,也见过霆晨:“当时就回去问了,可能是荀小姐还不想嫁人。

端木徳淑嗤了一声:“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怎么会不想嫁,说白了就是没看上你儿子。”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这些小辈开口的余地吗!”

“是没有,你的意思是,如果荀小姐是亲生的你和荀大人就定了呗,幸好,她不是亲生的,否则现在就该上吊自缢了。”

说着还比了一个吊死鬼的样子。

徐知乎恨不得一小巴掌拍她脑袋上,看自家的笑话很高兴是不是。

端木徳淑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儿子,枕着手臂看着相公:“你们只是自己挑,却不将晨儿拉出去给人看,也不差不多让晨儿展示点什么,让人家女孩子愿意才行啊,要不然弄个哭哭啼啼的女儿家回来,让我天天哄吗?”

“……”好像也有道理,但霆晨不是一个听话,这孩子还不是老二,他更不是夫妇管教,就是让人无从下手。

“要不然你就让娘选三公主,找那种急功近利想要咱家权势的,别说通房就是丫头应该也能谈。”正常人家没人给傻子当妾,除非不想要名誉了,亏婆母敢挑!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家,也不怕开了这个口从此交恶了。

端木徳淑都怀疑子智绝对没跟荀尚书提做妾,否则一巴掌将子智轰出来,什么身份都不管用。

徐知乎皱眉,怎么能将如此功力的人弄到府上来,委屈了霆晨。

端木徳淑撇撇嘴,看样子还不同意?

端木徳淑戳戳他的腰提醒他:“你们提供的可是通房的位置……妾都算不上的。”还挑人家三公主做什么,我看三公主也未必乐意,真以为人家没有血性。

徐知乎叹口气,这一点他没有放在身上,什么通房、妾室的,娶回来还不是都差不多:“再说吧,三公主不是一个安分的。”

“呦,睿王跟本宫说说,什么是安分的?我这样的……”说完可爱的眨巴眨巴眼睛:“呼——幸好娘没有让我给你做妾,逃过一劫了。”

徐知乎闻言嘴角抽抽,乱说什么。

“人家可没有乱说,娘多疼你一点,我也就是通房的命,老爷,您说奴婢说的对不对!”说完媚眼如丝的勾着她的老爷。

明珠听不下去的带着屋里守着人下去。

徐知乎抬手将她甩在腿上,目光幽暗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委屈的护着自己:“老爷你要做什么,王妃知道了会丈则奴婢的,求老爷手下留情——”

不给她点厉害看看!她就以为她无时无刻不能作妖!

徐知乎转身将人仍在榻上:“你的王妃现在可没功夫管你是不是要从了爷——”猛然压在他身上……

“娘!娘!——”

端木徳淑慌忙起身,踢飞这个逆子的心都有!

番外(八)

徐知乎转身去了屏风后,被撞见像什么样子!威信何在!

外面传来明珠含笑拦人的声音:“二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相似你了,让奴婢看看,我们二少爷又瘦了呢。”

徐霆时闻言顿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雌雄莫辨的小脸说不出的可怜兮兮:“可不是,少爷我在外,哎,辛苦啊。”

“是,奴婢的二少爷日理万机,下次可不能累到了,走什么路,让侍从背着,看我们二少爷的鞋都沾灰了。”

“马车也该换了,不够气派。”徐霆时拉住明珠姑姑,低声问:“我爹在不?”

明珠微笑的点点头。

徐霆时转身要走。

端木徳淑‘慈爱’的声音响起:“小二啊!回来了。”

徐霆时可怜兮兮的让母亲别出声,他现在跑还来得及!

跑什么,你爹都被人吓浴室去了,你还跑什么:“过来,快让娘看看我们二宝瘦了没有。”

徐霆时郁闷不已,太关心他了也不好,他有什么好看了,不撞见自己爹要紧。

你爹当然好看了,你不进来瞅一眼怎么对得你在外面喊的那两嗓子!端木徳淑慈祥的看着他,心疼无比:“是不是没银子用了。”

徐霆时忍着被抓包的恐惧,决定跟他娘拿一万两就赶紧走,坚定的向母亲走去。

徐知乎衣衫整齐的从小仙身后走出来,冷着脸看着穿了一身红的儿子,气的险些失了自己的风度,他已经做好看见只花孔雀的准备,结果这是看到了个什么东西!活山鸡!

徐霆时脚步顿时一颤,急忙见礼:“孩儿见过父王,见过母妃。”

端木徳淑目光温和的看着他,跑去他不识相这一点,这身衣服真好看,挂个牌的话,能让人抢破头,瞧这招摇的这么好看!

“赋论写了几篇了?

徐霆时嘴角动动,一篇没写,他这两天去采‘采风’了,在山涧客栈住了三天,目前还没有培养出灵感,这些话能跟娘说能跟祖母说大哥说,绝对不能跟爹说,不知道他娘怎么能跟他黑脸的爹相处的,他爹六亲不认的。

徐知乎面色更冷:“问你话呢!”扭扭捏捏、畏首畏尾,等什么呢!

“没写。”徐霆时垂下头不敢多言。

端木徳淑看着儿子这样又有些心疼了:“好了,好了,不就是几篇赋论,回头让老三写了给你。”

徐知乎立即冷着脸看向小仙!

徐霆时见状瞬间挺身而出,挡在自己柔弱的娘面前:“父王孩儿写,孩儿现在就回去写!写好了交给斧王过目。”

徐知乎尚算满意的点点头:“从你大哥写过的题目中抽十二篇,十五天后拿来让我过目。”

十二篇!?徐霆时脑子都要炸了,他又不是老三。

端木徳淑不想管他教子,可:“是不是太多了……”二宝的小脸都皱成什么样子了,累到孩子了怎么办,他要承认自家小二不聪明这个事实,不能对他有老大老三一样的期待。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写?”徐知乎目光危险的看向小仙。

端木徳淑道是想写,她会吗,转身看向儿子:“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做好。”

娘!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没事,傻孩子,咱有银子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这种话不能说,要孩子自己体会,自己悟出来的跟长辈教的纨绔的力度不一样,努力吧,未来值得你探索。

徐霆时无精打采的恭手:“是,父王。”

徐知乎尚算满意的颔首:“找你母亲何事?”

端木徳淑眨巴着眼睛看向儿子:对啊,找娘做什么?银子?

“孩儿没事,就是想娘了,回来看看娘。”

徐知乎扫他一眼,没有揭穿,他说的这些话问问他自己信吗:“行了,礼也见过了,去温书吧,国子监过些日子的考校拿出成绩来。”

徐霆时的头几乎垂在胸口,他后悔后来看娘个了,他应该赊账:“是,父王,孩儿去温书了,孩儿告退。”

端木徳淑心疼的看着孩子走远,抱怨道:“你干嘛吓他,十二篇赋论,你写一个我看看。”

徐知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身姿如玉,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要我现在写给你吗!”

端木徳淑瞪她一眼,嘲讽道:“好啊,奴婢给老爷磨墨。”

徐知乎闻言拎上她扔在床上。

咿咿呀呀的反抗声从床间传来——“……王妃,奴婢不该背叛你……”

……

端木徳淑腰有些酸,喝了浓汤,还是有些没有精神,不该闹的太过,年龄大了要注意保养。

明珠走进来看也不看夫人扶腰的举动,低声在夫人耳边道:“夫人,奴婢刚才看到丁夫人去了主院。”

“丁家的大夫人?喜欢说媒的那个。”端木徳淑不抚腰了,本来也不难受,激烈些她也乐于享受:“她来做什么?”端木徳淑的脸冷了下来。

“给大少爷说媒?”

端木徳淑嗤之以鼻,端起茶杯又没了喝了心情:“给你们王爷说媒还差不多!”

明珠震惊:“怎么可能!?”

“野心大的人什么不敢想!”

番外(九)

明珠看夫人脸色不对,立即住嘴,不敢再说话,她们夫人这些年,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受不得,比做姑娘时还把她自己金贵万分。

端木徳淑恶狠狠的瞪着门口,心里别提多膈应了,她怀疑她不是无的放矢,这个丁夫人可是够讲究了,仗着有点身份,出身不够的人家不说,非嫡出不说,男方、女方不够优秀不说,对自己的口碑爱护的不得了,怎么会看上她不出挑的大儿子,定然是冲着王爷来的!自己还没死呢!

端木徳淑起身,流光溢彩的广袖长裙如水、如光般洒落在地上,缥缈不可方物:“走,去给老夫人请安。”

……

徐家住院的布局丝毫不比明心堂差,这些年住着徐家‘金贵’的长孙,徐老夫人更是不予余力的打造这间宅子,其奢华程度远超青竹院,不过是青竹院奢侈的飘逸,主院奢华的低调。

丁夫人艳羡的看着一路走来徐家的风光,如今坐在紫檀木的高背椅上,看着正上方气势恢宏的海乃百川图,更是只敢坐了一角,若是这次亲事说成了,她在京中必将名声大噪。

其实若是别人家的女儿,她定然不应,睿王对女色并不上心,对睿王妃呵护有佳,更不允许有人坏徐府的名声,是非常爱惜自己品性的人。

她如果不是见过陆家的那位庶女,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上门,那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小模样比之当年的睿王妃绝对不差,又是十八九的年级,正是看了让人喜欢到心里去,她至今还记得玉裳姑娘看人时的眼睛,清清亮亮的单纯。

又是被苛责着长大的,天生的娇弱可怜,更是让她心神一颤,这样的女子谁人见了不喜欢,就是铁石心肠也能成绕指柔。

若是能给睿王说下这门亲事,虽然是妾,那也是值得夸耀一辈子的事,如果不是玉裳姑娘让她动心,她可不敢过来讨这个没趣。

不过如今不同了,她相信,陆家的这位庶女能分的睿王妃的‘半壁江山’这比什么不重要,睿王妃这些年在京中过的简直比皇后娘娘还威风,因为徐家袒护,睿王宠爱,谁敢触她锋芒,就是皇后见了她也要叫声姐姐,以礼相待。

想想能将这位京中人人艳羡的睿王妃拉下神坛,丁夫人心中便激动不已,谁人不想这么干,可谁做成了,何况若是以后玉裳姑娘得了宠,怎么也要你回报自己这个媒人一二。

丁夫人想想以后睿王的宠妾欠自己一个人情的样子,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李岁烛花白的头发办梳着,懒洋洋的听着人将话说完,早从当初的兴致盎然变成了嗤之以鼻。

她以为对方慧眼识珠,来给她的大孙子说门好亲事,毕竟丁夫人的名声她也是听过的,谁知道是给徐子智开口!

可真是眼瞎了,徐子智如果能说的动,轮到到她!

丁夫人见徐老夫人越来越沉默的深色,本十拿九稳的事,顿时有些不确定,不禁如坐针毡:“老夫人,陆家这位小姑娘当真值得老夫人看一眼……”

李岁烛懒洋洋的开口:“我孙子的事呢?”

丁夫人这个知道,徐府正在给长孙相看人家,可您家长孙那脑子……

丁夫人不敢明说,但也瞬间恍然大悟:“老夫人的意思是想给大公子说一位庶出?”这个好办,嫡女不肯,庶出愿意的不在少数。

李岁烛顿时火冒三丈,哐当一声拍案而起:“胡言乱语!庶出怎么配得上我的孙子!给出去!立即出去!”别说她孙子没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她也要给孙子说个嫡女!竟然胡乱选房庶女!岂有此理!

丁夫人吓的一个激灵!这是怎么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赶出去!以后休进我徐府大门一步!”

丁夫人看着这架势瞬间吓的瑟瑟发抖,她怎么就得罪了徐老夫人,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啊,何况……何况……她也没说错什么啊!怎么就得罪老太君了!

丁夫人怎么敢让人轰她,吓的急忙往外跑!这样丢人的事传出去她以后怎么在京中立足!她那句话说错了啊。

端木徳淑摇着团扇站在门边,头上金钗浮光若现。

丁夫人脚下踉跄,对上来人的目光时,心神剧震,好美的女子,如梦如幻,不像真的一样。

端木徳淑笑笑。

丁夫人瞬间想到她是谁,睿王妃虽然很少出门,但名气响彻京都城,年少时的美色更是被人吹捧的绝无仅有,故而现在多数人觉得有夸大的嫌疑,至少见过玉裳姑娘后,她觉得王妃肯定是比不上的,如今一看,丁夫人顿时如坠冰窖。

幸亏……幸亏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丁夫人这就走了?”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看着她,眉目如画,一双眼睛美的咄咄逼人。

丁夫人下意识的朝向门口的方向:“是啊,走……走了……”

“给我夫君说的哪户人家的女儿,也让我听听。”

“我怎么敢……不……不是我怎么会……”呵呵,呵呵……

端木徳淑冷眼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丁夫人做人不容易,别什么事都想做成,给我添堵的人,我从来不会让她有好下场,没有给我添堵成功的人,也没有好下场。”

丁夫人闻言,顿时走回欲跑的脚步,吓的瞬间跪在地上,与睿王妃美色传言相当的还有她的心思歹毒:“王妃饶命!都是我鬼迷心窍!求王妃开恩,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妃开恩!求王妃开恩!”

丁夫人不停的磕着头,额头重重的撞在石板上咚咚作响!不一会便见了乌青!她丝毫不敢怠懈,唯恐这件事闹了出去,让丁家万劫不复,楚家现在还是一摊死水,她难道还能比楚夫人地位高!

她真是被利益蒙了心:“王妃开恩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看着,知道她头上见了血,才收了些凌厉的气势!敢打徐子智的主意就是跟她不共戴天!恐怕自己过的好的人,她还要处处为对方考虑吗!

今天丁夫人若完整无缺的出了她徐府的门,明天就有张夫人、李夫人上门!这些年她不出门,就有人当她是软柿子想试试她底线了是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敢过来刺她的眼!就被怪她下手不留情面!

“行了,别脏了我的地方。”

丁夫人闻言急忙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这哪里是睿王妃,简直是恶毒的母夜叉,在婆母的院子里就敢行凶!

但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过一遍,谁都不能说!不能怨!只怪自己贪图徐府宠妾手里可能的权势去挑衅睿王妃,忘了这个人恶毒的行事作风!

……

明珠看着夫人转身往回走,急忙跟上,心里叹口气,夫人也是,干嘛出来脏了自己的手,反正王爷又不是同意:“夫人不进去看看老夫人。”不听听老夫人的意思。

“不去,心情不好,免得让老夫人看见了跟着我上火。”她婆婆绝对不会管子智的闲事,除了老大,她老人家可不为别人操心,

这倒是,不过:“娘娘以后也该收敛些,夫人平白做了坏人。”

“这是做好人的时候吗!我没有将她丈则了赶出去,已经是我这些年修身养性了。”

是,是,委屈娘娘了。

端木徳淑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这是看自己老了,想踩着自己上位了,她老了……她老了……端木徳淑气恼的眉头拧在一起,若是手里有个帕子能拧成脆片!可岁月不饶人,她也确实不是当年了,重要的是,子智跟她在一起久了,都不怎么热情了吗!

端木徳淑跺跺脚:“给我把大少爷叫回来!”

明珠惊讶:“叫大少爷做什么?”回来气王妃?

“让你叫就叫!”她非找个人给自己出这口气不可!否则都欺负她年纪大了怎么办!何况她真年纪大了!想想,端木徳淑就好像哭。

……

徐霆晨回来的很快,俊逸脱俗不染一丝世俗媚色的神色,有些微微的急切,明珠姑姑说的很严重,他眉头微皱,容色毁天灭地,瞬间将房间内妖色不堪的女子比了下去。

端木徳淑坐在窗前,一盆小小的迎春花刚刚裹了花苞,在大儿子进来时,女主人要哭不哭的泪水正好滑落眼眶,又倔强的擦去。

徐霆晨神色瞬间肃穆,肃杀之气弥漫,下一刻又尽数内敛,做到母亲对面,想不出什么不顺心的事让她能如此动容,要知道父亲从来没有惹过她一丝一毫。

端木徳淑看眼大儿子,伤心的不行,但愣是没有哭,哪里有对着儿子哭的,当然了他也不指望大儿子问,太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哽咽的看眼儿子,抱怨的开口:“明珠叫你回来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她事多!”

明珠无语的认了,她去倒茶。

“哎,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以后你爹纳了妾会不会还待咱们母子这样好。”说着重重的叹口气。

徐霆晨想回去了,他爹纳妾?呵呵,徐相如果能纳妾用的着跟别人共事一妻,而那个女人可不止徐相一个情人。

徐霆晨想到这里就像对他母亲冷眼相待。

端木徳淑顿觉无趣,她该把老二叫回来了,老二这时候早问她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义愤填膺的要给自己报仇了,就是换做老三也比老大强,她都怀疑老大听不听的懂她的暗示!

端木徳淑等了好久没有收到大儿子的询问的目光,顿时懒得演了,收了自己的惺惺作态,开门见山:“今天早上有人来给你爹说妾,你给我打听打听,谁家的姑娘,长相如何,生平都给我挖出来,还有那个丁夫人,给她点家子孙点颜色看看!我看她是好日子过够了!顺便给我打听打听,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授意!”她可不想有人到她门上了她还一无所知。

明珠将茶放下,心中嗤之以鼻,娘娘想的真多,谁没事害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她觉得自己挺不招人喜欢的,还得罪过人,万一有人要对付她呢,分了徐知乎对她的宠爱虽然不能彻底把自己怎么样!但也够恶心她,让她束手束脚的!

徐霆晨懂了,她娘觉得她自己受了委屈,咽不下这口气!他娘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并不意外,不是什么大事就行。

徐霆晨起身,不必华服美玉,自是飘逸非凡。

端木徳淑着急的跳脚:“老大,霆晨!大哥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背影,端木徳淑气的比刚才还厉害:“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处理了,我就从外面给你买个娘子,压着你们成婚!”发完狠话,儿子高贵的衣角也消失了。

端木徳淑郁闷的撞墙,她该找老二的,要不然老三也行啊!啊啊!她为什么要让这个祖宗回来气自己。

明珠看王妃一眼,不以为意,这个家里除了大少爷,没人能把王妃气成这样,王爷回来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

徐霆晨很快拿到了陆玉裳的信息,他有些印象,老八当年跳的时候显出这个女人。

“主子,要拿给夫人吗?”

徐霆晨将完整的资料随手放下。

立即有人拿走,传送回去,至于丁夫人六岁的小儿子,现在还在闹市里迷路。

番外(十)

……

端木徳淑翻完手里的消息,目光在那张惟妙惟肖,绝对出自名师手笔,将画中十分容貌的弱小女子又绘出了十分气质的画像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端木徳淑此时反而冷静了,将手中的画像慢慢的按在桌子上,不得不说,画中好一副让人见之忘俗的相貌。

若不是如此,也没有底气拿到徐府上说吧,如果不是看熟了霆晨的模样,此刻她也未必能心绪宁静,这与相信不相信子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岁月走过后,带走的时光更迭让她心生感慨,还有画中女子青春妩媚的娇柔绵软,让她觉得时间过的好快。

总觉她还是初嫁给子智哥哥,要生晨儿时候的小丫头,其实已经是三位孩子的母亲了,她也从会因为他触碰一下便脸红心跳的小姑娘,成了无时无刻不想调戏他的夫人。

羞涩与纯真,随着时间给与她新的成长,最终从青杏枝头,豆蔻年华,走到了夏日暮晚,金秋初节的韵味。

难怪有人蠢蠢欲动了,已经这么多年了,够新水长河带动出新的生机了。

端木徳淑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明珠正穿针引线的手一顿,看着夫人若有所思看向窗外的目光,猛然一怔,放下手里的你活,起身,担心的看着夫人,她宁愿夫人还是早上的样子,也不远看到夫人‘伤筋动骨’:“娘娘……”

“……”

明珠见夫人不说话,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一旁的画像上,心里不禁一叹,好漂亮的小姑娘,比之当年的王妃也不差,难怪娘娘……

明珠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小心翼翼的抽走娘娘手里的画像卷起来:“夫人,老爷不是那样的人……”

端木徳淑停了好一会开口:“我知道。”

那您笑笑,您这样……奴婢担心。

端木徳淑见她这样,转头冲她一笑,如沐春色:“就是想起了我和王爷刚成婚的时候,你忙你的,看把你吓的。”

明珠赶紧笑笑:“是,是,奴婢多心了。”

……

今天王妃心情不好,青竹院的下人都感觉到了,不自觉的便放轻了脚步,做事更加谨慎。

明珠不禁将丁夫人恨上了,不管是夫人想气了从前、还是因为那副画像,都是都是逃不了她的干系,没事来她们府里找什么存在感!早上那一点擦伤真是便宜她了!她们夫人现在还没展颜呢。

徐知乎回来后,很快感觉到气氛凝重,明珠、轻梦默默的垂着头,谁也没有打扰在窗边练字的她。

徐知乎神色冷了下来,脚步轻缓的走过去,手臂从后面握住她的手。

端木徳淑在想什么,差距到覆在手上的手怔了一下,下一刻又放缓身体靠在他胸前,一起临着旁边的字帖。

她想起,她以前还练过他写的字,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不懂事,若是让徐家知道她写的一手酷似子智哥哥的字,还不怀疑她居心叵测,要让她‘好看’!

徐知乎闻着她耳畔传来的清香,因为她不开心紧绷的情绪也被慢慢安抚,陪着她一笔一划的写着字帖上的字。

端木徳淑笑着挪错笔。

徐知乎稳稳的将她的笔触拉回来,铁挂银钩,落在固有的位置。

端木徳淑不高兴的蹭蹭他,她要写错!要写错!

徐知乎环着她,带着她每一次都落的铿锵有力、锋芒毕露。

端木徳淑很快发现,与自己平日只有形没有神的模仿比,此刻,才兼具了子智哥哥字迹的真意,千韧高峰、松柏精神。

徐知乎带着她落下最后一笔。

端木徳淑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仰着头用脸蹭蹭他的唇瓣,不会脸红了又怎么样,她还更懂得珍惜他的心意了呢。

徐知乎见她心情转好,微不可查的松口气,一直提的心慢慢的落地,每次她不高兴,他便觉得有人在挖他的坟,还要把他尸骨拽出来暴尸荒野:“怎么了?”他若是能忍,他就不是徐子智!

端木徳淑被安抚的心情不错,瞪向徐知乎时娇嗔多过生气:“艳福不浅啊?”

“此话怎讲。”说着有意无意的蹭着她,莫非要给自己新的惊喜。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有人给你说了一房妾室,那模样连我都望尘莫及,哎,真是命好啊,想我这样的美人排着队等着讨好你,也不知道,以后这青竹园还有没有老爷的身影。”

徐知乎脸色顿时冷下来。

端木徳淑见状心里一怵,赶紧软下来换话:“我就是说说,你别生气,我当然知道你最爱我了,我就是气气你,别生我的气啊,子智哥哥……”

徐知乎看着她快哭的样子,软绵绵的话语,时刻离不开自己的醋劲,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怜惜,瞬间恨上让她此刻如此卑微讨好的王八蛋!包括自己!

端木徳淑见他软了下来,立即精神百倍的讨公道,一双芊芊玉手就去掐他腰间嫩肉:“吓死我了,你生什么气,玩笑都不能开了。”说着又觉得自己不对,帮他揉揉:“我不该那样开玩笑,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我还怀疑你。”说完温柔的仰着头看着他,一副,你看我多乖,我多听话,多无辜的讨喜样子。

徐知乎看着她软绵绵的样子,心瞬间暖了,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每时每刻都说自己爱听的话。

“不生气了?!”

“不生气。”

端木徳淑顿时得意,小样!好哄的不得了,一点小手段就乖了:“那你纳妾吗?”目光咄咄逼人的瞪着他,一点不娇嗔!

“没影子的事。”柔然的身体贴在他怀里,有些心猿意马,昨晚的事要不要继续。

“那你可错过了一位绝世小美女。”

“有你一个我都要不能上朝了,还要谁。”腰间猛然一痛,酥麻的感觉千百倍的从四肢百骸涌来。

端木徳淑咬牙切齿的开口:“你还挺为你自己着相的吗!”

更为你,徐知乎认真的看着她:“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娘子,生生世世。”

端木徳淑闻言,眼角顿时通红,身体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要锤死他才能甘心!

徐知乎渐渐的抱着要哭不哭的她,心里满满的幸福。

……

李岁烛带着老花镜认认真真的看纸上的小姑娘,突然听到阿土的话,猛然抬起头,耳边的金线因为主人突然的动作,失礼的发出互相触碰的声响:“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阿土重复一遍:“丁家出事了,丁老爷流放!哎,私动军饷,乃是大罪这丁老爷看着老老实实的,竟做出这样大的事来!幸好不是战乱年代,否则还不耽误了军情!”

李岁烛此刻真是长见识了啊!昨天上午徳淑在她院子里做了什么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没想到年纪一大把了,娶回来都要睡腻了,他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的作妖!

他当他自己还是十七八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潇洒少年!?他现在也就是冲冠一怒为老妖婆的老纤夫!也不怕恶心了别人!

不过子智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丁家肯定有不干净的事,但和平时代,有点就有点了。

但丁家也是,给谁说亲不好,有那个时间给她大孙子张罗张罗,没事给阎王招什么新娘,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李岁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这都成婚快二十年了,什么宝贵的地也耕众的快缺肥了,还那么宝贝的护着,哎,有意思吗!

……

徐家温泉别庄内。

徐霆晨一袭银月白衣,坐在碧水环山的温泉旁,与天地景色融为一体,他慢悠悠的整理者手里的鱼竿,面无表情的听着下人们将丁家的遭遇说了一遍。

徐霆晨突然之间更不想说话了!这么多年,他没有被他爹打死,亏了是他们亲生的!

小厮远远的端着茶走过来,看到主子又穿白,吓的赶紧回去给小主子拿件外衫:老爷和夫人还没去呢!他这是要做什么!

番外(十一)

……

徐府做出去的事向来不介意外人知道,这些年徐府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别人家筋骨的事,这次连根拔起丁家,自然也没有漏了颇爱做媒的丁夫人企图给睿王妃说亲,将睿王妃得罪了的事。

前脚得罪了睿王妃,后脚就这个下场,全圣都的人想夸睿王一句‘明察秋毫’都觉得心虚。

但更心中惴惴!睿王已经很久没这样赶尽杀绝过了!这为睿王说亲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是得罪了睿王,睿王挺多是不同意,只能说得罪了睿王妃,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可比男人难沟通多了,尤其还是被睿王捧在手里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睿王妃。

睿王妃能让对方好过就怪了。

盛都之内,快忘了睿王妃曾经跋扈作风的人家,又忆起了昔日京中这位艳冠群芳的女子,想当初酸涩的话语,如今成了实打实的艳羡,睿王妃名声不好又如何,可容貌好、性子娇,就会多招男子喜欢,有什么比相公偏宠一点重要的。

何况,睿王已经不止是偏宠了,曾经她们背地里故意议论过的容貌,成婚了才知道多么不可或缺。

一转眼快二十多年了,都是要做奶奶的人了,盛都还依然活跃着因她屠人一族的传说。

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就是柏溪溪,这些昔日的好友,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打个冷颤:“睿王一辈子的英明果决全败她身上了。”

房里歇着老夫人顿时一愣,赶紧让去关门,急的不得了:“你少说两句吧。”吓死她了。

柏溪溪不以为意,她婆母也太胆小了,徳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下手边十三四岁的你小姑娘,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不解的看看母亲又看看祖母:“王妃姨姨怎么了吗?”

老妇人赶紧道:“没事,没事。”可不能让孩子乱说话。

……

端木府内。

赵老夫人没想到在家养老的自己还能听到如此让她心绪难平的消息,她那个女儿啊!就不能消停两年吗!这都多大年纪了,还传出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她当她自己还是初嫁时含羞带怯的小姑娘吗!

赵老夫人顶着这张老脸都不想出门了,大女儿这个老不休!没脸看!算了,算了,她一把年纪了也懒得管她。

“娘,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赵老夫人看眼心儿:“跟谁比?”

端木德心立即不高兴了:“娘,您故意的!”

“是啊,成了婚还不回婆家,带着相公住我这里,我对你能有什么好态度。”

端木徳心跳脚的心都有了:“我和相公是回来办事,是父亲和大哥非让我们住家里的,您以为我愿意,还不如我们在外面买房住的开心,何况姐夫都借给我们一套宅子了,我还不是怕您老了寂寞被儿媳妇欺负才委屈求全……”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就是给我天寿了。”

端木徳心见状立即过去讨好,她是老来女,虽然上面已经有大姐了,可自己和大姐相差的多,父母和哥哥、嫂嫂、姐姐、姐夫还是很疼她的,尤其大嫂,她几乎是大嫂带大的。

她姐夫又位高权重,她想让自家相公在京中待几年就待几年,什么时候觉得学的够用了就下方,什么百年清贵世家,清贵他们的去,她相公可不能清贵的以后做什么教书先生,她相公要加官进爵!性格老实木讷些有什么关系,她有姐,有姐夫啊?“嘿嘿。”

赵老夫人无声的叹口气:“差不多就行了,别让你姐为难。”

端木徳心骄傲的道:“我姐把我招回来了,就是怕我在婆家受了委屈。”说完又得意的绽开自己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一个个就没有让她省心的,尤其这个小的,一个个都要把她宠上天了!嫁的那是什么人家!要不是有大女婿在,等着嫁妆吃完了吃糠咽菜吧!

端木徳心臭美完,得意的道:“我姐的事听说了吗?”

“我头疼。”

“我以后也要像我姐一样,他要是敢纳妾娶新,我就让我姐打断他腿!”

赵老夫人看着二女儿有样学样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又老了十多岁!

端木徳心不以为意,她从小打到不敢说自己是京中最尊贵的女儿家,但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得罪她,她就告诉她姐!

“赶紧穿着你的裙子走。”多看一刻都晃眼。

……

春暖杨柳飞,沙暖鸳鸯眠,春日的好时节,别人的家愁苦只是别人家的愁苦,剩下的人家,游乐、踏青、诗会,各种各样的老年品茶,中年爬山,少年诗意一向不少。

宗尚雅今日并不想来,她来了也是徒惹人背地里指点她的出身,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徐夫人没有答案她任何事。

不就前她听说睿王有意与二公主接亲,还与皇后娘娘提了,就等二公主点头了,她努力了半年,看来是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宗尚雅肚子坐在不起眼的亭子里,看着远处的山景,心中落寞。

但随即又振作起来,这不是摆明的事吗,她什么身份,怎么会在睿王的候选名单上。

“三公主……”

宗尚雅闻言,瞬间起身,疾步离开。

钱姑姑见状愣了一下,快步跟上,等走的远了,皱眉抱怨道:“三公主,多好的机会,您跑什么。”

“齐大非偶。”宗尚雅冷着脸转身。

钱姑姑见状立即陪着笑。

宗尚雅无声的叹口气,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选谁也不会选沛世子!“以后再有这种事,您就让母后为您另谋高就。”

钱姑姑吓的一惊:“三公主老奴没有那个意思,老奴真的没有……老奴不过是想公主……”过的好一些,沛世子这么好的人,难得又对三公主有意,而她们三公主又是如此天仙的容貌。

何况……钱姑姑低声道:“当初睿王妃还遭人非议呢,嫁给睿王后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说不定公主也……”

宗尚雅冷静的开口,小小年纪却没有意思独属于她年纪的天真:“不可能。”睿王妃当初被非议的不过是容貌,睿王妃出身好,父母宠爱,徐老太君亲自看中了睿王妃为儿子求娶,睿王妃自然能一生顺遂。

她被人非议的却是出身,两朝宠妃的妖妃之女,怎么能一样,沛家不会看上她的出身,她也未必看的上沛家,家大业大,中间又有多少需要平衡的关系!

宗尚雅不想想这些,她现在只剩下退而求其次,寻一些落魄士族,或许父母不在独自支撑门族的人家,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被嫁出京都,到时候母妃怎么办?

何况嫁出去了别人就不知道她的身世吗,未必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钱姑姑看着三公主落寞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她没有本事,派在照顾三公主也没有让三公主日子过的好一些,她根基浅薄什么线都不能为公主搭上,早年公主殿下连一日三餐和用度都拿不全。

钱姑姑拽拽公主的袖子。

宗尚雅看向她。

“其实……”钱姑姑欲言又止。

“怎么了?”

钱姑姑望着三公主,看着雨雪可爱,让人心生爱慕的容色,难怪沛世子心悦三公主,她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三公主,在她心里,她的三公主配什么人家都配得的。

钱姑姑咬咬牙:“公主,皇后娘娘没有答应睿王妃的求亲。”

宗尚雅只是怔了一下,便释然,二公主能选择的更多,这并不奇怪。

“公主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没有同意吗?”

宗尚雅疑惑的看向钱姑姑?莫非有什么隐情?

“睿王府不是为大公子选正妻,而是选通房……”

宗尚雅一口口水险些没噎死,目瞪口呆的看着钱大姑姑。

钱姑姑任自家公主看着,很惊讶是不是!徐府敢开的了口!也不怪皇后娘娘要死要活的不同意!二公主也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徐府简直没有将皇家放在眼里!

宗尚雅真震惊!俺可是她嫡亲的姐姐!皇家尊贵无比的嫡出公主!徐府竟然要纳二姐姐进徐府做通房?

宗尚雅走错了路,又赶紧绕回来,脚步虚浮的继续往楼下走,这么说,自己想做徐大少爷的正妻是自不量力了?

宗尚雅看看钱姑姑。

钱姑姑笑着回看三公主。

宗尚雅还是不相信:“真的?”

“千真万确。”她厚着脸皮问的小扬公公,不会错。

宗尚雅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

钱姑姑也回了三公主一个僵硬的笑,所以三公主要去做通房吗,通房啊——睿王真敢开口!

宗尚雅自认自己脸皮厚,舍得放下所谓的身份讨好徐夫人,可她也不是如此没有脸面的人,何况做人通房,上面有主母压着,她未来的日子未必好过,还不如嫁给一个次子来的自有……

如果是通房侍妾,宗尚雅自认自己也不敢选!

钱姑姑见状松口气,这就好,以后千万别往前凑了,万一入了徐府的眼,通房啊,一辈子低人一等,所出的孩子也休想有好前程!

宗尚雅想起了不久前丁家的事,心里颇为感慨,连嫡姐都铩羽而归,她也不算丢人了。

……

徐家别庄内,书房的灯亮了起来,一道清澈的嗓音明亮的在房间内响起。

“大哥,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时间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最崇拜大哥了。”徐霆时一身明紫色开衫衣袍衬着小脸犹如瓷娃娃般精致,手里捧着一杯核桃奶露,嘴角带着甜甜的奶渍,一脸崇拜的看着为自己写策论的大哥,眼睛充满了真诚的满足。

徐霆晨也就是听听,这些话,他昨晚才听时儿对三弟说过。

伺候的小厮急忙再为二少爷端来一盘奶酪,他们主子对水虽然都冷冰冰,但对二少爷、三少爷那是真好几乎是无条件的宠爱,这种捉刀为二少爷写策论的事的,向来冷肃的主子从来没有觉得不对过,二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子每次对二少爷和三少爷说话也不一样,轻声细语的,而且能回答绝对不沉默,总之两位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可以的。真羡慕二少爷、三少爷从小就得主子青睐。

徐霆时喝着核桃奶,腿自然而然的翘起放在椅臂上,后背是大大的软垫,懒散的没有一点正行:“大哥,你这庄子借我玩两天呗。”

“嗯。”

徐霆时打个冷颤,总觉的老哥说话有股得感觉,明明大哥很温和的,自己果然是被策论些傻了了:“我要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大的裸扑盛会。”露露他白嫩嫩的皮肤,这是他用母妃的珍珠粉养了一年的成果,到时候谁能跟他比美了,当然了大哥不能参加。

徐霆晨看向他,声音平静:“什么时候用,我给你布置好。”

“等我交了策论,十天后,大哥,你放心,我对我好我知道,以后咱家,会负责家里出谋划策,我负责在外抛头露面,老三吗就做他的文章,我一定会好好当起这个家的,所以我现在要跟我的兄弟们打好关系,以后好办事。”

你要办什么事?徐霆晨垂下头继续些策论,不知道平日九哥是怎么带十二哥的,为什么老九带出来的亲兄弟看着那么正常,自己带出来总觉的哪里不对:“好。”

徐霆时满意的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咱家就只能指望我了!”

你确定:“我听戏珠姑姑说,母妃似乎有孕了?”

番外(十二)

徐霆时看向大哥,眨着一双懵懂流光的眼睛,充满了小小的惊恐,什么时候的事?!影不影响他继承家业?!会不会有人跟他抢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且……什么是好像?

徐霆晨无奈默默的收回目光,拿起手帕帮他擦擦嘴上的奶渍,果然二弟、三弟都想继承家业,这个认识并不让他高兴,就像他手里有一个不能共享的好东西,两个人都想握在手里。

他记得当初十二哥也是想要那个位置的,为此不惜闹到母后面前,母后当时……是支撑十二哥夺权的吧……

现在霆时还小,还认识不到他能得到什么,如果认识到了呢,毕竟那个位置比皇位还要吸引人。

试问到了那一天,他能像母后一样做的好吗?

站在母后的立场想想,母后不是不在乎兄弟萧蔷的吧,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么舍得去一个,可她依旧没有用当时的处境阻止十二哥。

只要十二哥想要,她便支持十二哥想为止拼尽所有,哪怕最后玉石俱焚,哪怕她最后一个亲子没有,只要十二哥觉得值得,母后都支持。

他呢,支持二弟和三弟相争?

哎,二弟还真不够看的,被三弟吊打了心灵得多受伤。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徐霆晨声音温和:“就是好像,大夫说还没有上脉,不好判定。”

“哦,那我得多努努力,多赚点银子,要不然多养一个人很辛苦的,娘也是,生这么多,我养的过来吗。”

您担心的真多,徐霆晨看着天真可爱的儿子,不禁想,他们长大了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呢!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能平分的。

“哥,你说我邀请名伶助兴怎么样?”徐霆时眼睛冒着光,捧着核桃奶露,认真的问着大哥:“我听很多人出门宴客都请她们助兴的。”粉嫩的小脸犹如一幅画,为自己如此‘成熟’的提议开心不已。

“好啊。”徐霆晨声音淡淡。

徐霆时哈哈一笑你:“就请各大院的头牌!”有钱。

“你房里的大丫鬟今年有二十五了吧。”徐霆晨突然开口。

“对啊。”核桃奶露真好喝。

“该嫁人了。”

“她说要永远伺候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徐霆晨嘴角带笑:“我这里有一个会斗虎的小姑娘,你不是一直想参与野林虎斗吗,正好给你添过去。”

“真的!大哥对我真好,大哥我真的最最爱你了。”比爱爹多好多呢!

“嗯,所以以后我当家。”

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既然不能分,他就拿着吧!

……

荀府门前的两棵柳去春被放出的天灯烧了一半,今春又抽出了新纸,细细的垂着。

荀府单薄的书房内,荀故风一袭常服,身量俊美,目光冷肃,常年不苟言笑的他,已经很少有展颜的时候,这些年他一直恪尽职守,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对女色上,他并不上心,或者说,有些人他想多了也没用。

自从知道养女有些心思后,他便很少回府,只是徐霆晨的事,他觉得错过了实在可惜。

“徐家长子并不是傻,相反,他行事稳重,做事条理,与其父反而有几分相像,是不可多得的人家。”荀故风耐心的开口。

顾桑蓉垂着头,露出一截好看的颈项,声音细弱蚊蝇:“女儿还不想嫁……”

荀故风闻言脸色冷下来,他难道还能害她吗!

但还是耐下了性子,他不想她错过这个好姻缘,更不想耽误她的好年岁。

他与她生母无缘如今跟她更不会有,他养育他们长大也不过是念在当初两家长辈的情分上:“你要知道,我府上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你住着。”

顾桑蓉闻言一惊,瞬间抬头,眼睛顿时通红。

荀故风神色不变,反而更冷!她已经不小了,万不可执迷不悟!:“徐霆晨是睿王和阁老一同抚养长大,其——”

“我不嫁!我就不嫁!”顾桑蓉不等养父再说什么,哭着跑了出去!

荀故风紧紧皱眉,看来这个家是时候该有女人了。

顾桑蓉跑走后便后悔了,她怎么能如此失礼,荀大人养大她们已经仁至义尽,她还想一直赖在这里威胁他,让他娶了自己吗!

可是她真不想嫁,她不想,只要想到见不到他,不能再看到他,呼吸都会变的难受,她只是想距离他近一点,只想多陪陪他,她……

……

端木徳淑雪白的脚丫放在徐知乎的腿上,呵呵的笑。

戏珠小心翼翼的为娘娘将脸上的粉末混着蜂蜜蛋清涂平,这是老爷从宫里得来的配方,夫人用着非常合心意,这些年也便使着。

戏珠有的时候不得不说,这位品易公公可比很多大夫厉害多了,调制出的熏香和香膏都很得夫人喜欢。

“你别挠我,痒痒,呵呵,荀尚书终于肯妥协了?”端木徳淑粉面桃腮,半躺在贵妃椅上,任戏珠小心涂抹。

徐知乎握着她的脚,帮她按着:“嗯。”

端木徳淑冷哼一声:“他不早放话,早一年我就将妹妹嫁给他了。”

“两人相差太多。”

“多怎么了,人好啊,我看荀尚书不错,我爹也说他性子好,虽然对女子可能差了点,但人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也不是会对发妻不敬的人,哎,可惜啊,这不是让我抱憾终身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妹妹吃亏就是我吃亏。”

徐知乎说不过她的谬论。

端木徳淑好奇:“他怎么会突然放出风声纳妾了,以前不是提都不准提的。”

徐知乎看她一眼。

端木徳淑用脚踢踢她:“说话啊。”

“说了别不高兴?”

“你先说。”

“我也是才知道,毕竟母亲看中了他家的养女,我便找人看了看,他家……养女可能对她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端木徳淑闻言惊讶的睁大眼睛,但又随即恢复正常,荀大人这个人不错,养女带回来时也已经八九岁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会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荀大人这是不同意?”

徐知乎看着她:“不担心对方万念俱灰后答应给元宵做妾?”

“娘会同意吗!娘要给元宵选一心一心对她孙子!之对她孙子好的!这话如果被娘知道,别说通房!洗脚都不行!”她现在好奇的事别的:“荀大人就不同意还是放不下面子。”问完又自己否认:“他不是放不下面子的人,可能就是不喜欢……”

徐知乎默认。

端木徳淑叹口气“荀大人要求很高啊,我记得她养女性子很好的,朝夕相处几年都没有感情的?”

徐知乎瞪她一眼,养女就是养女,能有什么心思。

“迂腐!”

“这跟迂腐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操守。”

“这是荀大人不喜欢对方后的美好用词,万一两人日久生情了,还要尊呼礼教吗!不是受罪吗!”

“以荀大人的人品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好吧,你跟荀故风过去吧。”

“……”

端木徳淑笑着看着不说话的徐子智:“我就说吗,也是有可能日久生情的。”

不想理她的谬论。

……

陆家深宅中,陆玉裳踉踉跄跄的被下人推进柴房,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门外小姑娘尖锐的声音传来:“以为自己长的漂亮,就能攀上睿王,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你,丑人多作怪!真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还连累了丁家颠沛流离,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你是不是!”

陆玉裳狼狈的缩卷在角落里不说话,更不敢回嘴,她当初是有私心,可也不过是想寻求一丝保护,谁能想到他……

“哭!哭什么哭!跟你娘那个贱人一样!给我把她脸划烂!我看她以后怎么仗着一张脸好高骛远!”

“大小姐宫里这次选秀,老夫人定了让她替您的名额了。”

“本小姐稀罕她替!万一她以后受宠了——我们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皇上已经多年不临幸后宫了!但这些话不用当着小姐的面说,免得污了小姐的耳朵:“小姐,这些都是小事,您别动了气才是真,何须让这么个东西扰了小姐的兴致。

何况再受宠又怎样,还不是要依靠娘家,娘家若是帮不上忙,她也就什么都不是,您看皇后娘娘,不也是被压在玄贵妃之下……”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两人说了什么,陆玉裳已经听不清了,她止觉的自己好冷,好冷,她一直恪守本分,唯一做过出格的事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想不到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那个人最终没有想过为她遮风挡雨吗……

……

春风细雨,和风暖柳。

雨丝落在屋檐上,田野里,细蒙蒙的一片,分外多情。

三公主跪在地上恳请皇后娘娘救救自己母妃。

宋相绮神色淡淡:“不是母后不帮你,这些药材没有在我手里,你还是去找贵妃娘娘吧。”

三公主从地上起来,不顾被雨淋湿的衣衫,急忙向贵妃所的寝宫跑去。

钱姑姑见状,急忙恭敬的告退跟上:“三公主,三公主,您的伞。”

“贵妃娘娘求求你了,看在我身位皇嗣的颜面啥还高呢,求贵妃娘娘救救我母妃吧。”

玄大娘子画着精致的妆容,手上涂着还没有晾干的彩绘,懒洋洋的看眼跪着的三公主:“哦,你倒是先帝的女儿还是皇上的女儿谁说的清楚,我怎么就能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三公主心中咯噔一下,依旧卑谦的跪着:“请娘娘看在多年相处的情分上——”

“我可没有跟那种人相处过,三公主可不要乱说。”

“那,皇上看在皇上——”

“皇上一世英名就毁在她身上,你母妃如今这样,也算报应,说起来先帝去时,她可是该陪葬的,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恩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娘娘,算我向娘娘借三味药材,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尚雅啊,我也算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见你落得今日的地步我也不忍心,可你要知道,她是你的拖累,更是我们全后宫的拖累,有她在一天我和你都抬不起头来,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明——”

宗尚雅瞬间起身,既然贵妃娘娘不会答应,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禁向前殿冲去,她要去求父皇,她——

“拦住她!”当初那个贱人踩着她受宠的名声往上爬,竟然还封了妃,简直老天无眼,活该她有今天的报应:“你这孩子!怎就这么不懂事,你父亲多少年没有看过你母妃了,各种意思你不明白?快,别闹了,回去好好伺候你母妃,也算了她最后的意愿。”

宗尚雅看着高高在上的贵妃,粘湿的头发贴在她额上,丝毫不损她的容貌,她坚定的看着贵妃:“回娘娘,我懂,您先让人放开我。”

玄贵妃盈盈一笑:“这不就是好孩子吗。”

宗尚雅再被人放开的一刻,快速向外冲去!

“放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徐家府邸内,昨天的雨早已经停了,树上的叶子犹如崭新的一般。

晚间,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臂,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走在去主院的小路上:“皇上怎么会突然提到三公主,可别欺负人家没有人撑腰啊,这可是做通房不是做正妻,三公主怎么可能同意,皇上为了塞女儿过来也是没准了,别到了咱府上,回头吊了绳子。”

“皇上说是三公主愿意的,没有逼迫。”

“他的话能信。”

“不完全不能信,水妃前段时间病了,三公主求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就跟她提了这件事,三公主亲自答应了的。”

“这——这也能行——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三公主的。”

“也不是一无是处。”

……

饭后,李岁烛冷笑的端着手里的茶,声音更冷:“三公主?!就是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生的庶女!”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安静的垂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哼,他皇家有脸送来,我还没脸收呢!什么东西你也敢我提!在你眼里元宵就只配这种不三不四的出身的姑娘,就是通房,也轮不到这些人家给我凑数!”

徐知乎面色微沉:“母亲,莫言人出身高低。”

“我就说了什么了!我就是看不上出身不好的嫁给我孙子,我不能说吗!要纳你自己纳,想委屈了我元宵不行!”

端木徳淑瞥徐知乎一眼,纳吗?

徐知乎哪里会接她这个:“母亲,您看中的那两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您,对方身份高贵,任您挑选多年,最后给人家个通房的位置,母亲,不是孩儿要说,而是,您不决定您要求不合理吗?”

“我要求不合理怎了!她们不同意我还看不上她们了呢!”

“论身份,三公主给元宵做通房可以了。”

李岁烛冷哼一声:“给我洗脚我也不要。”

一直不开口的徐千洌开口道:“行了,越说越不像话,怎么也是位公主,什么给你洗脚不洗脚的,不同意就不同意,婉拒了皇上就是。”

“是。”

……

李岁烛越想越生气,越想心里越不痛快,二公主和荀家的养女竟然看不上她的孙子。

徐千洌叹口气:“睡吧,已经很晚了。”

……

端木徳淑趴在子智哥哥身上,疲倦的昏昏欲睡:“按母亲的标准……霆晨就别想娶……”

“哎,三公主出身是乱了些。”

“是啊,就咱家霆晨好,你们慢慢珍惜着。”说着从相公的胸口滑到臂膀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

徐知乎不想为长子的事再操心,上衙前绕去了别庄一趟,场面光怪陆离、袒胸露背、群魔乱舞,险些没有把他气的当场抽死徐霆时!

才多大就敢爬女子身上胡闹!带这么多人回来,脱的——

徐知乎若不是年轻时见识的多,若不是跟自己父亲一样死板,徐霆时现在就是一摊碎肉!“给我打!打到他长记性为止!”

……

端木徳淑、徐霆晨、徐老夫人得到小时候,快速向温暖别庄而去。

一路上徐老夫人心肝都在颤:“不就是玩的高兴了些,怎么就打孩子了!他小的时候谁动过他一根指头!这是要气死我啊!在我元宵地方对他弟弟动手,我元宵怎么受的了!”

端木徳淑心中焦急,但也不是很担心,在老大那里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无非是没有去国子监,也值得下那么重的手!可别伤了孩子!

番外(十三)

徐老夫人和端木徳淑到的时候,徐霆晨站在父亲和二弟中间,周围站着大气不敢喘的下人,院子里寂静的可怕。

徐老夫人冲进来,看到大孙子无声的抓着动刑者扬起的鞭子,手腕上带着甩到的鞭痕,目光沉静的与他父亲对峙,顿时心疼的几乎昏厥过去!

好啊!好啊!生生世世都不能让她的元宵活的痛快了是吗!多的仇怨要在孩子的地方动手!你是爹你就了不起了!想让孩子生就生!想死就死是吗!那你生什么!谁稀罕投生到你的肚子里!

前世今生你都这样磋磨孩子!你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啊!“徐知乎!你敢动霆晨一下!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端木徳淑心中焦急,这是怎么了,顿时惊愕的看着浑身近乎赤luo的小二,两道深深的鞭痕交纵在孩子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徐霆时早已经吓傻了,平时荧光闪闪的眼睛死灰一片,他痛苦的趴在大哥脚边,小手紧紧的攥着哥哥的衣角浑身打颤,如浮萍一般无依!

端木徳淑眼前一黑,又吉力站定,立即冲上前,欲拽过下人早已准备好,却不敢给孩子裹的毯子,想想孩子背上的伤,急忙让人拿药!

徐知乎在小仙身上分了一下心,再看向长子已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空气中对峙的气氛稍稍缓和!

李岁烛不自觉的松口气,虽然说是碰死,可她也怕徐知乎犟起来要惩治孙子,那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她可怜的元宵,她的孙子!

徐知乎皱眉,心神微微震荡,手里还残留着刚刚被夺去鞭子的麻疼,一夕间,那个目光呆滞不声不语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大到敢逆反他的决定!

徐知乎脸色及其难看!如果不看向小仙,他今天连长子一起打!看他们一个个还敢不敢嚣张忤逆!

徐霆时看着母亲,眼里早已盈满泪水,可怜可爱可泣却不敢哭出声,如果不是哥哥,父王要打死他!

端木徳淑心疼的将他抱入怀中,细心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娘和大哥还有奶奶都在,没事了……”

徐霆时脸色发白,整个人都空洞洞的,他们玩完了一局决斗,有人提出要让助兴的唱女把衣服脱了看看男女有什么不一样,他根本没看,有什么可看的,有他哥哥好看吗,有他母妃软绵绵的吗,他被后面起哄的人推了一下趴在了唱女的身上,他还没有回过神,父亲就让人包围了这里,那些穿着黑甲的人提着刀冲进来,把所有人扔了出去,按住他就打。

如果不是哥哥赶来……如果不是哥哥……

李岁烛看着二孙子平日红润的小脸,此刻惨白的犹如糠枯的萝卜,心里一阵心疼,这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一点不关心,在看看周围血淋淋的私家均,李岁烛火气更甚:“他不爱去国子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光了衣服打他,你让他颜面何在!”

“他是不去国子监吗!你问问他干了什么!”小小年纪,玩的花样丝毫不少!

徐霆时听到父亲的声音吓的一阵瑟缩,重重的九节鞭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还历历在目。

端木徳淑看着孩子背上外翻的血肉,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不自觉的提醒上药的明儿:“轻点,轻点,他疼。”

元宵闻言蹲下身,接过小厮手里的药,沿着鞭子打出的血肉缓缓的倒在伤口上。

血水混杂了药膏,瞬间相容在一起,徐霆时疼的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

徐知乎见小仙哭了,眉头皱的更紧,恨不得私下里把徐二、徐大打死了事!是谁去通知小仙的!徐知乎瞬间扫向徐霆晨!

徐霆晨安抚的看着弟弟,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抚着他完好的肌肤,目光温柔:“没事了……”

徐霆时顿时安静下来,他第一次见大哥与父亲作对,大哥竟然为了他违逆父亲,大哥……

“这么小的孩子你下多重的手!”李岁烛没想到他事事如意了还不让孩子痛快。

徐知乎不想惹小仙不高兴,尽量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挥手让辞诡带人下去:“还是先问问他做了什么。”

徐霆晨淡淡的开口道:“只是玩的新潮了一些,何况他这个年纪,本就是好奇的年龄。”能让徐相动怒自然不是一群男孩子一起玩闹那么简单:“无论是同伴也好还是娼女,又没有胁迫行为,父王何须发这么大脾气。”

端木徳淑看向长子,冰魄寒山的眼眸中噙着未落的泪水和疑问?同伴和娼女什么意思?!男的还是女的!端木徳淑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努力的想着孩子身上的伤,想着儿大不由娘,想着坏孩子不单是别人家的也可能是自己家自己要先想开,才没有做出过激的事。

李岁烛为长孙话中的意思也惊了一下,小二在这里做什么了?!

徐霆晨继续开口:“我看着他呢,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是父王太心急了。”

徐知乎:好轻描淡写的语气!

李岁烛不自觉的点头,孙子这么一说他就放心了,可别是小小年纪就乱了心性,好奇看过就好了,打也打过了,以后总该知道厉害的,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端木徳淑下意识的看向霆晨,她不怀疑霆晨的话,她诧异霆晨对子智的态度,虽然霆晨从小就是这个调调,但大多时候沉默,她还是第一次见霆晨原来平日是这样与子智说话的,虽然不咄咄逼人,但也谈不上父慈子孝。

端木徳淑握着小二的手垂下头,她不想多想,就像老二被大肯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老大如此也定然是她们有做的欠缺的地方,回头她慢慢问问。

徐知乎想说什么。

端木徳淑开口:“我蹲的累了,找人将霆时先抬进去。”

徐霆晨起身:“我去吧。”

徐霆时拽住哥哥的衣角,无声的看着哥哥。

“没事,我不走。”

徐霆时才松开哥哥的手,直到被抬进去也不让母亲和大哥离开。

……

老三回来的很快,二哥被打,他怎么能不回来看看。

徐霆晚刚满九岁,身量不高,稚气未脱,一袭国子监的玄色衣袍,庄重肃穆,他脚步飞快,上身微丝不动,神情异常严肃,如小大人般严肃正经,他就想到二哥早晚闯祸,平日想拘着他在国子监,大多时候都可以,这次二哥说来找大哥,他也没有多想,谁知道一转身还是出事了。

“大哥。”徐霆晚一本正经的行礼。

徐霆晨淡淡点头。

徐霆晚松口气,面对大哥,压力是无形的,才转身看向趴在床上的二哥:“怎么样?打的重不重?”

徐霆时已经好多了,也知道自己玩的有点过,在弟弟面前更是不能露怯:“没事了不就是两鞭子。”

徐霆晚看向大哥。

徐霆晨颔首:“没事了,上了药,疼两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娘呢?”

“跟父王在前院。”

“我去向爹娘问安。”说着恭手退下,快步像前院而去,

徐霆晨看着他走远,心里微微感触,三儿总是风风火火,一天的时间恨不得当两天用,他以前不慎在意,毕竟他学到的东西就是他的,以后他会留心,是他忽略了他们的想法。

徐霆晨拍拍老二的被子:“乖乖的,我去看看小三。”脸色差成那样又没有好好休息吧。

“嗯。”

……

“好了,你别生气了,霆时不是也认识到错误了,有霆晨看着他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端木徳淑为子智揉着肩,紫色的纱裙落在相公的肩上,手上因为哭的时间长,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眼睛还有些红肿:“他不是还小吗,咱们慢慢教。”

徐知乎握住小仙的走,将人抱坐在腿上,一扫上午在众人面前的恶相,温声细语:“吓到你了。”

“那么重的伤口……”端木徳淑想想孩子背上的伤,眼睛又红了:“你真舍的动手……他还那么小……身子那么小那么弱,你用那么重的鞭子打……”

徐知乎见她要哭,无奈的伸出后,擦去她眼角未落的泪痕将人抱在怀里:“都比你高了,别哭了,眼睛都不好看了。”

“不好看了你也得看。”

徐知乎笑笑:“是,不管你好不好看,都最好看。”

“三少爷回来了!”明珠惊喜的声音传来:“参见三少爷,三少爷求学辛苦,快,王爷和王妃都在呢。”

端木徳淑已经开心的冲了出去,她的三儿小可爱,心疼的一把抱住小儿子,开心的转了一圈:“晚晚,娘的心肝。”

徐知乎跟在其身后,见状深深皱眉,她身子自己不清楚吗!把人放下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长子,徐知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这些年他自己发展的到是不错,整个宅子的人他竟然一个指使不动,不得不让辞诡带了最近的人过来!

那些围住温泉山庄的人自然不是为了老二,对付老二他连指头都不用伸!

徐霆晚脸上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对小虎牙若隐若现,一扫沉闷的严肃,像个甜甜的桃子:“娘,我也好像你,亲亲。”说着用脸蹭蹭娘亲香喷喷的小脸,大大的亲了一口。

徐知乎的脸立即冷了下来。

徐霆晨笑笑,单手接过自家三弟抱了过来:“沉了。”

徐霆晚顿时诧异的看过去,他不同于二哥,异常敏感:大哥怎过来了?

徐霆晨揉揉他的头:以后这个家他来当,不要太辛苦。

是他以前想的少了,不能分的东西,更不能抢,他以后会站在他们面前。

“三回来了,让厨房加菜,子智我们中午在这里吃,娘的三儿,让娘好好看看瘦了没有。”

徐霆晨将他放下来,试着先一步开口,主动与她说话:“没有,他沉了。”

“那也可能只是长了骨头!”端木徳淑下意识的怼完,又诧异的看了说话的长子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恢复如常:“我们今天全家团聚,一人一道爱吃的菜,给我们大宝、二宝、三宝好好的补补。”说着忍不住揉揉三宝的小脸,她家三最招人疼了,明明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偏偏装个小大人样:“给我们三宝煮个花,我们三宝像画一样可爱。”

徐知乎听不下去的甩袖转身,昨晚她还说自己像花一样可爱,如此信手拈来的话,就不能信。

徐霆晨见状,越过身旁的母亲和三弟,主动跟父亲向房内走去,有些话他想跟徐相商量商量。

番外(十四)

……

“老大要去国子监?!”端木徳淑换衣服的动作停住,有些回不过神来:“就他鼻孔朝天看人的样子,他……去国子监?!”真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儿子。

“是。”徐知乎帮她将外衫脱下来,双手环过她腰,解下她最后一件衣物,拿过戏珠手里的睡衣,为她穿上:“既然他开口了,去国子监与人交流交流也好。”

端木徳淑仅穿着小衣的身体腻在他身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什么呢?去国子监给你树敌以报复你打了他弟弟!?”

徐知乎伸出手盖住她脑袋,往后一推,将她推的远远的,不屑于听她荒谬的推理。

端木徳淑瞬间‘娇弱’的倒在地上:“老爷,是奴家伺候的不好的吗,钱少点也是可以的……”

“可我起来!”徐知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端木徳淑瞬间起身,她本也没有其它意思,就是逗逗他玩,看看他变脸而已,她明天还要去看老二,不能跟他来场刺激的:“大哥是怎么了?你发现没有他今天表现的也很正常。”

他还想我宣布立他为世子呢!他自己想的倒不错。徐知乎瞪着小仙,刚才钱多钱少的事怎么不说了?

“你看我做什么,衣服没穿好吗?”

……

御书房内,宗之毅一身龙袍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拇指、食指闲散的盘着手里的佛珠,心中寂寂。

赞清上前欲为皇上换下龙袍,都散朝了:“皇上——”

宗之毅没动,刚才路上徐知乎婉拒了关于三公主送入徐府的提议。

宗之毅紧紧的捏住手里的珠子,脸上神色变了一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开始拨弄,其实除了韬光养晦,除了将这个烂摊子再传入他那些目前一个也立不起来的子孙身上,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就是徐家未来的掌舵者迎娶他一个女儿,然后立其长子为太子!

这也是他坐在这个位置多年后,最悲苦的决定,恭手相让这个位置,他到底不舍弟,可僵持下去又有什么意思,生生世世,语气徐家哪一代家主灭了宗氏,不如这一个方式,让宗家江山用这种方式延续。

刚刚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徐子智,他的三个女儿,随便挑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公主绝对不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妥协!否则他们两人绝对不可能平稳过度,以后无论徐家谁想叛变都免不了千夫所指!

“皇上——”

宗之毅瞬间像老了十多岁,或许百年之后归去,老祖宗会抱怨他吧。

……

来来往往行人笼罩在斜阳的余晖中,说说笑笑加快了回城的脚步,太阳办挂在山间,一个转身,以只剩点滴余韵。

端木徳淑慢慢的松开环住徐知乎脖子的手臂,一本正经的坐在子智对面,神色严肃:“皇上真这样说?”

徐知乎叹口气。

端木徳淑卷着手里的丝帕若有所思:“咱家真有那么大的权势……”

“……”徐知乎不说话。

端木徳淑端起他手边的茶水,缓缓的喝了一口,他不说话便是默认:“老大搬回来住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除了你我还没有对谁说过。”

端木徳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皇上也算是一个有作为的皇上,虽然刚登基的时候也想过一统四方在徐子智这里遇到挫折后,也很快调整了策略,这些年制定了不好利国利民的政策,举国上下繁荣昌盛,更重要的是对方如今为了后代能做出如此大的妥协:“你看着谁合适?”

端木徳淑问完又叹口气:“你觉得可行吗?”

徐知乎看着她,不说话。

端木徳淑皱眉:“你不会这个不屑于顾吧!子智,差不多就行了,皇上容咱们全家在眼皮子低下这么多年,没给你个造反做祖的机会,让你安逸至今也算向你妥协了。”

徐知乎知道,所以也不排斥,要不然也不会拿出来跟小仙说,既然对方说了软化,他也不是不识好歹。

端木徳淑恍然想到一个问题:“咱家是不是要先立世子?”老大还敢说不知道这件事,分明是听说了什么回来争来了!不过,他是长子,老持稳重,立他为世子本就是板上定钉的事。

徐知乎又想到了昨天元宵跟他说过的话,世子当立,至少他立下了,下面的人就不会有其他想法,就是有也名不正言不顺!

徐知乎放下书,在他眼里这些人还是孩子,如今也已经开始考虑如此问题了。

“老大?”端木徳淑看徐知乎没说什么,叹口气:“也只有他了,那公主呢,选哪个?按娘的意思总该是二公主的。”二公主可不愿意嫁,大公主跟她家有恩怨,剩下个三公主婆母看不上,那皇上现在开始生,养个十五年再说?她家世子都三十了!?

“二公主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要不然大公主,让她婆母必须选一个,要大公主也不要三公主的,大公主虽然跟自家有恩怨,但出身婆母是满意的。

端木徳淑这样一想,都不知道婆母和相公在想什么,弄这么两个搅家精,就不怕大公主孤注一掷就要弄死元宵,也不怕二公主嫁过去就上吊!

端木徳淑叹口气:“皇上也不说多生几个。”

……

李岁烛晚间直接放了筷子走人,二公主,除了这位正宫,就别怪她不答应!

……

皇宫内,朴素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凤梧宫此刻乱成一团,二公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出来!

她不要嫁!为什么让她嫁给一个傻子!她贵为嫡出公主还要被逼嫁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是不嫁!她不嫁!

就算对方不是傻子,要去什么国子监!可她还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她不要嫁给徐家长子,补偿她世子妃的位置也不行!

宋相绮焦急的站在门外,也没料到皇上会直接穿了口谕,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明天便要拟旨昭告天下!这是怎么了?前些天还好好的,皇上怎么就突然让尚洁嫁了!

宋相绮耐心的敲着门:“女儿快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我不嫁!”宗尚洁带着哭腔,房里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她就不要嫁,对方不是傻的也不行!她有喜欢的人了。

“尚洁!尚洁!”

——皇上驾到!——

宋相绮闻言,急忙带着人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之毅冷眼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这是闹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忤逆是不是!”

宋相绮吓的一惊,想为女儿说话但见皇上神色如此,心里又不禁为女儿担心:“回皇上,臣妾多劝劝她,她会懂的!”

宗之毅不屑于顾,她劝!劝到什么时候!“赞清!去把门撞开!”

宋相绮急忙上前:“皇上!她还是个孩子!求皇上再给臣妾点时间,臣妾一定劝服二公主!”

“赞清!还等什么!”

赞清再不敢耽搁:“撞门!”

门瞬间被撞开,二公主被两位壮实的大姑姑委婉的拖出来!

宗尚洁本还在发脾气,看到院中的父皇瞬间一惊,大哭改成小泣,倔强的表示的着自己的委屈,她不嫁!她是父皇的女儿,她还能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吗!

宗之毅看着她,并不算太出彩的长相,贤惠看她这样子也算不上,只是因为出身好,便有了今日的造化,也算是她天命使然:“不想嫁!”

宗尚洁倔强的看向父皇:“父皇,我是您的女儿,我难道连一辈子活的开开心心的资格都没有吗!”

番外(十五)

活的开心!他也想活的开心?谁不想活的高兴,可也得有那个命!

宗之毅看着跪在脚边哭泣的女儿,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楚楚可怜,可他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如果是尚一,她会毫不犹豫的嫁吧,而且如果是尚一,也不会如此不明实事看不清处境:“你确定不嫁!”

宗尚洁死死的咬着唇,尽管心里害怕,可也坚持:“女儿不嫁!如果皇上逼女儿……”宗尚洁坚定的看着父亲,首次直视父亲的眼睛:“女儿宁愿去死!”

宋相绮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两人,唯恐皇上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女儿的事:“皇上,她还是个孩子,臣妾跟她谈谈,她会懂的……”

宗之毅冷静的看着她:“可你可以去死了,你死了之后还有你大姐姐,你大姐姐如果也死了,还有你三姐姐,总有一个是要嫁过去的,朕就站在这里,你也别浪费时间,死干净了朕还要去贵妃那里传旨!”

宋相绮瞬间跪在地上:“皇上——皇上——”

宗尚洁震惊的看着冷漠的父亲,心里害怕,却也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她亲生父亲口中说出来的!父皇什么意思!父皇是什么意思……

宗之毅转身:“二公主死了通知朕一声。”转身离开!

宗尚洁瞬间软在地上!父皇不能这样对她!父皇不能!

宋相绮见状扑过去抱住女儿:“我的傻孩子,千万别做傻事啊,你也想想娘,想想弟弟,女儿……”

……

贵妃殿内。

玄大娘子品着手里的茶,保养得宜的容色看起来依如二十多岁的少女,眉目间精致的高贵,她轻轻的将茶杯放下,神色郑重:“皇上真的这样说?”

“回娘娘,千真万确,当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皇上确实这样说的。”

玄大娘子沉思片刻开口道:“去把二公主叫来。”

“是,娘娘。”

玄家出美女,也出男色,众所周知,只要夫家容貌不差,玄家女儿生出来的下一代也不会太差,大公主容色与母亲一般明媚,如果不是当初母亲被贬为贵妃,她便是雁国当之无愧的大公主,无论出身和容貌都将无人能及。

可惜天意弄人,她偏偏成了庶出,让那个一无是处的丑八卦位列嫡尊!还好自己外家位高权重,她依旧要比二公主高人一等:“母妃,您找我。”

大公主恭敬的行了礼,脸上都是笑,二公主要嫁傻子了,母妃也一定是听说了此事与自己一样高兴,特意叫自己来聊聊天。

玄贵妃看眼女儿,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那个时候刚知道自己‘一文不值’,她急需一位皇长子巩固地位,偏偏是位公主,但也说不上不喜欢这个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养着养着,到底是感情深重了。

“二公主不愿意嫁的事听说了吗?”玄贵妃开门见山。

大公主看着母亲郑重的神色,疑惑了收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母妃,听说了。”

“你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自然是对方倒霉、活该,有这样的下场是老天有眼。

玄贵妃看着女儿,心里叹口气,还是太稚嫩了,也怪她将儿女们保护的太好,让她们的小心思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听皇上的语气是一定要嫁过去一个女儿的,不是二公主也会是你。”

大公主皱着眉,她听下面的人学了,只是她觉得那不过是父皇的一时气话,皇家的公主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挑拣,这些话自然是恐吓二公主的。

玄贵妃见她还不懂,挑明道:“你不觉得皇上铁了心要嫁一个女儿给徐家很奇怪吗?”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你父皇从不开玩笑。”

大公主一时语塞,她不懂了:“母妃是什么意思?”这场顺势什么论也不论不到自己,母妃和徐家有仇,从小到大,她看母妃只要提起后位便对徐家咬牙切齿,玄家上下谁不对徐府怨声载道,如果又可能,势必要让徐府以牙还牙。

玄贵妃觉得中间一定有什么,可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为什么:“你去跟你父皇说,二妹妹如果不想嫁,你愿意代替二妹妹出嫁。”

“母妃!”

玄贵妃笑了:“你觉得我恨徐府,不可能将你嫁过去,甚至我该比皇后跟激烈的抗争是不是?傻孩子,徐家能逼我到这种境地,徐家的权利自然不容小视,如果你嫁过去,得到徐家的认可,可以享受这份特权呢……”皇后任免都随心意的能力!皇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嫁过去一个女儿的权利,傻女儿,不行动吗!

大公主闻言,几乎瞬间变懂了,徐府压在她们西宫头上就像一座大山,自然没有人比她们更懂这座大山的庞大:“可,徐家长子是个……”傻的。

“傻不傻重要吗?”不傻的人给带你滔天的权势!徐家就算不是徐长子继承,但二十年内也无人能撼动睿王的地位,身为长媳,只要女儿不出错,睿王和睿王妃定然回护一二,这个一二就够女儿享用二十年了。

大公主沉默了,年仅十五的她还完全做不到母妃那种视爱情若粪土,婚事更主张门当户对的想法。

玄贵妃看着沉默的女儿,皇上绝对和徐家有交易,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太子的人选,比如一母同胞的长媳弟弟为太子什么的:“母妃相信才跟你谈这件事,母妃相信你绝对不会因为徐府长子是傻的就做出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事,对吗?”

“母妃,我……”

“万一他们交易的事你弟弟们的皇位呢!以我们玄府和徐府的恩怨,你弟弟是没有机会的,可如果你嫁给了徐家长子呢?”

大公主顿时看向母亲,神色坚定:“女儿懂了。”

玄贵妃点点头,心中甚慰,女儿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但胜在听劝:“至于沛世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人虽然是不错,可他再努力二十年也未必有一个傻子今时今日的地位,明白吗?”

大公主还能说是什么,事关弟弟的皇位,她们西宫被打压多年,如果真有一个翻身的机会母妃绝对不愿意错过:“女儿明白。”

……

夜深了,难免天寒深重,钱姑姑忙完外面的事进来,猛然见三公主站在烛火前发呆,赶紧取来单衣披三公主肩上:“公主,可是要起夜?”

三公主摇摇头,长发散落在肩上,万种风情,她就是睡不着,也不是多难受,毕竟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想想也难免心中委屈。

她去做通房徐府却不愿意,转身便用世子妃之位聘二姐姐,她再三告诉自己那是一定的,此刻也微微心痛。

“公主……”

“我没事,姑姑去睡吧。”她会想通的,自己什么出身,她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尚雅!哭过了就去睡,你还有母妃要照看,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条适合她,实在不行,还可以设立道馆,凭她的身份父皇也定会给她盖一座的……

……

天蒙蒙亮,凤梧宫内乱成一团!

“二公主自缢了!二公主自缢了!”

“喊什么喊!赶紧去请太医,请娘娘!”唯恐所有人不知道是不是!

……

御书房内。

大公主宗尚蝉恭敬的跪在御书房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上,衣裙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让她犹如钻入地表的精灵,轻灵纯净:“父皇,女儿愿意代替妹妹出嫁。”她神色坚定,不卑不亢。

宗之毅闻言放下御笔,身姿轻缓的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目光玩味的看着她。

宗尚蝉顶着父亲的压力,跪的笔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既然妹妹以死相逼!总要有人为父皇分忧,女儿愿意为父皇分忧!也好让后宫和睦,重新恢复太平。”

番外(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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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你母妃教你说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宗尚蝉身体颤了一下,但跪的依旧微丝不动:“是,但――女儿是心甘情愿的。”

“说的好像会多不甘愿一样,徐府长子未必看的上你。”就凭元宵这个小名,徐老夫人就不可能委屈了他,何况有玄家跟淑的恩怨在前,徐知乎未必不膈应她们,所以――别想的太美好。

宗尚蝉被自己父皇嘲讽的目光盯着,觉得自己嫁入徐府一定是占了大便宜样的目光,弄的有些尴尬,但越是如此,说明她肯定是占了便宜:“那……父皇觉得女儿有机会吗?”

宗之毅神色更加放松,放在椅臂上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的敲着,到底是百年士族出身,这么快就想到了可趁之机,宋相绮与玄贵妃比,还是差了很多:“既然如此,我为你问问睿王,睿王府不见得同意你嫁。”

宗尚蝉像被放在斤两上称的肉,她以为很简单的事,原来一点不如自己和母妃想像的容易。

“下去吧。”急功近利,也要看对方给不给机会,只是可惜了嫡公主,寻死觅活,如此不乐意,徐老夫人恐怕更不乐意!

……

徐府后宅内。

徐老夫人冷如寒霜,她勉为其难看在雁国苍生的份上,看在不想生灵涂炭的份上,接收了她不满意的二公主,她反而寻死觅活!她的元宵还没有上吊呢!

瞒着!瞒着她就不知道吗!为了元宵的婚事她盯的紧呢!

端木淑坐在下手,看着婆母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心中无奈,您孙子在外人看来毕竟是个傻的:“娘,二公主有点情绪也是应该,以后嫁进来了,慢慢相处,认识到了霆晨的好,一切还不就水到渠成了,到时候给您生了曾孙,说不定您还能拿今日的事笑话您的孙媳妇呢。”

“不可能!她二公主不同意!我还不同意了呢!现在就是她二公主求着要嫁!我也不同意!”

端木淑不禁苦笑:“娘,何须动气,不过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让咱元宵去看看二公主,保证二公主立即就同意了。”

“元宵是不是你儿子!”

端木淑看婆婆这神色,顿时不说话了,她也是看长子婚事艰难吗,而且她也不想将来子孙非要跟宗家对上,为了一个位置弄的民不聊生。

难得这次皇上有心,她长子对娶谁也没有要求,不是赶巧到一起了吗!就想把这件事办了!算了,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许真的是无缘,强求不得!

李岁烛见端木淑安分的不说话了,才算满意,不禁嘲讽的开口:“玄家那丫头生的长女反而有了嫁了心思。”

端木淑莞尔,不说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起来,当初我是为子智想过玄家大女儿的。”

端木淑垂着头,觉得回去后要跟徐子智好好谈谈,他曾经是不是很为难,难为他左右不知道选谁才好?!

“哎,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可还有疙瘩,如果有,我是绝对不应的。”免得徐子智那狗乱咬。

端木淑笑笑:“怎么会,都是过去的事了,玄大娘子也为此委屈了多年,儿媳没有什么抱怨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一直是个懂事的。”李岁烛叹口气:“但也不能委屈了你,这样吧,大公主嫁过来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是妾。”

端木淑惊讶都省了,您老是一国之君,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岁烛见儿媳妇没有反对,又有些不乐意了:“一个庶出……”妾都高给了她::“就让子智这样去回话,皇上若是不同意,就算了。”若不是看在那场大火造的孽障上!打死她都不同意!

也算是报应吧,但为什么不报应在徐子智身上,害得她孙子寻个合适的娘子都如此艰难。

……

日暮西垂,青竹院内,端木淑一袭红衣,发丝高高盘起,朱钗翠玉,白净的手指捏着美人依窗的团扇,整个人柔弱无骨的依在门扉前,嘴角含笑的看着远远走来的青衫男子:“呦,这是谁家俊美无双的公子,走错门了。”

戏珠、可非顿时垂下头,慢慢的后退几步,不敢吭声。

徐知乎看着她作妖的眉眼,稳稳的站在她身侧,这是――不顺心了?因为二公主的事?

端木淑用扇子撩起徐子智的下颚,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公子确定没有走错门,婆母可说了,当初给你看中的可是玄家大小姐,王爷可别在别人家门口,调戏了别人家的娘――啊――”

徐知乎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拖进来!胡言乱语!

“啊――放我下来!徐知乎你放我下来――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徐知乎瞬间将她抵在卧房的书架了:“怎么了,不是我走错门非要调戏别家娘子了?”

端木淑不服气的移开目光,缕缕自己乱了的头发,哪点火气在没有悬空的威胁后又上来了:“我说错了吗!我就是娘的一念之间!娘要是不同意还有我什么事!谁知道你现在正抵着谁家的美娇娘你侬我侬了!”

“没完了……”徐知乎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威胁的含住她的耳唇,

端木淑那怂货立即放缓了语调:“你不要这样,被我相公看见了――”

下一刻端木淑瞬间被扔在了床上!“这是你自找的!”

戏珠抬头看看天,准备什么晚膳,她回去陪女儿做一双鞋再回来也可以……

天色慢慢暗淡,青竹院的灯火早已亮了起来,放在正厅内的晚饭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已经重新摆上第四回了。

端木淑懒洋洋伸出手臂,头发散乱的披在床褥上,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自然了,她身侧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软软的开口道:“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说节制一点。”

徐知乎不想搭理她,谁不节制?是谁一天天的不正经!这么违心的话她也说的出口。

“饿了,去端饭。”

“不吃。”

端木淑看他那样子也懒得跟他争,毕竟卖了力气的人有理,起身,随意批了一件单衣刚想往外走,又被迎头扔了一条毯子。

端木淑顿时不高兴了:“又没有小厮!包那么多做什么!”神经病!

堂堂睿王府,怎么会让王妃亲自下床,戏珠早已准备好了晚膳端过来,伺候娘娘用膳。

端木淑衣衫随意的半挂在身上,眼中星光闪闪,粉红的脸颊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搅动汤勺的玉手也懒洋洋的使不上力气:“娘选大公主的事你跟皇上说了没有。”当时她可就通知了的。

“说了。”徐知乎起身,衣服包裹的一丝不苟!拿过她手里的甜汤,为她一点点的搅凉。

端木淑抵着下巴,长发散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脸透着少女的光:“做妾啊,大公主有没有傻眼。”

……

大公主和玄贵妃早傻眼了!说好了是世子妃的!怎么换成她女儿就是妾了!

玄贵妃紧紧的皱着眉,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世子妃和妾可差的多了!这……还有交易的价值吗……

玄贵妃傻眼的看着自家女儿。

宗尚蝉也傻眼的看着母妃,她们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不过又着了徐府的道吧。

玄贵妃摇摇头,不会,他们没有什么更让徐府惦记的,如果交易取消了,直接拒绝了自家女儿就是,既然同意了,虽然是妾,但就是说还是会支持她儿子被封为太子的!可……不同是,她等于卖了尚蝉换儿子的地位…

玄贵妃再看向女儿的目光便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她也是给人做妾的,这还是皇家,身份不必后宅,她还有很多权利,可入了徐府后宅,女儿就是公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受了委屈,她手也伸不进去!</content>

皇后在位手册

番外(十七)

可太子之位……

宗尚蝉看着母妃的样子,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执着的看着母妃……看着母妃……看着母妃……

玄贵妃一点点的躲开目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牺牲就没有得到!这件事纵然对尚蝉不公平,可收获回报是相等的!

宗尚蝉见状,还有什么不懂的,嘴角漏出一丝苦笑:“母妃,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玄贵妃闻言顿时愧疚不已:“你放心,十里红妆,母妃绝对不少你什么。”说着玄贵妃看着女儿的眼睛,忍不住红了眼眶:“娘知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了,娘和弟弟有想要的。”

玄贵妃有点想反悔了,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将女儿嫁去徐府做妾,还是个傻的,如果只是傻也就罢了,万一还有不可告人的行为呢!她女儿岂不是……

到时候传出女儿死于后宅还不背人笑死,何况就一定能得来皇位吗!不如让女儿嫁个一心相待的人家,以后就算赌输了她也认了:“咱不嫁了——”

宗尚蝉闻言开心的笑了:“母妃,我嫁!她如果不喜欢我,等以后娶了正妻,正好把我扔在庄子上,我就可以接母妃去玩了。”母妃说过这句话她就心甘情愿了,母妃这样的身份嫁的尚且不如意,她也就不要求了。

玄贵妃看着女儿漂亮的样子:“放心,他怎么会不喜欢我们蝉儿。”如果不喜欢就是守活寡了,玄贵妃看着女儿的样子,绝对决定拒绝了这场婚事!

就当她们高攀不起吧——

……

乾心宫内。

玄贵妃心中忐忑的向皇上表示了自己的决定,自从那件事后,皇上对谁也不亲近,什么宠妃都是骗人的,她生了大公主后,他也只去过一次,然后有了小殿下,皇上就会完成任务一样,再没有与她怎么样过!

这个往日让她爱慕过的男子,早已成了狼子野心的皇上,他看她们时眼睛冷的吓人!

“你确定?”宗之毅换了常服,已经准备睡了,此刻看向玄贵妃的目光充满揶揄。

玄贵妃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妾身确定!”

“就是与你儿子的皇位失之交臂也在所不惜!?”

玄贵妃惊的噗通跪在地上,没有想到皇上会说的如此直白,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皇上与徐家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宗之毅见状,悠闲的看着他:“可想好了,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位置,毕竟如果不是有徐府放话在前,以你的身份早已经不知道除掉皇后多少次,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了,如果你女儿嫁给了徐霆晨为妾,说不定他们家会对你网开一面,皇后的位置……”

玄贵妃紧紧的握成拳,咬着牙:“妾身确定!”

宗之毅要笑不笑的看她一眼,声音恢复了几分正常:“行了,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还没有正式决定的是,如果徐府同意了,你不嫁也得嫁,如果徐府又反悔,你想嫁也不能嫁,你当这件事朕有多少主动权。”

玄贵妃震惊的看着皇上!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宗之毅也是这一刻看她顺眼,还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也不算太惹人厌:“下去吧,明天给你消息,如果抬入徐府,你便多补偿她些吧。”

玄贵妃浑浑噩噩的起身。

宗之毅突然叫住她。

玄大娘子希翼的看向皇上,有转机对吗?

宗之毅笑:“不要天真,她没有不同意吧,如果不同意,还是别跟我们找麻烦,免得亲家不成做仇家。”

玄贵妃苦笑,摇摇头:“婵儿同意。”

“那就好,回去教教她怎么做人,说不定她的好日子才看看开始。”就看她的造化了。

玄贵妃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乾心宫的,皇上应该跟她说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最不济也透漏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懂了没有,只是知道选择权已不在自己手里。

……

“怎么说也是你的婚事。”

明心堂处的悠竹院内,端木徳淑苦口婆心的看着大儿子:“你好歹也该有个想法,若是不想,我和你爹也不逼你。”

徐霆晨淡淡的开口:“我没有想法,母亲和祖母决定就好。”能这样解决问题就解决了吧,留着早晚是祸端,九哥坐上去了就一定没有压力吗,他未来的子嗣能不能向他一样弹压住十二哥、大哥、五哥的子嗣。

这些话九哥年纪大了以后也只能跟他说说,他不成婚,一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争斗,二也是让他们放心,九哥和十二哥自始至终最忌惮的人都是自己。

“怎么能没有想法呢,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的画像你都见过,总有一个看着有点不一样的吧,娘还是想让你找一个合心意的。”端木徳淑真心希望他高兴,小小年纪成天生无可恋的样子是要做什么,还是要选一个喜欢的人过日子才好。

徐霆晨看着烛灯下的母亲,她很健康,不会动不动就安安静静的发呆,也不会常常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更不会交错他们几个的名字。

他知道母亲说不上多喜欢他,毕竟自己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都做了什么,那些年,她肯在自己身上花费时间她已经很感激了。

端木徳淑担心的开口:“如果都不喜欢这件事就算了,你的婚事要紧。”娶回来又不喜欢,多麻烦。

徐霆晨看着她开口,其实他不是错误,九哥和十二哥才是:“不过是婚事而已!”

——哐当——端木徳淑猛然一拍桌子,气的半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吗!好大的口气!不过是婚事,你跟外面职业的老姑姑成婚算了。”

徐霆晨看着发脾气的母亲,嘴角隐隐含了一抹笑意,所幸父亲不在:“只要对方同意!”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徐霆晨最不想气死的就是她,不禁放软了语气:“娘,我真没有想法,这是实话,我不太能理解父亲和您,如果可以我对成婚并不看好,但皇上很有诚意的与父亲相商了这样的结果,我也觉得可以接受,那边这样。

只是有一点,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孩子,母亲也不能要求我更多,所以母亲不妨问问大公主她能不能独守空房,如果介意确实不能害了对方。”

端木徳淑没有被儿子这番话奇昏过去,都是因为儿子那张脸,难怪他平时不说话,他还是少说话气人为好!

可这么个‘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孩子偏偏是他的儿子,相比他不说话,这才总算是个想法,弄不好错过这个村,他就不娶了呢。

端木徳淑皱着眉。

徐霆晨默默的看着她等着,她会答应她的,因为她自己也不是多循规蹈矩的人。

端木徳淑眉头皱了七个褶,眼角生了一条周围后,又渐渐松开紧绷的情绪:“你说的也对,总该跟人公主说一声,说不定不等你嫌弃人家,人家以后还不准你进房呢!”端木徳淑说完瞪了大儿子一眼,转身就走!

“恭送母妃。”

……

端木徳淑回到青竹院将门摔的砰砰作响!

徐知乎放下书:“怎么了,出去消食也能消出脾气?”

“被你儿子气的!”端木徳淑端起一旁的茶壶也不拿杯子喝了一口,哐哐当当的扔在桌子上。

徐知乎赶紧抚好:“老二?!”

“老大!”端木徳淑扇着风将老大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明天就去跟玄贵……算了我明天就跟玄贵妃说,我就是再看不上她,我也不至于连她的女儿一起祸害了。”

“……”

“你给个反应啊!”

“元宵不是给了你反应。”

端木徳淑恍然大悟:“你还觉得你儿子是对的!”

这话徐知乎不敢说:“你要是不高兴,不让他娶就是。”

端木徳淑闻言又萎靡了:“那他以后不娶了怎么办,或者娘催的紧了,他随便弄一个生子……”如果这样还不如大公主呢,也算有名有姓的人家,而且论身份、容貌对方怎么也是够的,外家玄国公更不用说了。

番外(十八)

“你不同意他娶。”

“也不是……就是觉得也不能委屈了别人家的女儿,谁家不是父母生父母养的。”

行了,你自己想吧。

……

天气微亮,一阵短暂的细雨击打着庭院轩室,窗外的芍药都已经残了,荷塘边梧桐飘零,这一阵雨来的突然,虽然时间短暂,但地上一片狼藉,可见雨势之急。

凤梧宫内,顿时惊醒一般忙碌起来:“二公主醒了!二公主醒了!”

宋相绮激动的飞扑过去,她已经守了一天一夜,女儿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尚洁,尚洁,我是母后……”

瑾姑姑带着下人也激动的看着床上的公主,没事了就好,太医看过后明明说没事,可二公主就是不醒,皇后娘娘担心的现在都没有吃任何东西,现在好了二公主终于醒了。

宗尚洁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不是死了吗?死在暗无天日的憋屈和苦闷之下,她如愿嫁给了沛世子,以为接下来便是举案齐眉的简单生活,可沛世子并不喜欢她,她又因为母后被废,伤心之下失去了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以后便怎么都怀不上。

婆母做主抬了娘家的侄女进门,家里慢慢的就没了她的地位,她明明没有生病,身体却越来越不好,皇上因为自己的子嗣不争气,封大公主所处的长子为太子!

这本是再荒谬不过的决定,她弟弟还活着,皇上还有子嗣为什么封一个女儿生的孩子,可是满朝文武、文臣武将就跟死了一样没有人说话!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皇上和徐府的交易是什么,什么母妃无品,不过是留出位置为能为生出太子的大公主母妃让路,嫡出长公主的儿子封为太子,何等荣光!

可这些也可能是她的……

如果她当初不执迷不悟,如果她为母后多想一些,如果她再成熟一点,如果她……

可都已经晚了,她和大公主的恩怨,她为了母后闹大公主的那些事,她的种种座位,遭到了胆小怕事的沛家的漠视!

他们不敢得罪徐府,不敢保护娶进门的妻子,竟然还妄图毁了自己,污蔑她与人通奸!她们家更是不要脸的让世子娶了那个当初哭哭啼啼求她收留的表姐为正妻!

她气不过去击鼓鸣冤!她不信皇上对她没有一点怜惜之情,不信自己不过是因为年少不懂事的一场拒婚便落的这样的地步!

如果她都放弃了自己,还有谁会帮她!

天意弄人,那日当值的偏偏是他,京中最耀眼的睿王世子,太子的生身父亲,文武百官无一人反对立他的子嗣为天子,便也是以为他!曾经震动过整个雁国的人物,比之他父亲更优越的摄政王!

他甚至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更不会像被人想的一样计较她当初的不敬,别说计较了,他根本无需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将她的事安排下去!

京中对权贵之家拥有处决权的刑部,不肖两天给了她满意的结果,她的嫁妆、她的地位,她的正妻之位,可……她已经不稀罕了,母亲去了,弟弟不敢跟她来往,舅母恨她间接害死了表姐。

多么可笑,当事人根本不记得当初的恩怨,这些人就抓着不放,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记得临死之前的前一天,她还在街上见过他,他牵着长子,与他有几分相像,他一笑,整个街道都安静了,天地间只剩他还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

“二公主?二公主喝水……”

宗尚洁看着容光焕发的瑾姑姑,她不是已经高老了吗?

宋相绮擦擦眼泪,尽量含笑的看着女儿,没事就好,没什么比女儿还在让她安心的了。

宗尚洁呆呆的看着母后头上的凤钗,虽然只有一只凤凰,凤凰口里只衔了一颗珠子,可,的确是凤钗。

而且母亲也活的好好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很好,一看便不是没了精气神的枯槁老人……

宗尚洁一惊,震惊的看着周围,听着周围嗡嗡的话语,她静了好一会才摸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回来了!这是她以死抗旨的时候!以死抗旨!何等可笑!

宗尚洁一刻不想耽误,猛然起身,不顾头上传来的眩晕,开口道:“娘,我嫁!您去告诉父皇我嫁!”

宋相绮下了一跳,急忙去摸女儿的头,没有发烧:“别说了,你身体还虚着,这些事以后再说。”

不行!不能以后说,现在徐府也许已经听说了她上吊的事,心里不定怎么嫌弃她,不能不快:“母后你现在就去告诉父——不用了,我亲自去——”说着就要自己下地。

宋相绮见状急忙止住女儿:“你别动,我去!我马上就去!”

宗尚洁看着母妃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不安,家人以后的日子,她的悲苦,还有那个人……绝对不能晚了,于是挣扎的起身,跟在母后身后而去。

……

赞清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翻捡着成箱成箱的衣服,虽然皇上尽量做的不明显,可皇上从散朝到现在已经换了三身衣服了?

这是不满意衣服的做工?还是太满意了?

宗之毅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件是不是太暗了,显得他有些老,伸手刚想将腰带解下来换新的,又觉得自己可笑,她还不一定过来给自己磕头,他反而先慌张了。

何况穿成什么样有什么要紧,她也未必在乎!他是皇上,不是跟她有过婚约的七哥,也不是她爱慕过的男子,他就是俊逸过徐知乎,她也未必肯看他一眼。

宗之毅收回手,换什么换,就这样吧:“都收下去吧。”

赞清松口气:“是,皇上。”

“等等。”宗之毅担心她只是在福寿门外远远的向这边请安开口道:“睿王妃到了通知朕。”

赞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还是稳稳的应答:“是,皇上。”赞清转身出去,狠狠的松口气,幸好,幸好次数不多,否则他都要吓死了,皇上怎么会对睿王妃有那种心思了!

就算睿王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宫里的美人也不少啊,玄贵妃就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难道得不到的都是最值得的幻想的,可一幻想就这么多年……

赞清也不知道该说皇上长情还是感情用事,哎,没有出过错就好。

……

玄贵妃不情不愿的让大姑姑盯着下人一大清早收拾着宫殿,什么值钱的、奢侈的东西都要摆到明面上,不单要贵气还要有品位,她要让端木徳淑知道,即便不是皇后她也一样活的好好的!

如果没有昨天皇上的话,玄贵妃未必将这场见面放在眼里,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嫁,谁稀罕!

可……能让皇上说出那些话,徐府绝对不是她曾经想像的那么简单!为了牵制徐府,或者说,为了不让徐府叛变,皇上想用不可靠的亲情维持住宗家的皇位。

如果是这个原因,她怎么能不对睿王妃以礼相待,即便她是来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即便她挑剔自家的女儿只能为妾,即便……

玄贵妃想摔杯子!她不是卖女求荣是什么!她敢说她没有一点私心!这么多年没有徐府的支持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何须现在弯了脊梁,尚蝉以后嫁过去能有什么好,何况……就是一个妾……

“娘娘,这个花瓶放哪里?”

玄贵妃不耐烦的开口:“随便放!”爱放在哪里放在哪里!

……

赞清早早的让心腹等在福寿门外,又觉得别人他都不放心,亲自去请了品易,边走还不忘嘱咐:“你可给我盯紧了,盯紧了知道吗!”

“……”

赞清看着品易懒洋洋的一副不靠谱的德性,心里着急:“你给我听好了。”

“听见了。”见了又如何,主子未必愿意看他,当初明媒正娶时,也没见如此用心。

番外(十九)

她现在自我厌弃的一点心情都没有,想贪那份便宜,又觉得对不住女儿,说到底她也不是多有骨气的人!

如果真有骨气!她就不该肖想这件事!

可换个角度想,这件亲事要是成了,尽管有人议论她攀龙附凤,可谁又敢说谁家不想攀!

玄贵妃叹口气,事已至此,大公主又是答应的,玄贵妃目光渐渐坚定,这件事她就做了!

……

“品公公怎么过来了,快别在这里站着,太阳晒,房间里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茶叶,去尝尝。”

“我们公公缺你那份茶叶吗。”

品易没有动,一袭湛蓝色飞燕双镰服,头戴垂缕冒冠,两颗黑色的珠子垂在耳侧,高挑的身形,挺直的背脊,整个人看起来与前朝当值的官员相差无几。

“是,是,品公公自然不缺,这不是小的们想孝顺公公。”

“行了,知道你们有心了,都赶紧让开,我们公公有正事呢,没工夫跟你们闲聊,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耽误了事,算谁的。”

“是,是,小的们不懂事,小的们这就走,不过给品公公打包好的几包干花品公公可不能跟小的客套了,都不知几个钱,就是一份心意。”谁人不知道品公公善于调香,干花一般是看不上的,都是当季的鲜花瓣,经过蒸馏、保香,反复提炼才得来的香精。

但总有季节不合适的时候,有点时候品公公也收些极品干花。

小太监闻言,觉得他们也算孝顺,做主道:“过一会让人送去内务府,你们懂事孝顺,公公都记在心里的。”

“多谢品公公,多谢品公公。”不求在品公公面前得力,只求不错就好,不错就好。

品易仿佛没察觉到身边有人,沉静的等在福寿门外两人高的石墩前,身姿纹丝不动,心中早已不能平静,反复查看了自己没有失礼的低昂,身体更加虔诚。

后宫没有了他的娘娘,简直——品易多看后宫一眼都不愿意,立不起来的皇后,霸道的西宫,夭折过的皇子、公主,扶不起来的众皇子,最出彩的皇子,尚且不足当初‘愚笨’的二皇子的雄赳赳,还能有什么造化。

不怪宗之毅不想踏足后宫,他也甚少踏足,回忆太多,能期盼的太少,物是人非的地方罢了。

品易躬身在门前等着,即便主子车马未到,也丝毫不减不敬,他不担心主子,这么多年了,主子被照顾的很好,他给的东西无非就是哄哄小主子们开心,他虽然没有大用处,但看着主子高兴,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同等着的众人见状,更无人敢动,神色严肃,守门的侍卫也站的比值了三分,能在此下轿的,本就屈指可数。

只是难为主子走一趟,要不然这皇宫,主子少进为好,皇上看了能怎么样,平白污了主子的眼,只是少爷娶亲,娶的还是公主,她想着主子和相爷定然不是贪图公主的身份,定然是有说法。

二公主不愿意就不愿意,只是劳烦主子跑一趟,到底是二公主不懂事了。

明珠远远的看到品易,心情便好了几分,打过多次交道,又为夫人劳心劳力,关系这些年自然要亲近很多,人还未近,急忙先行了一礼:“品公公劳烦您亲自等着。”

品易默不作声的让了一步:“哪里,能为娘娘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明珠笑容灿烂,三品公公说话就是客气:“品公公还是这样会说话,王妃娘娘都夸你的东西做的好,才能夸错了,这些年公公没少孝敬王妃,王妃都记得呢。”

旁边的小公公觉得这话耳熟,好似都是他打发下面人的孝敬时说的话。

品易不敢这么觉得,就是打发他,也是应该,娘娘什么身份,想孝敬的人不计其数,他也就这点东西拿的出手,能摆在娘娘面前已是娘娘疼惜他的手艺:“不敢当,能得王妃青睐,是王妃不嫌弃。”

哪能?人家真的是手艺好,若不是王爷不想家里放着个公公,王妃都想将人挖过去的,在王爷眼里,青竹院休想近个男侍从,就是公公也不行。

轿子的前沿落地。

明珠再不敢客气:“我先走了,回头再请品公公酒。”特意来迎,真是有心了。

“送明珠姑姑。”

端木德淑扶着戏珠的手,微微看了品易的方向一眼,稍稍颔首,这人她知道,这些年有心了,老二尤其喜欢他送上的小玩意,同时帮着父亲处理着内务府的账目,手里能进项的项目很多,是个得力的属下。

如果不是子智地位超然,更不缺国库的银两,即便是她,见了也要客气的上前与之打招呼的,可是,她就是不用。

端木徳淑向向福后门后走去。

“恭送王妃娘娘。”

品易看着娘娘消失的背影,嘴角扬起舒心的笑意,她主子那目不染尘的样子,看多少次都舒心。

“品公公……品公公……”是不是要去报告皇上了,这王妃娘娘的性子,千百次的如一,多看谁一眼都是不肯的,可每次品公公的都眼巴巴的往上凑。

品易转过目光,冷下脸,有什么好报的:“知道了,走吧。”

……

福寿门六米高的大门与周边八扇可容乃车马同性的侧门,纷纷打开。

玄贵妃带着宫人认真的迎出了宫门外,福寿门旁的西行道上,站了恭敬候着的宫人太监。

这九扇门,即便是皇后娘娘回宫也不开的,如今迎睿王妃当真舍得。

玄贵妃感慨的收回目光,以后女儿就是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玄贵妃一时间感慨万千……

说起来,这是玄贵妃阔别十年后第一次见到睿王妃,印象中她还是初为人妇时眉目如初,骄纵如意的样子。此时见她从主干道上走来,两旁绿树环绕,一袭简单的常服,发丝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虽然少了宫装的气势,但带着从未被打磨过的飘逸随性,一丝随意的洒脱随性,仿佛还是少年时,刚刚看到世界的样子,如仙似露,晶莹如初。

玄贵妃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睿王这些年在对方身上没少用心啊,到了而立,还能传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消息,虽然难免有人心里说一句老不正经,可……

哎,不得不说同人不同名,同样的容色不差,当初睿王对自己,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玄贵妃立即迎了上去,热情的想两家当初什么事也没有,自己不是被打压了十多年的仇人:“劳烦王妃娘娘亲自走一趟,真是麻烦了。”

端木德淑看到玄娘子,心中同样感慨,要说她们这些动不动就吟诗作画的小团体最不招她喜欢,每次她们的聚会上有诗做流出,自己都少不了被母亲教训。

后来证明,她们果然出不来,成婚后想看两厌,那是正常的,玄娘子不服气她,她也不服她们,闹出当初那些事才是应该的。

谁知道,她们还有以这样的身份站在一起的一天。

抛去以往的恩怨,就今天的事,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也没有摆自己继续报仇的谱,毕竟多少年过去了,不痛不痒的往日,她也记不住那么多仇恨。

何况自家儿子那些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可也不能结了仇,就元宵那些话,她能跟谁家不结仇,这以后娶回去,立志弄死他们家,元宵也不好看,不是吗。

两人抱着互相看对方顺眼的态度,气氛出其的和睦和乐融融的寒暄了几句,‘不计前嫌’相谈甚欢的近了内殿。

端木德淑再不想开口,也有拉完家常说不出什么客套话的时候。

直到两人想看都要尴尬的沉默了,笑容快僵硬了。

端木徳淑只能客客气气的将自家孩子那不好的心思美化再三,以他公事为重,将来恐怕在家里的时间少,不能与公主多接触,怕委屈了大公主为由,表达了一遍。

同意了以后就不能闹,不同意,趁早就算,我不坑你儿子,你也不能让你女儿祸害我儿子!

玄贵妃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崩不住,承受力本就一降再降,从世子妃到长子小妾,现在从小妾到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丫头了吗!抬进府那天是不是还能降!

玄贵妃的神色沉了下来,她也是为人母的,‘卖女’本就有心里压力,现在让她怎么拉的下来直接祸害了女儿。

“你放心,大公主入了门,我也不会让她受了为委屈,只要大公主入了府,我定尽我所能的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委——”

“贵妃娘娘。”小宫女慌张的跑来:“二公主来了——”

瞎了眼了!没看到她正在谈事情,来了就让她在外面等着!没眼色!

宫女有些为难,二公主她,儿公主她……

贵妃殿大姑姑见状,神色一凛,刚要跃过主子去处理,就见另一个小宫女慌张跑过来:“贵妃娘娘,不好了,大公主和二公主……”猛然见睿王妃在,生生止了声音,急忙下跪请安,大公主的亲事她们知道,这若是让婆家知道自家公主……

玄贵妃闻言瞬间站起身,歉意的看向端木徳淑:“抱歉,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自家女儿和二公主争了这么多年,二公主是世子妃,轮到她了,世子之位不提,还是个妾,若是二公主呛几句,谁受得了。

番外(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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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贵妃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端木淑起身。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明珠、戏珠急忙跟上。

……

“你不答应不就好了!”宗尚洁很急!谁想在这里碰到大姐姐,她本去求父皇,听说睿王妃来了贵妃殿,她想着不如直接求睿王妃,当初都是自己不懂事,她以后定然珍惜,求睿王妃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再给她一个机会!

“我为什么不答应。”好荒谬的话,还是她也听说了什么,现在舍得嫁了,俺就说明娘说的都是真的,她有弟弟,自己就没有了吗!她还嫁定了!妾就妾!

“为妾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宗尚洁尽量心平气和的更她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急,知道会对不起大公主,她以后有机会也一定补偿她,可只是这婚事,她不能让。

她只是昏迷了一天,皇上那里还没有传来换人的消息,一切都还能改变:“你出身好,外家身份高贵,给人做妾像什么样子,我身为父皇嫡出公主,自然该为你们着想,这场婚事我应了,以你的身份也定能找个好的。”

宗尚蝉闻言浅浅一笑,粉面桃花的容颜,带着少女的机灵多变:“妹妹真是为我着想,不会是看中徐府能给你的一切了吧。”

宗尚洁皱眉:“乱说什么。”她……她是看中了他的人……她懂他所有的隐忍和报复……大姐姐懂什么!

“既然不是乱说,那我不用你好心,我乐意去做妾。”

“你――”

宗尚蝉骄傲的看着她,嫡女又如何,那也是她娘当初不要的。

宗尚洁深吸一口气:“你何必自甘堕落,再说徐府又看不上你,贵妃所处也不过是个庶女,徐家要的是嫡女之尊,只要我应了,也没你什么事。”她上吊的事母后是瞒着的,自己答应了,还有她一个庶女什么事!

“你说谁是庶女!”

“我没工夫跟你说话,睿王妃呢,我要见睿王妃!”说着向里走去,她怕晚则生变。

“来人!拦住她!”这里是贵妃殿不是她的凤梧宫!来这里羞辱自己还想进去见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方人顿时推搡起来,宗尚洁着急,宗尚蝉不让,双方的宫人顿时乱成一团。

玄贵妃到的时候,两放人正抓挠的不可开交,顿时怒道:“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二公主发什么疯!

宗尚洁看着宗尚蝉。

宗尚蝉也看着她,任两人的侍从在两人中间打的乱七八糟。

玄贵妃身后的人顿时上前拉架,这是干什么!睿王妃还在呢!

端木淑也赶了过来。

宗尚洁看到睿王妃惊了一下,急忙上前行礼:“见过睿王妃。”

宗尚蝉也走了过来,恭敬屈膝:“见过睿王妃。”

“两位公主不用客气。”端木淑的目光下意识的从两位公主身上扫过,不可否认,单是两位公主站在一起,最先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大公主。

她母妃容色当初便是数一数二,她自然也不差,二公主相对就平平多了,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不与大公主站在一起,也是清秀可人的样子。

宗尚洁看着睿王妃心中无不感慨,她……但看睿王妃站在玄贵妃身边,想到正事要紧,现在两人定然没有谈妥大姐姐的婚事,毕竟公主之尊为妾,哪来有那么容易定下来。

宗尚洁见状,眼里顿时寒了泪水,开口道:“王妃娘娘,都是我不懂事,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娘娘对我的期许,也辜负了母后对我的教导,给母后和父皇还有王妃都添了麻烦,如今我幡然醒悟,请王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安心出嫁,再不胡思乱想,让众人满意。”

端木淑看着她的眼睛,相信她的真心,可,这件事不成了就是不成,没有霆晨,二公主也会有很好的婚事,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公主谦虚了,我儿的婚事已经定了,是与大公主的,何时与二公主有过婚约,二公主可别乱说,幸好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没有人敢传出去,否则累及二公主的名声就不好了。”

端木淑神色严肃,婚事从提出到现在才三天时间,没有正式旨意、没有对外放话,不过是皇上的睿王的意向,怎么能说就成了,这事她可不认!

宗尚洁微愣,她没有想到是这样,但……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皇后和父皇不过是跟她说了一声,说完她就上吊了,就没又然后了。

大公主的婚事是定下后悄无声息抬去徐府的,又不是正妻,对外也有大肆声张。

这件事传出去,还是因为她……因为她后来后悔了,她后悔了又一次发脾气无意中说了出去,家里到下人哪有真心向着她的,将这件事告诉了世子,世子娶的那房妾室在众挑拨,最后才……

端木淑见二公主发愣,想来她是懂了:“二公主如果没事就请先回去吧。”

不,她不回去:“王妃娘娘我――”

宗尚蝉见状立即温顺的一笑,脸颊通红的开口:“王妃娘娘我……我知道您是来做什么,不管我母妃对您说了什么,我……我愿意……”说完故作娇羞的转身羞涩离去!

哼!越不让她去,她偏要去!如果不是好的,二妹妹怎么可能跟她抢!她现在一心就去了,妾就妾!以后不能出门就不能出门!她认了!

宗尚洁脸色僵直,可她不能放弃,那个人……那个人。

宗尚洁着急道:“王妃娘娘,请您再考虑考虑,不是妻妾也行!”

玄贵妃闻言当场恼了!她个不要脸的抢她女儿的东西是不是!“你没完了是吗!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出的话吗!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大公主送回去!”

宗尚洁不走,这是她仅剩的机会,她想争取,摄政王只有一房妾室,就是以后想入徐府都不可能,能接近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婚事:“王妃,我――”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亲自动手吗!”

少卿,玄贵妃还是动手了,没人敢压二公主,只能她亲自上,宫人见推搡的更加厉害,不一会便乱做一团。

端木淑嘴角僵硬的看了片刻,转身刚要离开,明珠不知被谁绊了一跤,跌在戏珠身上,戏珠不敢碰王妃,惊恐的往旁边倒。

端木淑下意识的去拉戏珠,两个人的力道瞬间带着主子向旁边的荷花池跌去――

噗通!――

打成一团的人顿时傻了!

大公主早已经冲了出来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拉住:“快!都冷着做什――”

二公主瞬间跳了下去。

大公主见状也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玄贵妃险些急疯了,这里是荷花池又不是清水池,里面污泥枯枝无数,会水都不能走两个回合,万一呛到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品易最先收到消息,快速赶了过去,淤地救人的措施已经展开,地上已经有先捞上来的戏珠,品易脱了外袍直接跳了下去!

宗之毅收到消息后直接扔了御笔,快速向贵妃殿冲去!怎么就掉下去了!“去通知睿王!快去!”她如果出了事!全皇宫的人就是活够了!贵妃真是好大的胆子,多年的恩怨现在还想报,昨晚白敲打她了!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太医!太医院所有太医全给朕去贵妃宫!”

……

玄贵妃瘫软在地上,身体僵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女儿!也有睿王妃!天要亡她啊!

品易很快拖着睿王妃上来,不管下面还在忙碌的人,很快将娘娘放到通风处,解开娘娘的衣扣,为他急救,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学过的,学过很多,什么都懂,甜乐师那些不着调的还有太医院教导的和他自己掌握的。

品易掐了娘娘人中,清理了娘娘口中的杂质,冷静的让下人们围了一圈背过身,微微抬起娘娘的颈项,按压娘娘的胸膛。

――咳咳――咳咳――

品易喜极而泣,但立即收起情绪,去过身边小太监拿来的醒身香,点在了娘娘周围,清冽的薄荷香气混杂着稀有的醒神花在周围飘荡。

池子里的人都已经捞了上来。

端木淑很快被转移去了内宫。

宗之毅站在房间内,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人,就这样直直的看着。

明珠、戏珠早已经清理整体,换了衣服,喝了安神汤,此刻就在床边守着,头顶上是皇上痴痴看着夫人的目光,这种感觉……

让两人如芒在背!</content>

皇后在位手册

番外(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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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做什么!皇上是不是疯了!皇上这样盯着夫人会出事的!

戏珠警惕的守在床边,皇上千万别做出不能挽回的事!否则――

徐知乎和徐霆晨一起来的。手机端

徐知乎眼睛通红的冲进来,一心扑过去,着急的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声音都在打颤:“怎……么样……”

戏珠见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王爷来了就好,王爷来了就好:“回王爷,夫人没事,品易公公和太医都给娘娘看过了,只是娘娘怀着身孕,身体虚才迟迟没有醒过来,过一会就好了。”

徐知乎闻言松了一口气,继续跳动的心,现在还没有平复,手掌冰凉的握住她的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神,她没事……不要担心了,她没事……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才能处理事情。

宗之毅看着冲进来的徐知乎,心里涌动的情绪如突然别人浇了一盆凉水,烟消云散。

徐霆晨看向皇上,他也一直看着皇上,他眼底的情绪尽管收的快也尽数进了眼底,有些他一直猜测的事,也得到了证实。

宗之毅对他和善颔首,徐家最拿得出手的两个儿子,一个徐霆晨一个徐霆晚,他站在这里便能让人心悦诚服。

徐霆晨不想问他曾经对自己有几分真心还是就是为了给徐相添堵,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其实都不重要了。

徐霆晨移开目光看向母亲,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她没事就好。

徐霆晨看着母亲微微发白的脸色,心中愧疚,谁能想到生死无常。

宗之毅趁徐知乎心思还在淑身上直接开口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难道等着徐知乎动手,再扫荡一下他的后宫吗。

徐知乎不说话,无声的握住她的手掌,只有她的存在,才能让他不把这些人埋进荷花池里。

宗之毅出去了。

大公主、二公主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玄贵妃卸了钗发、一身肃袍跪在殿外请罪,这件事是她不对,是她疏忽大意,她愿承担所有责任。

大公主跪在母妃身后,得罪了睿王妃有什么后果她们家感触最深,更何况是如今的情况,别说婚事,睿王肯不肯善罢甘休都不一定!

二公主也已经换了衣服死活要跪在两人中间,心中比这两个人还要不安,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明明……

宗之毅出来,冷笑的看着跪着的众人。

玄贵妃立即哭着跪着上前:“皇上,王妃怎么样了?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有罪――”

“你是有罪。”

玄贵妃顿时目瞪口呆。

宗之毅叹口气,坐在台阶上与她齐平。

玄贵妃愣愣的看着皇上。

宗之毅声音平静:“祈祷她没事吧,她如果有事,我们都得给她陪葬。”

玄贵妃僵在原地。

二公主听懂了,历经两世她有什么不懂的:“父皇,女儿愿意一命抵一命!”王妃不会死的,王妃一定长命百岁。

宗之毅闻言嘲讽的一笑:“还真是有人觉得自己命值钱,朕都不敢说去抵命了能平息睿王的怒火。”

二公主闻言脸色发白。

宋相绮赶来听到这句话,也噗通跪在了地上!王妃娘娘不会有事的,不是说王妃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惊吓又怀着身孕才没有醒过来。

宗之毅看向二公主,稀奇的问:“你怎么会在贵妃宫里?”死不死的他不在意,淑如果真出了事,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就是淑没事,也要看看徐知乎心里有没有疙瘩。

他宗之毅看的开,否则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一直可有可无者还没有自杀。

二公主闻言害怕却坚定的看向父皇:“我想嫁给徐世子。”

宗之毅笑了:“你真会想,所以你过来把人推下去,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宗尚洁哭的神色憔悴:“我没有碰到王妃,我真的没有,我还是第一个跳下去救王妃的,父皇明鉴啊――”

徐霆晨走出来,殿外突然间悄无声息,他像一把剑,瞬间悬在了命脉上,让所有人僵直呆愣。

徐霆晨声音淡淡:“我母妃不适合移动,要耽误会时间。”

宗之毅点头。

二公主呆愣愣的看着他。

大公主也傻眼的看着他。

玄贵妃如遭雷击,这是徐府长子?!那个傻子?!怎么可能!

玄贵妃不相信的抬头,再次看向他,他仿佛会放光一样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目光沉静,长相飘逸,这样好看到让人找不出形容诗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傻的,而且……

而且他刚刚说话条理清楚也不像是……玄贵妃瞬间看向皇上。

皇上神色自然。

玄贵妃一时间全懂了,他家长子不傻,皇上知道,徐家知道?徐府长子不单不傻还是如此让人过目不忘的人,这样人让女儿做妾真不能委屈了女儿,为妾……

玄贵妃想说什么,徐霆晨已经离开,玄贵妃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

宗尚蝉还没有回过神来,脑海中钟声轻响,依稀都是天地凡尘的声响。

宋相绮也怔怔的看着少年消息的方向,这位就是徐府的长子……徐府的长子……她女儿死活不想嫁的人……

宗尚洁现在恨不得去死,大公主这下更不可能退婚了,而她……而她……

不过谁说的定,王妃在宫里发生这种事!徐府怎么会善罢甘休,跟大公主的婚事说不定也会作罢!

自己既然得不到!宗尚蝉也不可以!这样她母后的后位也不是没有保住的可能!

对于摄政王,宗尚洁目光柔和,她再想想办法,但只要不是宗尚蝉她就还有机会……

……

所有人都在等着睿王妃醒来,不过是落了水,所有的人都醒了,王妃怀着身孕,醒的慢一些也实属正常。

但一天过去了,睿王妃始终没有醒的迹象。

徐知乎本平静下去的心神,瞬间崩了起来,贵妃殿的气氛陡然凝滞,来往伺候的宫人胆战心惊的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宗之毅也没了一开始闲适的心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品易焦急的泛着师父留下的书籍,娘娘脉象平稳,呼吸正常,怎么会不醒呢!怎么会这样!

玄贵妃再也不敢什么等王妃醒了她便去请罪,这个女婿先给女儿认下,现在谁还敢想这些,只祈祷着睿王妃千万要醒过来!千万要醒过来!

……

二公主更是害怕,如果睿王妃去了,她还谈什么以后,睿王就不会让她有以后,什么报仇都省了!

……

太医院更是战战兢兢,可就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可为什么娘娘还不行,娘娘如果还不醒,他们也不用醒了。

……

宗之毅住进了贵妃宫,来看淑的时间也长了,神色间也不似往日的安逸,整个人愁眉不展。

……

徐霆晨、徐霆时、徐霆晚均守在母妃身边。

徐霆晚眼睛通红的想靠近,他还是一个孩子,这时候更想在母妃身边,母妃一定不会有事的,母妃还要给他们生妹妹,母妃还没有看到他长大挑起这个家。

徐霆晨按住他的肩,不能过去,父王情绪不对,不要去刺激他,更不能哭,父王受不住。

徐霆晚转身扑入兄长怀里,压抑的一声不吭。

徐霆晨揽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他和徐相都见过,有的人临走前就这样,没有任何外伤,呼吸正常,好像睡着了一样,可睡的久了没有吃的总是不动,早晚会离开。

徐霆时也靠在了大哥身上,他害怕,母妃她……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

“让钦天监去祈福!”

这道命令从三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太医院祝由科也早已开动,所以能让王妃娘娘醒来的办法,不管有用没用全都要试一遍。

……

徐府内,李岁烛一直在做针线,不停的做针线,那场大火,满城的哭声犹在眼前!</content>

皇后在位手册

番外(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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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晚霞中,碧绿的荷叶在池塘中无声的摇摆,鱼儿从绿丛疏朗处探头又缓缓下沉,岸边疾走的宫人无声无息。手机端

宗之毅想到了一个人,又生生坐了回去,当初对她没用,现在也未必,何况,谁不是活腻歪了的。

天色微黄,贵妃殿内更加安静,一丝激起的风波都没有,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的伺候着,无人大声说话。

徐知乎面色憔悴,握着小仙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无声威胁:我哪点对不住你!你为了这一件小事要死要活!

要不你待我一起死!要不你就起来!

端木淑觉得好累,真的很累,就这样睡下去,安稳的温暖的永远不要醒过来,那个孩子也好,烦乱的让她疲惫不堪的日子也好,就这样吧……

徐知乎目光一动,紧紧的盯着床上眼睑动了一下的小仙:“小良――小良――”

宗之毅瞬间看过去,生生被这个字雷了一下!徐知乎如此一本不正经的人,竟然给淑取了这么一个一本正经的字!

徐霆晨也立即上前。

徐霆晚瞬间扑了过去,他母妃,他母妃!

徐霆时踩着他爹的脚满脸惊喜和泪痕的上前:“娘,娘――”声音沙哑、轻微。

她还有孩子,每一个都还那么小……

端木淑缓缓睁开眼。

“娘!娘!”娘醒了!娘醒了!徐霆时激动的摇着弟弟。

“我知道,我看见了,娘醒了!”他娘醒了,太好了!徐霆晚小大人般看着母妃,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看了遍让人心疼不已。

徐霆晨暗暗压下心里的欣喜,只是微微动容的看着床上的人,醒了就好。

徐知乎拉着她的手,如释重负、欣喜若狂。

端木淑无声的望着身前的人,除了相识的两个,谁也不认识,但仅仅一瞬间,那个孩子眼中的隐忍激动便让她沉重的心犹瞬间安静下来,就像漂泊的途中看到了希望,让她得以坚定。

可,她没有如此大的儿子啊。

徐知乎慢慢的放开了手里的手,目光渐渐冷肃。

端木淑感觉到手里的变化,内心的失落一闪而逝,却不是她的感受,她平静的看向床边一直没有动的人,徐知乎,目光微寒。

徐知乎面无表情的起身,她神色不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落了水,依她的性子见了自己,定是要不依不饶的:“带你们母妃回去。”

宗之毅、和赶来的玄贵妃、宋皇后闻言,急忙去准备车,不管谁的都好,王妃娘娘终于醒了。

玄贵妃激动的看着床上的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妾就妾,不理尚蝉就不理尚蝉,尚蝉愿意。

宋相绮想为女儿说话,但看着众人的脸色和刚刚属性的端木淑,好像又不是说话的地方。

徐霆晚泪水落在母亲的手臂上、自己的袖子上,小脸都不该严肃正直,他不能哭,不能哭,哭了怎么做男子汉。

端木淑看到了对方头上的凤钗,虽然不是多么华丽,但的确是凤钗,还有身侧哭的一本正经的孩子,哭的明明很有喜感,却莫名让她心中钝痛。

“娘――”

端木淑冷静的点点头,不应也不是不应,不知道所处的环境,但她依旧冷静,什么事值得她不冷静的,尤其这三个孩子……她竟然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都该说亲了吧……

她跟徐知乎……

端木淑阴冷的一笑。

徐知乎沉默的跟在大儿子身后。

端木淑很快被带走,她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不同于她那个孽种,这个孩子未来的日子定然平静喜乐,就像那个一直围她身边蹦来跳去的孩子。

徐霆晨将母亲放在床上,在触碰上对方的眼睛,猛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父亲一直没有碰母亲一下,甚至不曾上前,而且母亲的神色――

徐霆晨神色纹丝不动的安顿好母亲,温和蹲下身,轻声细语的开口:“娘想吃什么,孩儿吩咐厨房给您做?”

端木淑的目光一瞬间落在他身上,她和徐知乎的孩子?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他或许就如面前三个中一个一样,都是如此钟玲神秀的样子,每个都那么阳光明媚。

徐霆晨握住她的手:母后,不要悲伤,不要否定自己,更不要摸向肚子时有那样的深色,我会很乖的。

“随意做一些吧。”端木淑谨慎的,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徐霆晨笑了,瞬间犹如天河迸发无限的星光。

徐霆时顿时跳过去,大刀阔斧的捂住老哥的眼睛:“不要!晃了我的狗眼!”

徐霆晚嘴角扯了一下,又一下,静静的开口:“我是人。”忧伤而立,面朝大海,以美貌中的修养征服天下。

徐霆晨刚要说话。

徐知乎淡淡的声音响起:“出去准备饭吧。”平和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徐霆晨强硬的拽走不想走的两个弟弟。</content>

皇后在位手册

番外(二十三)

端木徳淑沉静的坐在床边。

徐知乎站在不远处的座椅旁同样沉静的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压抑沉闷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戏珠端了鸡汤,急急忙忙过来,打破了一室安静:“夫人先吃点东西,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戏珠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明珠也红着眼睛进来,这两天都要吓死她了,一开始担心皇上做出什么!后来就是担心主子不醒了怎么办,幸好……幸好主子醒了……“夫人少喝点,少爷们在厨房给您崔饭呢。”说完殷勤的守在夫人身边,依赖的看着她,夫人没事真好。

端木徳淑见状,缓缓的开口:“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夫人昏睡为了三天三夜呢,老爷都要急坏了,如果夫人真有什么事……”戏珠想想那种可能忍不住就哭了:“老爷和小少爷可怎么办啊……”

端木徳淑捧着手里的碗,哭笑不得:“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戏珠立即破涕为笑:“幸好老天保佑我们夫人没事。”

端木徳淑依旧没有看不远处的人,戏珠、明珠如此自由、三个孩子行为随性,尽管那个至今没说过什么,但也是很好相处的人,至少戏珠口中的老爷怎么活,谎言成分不足一半。

端木徳淑慢悠悠的喝口鸡汤。

未言开心的进来:“夫人,您看庄子上的管事送来的大石榴,奴婢打了汤汁,这一定是好事,保管夫人肚子里这一胎还是少爷……”

端木徳淑神色中的警惕一闪而逝。

徐知乎很快捕捉到了,这个认识让他深深皱眉,她知道从小跟她长大的戏珠、明珠,能和她们自如谈话,却不认识未言!

徐知乎联系她醒那一刻的陌生梳理,一个隐隐的猜测,让他脸色顿时难看!

明珠嗔怪道:“未言姐姐又说笑,咱们王妃娘娘这一胎要生小郡主呢。”

戏珠抱怨:“那也是小小姐。”还没有生出来没有册封,就先给封号了,显得咱们府上多么张扬。

明珠小声嘀咕:“早晚的事。”

端木徳淑神色淡淡,拒绝了未言玫红色的石榴汁。

未言笑笑:“对,对,夫人先喝鸡汤,夫人都瘦了……”说着就要抹眼泪,又极力的克制住了。

端木徳淑嘴角动了一下,看着三人脸上期待的目光,她又喝了一口。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徐老夫人着急忙慌的进来,看到儿媳妇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又激动又高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冤孽总算保住了,忍不住坐过去,握住儿媳妇的手,心疼不已:“那种虎狼之地以后咱都不去了,还想嫁给咱们元宵,他们想都不要想。”

明珠急忙跟着点头,说打就打,品行不好。

端木徳淑缓缓抽回手,冷静的看着徐老夫人,她跟关系不好,徐老夫人看不上她,她也未必看的上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看着端木徳淑眼中熟悉的冷漠、清高的孤傲,顿时呵呵的起身,脑海中什么感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我院子里还有事……”还有事,转身就走了!

端木徳淑神色舒缓下来,刚刚是不是做错了,应该是错了吧,错了就错了,从刚才到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本就充满审视,他定然有和美的一家人吧,被自己搅和了不定怎么不痛快!

端木徳淑无所谓,愿意驱邪也好,上火烤也好,随意。

徐老夫人走出青竹院,心还在剧烈的跳着!脚下的路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绊倒,天要亡我徐府啊!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徐老夫人靠着阿土的手臂站定,她能有什么事,命苦罢了!

另一边,端木徳淑目光冷静的看向徐知乎,不在乎他的喜怒更不在乎他的看法,直白的看着她。

徐知乎同样看着她,她目光冷肃,不似往日的简单,眼里警惕后不屑于顾的样子明显,跟他有仇?那可就稀奇了,她是小仙,儿小仙跟他有仇,这个猜测,是不是荒谬了些?“小良?”

“……”端木徳淑神色不变,以为他叫下人。

徐知乎心陡然良了半截,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东西生生被割了一半,可明明没有:“小仙。”

端木徳淑看着他:“是你该叫的吗?”

明珠、戏珠吓了一跳:“夫人,您说什么呢?”这是又要玩什么,这样跟睿王说话,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然后两人关门的戏码吗?

徐知乎脑子轰的一阵响,哐当甩门出去,他要冷静一下!必须冷静!太荒谬了,他不冷静,他就会被自己荒谬的猜测搅和的疯了。

戏珠见老爷出去了,急忙开口:“夫人您又做什么,老爷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您还跟老爷玩这些,上次依门等别人家家老爷归的戏码还没有唱过瘾,腰不疼了吗?再说,夫人现在怀着小小姐呢,别总是这样贪床好不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万一……”对小小姐不……

“戏珠,我头疼。”你停一会再说,玩的这样开吗?也难怪这么多孩子?她会嫁给徐知乎?端木徳淑冷笑,徐老夫人那一关她就过不了!幻觉罢了,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很荒谬,早点醒来才好。

徐知乎很快进来。

端木徳淑下意识情绪紧绷的看向他。

徐知乎眼中一阵刺痛,不过,她就是不是自己的!也该这么小心谨慎的应付他!

何况这个人都该是她的,看她这幅蠢样子,想来跟自己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牵扯,只是看对方过度的反应,肯定是很见不得人了,徐知乎鄙视了一番可能就不存在的自己。

只是如果这个眼孔看天的在这里,他的小仙呢!她最好警惕机敏,时刻小心!否则敢让别人碰她一下,她就不用滚回来了:“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甩袖就走!

端木徳淑知道他不会再来!

番外(二十四)

……

端木徳淑迷惘的醒来,精神恍恍惚惚,眼中不自觉的发红干涩,那个人将他推了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脑后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摸不到任何痕迹。

端木徳淑呆愣愣的,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将她推下去……

她的徐府……

端木徳淑眼前难以置信的回忆着最后一幕,不停的重放、重放,心里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提不上来,他还有对她如此冷漠的时候,毫无犹豫的将她推进池子里……

哪怕是梦醒了,她几乎还能触及对方的冷淡,对方毫无感情的出手,子智怎么会这样对她……子智怎么可能……

房里的烛火发出刺啦一声响动。

戏珠恍恍惚惚的从小榻上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

这些天青竹院安静的可怕,老爷搬去了明心堂,这么多年来,老爷第一次离开青竹院,虽然青竹院的一切供应如旧,但每个人均伺候的小心翼翼。

夫人更是奇怪,高高在上的不与人说一句话,偶然出去走走也只是去前面的凉亭坐一坐,看着一出发呆,对大小少、二少爷、三少爷清冷的让她心里发寒,夫人明明最喜欢三位少爷的。

每次见了两位小一些的少爷不是要亲亲抱抱,如今,也不过是看看,能说几句话已经难得。

幸好大少爷懂事,不与夫人计较,还很有耐心的与夫人说话,大少爷如今可算是愿意撑起来了,去国子监的这两天,简直给徐府挣了莫大的脸面,那些不想嫁给她们大少爷的人家,现在还不是抢着打听。

可……夫人病着,又是为了大少爷的婚事才……谁也没提大少爷的婚事,就是老夫人都没有往日给大少爷挑孙媳妇的热情。

夫人一病,仿佛抽干了府中所有的活力,上下都一片静谧的沉默。

戏珠剪了烛心,刚要去看看夫人便听到床上的动静,戏珠将你向床边冲去,夫人怎么了?

端木徳淑眼里还含着水光,那种恍惚在眼前,历历在目,无法欺骗自己的落水的无助感犹在眼前。

“夫人?!”戏珠吓了一跳,夫人怎么哭了!

端木徳淑声音尽量平静;“做噩梦了……”让人细思极恐的噩梦,梦里没有霆晨没有霆时没有霆晚,徐府孤零零的没有所有她熟悉的东西,他看她的目光温柔与冷漠交叠,但后来骨子里的疏离抱着她就是死他也不眨眼的冷漠。

还有他眼里的悲伤,她的子智怎么会如此悲伤、孱弱,她的子智高高在上、小幼稚、需要哄,但心里温暖,待人和善,总之如玉的模样。

端木徳淑迫切的想抓住她的子智,她下意识的摸摸旁边的位置,需要肯定来驱散梦魇。

但端木徳淑竟然没有摸不到人,整个人顿时做起,却仿佛抻到了脖子上的疼痛,可她刚才按压脖子明明没有任何痕迹,顿时慌张道:“子智呢?老爷呢?!”她落水了,他怎么可能不守着她?……想到梦中那一眼的冷漠和毫无犹豫的一下,端木徳淑迫切腰间徐知乎!

戏珠喜极而泣,夫人终于问老爷了,终于问了!“夫人冷静!奴婢这就去叫!”

戏珠急忙擦擦眼里还没有落下的眼泪,快速冲出去:“快去去通知老爷!夫人找老爷了!”说完急忙回来守着自己小姐,这两天太吓人了,她的夫人就好像不是她的夫人了一样。

不过,怎么可能呢!这不就好了!肯定是宫里的水不好,惊吓了她们的夫人。

……

徐知乎来的很快,衣衫都没有穿好,慌忙进来看到她眼里迷茫的依赖,徐知乎险些没有软在地上,急忙上千手臂微颤的揽着情绪激动的小仙,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没事了,没事了……”

端木徳淑扑在他怀里,熟悉的拥抱,熟悉的声音,不掺杂任何冷漠的担忧,瞬间填满她的惊慌,整个人缓缓的安静下来。

待心情好了一些,端木徳淑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就是做了一个过于真是的噩梦,她却吓成这个样子,若是让孩子们看见,还不笑话她。

而且徐知乎怎么会推她下水呢,她可还怀着身孕呢!可梦里的徐子智好似也知道她怀着身孕,而且已经显怀,他还是那么做了,不留一丝余地!

“我做了一个噩梦……”端木徳淑声音有气无力,紧紧的抱着他,带着噩梦醒来后的委屈:“非常可怕……”

我也做了一个噩梦,不敢面对的梦,徐知乎比她更怕,他的小仙什么也不会、不懂,那么干净可爱,就那个人看人的眼神,他的小仙也应付不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真有怪力乱神,他的小仙岂不是被人嚼剩了,还要痛苦的成长。

……她没事便好……

端木徳淑身体好些了,便觉得自己的梦是在荒谬:“你知道吗?梦里,你还把我推下水了,就那么毫无征兆、毫不犹豫好像我跟你有仇一样,按着我脑袋就把我推下去了……”

徐知乎闻言,脸色顿时难看!先松开手,苛刻的检查她的后劲,发现没有伤痕才松口气!他丝毫没有动那个女人,却有人动了他的小仙,早知道他就该将那个女人抽魂练破:“没事,只是噩梦……”

是啊,端木徳淑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幸好是噩梦,你都不知道梦里你对我多戒备,我抱你一下你都能浑身僵硬,可明明孩子都几个月了啊,你说你怎么那么口不对心呢。”

徐知乎脸色顿时发黑,声音古怪;“抱了?”

端木徳淑赖在他怀里毫无所觉:“抱了,你看起来那么忧伤,很想让我安慰,我就想着安慰你一下,谁知道你还不领情!”

徐子智浑身僵硬,何止不领情,他现在……

端木徳淑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疑惑道:“子智……怎么了……”

徐子智声音暗哑,带着风雨欲满楼的阴沉:“抱的高兴吗!”

这话问的,端木徳淑靠在他胸口,声音更加软绵:“开始的时候抱的挺高兴的,毕竟你已经很久没有像新婚前两年那样冷冰冰,超级好玩的,只是……”端木徳淑神色怔下来,后来就不好了。

“只是什么!”徐知乎想推开她,好好让她长长脑子!她蠢的吗!她——

端木徳淑慢慢的离开他的怀抱,目光哀伤的看着他,梦里的他很伤心的,她不想子智哥哥伤心,她的子智哥哥就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永远让人高攀不起。

端木徳淑伸出手,缓缓抚着他的脸颊,眼里闪动着温柔的光。

徐知乎看着她,顿时泄气,纵然心里再不悦!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报仇雪恨,何况……她还乖巧的在他怀里,既然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洗洗就是——

徐知乎目光一暗,转身将他温柔可心的人压在身上,声音隐忍克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这样看人……”

“我怎么看你了。”端木徳淑无辜的躺在他身下,勾住他多脖子,她也好想……想跟他在一起,想让他开心,主动吻上他的唇,小声的开口:“轻点……”

徐知乎已经忍了好久,下一刻便激动的吻了上去……

……

王爷和王妃和好了。

王爷也搬回青竹院,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爷有时候会不让王妃对他动手动脚,王妃偏要对王爷动手动手,王爷说王妃梦里随便跟什么人投怀送抱,王妃都懒得搭理矫情的王爷,反正王爷也不会真生王妃的气,没一会就去哄着王妃动手动脚了。

番外(二十五)

“皇上,相爷上朝了……”赞清说完,恭顺的垂下头。

宗之毅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

宗之毅站在窗前久久凝视,这些年下来,他手里有自己的势力,励精图治更有民心基础,他可以与徐知乎对抗,只要没有甜乐师的火器,这场对决他至少能保证两年内不会让徐知乎拉开大差距。

若是他能研制火器成功,甚至能与徐知乎一决高下。

但……这些年他却不敢把掌握的火器拿出来查漏补缺,万一泄露了,他的优势能撑多久?战争结束的有多快?又成了不定数。

宗之毅叹口气:“传旨,废除宋皇后,皇后之位。”

赞清一惊。

话说出口,宗之毅反而松了口气,这场亲他结定了!懦弱也罢,流言蜚语也好,他希望有生之年,能实现许给尚一的一个承诺:安定的河山!不可能因为宗尚洁,让这件事半途夭折。

事已至此,那就只有牺牲二公主和她的生母,身为父亲不能庇护宗尚洁是他失职,,可她竟然敢在他的计划中挡道!那边是她活该!

谁也不能阻止,尚一想要的没有纷争的生活。

……

宗尚蝉神色憔悴,皇后被废,自己生母禁足,那场意外之后谁也没有讨到好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件事到底她们有连带责任,瑞王爷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什么妾室夫人想都别想了。

玄贵妃恨透了二公主,她肯定是故意的,眼见她自己嫁不成,也不能让她女儿出嫁,只是也没料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吧!失了皇后之位宋相绮算什么东西!

她现在烦是,如果徐府不满意这个结果,恐怕还有后续等着她们。

宗尚蝉也怀疑宗尚洁故意的:“母妃,您说是不是她不嫁后听说了什么?,故意捣乱?”

玄贵妃沉默着,如果现在向徐府低头。,会不会……

“娘……”

“再等等吧……”

……

怎么会这样!?二公主难以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母后会被废了后位?明明大公主还没有入徐府,也没有剩下徐家长孙,她母后的后位反而……

二公主惶恐不安,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二公主一时之间有些迷茫,如果这样,她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

她的母亲,她的生活,不但没有改变,还比以前更糟。

宋相绮卸了凤钗,所穿跟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她本就不是喜好奢靡的皇后,此刻也没有违制的东西,只是搬出凤梧宫罢了。

宋相绮苦笑,还是走到了这一天,这个位置一开始本来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二公主看着母亲,心里难受不已,想想前世今生都是自己害了母后:“娘,都怪我,我……”

“事已至此,自责有什么用,我们大家不是都好好的,没有了后位就没有了,能换的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反正那个位置,在所有人眼里,都不是她的。

二公主摇头,不是的:“母后,您是皇后。”

“那又如何。”

“如果没了后位……”他们会对母后不敬的,母后的日子会多艰难。

“你们已经长大了,四殿下没有我的庇佑过几年也要建府了,你成了婚,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做不做皇后有什么意义。”

“都是我不好,我……”

“你一样是公主,不是嫡出又如何,三公主这些年都过来了,以后我们安安分分的,未必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二公主神色茫然,母亲眼里的不在乎不是假的,可……她知道一切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她没有报仇,还没有让沛家血债血偿,她甚至还没有报答他的援手,她……

如果没有了这些身份,没有了婚约,她怎么还能与他有交集,她还怎么嫁给她!?

宋相绮看向女儿,语气疲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徐家长子不是个傻的。”

“我……”

宋相绮叹口气:“要不然,你怎么会突然反悔。可我想不通,你明明一直昏迷,没有出去过,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为什么就知道这件事情?”宋相绮在宫中这么多年,一些手段她也见识过,不禁怀疑道:“如果……你和大公主在这件事情上都讨不到好,最后获益的会是谁?”宋相绮看向女儿。

宗尚洁摇头:“是我主动去贵妃宫的,跟别人没有人任何关系。”

“可……是你把睿王妃推下水的吗?”

当然不是,她怎么敢,那是他的生母!宗尚洁震惊的看着母亲:“娘是说……三妹妹?”

宋相绮也是合理怀疑她:“你父皇说过,不是你就是大公主,或者三公主,如果你和大公主都被排出之外,最后受益的……”

“可……那是贵妃宫……”她的手伸不进去吧,自己母后这些年想打压贵妃也一直失利,虽然她极力想推卸责任,可是不是就是不是,而且宗尚雅是嫁给了荀尚书做正妻的,这场婚事就目前来说,比之徐府也不差。

宋相绮想想也是,谁的手伸的进去:“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徐家连通房都拒绝了她,她就是再出手也没用吧。”

“可不事……”宗尚洁灵机一动,但是她们可以用这一点脱罪!把所有的错推到三公主头上!?

……

宗尚雅真是受够了,她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个金尊玉贵的人相争跟她有什么关系,如今徐家长子不是傻的,更跟她没有关系!

她推什么睿王妃!她有几个脑袋,有几颗闲心!有那个功夫她做些什么不好!

宗尚雅跪在御书房内,倔强的忍着眼里的泪,骄傲的仰着头:“我没有!”

宗尚洁小声的哭着:“女儿当初离睿王妃很远,只有与水妃娘娘宫——”

宗尚雅冷笑一声:“通房我都没有争取上,我还争取卖身为奴吗!二姐姐的意思是,我自甘堕落到要卖身为奴!”

“谁知道你是不是听了父皇的话又动了什么心思!”

“父皇说什么了——”

“够了!睿王还没有问责你们先开始各自定罪了!”就这些资质,竟然都是他的女儿:“都给出去!这件事谁再提一句!全降为郡主。”

……

“娘,大公主就大公主吧,真的是我不小心我如果不去拽明珠戏珠,也不会掉下去。”

李岁烛刚给菩萨塑了金身,能把那个冷血无情的换走,塑多少金身她都愿意,这些天她再三确定自家儿媳妇‘正常’后,才重提孙子的婚事,毕竟她丝毫不想对上皇后的脸。

“你确定不是有人推的你。”

“确定,当时明珠怕撞到我,是倒向另一边的,如果我不伸手,绝对碰不到我,何况,娘总该给皇上几分颜面吧,皇后受了牵连,贵妃禁足,大公主、二公主也受了处罚,咱们再咬着不放,显得……”很自以为事的,何况她落水,真的不关别人的事。

李岁烛还是有些不高兴,毕竟见了讨厌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情,可元宵娶公主的事,也不全是为了婚事,她也不像看到……

端木徳淑见婆母松动,笑道:“要是娘不满意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也行啊。”

“行什么行!”李岁烛当场恼了:“用我们元宵尊贵的身份给她压出身的流言蜚语吗!”

端木徳淑心想,女方嫁人不都是如此,哪有一点好处不让女方沾的,自己当时还是高攀呢,不过婆母怎么说怎么对,娶谁她都没意见,赶紧娶了赶紧省事。

李岁烛也想定下来,这两天梦里的火让她良心难安:“说好了,妾?”

“娘,您还……”惦记着妾呢。

“嗯。”

“那就挑个日子抬进来就好了,酒席就不摆了。”

“娘!”

“受不了这委屈别嫁!”

端木徳淑简直醉了,婆母哪里来的这底气,三公主不满意、二公主不稀罕,剩下一个大公主还往死里得罪,图什么啊!

徐老夫人声音温和的开口:“到底是连累你落水了,总要给个教训。”

端木徳淑闻言,感慨不已,她这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架势,以后千万别出事,谁沾染上自己谁倒霉,但这份心意,端木徳淑着实感动,婆母对她没的说的。

……

徐知乎下了衙,走在青竹院内的长廊上,看着再抬脚就能踩到脸的女人,收回脚,负手而立,这是在做什么?“起来。”像什么话。

端木徳淑摇摇头,捂着自己的心口,轻纱如画散落在地上,声情并茂的开口:“我在称自己的宝贵程度。”

徐知乎懒得看她发疯,绕过她欲进房间。

端木徳淑见状急忙伸出手抱住他的脚:“相公,你没有因为我折腾皇上的后宅吧。”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徐知乎挣了一下脚,没有挣开:“你就不怕长廊上的灰落你眼睛里。”

端木徳淑开心的道:“我眼睛大是不是?”

徐知乎欲走!

端木徳淑紧紧的抱着:“算了吧,都是要结亲的了,不要闹的太僵,不好看,而且真的是我自己落水的,咱们也是讲理的人家是不是。”

徐知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指指她横躺的‘尸体’:“你不怕老二看到了有样学样。”

“老二刚刚还跟我一起躺着思考人生呢。”

行吧!算他家一世英名全毁了,徐知乎挣开她的手,多看一秒都辣眼睛。

端木徳淑感慨的叹口气:“果然时间久了,看我便如弃糟粕。”

戏珠笑着从夫人身边绕过:“奴婢这样是不是也叫如弃糟粕。”

“走开!添乱!”

徐知乎进去没有一刻钟,冷着脸回来将她抱了进去。

“这是谁家的小少爷,捡了路边被人遗弃的娇花一朵,免于让她……”

“你如果不是怀着身孕,我现在就能把你扔外面的荆棘丛里,让人彻底变成上面开着的花!”

端木徳淑嘴角动了动,相公最近有点冷。

……

宗之毅看眼跪在下面的大公主,久久没有说话,徐霆晨的表现人十分惊艳,比之徐霆晚,他像无需打磨的刀剑,锋利高悬又有剑鞘自封,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了,否则他就要对着是两个‘徐知乎’外加一个徐霆晚:“钦天监选好了日子……”

宗尚蝉垂着头,羞涩的不说话,那天惊鸿一瞥的男子……

宗之毅嗤之以鼻,如果可以他更想选宗尚蝉,利益交易,本就是衡量再三后的交换,这样关系更加稳固:“到了那天会有轿子抬你过去,嫁妆以后你有时间了慢慢的取,毕竟不是出嫁,私下里把时间办了就好。”

宗尚蝉身体颤了一下,小聚都没有?

宗之毅眼皮一抬:“不愿意。”

宗尚蝉摇头。

宗之毅靠在座椅上:“别忘了你母妃给你说过的话,徐霆晨为了长子会跟你在一起,但也只是为了长子,其他的他能给的不多,你不会真以为你是做人宠妾去了吧。”

“我……女儿知道……”

“记住了,以后进了徐府,你便是皇家大公主,与世子不是单纯的主妾关系,而是两个世家,两种身份,要以大局为重,我不想听到你在徐家后感情上所有的废事,也不接受儿女情长,你的任务是替宗家生下长子,替朕剩下太子外孙,明白吗!”

太子?!宗尚蝉震惊的看着父亲。

“对,你要生下的是太子,睿王府、我宗家有共同血脉的继承人,所以,别让我听到你跟人后宅争宠,生活琐事,你要做的关于宗家荣耀明白吗!”

番外(二十六)

宗尚蝉犹如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从乾心殿出来,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父皇的话犹在耳边。

“你之所以被选中,不过是朕女儿甚少,以后如果徐霆晨娶了世子妃,我不想听到任何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发生,你首先是皇族公主、太子生母、国之寄托,最后你才是他的妾室,如果不明白,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宗尚蝉默默的走着,神情早已没了刚开始听说可以跟随他时候的娇羞,这是一场无需感情的交换,徐少爷早就知道,对她甚至没有任何期许,对两人成婚后更没有期待。

不过是各自都知道,为了太子之位妥协后的交易。

她不能跟盼着弟弟当太子的母妃说,不能和支持弟弟的玄家说,不生出徐府长孙,她便是一颗无用的旗,不具备任何意义。

……

玄贵妃看到女儿出来,立即激动的迎上去:“怎么说,陪嫁多少,什么时候办喜事,母妃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还是我女儿命好,比娘命好……”徐霆晨那样好的孩子,将来毕竟不会比他父亲差,自己的女儿跟了他,也算是跟对了人……

宗尚蝉看着母妃高兴的样子,缓缓的笑了笑了:“母妃,是妾室,您别想多了……”

“母妃知道,母妃知道,那也不影响咱们昭告天下,我就不信,有你在,谁还敢嫁给徐府长子做正妻。”

怎么不敢,太子之位,不过父皇许诺,徐府才勉强答应,她只是附赠的母亲,正妻之位怎么不敢。

宗尚蝉看着母妃,笑容如常:“那母亲把嫁妆胆子让我看看,少了女儿可是要不高兴的。”

“是,是,走咱们回去商量商量。”

……

荀故风不过是想娶一房妾室,三公主他自认不合适,最近有人说起了陆家庶女,但考虑到陆家内宅复杂,他并没有同意。

三公主倔强的挡着荀尚书的路,她时间不多,能给自己争取的更不多,这次从宫里跑出来冒了很大的风险,她坚定的看着荀尚书,神色倔强:“荀大人,我知道您为什么要纳妾,我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但有一点,我不能为妾,皇家已经有一位妾室,我如果为妾,父皇脸面不保,您给我正室之位,我帮您解决你的养女,从此之后,我们各不相干!”

荀故风闻言平静的看着她,神色冷了两分:“即便如此,我也不一定要选公主。”

“因为我懂女子,我说不能为大人处理的更好就一定可以。”

“公主说笑。”

“我没有,你不喜欢女子,纳妾也不过是借口,同样我也不喜欢束缚,想必你也知道我如今在皇宫的处境,求大人看在小女子有用的份上,救我一命——”说着好不犹豫的跪下:“事后,我宗尚雅绝对不缠着荀大人!”

……

徐家长子的纳妾仪式就是没有仪式。

端木徳淑看着还未关闭的侧门,心中微微不适,是不是就不该答应这场交易,就算答应了,也该给个世子妃的位置,毕竟也是好好的女儿家,这些恩怨何必加注在两个孩子身上,多不合适。

徐霆晚仰着头,拉拉母妃的衣袖:“娘,您看什么呢?”他大哥不就将封为世子,他这两天就在家里睡觉,最近睡的可又精神了,打算跟二哥上街上玩玩,听说当纨绔很有精神气的。

端木徳淑揉揉小儿子的头:“你呀,以后可要好好的成婚生子。”

“还早呢。”

“谁说不是。”

“娘,您要站到什么时候,我爹看您半天了?!”

“让他看着!”

……

宗尚蝉所有梦幻和旖旎在出嫁前夕被父皇打碎了,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仅需要安分守己、本本分分,生出父皇要的外孙就实现了所有价值。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宗尚蝉手里捧着玉瓶,悄然垂下头,声音很低,红色的烛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萧瑟的孤独。

徐霆晨看了她一眼,本想出去的脚步。坐下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悄然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因为是纳妾,没有任何繁琐的礼节,甚至不需要凤冠霞帔:“饿了吗?”

宗尚蝉见状,微微抬头,目光触及他眼睛时所有的思想情绪仿佛被吞噬一样,只要他说、只要他想,她觉得什么都可以……

……

“母妃,母妃,您再睡我爹就出去找小妖精了,不是,是我大哥去找小妖精了。”徐霆暮奋力摇着自家娘亲,他大哥今天在外面跟一个非常漂亮非常漂亮的女妖精说话!

端木徳淑闲闲的睁开眼,看了精力充沛的小儿子一眼,细致的眉眼,软软的小模样,还不及床身高便跟老二学了一堆不三不四的说辞:“小妖精是你该说的话。”

徐霆暮睁着迷惘的大眼睛:“那我说什么,小妖妇!”

“来人!给我把二少爷找回来!吊前院里风干了!”

……

宗尚蝉软软的靠在徐霆晨肩上,长发散在脚踝,目光勾丝缠情,她今日跟相公出了一趟门,外面风大,他没有让她露面。,谁能想到就惹了麻烦:“已经深秋了,还是让小叔子下来吧,吊一晚上怪冷的……”

徐霆晨声音冷淡:“吊着吧,长长记性。”

宗尚蝉轻轻叹口气,气质温婉干净。

002逗乐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似乎仅仅一个眨眼,还在脚边跑的孩子已经超过了腰际,叮叮当当的长成了少女。

端木徳淑知道自己长的难看,就算别人不说,没人看了她害怕,但她不会照镜子吗,什么脸看了舒服,什么脸看了不舒服,基本常识又骗不了人。

端木徳淑从小看着自己的丑脸长大,小性子按说是该要多偏执又多偏执,可是娘亲十分疼爱她,对她的安慰从身到心,无一不希望她阳光可爱。

父亲又整日自责,恨不得把自己的脸也弄成这样的,若不是爹爹丑了不能当官,不能保护自己,爹爹恨不得变成自己的。

两位哥哥对她更是真心实意,每天都亲亲她丑粑粑的小脸,还违心的说她好看。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长歪了,简直对不起父母的用心良苦,对不起哥哥们的疼爱,对不起老祖母老态龙钟还给她撑腰的豪情。

所以端木徳淑仔细想想,她长的丑就丑吧,谁也不是貌若天仙的,何况长的丑的多了,长得丑日子过的比她凄惨的多了。

想想自己还能吃饱饭,还有爹爹娘亲、哥哥祖母每天像捧着心肝一样怕她心里不舒服,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她还是别纠结自己的长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过的开心一些好了。

……

端木瑞刚回家,便见家里最高的一棵树下围着三五个仰着头盯着树干的下人,便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女儿啊,一刻都不能安生。

端木徳淑看到父亲会来,扒开树枝两边的叶子,趴在树干上对着他笑:“恭迎爹爹回家。”

清脆悦儿的声音,让端木瑞依稀有种是他的小仙俏皮可人的样子,看到女儿脸上的疤痕,怂拉着的眼皮,心里疼的一闪而逝:“多危险。”

“我一会就下来的。”

“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

说完端木瑞也不走了,与下人一起守在树下,唯恐女儿掉下来。

端木徳淑喜欢坐在高处看远方,看久了便觉得心也跟着明朗起来,见父亲守在树下,她怎么能让父亲等着呢。

开开心心的从树上倒挂着下来,吓的父亲又冲她唠叨了好一会,才跟着父亲回去吃饭。

她父亲升正二品了,入住阁老席,兼任户部尚书,她爹爹好厉害的。

十岁的端木徳淑没有忧愁,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家里的人太疼她,不让她跑步让她跳的,连划个船大家都怕她掉水里,往往岸边要站一堆人。

端木瑞看着女儿与记忆中一样,甚至更暖心的性格,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刀割一样。

虽然事已至此,也知道自家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跟好像、可爱沾不上边。

但他还是想给孩子最好的,虽然他看不上雷冥九的身世,但想想以后他的功绩,想着也未尝不可是女儿的依靠。

可是两人小时候相处了两年多,直到今年都没有一点不一样的苗头,也是对着女儿这张脸,如果他不已身份想要挟,谁会对他女儿动心。

连上辈子只会追着他的仙儿跑,赶都赶不走的苍蝇,如今看他女儿的目光也只有平淡的小伙伴之情。

端木瑞便不爽他只看脸了,他的小仙哪里不好,性格好、会疼人、对祖母和长辈更好,对雷冥九也很义气,他没有看上自家女儿,自己还没有看上他呢!

镇西王又怎样!将来权势滔天又如何!他还嫌弃他出身不好,有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娘!

可想想,没了雷冥九总之缠着徳淑的事,雷母性格平顺,持家有道,将儿子女儿教养的很好,听说最近还在城西卖了一家小铺子卖些杂货用品,雷父升了迁,深得上司看重,日子也还过的去。

端木瑞握住女儿的手,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比那些人都好的人家。

“爹,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要不然你为什么捏疼我了。”

看着女儿调皮的眨着不好看的眼皮,端木瑞放入也看到了里面的光:“是啊,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你,爹爹使劲了吗!”

“使劲了,使劲了,都红了。”端木徳淑娇气的伸出小胳膊,漏出一双精于保养,白皙纤细的小手,她虽然脸不好看,但肌肤养的美美的,头发也可漂亮了,脖子以下都白皙红润,要不是她的脸拖累她,她非把自己养成人参不可,一定要白白嫩嫩的漂亮。

端木徳淑想想自己的丰功伟业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心里叹口气,算了,她现在讲小脸养的也不错,也嫩嫩的,就是嫩的古怪了点。

端木徳淑自己想的逗趣,先把自己逗乐了。

003婚事

端木瑞苦笑,目光伤感:没事自己偷着乐的傻姑娘。

……

“你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端木徳淑声音好听,小嗓子娇嫩嫩的,身上穿着绿纱绣百花的长裙,每朵花都绣的密密的一层盖着一层,手腕上带着一圈圈的铜铃,叮叮当当的漂亮又金贵。

小姑娘爱美,知道自己长的不尽人意,平日虽然不出门,看也不想在家里时晚上突然让人看到了吓到了对面的人,若是对方吓叫了,父亲就会将人打残了卖出去,很可怜。

所以她聪明的将面纱做成头饰,用金银双线织成,做整整一圈从发顶,一直垂到膝盖,上面绣着与她与衣服相同的花型,边缘缀着水滴状的金片,胸口的位置缀着宝石,最上面一圈都是漂亮的垂下的小石子,很好看的。

雷冥九看她一眼,端木府金贵的大小姐,与他是不同的,但她脾气真好,没有看不起自己,也从来不说自己丑,回走路了便帮自己打那些欺负他的下人,他心中感激。

初见少年模样的男孩摇摇头,他现在各自大,谁欺负他,他都会打出去,只是他要走了,去边关,要去很久,想来跟她说再见。

端木徳淑松口气:“没事就好。”陪着他一起坐在石榴树下的台阶上。

淡淡的香气从旁边吹来,让人心渐渐安静。

少年并不懂那其中的意味,满是好友将分别的哀伤。

“丑八怪出来啊!”

“就是,蠢笨大个子出来给爷爷添鞋!”

雷冥九起身就要冲出去楱他们!

端木徳淑稳稳的拉住他,吩咐让将后门关上。

她有时候不懂小九为什么生气,他们只是说了事实,或许还是没有恶意只是懒得记名字,用最直观的词表述罢了。

但她不能说,毕竟他们从小这样喊,伤害了小九:“不要理他们,他们嫉妒你力气大。”

雷冥九笑笑,他从小就这样,其实没什么生气的,就是怕她心里不舒服:“你觉得我难看吗?”鬼使神差的,小小的雷冥九问出这句话。

难看啊!怎么不难看,她又不眼瞎!“比我好看。”自己更难看,嘿嘿,但我衣服好看啊!面纱也好看!

雷冥九觉得自己问了很蠢的一个问题:“我要走了,去边关,我们雷家族上出过大将,我也要去建功立业,大小姐,等回来就给你买你喜欢的那块石头雕的簪子。”

端木徳淑仰起头,没办法他太高了,现在又站着:“可我娘说太老气,不适合我。”

“……”

那……“买你上次选中的布料?”上次布衣坊拿了很多料子来府上给大小姐选,大小姐看中好多,他都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有些布料只能用一个指头宽度,其他都要扔掉,因为她不穿跟别人一样的,简直——

“我有好多了呀。”小姑娘纠结着。

雷冥九:“……”突然不伤感了怎么办?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你给我买好吃的千层糕吧。”他还这么小,建功立业多累,又死脑筋万一赚不够石头和布料不敢回来怎么办。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另一边,赵氏听了便不高兴,但想想人都要走了,心里再忍忍吧。一个小小门生家的儿子,长成那个样子不说,人还傻里傻气的,自家姑娘小不懂事愿意护着就护了,老爷也小不懂事吗,任凭女儿跟那种人家来往,能有什么大出息!

不枉她私下使了银子,改了他的年龄,将他弄走,癞蛤蟆妄想攀高枝,老爷子也是傻了!还想两人青梅竹马培养出感情不成!当她死了吗!就是她死了!她女儿也不至于配那样的!

张姑姑为大小姐纳着鞋子,她成日里也没什么事。

自从大小姐出事后,府里就没什么事了,没添置过新人,也没有孩子出身。

老爷因为愧疚,除了国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夫人和大小姐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也没有走出来的意思,其实夫人已经不埋怨了,哎。

赵氏放下手里的活,让蒋姑姑将缠好的线拿出去。

说起来徳淑也十岁了,容貌不好,好人家是不要想了,可退而求其次她又不愿意,她的淑儿那么懂事、那么招人疼,搭理庶务更是学的认真。

她是知道她自己某一方面不好,想用其它方式弥补的,可京中顶级勋贵,谁家愿意娶容貌有损的媳妇,也带不出去。

赵氏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线头,哎,淑儿还小,再看看吧。

……

清明寒食、冰冻三尺,绿了谁家的杨柳,酿好了谁家的女儿红。

四年后。

“哥哥,哥哥。”端木徳淑叮叮当当的像前院跑来,一袭橘红色的衣裙携带着头上的丝沙,像飞舞的蝴蝶扑向哥哥身边:“哥哥的新嫂子好看吗?好看吗?”

赵氏隔着面纱点点女儿的额头:“摘了去,也不嫌热。”

“不要,好看,哥哥还没说新嫂子好不好看。”十四岁的少女,身形抽条,身着盛装,清新优雅,声音娇嫩,听了便人心情大好。

端木徳禹还有些害羞,声音不高:“好看。”

端木徳淑闻言眯着眼睛笑了,哥哥开心,不因为表姐伤心了就好。

端木德辉悄悄的靠近妹妹,拉拉她的衣袖。

端木徳淑立即心领神会,顷刻间抛弃安抚哥哥的好妹妹形象,跟着二哥跑远了,她的京中志,她的百绘图,还有她的胭脂水粉。

赵氏看着两个活祖宗跑远,无奈的叹口气,与长子说起了他的婚事:“委屈你了……”

“娘,您说什么呢,我觉得云姑娘挺好。”

赵氏心里还是有疙瘩:“如果当初娘听你爹的……”

“娘,哪有那么多如果。”

是啊,哪有那么多如果。

……

半夜,窗外刮起了大风,赵氏被呼呼的风声吵醒,便难以入眠了,大儿子的婚事在即,本是喜事,赵氏却想到了女儿。

淑儿也十四了,除了她很小的时候,自己怕她长歪了带她出去过一年,她便再没踏出过府门一步,她不是害怕别人说她,她是怕她这个当年的更人据理力争时受了委屈。

她这个孩子,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却敏感的很,这么好的孩子,她是觉得嫁给谁都委屈了的,可偏偏……

她也得认清现实不是吗,赵氏不自觉的擦擦眼泪。

端木瑞也醒了,听到娘子的哭声,身体僵直着不敢动,是他害了仙儿,他的仙儿明明配谁都……

赵氏感觉到夫君紧绷的身体,叹口气,伸手拍拍他:“这么多年了,不怪你……真的……只是你说咱淑儿难道真一辈子不嫁了?”一辈子多长啊,人生百态还没有开始,就结束吗?

“你放心,我们养她一辈子。”连雷冥九那么喜欢她的人都……没有谁值得相信了。

赵氏闻言,冷哼一声不高兴了:“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一辈子不成婚!”抱怨完又冷静下来:“婚还是要成的,哪怕成婚后和离了,我女儿也要都经历过!”做女人做母亲。

可说的容易,又怕姑娘感情用事,最后伤身伤心,哎,再想想吧。

……

“小姐,夜深了,休息吧。”外面风大,不知道天亮了能停吗。

端木徳淑的头纱放在一旁,换了入睡前的里衣,慵懒的抵着下巴,吃米的看着手里一篇策论,他的字真好看,清风傲雪,一看便是很有个性的人,格式写的也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子,让大哥如此盛赞。

“大小姐,夜深了哦。”金姑姑见小丫头叫不动,只能亲自上,她是夫人的陪嫁,小姐出事后,便被夫人派过来,时至今日都是伺候小姐的。

“就睡,就睡。”

明珠悄悄看眼小姐手里的册子,这都看了一年多了,小姐还在看。

……

一年桂花,一年秋。

一池春色,一年景。

雁国在端木徳淑十八岁这一年改朝换代,皇五子得徐府长子辅佐,一跃成为这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传闻得到玉玺的是六皇子,但又有传闻是六皇子胁迫皇上拿到的玉玺。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胜利的都是五皇子,如今的万景帝!

……

端木徳淑躲在书房后,听父亲和大哥谈论现在的时政,偶然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时,端木徳淑便好激动,他果然好厉害好厉害的。

如果也就是激动激动,她还少女怀春吗,不切实际的,娘也会担心。

窗户突然被打开,端木徳禹冷着脸看着躲在床下的妹妹,下一刻又忍不住放软了深色,将她的斗笠摘下来,这个做的更别致,她呀,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旁门左道上了。

端木徳淑陪着笑,缓缓向后撤:“我去看小侄子。”转身,淑女的走远了。

端木瑞站在窗边,看着走远的女儿,想想如今意气风发的那个人,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他可愿意照顾没有容貌的女儿一生,淑儿现在这个样子,总没有人跟他争的。

……

晚间,端木瑞把这个突来的想法说给了娘子。

赵氏冷笑的看他一眼,说看都是轻的,那是轻蔑、不屑的一瞥,既而又叹口气,神色落寞:“你以为我没有拍敲侧击过,京中徐府家长子二十了还没有成婚,谁不想打个主意,我也又异想天开的时候,可人家徐夫人和徐阁老看你一眼吗!”

端木瑞整个人沉默下来,他以为,他以为……

赵氏没了消食的心情,虽然新帝登基相公没有牵扯其中,可也是被罢免了阁老之位的。

“我以前问过的……”

端木瑞惊讶的看向她。

赵氏冷笑,谁还不能做做梦:“徐夫人正眼都没有看我,人家连玄家长女、王府郡主、皇上亲妹都看不上的,咱女儿这样……”谁一眼就能相中了。

“是……我异想天开了。”

“何止异想天开,简直不自量力!你要提了徐阁老心里要笑话死你!睡觉!”

……

端木瑞睡不着,躺下了又起来,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月亮发呆……一待便是一个晚上……

……

端木徳淑十九岁那一年有幸见了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人一面。

那天母亲也不知道怎么了,要带她去荣福寺上香,她也便去了。

可好好的前面突然封路,母亲有些焦急,她坐在车里,本也无聊,又带了面纱,便掀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向外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纱帘但仅仅一眼,他扶着一名年长妇人上车的画面,还是一眼让她相信,那就是他,像他的字一般,清冷孤傲,也……出人意料的仙人之姿。

端木徳淑静静的放下车帘,那本册了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拿出来,她所有的想法,见过他后,便可以烟消云散,知足感恩。

“怎么了?可是有谁来上香了?”

“嗯,看着轿子是郡王之家,不过快离开了,母亲再等等。”

赵氏抱怨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端木徳淑噗嗤一声笑了:“娘,您老的架子也只比那皇后娘娘弱了一分。”

“贫嘴。”

……

一年后的今天,牡丹花开的时候,端木徳淑才知道,那天母亲是替她相看人去了。

之所有现在才告诉她,是因为她母亲经过一年多观察、考核从众多她觉得能考虑的人中,再经过再三试探,剩下了两位。

如今这两位,送到了她面前。

二十岁的端木徳淑,有些迷惘,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闺房中,放下手里的浇花的小壶,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因为父亲官职,她虽然别毁了容,但因为父母溺爱的名声在外,也有不乏有人向爹爹提亲,大多数没有让她知道,父母便否定了。

她以为……想不到母亲一直都放在心上。

端木徳淑有些愧疚,这些年她替母亲当着一半的家,自己的婚事早已经不想了,她是端木府人人尊敬大小姐,以后也永远是端木府的大小姐。

虽然这个家里早晚要交给大嫂,她总占着不合适,也想着再过两年,就搬到庄子上住,想不到,母亲心里竟然还记挂着她的终身大事,让母亲担心了……

赵氏身心舒畅,坐在听雨楼内,容光焕发,她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心满意足的喝着茶,脸上浮现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些年委屈淑儿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好的。

端木徳淑捏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不知该哭该笑:“娘……”

赵氏笑着:“先看看,看看,都是人品周正的好孩子,两知道你喜欢好看的,不好看的娘都没选,赶紧看看。”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献宝般的神色,无奈又心疼,为了自己,娘操不完的心:“好,女儿看。”随即又娇嗔道:“不好,女儿可不嫁,就赖着娘和爹。”

“好,好,赖着我们,带着你相公一家赖着我们都行。”

端木徳淑笑笑,低头,看向手里明明轻薄,却分量很足的纸。

最上面的是侯府世子,从小丧父,年龄二十有二,出身虽好,但家道中落,最近正在抵押侯府的老宅提老母亲治病,由此看出,他们家里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否则不会卖掉支撑门面的祖宅。

但世子忠厚老实,懂事孝顺,母亲特意找京中花魁携带银两试探过,是个品行正直的男子,一年多来处理的几件家庭琐事,也很有担当。

娶端木府容貌有缺的大小姐,虽然有讨好端木府或者图端木府嫁妆的意思,但母亲推断他也不是会过河拆桥的人。

只是他家中拖累太多,母亲不太满意。

下面的一张,是过江人氏,去年科考后的进士,姓荀明故风,二十多岁,无父无母,身世凄惨,经历坎坷,胜在孑然一身,又有官身,性格谦逊。

母亲还特意标注着,同窗都说他有状元之,可金秋只考了进士。

端木徳淑无奈苦笑,为母亲这温婉的表示很无奈,谁人不知今秋的状元因为波及甚广的考场贪污舞弊案,被小徐大人处决了。

说起来,这些年,这位小徐大人离众人心目中芝兰玉树、国之荣光的认识相去甚远,他下手之快、之狠、之广,让人瞠目结舌,还脾气难测、行事乖张,父亲和大哥没少因为他沉默不语。

“怎么样?看中哪个了?”

还用说吗,她娘就差把第二位写大加粗了,可:“以他的远见,人家未必同意。”端木徳淑就事论事,并不羞涩,不过是在说服母亲,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真的要选,还是第一家,好说话,有主动权,侯府的宅子也可以先买过来,再施恩。

赵氏放下茶杯:“我房里的蒋姑姑你知道吗?”

“伺候母亲膳食的姑姑?”

赵氏点头:“我打探过来,他来京后一直找人打探的母亲,就是我房里伺候膳食的姑姑,我买这位姑姑的时候可都不成人样了,我挟恩图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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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004一更

“娘,把威逼利诱说的如此坦然的,您是第一个。”

赵氏听到女儿的‘恭维’毫不在意,为了女儿,这点手段算什么:“趁他现在不显,我打算最近向他提及婚事。”

端木徳淑将手里的纸放下:“那娘有没有想过,他二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因为什么?”

“自然是家世坎坷,无人肯嫁。”

娘想东西真简单,穷书生有的是人喜欢,慧眼识珠的不会只有母亲一个,如此隐忍的品性,他若是想改善生活,不可能连个赘婿都做不了,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

但见母亲如此上心,一件事能忍这么久,反复为她琢磨,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嫁始终是母亲心里的一块心病。

何况母亲选的这两个人品行应该都是可以的,虽然可能都有这样那样一些小问题,但也都是让她人财两空的小问题:“母亲做主便是。”

赵氏闻言心里一阵高兴,她这个女儿越大越有自己的注意,小的时候还可爱贴心的招人疼,现在虽然也贴心。

但孩子大了,总觉的女儿沉默自处的时候变多,越发喜欢在自己院子里,不喜欢管事了,以后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总会开朗起来的。

端木徳淑若知道母亲怎样想,一定会提醒她,她一个年长了的姑娘,成天当大嫂、二嫂的家,尴尬吗。

“你是不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女儿就是瞎猜,谁还不能有些问题,就是爹和哥哥每个人还有自己的问题,母亲若是喜欢就从两人中选一个吧。”

……

荀故风今年二十有三,人看似单薄瘦弱却不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端木夫人甚至不相信他的单薄,他未进京前一直在码头做苦力,每日收入不菲,因为父亲的缘故,并没有留的剩余,曾经有过一门未婚妻,但妻子令嫁了,他本人穷苦潦倒,最近考中了进士,也没有大肆结交权贵。

有人说他蠢憨,赵氏却不这样认为,相反,这个人知道来年春天的殿试他必定会光芒万丈,所以不想受这些人的拖累。

做事有城府,也耐得住寂寞,家中只有一个卖给她当了死契的生母,再没有任何拖累,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代他功成名就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茶楼的雅间内,荀故风平静的坐在下手,安静、沉默唯独不见胆怯,他安静的犹如他的身份,平淡的没有任何出其之处,独独气质,沉默如渊、深沉若水,让赵氏更加满意。

她女儿要嫁自然就要嫁最好的,没有最好的就慢慢挑,总有机会的:“我说了这么多,不知荀大人有什么想法?”

荀故风恭手,端木府的大小姐他有过耳闻,听说是年幼时样貌有损,一直养在闺中,却深的端木尚书疼爱:“回夫人,荀某出身低微,恐难以应许夫人。”

赵氏脸色冷下来,这是不愿意了,什么出身低微,他自己长了几窍心思他自己不知道吗:“荀大人的意思是不愿意了,嫌弃我女儿的容貌。”

“回夫人,荀某尚且不是周正之人,怎会嫌弃小姐,只是荀某有一母,下落不明,恐耽误了小姐年华。”

“如果我替你寻得生母呢?”

荀故风隐隐皱眉:“夫人荀某算不得良配。”

“是不是取决于我端木府,并不是你。”

荀故风神色为难,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他从未想过婚配,但自己的事也不想拿出来说:“抱歉端木夫人,恕荀谋没有福分。”

赵氏闻言,反而不急了,慢悠悠的品口茶,开口道:“雁国律法表明,奴性子孙不得科举。”

荀故风瞬间看向赵氏:“夫人有我母亲的消息。”

赵氏闲闲的看着他,不说话了。

荀故风见状,片刻后,叹口气:“夫人想将女儿嫁给荀谋是荀谋的福分。”

“你知道就好。”

荀故风沉默片刻后开口:“荀谋不愿意也是为了小姐好,荀谋无家世无依仗,以无才徳,今秋也不过考了同进士,夫人就不担心荀谋图谋大小姐家财,事后不认账吗?”

“这跟你没有关系。”要不你答应,要不你休想参见今春的特赦。

荀故风真不想娶,但如果让他对着一个不熟悉的长辈,说他那方便不如意,很难对女子有反应,他也说不出口:“既然夫人如此,荀谋答应就是,只是有一点……”

赵氏冷眼,还想讲条件吗!

“我不希望夫人太过声张,嫁妆能省则省,宅院我有租住的地方,也请夫人不要过于过问,小姐若不是太过奢侈之人,请带两个贴身伺候的人便是,我这边没有什么亲眷,宴席清冷,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至于婚后我与大小姐的生活,也请夫人不要在三接济。”

赵氏越听越不乐意,什么叫不能过问、不能接近!你自己住那种狗窝一样的东西,难道让她金尊玉贵的女儿也住在里面吗!跟着你吃糠咽菜,你多大的脸!你自己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赵氏冷哼一声:“荀大人竟然是在意这个的人。”

“让夫人见笑了。”等新婚之后,端木大小姐若是想走,也不至于太麻烦。

赵氏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就不怕参加不了明年的春试。”

“官路不由人,实在行,在下带着母亲回乡便是!”

回乡住你塌了一半的破草房!赵氏懒得跟这种死要脸面的人废话,起身就走了!

荀故风急忙起身,恭身相送,对方能看中他便是对他的信任,可他……哎……

……

端木瑞见夫人神色不佳,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大概又是因为女儿的事,便沉默着对她照看有佳。

赵氏见老爷温柔小意的样子,心里又过意不去,老爷堂堂一男子,因为当年没有照看好女儿的事,一直愧疚在心,对她再没有大声说过话,她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我没事,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不识好歹的。”

“什么不识好歹?”

赵氏气氛的将上午的事说了一遍:“他以为他是谁!文人傲骨!真以为是什么好事!谁给他的脸!让我女儿以后成了婚伺候她吃喝吗!”

端木瑞欲为夫人垂肩的手立即停住,他娘子从哪里打探的来的,他因为此次科举舞弊案刚对此人有些关注,他娘子已经要找此人为女儿说亲了?

“你说是不是很气人!”

端木瑞想到才人的才学,办事能力,即便那种时候,也深色皇上和相爷看重,并最后委以重任的人,心里立即火热起来,此人配他女儿,当真可以:“娘子,你不要总往不好的方面想……



端木瑞苦口婆心,狠狠夸了荀故风一番,不得不说他夫人很有远见,看人及准。

“你也觉得他好?”

端木瑞点点头。

赵氏又得意了,她就说自己看人不会差,连老爷都说好,那就是个好的,虽然要求不合理了些,但也省事不是吗,男人吗,谁没点自尊:“既然老爷这样说了,婚事便宜他了。”

……

端木府的婚事办的低调、热闹,大女儿嫁的事名声不显的同进士,在外人看来,恐怕才学不怎么样,也没有人说三道四。

端木府的丑女儿,配端木大人的门生,也算尝试,毕竟平常人家也不会看上他那毁了容貌的闺女,如果不是赵氏嫁妆丰厚,这场低调的婚事恐怕都不会有人关注。

好事的人忍不住想看看穷小子突然娶了嫁妆丰厚的高官之女,是怎样一副意气风发的嘴脸。

荀故风要求的为数不多的同僚中,也有来看看这位平日喜欢装腔作势的同僚现在有没有漏出真面目。

但见端木府嫁妆单薄,陪送的不过是一座庄子,几个婆子、掌柜和小厮,不禁有些嘲弄。

又因为这点东西,在普通人家也算的上丰厚,甚至比他们家底还要充足,以后又有端木尚书为他铺路,话里话外便是明褒暗讽了。

荀故风神色淡淡,并未放在心上,他从小便在流言蜚语中,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005二更

荀家的婚礼异常简单。

因为赵氏的私心,高堂上也没有坐人。

她的想法很简单,总不能让她女儿去跪家里的奴才吧,何况让人知道荀故风现在有个娘也不好,她先将蒋氏送出庄子上住着,等春试过后再让小两口把人接走。

荀家的宾客散的很快,午后已经没了人,也没人闹洞房要看新娘子。

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尤其还是端木府的丑八怪,他们都是府衙里的小人物惹恼了端木尚书没人有好果子吃。

……

端木徳淑安静的坐在简陋的新房里,红色的盖头下还有一层红色的面纱,面纱上绣着并蒂莲图案,柔软的细纱垂到胸口的位置,她垂着头从盖头下没什么悲喜的看和手里的玉如意。

她对婚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有时候人好,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也不盲目悲观,如果能过,她也愿意一起安分过日子,总之,看情况吧。

戏珠弯下身,小声道:“小姐,吃点东西吗?”

端木徳淑摇摇头,她不饿。

荀故风进来的时候,怔了一下,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坐了一位嫁衣精致的女子,每一缕金线、每一条花纹,每一件坠饰都价值不菲。

“姑爷。”喜娘惊喜不已。

“姑爷。”戏珠恭敬万分。

荀故风安静的上前,没什么感觉的拿起了喜杆。

喜娘惊异道:“现在吗?”

荀故风点头,宾客都散了,她独坐着也不方便,不用那么讲究。

喜娘立即笑了:“那行,什么时辰都是吉时,开始吧。”

荀故风在喜娘的贺词中掀开她的盖头,便看到又覆在头冠上的面纱,想到她容貌的事,便没有什么表示将盖头收好,在喜娘的话语中,两人结了同心,喝了交杯酒,将装有两人发丝的荷包挂在了床头。

喜娘笑盈盈的看着这对新人,又说了几句喜庆话。

荀故风让小厮给喜娘包了几盒点心。

喜娘提在手里,笑了笑,这与端木府的喜钱比起来,姑爷也不嫌寒碜,不过算了,谁跟这种人计较:“宫主大人与夫人永结同心,在下告辞了。”

喜娘退出去,房里的喜庆瞬间就消散了一半,荀故风脱了绑在一起的外衫,起身为端木姑娘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吧。”

端木徳淑方有空隙打量他,虽然容貌不是异常出众,但看着非常让人舒服,人也沉稳,不是让人心生讨厌的人:“多谢……相……公。”

荀故风微微不自在了一下,有些话他想跟她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尤其,外面天色正好,房里还有外人。

荀故风几次想开口,最后无奈的改成了:“在自己家里,您可以把面纱摘了。”

“多谢相公,已经习惯了,不碍事的,而且……”端木徳淑浅浅一笑,想想自己笑了对放也看不见,便开口道:“真的不好看。”

荀故风闻言,多看了她一眼,两人间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缓和了一些:“没关系,看过很多次了。”

端木徳淑挑眉:“嗯?”

荀故风也没有见外:“岳母大人怕我冲撞了您,让画师画了很多你的画像,建议我在家里挂了几天几夜对着您看,我想我适应的会很好,您不用担心我冲撞了您。”

端木徳淑没料到母亲会这样做,想想也像母亲会做出事,不禁笑了一下,想说不必……

“而且,我们是夫妻,您又要在家里长住,总是带着面纱终究不方便的。”

端木徳淑闻言,眼眸中漏出一抹笑意,虽然不深,但真的在笑,虽然只是几句话,却让人心情不错。

端木徳淑没有坚持,虽然不抱希望,但她也想好好过日子。

端木徳淑将手伸到身后,解开凤冠上的固定的钗環,然后缓缓将连通着凤冠的面纱一起摘了下了。

荀故风并没有回避的看着她,然后故作夸张的松口气:“没有岳母说的那么夸张。”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心也真成了几分:“是不是不好看?”

荀故风闻言并没有否认:“是有些可惜,如果小姐不是因为如此,也不用屈就嫁给我。”

端木徳淑看着他把玩着手里的凤冠:“也是。”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笑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荀故风起身:“我去外面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你也休息一会。”

端木徳淑点点头,声音很低:“嗯。”

端木徳淑看着他离开,低头看着手里的凤冠,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戏珠叫她,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端过他到的水,慢慢的喝完。

夜幕缓缓降临,更声远远的传来。

荀家新房简陋的只剩几尺红绸,几盏红灯。

戏珠、明珠看着在镜前梳妆的小姐,一头浓密如墨的头发散在肩上,穿着一件素红色的里衣,手里拿着她忠爱的玉梳,芊芊小手握着,当真是富贵仪态。

可惜,现在却在这样的院子里,房里连沐浴的地方都窄的可怜,更别提这缺了一角的梳妆台了,真不知道姑娘坚持什么,让自家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

荀故风磨蹭着不想回房,但也做不出自己出去留她在房里胡思乱想的事,尤其她容貌有损,自己若是走了,不是她的错,她也想出她三分错。

荀故风在外院,说是外院也不过是仅有的两间房子的另一间,待到几乎凌晨了,才尴尬的去了新房。

他决定诚实已告,他也是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女子完全起不了贪念,可能是小时候母亲被卖的事,也可能是生活压力过重,原因已经不可追究了。

他也试着努力过,也知道自己不是完全不行,可就是很难,半年不见得想一次,何苦拖累了对方。

端木徳淑还没有休息,她坐在灯下修补他的衣衫,见他进来,想自己也不是什么灯下美人。相反灯光可能给自己减分。

便收了针线,不动声色的借着将衣服放回木箱子的机会,离开烛灯:“回来了,明珠整理东西的看到了,我也没事便帮你补补。”

荀故风没见对方垂泪,反而……更为不好意思,也深有惭愧,他当初不该为了面子不告诉端木夫人。

虽说自己没有碰她,可到底对她名声有损了。

荀故风沉默的坐在唯一一张桌上,房间不大,桌子距离床很近。

端木徳淑一身红衣,见他如此,疑惑了一瞬也跟着做了过去。

戏珠、明珠已经出去了,两人忙了一天也没有人两人休息的位置,这里连二房都没有,便让两人去马车上先凑合一晚上,她也决定跟他谈谈,如果不能换个宅子,能不能先加盖一个厢房,总是要让人有落脚的地方,或者干脆将这里和隔壁买下来,两个院子打通。

荀故风看她一眼,暖暖的属于女子的香气,在这件单薄的房间萦绕,瞬间周围也华丽起来,看的出她是很讲究的人,让她住在这里更是委屈她了。

“怎么了?”端木徳淑看出他神色不对,正色了几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荀故风见状,更觉得自己莽撞,看的出她并不是寻常女子,虽然容貌有亏,但也无需任何人可怜。

荀故风反而不知从何处开口了,苦笑一声:“让小姐见笑了。”

“……”

“我……”

“不行。”端木徳淑说完顿觉自己孟lang,可看他不好开口,她便下意识为他说了出来。

荀故风顿时松口气,又摇摇头:“不全是,就是……就是……”荀故风真难以启齿!他怎么说也是男子,这种事,会让他抬不起头,而且……

荀故风干脆一咬牙:“娘子该休息了。”他试试,如果不行……如果不行……试过她就知道了,然后告诉再告诉她很难……

何况……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端木徳淑被他话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行还是不行?

端木徳淑想问,但看着他脸快充血的样子,又是在不好意思,何况她也不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拽着,她也非常不好意思。

荀故风一鼓作气,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蜡烛吹了,床帏放下,彻底隔绝了看到她嘲笑的机会,只是细弱蚊蝇的说了一句:“可能时间要长一些,你忍忍……”

端木徳淑感觉到他伸进来的手,脸瞬间通红,不敢回答她,羞涩的恨不得用枕头盖住脑袋,她能说什么……能说什么……

荀故风只觉得入手温软,脸都要滴出血来,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端木徳淑浅浅的哼了一声。

荀故风顿时觉得……觉得……忍不住翻身覆了上去……

夜色漫漫,窗外月光如水……

……

翌日一大早。

端木徳淑如所有新嫁娘一般,早已穿戴整齐,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身娇体弱,垂着头,红着脸颊,羞涩的为荀故风系扣子。

荀故风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吧……”

端木徳淑没有应,一颗颗帮他系上。

荀故风腼腆的看着窗外,他昨晚想说的话,现在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他……本没想那样急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伤了她,她明明说了那么多次不要……

而且,她声音很好听……

荀故风不知什么时候看向她身侧,披帛如柳,在她腰侧轻轻摆动,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环绕,想起昨晚……隐隐又有种……

荀故风立即握住她的手,放下:“我去书房看书。”急急忙忙的走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慌忙离开,笑了一下,继而羞涩的不说话。

……

“小姐,您跟姑爷说了吗?”她们家小姐以后就住在这里吗,今早她好明珠点灶台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小姐吃的下去,以后小少爷、小小姐也是住这样的环境吗。

端木徳淑正捏着针发呆,闻言又红了脸颊,但下一刻便恢复如常,她早上的时候忘了提:“等一会我跟姑爷说说,还有,什么小姐小姐的,叫夫人。”

“是,奴婢的夫人。”

明珠见状碰碰戏珠,示意她看小姐。

戏珠看眼做着针线还在笑的小姐,看看天,这小破院子,也就小姐不嫌弃了。

……

荀故风婚假很长,朝中纷乱,官场大力整治舞弊之案,他也等着半停职在家,只等着开春科考。

所以荀故风也没什么事,便也只是看看书,不一会也就看了进去。

端木徳淑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察觉,淡淡的香气传来,荀故风方抬起眼,看到她。

夫妇二人都还有些腼腆,但好在家里就两人,又是至亲夫妻,很快便调整过来。

端木徳淑带了面纱,声音轻缓,她觉得有些话,他能懂,所以觉得也可以说:“家里人多了,住的地便不太方便,我想再加盖几间房屋,不知你意下如何。”

端木徳淑说的谨慎,也担心他有心里负担:“若是不方便,我留下戏珠,让其她人先回去也好。”她不会用灶火,不留下一个难道让相公做饭。

荀故风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她,她穿了一件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衣服,头上的簪子非常讲究,从上盖到脖颈的面纱质地很好,上面花纹讲究。

单是着一身打扮、坐姿、说话的口吻,便可见她是一位养尊处优且善于发号施令和享受的人。

荀故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提这些要求,是觉得两人婚事长不了,为了她回府方便,如果现在还说两人可能过不下去,有些违心了。

荀故风伸出手。

端木徳淑向后多了一下,下一刻又坐正。

荀故风起身,笑着将她面纱摘下来,开口道:“这件事你不开口,我也会跟你说,如果母亲有陪嫁的宅子,你看着合适,搬过去便是,当初是我要求过分,提出的条件苛刻,本以为母亲会因此生气拒绝了这门婚事……谁知道……”

“……”什么意思?拒绝?

“我并没有非要让你跟我吃苦的意思,你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不用迁就我,反而是我,这段时间还要拖累你,让你觉得不但嫁了人还要倒贴嫁妆,该抱歉的人是我,你不用如此迁就。”

端木徳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不怀好意:“为什么你想我娘拒了这门婚事?”

荀故风闻言,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干脆快速开口:“我以为,我不太行……”

端木徳淑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荀故风用书挡住她要笑不笑的目光:“你再看。”

“你说笑话,我不看,岂不是不捧你的场。”

说着两人笑闹在一起。

006一更

端木德淑搬入了她陪嫁的宅院里,本来就是收拾好的,坐北朝南,官宦区域内,一处占地不菲的宅子。

是三年前归老的一位翰林的宅子,距离端木府也不算远,在繁华的、一宅难求的城北,这座三进三出的宅子,无论布局还是环境都是拿的出手的。

戏珠一开始跟着小姐住在窄小的荀府不高兴,现在姑爷跟着她们住大宅子,戏珠也有点不开心,这不是占小姐便宜吗!

姑爷娶着小姐算值了,还能白得一座宅子,以后说不定还要吃她们小姐喝她们小姐的,夫人也是,给小姐选了怎么样的人家。

明珠将东西归放整齐,看戏珠一眼,别说戏珠她心里也不痛快,这才成婚一天,骨气就没有了,她还以为怎么也能称七八个月呢。

不过,好处也有,宅子是小姐的,以后她们就能说了算。

“你说,夫人是怎么想的。”

“可能看走眼了吧。”

……

荀故风从小生活不多难,明白想要什么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也见过不少锦衣玉食的人家,但能像他夫人这样的,不多吧。

这座宅子暂且不提,毕竟离县郡主有的是银子,给一心疼爱的女儿置办一座这样的宅子不算什么。

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名门望族,或者说自家娘子的奢华。

她所有的妆梳、头饰、衣服,一天就没有重样的,用的也讲究,外面的胭脂水粉是不碰的,都是自己购买原材料自己做,很多颜值又不能久放,往往做五份,只有一份会被她选中,其她的再没有出现过。

她还喜欢不与人重样的东西,喜欢所有新奇的东西,她自己就有一个绣庄、一个衣料铺子、各式各样的头饰铺子,专门负责她的穿戴,她穿戴的不那么喜欢了,玩不出花样了,才会让这些东西流入她在京中各个铺子里出售。

荀故风一年四件衣服,最近为官,咬牙添置两件,因为成婚做了两件新衣,还担心成婚当天的红衣用处不大,平日穿不着,是借的。

像她娘子这样坐在正厅,能为了一件衣服上的花型,折腾的全院上下忙起来,荀故风看了两眼去书房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端木尚书与郡主的女儿,生活的讲究些也是应该的,只是……不太好养。

……

三天回门的时候,端木府气氛和谐,赵氏不会才三天就逮住女婿说什么,虽然成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住进了陪嫁宅子里,可人品是她早就看好的,现在拿出来说也不好,何况还当着两个儿媳妇的面,女儿女婿不要颜面的吗。

端木瑞对荀故风没有任何意见,也不会对他再三挑剔。

只是最近朝中事物纷杂,新帝虽然不至于昏庸,可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徐大人代替徐阁老后,朝中氛围便有些紧张,徐知乎与他记忆中相比,似乎一别以往温和的政策,过于铁血,现在早朝上,敢于说话的人都少了。

端木瑞迫切的想听听荀故风的意见,能区区五六年接连跳的人物,对时局自然有他的敏感。

荀故风没想到,只是第一次登门,岳父就与他如此‘深入’的问题。

徐大人自然要用重典,先帝在时,国部腐朽多年,朝中和地方问题频多,徐大人若不以雷霆之势镇压住,雁国十年内的走向便会堪忧。

但这只是他的看法,徐大人要怎么制定国策,还要看这次春试之后,但看最近两年徐大人的行事作风,并不是像其父亲一样主张中庸的人,他更看中严刑律法和功绩。

“父亲只要一心为国,做出实效,徐大人会看到的。”

“他这人刚愎自用,不听意见,现在朝中早已怨声载道,他再执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何来执迷?!先帝在时就更好了吗,那才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徐大人至少比徐阁老更有魄力,只要皇上不是一个昏庸的,或者说就算皇上是个昏庸的,也不影响徐大人一心扭正的心。

“父亲何须多想,左右不过为民办事,父亲做好自己府衙的事便是。”

“我自然知道,可为了国库,我提议修建三大阶梯的水库何错之有!”竟然毫不留情的驳回!这明明是他上一世肯定并主持修建,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荀故风皱眉,岳父的提议很好,可再晚四五年就更好了,雁国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这样巨大的工程。

第一国富不再国库,第二,各地小范围故步自封,遗留的封地问题没有解决,第三,徐大人手里缺少有用的人巩固地方,也就是说具体实施这个计划的人他不放心。

“岳父的提议很好,还是先缓缓,徐大人也许有徐大人的考量。”

“他能有什么考量!觉得皇上是他一心辅佐,便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忘了天外有天!”

荀故风笑笑,岳父真是没有拿他当外人,这些话也说。

007二更

“他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少年时挣来的好名声非毁于一旦不可!”

荀故风听听不说话:徐大人要名声做什么,什么名声有他辅佐皇上登基更大。

端木瑞叹口气,不提那些事了:“明年春试后你也要入朝为官了,早些知道这些,对你也有好处,今年秋试耽误你了。”若不然,何必耽误一年。

荀故风笑笑,心里却微微蹙眉,他自认今场秋试怕影响了自己,考题答的并不出彩,平日里也甚少参与文人之间的聚会、宴请,岳父是怎么判定他春试后一定能为官!

荀故风想了想开口道:“父亲,徐大人为人公正,并不喜欢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比如替女婿走关系。

端木瑞冷哼一声,一个人品都谈不上的人,yin人妻女,何来公正,分明是品德败坏到骨子里,看他如今的行事作风,简直是原形毕露!

荀故风看着岳父不以为意的样子,想着事后让淑儿与他说说,否则恐怕会适得其反。

“走,去吃饭,提到这些事总是憋气!”

或许吧。

……

端木德淑一袭紫色绣繁星长裙,头上戴着点翠锦屏钗,同色的面纱遮住口鼻并没有夸张的从头饰上垂下,额头有色泽不匀的位置,贴了孔雀于飞的花钿,衬的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端木德淑推开书房的门。

荀故风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书故作镇定的放好,又悄悄往其他书下推了推。

端木德淑便当没有看见,笑着走过去,步步生辉:“庄子刚刚送来了一些野味,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连个能问的人也没有,便只好来问你了。”

端木德淑走进了悄悄看眼还没有完全推进去的书,微微有些诧异,是一本玉器方面的杂书。

荀故风见她看到了,反而坦然多了:“我什么都好,家里的厨子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好吃,我什么都可以。”

荀故风说这,直接拿出这本书,有些尴尬和腼腆:“最近衙门没事,就想着多看些学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他没有想过经营庶务,他的志向他一直知道在哪里。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到,吃不起半年的软饭,他也相信来年春天自己的能力。

只是……最近不是有时间吗,好吧,他是觉得夫人太能花,自己几年内俸禄有限,庶务是要稍微用些心的。

端木德淑点点头:“以为你玩物丧志了,其实就算你喜欢这些也没什么,我手里正好有几块品质好的,回头给你做一幅手伴还有纸镇。”

荀故风苦笑:“故意的是不是。”

端木德淑上前笑眯眯的挽住他的胳膊:“哪能啊,真的是心疼你,刚刚问你的问题说实话,想吃什么,有山鸡、大雁、野兔、还有章子、蛇,鱼也有两条新鲜的,必须选一样。”

荀故风看眼她要问出一个究竟的样子:“那就山**。”其他的怎么吃,他也没有听说过。

“正好还有蘑菇和新出的粉。”说着将他的书拿出来:“看吧,毕竟考不好了,就真用上了。”说完嗔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回头便让明珠挑了两间亏损的铺子给姑爷送过去,自己这里没有亏损的还跟母亲借了两个。

……

端木德淑的日子过的很平顺,相公因为国之大势,一直在府中,他虽然不是很会说话和讨女子欢心的人。

但是每天清晨或者傍晚走回带自己出去走走,走的也不远,偶然是去卖些青菜,偶然带她挑两方帕子,以前从不出府的她,最近陪他粗布衣衫的反而出去的多了。

退去了一身华服,即便她面纱只遮住口鼻,注意她的人也很少,普通人忙着奔波过日子,谁有功夫注意她,就是看到了的,也只匆匆一眼,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大嫂,新鲜的笋,你到底要不要,不要让让,做生意呢。”

你才大嫂!对方都快四十了,为什么叫自己大嫂!

荀故风将她拉开一步,声音温和的向摊主开口:“大哥,多少文?”

“三文。”

“五文两扎吗?”

“拿走拿走。”

荀故风付了文银,拉着娘子去下一家,还不忘提醒她:“你等人也不能在人家正摊前,要避让开一些,明白吗。”

“那不是因为那里看你看的最清楚。”

荀故风张张嘴,最后又闭上了,只是耳朵有些红,他娘子总是可以非常严肃的说出让人猝不及防的话。

荀故风买完早上要吃的菜,给她买了一朵绢花,知道她用胭脂水粉讲究,也不会吃力不讨好,这多绢花虽然不值钱,但胜在样子讨喜,造型别致,她总是可以喜欢两天的。

看着她抬手往头上戴的样子,荀故风笑着将她手从头上拉下来,握在手里:“哪有谁家娘子戴花买菜的,回去戴。”

“我还可以戴花下地呢。”

“是,是,我娘子最本事。”

端木德淑看着他提着东西,背后的筐子里还背着一些,将头花小心的收起来,接过了他手里最轻的。

荀故风顺手给了她,两人说这琐事往家走去。

……

端木德淑学会做饭了,不是多复杂的饭菜,简单而且不用烧火的那种。

荀故风是闲不住的,而且吃了几天厨房就喜欢凡是亲力亲为。

端木德淑开始觉得麻烦,也容易弄脏衣服和自己好不容易盘起来的发型,渐渐的便喜欢上了与他一起忙碌的感觉。

有的时候起的早了扫扫院子,然后两人一起去买菜,买了菜在厨房里一起忙碌,简单的一菜一汤,吃完了想动就动,不想动便让人收拾。

荀故风往自家前院书房外种了两陇蔬菜,端木德淑偶然陪他一起翻地、捉虫,但也是偶尔,多数时候是坐在阴凉处,喝着茶吃着点心看他忙。

这样下来,端木德淑穿华服的时间少了下来,给自己添置了好几套粗布衣衫,即便是粗布衣衫,也是讲究再讲究,收腰、裙摆与其她人也是不一样的。

荀故风的衣厨里也多了不少讲究的绸缎衣料,他不会不穿,但只有重要的讲究的场合,他会穿,多数时间在家里,他便如往常一样,怎么方便活动怎么来。

……

成婚两个月,端木德淑坐在茶树下,品着刚出炉的糕点,看着给菜地担水他,家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继续挑着扁担走远。

端木德淑心中隐隐恍惚,如果两个月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成婚,且婚后,她会不介意是否锦衣玉食,不介意男人汗流浃背的下地,不介意他一无所有,更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洗手做羹,而自己会不介意外界的眼光,自如出入外面,她一定不信。

可现在,她坐在这里,过一会,还会大发了明珠、戏珠,想亲自为他打水洗手。

不得不说,母亲的眼光不错,不论他将来仕途是否顺利,他都是一个值得一看再看的男子,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钻牛角尖,就是不成婚,也庆幸,他愿意接受自己。

端木德淑捧着茶杯,看着他担着两桶水稳步走来,嘴角缓缓漫上笑意,他内心一定很强大、很安静,要不然做不到宠辱不惊、淡定从容。

他还一定有自己的故事,比如一个人撑起的童年,无法依靠的亲人;

他一定懂事的很早,早早的担起了家,所有知道平静的日子来之不易,所以知足常乐。

他对自己一定很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他面对自己的坦诚,虽然他不说,可他并不认为自己给不起她自己父母期待的未来,所以他不谄媚也不刻意回避。

同样他喜欢自己,所以愿意花自己带自己出去,能细心的知道自己想什么,就像她会关心他一眼,他也在回馈自己。

荀故风直起身,看向喝茶的娘子:“招招手,让她过来。”

端木德淑立即将茶杯里的茶倒掉,装了满满的清水跑过去,给他喝。

荀故风无奈的看眼不足巴掌大的精致茶杯:“能提壶吗?”

端木德淑摇摇头:“不行,我想多给你倒几杯。”

荀故风下意识的看向它处,脸颊爬上红晕,心想,她一定很幸福,才会把情绪表达的如此肆无忌惮。

他也想看她,多在乎他一点,真的。

008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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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慢慢转凉,叶子落了满院,端木德淑与戏珠闲来无事,围着床提前做起来了冬衣服,

荀故风此时掀开帘子进来,在外抖落一身寒气,进了屋。

“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端木德淑下床,他最近每天去铺子上转几圈,衙门那边也忙了起来,很少回来这么早了。

荀故风见她要倒茶,急忙上前,先一步接了过来:“你身子不方便,不要总是操劳。”他现在有些后悔,前段时间带着她胡闹,现在凡事都喜欢操心,怀着身子也不当心。

端木德淑懒得搭理她,就他话多,才几个月了,唯恐当不了爹一样。

荀故风见她如此,扶着她赶紧坐下,早上还要跟他出门,他现在想着自己要不要被养几天,免得她不安分。

荀故风想起正式:“你要不要回端木府一趟?”

端木德淑抚着三个月大的肚子,还什么都不显,却神色温柔:“怎么了?”

荀故风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我跟你说了你也别着急,这不是不可挽回的事,何况我们本就不能指望爹一辈子,爹年纪也大了,休息休息没什么不好,何况……我估计以后说不定能官复原职。”

端木德淑瞬间看向荀故风:“你是说,我父亲被罢官了!”

戏珠也急忙看向姑爷,怎么会这样!

荀故风强硬的让她坐好,安抚着她的情绪:“这并不会大事,你不能慌,看着我,冷静下来。”

端木德淑懂,可……

荀故风见她情绪好些了开口:“官场现在其实是徐大人说了算,父亲却总想着忠君报国,这对他本就没有好处,这次能退出来,对他老人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岳父的提议是都不错,但是太冒进了,还看不清形势,尤其对徐大人似乎有很深的误解,他今天的下场也是注定。

“那……我爹以后就……”

“也不尽然,我看过岳父提出的水利计划、番王征讨,都非常有远见。”

但是,尤其是后者,他提的太急了,简直是往徐大人下一步计划上踩,还一踩就踩中,打草惊蛇后徐大人只是一气之下打他三十大板,让他滚出朝廷都是轻的:“再过几年或许会有转机。”毕竟岳父有几场提议甚是详细,又具有可行性,被启用的可能性很高。

“真的!?”

荀故风点点头,也没有隐瞒,详细给她分析了朝中的情况,一次这次岳父犯的错误,和父亲撤职后的好处:“徐大人现在被任命监国,有抱负、有想法,咱爹似乎跟他相处不来,也对他颇有微词,现在下来,反而以后免于在小事上得罪他。

等以后国事稳定,徐大人不计前嫌,说不定还会重用父亲,你让父亲别急,这次能保住命,已经万幸,千万别让爹再有上奏皇上的想法,皇上未必有想法,明白吗?”

端木德淑苦笑,声音苦涩:“官位一直是父亲的骄傲,如今这件事情上他被质疑,心里一定不好受。”

荀故风也很无奈,先帝昏庸,岳父怎么做都是对的,徐大人可未必:“你别急,当务之急是安抚父亲,你看你先伤心了,让他趁机歇歇,也别到处走关系,徐大人未必有那个闲情一再原谅他。”

“徐大人也真是的!说打就打,也不说给老臣留些颜面。”她爹现在不定怎么伤心呢,端木德淑起身:“戏珠,收拾东西。”她回去看看。

荀故风也跟着起身,心想,徐知乎没一气之下杀了岳父,岳父就等于捡回了一条命:“我跟你一起。”

“别了,你明年春试,现在跟父亲扯上关系也不好。”

“徐大人不是小气的人。”

“那就是我爹错了!”

荀故风不说话了,娘子正在气头上,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走吧。”他想说,即便父亲以后……也还有他,他保证以后她依旧可以继续经营最繁华街道的铺子。

但荀故风很少说大话,尤其春试这样多变的事,最终没说。

马车上,端木德淑又有些不死心的问:“你说咱爹起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岳父就此安定下来,认识到他自己的不足,不要刚愎自负,尤其是他还并没有那个能力的时候,说不定:“你看你又担心,咱们回去是安抚爹娘的,你这个样子,还不如在家里,我自己去。”

“我也不是……”故意的。

“让爹熬过这一阵子,你让大哥、二哥不要跟着表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好本分的时候不要被周围的言论影响,说不定徐大人还会高看两位兄长一眼,然后便是等着恰当的时间起复。”

“徐大人高看?弄的江山好像他徐家的一样,做官还要讨好他,皇上是谁现在都未必有人知道。”

荀故风不接话,她正生气,有些情绪在所难免。

突然马车停下,快速向一旁靠拢,不远处响起静鞭的声音。

荀故风快速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街上所有的马车行人都退出了官道,一行标志着徐府字样的马车和队伍快速向城门方向奔去。

端木德淑看了一眼,甩上窗帘:“本事的他!”

荀故风若有所思,突然开口:“我让你囤的粮可囤好了。”

“囤了。”她现在哪里有心情管这些。

荀故风叹口气,坐会位置上,战事可能要起了,徐大人如果亲自出征,应该会最快进行科考,春试恐怕等不到,要开冬科了。

“怎么了?”

“不是说到起复了吗,仓里的粮食,等战乱起时,交公了几率会更大。”

“战事!?”端木德淑连伤心都忘了,又快速掀开车窗向外看了一眼,看着远远奔去的车马,官道上又渐渐开始有人行的场景,端木德淑不可置信的看向荀故风。

“早晚的事而已,与其让番王有所准备,不如出奇制胜,我想徐大人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端木德淑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忧:“真的是我爹……打草惊蛇?”

荀故风没接话,至少招番王来京,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解决的希望没了。

端木德淑突然又有些愧疚,她爹原意,肯定也是不想的。

……

端木瑞没想到自己有颜面尽失的一天,徐知乎一点颜面也没有给他,直接当众打了他三十大板,最后向扔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让当值的太监将他扔了出去!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给他求情的人,他就像这一年多来看过无数次的丧家之犬一样,被人随意的处置,徐知乎眼里的冷漠没有丝毫温度,那种刀仿佛架在脖子上的恐惧,让他认识到,今非昔比,徐知乎随时会因为一句话不对,置他与死地。

赵氏守在床边,哭声甚微,那些人下了重手,老爷没有半年恐怕从床上下来都难,京中这两天多少倒霉的人家,想不到也有落到他们头上的一天,那滋味……

端木德禹、端木德辉、端木德淑站在床边,看着父亲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安慰。

赵氏擦擦眼泪:“女儿都回来看你了,你好歹吃点东西。”

端木瑞听到德淑,缓缓转过头,脸色苍白。

端木德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父亲整个人像老了十多岁,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怎么不让以他为天的人心疼。

端木瑞看着女儿,想起了以前偶然听到的闲言碎语。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他端木瑞能坐稳六部之首的位置?

同样的话,端木瑞说出来徐相一句话没说,到了咱们这里就要退层皮?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女儿是皇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能比吗,有本事你也生位皇后去。

以前他对这些话不屑于股,觉得皇上敬重他,是因为他两朝元老;

徐相对他冷眼虽多但也不是听不近话,那是因为自己经验丰富,所说有理。

可今日徐知乎在大殿上……在大殿上仿佛看死人的目光,让他想自欺欺人都难。

谁说当年所谓的‘才高志坚’两朝夹缝中‘迎刃有余’不是因为小仙,如今没了小仙,他别说更进一步,户部尚书的位置说别人罢免就别人罢免了,他现在别说一官半职。

他就像个废物一样,连参与朝事的资格都没有!

“爹,您好好养伤,没事的,您的心思皇上一定知晓,等爹好了,皇上一定会想起爹的。”

端木瑞心中苦笑,皇上想起来有什么用!徐知乎想不起来。

端木瑞看着女儿未施粉黛的脸,微微下拉的眼角,不见任何光彩的容貌,和还未显怀的小腹,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本是后命,是京中子弟求之不得的爱慕女子,现在却容貌尽毁,一丝光彩也无,他又丢了赖以护佑他的职务。

端木瑞一时间神色迷惘,不知身在何处,他优秀明艳的女儿,连徐知乎都不得不退步的女儿,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他以为能改变的事……他付出了女儿所有的幸福要办到的事又在哪里!?

徐知乎堂而皇之的把持了朝政,宗之毅连称帝的影子都看不到,镇西王又在哪里?以前的徐相谦和贵气,彬彬有礼,现在的徐知乎跋扈专权、阴晴不定!

他所杀的人中,的确有人该死!可也有众多无辜,可他却在知道杀错后一点悔意也没有,甚至变本加厉!皇上在早朝上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太平盛世、这就是他以为毁了德淑的脸就能换来的天平!?

端木瑞不想承认,他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雁国处境更糟,徐知乎知进取却又任性妄为,皇上沉迷于女色,不关心国事,他女儿又落得如今粗布衣钗,面容尽毁的下场……

他有什么用……他算什么东西……他的小仙以前多骄傲的人,本以为一切都会好,最后却发现女儿的牺牲一文不值,除了让女儿痛苦,除了……端木瑞突然脸色通红、呼吸急促——

赵氏吓的急忙上前:“老爷!老爷您别吓我啊!快去叫大夫,叫大夫!”

荀故风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担忧的看着岳父。

端木瑞看到他,几乎昏厥过去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一些,幸好……幸好还有故风,端木瑞倔强的伸出手。

端木德淑见状,眼睛通红的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爹,我在,女儿在。”

端木瑞又看向荀故风。

荀故风差异的上前。

端木瑞将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淑儿……受苦了……你……”好好待她……

“我知道,爹,我会的,起复的事,不是不能商量,爹不要放在心上,官场上起起伏伏很正常,当务之急是您养好身子,不要让娘担心,爹还没看外孙,总要给外孙起个名字。”

端木德淑点头:“对啊,爹,你一定要好起来,谁知道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故风会不会欺负我,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有故风从中周旋,咱们官复原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端木瑞看着女儿的样子,他老脸都要没了,如果他当初不……女儿何至于如此……

------题外话------

趁评论区罢工,我要说卷没有了,笼人物关系的时候,我发现如果写简直是一个巨坑!太的,能掌控的方向太多,哪个多了哪个少了都难说。

而且一开始预计着德淑发现重生了,直接又死了,死了发现自己睁开眼还是归来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开新的人生,这时候,她的路线能缕出十几个方向,我想了想,还是躺平任嘲吧!

罢工的评论区,我爱你!还有不要@我,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

009二更

科考如荀故风所料提前到了冬末,各地战事四起,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可雁国局势越加混乱。

尤其东进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再推进,京中附近也涌现了不少难民,京中人口买卖明显增多,以往五两银子的死契,现在一两银子就能办到。

荀故风对如今的局面并不担心,说句惭愧,越是如此,才跟更有他发挥的余地。

端木德淑不太关心这些,虽然也明显感觉到京中的气氛变化,粮食飞速拔高的旦价,可是耽误之际,都不如夫君科考重要。

端木德淑已经显怀,五六个月大,孩子很是闹腾,她收拾了两套衣服再三确定没有落下的,才送夫君进了考场:“希望父亲的事不会耽误你。”

荀故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这次肯定是徐大人亲自阅卷,即便他不在城中,快马加鞭这些东西也会送出去,因为他急需人手。

这些话不能跟淑儿说,以为岳父的是,端木府的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对徐大人均没有好感,自然不相信他对事不对人:“照顾好自己,我不在家不要总是走动,也不要出门知道吗,万一碰到你……”

“我知道了,也不看看该照顾好自己的人是谁,这么冷的天科考,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一起,如今京中……”

“我知道,保证你一进去我就回家,不踏出家门一步。”

荀故风满意颔首,他相信她。

……

端木府的得罪了徐大人的事,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几乎让端木府举步维艰。

赵氏手里的铺子、产业直接倒了五家,庄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走了水,大片土又被海水倒灌,最后不得不再隔壁庄子的压迫下,转手贱卖。

朝中无人,她手里的保障又是先帝,家中虽有人再朝为官,可官职低微,到底不如如今兴起的好贵,那些开在京中旺街的铺子,被各家盯上的结果,也就是被瓜分出去,只能变现。

端木府上下的用度,不比往常,加上老爷子卧病在床,还谈什么起复,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家中奴仆遣散一半,前前后后依附端木府的人家,没有找到下家前,也都损失惨重。

端木德禹的冬装,减了平日一半的预算,端木德辉稳重多了,最近很少出府与昔日的‘兄弟’门聚会,如果端木府没有人立的起来,他们家也会如同所有慢慢消息在京中的人家一样,只能回归祖宅,做清贵人家。

……

端木德淑这里也不好过,她手里的嫁妆,被人惦记去的也不少,留在手里的都是目前看不出价值的东西。

让人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的事,她没有那么依赖这些外物,如今日子过的也可以。

……

端木瑞已经能下地,看着府中如今的情况,仿佛看到了掩耳盗铃的宵小之辈,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以为万事俱备、以为一定可以,殊不知可笑之急。

……

冬试的结果没有过年,与状元一同送来的消失是,荀故风即可被召往东江,车马已经候在外面,没有给他庆贺高中的时间,只留了一个时辰与家人告别的时间,荀故风匆匆交代不放心的娘子几句,又喋喋不休的叮嘱她注意身体,行李都没有收拾多少,跟着来召的人马,连同被点的三名进士,匆忙向目的地赶去。

……

端木德淑搬去了娘家与母亲同住。

端木瑞恍惚有种,前世今生,他都在依赖女婿这个事实,以前是宗之毅、或者说徐知乎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换成荀故风,自始至终放在哪里都能发光的人不是她。

端木德淑吃了晚膳出来消食,看到父亲佝偻的腰身,拄着拐杖站在萧条的院子里,目光空洞,忍不住走上前:“爹,外面寒气重,怎么出来了?伺候的人呢?”

端木瑞恍恍惚惚的看向女儿,他的小仙,又不是小仙:“如果……如果不是爹当初……”

端木德淑闻言快速打断他:“爹,你看你又提这些,多久的事了,我都要当娘了,你还记着,您说您累不累。”

端木瑞没脸说,那不是意外,他是故意的,他看着她哭、看着她挣扎,他软弱、他无能,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让端木府在他手上败落,他何德何能,还厚颜无耻的让仙儿叫他一声父亲!

“爹,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一会就收拾东西回家,免得爹看到我,就不能好好养病。”

……

端木德淑在春末夏初的节气里,平顺的生下了女儿。

端木府内瞬间忙成一片,上上下下一片喜气,难得的大喜事,明珠催着人去荀府挂桂枝,戏珠忙着照顾刚生产完的小姐。

端木瑞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看着她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不禁让他泪流满面,那本是属于他女儿的,陪在她容貌上倾倒众生的眼睛。

赵氏欢喜的抱起外孙女,心里也颇为感慨,她记得当初她的淑儿便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笑的时候水汪汪的,不笑的时候又清冷的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捧给她,如果……

哎,想这些做什么。

小丫头又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赵氏爱怜的蹭蹭孩子软软的脸颊:“等你爹爹回来,看了我们小乖乖,一定高兴。”

010

……

“老爷!夫人!老爷!夫人!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快来人啊!姑爷回来了!”

“咱家姑爷回来了!”

端木徳淑、赵氏、端木老夫人、端木老爷子,端木二老爷子,所以在府里候着的人统统出来了。

荀故风是跟着摄政王的队伍一起回来了,走的时候,他还是去年冬天的状元郎,如今深秋时节,他已经是摄政王面前的红人,独揽摄政王手中一方大员,是摄政王重用的亲信,如今又在平定七王爷的叛乱中立了奇功,前途不可限量。

端木徳淑更在人群之中,前方是父亲和叔叔、兄长的寒暄,她站在母亲身边,目光动容的看着他,瘦了,但是更精神了,平安回来就好。

荀故风恭敬的回着长辈兄长的话,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娘子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便默契的移开目光。

端木府二房、三房、叔侄族里给足了荀故风脸面,端木瑞倒台,端木一族急需一个人撑起端木一族的荣耀,幸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荀故风被缠的脱不开身,他迫切的想问问娘子最近怎么样?孩子如何?闹不闹人,她有没有想他,可惜,酒过三巡,从他回来日头正浓,到现在日落西山,还有人举杯相邀。

荀故风自然不能落了淑儿的颜面,也知道府中处境艰难,他走的时候各种弊端已经显露,府里这一年恐怕一场难熬。

荀故风一直客套到半夜,才找了个借口脱身,不胜酒力的被送到了娘子幼时听雨阁。

端木徳淑早已准备好了醒酒汤,打了温水给他擦身,房间里熏着淡雅的梅香,软枕浓涨,窗外树影沙沙,屋内温香暖玉,柔和的烛灯照下来,让奔波了一年荀故风,心陡然柔软开来。

荀故风握住淑儿忙碌的手。

“别闹,满身酒气,擦擦会舒服些。”

荀故风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她白皙的手贴在脸上,顿时觉得心都安静下来:“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目光温和,柔顺的让他握着:“你更辛苦,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以后怎么过呢,我就更不用说了,能少了你。”

荀故风笑了,笑的将她抱入怀里,两人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就这样,已经足以天荒地老。

……

夜深人静,赵氏颇为感慨的散了发,这一年来她疏于保养,头发都有些白了,本以为端木家落魄在即,还好姑爷立住了:“哎,谁能想到雷家那孩子也有今日的出息,少不了是要封将军的。”

端木瑞心中淡淡,如果是上辈子艰苦的战役,他是要封王的,这辈子战局不显,他也挺多是将军,端木瑞望着窗外的月色,目光依旧浑浊,兜兜转转,谁也不能保证,有的一定能保住,谁能想到,他连尚书都不是!

赵氏走过去:“别总想不开了,女婿在他手底下做事那也是大势所趋,你就是心里不痛快也……”

端木瑞苦笑,他有什么立场不痛快,难道看着端木府毁于一旦,何况徐知乎还被封了摄政王,各地藩王清楚的一干二净,以后谁还治的了他。

端木瑞一时间不知道有女儿让他分着心好,还是看着他如今坐在无人能企及的位置,让未来像着不确定的方向好。

“你不那样想就好,时间不早了睡吧。”

……

荀府的院子小巧精致,被用心的荀夫人打理的十分温馨舒适,掩藏在花圃中的长椅,凉亭内的小巧水山,葡萄嫁下,绣了软枕的贵妃榻,还有长廊中挂的贝壳风铃。

明亮不大,但盆盆都有碗口大的花房,花房内古琴、茶盏,四面揭穿,无论是细雨如春还是冬雪皑皑,窗门打开,便是沁人心脾的小桥流水、垂柳小径。

端木徳淑抱着女儿稳坐在花房的暖炉旁,剥着烤的香喷喷的红薯,拿了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孩子。

七个月大荀宝宝,坐在小车上,头上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花,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口吃进嘴里,开心的咯咯直笑。

戏珠看着小小姐,也忍不住跟着笑,她们小小姐真可爱。

“啊——”

荀宝宝学着娘亲,时间闭着眼张大嘴:“啊——”

惹的花房内伺候的人,纷纷掩嘴偷笑。

突然明珠急忙屈膝:“老爷……”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老爷身侧的人,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每天来求见老爷的人很多,但能被带到这里的很少,明珠立即激灵的开口:“大人好。”

端木徳淑含笑的转头,神色温柔,眉目含情,下一刻便收敛一二,起身,问案:“见过摄政王。”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夫君身边的人,没办法,其次从少年到现在,气势依旧不减。

端木徳淑随即看向夫君,目光又重新温柔下来。

(

010

……

“老爷!夫人!老爷!夫人!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快来人啊!姑爷回来了!”

“咱家姑爷回来了!”

端木徳淑、赵氏、端木老夫人、端木老爷子,端木二老爷子,所以在府里候着的人统统出来了。

荀故风是跟着摄政王的队伍一起回来了,走的时候,他还是去年冬天的状元郎,如今深秋时节,他已经是摄政王面前的红人,独揽摄政王手中一方大员,是摄政王重用的亲信,如今又在平定七王爷的叛乱中立了奇功,前途不可限量。

端木徳淑更在人群之中,前方是父亲和叔叔、兄长的寒暄,她站在母亲身边,目光动容的看着他,瘦了,但是更精神了,平安回来就好。

荀故风恭敬的回着长辈兄长的话,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娘子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便默契的移开目光。

端木府二房、三房、叔侄族里给足了荀故风脸面,端木瑞倒台,端木一族急需一个人撑起端木一族的荣耀,幸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荀故风被缠的脱不开身,他迫切的想问问娘子最近怎么样?孩子如何?闹不闹人,她有没有想他,可惜,酒过三巡,从他回来日头正浓,到现在日落西山,还有人举杯相邀。

荀故风自然不能落了淑儿的颜面,也知道府中处境艰难,他走的时候各种弊端已经显露,府里这一年恐怕一场难熬。

荀故风一直客套到半夜,才找了个借口脱身,不胜酒力的被送到了娘子幼时听雨阁。

端木徳淑早已准备好了醒酒汤,打了温水给他擦身,房间里熏着淡雅的梅香,软枕浓涨,窗外树影沙沙,屋内温香暖玉,柔和的烛灯照下来,让奔波了一年荀故风,心陡然柔软开来。

荀故风握住淑儿忙碌的手。

“别闹,满身酒气,擦擦会舒服些。”

荀故风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她白皙的手贴在脸上,顿时觉得心都安静下来:“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端木徳淑看着他,目光温和,柔顺的让他握着:“你更辛苦,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以后怎么过呢,我就更不用说了,能少了你。”

荀故风笑了,笑的将她抱入怀里,两人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就这样,已经足以天荒地老。

……

夜深人静,赵氏颇为感慨的散了发,这一年来她疏于保养,头发都有些白了,本以为端木家落魄在即,还好姑爷立住了:“哎,谁能想到雷家那孩子也有今日的出息,少不了是要封将军的。”

端木瑞心中淡淡,如果是上辈子艰苦的战役,他是要封王的,这辈子战局不显,他也挺多是将军,端木瑞望着窗外的月色,目光依旧浑浊,兜兜转转,谁也不能保证,有的一定能保住,谁能想到,他连尚书都不是!

赵氏走过去:“别总想不开了,女婿在他手底下做事那也是大势所趋,你就是心里不痛快也……”

端木瑞苦笑,他有什么立场不痛快,难道看着端木府毁于一旦,何况徐知乎还被封了摄政王,各地藩王清楚的一干二净,以后谁还治的了他。

端木瑞一时间不知道有女儿让他分着心好,还是看着他如今坐在无人能企及的位置,让未来像着不确定的方向好。

“你不那样想就好,时间不早了睡吧。”

……

荀府的院子小巧精致,被用心的荀夫人打理的十分温馨舒适,掩藏在花圃中的长椅,凉亭内的小巧水山,葡萄嫁下,绣了软枕的贵妃榻,还有长廊中挂的贝壳风铃。

明亮不大,但盆盆都有碗口大的花房,花房内古琴、茶盏,四面揭穿,无论是细雨如春还是冬雪皑皑,窗门打开,便是沁人心脾的小桥流水、垂柳小径。

端木徳淑抱着女儿稳坐在花房的暖炉旁,剥着烤的香喷喷的红薯,拿了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孩子。

七个月大荀宝宝,坐在小车上,头上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花,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口吃进嘴里,开心的咯咯直笑。

戏珠看着小小姐,也忍不住跟着笑,她们小小姐真可爱。

“啊——”

荀宝宝学着娘亲,时间闭着眼张大嘴:“啊——”

惹的花房内伺候的人,纷纷掩嘴偷笑。

突然明珠急忙屈膝:“老爷……”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老爷身侧的人,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每天来求见老爷的人很多,但能被带到这里的很少,明珠立即激灵的开口:“大人好。”

端木徳淑含笑的转头,神色温柔,眉目含情,下一刻便收敛一二,起身,问案:“见过摄政王。”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夫君身边的人,没办法,其次从少年到现在,气势依旧不减。

端木徳淑随即看向夫君,目光又重新温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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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荀故风‘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她没有打错招呼。

端木德淑眼风淡淡一扫,还要为自己的聪慧才智骄傲吗。

那到不用,如此机灵还是要夸奖的。

端木德淑无奈,却没有雅兴在人前多待,抱起女儿,躬身带着戏珠明珠俯身告辞,将空间让给他们。

徐知乎随意一扫,收回目光,拍拍荀故风的肩,声音不大不小“委屈你了。”刚才看背影以为一位美人慧眼识珠,上天果然没有眷顾荀故风这等寒门。

荀故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端木德淑心里冷哼一声,脚步未停,人在屋檐下,说两句就说两句了。

明珠悄然看夫人一眼,夫人没生气就好。

端木德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的嫁妆有一部追讨回来,剩下的自然要讨好‘护妻心切’的荀大人,明着暗着将拿走的东西细数归还。

这些都是妥了谁的福,端木德淑不至于不知道,徐知乎的喜好,就是雁国的风向,尤其现在的摄政王,皇上不理事,他就是雁国的天,他身边的红人,谁人不卖三分颜面。

……

徐知乎坐在花房的贵妃椅上,旁边是大束大束的牡丹,牡丹枝高下,是一盆盆修剪整体的小花型月季,问着高枝的牡丹,围成一圈众星拱月一般。

顺着不足几步的落地窗门望去,外面绿柳依依,正好是柳枝最秘最飒然的位置,花房内的你摆设各位将就,每一种应该都不是随意买来放在这里的,高低花香,都进过用心的比对,揉杂着暖风,分外幽静。

徐知乎本想坐一会,不消片刻便懒散的半躺在贵妃榻上,品着刚刚荀故风斟的差,怡然自得“这茶……”徐知乎声音淡淡,却又漫不经心的尝了一口。

“徐大人不喜欢。”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徐知乎不喜欢摄政王这个头衔。

徐知乎放下茶杯,枕着一只手臂,放眼望去,微微抬高的视线上,是石出柳梢头的方停,陪着这茶,映衬着折柳,仿佛高山流水一般,换了一种意境你。

但以他对荀故风的了解,他并不是乐于此道的人,在看看每一处偶然出现的软枕、绣工精致的小垫,便能看出是女主人的手笔。

“本来以为委屈你了,想不到却是一位耽于此道的,难怪……”让无欲无求的人,也不得不手染铜臭,家里有如此讲究的夫人,他若是顺应他的脾气,家里的夫人还不恶心。

这样一看,还是委屈他看中的这位人才了,如果没有如此好逸恶劳、精致讲究的夫人,他说不定更对他的脾气。

只能说丑人多作怪,人不怎么样,只能靠外物凑“你当初娶的是端木府上的那位小姐。”

荀故风未料到说着各地的改革制度,徐大人又绕到了淑儿这里“回徐大人,对。”

“在府中不用那么讲究。”徐知乎端起茶杯,嘴角漏出一抹讽刺的弧度“端木瑞这个人……”剩下的他懒得多说一句。

荀故风默默的又给他到了一杯茶,淑儿选的茶都是最好的,不是品种如何,而是很多都是她自己选材、烹炒很有将就,刚刚他们本约了在外面谈事,徐大人嫌茶楼里的茶不对口,直接走人,他便想起淑儿前些日子品茗时候对她自己手艺的沾沾自喜,想不到果然不是她夸大了。

他的夫人啊。

徐知乎看看对方的女婿在,而且不好借口的垂了头,也无意揭他的短,只是荀故风这人,被这一家人拖累的不轻,以后端木府难保不会如跗骨之蛆沾在他身上“提他做什么。”

徐知乎晃着杯子里的茶,不看不知道,这茶具更为将就,恐怕荀故风一年的俸禄也买不下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陪嫁了,据传说,端木瑞那个蠢货对他的女儿甚是舍得,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如果他挑女婿的眼光能用到公务上一半,用不至于这个下场。

……

“夫人,花房咱们恐怕又去不了了,老爷带了一堆人去了花房,还有上次那个眼睛这样看人的。”说着明珠将眼睛一斜,学的破为夸张的逗着夫人出气。

不是她说,这人太讨厌了,半月个月他来了五次了,专挑小姐换花香的时候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府上多奢侈呢,好不容易连着五天没来,夫人想着摄政王可能是腻了,昨夜从山庄送了满室的兰花,想带小姐去玩,结果倒好,他们又占了,讨不讨厌。

端木德淑抱着女儿,为她裹好小被“算了,咱们去暖阁一样。”

戏珠欲接过小小姐。

端木德淑自己来。

明珠跺跺脚能一样吗,那可是她们小姐布置了一天的结果,还专门给小小姐做了一个小秋千呢,荀家又不是府衙,成天成他们办公的地方了,以后中午是不是还要管他们一顿饭,小姐的茶和私藏都快没有了,还挑斟茶的瓷器,怎么不上天。

……

徐知乎站在三座造型将就的花台前,看着兰花垂下,犹如落入凡境的仙枝,选在小小的清水相接的椅面上,似真似梦。

徐知乎不自觉的伸出手摸了摸了椅面,透明的琉璃下,水中波纹顿起!

徐知乎觉得新奇又点了一下,明明没有碰到,水面上又荡起一圈圈的波纹,以兰花为中心,在四周散去,尤为意境深远。

徐知乎不自觉的站定,再看垂下来的兰花,深色有缘,人修三千界,凡尘世俗清浊无埃……

“摄政王,摄政王,摄政……”

“徐大人……”

徐知乎声音淡淡“这些小事还用问我,你们看着定就是。”目光越过繁密的兰花从,在两架多宝阁中,一座小小的儿童秋千隐匿期中,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没有取用的甜品,还有几张折叠整齐的手帕。

徐知乎几乎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此处相对于三步外的讲究,这里是另一种让人见之忘忧的懒散,兰花的香气中海有一缕为散去的果香。

徐知乎回过神来时,已经拿起了一方手帕,下一刻,犹如碰到什么晦物,冷淡的看着它落在地上,整个人都阴冷了三分——好手段!难怪连荀故风这种人,都会丧失原则的一再为端木瑞求情!

……

天色已经暗了,端木德淑洗了。

戏珠细心的为夫人熏干,空气中散着淡淡的桃香。

明珠抱着小小姐,哄着她在榻上爬。

荀故风今天忙的有些晚,刚刚从前院过来,神色疲惫。

端木德淑见状,缓缓起身,屋内暖意融融,她长垂下,刚刚诊出有孕,一月有余,整个人干干净净的站在荀故风面前“每天这么晚,你也要适当的注意休息。”说着上前帮他退了外衣。

荀故风靠近她一分,嘴角含笑,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气息,一天的疲惫都能一扫而空“我知道,一个时辰前不是刚喝了你送的鸡汤,一滴都没有剩。”

端木德淑嗔他一眼“知道就好,昨晚更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荀故风想想,点点头,家里面总是来人的确不方便,而且,他们活动的范围大,她总是在后院这几间房,连个整个的后花园都没有,马上开春了,她又有了身孕,无论是带孩子玩,还是她自己活动都不方便“好,你看着再选一处宅子。”

“我也不是不高兴,毕竟你大清早不用走的匆忙,我又能在吃食上照顾你,没什么不好,而且,摄政王何许人,你能得他重用,我心里亦感激,真没有因为爹的事生他的气,你别乱想。”

荀故风闻言,笑笑,张开手臂抱住她“我知道,我们淑儿不是小气的人,是太委屈你了,你不提,我也是要提的,天天看着你在后院这么大的地方活动,我看了也过意不去。”本来宅子都是她的,可以四处活动,近两个月,她却连门都不能出,怎么也是他们不对,把这里当衙门了,夫人另值一座宅子也是应该。

端木德淑见状,笑了“等新宅子选好,就接娘过来。”

荀故风点点她鼻子“你定。”



012一更

徐知乎伸出手,漫不经心的抬起手边的花束,沉甸甸的一串串,又轻蔑的放下。

真是舍得花银子,请的是京中有名望的园艺老师傅吧,听说此人已经很久不出山了,如今到时舍得败坏名声。

徐知乎掏出袖子里的手帕,擦擦手,随手将东西扔在地上,丝毫不介意破坏了这里的意境。

“大人,茶好了。”

徐知乎接都没接,上好的雪峰探春,一两便是荀故风一个月的俸禄,这东西他要多少有多少,屑于在这里与人争抢“赏了。”

辞诡微愕,大人不是很喜欢这里的茶,上次还魄力带走了一些,这才几天就便了,他们主子的心思越发难猜了。

贺南齐殷勤的上前“王爷也喜欢这里的精致吗,下官也看着甚为喜欢,能将小小的花房布置的如此典雅自然,可见也是能开山坐馆的人物。”

徐知乎闻言,淡淡的扫贺南齐一眼。

贺南齐顿时觉如遭雷击,他……他……哪句话说错了吗?

“的确能开山坐馆。”

贺南齐闻言,放心的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就说王爷最近喜欢在荀大人府上办公,是喜欢这里的景致,为此,他还特意研究了一二,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徐知乎看着他的样子,懒得再给他目光,如果真有心,会看不出如此明显的不同,花房最新的两次布置风格明显不一样,少了柔和细雨的心思,多了世俗之气,这么的花一丛丛的摆在一起做什么!卖出去吗!

贺南齐见王爷神色有不对,不敢再多说什么,悄悄地悄悄地挪出十步距离。

徐知乎站在这里,看着远方,目光所及,总是挂在山石上的鹤型暖炉消失一个月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开始起善于这些小心思的人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徐知乎讽刺一笑,人走了还不忘请位‘大师’每七天更换一下花房的摆设,他是不是该夸她一句‘有心’了,怕他以后不来了,所有属于她相公的好处没了,她就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

既然要讨好他,又舍不得下功夫,请这么个东西打发他,他是如此好糊弄的人?!

……

端木德淑很快发现从下人那里知道,摄政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带人去过那边的宅子办公了。

明珠见夫人皱眉,也跟着不解,她虽然也调侃过摄政王,可也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奴婢是按照夫人的吩咐,请的花老先生,园艺手艺是一等一等的,也提醒过他要应付的人是谁,让他切不可过徒弟之手,必须拿出看家本事,王爷怎么就不去了呢?”

端木德淑怎么知道,她人虽然出来了,给投入在那个宅子上的花销之多不少,不单请了不出山的花老先生,每天的茶品都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更别提有些人还喜欢带茶走。

她每个月拨出的银两是自己在时的六倍,结果人家还不满意,她怎么知道对方不满意在哪里了,就差没有把雁国所有的好东西都送过去了!

端木德淑虽然不满,但还是有些不安,以往去的那么频繁,怎么就不去了呢?

端木德淑自然知道摄政王给故风的这份荣耀说明什么,突然拿走了,难保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不是要失宠!

什么用词!她相公又不是佞臣?就算不是因为这些,如果有摄政王这层关系,故风办事会顺利很多。

明珠有些担心“夫人……”

“我问问老爷吧。”

……

晚间,荀故风抱着女儿,听到淑儿询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么久了吗?”

端木德淑闻言,冷眼撇他都省了,‘效忠’的目标多久没有对他表示满意了,不知道吗!这种人就该一辈子领着一份差事!

荀故风见状立即坐过去“是我疏忽了,要瞪就舒舒服服的瞪,可悲把眼睛憋坏了,是不是啊玉宝,看娘瞪我们呢。”

端木德淑拍他一下,笑了“我想着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在朝中得罪了摄政王?”

荀故风想了想“没有,徐大人不去就不去了,也不影响什么,本来总是去家里就不是个事,我看着他们总是想跟我要东西,就有点不高兴,家里什么东西不是的,他们也好意思开口,我要不是不应吧,区区几两茶叶,我要是应了,不就少喝一口。”

“我差那两口茶叶。”想起一开始相公竟然用草渣掺和在茶叶里,一起送出去,指望着对方喝一次之后再也不要了,就好笑,他怎么想出来的,也不怕得罪了同行了。

“笑什么。”荀故风老脸顿红,都多久的事了。

“好,不笑。”说着起身,出去,不一会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块茶砖“明天不是要去城郊吗,把这个给了王爷身边伺候的人,谈谈王爷的态度,是不是咱们哪里伺候不周了。”

荀故风闻言有些不愿意“自己留着喝吧,能有什么事,何况在朝为官,还能总是想着用些手段吸引上位者,我好好办公就是。”这些东西本就金贵,送出一块少一块,她留着喝就是。

端木德淑给他包好“知道,我用行了吧,帮我问问,不是得罪了他我也放心。”

“哪里得罪她了,好差好点子的伺候着,还花那么多银子请老师傅,我都想替了那老师傅算了——”

端木德淑一把拧上相公的胳膊。

荀故风疼的龇牙咧嘴,他说实话也不行。

端木德淑嗔他一眼“没正型。”

荀故风顿时觉得有些想了,但又很快压下,其实淑儿她……她真的很好……很好……如果不是容貌有损,淑儿这样的出身……是绝对轮不上他的。

“帮我问不问?”

“问,问,敢不用吗,不问就要被娘掐大看不到爹爹了。”

荀宝宝咯咯的笑着“娘……娘娘……”

“叫爹!爹——”

……

戒谗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再看看‘神色沉静’的荀大人,他一点不像诚惶诚恐要问出个究竟的意思,心思早风道不远处的河堤上了,他难道还能追着他说,大人可能更喜欢有们全家生活过的乱七八糟的气息,那成什么了。

他们主子又不是脑子有病,不过想想最近主子又阴晴不定的神色,原没有前段时间好伺候,便开口道“有时间了,大人约王爷去府上喝喝茶,就家里的小地方就行,王爷其实没那么多讲究的。”如果王爷喜欢什么花师傅的手艺,有别人什么事。

这不是喜欢别人娘子的手艺,有点难以启齿。

“没事就好。”荀故风见有人叫他,急忙走了。

戒馋心想,您老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没事了。

戒馋掂掂手里的东西,中午王爷在堤坝上于大家一起休息的时候便给王爷冲了一壶。

徐知乎喝了一口,顿了一下,晃着手里的茶杯,没什么架子的于众人坐在土堆上,寒风阵阵,独有他手里的茶香凌冽。

徐知乎若有所思看眼手里的杯子。

旁边胆子大些的工人看向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摄政王“这么香?”

徐知乎一口饮尽“去,拿我去秋的山茶,给大家冲一壶。”

“是,王爷。”

徐知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起身,离开了喧闹的前线。

如果不是知道手里茶冲调一杯少一些,他当场就能分给所有人喝了!他如果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真以为那些东西能打发他是不是!

他自然不会觉得这东西是荀故风主动送来的,荀故风不是需要钻营的人,相反他这个人自有他的处事哲学,但对上他那个拖后腿的娘子,就会变变味。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倒是端木府那没什么本事的人家喜欢的风格“将剩下的茶,送去我书房。”

戒馋见主子满意,自己就满意“是。”



013二更

“就是你想多了,徐大人最近很忙,别说咱们家见不到,就是皇上也见不到。”

端木德淑闻言松口气,没事就好。

荀故风见状,走过去,手掌打在她肩上,将她正过来,认真的看着她“淑儿。”

“”

“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家里再次陷入那样的处境,所以不用担心,也不要想着为了我讨好谁,我的能自己走的走的很稳,也能照顾好你和孩子,明白吗?”

端木德淑看着他,点点头“对不起,我”

“没事,我明白,那段时间委屈你了,但上位者的心思启示那么好猜的,稍微错了,反而本末倒置,相信我,摄政王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人。”

端木德淑靠在他怀里“故风,我有没有说过,能嫁给你,我很高兴。”

他家娘子又来了,开心不开心都要喂他吃糖“我更高兴,比你所有高兴都高兴,我们好好过,家里有什么事你也不用不告诉我,他们那么疼爱你,将你养这么大送到我身边,我不觉得家里是拖累,难道这点你也信不过我。”

“故风”

“我在。”

“要一直在。”端木德淑撒娇的看着他,声音软软的。

“好,一直在。”

戒谗从书房出来,眉头紧皱“王爷最近心情很不好?做什么了吗?”

辞诡觉得正常“老夫人最近催的急,王爷有些不高兴吧。”

戒谗摇摇头,不应该,王爷从来在乎过老夫人催婚,对这件事就没有兴致,主子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分心“最近荀大人有邀请王爷去坐坐吗?”

没有吧,没事总去大臣家做什么,他们徐府独一无二,明心堂就更不用说了。

戒馋觉得自己想多了吧,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那,要不换个臣子家,下次去米大人的宅子上走走,听说他们府上新得了一座宅子,素有威名,或许王爷就喜欢了。

辞诡想起件事来“主子的茶喝完了,你上次从哪里弄的,在给王爷弄点。”

戒谗眉头一皱“知道了,我找找看。”荀家也是,诚惶诚恐的送这么点东西就没有下文了!这是不将他们主子的喜怒看在眼里吗!

辞诡“私藏的茶叶不好找吧。”有价无市,而且多数是爱茶之人才会在这种新鲜事上下功夫,谁没事捉摸着将不是茶的茶弄成茶,就算是有的,多数也不出售,出售的也没有好的,白费时间。

“不好找,也得找。”

端木德淑手里不是没有,何况对方说的如此客气,重要的是,摄政王的人亲自来问,她就是没有,也得想办法有了,更何况她有。

明珠小心翼翼的看眼夫人,谁没有几种宝贵的东西,只是她们宝贵的种类更多,看种类多不代表藏品多,尤其她们夫人有事喜欢口欲的人,夫人这里,也没有多少存货了。

戒谗静静的看眼她的肚子,怀孕了?目光在她容貌上扫了两眼,便恭敬的收回,荀大人回来没多久有的吗?对着这张脸,荀大人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你等一下,我去取,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能的王爷看中,便是它们的造化。”

“哪里,让夫人割爱了。”

戒谗看着她离开,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周围一眼,一看便是对生活要求很精致的人家,这里小到摆件,大到家私,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睡意,即便是窗台处暖意浓浓的花,此刻也像垂着脑袋趴在窗台上睡着了一般。

突然房间内传来细小的哭声。

戒谗瞬间看过去。

戏珠慌忙捡来,躬身从他身边跟进过,抱起了小小姐,出去了。

戒谗竟然有种这件房间随着小主人的醒来,活过来的感觉,至少阳台上那堆东西

,仿佛看人下彩碟一样,也醒了过来。

“让你久等了,不知王爷喜欢什么,多拿了两种,家里乱糟糟的,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等我再有了好了,让荀大人给王爷送过去。”就是说她没有了,别再来了。

“哪里,夫人有心了,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北街的院子住的好好的,夫人为什么不住了?是不是王爷他们吵到夫人了。”

“哪里,王爷能看中那坐宅子是那座宅子的福气,你也看到了,是我身体不方便。”说着抚抚肚子“担心冲撞了贵人。”

戒谗再次看看她的肚子,没说什么,恭手告辞。

明珠看眼夫人,以后没有了,是不是还要怪罪夫人。

再说吧,这种东西本就不多。

这是什么茶?果树的叶子?

徐知乎又尝了一口,细细的品着,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味觉完全放开,仿佛初春时节清风拂面,果树上生出的第一缕嫩芽,小小的一颗,夹带着清晨的露水,有人将它采摘下来,精心烘焙

她的东西总有她自己独有的特色。

桃叶?山楂叶?酸叶?这三种占据了主位,辅果呢?梨花?梨取的是花?还有一种

徐知乎又品了一口,算她会做人,离开的事不计较了便罢。

荀故风没料到米大人宴请会挑这种地方。

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相反,有的是附庸风雅的人在这些小巷子里请客。

这里也不是完全的不干净,有的还颇负盛名,比如米大人选的这一家,他就不止一次听人提过这家的饭菜一绝,茶品也远近闻名。

荀故风并不是迂腐之人,米大人选这里也比较符合徐大人的喜好,对吃食、茶品尤其一些特殊的东西为挑剔,米大人能订到这里说不定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哎,不知道是自家带坏了风气,京中官员都已能请到徐大人回府为荣。

“王徐大人请。”

徐知乎神色一般,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荀故风,见他容色坦荡,随机释然,天天对着那么张脸,回换换口味也是应该。

徐知乎抬步进去。

巷子里迎人的宅子,布局就是一个巧字,这个字随着两位婀娜娉婷的女子走来而渐渐深入人心,本来清丽脱俗的院落,因为两人,瞬间多姿生艳,整个气氛都默不作声的变换了语调“客官请,我们小姐和夫人已经候恭候多时了。”

贺南齐心想,好容色。

米大人得意不宜,他最近孩子置办一套宅子,如果能拿下,定能请到摄政王去他府上做客“快请,快请。”

饭桌上。

荀故风身后也站了为女子。

荀故风与人谈了一上午卷宗,有些饿了,目不斜视的用餐,就是偶然看到了什么,也不回避,他看男人看女人都差不多。

而且都是出来讨生活,他不看轻别人但也不会有同情心,他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从不觉得哪种方式不好,亦不觉得哪种方式需要别人过多关照。

贺南齐艳羡的看着摄政王身后的女子,古往今来,他就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美人,当真是漂亮,虽然轻纱遮面,但一双眼睛、莹白的肌肤,高贵的姿态,还有温顺的一举一动,这种仿若被精心养育的大家闺秀伺候的感觉,别具滋味。

米大人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只要摄政王喜欢,只要能让摄政王满意,他什么都能做!

摄政王一把年纪了还不成婚,怎么可能没有需要,这些人,一个个都太老实了,尤其是荀故风,太不懂得把握时机,当时那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寻个什么表妹、丫鬟的伺候着,还有不成事的!迂腐!



014三更

正好,成全了自己。77d

荀故风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当时只是无意之举,没想到后面有了这么多事端。

贺南齐看看自己身后的姑娘,虽然不如摄政王身后的姑娘漂亮,如果也小家碧玉含羞带怯,比自己前段时间纳的小妾,更有韵味,不错不错。

首位上,女子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碰到了男子的手臂,顿时目光盈盈的看向对方,娇羞含情,绝色姿容。

徐知乎脸色顿时一冷。

辞诡见状一脚将人从门口踹了出去!

女子整个人顿时装在门框上,发出一身巨响,屋里的姑娘们顿时慌做一团。

米大人等人吓顿时起身,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尤其米大人,早已惊汗如雨西。

房里本打算尖叫的女孩们,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哪里还敢大声说话,吓的早已脸色发白。

荀故风本不想跪,徐大人只是在有针对性的不悦,不会牵扯到外人身上,但他亦不是特殊的人,亦恭敬的跪在地上。

气氛仿佛陡然冷了一刻钟。

过了很长时间,徐知乎方淡淡开口“扰了大家的兴致,身后的人都带回去吧。”

米大人不知道该不该应,与贺大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时候不能惹相爷生气,恭敬的磕头谢恩。

贺南齐待摄政王走后,不悦的看了米大人一眼,这都什么事。

米大人擦擦头上的汗,他怎么知道摄政王对女子放映这样大,他这是用铁的教训,平白别人摸懂了王爷一个习惯。

荀故风于众人一样将人带了出去。

女孩哭哭啼啼的,但心里异常高兴,看刚才你情形,今天的客人便非富即贵,而她跟着的无论是品貌和年龄都十分不俗,能与这人的人离开,她也算找到了依靠。

可样子总不是要做的,谁离了家能高兴,而且男人不都喜欢女子的依赖和眼泪吗,他来哄哄自己,自己再向他表明自己还是清白的女儿家,他也会怜惜自己几分。

女孩正娇羞的想着,察觉马车停了下来,到家了吗?!

荀故风先开帘子示意她下来。

女子娇羞的伸出手。

荀故风见状,瞬间扔下帘子去扣门!

“干嘛!”开门的人换成了一老伯,口气不善。

“跟你们主家说我有生意要谈。”

女子眼睛通红的先开车帘子,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顿时不解,不是要回府上吗,怎么又回来了!?

“等着!”

老夫人很快出来了,最得宠的大姑娘受了伤,简直让急红了眼,可偏偏她连问都不能问“您是”

“我这里有一位姑娘,想卖给这位夫人,夫人要吗?”说着示意夫人看马车,

车上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才刚刚被赎身?!她

“大人这不是在寻老身开心吗”

荀故风神色严肃“不是,你就说你买不买?”这些姑娘是徐大人付了银子了,现在他只能算是倒卖。

夫人有些为难“这”

“夫人若是不要,我就卖给隔壁院子,总有人收,我是见夫人养育一场不容易,所以”

女子吓的跳下车,五分假哭,也成了七分真“老爷,求您手下奴婢吧!奴婢没有伺候过人的!真的,去老爷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回去后做牛做马伺候老爷。”

荀故风神情平静“我有牛马,家中不缺仆从,你要是不喜欢这里也可,我让这位夫人将你卖到人牙出,也能成全你为奴为婢的心。”

女子闻言瞬间傻眼“我我”

荀故风从新看向所谓的夫人“收不收,不收我刻就随便出收了。”

夫人闻言,深吸一口气“收!”这次不是开玩笑,从她这里出去的姑娘不敢说一等一,不能给了竞争对手,知道对方可能手眼通天,也没有压价,原价接了回头,只希望时候这些人不要因为大丫头的事怪罪她们这些讨生活的人。

诫谗将收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汇报给主子“卖回去了。”

徐知乎闻言,品着茶,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诫谗皱眉,不过一位女子,荀大人也太小心了,以荀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纳两房美妾还不是常事。

“卖回去了就卖回去,何必急慌慌的来报。”

“是小人考虑不周,打扰了主子休息。”

端木德淑没想到会在早市上看到摄政王,她敢肯定自己没有看过,荀故风这个人古往今来都不容易认错,何况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没睡醒,要不然就是怀孕在家脑子都不好使了,现在十分确定。

端木德淑急忙拉拉相公的衣袖是不是活见鬼了!?

荀故风看了一眼,确实是徐大人,这么早或许是有什么事,还是不要盲目上前打招呼的好,不禁移开目光“可能有事吧,你不是说要吃笋,去前面看看,这家不新鲜。”说着牵着夫人离开。

端木德淑蹭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因为太急陈到了肚子。

戏珠急忙扶助夫人“夫人,怎么样?”

张姑姑也急忙上前“小姐别急,身体要紧,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姑爷去找人问问或许就没事了,您看小姐您到时急上了,若是动了胎气,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015

“我就是起的急了些。”端木徳淑站定,看向张姑姑“我大哥出什么事了?”她前些天刚回去过,不是还好好的,而且大哥清水衙门,能有什么事?

张姑姑见小姐真的没事松口气,神色也有些焦急,可她不懂这些“奴婢也不懂,好似是大公子把要重新拓印的什么珍品给弄污了,翰林那边便咬着不放……”

张姑姑说着都觉得委屈,不就是一本书吗“说白了不就是欺负咱们老爷不在任了,不过是一本书,就对大少爷不依不饶的,若是换做以前……”

“我知道。”端木徳淑不让她再说,国子监、翰林院的孤本自然价值连城,大哥这个错误犯的有些重“那本书没有其它七版本了吗?”

张姑姑茫然,她不懂这些。

算了“姑姑,你回去告诉母亲,等一会姑爷下衙了,就让他过去,让母亲不要着急,这不是什么大事,姑爷会处理的。”

“小姐,真的不是大事?”

“不是,让母亲放宽心,不要先乱了阵脚,你先回去吧,你不在夫人身边,夫人没有主心骨更容易乱想。”

端木徳淑打发走张姑姑,急忙叫来明珠“你去衙门通知老爷,让他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顺便问问是什么珍本,外面有没有抄录,或者是否有人家珍藏刻印版。”

“是。”

……

荀故风回来的很快,这件事他听说后,便去问了,担心淑儿焦急,特意早些回来。

端木徳淑等在二门外,看到相公急忙迎了上去“夫君……”

荀故风扶住她“回去说。”

这件事有些难办,那是一本孤本,年代久远,是一位300年前的大将军写的兵法书籍,因其战功赫赫、家学渊源,书法上也略有小成,便有这么一本书留世。

但又因年代久远,加上只是笔法小成,手稿没有多高的珍藏价值,民间没有人收藏,翰林院这一本,真的可以称的上孤本,这次拿出来也是怕这些孤本有损,所以要誊抄、刻印,谁知道大哥失手,孤本从高层落下时,风将其吹歪,好巧不巧的落如了窗外走水的水缸中,这才……

“那怎么办?兄长会被革职吗?”这件事应该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吧?

荀故风不好说“我先问问,看看情况,调任是肯定的。”

端木徳淑皱眉,出了这么大纰漏,肯定是要调任的,这是大哥本身官位就不好,这回要是再调任“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摄政王喝了那么多茶着开心“听你的。”

荀故风无奈,她怎么时候都那么高兴。

……

端木徳淑知道相公请了摄政王在前院喝茶时,立即殷勤的将自己压箱底的珍藏拿了出来,临拿时还斗争了很久,这些不同于以往,可都是有年份的好东西,每一样都是想留给子孙的。

哎,他值得讨好。

端木徳淑切了大半,用茶纸包好,让明珠给前院送过去。

顺便嘱咐厨房将拿手好菜备上,老汤、高汤都拿出来调味,食材用最新鲜的,只要来的及的,一律去庄子上现杀,不管摄政王吃不吃,都准备的足足的。

……

徐知乎站在荀府书房内,手边是环绕的茶香,入目是舒适的家私摆件,空间不大,却异常熟悉,一些熟悉的小摆设外盖着别具匠心的软垫、把柄,还有窗口垂下的一把毛草,平添了温暖的野趣。给人无限可身陷的空间。

徐知乎喝口茶,茶也不一般,一品便是上了年份的,这人也很现实,事情处理的好了,茶都能品不一样的,若是给她父亲恢复了官位,岂不是都没有什么能招待他了。

徐知乎不耻下问的指着毛草问荀故风“有什么寓意?”

荀故风看了一眼,没有在意的继续翻手里的折子“让宝儿练习抓手的。”能有什么寓意,就是乱玩。



016二更

徐知乎瞬间收回手,什么意境雅致,庸俗不堪的再给她们贴金也庸俗不堪“荀大人的书房,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进。”

荀故风听着虽然不舒服,但上位者说话,何必要照顾下面的人,他以后也不敢保证面面俱到。

何况徐府那等讲究的人家是有各种各样的规矩,没什么不好,都是各人习惯,他家里,也不能说他家,淑儿的陪嫁产业,淑儿自然哪里都能去。

再说,他也不觉得有不方便。所以荀故风笑笑,继续翻手里的折子,不接话。

徐知乎再看房间里的一些小摆设便不是刚才的感觉了,她在这间书房的存在感,要远远超过荀故风。

……

“夫人,摄政王又来了。”明珠有些为难的看向夫人,摄政王总来她们府上做什么?

端木徳淑放下做了一半的小衣服,起身,活动下沉重的腰“来就来了。”又不是没来过。

“可老爷不在啊。”

端木徳淑看向明珠。

明珠肯定的点点头,千真万确摄政王自己来的,前面管家来报,摄政王在前院乘凉呢,着急的来问夫人怎么办?

“老爷呢?是不是老爷有事先让摄政王过来歇着?”

“……”这,谁知道?

端木徳淑神色严肃了几分“让长仆去问问,老爷走到哪了?让管家别急,先如常的伺候着,平时怎么样还怎么样?”

“是,可……家里没有茶叶了?”

端木徳淑皱眉,她又不是茶树,什么时候都有茶叶,就是茶树,也不能一年四季随便摘“拿今春的好茶招待着,不要失了礼数,让糕点师傅,做几道拿手的点心一起送过去。”

“是。”

不一会常随来报,老爷让跟管家说‘摄政王来了就来了,像往常一样招待王爷就行,老爷有点事走不开。’

端木徳淑看眼明珠也就是说老爷并不知道摄政王到了。

明珠心想,您看我,我看谁?说不定觉得咱家茶好喝呢。

……

前院内。

徐知乎尝口又换了花样的糕点,带着一丝探求,尝了一小口,放下,虽然只是尝了一点,但是也能品种于以往的几道都不同。

他来荀家也不是一天两天,茶都喝到今年的新品,没道理糕点还没有吃到重复?

徐知乎心情不错的叫来管家,看着肥头大耳颇为讲究的管家,想来也是某些人请的“主家厨房里有几位做糕点的师傅?”

管家诚惶诚恐的跪在递上,极力撑着自己不要打颤,可眼前是摄政王,皇上又不管是,这人无意就是天——天——

管家紧张的咽口唾沫“王爷只是现在厨房了吗?”

“家厨房明天还换人吗?”

管家闻言顿时更加紧张,如果说会,摄政王会不会觉得他主家很奢侈?如果说不换,就是欺君!他……他……

老管家衡量再三,咬牙开口“回王爷,会。”

诫谄见王爷靠在树下的软塌上不再说话,状似有兴趣的主动问“还能这样?多久换一次?”这么一说,这里的菜品也是随时上新的,就是同一道菜,味道上也会有不同的差别。

管家垂着头,事已至此,说就说了“两个月换一次,我们夫人娘家陪嫁丰厚。”所以真的不是老爷敛财“岳家又是郡主,对夫人疼爱有佳,所以夫人出嫁时陪送了十个厨子,夫人自己也喜欢搜罗一些吃食,自己手里也开着饭馆,养着很多厨子,说以家里每隔一个月便会换一批厨子,我们夫人怀着身子,不能委屈了。”所以真不是老爷故意摆这些排场,是夫人有孕,嘴刁。

徐知乎挑眉“们夫人有身孕了?”

“回王爷,是的。”

对着那张脸,荀故风倒是不讲究。徐知乎悠闲的躺在贵妃榻上,清风徐徐,花香清浅“几个月了?”

“回王爷,快临盆了……”

徐知乎闻言冷哼一声,倒是‘恩爱’莫不是觉得生了女儿,怕地位不保,心思缜密还善于拿捏男人,闺中时有长辈供养她奢靡的生活,成婚了有男人供养,到是好命“告诉们夫人,茶——太敷衍了。”

管家吓了一跳,这茶可是他从自家茶庄取回来的,上好的时间茶砖,他知道要招待的人是谁,全程都小心翼翼的守着,单这砖茶,要价都万两银子呢。

诫谄顿时冷着脸看过去“还不走,我们王爷还能冤枉了们夫人吗!”

那倒没有,就是冤枉他了“奴才告退,奴才告退。”

……

“茶不好?”端木徳淑扶着腰。

老管家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夫人,老身冤枉啊,老身绝对没有……”

“不关的事,下去把,这件事我知道了。”知道有什么用,她手里的好东西总有耗尽的一天,何况还是这种耗费心力年景的东西。

摄政王王能每天来荀家坐坐自然好,不说别的,自从摄政王又开始来家里走动,翰林院掌院亲自就他没有给老爷行方便的事道歉多少次了,自家大哥回了翰林院不说,目前走动上调连银子都不用提。

可她也得有那么多东西留住摄政王,看来,以后是没有可能了。

明珠见夫人叹气,也很无奈,早知到摄政王好茶,她们当初就该什么都不做,就上茶。

端木徳淑突然想起自己的香薰,她从宫里一位落魄的太监手里买来的好东西,觉得用着好,也帮着他偷天换日,弄了不好东西“摄政王可有心仪的女子?”摄政王这条路走不通了,女人这条路还是可以试试,她自认讨好女子比讨好摄政王有底气。

明珠皱眉“摄政王还没有成婚吧?”

“身边的丫鬟,外面的院子里,打听打听,有没有格外与众不同的。”

“奴婢明白。”

端木徳淑说完,觉得有些对不起老爷,自己也是,成天想这些旁门左道做什么!简直给老爷丢人。

……

轻梦非常喜欢下面送上来三瓶香薰,可她也不是敢直接接东西的人,因为她没有影响主子的能力,弄不好,还会被乱棍打死,这点东西和自己的小命比,当然命更重要。

可她义正言辞的去退东西,对方又诚恳的如数给了她,她直言自己没有用,就是一个伺候人,对方也表示,明白了她的处境,也只这一次,以后都不会给她了。

轻梦见东西是真的好,死活负了一百两银子,才收了,她真的喜欢啊,太好闻了,而且还好用了,用了之后皮肤经久带香,要不然也舍不得百两银子,她身为丫鬟,私藏没有多少,多亏了母亲心疼她。

徐知乎瞬间,察觉出轻梦换了香料,虽然味道没有闻过,但她的东西,就像打上了她的标签,又她浓郁的风格,比如这种香的配比,和散发气味的途径。

主要是,他在荀家这么长时间,对这种香不可能不熟悉,她恨不得把荀故风身上都染上她的气息,一个大男人出去一股各种香!

徐知乎心里冷哼一声,钻营的够快的,茶没有了,这是想另辟蹊径!没有让她接替荀故风的位置,她是不是觉得很屈才。

诫谄见主子脸色沉下来,前一刻疑惑的事情,有了定数,轻梦的香有问题,他今天一进青竹院就觉得不对,原来不对在这里。

徐知乎突然开口,语气难得带了三分讽刺“来,品品这味香用的多少年的引露。”一般人家用的香,能含一滴五年沉香就算奢侈,猜猜轻梦这一款藏了多少种沉香,都不是多少滴,是多少种!如果他猜的不错,单这么一小瓶就足以买下一座宅子!

诫谄急忙出头“属下猜不出。”

轻梦吓了一跳,为……为什么猜她的香……她的香有什么不对吗!莫非是有人在她香里动了手脚要以此毒杀主子!

轻梦想到这里,顿时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奴婢没想着害王爷!奴婢特意让小妹闻了半个月才敢上身的!是奴婢疏忽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她忘了还有慢性毒药。



017三更

轻梦哭的不能自给,她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让人从她这里钻了空子,她贪图什么香料,徐府短了她吃喝吗“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诫谄看眼王爷不耐烦的样子,开口道“哭什么!哪里有一点大丫头的样子!王爷不过是见你换了香料,突然兴致来了让我猜一猜什么用料,你到先哭上了,平白扰了王爷的兴致,出去领罚!”

就……就领罚……吗?轻梦险些喜极而泣,她的香不是有心人谋害王爷的手段?!轻梦急忙磕头!高兴的去领罚。

徐知乎待人走后,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煞有其事“不进宫做皇后,当真委屈了她能糟耗的能耐。”

诫谄闻言,垂着头,没敢答话。

……

辞诡觉得诫谄最近有点古怪“你总盯着荀大人的夫人做什么?”听说还是个丑的“你不会喜欢上了吧。”

诫谄闻言仿佛瞬间向找到了知音,瞬间冲过去,拉着他坐下,是吧?是吧?辞诡这种脑子转的慢的人都觉如此盯着一人不正常,他就更不用说了,最近,他是想往那个方向猜又不敢往那么方向猜,别提多难受了!

辞诡被诫谄热情的有些招架不住,他不会说道他心坎上了吧“诫谄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还是后院大管事姑姑的女儿,小心老夫人被吹了耳边风,找他去问话。

诫谄心中苦涩的拍拍兄弟的肩,兄弟傻没有人跟他争功是好事,可这种时候也往往每个能说话的人“你去过荀家吧。”除了跟他说还能跟谁说。

“谁没有去过,可那荀夫人丑成……”

是啊,丑成那样,但如果不是,主子为什么总盯着人家,没事还刺人家两句。对方就是生活奢靡了些、自爱了些、过分讲究了些,可京中闺秀,谁不想这么过,不过就是没有这位夫人这样好命,肆无忌惮了些而已。

“还是说,你看中了荀府哪个丫……逗你的,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别板着脸了,老得快,睡了,明天还要当值。”

诫谄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王爷和对方见都没有见过几次,只是隔着管家就荀府那片空地和亭子里该不该放床铺对了几次话,其他的也没什么,或许只是王爷格外偏爱那里的气氛呢,毕竟敢如此生活的的人不多。

……

“夫人,您走什么?”明珠、戏珠不解的跟在夫人身后,从正门开始,一路在走管家说的摄政王活动的痕迹。

端木徳淑扶着腰,来回走了两遍,将身后的官家叫过来“你确定王爷每天都是这个路线?”

“奴才确定。”

“一路上伺候的人也没有变?”

“回夫人,没有。”

端木徳淑又扶着腰走了一遍,皱着眉。

明珠“夫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说实话,端木徳淑没有,她以为摄政王喜欢家里的茶,家里没茶了,人自然就不来了,可如今,茶已经断了半个多月了,摄政王还是隔个三四天便会来。

他来的时候也不拘老爷在没在家,想来便来,坐一会便走,这就奇怪了,只能说她们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要不然他来做什么?

这个东西既然不是茶,那是什么呢?

端木徳淑又将一路上所有伺候的人,无论小厮还是侍女都叫了过来,让他们站成一排,目光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想着摄政王是不是看上了他们当中的谁?

可,也是端木徳淑心思重,当初给前院选人,就没有选什么容貌上乘的,那是喜欢格外小的?

端木徳淑将目光落在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想着也不可能,如果摄政王有此等爱好,别人不知道,故风不该不知道!想到想到!端木徳淑脸色猛然一沉,如果不是这些人,难道是自家相公?!

端木徳淑想到摄政王这把年纪还没有成婚!尤其她让查探他喜好的女子竟然也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有真没诡异的事,总不能他也和相公一样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

如果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点,他根本不喜欢女子!而自家相公……

端木徳淑顿时脸色那看,她相公出身虽然不好,但容貌、才学、性情都是一等一,摄政王又不是瞎的!

端木徳淑想到这个可能,气的头一晕!

戏珠、明珠立即上前扶住夫人“夫人!夫人——”

端木徳淑站定,还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万一是真的——万一是真的——

端木徳淑脸色发白,就是真的,难道还让她将人让出去吗!即便那人是徐知乎也不行!亏自己年少还曾——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若是喜欢,找个情投意合的,她绝对不在背后嚼一句舌根,可她若是夺人所爱——

“夫人,您怎么了,夫人,您松手,别握了,都红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018一更

端木徳淑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虽然徐知乎是男人,可你,自问如果有为长相好看、能力卓绝、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同性追求自己,自己就算不同意,心里也生不出厌恶。

端木徳淑坐在房间内,紧紧的攥着帕子,重要的是,这个人她又惹不得,身家性命捏在对放手里,她还能跟他共侍一夫吗?!

戏珠端了补品进来,见夫人在哭,赶紧上前:“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快生了的原因?夫人最近情绪起伏很严重,动不动就独自坐着落泪,大小姐在也不行。

“我没事。”她就是需要适应一下,毕竟她各方面都不如一个异性优秀!可……有一点对方是比不上她的,她能生孩子!他能吗!

端木徳淑想想又挺可悲,能不能生重要吗,心不在自己身上了怎么办?可她又不想过成,为了一口良,就昧着心意接受与人同时拥有!就是窥视也不行!

明珠悄悄的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夫人,摄政王来了?”

他来的道勤:“老爷呢?”老爷不在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好了吗!茶水都不用招待:“让书房备了茶送过去,厨房也准备上。”五斗米的腰不是谁都能不弯!

“老爷也在,老……”

端木徳淑瞬间起身,清风傲骨,尊贵不凡:“我去看看。”

戏珠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夫人,您小心点。”都要生了,还走动什么。

……

荀家书房内,端木徳淑一身淡紫色对襟高领绣花长裙,面上蒙了浅浅的一层面纱,手上带着同色却不同材质的三种手镯,耳朵上缀着细细的耳坠,她进来请了安,看也不看房内的两个人,轻缓又姿态高洁的坐在不远处的小椅上!她倒要看看他们平日都在书房做什么!或者所摄政王想做什么!

徐知乎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走进来的一刻,满室平日吸引他的下东西,瞬间失去了能夺他目光的能力,下意识的看向走来的人。

她像是这个房间的灵魂,周围多有的摆设此刻瞬间显性,一瞬间向主人聚集而去,她一个人每一步都能踩在书房的韵律上,经所有的灵性凝聚她一身,坐下的一刻,与这个房间融入一体,且镇压全场。

徐知乎下意识的呼吸一滞,身体紧绷,气势顿显,就想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气场最强的一个!

可偏偏因为主场不同,或者说此女心机深重,在场地上,他就算错了较量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无论站在哪来都要是绝对的掌控者!即便是荀故风也不能在书房里夺了她稳压所有人一头的气势!

性好是个丑的!否则这天下岂不是都要容不下她了!徐知乎脸色那看,输了气场,便要迁怒她那张看一遍就会让人无比冷静的脸。

荀故风担心的走上前:“怎么出来了?累不累?产婆说不就是这两天,觉得身体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请大夫了没有。”

端木徳淑‘温柔’的摇摇头,含羞带怯的体会着相公的担心,某些人最好知道知难而退:“我没事,摄政王来了,我来见礼。”说着又要起身,她在王爷面前坐着算怎么回事。

荀故风赶紧让她坐好,看向徐大人:“内子快生了,希望大人不要计较。”

徐知乎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冷声一声,荀故风眼瞎的彻底,这个女人哪里是不舒服,分明是在这里刷存在感,怀着身孕还如此积极钻营,怎么!还让她爹官复原职?也不怕肚子里那块肉不愿意!

荀故风又看向娘子,声音温柔,面色小心:“怎么样?”

徐知乎见识了,难怪这个家里一副女主人当家的味道,荀故风对他的丑娘子,完全不见官场上的冷漠疏离,这个丑的,手段何止了得了。

端木徳淑察觉到他的视线,更加小意的依赖着荀故风,希望他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故风的事,故风心地善良,受不住的:“没事的……”端木徳淑声音很小,带着点轻微撒娇的温柔。

徐知乎心里一个激灵,他需要看看她的脸洗洗眼睛!这把好嗓子糟蹋了脸!

“我是不是打扰了王爷和相公了?”端木徳淑扶着肚子起身:“王爷见笑。”

跟他来这套,徐知乎眉毛一挑,对这个安于享受的女人又多了一个认识,便是恶人自有天收,就她这样说句话都要捏三遍嗓子的造作,老天怎么还能给她一张脸,她不得上天了!“无碍。”徐知乎波澜不惊,讨好他的人多了,而且非常不巧,他没有特殊爱好。

比如有孕、下属的妻子,别人的娘子……

019二更

徐知乎觉得最近见端木家这位人精的次数有些频繁。

只要他出现,她就会出现,挺着颤颤巍巍的肚子,她也不怕吓人,不过看在笑脸相迎的份上,他可以不追究!

……

端木徳淑有些担忧,这些日子摄政王来的越发频繁,莫非她跟自己的用意一样!

端木徳淑眉头紧皱!

……

徐知乎今日踏入荀府便觉的气氛不对,下意识的站住脚步。

诫谄立即拽住行完礼要跑的仆从:“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我们夫人要生了!我去请了老爷!”说完赶紧跑了。

徐知乎二话不说,瞬间退了出去!

诫谄满脸晦气,血光之灾啊!男人都忌讳这个,转头看向主子,见主子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顿时敛下外漏的情绪,在荀夫人这件事上,他有些拿不准主子的意思。

……

徐知乎阔别一个月后,嫌弃的带了一箱东珠、进了荀家门:“你说人啊,就不能太自负,过的太顺遂了就会有报应。”

“此话怎说?”诫谄疑惑,主子怎么会有如此感慨?莫不是要重新做人。

“老二又是女儿,你说她心里会不会没有底气?”

诫谄顿时觉得满头黑线,荀夫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轮得到主子想这么多,诫谄真的不想多想,他也不敢,可主子总是把他往那条路上逼!尤其是他们主子关心过别人家生的儿子还是女儿吗!主子仔细想想,就是皇后生什么,王爷不惦记!

“送你们夫人的。”压压惊。

管家受宠若惊,他们二小姐一出生就能得摄政王礼物!这还了得!“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奴才这就去通知夫人,这就去通知夫人——”

端木徳淑刚出了月子,着实不想见什么外男,就是王爷不介意,她总归是生了孩子,除了自家男人,谁不忌讳这些。

戏珠有些为难:“可王爷带了礼物过来啊,而且又是给二小姐的,二小姐手里将来有这批嫁妆傍身,意义非凡啊。”

端木徳淑何尝不知道,这份贺礼在京中也是表里挑一,何况送的人又是举足轻重的他!

端木徳淑换了衣服,罩了面纱,担心冲撞了贵人,她整整齐齐从头顶盖到脚尖,不留一丝缝隙,也没敢去书房露面,在书房外为小女儿磕了头:“多谢王爷抬爱,臣妇不胜感激。”磕完,起身欲离开。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荀夫人,王爷请您进去。”

端木徳淑抬头看了诫谄一眼,王爷身边的两位侍从,这位最为机灵。

端木徳淑亲自包了厚厚的红包,塞了过去,转身进去。

徐知乎被眼前的‘柱子’雷的不行:“摘下来,摘下来。”

戏珠看到夫人的手势立即紧张的上前:“王爷,使不得,夫人不能招风。”

徐知乎的目光从柱子上扫过,想安慰她两句,又不知道怎么说,生了女儿也不要着急,说不定下一胎就满意了呢?荀故风不是会介意的人,你别往心里去?这才是你们第二个孩子,以后总有机会?

“本王也喝了你这么长时间茶了,今日又是你女儿满月。”

三十二天,过了满月了。

“本王今日就赐她县主之位,也算谢你赠茶之情。”有了这层关系,总该没有压力了吧。

端木徳淑受宠若惊,如果这人……这人……她或许更高兴:“多谢王爷。”

徐知乎见她答的痛快,又想收回来了!

……

晚间,端木徳淑进了浴房,荀故风晃着二女儿,看着她若有所思,摄政王是不是对他的家世过于关注了,而且,县主?比他的品级要高了,更不符合规制?最近有没有功绩,没什么突然封赏他小女儿做县主?徐大人不是喜欢多事的人?

而且,徐大人最近来他家是不是太频繁了些,自己在时也就罢了,不在,他来做什么?躺着喝茶?娘子说了,家里好茶没有了?

那王爷来做什么?他家再好能有徐府好,徐府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庄子,里面什么没有,就今天这一箱东珠,即便是好东西多如毛的娘子都目露惊艳,可见是一箱好东西。

出手如此大方?荀故风看着小女儿,又看看在啃水果的大女儿,这个家里有什么吸引了徐知乎吗?

帘子掀起,端木徳淑带着沐浴后的懒糯出来。

荀故风心里咯噔一下,晃悠摇篮的动作都忘了,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有温柔娴静,世间最好的娘子!徐大人莫不是——

荀故风平日不想也就罢了,如今一想,他问过的吃食、茶点、墨香、摆设,哪一件不是出自夫人之手!

荀故风猛然起身!

端木徳淑微湿的长发,散在肩上,吓了一跳:“怎么了?”

“突然想起有点事,我去书房一下。”

……

管家觉得老爷这个问题问的奇怪:“王爷自然问过夫人。”荀府不是老爷就是夫人,问夫人很正常啊。

不正常!这很不正常!想想淑儿搬走后徐知乎就再也没有去过的院子,和如今又追过来的行为,甚至都没有再向以前一样呼朋引伴的过来!不得不让荀故风多想!

就算他不是喜欢他的夫人,也是对他夫人某一点极其赞赏,比如烹茶的手艺、比如贵妃榻的摆放、比如他总是把玩的小件……

荀故风脸色冷了下来,其他的东西都好说,就是王爷想要这座宅子,他后者脸皮跟夫人要了,也愿意给他!可多的想都不要想!

荀故风脸色暗沉,深知没有了官位,淑儿也不会嫌弃他,就是委屈了淑儿,往日里她诊视若宝的那些东西,肯定是没有了。

让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想想两个孩子,荀故风心里何尝好受。

……

荀故风今日下衙,发现府里多了些下人,都是长相颇为出挑的男子女子,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十八九的样子,但有一点容貌均是上乘,让荀故风想起了前段时间,人人都想用的手段。

如果能起作用,徐知乎就不是徐知乎了。

“淑儿,你要不要带着孩子去庄子上住两天,最近天气好,让娘陪着你一起。”

“好……啊。”想想自己不放心什么,徐知乎只要不用卑劣手段,相公的人品她信的过!

……

端木徳淑住去庄子的第二天,便匆匆赶回,摄政王震怒之下打死了她府上两个丫头!

端木徳淑下车的时候,脚都吓软了!

摄政王离开了又如何,可这等于得罪了摄政王,京中的人又怎么看老爷:“怎么回事!说怎么回事!”

管家战战兢兢的将两个丫头不安分的企图对王爷,对王爷,结果惹的王爷震怒!

“岂有此理!我当初怎么说的!你们都是聋子吗!”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端木徳淑脸色发白,但确实是她疏忽,疏于管教,当初只想着……没有想到权利面前,有多少人会迷了心智:“老爷呢?”这么久了,故风怎么……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夫人!荀大人被抓起来了!”

端木徳淑闻言,眼睛一晃,但硬撑着直挺挺的站着,神色瞬间平静,语速慢了三分,一扫刚才的紧张:“怎么回事?”

“不知道,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老爷出衙门的时候被人突然带走的!”

“夫人!张姑姑求见!”

端木徳淑心里咯噔一下!

张姑姑脸色苍白,见到小姐,瞬间像看到了主心骨:“小姐,不好了,老爷被抓走了!您让姑爷去问问出什么事了,夫人都气病了。”

端木徳淑让戏珠扶住老人家,神色镇定,姿态高贵:“我知道了!让母亲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劳烦张姑姑多宽慰母亲。”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让姑爷一定要快,老爷最近身体本就不好,再受了惊讶……”

“我知道。”

明珠待人走后,紧张的看向夫人,这肯定是触怒了摄政王!那两个丫鬟也不过是就是想……王爷不高兴打死了也就了事!怎么还——这不摆明了是迁怒,而且想抓就抓,理由都不用给,摄政王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们姑爷还是朝廷命官呢!

端木徳淑倒是可以理解,这件事本就是她不对,她相差了,最近一段时间摄政王太好相处,让他们都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思别说不让人猜,就是让猜,也不见得需要被人投其所好!

何况她还没有投其所好,而是……镇西王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多出人的用途!

他不高兴了,自然不管需不需要理由!

只是……他会不会盛怒之下对故风……“被车,去徐府!”

“夫人!”

“快!”

020一更

诫谄接到汇报,心里慢悠悠的叹口气,这件事荀家操之过急了,还没有应到点子上。

诫谄转身,主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两个时辰了,不知道批出的折子,有多少人要倒霉,荀家太不机灵了,同时又觉得荀大人冤枉,谁能想到王爷的目的是荀大人的夫人呢。

哎,不管王爷喜欢不喜欢,是不是那层意思,几遍只是喜欢荀夫人的手艺,荀家也该自觉地的把人送上来,这就跟他们家夫人养的厨子是一个意思。

诫谄真为荀家的智商堪忧,好好的事,闹成这样,倒霉的还不就是他们。

诫谄收起思绪,小心的上前,低声开口:“荀夫人求见。”

徐知乎手里的笔未停,心中一片烦躁,谁也不想见!

诫谄等了片刻,再次恭身:“主子,荀夫人求见!”

诫谄静静的等着,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主子不说不见,也不说见,那就是晾着?!总之主子不明确的说让人滚,他最好不要自作主张。

诫谄悄悄的出去,看到全身几乎笼罩在面纱中的女子,除却容貌,她像一个精致的艺术品不容忽视的存在这个院子里。

这个不容忽视说的是她的衣服,加上脸就……可,谁让主子入眼了呢:“夫人稍等,大人正在忙。”

端木德淑急忙拿出个荷包,欲塞过去。

诫谄急忙后退一步,这事他做不的主,而且以后不定谁伺候谁,他还是谨慎一些好:“属下也没有帮到夫人,怎敢收礼,夫人还是先坐一会,属下看看主子忙完了没有。”

端木德淑没想到他躲那么快,竟然没有把荷包塞出去。坐?她的怎么坐的……

端木德淑若有所以,诫谄为什么让她坐,还有诫谄刚才的态度……莫非他不想等了,要将自己赶走。

端木德淑沉默的站在院子里,如果那样……

戏珠目不敢斜视,这里的巡卫看起来很吓人:“夫人……”夫人舟车劳碌,要不坐着等一会……

光影缓缓拉长,夕阳渐渐落幕,本来赤白的天色,渐渐灰暗下来。

徐知乎已经移走了折子,站在窗边看那不远处的竹林,心里的暴躁,任外景如何清洗也洗不干净!

偌大的灰暗的书房中,低声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在外面。”

“回主子,是。”

徐知乎冷哼一声:“明心堂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要不将人轰出去,诫谄沉默着,恭顺的不说话,只要大人不说赶人,他觉得还是不赶为好。

徐知乎更加心烦,这种烦还因为下面的人自作聪明!还为外面不应该波动他情绪的人。

徐知乎向来不是怕事的,转身:“让她进来。”

“是。”

……

端木德淑一开始是在外面站着,现在进里面站着,只是位置换了而已。

书房外,戏珠苦苦哀求着诫谄:“您就让我进去吧,我家夫人和您家主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会到处乱说?”

“当然不会。”

“那就不会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只能是你。”

“你——”戏珠见此人好坏坏话都不挺,也懒得再跟他讨好:“我要进去!”

诫谄看着她昂首挺胸,一副就要进去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就是皇上来了也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

“我们夫人怎么能进去!我是夫人的丫鬟,夫人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呵!“你们夫人跟了你们姑爷,你有没有跟。”前半句没有回答,难道说你们夫人比皇上面子大。

“你——”

“行了,等着吧。”

……

徐知乎转头。

端木德淑郑重的看着他,无论什么条件她不打算答应。

如果……如果不得已她不得不退一步,也要故风亲在跟她说。

“夫人知不知道自己错再哪了?”

“是臣妇自作聪明。”

“你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是。”你说是便是!

“本王要什么女人没有,真有人送,轮也轮不到你……”徐知乎说的很慢。

“是。”

“哦,认错这么快。”

端木德淑深吸一口气,跪下:“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主意,臣妇愿意接受处罚,请摄政王放过家父和我相公。”

徐知乎不慌不忙的走出窗边的光影,身姿如玉,桀骜狂狷:“你父亲在众多场合妄言本王,言语不敬,我抓他何错之有,你夫君家里的奴婢欲行刺本王,我抓荀故风哪里抓错了。”

不过是想勾……勾……“都是臣妇所为,夫君一点不知情,家里的奴仆都是臣妇所买,臣妇……”

徐知乎不等她说完,亲自给自己斟杯茶:“这么说你想代替荀故风去坐牢。”

“是,臣妇愿意。”

“你是不是忘了,行刺本王诛杀九族!何必这么着急。”

端木德淑顿时慌了:“王爷,臣妇当时一时糊涂,可臣妇也只是从人牙——”

“想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徐知乎不想听她废话。

端木德淑闭嘴,看向他,这是当时,她也太自负,竟然相信他展现出的无害,这人能坐稳如今的位置,又让相公对他赞誉有加,怎么可能是好相处的人,千错万错,这件事都是自己的错。

“也不是不可以。”

“请王爷明示。”

徐知乎看着一本正经跪在地上,面纱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女人,正经几乎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可看看她自己穿的戴的用的那一样像贤慧人家该做的:“听说你不能喝酒?”酒品不好?什么算酒品不好?

“臣妇酒品不好。”

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心机深沉的一面回无所遁形吗:“诫谄!”

“奴才在。”

“取一壶酒来。”

“是。”

021二更

端木德淑看眼面前的酒壶,不确定的看向站在暗处的男子,即便只是一个轮廓,也让人压迫感十足:就这么简单?

徐知乎声音如常,听不出起伏,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无足轻重:“你觉得为了这点小时,本王至于说话不算话。”

诫谄退了出去,重新关好门。

戏珠被挡在刀戟之外,心中焦急,根本没有将酒壶、茶壶放在心上,怎么也不可能让她的小姐喝。

……

端木德淑垂下头,又抬起:“我娘说真的不太好,如果臣妇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请王爷见谅。”

徐知乎目光散漫的看着她,酒后吐真言吗?

端木徳淑见状咬咬牙,心里有些没底,隐约觉得应该很不好,否则母亲不会一再说明,可:“王爷确定只要我喝了就放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可能会后悔。”

端木徳淑舒口气,掀开酒壶的盖子,呛辣的感觉冲过喉咙,她一口都没有磕出来,忍着刺激,一点一点的倒入口中,最后实在忍不住,咳的撕心裂肺,脸颊通红。

徐知乎脚步坚定的站在原地不看她,他为什么要管,她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她自己不知道吗!另一方面见她待在原地不动,心里也说不上失望还是你果然如此,原来只是不能喝酒。

徐知乎随即释然:“人,明天就会……”

端木徳淑抬起头,目光闲闲的看着他:“不过是两个丫鬟见色起意,你不高兴打死就打死了!在别人家,你摆什么谱!

“端木徳淑!”

“嗯,喊你奶奶干嘛!”

徐知乎没有气死前,顿时走出阴影,看向她,她站在原地,她漫不经心的转着头四处看着,神色不喜不恼,似乎只是茫然自己在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能死几次。

徐知乎脚步停住,思索的看着她?喝醉了?但说话条理清楚?

端木徳淑膝盖疼,起身,坐在最近的椅子上,声音随意:“你,过来给我揉揉。”怎么这么疼。

徐知乎确定她喝多了,还醉的不轻:“你确定是叫我?”

一个问题问什么让她说两遍,端木徳淑捡了个杯子,拿起来,瞬间向他砸去!

徐知乎顿时躲过,脸色难看:“放肆!”

“嗯……”端木徳淑觉得好热,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你干什么!”

端木徳淑慢慢的解着,解了两下没有解开,顿时怒了:“给我解开!你这个奴才快点滚过来给本王解开!”

徐知乎该生气的,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的,基本都死了,原来她喝醉了这样,难怪端木府对此管制严格,简直比她那个爹说话还蠢。

“就这幅样子,还学人酒后发疯,这张脸也不怕让人倒尽胃口。”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招招手,声音温柔:“过来。”

徐知乎不动。

端木徳淑声音更加温柔:“来,过来。”一双莹白的手,轻轻的弯曲,声音香甜:“来。”

徐知乎脚步先于意识,但觉得自己无比冷静的走过去,毕竟一个丑八怪再作妖也是丑八怪。

“蹲下。”端木徳淑手缓缓的握住他腰侧的衣衫,you哄他:“来,蹲下。”

徐知乎慢慢的蹲下。

端木徳淑一巴掌甩他脸上:“哪有那么多废话!捶腿!”

徐知乎瞬间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恨不得弄死她!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掐死她!谁给她的胆子!

端木徳淑难受,难受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低声哭泣:“teng……”

徐知乎看着落在手背上的眼泪,感受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心中郁气未消,但还是松开了掐着她的手。

端木徳淑伤心的靠入他怀里,声音很轻:“我热,你帮我脱……”似乎前一刻的生死一线根本不存在,握住他的手,放在衣襟上。

徐知乎任她靠着,声音冰冷:“以色侍人吗,不看看自己有没有……”

端木徳淑等的不耐烦,自己使劲又弄不开,开始对徐知乎拳打脚踢。

徐知乎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力道,没有动作,知道她又开始烦躁的哭,徐知乎伸出手,缓缓解着她衣襟上的扣子……

端木徳淑安静的窝在他怀里,不停的蹭,他凉。

徐知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身体的感官放大,粘在他身上的任何感觉都不让他讨厌!这么一个丑的……丑的……却还能用温软来形容吗。

徐知乎手边的扣子解到他够不到时猛然住手。

端木徳淑不依不饶的将他按到在地,急切的亲了上去……凉的。

徐知乎推开她。

她又上去。

徐知乎烦躁的再推开她。

端木徳淑不依不饶的开始打他!打的累了又凑上去撕他——

反反复复的过程暴躁不堪,徐知乎想踹死她!她竟然中途,那种时候打他,打他还不算她还……

徐知乎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她又缠上来时,他连反抗都懒得给她。

“真乖,我会宠你的……”

“闭嘴!”

“你敢骂我!”端木徳淑按着他又是一顿打!

“别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你!”徐知乎脸色难堪,瞬间制住她的手:“要就快,不然滚——”

端木徳淑滚下来,不依不饶的开始在地上滚:“我滚走了,我不见了,我滚了——”

徐知乎脸色铁青的把她抓回来!脸色难看到极致。

端木徳淑开心的不行,没有立即起来,不来了,太耗力气,她累了……

徐知乎真不想自己来,他是被迫的!是这个丑八怪心机深沉,他——

端木徳淑突然睁开眼!

徐知乎瞬间缩回手。

端木徳淑笑了:“朕赐你自己来!”又闭上了眼睛。

滚!你现在就滚!

……

022三更

诫谄、轻梦,没人敢说话。

轻梦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榻上的女子,大气不敢喘,这是她第一次进明心堂主子休憩的地方。

诫谄恨不得把灵魂都埋到地上,主子现在一身戾气,脸上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空气中还有未散的气息,主子这明显是……明显是……

哎,对着臣子的娘子,还是那种脸的,王爷自己心里的这一关恐怕都过不去,难怪现在清醒了,还一副生人勿进的死气,只是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是不是太过激了些?

诫谄在心里无声的飞着,主子要什么女子没有,要什么男子没有,为什么就……

换做自己,也生气,简直玷污了自己高尚的人生品位!

诫谄漫无目的放飞着自我,面上一片平静,要不然做什么,看主子脸上的伤吗?还是给主子拿伤药,就显出他来了吗!

何况如果他不胡思乱想,他怕自己也会魔怔,欣赏和跟别人的娘子那个……而且人家还有相公的,又不是守寡,诫谄不想说话那自我嫌弃的感觉,也不敢。

徐知乎那股劲过后,有些烦乱,他瞎了眼吗!

但,下一刻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做过的事,从来能承担责任!她如果就此有什么想法,只要不过分,他也不是不能成全!

诫谄看看外面的天,这么晚了,外面那位嗓子都哭哑了吧,还将人送走吗?如果不送走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很多人都看见人是进了徐府,留着别人的丑妻在府里做什么,下棋?

所以……送走吗?

另一边,轻梦小心翼翼的将目光从女子的腰带上移动到脖子上,又移动到脸上,随后又震惊的移动到腰带上!主子是不是疯了!

戏珠在外面哭的撕心裂肺,一瞬间天都要塌了。

徐府门外。

端木夫人脚步虚脱的下了马车,知道女儿迟迟没有回去,心里怎能平静,她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一起为女婿求情,何况,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是她没有管好老爷……

……

辞诡脚步飞快:“禀王爷,端木夫人在外面求见。”

徐知乎心里更烦,端木家那群屎壳郎:“将里面的人带走。”她醒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无非就是这么一家子破事!

诫谄赶紧去办,这以后还不得用龙涎香才能罢休!

……

天已经亮了,阳光正好,荀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前两天买的丫鬟仆从都已经卖了,剩下的人都沉默着,做事也无精打采的。

燃着香的卧房内,端木徳淑刚刚醒来,觉得膝盖很疼,身体有些疲惫,睡了一觉精神也不太好,她急切的起身:“老爷呢?”她喝了酒,他总该放人了吧。

戏珠、明珠急忙上前,昨晚她们有些怀疑,因为夫人身上有酒气,可夫人衣衫整齐,她也没有看到王爷,不确定夫人是不是对王爷做了什么冒犯的举动,那就只能是没有,否则她们夫人能活着出来!可夫人身上也没有起东西!

戏珠不太敢猜,老夫人也不敢。

“夫人您醒了?”

醒了:“老爷呢?”

“奴婢去让管家——”问!

“老爷回府了!”仆人的声音整个高涨起来。

端木徳淑急忙起身。

荀故风神色有些疲倦,但精神依旧,整个人都内敛下来一般。

端木徳淑看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失礼的迎了上去:“没事了吗?都是我不好。”买什么丫头,动什么心思,害的他……

荀故风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两人进了屋,端木徳淑也没有隐瞒,把昨晚的事说了。

荀故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爹也出来了吧。”

端木徳淑点点头。

荀故风握着她动手,紧紧的握着,如果他们离开了,端木府一家呢、大哥、二哥呢?如果还有下次,淑儿是帮还是不帮。

端木徳淑靠在相公肩上,此时才放松下来:“你早就说过不要让我……”

“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她们敢主动,都过去了。”

端木徳淑点点头,擦擦眼泪,恋恋不舍的从他怀里起身:“我让厨房备饭,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荀故风重新将人揽入怀中:“不想吃。”就这样待一会。

……

端木瑞沉默着,今天过后他连仅存的尊严都没了,发妻为了赎他出来又搭进去了多少东西,看看端木府如今颓败的趋势,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不到有生之年,他会看着端木府落败致死。

他对不起端木家的列组织列宗,他对不起仙儿,他甚至还不如女儿给端木府带来的荣耀,大儿子、小儿子出了事,哪一件不是小仙出面解决的,端木府的庶务以为女儿是皇后,谁敢沾手。

他以为……他以为就算不靠着女儿他也……可结果却是这样……皇上依旧不问朝事,徐府一家独大,连身为七皇子的皇上早就不知死到哪里了。

何其可悲!何其可悲!

赵氏心疼不已:“老爷,你别这样,已经没事了,你别这样……”

“金玉,都是我不好!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你该是……该是……”你该是永远端庄的,即便这个年纪生女儿的气,也是高高在上的,你有贵为皇后的女儿,你有无数身价,你儿媳孝顺,亲家尊重!哪里像现在,让你几乎不敢出门被人笑话:“都是我没用!我混蛋——”端木瑞狠狠的扇自己巴掌。

赵氏急忙攥住他的手,泪水滑落:“不是,不是……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好好的就行……”

……

徐知乎已经半个月没出过门了,比他脸上的伤更难堪的是他的脸色!

诫谄觉得这事不好办,他们上门去说?掉了价值;不说?他们王爷这亏等于白吃了!他们王爷不是喜欢吃亏的人!把人抢来?在这讲究女子贞静的雁国,王爷有几成胜算?别到时候把人逼死了,多难看!何况那也不是他们的目的。

就算了吧,尝也尝过了,就别惦记着了。

“传荀故风。”

诫谄以为自己幻听,下一刻眉头微皱,不好吧,您老脸上还有人家娘子打的伤痕呢,这样太伤人了。

“传荀故风!”

“是。”

……

荀故风的目光在摄政王脸上毫不掩饰的伤口上扫了一眼,恭敬的汇报了几个问题,离开。

“老爷……”小厮奇怪的老爷怎么不走了?在想什么?

……

荀故风回府后取了一壶花酿:“娘子,我们浅酌几杯。”他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就算是夫人酒后打了摄政王,也是他要求的,现在要秋后问责吗!“算了,不喝了。”

端木徳淑讲小女儿交给戏珠,坐下来:“怎么了?”

打就打了:“你这酒品啊,以后少喝?”

端木徳淑闻言立即正色几分:“我知道,我娘也说我酒品不好,让我不要喝酒,你见我什么时候碰过,是不是我那天……”

“没事,有什么也是他要求的。”荀故风笑着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继而严肃,他不单没有追究还掩下了这件事。

但是,他不答应的就是不答应!

端木徳淑突然有些不确定:“你说我是不是会撒酒疯?”

或许吧。

端木徳淑想起那天:“不如……我喝喝看,你明天告诉,衡量一下,我可不可能失礼了。”

荀故风抬头看着她。

端木徳淑点点头:“看看程度。”

行吧,如果真撒风,他难道就不能挂彩了,以为只有他有:“来,夫君陪娘子浅酌几杯。”

……

翌日,荀故风脸色复杂,昨晚的狼藉下人已经收拾整齐,他坐在床边,不敢惊动她的握着她的手,心像被人扎了一刀,当下就要冲过去跟徐知乎拼命!

然后呢!承认了他可能做过的!陷她在中间不能做人!他喊他过去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她明明不记得!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荀故风的神色立即收起。

端木徳淑睁开眼,懒洋洋的:“都这么晚了。”坐起来。

荀故风脸上带笑:“是啊,睡到现在了。”

端木徳淑软绵绵的靠过去,压在他肩上,又闭上眼,她还有些困:“幸好你今天不早朝。”

荀故风拍拍她的背:“觉得怎么样?”

“头好痛。”端木徳淑声音懒洋洋的:“怎么样,我有没有失礼。”

荀故风无奈的环住她,让她靠的更稳:“你说有没有,问问戏珠,房子差点被你拆了。”

端木徳淑闻言,顿时坐定:“真的?”

“你珍贵的棋盘你是别想见到了,娘不让你喝是有道理的啊。”

端木徳淑羞愧的将头埋在他怀里,以后都不要做人了:“我就说不能喝,我就说,你说我那天有没有在徐府失礼?”

荀故风神色未动,语气自然:“应该没有吧,有的话早找你赔偿了。”

端木徳淑松口气:“也是。”

……

荀府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徐知乎,更何况诫谄还嘴碎。

徐知乎无所畏惧的等着荀故风来找他!随便他想要什么!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荀故风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知乎脸色难看,直接将手里的茶杯砸的四分五裂,现在,事情的决定权可不再荀故风手里!

……

皇宫的的御书房内,皇上去寻美,还没有回来。

徐知乎坐在侧位之首,看着下面的荀故风,等着他开口。

荀故风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给摄政王脸而已,他还不想要了吗。

徐知乎见他不开口,也不开口,两个人互相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荀故风无意跟这等品性败坏的人浪费时间:“下官想调任地方,去家乡造福百姓,请摄政王成全。”

徐知乎神色淡淡:“自己走,她留下。”

荀故风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第一次直视他敬重的人:“王爷,别把不要脸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徐知乎丝毫不恼,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

“我不与你计较,是因为这件事对她没有好处,她性格好、性子却骄傲,我不敢说行事向来中规中矩,可她很在意让家人难堪,你如果想逼死我们,那王爷便不用浪费时间,直接处死我们便是!”

“你以为本王不敢!”

“没人觉得你不敢,我一直觉的你这人只是有些桀骜不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品行败坏。”

“总要有让我品行败坏的人,不巧的是,你正好占着而已。”

荀故风冷笑:“王爷以为我该成全?”

“不然呢。”

“王爷不要做梦,淑儿是我的娘子孩子的母亲,你偷,就是你心想龌蹉,别说我不会成全你,就是你弄死我,我也不会成全你,不信,你可以试试!”荀故风说完不痛不痒的恭手道:“摄政王多年未娶妻,大概是魔障了,王爷还是赶紧娶王妃吧,下官告辞。”

023

不识抬举,诫谄缓缓看向窗外,荀大人这人还是活的太天真,说话过于不留情面,不过,被人……谁也没有好脾气。

可惜就算他不妥协,他夫人不妥协,又能怎么样,端木府从来不是不透风的墙,相反,千疮百孔!

而他们主子,有的是耐性。

……

摄政王疏离了荀侍郎,掌握在端木府手里的东西就像让人垂涎的肥肉,引的各方蠢蠢欲动。

不管大事小事,只要办事,不捧上点东西是没有人出手的。

而且惹了摄政王厌弃,就是没有事,也有人给他们制造点事,向上位者表达忠心,何况是这样肥美的肉,谁不想吃。

……

端木徳淑很快察觉了事情不对,掌柜们递交的账本一次比一次生存艰难,不用说,老爷被抓和最近都没有得摄政王青眼,让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端木徳淑不是不明白手里铺子的吸引力,以前有先帝在,后来有父亲,再后来是相公,如果这些人倒下,她和端木府手里的东西也会跟着倒下,即便有通天的经营手段都没有用。

“夫人……”

“如果撑不住就转手吧。”她就是想搭上别家,目前也没有人敢收,如果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想用手里的技术与人合作,铺子都保不住了,她也不能一定能把抱住没有人盗取配方,何况没了庇护处,做什么都容易出事。

……

荀故风在官场上感受的更直观,他等于被架空了所有的权利。

如果荀故风对端木府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还为未可知,对荀故风便是雷霆之势,上衙也是闲坐,他手里进行的事项没有他就进行不下去的,那就不进行,雁国,摄政王说了算。

何况没有什么是离了荀故风不行了,就是不行了,还有徐知乎跟上,雁国失去了荀故风一样转,至于调任地方,没人批,他依旧要在京中。

……

端木徳淑有些无奈,想不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子,她这边尚且如此无奈,更不用说相公了,得罪了摄政王更是举步艰难,或许这根本就是摄政王的手段,谁知道他是不是要逼迫……

端木徳淑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在荀故风下衙后,屏退了下人开口:“咱们回老家吧。”她不想他为了家,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荀故风担心的看向她,确定她没有任何不妥,松口气:“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们回老家,简简单单的一样过日子,我不想你受委屈。”

荀故风握住她的手,他更不想她受委屈:“我能受什么委屈。”

端木徳淑不信,他们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做出这么多事,不就是迁怒与你!他为了——为了你,什么做不出来!”端木徳淑伤心的看着相公,她不想说明的,可是……不行,她不愿意将故风给别人,就是永远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香薰茶饼,她也不想没有他:“我不想失去你,有你在,怎么都无所谓的,你以前怎么过,我也可以跟你怎么过,我可以的。”

荀故风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他相信她,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傻瓜,对她自己如此不自信吗,那个人看中的从来不是他:“娘和爹他们呢?”

端木徳淑鼻音有些重:“我想过了,如果大哥二哥愿意,回老家更好,如果他们不愿意,等他们手里的银子用尽了也会回老家,我们能力有限,能管已经管了,剩下的咱们也无能为力。”

荀故风抱着她,她说的事最好的情况:“如果大哥二哥受到生死威胁呢。”

端木徳淑从他怀里起身,震惊的看着他,他有这样的吸引力?

“想什么呢。”其实他觉得后者才是徐知乎的作风,何况他还……怎么会那么容易放手。

端木徳淑咬咬牙:“我们把话明说给大哥、二哥,如果他们不听,便……”端木徳淑脸色凄凉:“生死有命。”说完趴在荀故风怀里哭:“我不孝。”

荀故风紧紧的抱着她!又她这句话,就算死在外面又何妨!

……

端木瑞听完女儿女婿的话,气的,气的,气的……

端木徳禹、端木德辉、端木徳淑立即冲上前,爹这是怎么了?摄政王不喜他们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妹夫不过是说了摄政王想要一样东西,他不能给,为了这件东西,摄政王极有可能赶尽杀绝,所以喜欢他们离开官场而已,父亲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这些天他们不是也在考虑去地方,或者干脆就离开官场吗,正好他们在老家也有一些产业,勉强也能糊口。

端木瑞撑着一口心气,憋的脸色铁青,不依不饶的盯着荀故风:“他要什么!你跟我说他要什么——”

荀故风没料到岳父反应这样大,也是端木府立世多年,突然……“孩儿不想说!”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端木瑞喊完颤颤巍巍的看向女儿,眼里瞬间流出劳累!孽障!孽障!都这个地步了,都这个地步了!

荀故风脸色顿变,急忙上前:“是我!摄政王——”

端木徳淑瞬间拉住荀故风:“爹,事已至此,你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试着接受,哪个家族也不会永远兴盛,不巧的是您正好碰上了端木府的败落。”

024二更

“你——”他都是你为了谁!都是为了谁!防到了这一步还要让他怎么办!难道自始至终都错了吗!

小仙受的苦算什么!自己做的算什么!是他害了小仙,一直都是他害了仙儿!前世她还是皇后之尊,这一世她有什么!她有什么啊!

荀故风敏感的察觉的岳父怀疑的人是淑儿,而且他一开始就肯定他自己的猜测,荀故风有些回忆岳父的笃信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也或许?他爱女心切?万一是他知道了什么呢?荀故风立即扶住岳父,强硬的掰下他欲指向淑儿的手,将他按在座椅上,目光肯定的看着他:“爹,淑儿说的对,您三思。”挺好了,三思,不要再看着她了!

端木瑞怔怔的看向女婿,荀故风,他是荀故风,没有任何人扳倒过的荀故风,可是换成徐知乎呢?徐知乎那种人连宗之毅都弄死了,他对荀故风又有几分情面。

“爹,你仔细想想……”别说错了话。

他知道,他知道还愿意……可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荀故风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徐知乎就是一个疯子!他是一个疯子!

端木瑞又想起了那场大火,民不聊生啊,民不聊生……小仙都这幅样子了,他抢走做什么?做什么啊!

端木瑞恨不得自己死了了事。

……

夜深的像化不开的浓浆,端木瑞能从那场大火中死里逃生,不至于承担不起家族的没落,他是不甘心没落的方式,他都一忍再忍,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兜兜转转到现在,不单什么都没有改变,还让事情变的越来越糟,荀故风、淑儿还有他两个孩子,都把事情想简单了啊。

当年徐知乎揪出的老大老二的过错,哪一个不够抄家灭族的,如果他不放手,那两孩子又能躲到哪里去。

指望徐知乎爱屋及乌就是空谈,他连他自己的孩子都杀,那可是徐府的独苗啊——

端木瑞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他要问问徐知乎为什么!不过一个女人!以他的所学、权势,做到yin人妻女的地步,他不羞愧致死吗!

……

徐知乎忍了极大的厌恶,见这个蠢货,房间里的蜡烛都白烧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的密集了,徐知乎竟然有些想笑:“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我才高八斗、权势滔天就该一心为民、无私奉献、矜矜业业、只为让你们这些蠢猪过的好一些?”

端木瑞握紧拳头。

“怎么,不承认自己蠢,不承认,你们的好日子想从我身上得到,自己建不起三亩地,就依赖与我,我不愿意,就说我草菅人命、德不配位!你还真是有脸说。”

“我……我……”端木瑞知道自己嘴笨,但没想到会答不出一句话!明明是这个人强抢别人的发妻,置天下苍生与不顾,怎么就成他有理了,他怎么就有理了!“是身为摄政王!你——”

“位置让给你!”徐知乎无所谓!

端木瑞气的脸色发白,无赖!无赖!他哪里还有以前清风朗月、温雅如玉的样子!

“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可以走了。”

端木瑞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样子,想想女儿这一辈都过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成了婚,好不容易……他又来捣乱:“就算填下苍生跟你没有关系,你肖想人妻女就有理吗!那是品行败坏!不堪为人!天理沦丧!”

徐知乎想说你生出来的女儿妖里妖气,养的金尊玉贵,还怪被人惦记,你应该随时想到有人会惦记,但徐知乎很快压下冲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脑子不清楚的人怎么知道的,他自认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没有得到手前也不会到处声张,毕竟丑成那样,又是别人的妻子,如果不是他当时蠢到极致,他走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跟这么一个货色。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不会说,荀故风更不会说,就他那种说出去就死的样子,恨不得死抗到底,也不会把优势的一方转让给别人,所以——端木瑞是怎么想到的?他自己没看够他女儿那张脸吗?还是‘父爱’让他过于自信了。

徐知乎悠闲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要脸!“你自己心里龌龊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不清楚,我在其位不谋其政了?不至于吧?把你踹下来那也是你自己才不配位,至于肖想别人的妻子?你说的谁?我怎么不知道?说出来让本王听听,本王看看谁那么大能耐,什么样国色天香配让本王做出如此天理沦丧的事!”

“你——你——”

“别死在我家,我不管收尸!”

“……”端木瑞觉得自己,自己——

徐知乎饶有兴致的开口:“不如这样,你告诉我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你深更半夜,可以在徐府如此嚣张。”

诫谄也很好奇,毕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他们主子对荀夫人下的去口。

端木瑞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可明明他不是,明明是对方猪狗不如:“王爷怎么不问问,如果不是,我怎么能站在这里!”

脑子这时候到捡回来了,可那又如何:“不要自己乱想,你自己看着顺眼的不见得别人都看着顺眼!”

“你看着不顺眼你别针对我们家!你看不上你别要死要活的抢!不要脸的追了一次又一次,死拉着不放的你还有脸做人了!”

徐知乎顿时放下手里的茶,目光阴郁的看向端木瑞。

诫谄也看了过去,他们主子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追着不放了,这不是才开始追吗?也没有必须针对你们家!真开始针对了!你们能活着吗!

徐知乎声音平静,非常平静:“此话怎将?”

端木瑞发现一时情急口误,立即收声:“我说错了吗!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都想不到我会做的事,你说的还真笃定。”

端木瑞闻言心中发颤,可他不说,他不说谁知道!谁会相信:“总之你少品性败坏的打她主意,她现在跟故风夫妻和睦,你别以为你能以权压人!不可能!”

“没关系,如果本王真有兴趣,逼死了做一对鬼妻也不错!”

端木瑞闻言冲过去就要宰了他:“徐知乎!你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她都这么惨了!容貌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为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人的冷眼!如今她好不容易安定了,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她一世安宁!”

徐知乎不用他冲过来!直接冲过去将他拎起来砸在墙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端木瑞不要脸面的大喊大叫!徐知乎就是个畜生!怎么不去死!不去死!他当初一回来,就该想办法把他杀死!而不是祸害自己的女儿!他对不起小仙,对不起淑儿。

徐知乎松开手。

端木瑞缓缓的软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还在一字一句的骂着:我该杀了你!杀了你!还不是毁了我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

诫谄目瞪口呆的看着端木瑞,脑子有些跟不上,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脑子彻底坏了,他想杀谁,他怎么对不起他的女儿了,‘毁’字怎么理解?

徐知乎静静的看着端木瑞,脸色暗沉却不说话。

端木瑞骂着、喊着精神几乎崩溃!他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牺牲了女儿,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更坏的结果!没落的府邸,一无是处的自己!伤疤难愈的女儿!他的小仙甚至没有肆意的出过门!没有练她最喜欢的舞蹈,没有看谁都不顺眼三分!他的仙儿多听话,多怪,二十才出嫁,她可曾抱怨过一句!为什么还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徐知乎没有管端木瑞,让他在这里哭,哭够了就滚!

……

诫谄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荀夫人,不对,端木小姐受伤的经过。

------题外话------

打赏的朋友们,记得写寄语啊,我能看见打赏时大家留的寄语,如果实在有想对我说的话,可以用打赏小花的寄语方式发送给我。

大家不用破费,别人也看不见,不要浪费,除非有迫切想骂我的话,哈哈!另外《归来》有三章小短长,是【改名混眼熟】【189】两位朋友用两顶女神皇冠要求的。

下面的朋友就不要要求了,要求了也是浪费,我不会多加的。啊啊!我说的大家不要打赏那么贵的!因为再要求加长,我就真当没看见了哈哈!

025三更

是端木瑞带着一岁多的端木大小姐时,受的火伤,端木瑞还烧了手背,至今都留有疤痕。

听说这些年还因为愧疚,对大小姐一直很好,从那件事后,端木府也再没有添过子嗣,一直将端木大小姐视为掌中宝,现在看来因为愧疚不假,不过是哪种愧疚就难说了。

徐知乎站在窗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杯子:“就没有人怀疑过是他做的?”

“没有吧,端木瑞平日也很宠爱端木小姐,任谁也不会那么想吧。”

“但是他主动支开的下人,而且这么多巧合连在一起不觉的不符合常理?”

“或许吧,如果换做别人,赵氏肯定怀疑,可那是端木老爷,赵氏怎么也不会怀疑自己相公吧,何况没有怀疑的契机。”

的确没有,平日卖足了好父亲的样子,发生那种事,谁会怀疑他,徐知乎脸色那看,对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如果不是他多事!她至于不爱出门,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还有荀故风什么事!

诫谄不乐观,觉得端木老爷子嘴里透漏出的消息显示,就是没有这一出,主子和这些端木小姐下场也不好看,不然不会逼得人父亲这样毒害自己的女儿,不过肯定有更深的交集是肯定的。

这种事,还真是,让人……可说不定端木瑞是故意的,故意营造的这种感觉!谁知道,就看主子想信什么!莫须有的东西,有没有就看当事人心里有没有鬼、想不想相信,他主子明显想相信还乐死不疲!暴露的都是心里最见不得人的心思而已。

这个到底,他们主子说不定比谁都懂。

如今看起来,也想一条路走到黑。

徐知乎想到那晚……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定然有不俗的容貌、过人的娇气,加上她那挑剔的性子,性格肯定称不上婉约,眼睛定然长在头顶上,高傲的矜持,品位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想到那样的端木徳淑,徐知乎竟然觉得热血沸腾,那样骄傲小意又多情柔美的女孩子,听她嫌弃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也别有一番情调!

可想到如今她委曲求全,连嫁人都要嫁给什么都没有的荀故风!如果不是会科考!端木徳淑还有什么!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不管有脸没脸,是他的就是他的!谁做什么也不行!徐知乎目光阴鸷。

……

端木瑞浑浑噩噩的,他绝的自己好像说了,又觉得自己只是心里想的,说了没有说,他已经全不知道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赵氏伺候着烧刚刚退去的老爷,鬓间白发已生:“你看你,女儿说的对,端木府的没落正好被我们赶上了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有孩子们,有几亩薄田还能饿死咱们,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哪天,咱们家又起来了,看开一点。”

端木瑞心疼的看着娘子鬓间的白发,她老了,也更操心了,这些年府里起起伏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她身上,儿子们婚事的不如意,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亲家的抱怨,她……“委屈你了。”

“你又来,都是命。”抗争过,没有结果,她就任命,心气太高有什么好处,赵氏湿着手里的帕子,给相公擦擦手心,能嫁给老爷她知足,虽然仕途不顺,但是他对自己,对家,一心一意。

两人相视一眼,端木瑞紧紧的握住发妻的手。

张姑姑手里拿着一封信进来,有些奇怪:“夫人,指名给您的。”

赵氏疑惑的看了一眼,她的?哎,说不定又是什么糟心事,外面那些铺子,她最近也打算卖一批了,总比让人逼到绝境的好。

张姑姑打开手里的信,开始有些不甚在意,不过是一些身外物,卖了就卖了。

既而觉得这人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可看着对方有理有据,有因有果的赘述,再联系当天确实巧合太多,为什么老爷执意支开所有人,为什么外面的人没有听到一点哭声,烧的那么严重了金姑等人才冲进去!

老爷呢?他也没有一点常识吗?那不是烫伤,而是火伤,燃烧都需要时间。

还有伤口,信上说外延重,口边轻,若是被人捂着,再结合老爷手背上的伤,和外面人谁也听不到的哭声,是绝对成立的。

而且,而且,她也记得,一开始,淑儿是能睁开眼睛的,虽然多数时候闭着眼睛乱哭,可是睁开过!就算有伤口也没有那么严重!化腐水!对方还有证据他确实买过!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氏想都不敢想端木瑞这样一无是处的人竟然敢对她女儿下这样的狠手!她是哪点对不住他!哪一点做的不好!没有生儿育女还是没有给他养老养小,她要这样的对自己的女儿!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赵氏从来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尽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淑儿当时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啊!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怎么碍了他的眼,要下此毒手!

端木瑞看着赵氏起伏不定的胸口,宽慰的开口:“怎么了?”

赵氏瞬间将信甩他脸上,目光隐忍的盯着他,声音克制压抑:“是不是你做的!”

026一更(我是一更我不想改名字)

端木瑞看眼脸色苍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的心脏,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他自以为……

赵氏看着他的脸色,简直不敢相信:“是你!竟然是你!我女儿哪一点对不住你!我赵金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这样容不下我的女儿!她那个时候才多大!才多大!你是个畜生吗!”

端木瑞任赵氏说着并不吭声,这件事压在他心上多年,也是他的不能触碰的痛!

“你怎么下的去手!你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哭!她那么小,一岁多,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你容不下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毁淑儿的容貌!她是女儿家呀!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有脸让我给你上药,有脸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端木瑞!我瞎了眼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端木瑞急忙拉住赵氏的手臂:“我也愧疚!我也自责!是我不对,但我又逼不得已的苦衷!玉儿我又苦衷啊!”

赵氏脸上泪痕交错,这么多年了,对着女儿充满了愧疚,她怪自己那天出门不该不带孩子,怪自己疏忽,怪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可到头来竟然是他——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他怎么有脸还出现在淑儿面前,淑儿两年多都活在伤痕的疼痛中,从来不敢出门,满脸伤痕的对着他笑时、安慰他时,他是怎么听下去的:“苦衷?!你有什么苦衷要这样对我的女儿!我嫁给你,真行待你,除了爱你,就是希望你一心爱我的孩子!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她二十岁待字闺中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你有没有!你想没想过女儿以后怎么过!你想过吗!”

“对不起金玉!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补偿我——”

赵氏擦擦眼泪,她这个人不敢说心狠,但能撑起自己的嫁妆,要保护孩子,要护着自己嫁人,自认不是拎不清的人:“补偿!?你怎么补偿我女儿的……让我听听你怎么补偿了她?不再生孩子吗?你生不生孩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不对,还是有关系的,你多生一个,就多吃我女儿一口嫁妆银子,你可不是不该生,你生了,你有脸看吗!

还是说你不值钱的疼爱,没有你,我女儿一样有我的疼爱,真的事意外的话,我无话可说!可这是人为,你做这些的时候想过我对你的付出吗!想过我的感受吗!那是我的女儿!我告诉你!我就是私心的觉的女儿是我自己的!儿子我给了端木家,我的辛劳给了你们,我就一个女儿,你却这样对他!端木瑞!你再挖我的心!挖我这么多年对你们端木府的一颗心!”

张姑姑心惊的站在一旁,一句不敢插嘴!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瑞没脸的拽着她不让她走:“我也后悔,我也后悔!”

“后悔?!火烧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后悔!烧完了你还觉得不够,要再加一道!如此深谋远虑,你跟我说后悔!我还真差点信了!端木瑞我真没想到,你人蠢就算了,你还欺凌弱小!心思歹毒!”

“我们成婚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真不知道!你伤了我的女儿,还能对我笑的出来!而且苦衷?她一个小小的孩子你能有什么苦衷?是踩了你们家祖坟还是让多吃了你家一口饭!,而且你的‘苦衷’施实这么多年,可让你称心了!”

端木瑞神色更加苍白,无力的放开妻子的手臂。

赵氏见状还有什么不民百,冷笑一声:“你毁了我的女儿,到头来连你的苦衷是不是因为我女儿都不清楚,端木瑞我算是见识了一个人能蠢到什么地步!”

赵氏转身就走!立即让人收拾东西、嫁妆,家私,所有属于她的,所有她花银子置办的,一律带走!

她也不用回娘家,京中她有的是房产,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大儿媳、二儿媳、太夫人见状,赶紧过来劝。

赵氏什么都没说,看也没有看踉跄出来的男人,直接离开!

太夫人苦劝不得,转身哭闹儿子:“她是不是看咱家败落了,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娘……您说什么呢,不是……”

“不是你跟我说因为什么!你说因为什么!”

……

端木一家人很快聚在一起,这是怎么了?怎么摄政王还没有动,他们自家先乱了起来。

端木徳淑看着父亲:“爹,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了?”

端木徳禹也看着父亲,他们已经问了一下午了,什么结果也没有问出来,问母亲,母亲就让他们来问父亲,而且,母亲要休夫!这……这……

端木瑞看着女儿,脑海中轰然想起玉儿的话,你天天对着她的脸!你怎么看的下去!端木瑞觉得自己失败透了!他算什么东西!他把所有的错归咎在女儿身上,结果跟结果又比曾经好到哪里去!他空有才学不作为!皇上还不如宗之毅!朝中放着他不管!

雁国与以前比,也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帝王后,成了摄政王随意趋势的玩具,他高兴,民兴国旺,他不高兴,民不聊生也不看一眼!

他的仙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啊……”

“爹,你说的什么话。”

荀故风看着岳父,那种感觉又来了,就像昨天他一口咬定摄政王看中的是淑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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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说:我本来是明天的求票更新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该属于六一

鸟儿的死忠:因为我的女神皇冠!!

鹦鹉:-_-||

027一更

端木瑞伸出手想触碰女儿脸上的伤口,又颓然的放下,这个秘密压在他心头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

端木徳淑太熟悉父亲这样的神色,愧疚。

端木徳淑摇摇头,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端木瑞见状心如刀绞,不值得的:“你脸上的伤……不是意外……”

端木徳淑也不在意:“不是意外就不是意外,爹,你别伤心。”端木徳淑一点不喜欢父亲,父亲如此疼爱她,就算不是意外又怎么了,她不想看到父亲这样,她想父亲高兴,哪怕自己办不到,也不想他因为这点小事记挂在心上。

从她有记忆起,她的容貌就是如此,她早已经习惯了,她不觉得有什么的,真的。

端木徳禹等人也明白,这是父亲的心病,可能做的补偿他老人家都做了,没有人怨恨他的。

端木瑞怎么有脸要这份宽容,颤颤巍巍的开口:“你当时那么小,眼睛漂亮,人也漂亮,比外孙女都漂亮,谁见了不说一声好看,是我,是我,屏退了下人,不但点了火,看着你挣扎,我还怕你哭出声引来下人,就捂了你的嘴——”

“爹!”端木徳禹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大儿媳云瑶吓的一惊,什么仇怨竟下此毒手。

端木徳淑有些懵,爹他……爹他:“我……不是您的女儿……”所以爹想杀死他。

端木瑞摇头,不知该哭该笑,自己真是混账,不去杀了徐知乎,不去为黎民百姓报仇,把不甘心全算在最弱小的她身上,自己猪狗不如,猪狗不如啊:

“不是,是因为爹只是见你长的太好看,我只是因为你长的太好看,荒不荒谬,就因为你好看,所以要毁了你的容貌,我不单想过毁了你的容貌,我还想过杀了你!我不配当你的父亲!我不配你喊我爹!到头来,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是不是很可笑,我可笑啊!你娘要休了我是应该的……应该的……”端木瑞佝偻着背影转身!他是一个失败的畜生,他是畜生!

端木徳淑想追。

荀故风拦住她:“让爹冷静一下!”心里恨不得再踹这个人男人一脚,他怎么下的去手!

什么又是‘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是什么样子。’

“爹!我不怪你!不怪你!”端木徳淑挣扎片刻,知道挣扎累了,趴在相公怀里痛哭,那些对她太遥远了,好看不好看,她都没有见过,这些虚渺的东西都不如父亲身体康健活动高兴来的重要。

何况难看好看又有什么不是一样要过!

荀故风紧紧的抱着她,心里到底是怨岳父!他到底配不上淑儿叫她一生父亲!

……

“和离也行,休了我也可,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蠢货。”端木瑞木愣愣的坐在娘子新家的客厅里,神色呆滞。

赵氏不说话,她自然知道自己走后那个家里会多乱,精明的太夫人见马上人财两空恐怕搬去了二儿子府上。

大儿媳虽然不至于抛弃徳禹,但两人没了她的嫁妆,日子只有艰难。

二儿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估计卖完了她院子乱七八糟的女人,撺掇老二分家。

可那又如何,都是他端木府上的事,少一副可怜巴巴的脸对她!

“你让人下去。”

“你有话就说。”

端木瑞祈求的看向周围的用人:“你们先下去。”

赵氏冷着脸却没有强硬阻止。

端木瑞像被人抽干了灵魂的枯枝,脸埋在手里哭的不能自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知道我没脸见你,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摄政王看中了淑儿,可——估计两人都不愿意,想必——”

“你说什么!”

端木瑞苦笑:“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淑儿都这样了……”

“我女儿怎样了!我是没想到摄政王如此不是东西,yin人妻女!这些上位者!这些上位者一个个——”当年先帝,就不说先帝,皇上现在也昏庸无道!“让人不耻!”

“是啊,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就他那性子——”

“想不到摄政王也是这样的人,亏我以为他虽然行事散漫,却是难得的明睿,想不到在女色上……”赵氏越想越不对:“摄政王不好女色才是!”

端木瑞没想到夫人对摄政王评价这样高,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摄政王明明……

“他怎么会看上淑儿,你别不是魔怔了吧!”

“他怎么就不会看中淑儿!”他分明是没有淑儿不行!恨不得烧成都要跟淑儿死在一起!那种人何止魔怔!简直不是人!

“废话!摄政王好好的姑娘不去,专门爬墙吗!他又不是有不三不四爱好的人,否则轮得到你女儿!”或者,他又不良喜好的事会一点传不出来!恐怕早就跟皇上一样闹的人尽皆知了!

“怎么就轮不到我女儿,他分明就是喜欢我的淑儿,恨不得为我的淑儿去生去死!”

呵呵:“去生去死就好了!这种人还用想办法对付吗!只要捏着淑儿,让他滚他是不是还得滚两圈给我看看!”

“你——你——”

“谈什么爱去生去死!不过是贪份刺激!”

端木瑞第一次觉得跟发妻不能沟通:“这是拿捏人的事吗!这是难堪!是乱国是屈辱!”

“乱国!你也真敢往头上寇,不过是点男女之事。”

“那也要咱们女儿愿意!”

“愿意什么愿意!没影子的事。”

什么没影:“我十分肯定!”

赵氏皱眉:“到什么地步了?”

“不死不休!就算现在不到,以后也是这样,淑儿又不愿意,女婿也不愿意,他这是要逼死两个孩子啊!”

“早几年多好。”

端木瑞垂着头,突然想,如果当初,当初他将仙儿嫁给摄政王,都是他蠢笨。

“所以,家里发生这么多事,都是摄政王想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

赵氏也沉默下来,她了解自己的孩子,淑儿不是喜好往高处爬的人,虽然看着平日里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拨拉到她怀里,可她不是,何况,她说过,希望端木府离开官场,那就是她决心已定,没什么可谈的:“淑儿的决定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你舍不得。”

“我是怕摄政王他不依不饶。”

“那也要你走走看才知道,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呢,毕竟我女儿的脸长成那样!”

端木瑞的老脸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但又不可否认,摄政王或许对女儿……但他却不敢说,仙儿脸的事,是不是他派人做的。

“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

端木徳淑看着荀故风,有些焦急:“不能走吗?”

不能,理由都不给。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不走就不走!看他要怎么样。”

……

徐知乎不急,小火慢炖,他也嫌端木徳淑碍眼,他就是好奇端木瑞,被人休了还有脸出门,也是不要脸了。

诫谄苦笑,端木瑞都憔悴成那样儿了,可见心里压力多大,主子还召见他做什么!有那个时间证明你真嫌弃端木小姐,别在这里给她出气。

徐知乎看着一脸倔强也撑不起半分气势的人,非常不解的问:“我如果告诉你,我该拿的都拿到过,你是不是能把容貌还给他——”

“你——”

“给不起是不是!那你还真敢夺!诫谄!给他的脸也上点色!”

……

端木徳淑几乎不想相信自己的眼镜:“他想做什么!有什么冲着我来!这么折磨我父亲算怎么回事!”

荀故风拉着端木徳淑,隐约明白徐知乎的意思,越是明白越是死死的抓着淑儿,他们要面对的还有更多,只是……看她哭的伤心,是不是该告诉她,毕竟她也需要自己选择,他还能不相信她吗。

……

“不好了少奶奶上吊了,少奶奶上吊了!”

端木徳禹瞬间冲了出去!

端木徳淑仿佛幻听了,但看着周围忙碌的人她知道不是!也浑浑噩噩的起身怎么了?

……

028二更

云瑶不想活了,她父亲说了让她与端木徳禹和离,要么死在端木府,云家被牵连不起,小门小户经不起一次折腾,连婆母都走了,公爹心狠手辣,又惹了摄政王厌弃,哪里还有活路。

可和离她又舍不得,她和徳禹是有感情的,她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可又不能连累爹爹和小弟,这些人也是爱她的。

所以,只要自己死了,自己死了……

端木徳禹将云瑶抱在怀里,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两人都哭的近乎崩溃,好好的家,一夕间走到在这一步,母亲决然离开,父亲名声全无。

端木徳淑赶来看到这一幕,再想想二嫂提出的分家,记忆中给与她无数力量的家一夕间崩塌。

荀故风扶着她,心思冷硬,这是他们早就料到的,痛苦吗?他也苦,可就这么妥协他——

……

雷冥九在端木大小姐成婚后,便去了边关,有些感情明白的太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昔日年少的情分,她的开解、护佑,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能求摄政王放荀家、端木府一条生路,可这个面子,摄政王不见得给。

端木徳淑看着黑了也更高达的雷冥九,心中感慨颇多,现在的他开朗多了,不像以前总是被人欺负:“算了,事已至此,我有心里准备,东西你拿走,我还能揭不开锅吗。”

雷冥九的重点不是这些东西,他挥挥手让房间里的人出去,低声道:“要不——”雷冥九做了个结果的手势!

端木徳淑震惊的看着他:疯了!

雷冥九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开罪了摄政王能有什么好下场,摄政王做事,简直一言难尽:“你别管,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端木徳淑快吓死了:“不行,这是小事吗!万一不成功你全家怎么办,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别插手!我再想想办法!”

雷冥九看着她,也没说好,没说不好:“我知道了!我先走!”

“你听到没有,你不能——”

“我知道,不用担心。”就知道这种事不该跟她商量!

……

雷冥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摄政王手下,随摄政王征战两年,自然知道摄政王行事偏执,不论手段,只要结果,端木府和荀家得罪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这个人刚愎自负到自恋的程度!

雷冥九刺杀徐知乎不是空话,他斟酌了又斟酌考虑再三,甚至没有与一旦等人商量,这件事若是成了就是成了,若是败了他也做好了不连累任何人的准备!

雷冥九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更何况还是对她,拿命去还她的好而已值得,何况她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想要的,怎么能一夕间又让她失去!

雷冥九在外闯荡多年,也有自己的手段,这张脸太有辨识度!最好动了!

……

摄政王遇刺的消息来的很快!

端木徳淑手里的碗筷险些摔在地上,但不能,她不能漏出任何马脚,她不能。

荀故风瞬间压住她的手起身:“死了没!”

管家摇摇头。

荀故风心凉成片,下一刻他即可转身:“我去求见摄政王!”

“老爷。”

“相公!”

荀故风非常冷静,这是唯一杀他的机会,既然没有死,就再补一刀,荀故风安抚好淑儿,告诉他紧紧去看看,一会便回来。

端木徳淑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摸不准他是不是有些关心对方,毕竟共事多年,故风还是很欣赏摄政王的行事风格……

又觉得自己神经!都什么时候了!摄政王若是死了!若是死了——

……

“不准进!不准进!徐府即刻起禁止一刻访客!不走的!均以谋逆罪处置!”

荀故风跟着众人各自散去。

端木徳淑立即迎出来:“怎么样?伤的重吗?人呢?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服毒自尽了,化骨水,厉毒。”

端木徳淑脸色发白,瞬间昏了过去……

……

古老的城墙下,深门高府的庭院中,种着无数种悠悠岁月中的花束,有的小小的一朵,能摘下来没入鬓发上,装点出嬉闹的色彩,有的与远处的彤云呼应,远远的看去宁静疏远。

荀府的宅院亦是一座老宅,宅子里几人合抱不来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晚间的圣都已经转凉。

荀故风神色安静的坐在床边,握着床上还是沉睡人的手,看着她憔悴的脸色,几个月来为好好珍视过的头发,连她常用的香气都淡了,以往怀孕便精心养育自己的她,因为连月操劳,她恐怕早已忽视了自己的身体,有了身孕都没察觉吧。

荀故风伸出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下一刻,又看看她缓缓皱起,心里一阵心疼,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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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三更

徐知乎觉得自己是已烧干的灰烬,下一刻会随着不知哪一阵风、或者砸下的尘埃,瞬间崩碎。

下一刻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向自己攻来!雷电火石之间,急如闪电。

飞灰在意识中慢慢凝聚,徐知乎无悲无喜、无生无死,安然的随着意识的最后一刻,牵着她的手,等待消散。

……

徐知乎慢慢的睁开眼,地狱吗?他伸出手下意识的去摸旁边,不激动亦不悔恨。

瞬间!安详的徐知乎像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挤开,顷刻间意识扭曲变形!徐知乎睁开眼,眼里是要将凶手拉出来鞭尸的冷肃狠辣!

下一瞬,徐知乎眼里的冷意散去……徐知乎碰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地方,瞬间起身,小仙?元宵?

诫谄见状瞬间冲了过去,眼底一片焦急:“王爷,您怎么样?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王爷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可缺一直醒不过来,谢天谢地,王爷终于醒了。

徐知乎坐起身,下床,拿起衣服套在身上,快速系着扣子,目光深沉若海,死了也休想逃开他。

“王爷!——王爷!”诫谄急忙追上:“太医和大夫都聚集在耳房!辞诡伤的很重,但目前来看没有你性命之忧。”

百毒丹用了出去了,太医说过了今晚才能见分晓。

徐知乎停下脚步,系扣子的动作变的缓慢,不对,徐知乎目光无波的看向仿佛返老还童,身形未变的诫谄,他被趋离他身边后过的非常不如意,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他刚才叫他王爷。

徐知乎系扣字的手更慢,才察觉到这件衣服并不是平日他熟悉的款式颜色,还有周围的情形……

“王爷,您是不是要去看辞诡……”诫谄问的小心翼翼,不知是不是错觉你,刚才网页看他那一眼,让他有种自己该即刻去死的错觉。

徐知乎低下头,缓慢的挽着袖口,他是看着大火烧起来的,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瞬间包围他们,感受着被烧灼的痛苦,他逼着自己同为天下苍生为她殉葬。

所以那场火不可能不存在,那么……便是这里不对?诫谄就不对。

“王爷……”诫谄小心翼翼,觉得自己多说一句都不会有好下场!

徐知乎声音很冷,还下意识的带着烟灰烧入嗓子的不适,但声音却不见堵塞:“去看辞诡。”

“是。”

……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万福金安!”

徐知乎冷漠的站在来来往往的太医中间,看着床上频死的辞诡。

诫谄心中感动,辞诡能得主子这一眼,值了!

徐知乎从为数不多的对话中知道,‘他’遇刺了,辞诡为了救他受伤:“好好养伤。”徐知乎转身,声音冰可见骨。

辞诡激动万分,想爬起来谢恩,被太医按回床上——能就主一切都值得,死亦无憾。

诫谄急忙跟出去。

……

徐知乎站在明心堂的走廊上,这里是徐府,却不是他熟悉的徐俯,是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小仙呢?

“王爷,凶手还要查吗?”

徐知乎闻言有瞬间空间,但经过诫谄提醒,隐约有一些印象的,最后一道高大的声音和一把匕首,那到身影,化成灰他也会记得!死不足惜!

徐知乎没有开口,转身进了书房。

诫谄被主子眼中彻骨的寒意惊的停在原地。

……

一个时辰后。

诫谄听到开门的声音,急忙向门口看去,王爷一身青衣长袍,整个人气质华贵到让人望而兴叹,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污了他行进的土地:“王……王爷您去哪里?”凶手的事还没有查清,这种时候哪里也不安全。

莫非……王爷点击荀夫人?都什么时候,王爷还想着那些,但想想王爷在荀夫人这件事下的心力,虽然他不愿承认,可能王爷……王爷对端木小姐,哎:“荀大人已经来过了。”

“……”

诫谄见主子不动,干脆开口:“王爷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探子传回消息,行刺王爷的人与雷将军身形很像,雷将军不久前又恰好回京。”重要的是:“雷将军和荀夫人私交甚好……”也就是说,有一定可能是荀夫人或者荀大人要一劳永逸除掉王爷,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证据,只要探子确定雷冥九失踪,这件事百分百是他!现在人死了,尸骨无存,需要点时间确定。

徐知乎比他们更加确信,死不死都不值得多言的人罢了,他本来就该为她生为她死,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诫谄见王爷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王爷……这事怎么了……从醒了开始就怪怪的,现在更奇怪,那可是荀夫人?前两天还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荀夫人?!

最重要的是,荀知乎或者端木小姐要杀他,王爷竟然没有反应?

她要杀谁就杀谁,杀自己也好外人也罢,只分愿不愿意、成功与否。

诫谄见王爷向外走去,不敢再废话,急忙跟上:王爷他……

……

端木德淑悠悠转醒,神色憔悴,脸色苍白。

荀故风心疼的看着她,嘴角勉强带了一丝笑意,故作埋怨的开口:“怀了身子都不知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030一更

“我怀孕了……”端木德淑有些惭愧,这些天她有些心烦,家里事又多,都没有注意,现在……

端木德淑想到了阿九,又被愁绪代替,阿九他……

荀故风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端木德淑眼泪流了下来,是不是他做的,他……早知道……

荀故风更加急了:“淑儿……”

万一不是呢?万一呢?

……

徐知乎下车。

荀故风陪同端木德淑刚从门内出来。

荀故风瞬间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平静的看着两人,从小仙未戴面纱的脸上的看过,最终落在荀故风放在小仙腰侧的手上,神色沉不见底。

荀故风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的要松开,但又牢牢的未放,徐知乎很奇怪,他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端木德淑站在原地,压下身体的不安,冷静、端庄,万一还没有抓到凶手,她岂不是给阿九招来祸端!

诫谄急忙赶过来,微喘的站在主子不远处,主子走的太快……他……他没有追上。

徐知乎心中不知该有什么情绪,时间终结在他想终结的那一刻!只有那一刻!属于他的小仙,他的经历,眼再睁一次,看这么一个结果想告诉他什么!任他纵然拥有天下,也拥有不了最想要的吗!

徐知乎觉得可笑,那场火怎么没有烧死老天!多余的让他再看这碍眼的世道一眼。

徐知乎脚步坚定的向前。

荀故风瞬间将人挡在身后。

徐知乎声音很冷,不是对谁,而是生死一定的来自骨血深处与那个女人融为一体的冰冷:“你也不问问她需不需要。”

荀故风因这句话怔愣了一下,对方眼里的无视,甚至穿过了淑儿。

徐知乎将端木德淑从他身后拉出来,虽然这不是那个让他一见心动,爱而不得恨而不得的人,既然看到了,他不喜欢她站的距离被人太近。

徐知乎平静的将人拉出来,自己退后一步,这样的距离,勉强可以,精神状态已经不好的她也不会不高兴,毕竟她有什么醋也吃,不捡她的东西都会不高兴:“怎么回事,脸色怎么差。”荀故风这样照顾她的。

端木德淑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荀故风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重新将人护在身后。

徐知乎勉强看向他,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他大概会死的很难看,现在自己看都不想看他,于是重新看向小仙,据实以告:“如果是你是确定他的事,他在察觉事情败露时服毒自尽,没有人出手,他应该知道行刺摄政王是死罪。”

端木德淑顿时脸色苍白。

徐知乎见她如此,叹口气:“既定的事实,如果你要算在摄政王身上也应该,昨晚没有睡好吗?”

“摄政王,假惺惺的好吗。”荀故风看向他。

徐知乎也看向他,目光平静、神色平静、态度平静:“不好,所以我从不假惺惺,你和她不合适,端木瑞如果不自作聪明,她甚至不会知道你是谁,该跟你谈的是端木瑞,你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对他说,至于小仙,不管她有没有嫁人,嫁给谁,她是我的,就是我的。

尸体和活着与否我并不介意,如果端木瑞的错误导致你们情比金坚,两位也可以选一个风水宝地,我无非是起一次棺,把她挖出来,放我身边而已。”随后又看向端木德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端木德淑神色恍惚,阿九死了,因为她:“你不是喜欢故风,你是对我——”

“对你我也没有想法,确切点说,摄政王对你很有想法,你们要死吗!快一点!我赶时间!”

诫谄看着主子平静的脸,听着主子平静的声音,能把不要脸说的义正言辞的非他们主子莫属了吧!

“徐知乎——”

“我说了,你有事找端木瑞,你不是我招惹的,我没有义务顾忌你,还有你们两个保持一臂的距离。”

不远处一辆马车快速驶来,无忧从车上跳下,瞬间扔出一位老者。

端木德淑本就精神不好,看到父亲,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冲了过去:“爹!爹——”

“王爷,人带到!”

徐知乎看着端木瑞,这个人蠢是真的蠢,重活几辈子都蠢。

端木瑞看清眼前的人,目光瞬间震惊!他——

“端木瑞,你不是忘了你是怎么死的。”

“你——”

“你这样对仙儿,让她与本王错过,无非是不想往事重演是不是。”徐知乎降尊纡贵的看向他,目光冷到无光,毫无烟火,却偏偏带着一丝冷笑:“从现在起,我一月屠一城!亲眼让你看看你改变的结果是多么完美。”

“徐知乎你畜生!畜生不如!”

“知道我畜生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我畜生!怎么,惜命,不肯以端木府九族换天下太平!所以把不敢全发泄到仙儿身上,你现在有脸叫她的名字吗!将她嫁给荀故风?端木瑞,我不知道该夸你眼瞎,还是心瞎。”

荀故风、端木德淑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个人,屠城?!屠城!

“就从你老家开始吧!”

031二更

“你把天下苍生当什么!”端木瑞痛苦不堪,徐知乎为什么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别人对他的敬重,对他的爱戴都是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我把天下苍生当人看。”徐知乎目光平静:“可天下苍生从不把我当人看,你若真心对我,感激我为雁国的付出,重活一世,你不想着敬献自己的女儿,不想着让我高兴,不想着我得不到想要的会痛苦,只想着规避你想规避的,成全你的利益,你反而质问我天下苍生是什么。

你们要求我雁国兴盛,我做到了,你们要求我帝相和睦,我做到了,你们要求海晏河清,我做到了,我最后不过喜欢一个女人,你们天下苍生给了我什么,端木瑞,质问我之前,想象你们给了我什么,你们除了让我付出,折我双翼,害我女人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你说呢。”徐知乎的目光穿过清宁的空气,平静的犹如说着别人的故事。

端木瑞语塞,痛苦、悔恨、无能为力,压的他猛然喷口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爹——”

荀故风急忙开口:“请大夫!”

端木徳淑目光仇怨的看向徐知乎。

徐知乎不想看她,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他的小仙,眼神都不会给他一个,谁生谁死她都不会自护,最后她连她自己都不在乎了,这个时候的她,可以那么冲动,甚至还知道什么是恨。

但身体好像有意思一样,看过去,开口的却不是执意要看过去的灵魂:“恨我?我那句话说错了,既然天生因我而生,为什么每个人不能因我而死。”

端木徳淑瞬间看向父亲。

荀故风也收回徐知乎身上的目光,看向爹,徐知乎给人的压力太大,他眼里平静到极致的冷漠,让人升不起一丝恨意,这对淑儿来说才是最可悲的。

徐知乎看着端木瑞被抬进去,看着荀家门外一阵忙碌又归于平静。

诫谄心里惊涛骇浪,他……他还记得那段时间的对话,那……那现在的王爷是谁,这……这个王爷……

徐知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让他好好养着,还没有亲眼看看他改变的世道,死了多么可惜。”

诫谄打个冷颤:“是。”

……

端木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抓住女儿的手,泪也流不出来,说话气若游丝:“他……他说的对……他不过是要一个你,如果你是皇后,他……便是永远的徐相……如果你是他的,说不定……说不定……爹糊涂,害了你,也害了故风……”

荀故风不悦岳父最后一句,他等于完全否定了自己女婿的身份,他与淑儿两人的感情,可明明他们才是夫妻,还有孩子,不是因为岳父的什么毁容,是他和淑儿,有属于两个人的日子,不是别人口气不该在一起甚至不该存在的两个人!

皇后?荀故风冷笑,摄政王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是不是还要感激王爷并不是因为他‘弱小不堪’所以欺凌弱者,而是他只是认定了淑儿就该是他的,无论坐在她相公位置上的人是谁,所以上辈子的淑儿死了,徐相屠国了?

端木瑞为了不然给事情重演,毁了淑儿的容貌,淑儿嫁给了自己,所以,自己是多余的?

荀故风觉得这些人位面太自以为是,他是真实存在且活生生的人,不是他们口中,想存在就存在不想存在就不存在的一个名字。

“爹,你说什么呢……说什么……我是你的女儿啊……”

“你没见,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端木瑞又笑了:“死了又怎么样,雁国本就腐朽不堪……”

“爹,你不要听他的,不要被他影响,就算没有他,我相信有你和故风这样一心为国的臣子,雁国也一定不会灭亡,爹……”

“不会吗……可他出现了,他要报仇……他这个人说道做到……”端木瑞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死在那场大火中,没有糊涂的一生,没有对不起他的小仙,没有徐知乎仿佛扒下他老脸的话,他还可以自欺自人……

可……现在,他甚至还不如自己毁掉的小仙存在的时候,徐知乎至少不敢胡来,如今……

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

赵氏赶来的很快,本来她是接到女婿的话来照顾女儿的,如今她从相公这里听到什么‘狗屁颠倒的往事’!这是人家回来复仇了是么;“既然你也知道是复仇,反抗什么,等死就好!”

“这辈子我死不足惜,可是别人有什么错,他们是无辜的啊——来人,来人,抬我去见他,我……要咳咳咳……”

赵氏没理他,随便他做什么。

赵氏回到女儿卧室,见女儿站在窗前,看到女儿疤痕依旧的脸,赵氏不禁想,若是没有这些伤,她的女儿将是何等倾城容色,能引得国破家亡,能让人生死追随?

如此一想,赵氏更不想管端木瑞,杀了徐知乎也比伤害她的女儿更能解决问题。

端木徳淑看到母亲的样子,苦笑:“娘不会也信?”

“不信,我的女儿竟然死的如此莫名其妙,不过幸好死后让人印象深刻。”

“娘,是谁说立身要正的。”

歪了也没办法啊,做娘的谁没有私心。

032三更

徐知乎睁开眼,手还放在琴弦上,水亭上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沁凉如冬,徐知乎猛然看向诫谄:“我为什么在这里。”

诫谄心神一抖,激动的险些没有扑过去,他的王爷!他这两天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声,那个动不动就将人看死的王爷太恐怖了。

诫谄说完。

徐知乎皱眉,多事!凭什么让端木徳淑去死!他竟然丝了,就永远的死了,别人的事有什么资格插手,活该死如此窝囊!“她呢?”

“身体不好,险些动了胎气。”王爷这才是最恐怖的您知道吗?那个相爷的王爷知道端木大小姐有身孕且在自己说了可能是王爷的前提下,那个王爷竟然微丝不动,微丝不动您能想像吗?那可是他爱的人为他怀着小少爷呢?不过也可能那个王爷根本不爱他们的端木小姐也说不定。

“胎气?她有身孕了?现在怎么样,有事吗?”

看,这才是正确的反应,那个人太恐怖了:“没事了。”

“将人接过来,在府里养着。”

这……其实也不一定是他们主子的,您说呢王爷。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接。”心里却在想他做在这里的事,这太不可以,也太让人愤慨,这是他的身体!

……

如今的端木府、荀府过的都很好,往日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形成的后遗症,以雷霆之势小事,徐相从不是背地阴人的人,他妥善的养着端木徳淑与端木徳淑一家,想做什么就想做什么,他什么也批准,荀故风调任地方也好,家属跟随也罢。

只有一点,保持距离,或者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殉情,他也等着死,既然不会跟他,留着做什么,不如早点奔赴结局。

……

——你凭什么杀她!——

徐知乎一身青衫,将习惯写在纸上充当第二个脑子的纸放下,没有任何情绪,将他们两个都弄进徐府做什么,污了他的清净。

所以那天诫谄还是将人接了过来,不同的是,荀故风也跟了过来。

“王爷!王爷!老夫人过来——了!”诫谄在对上主子的眼睛时,所有的声音吞回嗓子里,站在一旁不说话!

徐知乎转身看向母亲。

徐老夫人被儿子眼里的冷漠浇的冷了一下,但想想他伴的事又有气:“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弄这么一个有妇之夫回来,你除了样她,是不是还要养她的相公,你也不怕全天下人笑话你。”

徐知乎走上前,声音算的上温和:“无碍,天下都死光了就没有功夫笑了。”

徐老夫人震惊的看向儿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所以你有两条路,弄死敢笑话你的人,或者当没有听见他们笑话你,母亲,您选哪个?”

徐老夫人看着他的样子,说出的话变的万分谨慎:“你……认真的。”

“有必要为这点小事不认真?”徐知乎看着母亲。

徐老夫人隐隐皱眉,总觉得儿子今天会很不好沟通:“她毕竟是有夫之妇……”

“是啊,也有可能怀着您的孙子不是吗。”

“什么叫有可能,你昨天不是说一定是你的吗!”

如此没有结论的事说的斩钉截铁叫虚张声势,尤其荀故风这个人,没有则以,有了让他放手,不如让他们一起去死:“你也说了,她是有夫之妇。”怎么能说一定是您儿子的。

“我看你是疯了!”徐老夫人转身就走!

“恭送母亲。”

……

“我们住在他府上算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还有些不好的事,总看着是正常的,现在这样被好吃好喝的养着,好像不死都不对不住徐府两斤谷。

“屠城的事今天又重提了。”荀故风站在窗前,徐府的院景是京中出了名的,想不到有一天他用以这样的方式领略。

端木徳淑沉默着不说胡,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们口中那位美若天仙的小仙来处理。

荀故风回头:“又赌气。”

“要是你天天被提及另一个人的事,你也没有好脾气。”

“是,是。”

“哎,我看我还是差不多去死吧。说不定还能带走这个人,以后你们也清净些,就是你不准再婚,要一声带我们的孩子明白吗?”

荀故风看着她:“交给娘吧。”他没时间。

端木徳淑瞪他一眼:“娘有你细心吗,你也不想想她老人家多大岁数了!你就不能帮着看管!”说着眼中泪光绽绽!

“谁在外面!”

端木徳淑瞬间收住眼泪。

徐知乎没有出来,也没有进去,他刚才想说,生什么,生出来就能保证幸福,带走不是更好,可想想荀故风家两个女儿,身份不显,若是他的儿子,以后也就立个门户,能有什么人生抉择,如果是摄政王的,不过是照看两位姐姐,没有什么大是大非。

不像元宵,前路涂涂,不如跟着他去了。

荀故风和端木徳淑出来。

徐知乎站在杏树下,神色安静的看着远方。

端木徳淑不得不说,此人果真一副好皮囊!

徐知乎转身,看也不看两人,转身离开,他是来劝死的,既然没有劝成待在成立做什么,他好端木瑞的帐多着,没工夫在这浪费时间!

……

徐知乎睁开眼,砸了手边的琴!屠城!他敢伤他的百姓!岂有此理!!

哐当——徐知乎踹开青竹院的门。

荀故风距离端木徳淑有一段距离的各自忙各自的,荀故风恢复了职务在看各地的汇报,端木徳淑再给孩子裁衣,宁静的氛围里突然被他强势的灌上阴冷!

荀故风起身,认摄政王和徐知乎很简单,牵着眼里难看到人,后者根本不拿所有人当人看,顶多会淑儿不舒服时问一下,再多也没有了。

徐知乎看着端木徳淑:“我如果杀了端木瑞!你会不会恨我!”

“这不是废话。”荀故风替她说。

徐知乎皱眉:“你恨我也没有办法,总觉的能与他联系的就是你爹,我不能看着他在我的疆土上作乱,所以你要恨就恨!”说着转身就走!

端木徳淑、荀故风反应过来后,瞬间冲了出去!

徐知乎从走廊后走出来,叹口气,直接杀到底不好,他不是心系天下吗!让荀故风把消息告诉端木瑞后,自己死吧,他还要当爹呢,跟孩子等有杀外祖之仇不好。

……

端木瑞死的悄无声息,屠一城的结果让他犹如强弩之末,这个消息对他,或许还是救赎,如果自己死了,徐知乎就不在出现,如果那个徐知乎只是不满自己造下的孽。

那么自己死了,让错误就此终止,是莫大的安慰。

端木徳淑跪在灵堂前,看着面前燃烧的黄纸,隐约有些明白他们口中再也没有醒来的上一世的自己,怪谁?恨谁?什么都不想的离开纵然是不负责任,但一定也有苦累。

荀故风端了水过来,跪在她身边:“跪了一夜了,喝口水,就算你不渴,想想孩子。”

门外,徐知乎将手里的汤给了诫谄,有人去献殷勤了,他还去做什么!碍眼!

但让她死,他又舍不得,他有些理解那位动不动就屠城的自己了,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件让他如意的事,连她的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也就罢了,竟然有人连这唯一的温暖都从他身边带走,他不变成那样谁能。

可那样不死不休的结局啊……

徐知乎转身。

诫谄跟上。

……

“荀故风,你觉得我们之间的结局是什么。”徐知乎站在凉亭上,平日放在这里的琴早让他砸了,谈什么,明显他琴的已经上更高一等,思虑过多,求而不得的人自然满心的你愁苦与不得志,跟他比书法胸臆,图什么。

荀故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继而又看向远方,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徐知乎感慨的叹口气:“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什么叫各退一步。”

……

东风阵阵,昨晚落了雨,吹得海棠花如锦绣红毯铺地,梨花像雪花似的飘扬纷落,粉的白的,铺了厚厚的一层,在花柳低垂的花圃间,姹紫嫣红,

荀宝宝穿着东珠镶花的绣鞋,牵着弟弟的手,踩在粉的白的中间,觉的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体贴的将丫头手里的衣服披在三岁的弟弟身上,弟弟身体不好,要好好养,娘怀他的时候受了好多苦,可医伯伯说,弟弟长大了就好了。

徐知乎与花红柳绿间犹如世间最张扬的色彩,手里的刀收入剑鞘中,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大清早的不睡觉长身体,跑出来做什么。”

荀宝宝瞥他一眼:“我爹说都日上三竿了还睡!我娘说今天中午不出来吃了,让你和爹随便吃点,娘要带我们去看姥姥。”

“嗯。”徐知乎看老三一眼,比他姐还眉目如画的脸,淑儿呢,如果不出事……可她拒绝了请的神医,随便吧,难看都好看,还不都是一长脸:“不要跟你娘添麻烦知道吗?”

“知道叔。”

归来

端木德淑手执玉梳,神态祥和的端坐在铜镜前,一袭红紫色的华服拖拽着一头青丝,如一朵盛开的紫色幽兰,层层叠叠的散开在蒲团下透亮的青石上。

两旁的侍女低眉顺目的垂手而立。

戏珠无声的在香炉里添好新香,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镜前的端木德淑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葱白的手指捏着碧绿的玉梳百无聊赖的划过胸前青丝,少卿,眉头微皱,她又在做什么?

虽然最近经常想不起很多东西,但她这样精心打扮自己的时候不多,而且镜中的自己如此长的头发……

“娘娘……”戏珠心情忐忑的为娘娘梳洗整齐,平日平稳的手今日忍不住颤抖……

端木徳淑目光无波却又不得不好奇的看过去,她记得自己当时发火了,将心中的不安迁怒到她身上……

“不用了。”端木徳淑浅浅一笑,声音平静,语气平静。

戏珠淡淡的看着她,瞬间痴了,放入看到了世间最绝美的山谷,看到了开天辟地的瞬间,娘娘笑的好安详,不对……娘娘怎么会笑的安详,可……

端木徳淑不打算去了,一起不过京中花月,何苦执着,何苦不休。

端木徳淑起身向外走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无一丝波澜,她生没有遗憾,死没有遗憾,重新看到这个世界亦无悲喜,亦无仇怨。

“娘娘……”

“你看,花开了……”

戏珠下意识的看过去,是啊,花开了,花也不比娘娘好看,但娘娘不是约了:“你去拿篮子,咱们去采花。”

戏珠下意识的点头,转身。

端木徳淑顺着花路走过去,趟过细细凉凉的池水,任谁摸过她的腰际、弊端、发顶,不闪避不呼吸不针扎。

如果是二十多年后的戏珠一定知道,不能让皇后娘娘肚子在一起,不能让娘娘触碰一些烫的、热的、能伤她的东西,娘娘轻微的厌世,还没有感知。

——啊——

尖利的叫声冲破天际!娘娘自尽了!郡王妃自尽了!

……

徐知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正在处理新皇登基后的事宜,准备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如今听到消息,他近乎呆傻的转身看向诫谄:“你……说什么……”声音都在颤抖。

诫谄眼里瞬间盈满眼泪:“相爷,郡王妃自尽了——”可笑吗!那个女儿一路走来没有死!最苦的时候没有死!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后位寻了短剑!诫谄他娘的不知道该骂谁!主子怎么办!他主子怎么办!

徐知乎浑浑噩噩的起身,目光空洞,他肯定听错了,即便听对了,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诫谄看着主子狼狈的扶住门框站定,几乎想骂天!这算什么事!什么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抢不来的!也跟着冲了出去!

……

宗之毅正在蔷薇宫喝茶,闻讯瞬间愣住:“郡……郡王妃……”怎么可能!宗之毅不顾心里那些要气她晾她的想法,瞬间冲了出去!

……

郡王府外早已挂起了白绫,四珠围着主子哭成一团,府里的妾室,一身大孝,哭的更是像死了爹娘,没了郡王妃,她们可不是死了爹娘。

戏珠脸色苍白的为娘娘换着寿衣。

阿静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除了皇上的吩咐,这么多年她也是跟着王妃一路走来的,不敢说同感痛苦,那是一片赤诚的待王妃,王妃怎么就想不开了,扔下一大家子怎么办。

端木徳淑咳嗽了一下,继而悠悠醒来——

戏珠顿时傻住,纵然她忠心耿耿,看着突然死去的人睁开眼睛也吓的尖叫的昏了过去。

满屋的人除了腿软的都跪到了门外,脸色发白。

端木徳淑静静的躺着,这句身体太新鲜,死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不像以前的身体,做什么都没有感觉。

可……她不是死了吗……

徐知乎冲进来看着周围的人嚷嚷着诈尸诈尸,顿时让人拉出去砍了!妖言惑众!心中无主!反了天了!他就说她怎么可能死!不过是吓唬人而已!一路紧绷的心,在看到她好端端的坐在布满白布的灵堂,转身就走!给愿意生就生!愿意死就死!现在就去死!吓唬谁!

谁在乎!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心思阴沉的可怕!

宗之毅冲了进来,看到徐相:“她怎么样?她——”

徐知乎已然回复冷静,恭手:“回皇上,娘娘好着,微臣告辞。”他再信她,就是傻子!

……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房间里离奇的摆设已经撤去,没有人再提她床头的三炷香,端木徳淑垂着头,捉摸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妩墨,妩墨,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她明明是死了的,疾病、水淹,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妩媚,我没有要立别人为后的想法。”就知道她在乎,她在乎后位,在乎他,在乎自己能给她的一切。

端木徳淑突然抬头,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既然活着,有些事还是要做的:“我想和离。”

宗之毅一开始没听明白,听明白后哭笑:“我们多年夫妻,我能不要你吗,蔷薇她只是……”

“与她无关,我想和离。”

“徳淑,后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再说一遍,和离、休夫、休妻,你选一个。”碍于我负你在先,你可以先选:“三天后我没有听到答案,会强制休夫。”

宗之毅闻言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做什么!你疯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结局,我是皇上,你跟我和离,你想过后果没有。”

端木徳淑抬起头,一双冰魄如霜的眼睛懵懂的看着他,美的仿佛一幅画,声音天真纯净,犹如雪山中的女神娘:“要杀我吗?我没关系。”

宗之毅压下她容貌带来的冲击,怒道:“你疯了。”

“我没有,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否则我就昭告天下休夫!”

“你想过端木府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没有!全京城的人怎么看你!”

“愿意怎么看我怎么看我。或者闭眼看我。”说着活泼的闭上眼睛:“是不是就看不见了!”

“我看你真疯了!你想都不要想!”宗之毅锁了郡王府的大门,决然而去!

……

端木德淑没有在意,在哪里对她来说就没任何意义。

只是昨天晚上,她下意识的将沉在浴桶里,水淹没了她的鼻子,头顶,完全丧失了呼吸……

她睁开眼,天色已经很暗了,戏珠明珠跪在地上哭,两人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可怕。

端木德淑一开始没有在意,毕竟她以往每天都要来几次,宫人看的严每次她刚下去,已经上来了。

可这两次她肯定,水是过了她头顶很长时间的。

可她还在这里?莫非选的方式不对?

端木德淑有些好奇,也真的好奇。

可看着手腕上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端木德淑恍然明白她可能死不了。

死不了便死不了,端木德淑闲来无事,脑海里便一遍一遍回忆着过去,连小时路边见到过的虫子也异常清晰。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的多了、烦了、厌了,往日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此刻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慢慢的从心如止水也变的毫无波澜。

端木德淑百无聊赖的翻个身,任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

戏珠吓的急忙看过去,见娘娘依旧睡着,不禁松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早朝过后,宗之毅气的摔了手里的砚台,看着下面最倚重的两位臣子:“你们说她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和离?休夫?他当朕还是落魄封地的皇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以为朕不敢休了她是不是!”

那你休!

你休!

宗之毅气的脸色难堪:“一哭二闹都学会了,她的礼义廉耻也白学了,端木府自诩一代世家,结果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徐知乎神色平平,原来是想和离!过不下去了?这就是她曾经一心相待的男人,现在终于知道眼瞎了,可惜选择错误就是错误,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怎么都是被人用过的,配不上他徐府的门第!

“皇上,娘娘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雷冥九心里叹口气,不可能吗,她选择了和离。

“她有什么苦衷,朕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就没有让她进宫为后,就闹出这么多事端,死给谁看!闹给谁看!知乎,你亲自去传旨,朕封她为后!告诉她,她想要的得到了,满意了!”

郡王府的门开都没开,她说了三天就是三天。

徐知乎也不强说进去,日子过不下去,被人抛弃,不是板上定钉的事,竟然想出自尽一出,越活越回去了,徐知乎直接上马走人。

“胡闹!她想怎么样!”

徐知乎无动于衷!

……

第四天一早,端木徳淑推开郡王府的门,慢慢的仰头看看还未亮的天色,又缓缓的恢复平时。

戏珠、明珠心惊胆战的看着娘娘,娘娘这两天好奇怪,太奇怪了,连一直养身的汤药也不喝了,但娘娘分明还是她们的娘娘啊。

明珠看着马车在门口停稳,娘娘上前,瞬间大着胆子拉着娘娘的衣袖,紧张的开口:“娘……娘娘,这么早您……去做什么?”

端木徳淑声音平静:“早朝。”她去看看宗之毅。

您!去!早!朝!干嘛!啊!

戏珠、明珠忍着心底升起的颤栗急忙提起裙摆跟上。

……

“娘娘,您不能进去!”

“那你把我傻杀了?”

端木徳淑凭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手里的没有接的凤牌,走入了百官在列的大殿。

众臣惊异的看向门口。

端木瑞腿险些软了,来这里做什么!都说了家里会给她做主,就一定会给她做主!还过来做什么!快回去!丢不起这个人!

徐知乎心中冷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雷冥九下意识的看过去,目光黏在她身上,她依旧那么好看。

端木徳淑像清晨的光,这道光,脚步平稳的向高位上走去。

戏珠、明珠想拉走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走远。

端木徳淑神色平和,仪态万千,她缓缓走来,气质华贵、尊贵不凡,亦步亦趋都踩在在场所有人心上,重新唤起了这些人对京中第一美的记忆。

容颜老去?

如果这都算容颜老去,宫里那位要美成什么样子,何况他们很多人是见过宫里那位的,比之端木大小姐差太远了。

宗之毅一直示意她离开!

端木徳淑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一步步的走上台阶,与她一起站在九五之尊座位旁。

宗之毅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压抑道:“我们回去谈……”

“不用,我们在这里谈,是你宣布,还是我宣布。”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的眼睛,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急,也有些恨,这双眼睛曾经让他爱的卑微,也曾冷漠的让他心惊,如今又如此不带感情的看着他,凭什么!他哪一点做的不好!哪一点对不起她!后位都许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你以为跟我和离,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宗之毅近乎咬牙切齿。

“谢谢关心,但与你无关,你说还是我说!”

“你爹知道吗!你娘怎么想!”

端木徳淑叹口气:“我说吧!”瞬间转身,面向众臣,她怎么样这些人都不会满意,既然不满意就这样正好:“我与皇上,从今往后没有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众臣闻言顿时一片轰响,郡王妃这是魔怔了。

端木瑞也脸色难看。

徐知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闲闲的移开目光。

宗之毅看着她!盯着她,一字一句:“你凭什么!”

“凭你yin我庶妹,我不与庶子谋,满意吗。”

“你——”

“大胆!竟敢侮辱皇上!”贺南齐顿时出列!

众人纷纷出列讨伐,端木长女此刻蔑视皇权的行为,大殿之上,岂容女子叫嚣!

徐知乎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出列:“端木小姐……”

端木徳淑看向他突然笑了,怎么会忘了他呢,端木徳淑招招手:“过来……”

徐知乎脸瞬间黑下来:岂有此理!

“你过来……”

徐知乎不动。

端木徳淑神情自然,眉眼含笑:“来……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知乎克制着要抬脚的冲动!他为什么要去,她算什么!跟别人过不下去的人而已!跟他有什么关系!

“来……快点,他们都看我了,尴尬。”

“……”

端木徳淑落寞的垂下头:“真的很尴尬的……”

徐知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她为什么一步步站了上去,距离那张脸越来越近。

端木徳淑笑了,笑容甜美可人。

徐知乎心里的烟火瞬间散了,他……

端木徳淑揽过他的头,瞬间吻了上去!

朝堂下一片辱骂、昏厥之声!

徐知乎目瞪口呆!他……该……推开……她……

“我刚才让你开口了吗!”端木徳淑重新看向宗之毅:“把婚书销毁了吧。”

“你——”宗之毅脸色蜡黄!她干了什么!

“你——”徐知乎像受了天大的侮辱,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端木徳淑闲闲的看着最烦人的徐知乎,漫不经心的开始解扣子:“要我在这里吗!不想就闭嘴!”

徐知乎脸腾的红了!骂她也不是,不骂她难道看着她嚣张!

宗之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端木徳淑你疯了,你疯的不轻!来人来人!给朕将这个——”

端木徳淑指指自己:“你要抓我——不好吧。”慢慢的系着扣子,毕竟某个心思歹毒的不开口了,没有脱的必要:“我怕徐相不同意,最后难看的是皇上呢1”

“你少血口喷人,我认识你是谁!”

端木徳淑瞬间将外衫扯下来扔开:“就看我今天治不治的了你,再评论你认不认识我!”

徐知乎挣扎着将她扯了下去。

宗之毅举着追了下去。

赞清愣愣的急忙宣布散朝,也追了过去。

朝廷上一片死寂!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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