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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之翼》


第一章 关于我被迫宅了好多年这件事

伊戈斯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生机勃勃的森林,湛蓝的天空,这景色一直延伸到伊戈斯视野的尽头,占据了他眼睛的全部。

“啊……好无聊啊。”在记忆里这是伊戈斯第三十万六千八百零六次说出“好无聊”了。

伊戈斯是头龙,这是大约三千年前的一个精灵说的。那是他第三万七千八十二次试图逃离这里时的事了,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汪洋,伊戈斯的试图突破掀起了滔天巨浪,巨浪掀翻了一艘路过的船只,船上的精灵在被浪涛吞没前大声的喊道,“巨龙!”

那时伊戈斯才知道自己是头龙。

活了近千年却不知道自己是头龙?事实上还真是这样,伊戈斯的记忆很混乱,大概是四千年前他才勉强有了理智,然后在接下来的四千年里一直被困在这里。准确来说伊戈斯是有理智的被困在这里四千年了,据他思考自己可能在记忆混乱以前就被困在这里了。

因为被困的原因伊戈斯除了嘴巴和眼睛基本没有能动的地方,更不要说转个头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了,甚至说伊戈斯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困住了自己。

伊戈斯曾试图大吼救命,结果自己的吼声引来了一群人类,伊戈斯以为自己有救了,但那群人类却面色沉重的看着自己然后他们又布下了牢笼……

伊戈斯恨啊,早知道就不叫了。

人类在自己的牢笼上建立起了城堡,数不清的魔法师战士入驻,只为看守自己。

起初伊戈斯还试图和那群人类好好聊聊天,不指望他们放了自己,哪怕是聊聊天也是极好的啊,毕竟他们是近百年里伊戈斯唯一能接触到的智慧物种了。可事情的结果是那群人类纷纷给自己戴上了可以隔绝声音的头盔。

还真是无趣啊。

伊戈斯于是陷入了沉睡,他一睡就是几十年起步,这是个很有效的打发时间的方法,而且伊戈斯在沉睡时还会梦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什么魔法反而有种名为科技的东西,那个世界娱乐项目很多,对伊戈斯来说简直是天堂。

随着伊戈斯的沉睡他梦到的越来越多,他对那个世界的了解越发透彻,直到有一天他的惊醒。

伊戈斯突然意识到那或许不是梦,而是自己的记忆呢?

用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自己不是龙,只是一个人类灵魂穿越到了一头龙身上呢?

于是在接下来的百年里伊戈斯给自己找到了乐子,思考自己到底是龙还是人。

那么自己到底是龙还是人呢?直到身上的城堡崩塌王国沦陷伊戈斯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后来他也就放弃了,管他是人是龙不还是被困在这里吗。

后来的时光里伊戈斯也遇到了几个智慧生命不过他们一看到伊戈斯就吓得开始逃命,明明自己都不能动。不过其中也有胆大的,伊戈斯记得那是个胆大的是个一脸病态的精灵,他看到伊戈斯没有跑反而凑了过来。

他叫什么来的?对了,叫塞纳尔。

伊戈斯和塞纳尔很聊得来,虽然伊戈斯觉得塞纳尔有严重的反社会性人格,但那也无所谓了是不是,反正自己连人都算不上,管他那么多。

塞纳尔对伊戈斯的处境表示同情,也愿意提供帮助,于是伊戈斯就想让塞纳尔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困住了自己,塞纳尔说是一把锈剑,伊戈斯想让塞纳尔帮忙把剑拔了,可塞纳尔一靠近锈剑上就爆发出无尽的光,同时释放出巨量的热能,一瞬间伊戈斯视野内所有的事物都化作了灰烬,天空之中飘起了黑雪。

伊戈斯懵了好久,刚想为塞纳尔默哀,就见灰烬中一个骨架动了起来,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灰烬中翻了好久,找出个头骨按在骨架上。

虽然头骨已经被烧的发黑,但伊戈斯看的出来,那个骷髅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看起来我救不了你啊。”塞纳尔挠着光滑的头骨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伊戈斯第一次见到亡灵,他愣了好,于是又和塞纳尔讨论起了亡灵的身躯好不好用的话题,塞纳尔表示除了失去了性生活以外都还可以。

既然剑是拔不出来了,伊戈斯就让塞纳尔帮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条什么龙。

塞纳尔表示他看不出来,因为伊戈斯身体已经是一堆同样被烧黑的枯骨了,他还说自己凑过来的主要原因是以为伊戈斯是头骨龙。

伊戈斯听后很悲伤,倒不是为自己成了枯骨而悲伤,而是他变得和塞纳尔一样没有性生活而悲伤。

塞纳尔后来就离开了,他说他要参与一场战争,其他的亡灵大君已经到了就差他了,如果他们打赢了,他就回来想办法帮伊戈斯。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时间飞逝,地势不断变化,塞纳尔还是没回来,多半是让敌人打成骨头渣了。

自塞纳尔离开也快几百年了,那时自己就已经是一堆枯骨了,那么现在自己应该快成化石了,伊戈斯有时就在想如果自己被自然彻底消逝了,那么自己会不会迎来死亡。伊戈斯已经看开了,他对死亡毫不恐惧,甚至有些期盼。

意识开始沉重,伊戈斯准备入睡,这一次他准备睡个几百年,看看能把自己熬死还是把那把剑熬死。

或许醒来谁都没死呢?唉有时候命硬还挺麻烦的,记得有最初有理智时伊戈斯就想过慢慢等自己老死,结果荒漠都变成海洋了自己还活着。

真希望这该死的生活赶紧结束吧。

视野变暗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伊戈斯似乎听到了什么,那是略微刺耳的颤裂声,是铁锈脱落的落地轻鸣。

似乎……这囚徒的生活要结束了。

伊戈斯猛的睁眼。

第二章 不屈之人

真理殿堂的学者曾以水中的气泡来形容这个世界,最为巨大的气泡为主位面,散落在大气泡周围的小气泡为次位面,将它们隔开的水则为虚空。这个比喻很恰当,让很多念不起学校的平民初步的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其中就包括了放逐之地居民们。

放逐之地是个很特殊的次位面。按真理殿堂的学者的说法来讲,绝大部分次位面都会在主位面的吸引下逐渐靠近主位面,直到百万年后两个位面的壁垒相融合成为一体。

可放逐之地不同,它本是主位面的一块。传说在被人遗忘的时代这个地方发生一场大战,数不清的生命死在了这里,亡者的执念,释放禁咒后魔力的暴乱,甚至是神明逝去的尸骸,这里的一切使之变成了主位面的禁地,直到战争遗留的力量开始影响周边,主位面的领主们才意识到了它的危害,于是合力将它从主位面剔除,关于它的位面坐标被旅法师们严格保守,有关它的一切资料被锁死在真理殿堂的最深处。

无人知晓,无人记得。

这便是放逐之地的由来。

可一切都架不住时光的洪流。当权者的轮替下,有人将注意打在了放逐之地上,从此这里迎来了生机——那些被主位面流放到这里的罪犯。

罪犯们在这里生活繁衍,于是一个被流放的文明诞生。

罗塔尔便是放逐之地里诞生的文明,唯一的文明。它是由主位面的势力建立,与其说它是王国倒不如说它是这里的狱卒。

伴随着放逐之地的开发,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贵族子弟花重金来到这里,与那些被限制了力量的罪犯搏杀,训练自己。

罗塔尔很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既有钱拿又能减少罪犯人口防止暴动,于是一年一度的罪恶狩猎成为了放逐之地的特色。

艾莉儿也是今年罪恶狩猎的一员,不过她不是猎人,她是猎物。她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放逐之地,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罪恶狩猎,可是在今年这次她没能躲开,她被猎人们发现了,一路追杀。

艾莉儿有些魔法天赋,可在放逐之地没有人去教她魔法,她只能找到一些残书自己去学习。这样的条件显然与来自主位面的贵族子弟显然差距太大,与其对战艾莉儿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打不过只能跑,一路逃亡下她已经进入禁区的边缘。

放逐之地内狂暴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的削弱,可是在某些地段力量却没有丝毫的褪去,罗塔尔便把这里成为禁区。

现在摆在艾莉儿眼前的路便只有这两条了,要么进去赌一赌,要么被身后的猎人杀死。

她选择了向前,不过按理说猎人一般追到这里就会停下,可是他们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追击。

艾莉儿快哭出来了,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猎人。只有那些对自己不自信,对战斗胆怯的贵族子弟才会来到这里参与狩猎,那种胆量的人怎么敢与艾莉儿一起进去禁区呢?这届的猎人不会是疯子吧,可是要是疯子的话来什么放逐之地啊!显然地狱战线的战斗更能满足他们啊。

这些话艾莉儿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她可不敢回头问那群猎人是怎么想的。

艾莉儿自幼便生活在这里,在童年时便与那些罪犯斗智斗勇,所以虽然她并不强,但对于战斗的经验还是有不少的。

禁区之中因为无人敢涉足,植物生长的十分茂密,这为艾莉儿的逃亡带来很大帮助,她轻盈的跃过树枝,穿越丛林,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绿色之中。

她本以为这样会让那群猎人放弃,但显然她低谷了那群猎人对她的杀心。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卷起枝叶泥土在艾莉儿身体的一侧炸裂。如果刚刚猎人的魔法偏一点点艾莉儿就会如那枝叶般炸裂。

冷汗流淌过冰冷的皮肤,心跳加快,瞳孔紧缩,死亡在逼近。

艾莉儿她还不想死,她那么年轻,她还未见过那真正的世界。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的双脚,转身狂奔。艾莉儿此时已经不在乎什么禁区了,她现在只想活着。

尖锐如嘶嚎般的风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带有魔力的风刃掠过艾莉儿的周身,斩断了高大的树干,击碎了坚硬的岩石,划过她的手臂腰肢溅起猩红的血。

疼痛不断提醒着艾莉儿逃亡,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但身体还在机械式的前行,直到她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山峰之上。

景色还算不错呢……

头一次身处山峰之巅,在死亡来临之前艾莉儿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或许是真的过于深入禁区了,那些猎人放慢了步伐,这给了艾莉儿些许喘息的机会。

这是她未曾见过的景色,天空一边湛蓝一边因狂暴的魔力变得瑰红斑斓。放逐之地没有太阳,照明大地的便是那在天空中暴乱的魔力,它们释放出灿烂的光,仿佛无尽不曾停歇。

艾莉儿记起了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知识,魔力一般来说是种惰性能量,没有人去激发操控它便一直沉寂,而狂暴化的魔力却是种极易激发的魔力,只要有些许的能量便可激发它们,但却很难控制,甚至说无法控制。

自己现在伸出狂暴魔力最多的禁区对吧,或许之前没有激发只是它们重归正常了呢?那么在如此深入的地方,去全力激发呢?

艾莉儿已经必死无疑了,那么她也不介意死前带上几个了。

坐在原地恢复体力直到有脚步声从身前传来,艾莉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真是个倔强的猎物啊。”

三名猎人缓缓的走来,其中的一个直接带着怒气嘲讽道。看起来艾莉儿的顽强没少让他吃苦头。

“最后检查一下是目标吗?”为首的猎人冷冷说道。他的话语直接熄灭了那名猎人的怒火,他还想说什么,可对上首领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退散。

猎人无奈的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类似罗盘的魔导装置,罗盘似乎受到什么影响一般,中央的位置延伸出一条红线指向了艾莉儿。

艾莉儿似乎也受到了那罗盘的影响,伤口处的血开始发烫,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向着罗盘延伸。

伤口的血在地上流淌,一直延伸到了猎人的脚下。

“确认无误。”

看到了此反应猎人满意的收起了罗盘。

艾莉儿也注意到了这一切,这么看来对方就是为了杀自己而来,可是自己怎么会和对方扯上瓜葛。艾莉儿不明白,可时间不允许她去想了。

首领听到了回答,他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了艾莉儿身上,魔力涌动。

风起带动了烟尘树叶,魔力汇聚在首领的手上,一把狂风之刃逐渐成型。首领握紧狂风之刃大步向前,按照以往的程序,他会将狂风之刃刺进目标的心脏,涌入体内的魔力会最先破坏她的骨骼然后是肉体,最后被狂风绞成烂泥。

首领在想接下来的画面,艾莉儿也在想。

终于首领与艾莉儿只有一步的距离之时首领举起了狂风之刃,死期将至之时,艾莉儿动了。

以艾莉儿的魔力很难引起周围魔力的狂暴,但有了首领就不同了,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去干扰首领的魔法,以此让首领的魔法失控从而引发狂暴。

艾莉儿不知道能否成功,甚至说她甚至不知道是否可行,所以就去赌吧。

所有的魔力调动,去施展这艾莉儿仅会的魔法。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或许首领也没有想到,这弱小的身体里还藏有这么大的力量。

冰爆术。

寒霜与狂风碰撞,艾莉儿这出其不意的一击成功的干扰到了首领,两个魔法对撞在一起,四周的魔力开始趋于狂暴,局面开始失去控制。

“该死!”

其它两名猎人也动了起来,暴乱还未波及到他们,他们还有时间防护。

魔力的光辉闪烁,两人的身上流淌起了光辉。保护完自身开始援助首领,但还未等他们开始施法首领已经完成了镇压。

“安静!”

首领低吼着,庞大的魔力从他体内爆冲击着四周,他直接冲散了那些狂暴的魔力,用这无比粗暴的方式完成了镇压。

艾莉儿已经被震撼的愣在了原地。放逐之地的罪犯都是被限制了魔力后才被流放进来,所以艾莉儿从未见过真正的“魔法师”,显然这一点让她错估了自己所能造成的伤害。

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师吗?

首领俯视着艾莉儿,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但这不妨碍他杀死艾莉儿。

死期将至之时,仿佛来自太古的低吟声响起。

“你……渴望力量吗?”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个声音在回荡了。他再一次艾莉儿的耳边轻语。

“去拔下那把……剑。”

就好像冥冥之中的感应一样,艾莉儿猛的回头。她看到了,那把插在奇怪岩石之上的剑。

竖立于岩石之上,锈迹斑斑布满藤蔓。

艾莉儿想起了一些传奇故事,绝望中的主角拔出圣剑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但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跑起来!艾莉儿!跑起来!

她心中这样呐喊着,于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一往无前。

第三章 腾飞之日

或许是伊戈斯的身体已经被严重风化了的原因,这群人并没有发现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伊戈斯心中升起。

上回那个亡灵帮我拔剑是多少年前来的?

有点记不住了,不过这风吹雨打的,这剑也肯定有损坏吧,倒不如蛊惑一下这群人帮自己拔一下看看能不能拔出来,虽然这群人类很有可能也被烤成灰烬。

想完之后伊戈斯便开始冷静的分析现场了。人类是种奸诈的生物,如果贸然叫他们帮忙他们肯定会心生警惕。自己在梦中的那个世界这种情况会是怎么做的来的?

伊戈斯想起来了……利益。

可自己这种情况是无法给那群人类任何利益的,不过很显然那个女孩要被杀死了,那么生命也算是利益的一种吧。濒死之人为了求生不会在意伊戈斯的话是否是谎言,所以就决定是你了!

根据梦中世界通读的知识,伊戈斯故作深沉的低语着,于是有了现在的局面。

首领挥出狂风之刃的同时艾莉儿跑了起来。

狂风之刃砍中了艾莉儿,将她的后背撕的血肉模糊。这痛楚并不能让艾莉儿停下,她继续跑着踏上了岩石之上,握住了那剑柄。

说实在的,这把剑真的很不显眼,甚至说没有那神秘之声的存在,艾莉儿很难将眼前的这个东西与剑联系在一起。

在艾莉儿行动的同时首领也在行动,艾莉儿握紧粗糙的剑柄,而首领跟上来到了她身后。

剑尖与艾莉儿的心脏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只要刺下任务就结束了。

时间缓缓滑动,一切都结束了。

艾莉儿奇迹般的拔出了那把剑,也在这一刻嘶哑的哀嚎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中,鲜血从耳蜗中缓缓流出,这剧烈的疼痛让首领的剑微微偏斜与艾莉儿错开。

魔力在狂涌,艾莉儿仿佛是打开了水槽的塞口,在她身下仿佛出现了一个魔力的黑洞,在疯狂吞噬着周遭的所有魔力,巨力拉扯着魔力,天空开始昏暗,那些为放逐之地提供光源的狂暴魔力也被吸引着。

“你……究竟做了……什么。”

首领质问着艾莉儿,他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开始扭曲。首领的身体在这可怕的吸引面前正在崩坏,体内每一寸的魔力都被汲取着。

猎人们的身体开始干枯破碎,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放逐之地的全部魔力被搅动了起来,它们全部被引向这里,在这疯狂的汲取中有些地方出现了魔力真空。

庞大的骨架在艾莉儿眼前崛起,巨大的白骨之中有一颗干瘪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咚……咚……咚……

心脏开始复苏,它越跳越快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犹如战鼓。魔力尽数附着在其上,艾莉儿能用肉眼看的到,一条又一条的肌肉纤维在白骨上凭空出现,它们越来越多组成了肌肉群,坚实的皮肤掩盖住了他们,在其之上赤红的鳞片疯狂生长。

狂暴魔力被吞噬干净,天空彻底黑了下来,从此放逐之地的禁区不复存在。

微弱的光反射在赤红的鳞片上,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艾莉儿鼓起勇气抬起头,女孩青蓝色的眼眸对上一双在黑暗中犹如烈日的黄金瞳。

伊戈斯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脱困后的情景,怎么去狂欢,去干什么做什么,他有都仔细想过,甚至还做了个脱困后必做事情的清单。

如今他脱困了,感受这可以随意操控身体的感觉,尽情的去呼吸,放纵的去怒吼。他想了几千年的事情在这一刻达成了,可狂欢转瞬即逝,落寞的空虚罩住了他。

伊戈斯虽然活了数千年了,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却是零。世界这么大,时间那么长,但却无人识得自己,免不了有些伤感……

艾莉儿抬头看着巨龙,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悲哀,艾莉儿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紧接着巨龙的眼瞳紧缩,杀意凛然。

自己要死了吗?

艾莉儿这样想着,紧接着巨大的龙爪狠狠的扇在了巨龙自己的脸上,艾莉儿有些懵。

自己怎么还文青上了?

伊戈斯恶狠狠的想着,给了自己一巴掌打醒自己。管他什么孤独不孤独迷茫不迷茫的,伊戈斯还记得梦中世界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萌妹子,游戏,美食。

能让自己坚持这么久当然是这些梦中美好的东西啊!自己好不容易自由了当然是去追寻这玩意啊!

想着梦中世界那些貌美如花的小姐姐,仙气逼人的美食……这一切使伊戈斯充满了决心。

一龙一人,就这样待在山峰上。艾莉儿觉得伊戈斯是头多愁善感的龙,哪怕是人的情感也没能变化的这么快,孤单悲哀愤怒而后充满希望。

“你叫什么?”伊戈斯俯身对艾莉儿说道。

“艾……艾莉儿。”艾莉儿胆怯的回答着。

“嗯……我可是头三观很正的人……不对是龙!”伊戈斯思考了一下对自己的称谓,虽然一直没搞清楚自己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本能上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头龙。

“所以,为了感谢你把我释放出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我能力以内的愿望怎么样?”伊戈斯许下承诺。

表面上是伊戈斯大发慈悲的对一个渺小的人类许下承诺,可实际上只有伊戈斯知道,这个女孩应该很不简单。那把破剑压了自己这么久,连那个好像是亡灵大君的塞纳尔都没搞定,她一个魔法都没学明白的小女孩居然成功了。

或许可以从这个女孩身上了解到那把破剑到底是怎么回事,进而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关在这里,为什么要关自己,还有那自己那被遗忘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好,伊戈斯给自己定下了个主线任务。

“愿望吗……”

艾莉儿想了想坚定的说道。

“请……请带我去主位面!”

主位面?这对于伊戈斯而言是个陌生的词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关于许多这个词汇理解的知识,世界的主体存在,但更多的伊戈斯无法想起了。果然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看起来还需要艾莉儿为自己科普一下。

伊戈斯想了想说道,“我被囚禁的太久了,你或许可以给我讲一下……这个世界。”

现在的自己就像那个十里坡剑神,在新手村呆了这么久,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知道的太少了,他迫切的需要提高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艾莉儿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里是放逐之地,没人在意我们的死活,更不要说知识了。”

女孩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不过……”艾莉儿话音一转,“虽然具体我了解的不多,但我认识的一个吟游诗人给我讲过他的一些见识,真假不一定,可应该会给你些帮助。”

“而且红龙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跑路了。”

红龙?唉?她叫自己是红龙?原来自己是头红龙啊!

伊戈斯之前让塞纳尔看自己时,他自己已经成白骨了,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头什么龙。

“你怎么知道我是头红龙?”伊戈斯好奇的问道。

艾莉儿露出了一种“你在玩我”的表情,你一头龙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龙?可伊戈斯那么认真的样子感觉也不是在耍自己。

回想书上的知识,艾莉儿说道,“可以大致的根据鳞片区分,红鳞,掌握火之力的红龙。”

原来是这样吗?

伊戈斯看着自己的鳞片,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本来不是这样……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把当下的事解决吧。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自己可是头红龙啊,怎么说也算是个传奇物种,还怕什么啊。

“是罗塔尔,这里是放逐之地,你可以把罗塔尔理解为这里的狱卒,发生这么大的异变他们一定会过来调查的!”

罗塔尔,看起来是敌人了啊。

打上敌人的标签,伊戈斯对艾莉儿的话点了点头。

“那么你有什么去处吗?”伊戈斯问道,现在的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尽可能先不要与敌人碰撞。

“有,一个至今还没有被罗塔尔发现的遗迹,我们可以去躲在那里。”

“那么带路啊,还在等什么?”伊戈斯看艾莉儿还呆在原地不理解的问道。

“那个……”艾莉儿不好意思的看着伊戈斯。她指了指自己伤痕累累的左腿,期盼的看着伊戈斯。

“嗯……上来吧。”

伊戈斯低下头让艾莉儿爬了上来。

“发自真心的感谢吧,人类,能让巨龙低头的生物可不多呢。”伊戈斯对于自己巨龙的身份越发入戏。

艾莉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看起来很开心。

嗯……果然是渺小的短命种啊,这么点事就能让她开心起来。伊戈斯在心中不屑的想到。

嗯……那么该跑路了,沿着艾莉儿指的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伊戈斯刨了刨爪子,一副要在大地上狂奔的意思。

“红……红龙先生你不会飞吗?”看伊戈斯的架势,艾莉儿问道。

“我……我当然会了啊!”还好鳞片已经够红了,不然让个人类发现自己脸红,除了杀人灭口,伊戈斯找不到别的挽回颜面的方法了。

伊戈斯今天第一次掌握了身体,第一次眨眼,第一次挥爪,第一次……飞行。

好吧,伊戈斯你很强的,被关了这么久你就不想体验一下飞行的感觉吗?所以飞吧,管他什么的呢。

巨龙深呼吸,一副要喷龙息的样子。

“抓紧了啊,人类。”伊戈斯提醒到。

“好的,红龙先生!”

“嗯……伊戈斯。”

“啊?”

“我说你可以叫我伊戈斯!”

话音未落,巨大的双翼猛烈的震动,在大地的颤动之中,巨龙奋力高飞,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四章 论搜索关键字的实用性

伊戈斯那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将这狭小的空间挤满。他看着在自己身前忙碌的艾莉儿,不禁对这个生存能力极强的女孩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这里是艾莉儿的藏身之所,一艘被山体掩埋的魔导战舰,最开始艾莉儿发现这里还很兴奋,以为自己能驾驶着这玩意逃出去,结果她探索了一番发现,这个战舰已经残了一半。按照艾莉儿找到的工作手册的内容,这艘魔导战舰最重要的动力炉已经缺失,属于修都修不好的那种。

艾莉儿把自己在放逐之地收集到的所有书籍都拿了出来给伊戈斯看,她自己则找出了一个相似医疗箱的东西,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嗯……”伊戈斯用自己那巨大的利爪小心翼翼的翻弄着书籍。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文字,但伊戈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了解到它所表达的字义。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这些自己都会,只是想不起来。

视线挪到一个词汇上,伊戈斯默默的念出了它。

“艾娜希瓦。”

一瞬间,有关于这个词汇所代表事物的一切信息被想起,伊戈斯的眼神凝重。

果然是这样,伊戈斯知道所有的一切只是无法想起,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梦中世界的事物,他的大脑就是个巨大的数据库,伊戈斯无法直接提取数据库内的资料,他需要一个关键字,一个用于搜索资料的关键字去回想起这一切,就比如这个,艾娜希瓦。

“主位面……艾娜希瓦。”

这是主位面的名字,名字的起因似乎源自那无法被记述的时代。

有关艾娜希瓦的情况一一出现在伊戈斯的脑海中,这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既然自己的回忆方式是个关键字搜索引擎,那么为什么在听到放逐之地时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呢?

伊戈斯推理着,对于他而言吃喝玩乐为第一优先级,第二优先级就是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个回事,伊戈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

既然自己想不起来放逐之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被困前放逐之地还不存在,所以导致自己对于它一无所知?

看起来搞清楚放逐之地出现的时间,应该能大致评估一下自己被困的时间。

“艾莉儿,放逐之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放逐之地是在无法被记述的时代出现的,然后根据我知道的,这里是在大约四千年前被剔出主位面。”艾莉儿回答道。

无法被记述的年代……四千年前!

伊戈斯思考,自己重归理智似乎也是在四千年前并且自己在重归理智前应该就一直被困在那里,再根据艾莉儿的话,伊戈斯推断自己大概是活跃于那个无法被记述的年代。

“有没有关于放逐之地具体的资料?”伊戈斯问道。

“嗯……或许罗塔尔那里会有。”艾莉儿坐在地上包扎着伤口,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看起来她似乎习惯了与巨龙的谈话,最开始的胆怯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你要是想了解什么的话最好是去真理殿堂。”

“真理殿堂?”

这个词汇没有引起伊戈斯任何的回忆,看起来也是在自己被困后出现的事物。

“我也是听那些来自主位面的罪犯们听起过,那是一个绝对中立的势力,他们的身影贯穿了主位面艾娜希瓦的起始到现在,那里的学者记录着世界上所有的知识事物与历史。”

艾莉儿回想着那个老头模样的罪犯对他说过的话。记得他原来是个吟游诗人,游历世界知道许多隐晦的故事。那时他经常给艾莉儿讲故事,可惜的是他在前年的罪恶狩猎中死去了。

“他们贯穿了艾娜希瓦的起始与现在?”伊戈斯表示疑问,“那你们所谓的那个无法被记述的时代呢?”

“他们也存在……至少对外他们是这么说的,他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了解无法被记述时代的势力。”

或许在无法被记述的时代里真理殿堂还不叫这个名字,所以自己才无法想起吧。

按艾莉儿的说法,看起来这个真理殿堂必须去一趟了。

书籍翻看的差不多了,都是些没用的,唯一能有些用的就是一本《魔法基本应用》,看起来艾莉儿的冰爆术就是在这上学的。

这本明显给萌新用的魔法书给伊戈斯带来了很多回想,至少在这回想之下,他记起来怎么释放魔法了。

“感应……引导……”

伊戈斯闭着眼睛试着去释放他记忆中的一个魔法。

魔法这个东西只有那些有魔法天赋的人才能使用,而怎么判断魔法天赋就是看能否感应到魔力的存在并加以利用。

“去引导周围的魔力……”

伊戈斯开始引导,他感觉的到周围的魔力十分稀薄,看起来是被自己苏醒弄的。说到自己的苏醒,那将白骨化为血肉也应该是种魔法,但伊戈斯对其却毫无印象。

自己还是真是一头迷一样的龙啊。

一般来说魔法师们的体内都会储存大量的魔力,直接从体内汲取魔力发动魔法会大幅度节省咏唱引导时间,不过一些强大的魔法所需的魔力极大,自身供给不了,于是就会借助周围的魔力去释放,比如禁咒。

魔力开始汇聚,但还未汇聚成魔法的雏形便溃散开来,伊戈斯失败了。

看起来魔法并不好学,尽管自己有这方面的记忆,但是没有经验。

堂堂一头红龙居然不会魔法,真是可笑。伊戈斯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个老师。视线挪到还在包扎伤口的艾莉儿上。

虽然……这个魔法老师也没比自己强哪去。

艾莉儿听到伊戈斯的请求起初很惊讶,以为这头巨龙又在耍自己,可看到和当时知道自己是红龙一样认真的表情时,艾莉儿知道他没开玩笑。

这还真是头奇怪的巨龙啊。

艾莉儿的身份很神秘,虽然她说自己是个被遗弃在放逐之地的孤儿,但猎人的追杀,拔除那无名之剑,这一切都显示着她的不凡,只是她自己还未察觉。

在放逐之地这个鬼地方能自己学会个魔法,想必她自己也付出了无数努力,经验应该很够……至少够教自己放个火球术什么的了。

伊戈斯俯下头倾听着艾莉儿的讲解。

这对艾莉儿来说是次全新的体验,一头巨龙附身在自己身旁,倾听着自己对于魔法的了解……虽然自己就会个冰爆术。

艾莉儿很快就把自己所会的都说了出来,希望能对伊戈斯有所帮助。

“那么说来其实我也是有天赋魔法的?”听艾莉儿的话伊戈斯了解到巨龙是有专属的魔法,刻在灵魂中的力量,龙语魔法。

“嗯,我经常听那个吟游诗人讲起这些,什么巨龙不屑于学习人类的魔法,因为他们拥有天生的魔法,比人类的强大太多。”

嗯……龙语魔法。

伊戈斯搜索关字,一套古老的语言被回想起来,与它一起的还有几个神秘的魔法。

巨龙再次思考了起来。

嗯……这龙语是个什么玩意呢?还有这魔法。

伊戈斯确实成功回想起了这些,他也想起来龙语怎么说,但是对于同时想起的这个魔法他却毫无头绪。

讲道理自己是头红龙吧,但是这几个魔法给他的感觉却与红龙的火之力一点都不搭边。

这感觉就像给了一个萌新满级号,这些操作列表都是什么玩意啊。

突然的躁动打断了伊戈斯的思考,是那把无名之剑。

这把剑毕竟困了伊戈斯那么久,可能对伊戈斯找寻自己的过去有用,于是在离开时他特意让艾莉儿带上了。

此刻那把剑开始震动,然后悬浮起来,附着在其上的附着物尽数散去,锋利的剑刃反射着光,就像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样。

此时伊戈斯才好好看清了这把困了自己这么久的剑长什么样子了。这是把残剑,并没有打造完的那种,只有剑身与剑柄,没有任何装饰物,感觉上就是匆忙之中打造出来然后来插自己一样。

“剑兄我知道你插我这么久了一时离开有些不舒服,请冷静啊!”

无名之剑指向伊戈斯,见此情势伊戈斯满嘴跑火车。

之前被插就被困了那么久,再被插一次还了得?

伊戈斯向剑兄求情,但显然剑兄不太想给伊戈斯面子,光辉闪动,无名之剑在未知的力量加持下刺向伊戈斯。

“这是给你脸了啊!”

伊戈斯火气也上来了,本能的张开大嘴,漆黑的口腔里涌起烈焰。

红龙之息。

艾莉儿在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就向出口跑去,身体刚出去赤红的怒焰便将身后那狭小的空间填满。

可以熔化钢板的火焰与无名之剑撞击在一起,高温之下一切化为灰烬。

魔导战舰的残骸被燃尽,艾莉儿站在外面,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化为火海。

火海之中伊戈斯的咆哮还在继续,此刻可以说他的求生欲爆满。龙息显然对无名之剑没什么用,在伊戈斯的视角来看自己的火焰仅仅是能阻碍它而已,无名之剑还在逼近。

人有力竭,龙也不例外。伊戈斯的龙息到了尾声,火焰降了下去,无名之剑疾驰而来,眼看自己又要被插伊戈斯哀哉。

堂堂红龙刚放出来不到一天就要二进宫?早知道就不捡这破剑了!

似乎认命了般伊戈斯放弃了抵抗,剑尖刺中鳞片。

第五章 罪恶之人

无名之剑气势汹汹的刺了过来,锋利的剑尖刺在赤红的鳞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伊戈斯觉得自己凉了,但接下来的剧情有些超乎他的预想。

无名之剑撞在了龙鳞上,然后被弹开了……弹开了。

自己这么肉吗?

伊戈斯低头看去,无名之剑停止了异动,相似失去灵性一样躺在地上,与凡兵无误。

嗯……

所以剑兄你这是临死也要捅我一下吗?什么仇什么怨啊?

伊戈斯小心的试着用爪子碰了碰无名之剑,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嗯……踩两脚?

数十吨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踩了一脚。

看起来真的没反应了。思考了一下伊戈斯把无名之剑捡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掷了出去。

“再您妈的见啊!”

高速之中无名之剑消失在了伊戈斯视野的尽头。

其实最开始伊戈斯是想留下这把剑的,毕竟伊戈斯或许可以在其上找到有关自己过去的线索,但刚刚被它这么一搞伊戈斯觉得不行,这玩意是个祸害,或许还没等自己查清线索它就把自己捅了。

这把破剑被自己的龙息喷这么久什么事都没有,既然毁不掉那么就丟远点。

“伊戈斯没事吧。”艾莉儿看火势见小跑了过来。

“没事,不过我们看起来得换地方了。”伊戈斯摇着头说道。

魔导战舰的残骸被烧的差不多了,失去它的支撑上方的岩石看起来摇摇欲坠。

接下来怎么办呢?听艾莉儿说放逐之地只有一扇传送门,而那扇传送门则被罗塔尔死死的保护了起来,看起来要想离开这里免不了与罗塔尔对上。

“或许现在是我们逃离这个地方的最好时机。”伊戈斯沉默了一会说道。

现在由于自己的脱困放逐之地的魔力极度稀薄,这样来那些依靠环境中的魔力来驱动的大型魔法便很难施展,所以那群魔法师只能依靠自己体内的魔力进行施法,那种程度的魔法以巨龙的身体应该抗的住。

既然决定好了,那么就准备实施吧。如果拖太久等放逐之地的魔力恢复过来,那么罗塔尔的战斗肯定会显著提高,而且拖太久的化不保准会不会有来自主位面的魔法师到来调查异变。

“艾莉儿,你觉得这里的罪犯能为我们所用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要离开这里,那么被关在这里的罪犯显然也想要离开,或许和他们之间伊戈斯能达成一致。

“嗯……能,但他们的作用也只局限于炮灰了。”艾莉儿想了想回答道。

“放逐之地的罪犯在被流放进来前都会被罗塔尔套上魔禁环,那个东西会极大程度降低他们对魔力的感应,让他们变得与凡人无异。”

“嗯,那你身上怎么没有呢?”伊戈斯盯着艾莉儿光滑的脖颈,那里空荡荡并没有魔禁环。

“应该是我属于罪民后代的原因吧……”艾莉儿解释道,说道这里她有些难为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是罪犯的后代,我是在这里出生,自然没有人会为我套上魔禁环。”

“你的父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在某次的罪恶狩猎中死掉了吧。”

突然安静了起来,伊戈斯看着女孩,他突然理解了女孩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去主位面了。她与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如此的向往外面的世界,身心却被困在这里。

“嗯……对不起。”伊戈斯想了想说出了这么句话。

艾莉儿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说道,“没什么。”

“不过伊戈斯你真是很奇特的一只龙呢?”

“怎么了?”

“我可从未听说过有龙给人道歉呢。”

“我可是个三观正确的龙好吗?”想起梦中世界的种种,伊戈斯觉得自己确实受到了那个梦幻般世界的影响,他继续说道,“我才不会像我那些同类。”

艾莉儿微微笑没有说什么。伊戈斯自己没有感觉到,但艾莉儿看的很清楚,这头龙真的很有趣,那么友善,极好相处。

“其实如果走运的话,那些罪犯确实能发挥出些作用。”

“怎么说呢?”

艾莉儿指指四周,“现在魔力浓度降低,罗塔尔那些魔法防御设施强度肯定会下降,如果我们能引起罪犯冲击罗塔尔,那么我们或许可以混水摸鱼溜进去。”

“那么怎么引起他们暴动呢?”伊戈斯觉得这个计划破绽百出,那群罪犯怎么会为自己卖命。

显然艾莉儿想到了伊戈斯想不到的,她狡黠的说道。

“自由。”

自由,多么美好的词汇,伊戈斯为了它熬了四千多年,现在听起有种异样的感受。

自由,这么一说就好理解多了。如果以自由为代价,想必那些罪犯肯定会冲在第一线,但是自己拿什么给他们自由啊?

伊戈斯疑惑的看着艾莉儿,艾莉儿似乎知道伊戈斯不明白什么,她续说道。

“魔禁环上铭刻着两个魔法,一个是爆裂魔法一个是压制魔法,前者是当罪犯暴动时灭杀罪犯,后者则持续压制他们让他们失去与魔力的感应。”

“但,是魔法就需要魔力供能,所以它们都有一个供能装置,一个位于罗塔尔核心的魔能尖塔。”

“那个魔能尖塔负责所有魔禁环的供能,而且它也是二重防护,当魔禁环的位置脱离魔能尖塔的供能范围,魔禁环就会被立刻引爆。”

“我认识一个魔导工程学家,如果我们能保护他到那里关闭尖塔,我们就拥有了一支罪犯大军!”

艾莉儿越发激动,仿佛自由就在眼前。

“不是!等等!你个就会个冰爆术的小屁孩怎么知道这么多?”艾莉儿所暴露出的信息量太大,伊戈斯急忙问道。

“这算不上什么隐秘的消息。”艾莉儿摆摆手。

“你难道以为这群罪犯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吗?自放逐之地成为监狱后,罪犯们进行了许多次暴动,虽然没有一次成功,但至少他们曾攻入了罗塔尔内部,留下了这些消息。”

“渴望自由越久,人就越疯狂,如果不是这次倒霉被猎人发现了,我还准备混进他们里逃出去……毕竟我身上没有魔禁环。”

“嗯……容我好好想想。”

伊戈斯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自己为什么这么警惕呢?自己是头龙啊!既然传送门在那里就飞过去穿过去不就可以了吗?有人阻碍自己就给他一口龙息,这不就完了吗?

嗯……也不对,自己虽然是头龙,但除了龙息好像什么也不会,罗塔尔内部实力也不清楚,不过就凭他镇守个全是罪犯的次位面,那么怎么也得有几个传奇魔法师吧。如果自己就这么贸然过去了岂不是在送?好不容易脱困了然后愣头青冲进去被人砍死,送人个屠龙勇者的名号?

不行,不妥,还得从长计议。

那么利用罪犯?

“艾莉儿罪犯中有老大吗?”伊戈斯想了想问道。

“有。”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见见他,我想他也是在谋划暴动对吧?”伊戈斯看着这黑暗的天空,一个人能成为罪犯的老大想必谋略才智也有过人之处,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弃现在魔力如此稀薄的情况。

或许自己可以与他达成同盟。

“来给我讲讲有关那个老大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哪怕对方会是自己的同盟。

“多达撒,一个精灵……”艾莉儿听到伊戈斯的话神色有些异常,不过等了一小会后她还是回忆了一下,介绍起了这位被流放的罪犯。

“他是个剑士,大约在三百年前被流放到这里……”

“等等,作为剑士的话,魔禁环应该对他没用吧?”伊戈斯打断了艾莉儿的话。

艾莉儿被打断,有些小不满,不过她没表现出来,继续解释道,“确实,所以那些其它职业的罪犯被套上了特制的魔禁环,也是只有两种效果,压制与爆炸。”

“哦……那你继续。”

“他算是放逐之地里的传奇人物了,他是唯一一个在罪犯中建立起秩序的人,虽然这个秩序跟没有差不多,但至少罪犯们的内斗减少了很多。从他当上老大起组织了十余次暴动,我之前说的消息就是他带出来的。”

“他也是极少数与我一样没有魔禁环的人,据说是他自己扯断了魔禁环,虽然爆炸没能杀死他,但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伤痕。”

能自己扯断魔禁环?听起来是个战斗力和坦度都很可以的家伙。

“那么带我去找他,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他了。”听罢艾莉儿的话,伊戈斯说道。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啊?”

“啊?不是,你们的老大你居然不知道在哪?”伊戈斯被艾莉儿的话气到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又不跟他混,要知道我这种没有魔禁环的人一旦被发现会立刻遭到罗塔尔的追杀,至于和他们混……没有魔禁环的人无法被防御魔法检测出来,于是他们会想方设法送我到罗塔尔里面为他们打开大门……”

艾莉儿说道最后落寞了起来,她开始讲起放逐之地的罪恶。

“知道吗?放逐之地也是有孩子的,他们的父母把他们生出来,然后交给多达撒以换取多达撒的庇护,至于那些孩子会被藏起来训练,当他们成年后会被送入罗塔尔,为暴动打开大门……”

“……”

“看起来你也曾是他们的一员……”伊戈斯的声音有些冷漠,虽然活了这么久,但听到罪恶他的心还是激起些许波澜。

女孩沉默不语,因痛苦的童年而颤抖的身体替她做出了回答。

第六章 暗夜的贵族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突然扯到了童年悲剧上了。虽然脱困也没多久,但就凭伊戈斯这么短时间里了解到的,可以看出艾莉儿过的很艰辛,无法向罪犯求援,还要警惕罗塔尔,从她能在禁区中找到这么个藏身之所就可以看出,她当初是多大的决心才会来到这里。

伊戈斯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他只好暗下决心,一定会带艾莉儿离开放逐之地,不为她那神秘的身世,也不为所谓的救命之恩,他只是突然想帮帮这个女孩。

自己还真不是一条合格的龙类……也是,哪有龙会这么善待人类,不一口龙息给你喷成碳就够不错了。

那么还是得去找那个多达撒啊,虽然艾莉儿那么害怕。

艾莉儿缓了好久,她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艾莉儿很明白现在的情况,自己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有仇什么的也等先从放逐之地逃出去再说。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他的手下在哪,他能带我们去找到多达撒。”艾莉儿平静的说道,眼中尽是坚毅。

对自由的渴望战胜了童年的恐惧。伊戈斯低下头了。

“上来,指路!”

卡尔隐藏在树林之中警戒放哨。他原来是个士兵,在主位面的某个国家服役,后来一次战斗中当了逃兵而后被抓住,他本来会被就地处死,好在他和上司混的不错,用了一百枚金币为自己换了一张流放放逐之地的船票。

其实如果让卡尔重选一下的话,还不如被就地处死。放逐之地这个鬼地方原本是个战场,到处都有禁咒遗留下来的力量,一不小心就死无全尸,土壤被腐化,农作物无法生长,能生长的植物还都有意识的将罪犯作为粮食。

为了生存与那些变异的野兽厮杀,除此之外还要小心其他罪犯,更不要说还有那一年一度的罪恶狩猎。卡尔活的很累,但好在熬了几年后他攀上了多达撒,为他效命,虽然日子还是苦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担惊受怕了。

今年的罪恶狩猎还在进行,卡尔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放哨,如果有猎人靠近立刻汇报。不知道今年怎么了,罪恶狩猎才进行一半天就黑了,要知道卡尔来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放逐之地的天黑。

天黑视线受阻这让卡尔的放哨艰难了起来,但按理说这里虽然不是禁区,但地势高距离罗塔尔还特别远,如果不是刻意,猎人很少会找到这里。

这里罪犯们在罪恶狩猎时组建的营地,每年一部分的罪犯都会在这里集合,他们认为大家一起抱团至少能有那么一战之力。

一股狂风涌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这股清凉让卡尔精神了几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气,缩紧了身体躲在树头。

头顶有股暖流涌动,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炽热的黄金瞳。

“龙……龙啊!”

卡尔的惨叫响彻四周。

营地的人都听到了那惨叫声,所有人拿着自制的武器与火炬冲了出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

“是……是我!”卡尔的声音传来,其中充满恐惧。

卡尔高举着双手,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着慢慢前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随着卡尔的前进,罪犯们看到了他身后的女孩,魔法的光辉充盈在她的手上,仅会的魔法冰爆术时刻准备发动,一旦卡尔有任何举动就让寒冰刺穿他的身体。

罪犯们的眼神变了,他们无视了卡尔直接走了过来。他们可不在乎卡尔的命,他们在乎的是卡尔身后的女孩。没有魔禁环想必是猎人了。罪犯们对猎人的仇恨仅次于罗塔尔,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已经想了太多的方法来折磨这个女孩了。

罪犯们蠢蠢欲动,他们并不怕艾莉儿的魔法,毕竟艾莉儿只有一个人,他们则人多势众,用人命填都能杀死她了。

“啊,美妙的贵族女孩啊!”一个罪犯舔着嘴唇眼中尽是欲望。

在这放逐之地有人被痛苦的现实折磨失去希望,有人则彻底沉浸在了这无法无天的自由之中。

罪犯们围了上来,一把从人群中飞出的飞刀引发了战斗,这一刀投向艾莉儿,可卡尔正挡在艾莉儿身前,它直接切开了卡尔的喉咙,紧接着所有罪犯一拥而上,挥舞着刀与枪,尽情的去释放。

艾莉儿毫不慌乱,下一刻天降盛焰将罪犯们瞬间化为灰烬,他们连哀嚎声都不曾发出便这样死去,火焰之中艾莉儿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罪犯,恐惧让他们停下了步伐。

“我要见多达撒。”艾莉儿淡淡的说道。

“不……是我们。”

巨龙在黑暗中显出身形,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赤红的鳞片反射着火光,死去之人的灰烬在他的身边飘荡,仿佛他是生命的掠夺者。

“龙……龙……龙!”

恐惧的叫喊响起,所有人都战栗了起来。那是巨龙啊,主位面都难得一见的巨龙,食物链之顶的掠食者。

有人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人跪在地上祈祷,还有人已经愣在了原地,似乎是被恐惧击碎了心智。

将对将,王对王,既然那个多达撒是个大魔王形象,伊戈斯觉得也应该竖立自己一个大魔王的形象。龙息过境眼前的罪犯又有一部分化为灰烬。

“多达撒在哪?我不想再重复了。”巨龙的声音响起。

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他颤颤悠悠的走了过来,在伊戈斯的面前跪下。

“大……大人,我带您去。”

伊戈斯觉得既然是魔王,就要像一些,而且虽然伊戈斯三观极正,但对于罪恶之人而言他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龙爪砸下将他拍成肉泥,伊戈斯沉声道。

“让他来见我。”

这么多年来放逐之地从未有人敢挑战多达撒,他的强权在这里根深蒂固,一个罪犯称王称霸这是罗塔尔不想见到的,为此罗塔尔多次讨伐多达撒都无功而返,他凭着禁区的存在加上罪犯的配合愣是反杀了不少罗塔尔的魔法师。

渐渐的罗塔尔不再对多达撒出手,似乎刻意遗忘了这么个存在一样,也有人说多达撒与罗塔尔做了交易,成为了他们控制罪犯的傀儡。这一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甚至说近几年除了多达撒的几个心腹以外,没人知道多达撒在哪。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在黑暗的尽头有人在向这里走来。伊戈斯抬起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艾莉儿站在他身旁,全身的魔力开始预热。其它罪犯跪在一旁,不敢动弹。

“你就是多达撒?”看着黑暗之中走出的精灵伊戈斯问道。

多达撒皮肤是深紫色的,他是名生活于地下的暗夜精灵。他衣着华贵,手握权杖,与放逐之地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正是在下。”左手手从身侧挥到右肩,弯腰屈膝,多达撒对伊戈斯示以他们暗夜贵族的仪式。

“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多达撒微微笑,可那笑容却让伊戈斯不寒而颤。

第七章 天灾

面对传说中的罪犯之王,伊戈斯感到有些紧张。对方是在这如此混乱之处建立起秩序的黑暗国王,自己则是个只会龙息的红龙。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同盟。”伊戈斯毫无感情的说道,冰冷的让人生惧。这是伊戈斯故意表演出的感觉。

对方可是多达撒,一旦自己气势差了下去,让对方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强大……恐怕眼前羊羔般的罪犯便会化做狼群吞噬自己,除此之外还有多达撒,他没有魔禁环,他力量的深浅伊戈斯无法了解。

“同盟?”

“对,同盟,攻陷罗塔尔,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多达撒嘴角上扬,不知道是暗夜精灵这个物种构造就是如此,还是什么,他的嘴角上扬到一种令人感觉诡异的角度,就仿佛这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小丑的面具。

多达撒没有急于回答伊戈斯,他的视线移到了艾莉儿的身上。

“我记得你,女孩……”多达撒就像发现了什么宝物般,眼中发着光。

“啊……我的宝贝……”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指向艾莉儿,他快步走去。

多达撒一步步靠近,艾莉儿看着那个充斥了她整个童年的诡面,内心的压力不断变大。

“多达撒!”

伴随着伊戈斯愤怒的呵斥,怒焰砸下,化作了隔绝在多达撒与艾莉儿之间的火海。

灿金的黄金瞳中涌动着怒火,伊戈斯獠牙尽数展现。

艾莉儿现在是在跟自己混,自己对她的许诺还没有达成,那么自己就必须庇护她。某种意义上伊戈斯把艾莉儿当成了自己的财宝,那么触动巨龙财宝的人,就是在试图触怒巨龙。

多达撒没想到伊戈斯反应这么大,他愣了一下后又露出了那诡异的笑容。

“别生气嘛,我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女孩,有些激动而已……毕竟她可是我训练出最优秀的孩子了。”多达撒说道。

“她可是在十岁时,用木枝杀死了数个成年男子。”多达撒有些陶醉在了那回忆里,“多优秀的孩子啊,木枝从下颚刺入直接贯穿大脑……”

“是你教会了我那些……”艾莉儿打断了多达撒的话,恶狠狠的说道。

“对对,你是学的最好的,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六年里,我发动那么多人手都没能抓到你。”

“嗯……那么你的事先放放。”多达撒抬起头向伊戈斯问道,“尊敬的红龙,请问您对于攻陷罗塔尔有多大的把握呢?”

“很大的把握,现在魔力稀薄,是罗塔尔的防御魔法最脆弱的时候,由你们去暴动扰乱罗塔尔,我在混乱中去关闭魔能尖塔。”

“你们以往失败的原因就是高端战力的缺失,你不能同时参与进攻,又去关闭魔能尖塔,你们这里资料断绝,即使有……新生儿他们也得不到系统的学习,发挥的作用有局限性。”

“现在有了我,这一切就可以达成。”

“可是要知道,罗塔尔有传奇看守的啊,尊敬的红龙。”多达撒道。

“他们有传奇,我们有他们啊。”伊戈斯看向了多达撒身后的罪犯们。

“只要关闭了魔能尖塔,这么多罪犯的前仆后继之下,哪怕是传奇也会殒命不是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甘愿去送死呢?”

“为了自由!”

多达撒笑容僵了一下,接着笑的越发恐怖。

是啊!自由啊,对于这群罪犯来讲这确实是一个可以舍弃生命的理由。多达撒觉得自己越发喜欢自己眼前的红龙了,他们真是太像了,就像那摆弄棋局的执棋人。

“嗯……那我们需要什么计划吗?”

“干就完了。”

多达撒觉得自己喜欢这头红龙的理由又多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话,却能直白的表达出意思。这头红龙很有意思。

罗塔尔位于放逐之地的最北方,仿佛天险般的城墙是它的第一重防护,城墙上弩机依次排列开来,手臂大小粗细的弩箭安放在其上,可以轻易的将人体贯穿。

铭刻在城墙上的防御魔法闪动着微弱的光,在这魔力稀薄的情况下,它能发挥的功效不及平常的十分之三。

阿诺德站在城墙头上看着黑暗的尽头,隐约的火光可见。他是被主位面派来看守这里的传奇魔法师,本来今年的罪恶狩猎进行的好好,可到了一半却突然发生如此异变,这让阿诺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狂暴了数千年的魔力几乎在瞬间被抽干,乃至这整个次位面的魔力浓度都下降了一大截,以阿诺德传奇魔法师的经验来看只有禁咒才能达到这种魔力消耗程度,可是这放逐之地哪来施展禁咒的魔法师呢?

其中最让阿诺德疑惑的还有如果是禁咒影响,那为什么自己没有丝毫的感应呢?要知道禁咒是有一个咏唱的过程,可这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难道是瞬间释放的禁咒?阿诺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过以上这些想法都算好的,即使有个能瞬间释放禁咒的魔法师来到这里又如何,向主位面求援的消息已放出,其中阿诺德特意要求必须来一个传奇刺客,这样以来那名魔法师即使真的存在也不足为惧了,恐怕他刚调动起魔力便被匕首刺破心脏了。

拿起怀中的银制酒瓶,阿诺德仰头喝了一口,希望酒精能松懈一下他那绷紧的精神。

阿诺德是个十分胆小的人,在经历漫长的学习后,他勉强的成为了传奇魔法师,之后并没有投身于征战又或是其它与战斗有关的事情,他直接寻了一个看守放逐之地的安稳差事。

本以为看守这里没什么大事,可是现在的情况让他紧张的不行,因为胆小而警惕,现在罗塔尔的所有士兵都动了起来,在援助到来前决不松懈。

阿诺德离开了城墙,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径直走向了罗塔尔的核心,魔能尖塔。

黑曜石铸就的高塔上刻满了备用的魔法符文,备用的魔力水晶被接在上面保证它在这魔力稀薄的情况下正常运转。

自放逐之地天黑以来,阿诺德便一直往返于城墙与这里,魔能尖塔的后方就是放逐之地的传送门,一旦这里被攻陷,那么罗塔尔的灭亡便不可逆转了。

数不清的书籍被堆在魔能尖塔之下,这些都是有关于放逐之地的野史,书中的记载与真理殿堂放出的消息大致相同,这里是无法被记述的时代里的一处古战场,因为种种原因对主位面产生威胁而被剔除。

书堆之中的一本书引起了阿诺德的注意,那是由一群传奇职业者书写的,用来狩猎天灾的书籍。

阿诺德鬼使神差的翻来了他,看着文中的记述。

“记述者,龙腾帝国的传奇战士,萨加……”

阿诺德读出了书籍上的文字,他记得这个人,与自己这种半吊子传奇不同,他是真正的传奇。

“这本书是关于我与其它传奇对抗天灾的记述……”

阿诺德快速翻页,他一直不喜欢这种前言什么的。

“天灾苏醒的征兆……”

看到这个标题阿诺德停了下来,他开启阅读。

“根据历年以及其它地区的天灾苏醒情况来看,他们大多数在长眠中流逝力量,因此绝大部分天灾在苏醒时都会从周围的环境里汲取魔力,造成大范围的魔力稀薄……”

“大范围的魔力稀薄……”

这句话就像一把冷锋一样插入了他的心脏,阿诺德抬起头仰望这黑暗的天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第八章 以自由之名

天灾……天灾!

这里可曾是一处战场,说不定就有那么一名天灾在战争中假死,一直蛰伏直到现在苏醒。

是啊,这是多么深远的谋算,直到主位面彻底放下戒心,将这里做为监狱时才苏醒。

没有旅法师们的协助,从主位面到达这里必须经过数个传送门。阿诺德不知道援助到了哪里,他的眼眶深陷,他怒吼着。

“所有人集合!”

恐惧握紧了他的心脏。他很多年没有这种感受了,阿诺德本以为来到了这里,他就是这里的主宰了,以传奇的力量去随意杀死那些被封禁的罪犯。

明明自己才是这里的主宰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慌乱中阿诺德拿出了一个通讯魔导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用起平常的语气说道。

“头狼……”他的声音在他的有意为之下变得模糊。

伊戈斯在黑暗的天空下疾驰着,持续释放着龙息,在这漆黑的夜幕下留下了一条赤焰之径。罪犯们跟随着赤焰之径前行着,人数越来越来,小溪汇聚成了洪潮。

罗塔尔的城墙在伊戈斯眼前不断放大,高耸的墙体是他们的第一道难关,看到这些伊戈斯理解了为什么多达撒总是培养那些没有魔禁环的孩子去潜入,确实没有人在内部打开的话,光凭那些被封禁了力量的罪犯,暴动就变成了送死。

“吼!”

双翼用力拍打,龙息在天空中炸裂化作硕大的火球轰击在城墙上。防御魔法抵消了伊戈斯的攻击,但也因此本就低功率的防御魔法被击破。

数不清的弩箭划过,射向伊戈斯,可这是用来杀人的武器,而不是龙。金属的箭头撞击在龙鳞之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后被弹开。

巨龙瞄准城门俯冲而下,携着狂风与盛焰,一切阻碍尽数摧毁。

“自由!”

多达撒站在被伊戈斯撞出的废墟上呐喊,火光映红了他那诡异的笑面,也映红了多达撒身后那数不清的人影。

当一个人挥起刀锋,其它人熟视无睹,当二个人加入,当第三个人加入……所有人都会加入!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多达撒根本没有怎么召集罪犯,他只是派遣自己的心腹去把消息传出去,然后带领着剩下的手下与伊戈斯一同进攻。

当那些还在犹豫的罪犯看到巨龙时,他们还在思考是否赌上一赌。当罗塔尔的城墙塌陷时,他们停下了思考提起了刀刃。当火焰吞噬了罗塔尔时,他们加入了这场洪流。当第一名死者出现时,他们兴奋的叫喊着。

多达撒张开双手,数不清的罪犯从他身体的两侧涌入,他太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了,对自由的渴望战胜了舍弃生命的恐惧。

以自由之名,万众狂欢。

士兵挥剑砍杀了一名罪犯,转身又将一人斩下,可一名罪犯趁机靠近了他,一把将他抱住,紧接的很多的罪犯扑了上来,将他狠狠压下。

人群之中士兵的血在地面流淌,终于人群散去,地面上留下了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树枝制成的匕首捅入铠甲的缝隙,抱起石头砸向坚实的头盔。每有一名士兵倒下,便有一名罪犯捡起他的盾与剑。魔法师被击倒在地,数不清的手抓住了她的魔法袍,在狞笑中将她拖入阴影。

这样的情况现在随处可见,罪犯们以人数优势将罗塔尔击溃,所见之处皆为以自由之名的地狱。

魔法师释放魔法杀死了大片罪犯,连续的释放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他一失神间,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身后的阴影探出,魔法师无力的倒下,罪犯们的进攻还在继续。

这应该是放逐之地史上最成功的一次暴动了,以往罪犯们光是为了杀进墙内,就会损伤惨重,可是有了伊戈斯的协助,这一次他们长驱直入。

“关闭魔能尖塔!”

有魔法师在死前怒吼道。确实,只要关闭了魔能尖塔一切问题都会解决,失去魔力供给的魔禁环会用余下的魔力将自己引爆,可是这么做的话离开放逐之地的传送门也会被关闭,因为它也是由魔能尖塔供能。

阿诺德坐在魔能尖塔之下,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罗塔尔的精锐被他聚集起来,保护在他身边。

伫立在放逐之地的强权摇摇欲坠,阿诺德心生悲哀。他也想关闭魔能尖塔,但那样传送门就会关闭,他虽然是个传奇魔法师,但阿诺德对深奥的空间魔法一窍不通,如果传送门关闭,他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那么……放弃放逐之地?

可怕的想法在阿诺德脑海里升起,可随即这想法便被他掐灭。这群罪犯重得力量有多可怕阿诺德是知道的,一旦让他们离开,自己会背上万古臭名的。

那么名誉与生命哪个更重要?

不……不不不,自己怎么能这样想!自己可是传奇魔法师啊!抛开自己对于天灾的猜想以外,这次也就只是次普通的暴动而已啊!

对,天灾并不存在,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阿诺德这样安慰着自己。

对,就是这样……

恍惚之中,是下属的惨叫,烈焰中堡垒,又或是身为传奇的尊严,阿诺德站了起来,雄厚的魔力在他体内释放。

阿诺德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应付这些罪犯足够了。

嘀嗒嘀嗒,天空下起了小雨,紧接着暴雨倾盆而至熄灭了所有火焰。

阿诺德踏着雨水前进,这一次他的眼中罕见的坚毅。

雨滴淋在罪犯的身上,紧接着化为冰晶将他冰封。天空不再坠下雨滴,尖锐的冰锥代替了它,从天而降贯穿生命。

“学着点,这才是魔法师战斗的方式。”阿诺德前进着,对余下的魔法师讲道。

“用大范围的魔法为自己创造有利的施法环境。”

“然后在其之上,去释放!”

雨水化做冰狼扑杀,冰刺不断凸起,凛冽的寒风将一切化为雪白,罪犯们前仆后继,可还未触及到阿诺德便化作冰雕永远的伫立在原地。

自由!自由!

罪犯们发疯般的前进而又被轻易的杀死,阿诺德全力释放着,去杀掉每一个向他跑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直到那自由的狂热退去,直到罪犯们心怀恐惧的跪下。

阿诺德那传奇的力量将罪犯们的士气彻底杀崩,这一刻阿诺德才感受到自己是名高贵的传奇魔法师,而不是一个胆小怕死的魔法师。

所谓的天灾并没有到来,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

阿诺德杀的很不痛快,环境魔力的稀薄让他无法使用强大的魔法,不然使用那个他铸就传奇的禁咒,也不会这么麻烦。

看起来一切都结束了,阿诺德长叹了口气。

“看来死光了啊,不过目的也达到了。”

一个声音在前方传来。

第九章 你可知一种从天而降的招数

阿诺德抬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可还未等他看清,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

伊戈斯在梦中世界见过很多情节,反派出场巴拉巴拉讲一堆,然后被主角打死,所以能动手他绝对不多比比。

伊戈斯的本意是带领工匠修改魔能尖塔,令其将罪犯们释放,从而对付看守的传奇,但显然他的算盘打错了,他错估了传奇的实力,也没想到这个传奇会一直呆在塔下任由下属的死亡。

罪犯们基本是用不上了,被阿诺德杀的没剩几个,剩下的也吓破了胆,毫无用处。伊戈斯了解他与阿诺德之间的差距,所以他故意说话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发动攻击。

汹涌的烈焰持续压制着阿诺德,使他不得不在身体前筑起冰墙防御。这是伊戈斯想要的效果,虽然罪犯们没能发挥出原本的作用,但至少他们消耗了阿诺德一部分魔力,再加上这魔力稀薄的情况,伊戈斯估计阿诺德的状态很不好。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去消耗阿诺德的魔力,然后让多达撒发出致命一击。

这个计划是临时想好的,伊戈斯战斗经验并不多,而且进攻手段局限性很大,于是他临时决定由自己去消耗阿诺德,然后当阿诺德筋疲力尽之时,由经验丰富的多达撒给予致命一击。

龙息休止,阿诺德反手就是一束冰枪刺出,伊戈斯震翼高飞躲避,对于他来说飞行也是种优势。

这时阿诺德才看清了伊戈斯的样子,一头红龙,看体型是个青年龙。从他的样子来看,他没有丝毫的惊讶。

这已经不是数千年前了,那时的人类魔导科技还不发达,魔法的传承也不系统,对于巨龙这样的传奇生物无法对抗,可是到了近代,人类文明的快步发展之下,对抗巨龙已经不是什么难事,自然对于这古老生物的恐惧与敬意也一并削弱。

他冷笑着,按阿诺德的性格来看,他有些反常,毫不恐惧,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

阿诺德没有花费多余的魔力去使用浮空术跟上伊戈斯,他有条不紊的发动着冰枪,一击又一击。

如果说魔力稀薄是伊戈斯的优势的话,那么这大范围的降雨术则是阿诺德的优势了,在这充满水元素的领域下,他的所有水系魔法都能发动的更快,并加以转换。

“见识一下何谓传奇吧,巨龙。”阿诺德肆意释放着体内的魔力,转瞬间填满了这片空间。

无形的警钟在伊戈斯耳边响起,伊戈斯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来临,可是看着看向四周他找不到危险的来源。

下一刻,伊戈斯的双翼感到无比的沉重,转头看去,巨大的龙翼上此刻布满寒霜。

“原来是这样吗……”

伊戈斯一瞬间就想到了阿诺德的战术,表面上是随意的释放冰枪,可实际上冰枪在未击中伊戈斯后便化作了细密的碎冰,然后在这一刻听从阿诺德的施法袭卷伊戈斯。

自己大意了啊。

那么他是试图让自己落地吗?怎可能放弃这高空优势呢!

伊戈斯喷吐龙息,熔化自己龙翼上的寒霜,也在这时爆炸式魔力从下方升起。

“你真的是太年轻了!红龙!”阿诺德大笑着。

伊戈斯熔化寒霜用不到两三秒的时间,但也就在这他将可以熔化冰霜的龙息,用在龙翼上的这两三秒里,他周身的魔力都开始涌动。

这就是……传奇吗?

伊戈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一直在意的是传奇的力量,没去想过传奇的战术。

这算是梦中世界的锅了,毕竟自己在那个世界看到,什么强者战斗都是喊个大招,直接对轰。于是他自以为的常识,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这是阿诺德做出的领域,充斥的水元素,它们开始转换,化为狂暴的寒风卷起伊戈斯,风暴之中无数的冰刃反复切割着伊戈斯的身体,光滑如镜的龙鳞,在这不断歇的攻击下布满刃痕。

面对如此爆裂的风暴,伊戈斯下意识的用双翼护住自己,以次抵挡攻击。

不对!这也是他战术的一环!

直觉告诉了他答案,伊戈斯张开双翼毫不犹豫的向前释放龙息,哪怕前当是白茫茫一片的风暴,哪怕无数的冰刃切向自己。

这一次真如伊戈斯所料,一直冰铸大剑直接破开刺向伊戈斯,龙息抵抗住了它,还未刺到伊戈斯面前便被熔化。如果刚刚自己没有释放龙息,还是用双翼保护自己呢?恐怕现在自己已经被这把大剑贯穿了。

传奇,还真是可怕啊。

伊戈斯飞出了风暴,见伊戈斯脱出,阿诺德也直接散去了魔力。

一人一龙就这么相互对视着,这一次双方都没有贸然进攻。

伊戈斯在思考战术,去适应阿诺德的节奏。阿诺德则全力的从四周汲取魔力,来恢复自身。

阿诺德胆小怕死,也因此对于危险他更严谨,更精于计算,也因此为了生命,他变得更加善战。

传奇的强大,有些出乎伊戈斯的意料,不过了离开这里也只能这样。

烈焰在口中汇聚,伊戈斯向阿诺德吞吐龙息,只是这一次龙息不再是射线那样,它呈一种不断扩散的扇形布开。

冰墙在身前升起,轻易的挡住了那火焰,可在火焰之后,天空之上的伊戈斯已不见。

“只是掩护吗?”阿诺德意识到了伊戈斯的意图,四面八方升起冰墙保护自己,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慢了。

要知道伊戈斯全力撞击下可是把城墙撞出了个大洞啊,那么这点冰墙有可能抵挡住自己吗?

红龙携着狂风与烈焰而至,冰墙在他面前脆弱不堪,被他接连击破。

“受死吧!”

锋利的獠牙咬住阿诺德的身体,伊戈斯用力咬下,却被阿诺德身上的冰甲死死阻拦,这是阿诺德最后一层的防护了。

见到这样,伊戈斯转变方向,他咬住阿诺德同时释放龙息。现在阿诺德的情况就像被人架在火山口,接受怒焰的洗礼。

伊戈斯释放着龙息,咬着阿诺德向天上飞速,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他所到的高度氧气稀薄不再足以燃烧火焰。

阿诺德被伊戈斯松开,在这如此高空,他感到了呼吸的困难。这里远离了他所布下的元素场,情况对他不利。

“你可知一种从天而降的招数?”

伊戈斯的声音传来,阿诺德看去,却看到那头巨龙的眼中充满了戏谑。

“该死!”为了平复开始下落的身体,阿诺德不得不展开浮空术,可他的身形刚稳定下,伊戈斯便冲了过来。

伊戈斯无视了阿诺德释放的冰枪,任由它们顺着鳞片缝隙刺入身体,龙血在高空挥洒,伊戈斯怒吼着。

“我管这招叫!”

“地球上投!”

锋利的龙爪狠狠的砍在阿诺德的冰甲上,伊戈斯借此抓住阿诺德,他死死的抓住这个传奇魔法师,把阿诺德举在身下,口吐龙息。

任由引力将他们拖向大地。

“你个疯子!”阿诺德嘶吼着,可是无论他释放怎样的攻击,伊戈斯都不肯松手。坠落之中,身体与空气的摩擦下,高温与龙息竟将他的冰甲略微熔化。

“死吧!”

在伊戈斯的狂吼之中,夜幕之下,灿烂的流星下坠。

第十章 这才是我的完全体!

自己的体重有多大?伊戈斯也不知道,但在这种高空加速落地的力量下,砸死一个臭老头应该没什么困难吧,即使他是传奇。

流星带着伊戈斯的怒焰坠落,轰鸣的爆炸声中狠狠的落地。大地在颤抖开裂,周围的建筑应声倒塌,滚滚浓烟升起将这漆黑的天空烫红。

一只布满鲜血的龙爪探出,紧接着伊戈斯那巨大的身影踉跄的走出坑洞。伊戈斯浑身流淌着鲜血,看这出血量应该是他自己的,着地部位的龙鳞大多脱落,可以看到大量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折断的龙翼搭在身体一侧,翼膜破裂,伊戈斯恐怕暂时无法飞行了。

伊戈斯无力的摊在一旁,此刻的他已经筋疲力竭了。

巨坑之中阿诺德颤颤悠悠的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冰甲布满裂痕但并未破碎,看起来他并没有在这战斗中受到多大伤害。

“啊……我这一生都在尽力避开死亡的威胁,红龙,即使这一次我也躲过了。”阿诺德惨笑着看向伊戈斯。

这次是他赢了,虽然代价惨重。

魔法师是个很脆弱的职业,毕竟只要足够靠近魔法师,一把匕首就可以轻易的带走他的生命,也因此魔法师都有众多的保命技能,就比如阿诺德身上的冰甲,就比如他刚刚使用的闪烁。

空间魔法一直都以深奥著称,绝大部分魔法师都难以学得这门魔法,哪怕阿诺德这个传奇也不例外。他在放逐之地的日子里一直研究空间魔法,妄图成为一名旅法师,加入那传说中的旅法师协会。

空间魔法十分强大,同样对于施法者而言他也极度危险,阿诺德在这里花费了数十年的时光也仅仅是学会了闪烁,还学艺不精。

闪烁即是他刚刚躲开伊戈斯攻击的魔法,将自己移入虚空以躲避攻击,同时位移。阿诺德学的并不精妙,也因此他不敢在虚空中行走,他只是在落地的一瞬进入虚空,在攻击结束后再次出现在原地。

闪烁救了他,但他也因为不熟悉空间魔法,身体穿梭空间布满伤痕。细密的伤口出现在他身上,血还未流出便被冻结在伤口上止血。

魔力再一次的汇聚成冰铸长矛出现在了阿诺德的身侧,他已经预想好接下来的剧情了,长矛顺着伊戈斯的伤口刺入,贯穿他的内脏,当完全没入伊戈斯的身体时,长矛会炸裂开来,在伊戈斯体内盛放为一朵冰之花。

“你为什么毫不恐惧呢?”阿诺德看着伊戈斯那镇定的脸,他不解的问道。他为什么那么冷静,明明死期将至,难道他不怕吗?

阿诺德虽然怕死,但他却很喜欢去看哪些将死之人,那惊恐的面容,似乎从那里他能得到满足一样。

“可是……为什么你不害怕呢!”

他怒吼着,伊戈斯那漠然的表情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自己可是传奇啊,你居然敢嘲笑一名传奇!冰之矛高高浮起,阿诺德开始发动最后的攻击。

凛冽的风从阿诺德身后刮起,这一次他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死亡。

阿诺德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将冰之矛向后投去,可是那个人太快了,快到他瞬间绕过了攻击,来到了阿诺德身前。

雪白的剑刃占据了阿诺德全部的视野,他不知道这个敌人是谁,他甚至不知道放逐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存在。

多达撒的细剑带着必杀之意斩下,可却斩到了一片空气。看着眼前逐渐趋于平稳得空间涟漪,他看向自己身前不远的方向。

炽白的光芒闪过,阿诺德从虚空中脱出,这一次强行闪烁让本就受伤严重的他更加严重。冻结住伤口的冰晶在熔化,身体就像破开的气球,魔力在不断的外泄,阿诺德此刻已经快失去控制魔力的能力了,可以说他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多达撒……我的头狼,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明明我们有过交易的!”阿诺德几近疯狂的喊道。

“嗯……头狼……”多达撒品味着这个词汇,这个他沿用了近百年的称号。

“我们明明是一起的啊!你带领罪犯送死,保持人数平衡,我则让你在这里过的舒舒服服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阿诺德的声音嘶哑了起来。

多达撒与阿诺德之间的关系清晰了起来,或许罪犯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相信的老大,居然拿他们的生命做交易的筹码。

“为什么!”

听着阿诺德一声声的质问,多达撒提着细剑面带他那标志性的诡笑走向他。

“当然是为了自由啊。”

细剑抬起直指阿诺德,多达撒冷酷的说道。

“所以为了自由,请你死吧!”

语毕,多达撒的身形在瞬间化作一道虚影刺向阿诺德。

阿诺德露出胜利般的惨笑,在多达撒进攻的路径上无数的冰刺隆起。冰刺狂突伴随而来的还有飘荡冰刃的寒风。

阿诺德对于自己这次的计谋很满意,装弱势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他一切计算的都很好,不过,可能是命运注定吧,他必须在今日死去。

汹涌的烈焰从一侧出现,极大程度上削弱了阿诺德魔法。

那头龙!

伊戈斯戏谑的看着阿诺德,这是他最后的龙息了,但也给予了阿诺德最沉重的一击。

多达撒执剑破开烈焰与寒霜,锋利的细剑闪动着死亡的光辉。

“不!”

阿诺德榨干了身体每一处的魔力,破碎的冰甲重新凝聚。

“你太慢了!”

还未及冰甲将阿诺德完全包裹,多达撒的细剑便已刺入缝隙。

刺入,拔出,溅起一片猩红。

阿诺德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心脏的部位此刻只剩下了一个深邃的血洞。

“哈……哈哈。”

阿诺德狂笑了起来,他自言自语着。

“我可是传奇啊,我可是传奇啊……”

“我……怎么可以……”

“这么轻易的死去啊!”

阿诺德咆哮着,汹涌的魔力从他体内涌出。

以那血洞为中心,黑色的纹路布满他的躯体,黑色的物质涌出包裹着他的身体,仿佛为他加护上了黑色的铠甲。

暴戾混乱的气息在阿诺德的身上升起,眼眶凹陷下去化为黑色的窟窿,扭曲的面孔犹如精神病人的画作。

仿佛地狱般的景色在此刻上演着,未知的力量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名为恐惧的情绪开始蔓延。

“我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那声音仿佛千万人在哀嚎。

多达撒见此情景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意外,他依旧带着他那从容不迫的诡笑,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妖魔化的阿诺德身上,他看向阿诺德身后的那片天空,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

“传奇魔法师,阿诺德·达拉克,你的契约在此刻生效,在你死后你的灵魂将属于我们。”

那黑影冷漠的说完后再一次消失在了那里,一卷羊皮纸在他消失的地方落下。

下落的那一刻它开始燃烧化作灰烬,灰烬随风飘散在阿诺德的身体上,这一刻他的魔力达到了顶峰。

第十一章 可悲的传奇

平静持续了很短暂时间,而后被打破。

阿诺德付出了灵魂的代价得到了再次战斗的力量,黑色的冰晶爆发,化作狼群冲向多达撒。

多达撒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样子,随意的挥剑,斩死了任何一头靠近他的冰狼。

魔力在脚下汇聚,阿诺德挥起冰刀,如炮弹般弹射出去。

阿诺德几近瞬间来到了多达撒面前,巨大的冰刀斩下,可是不知为何多达撒永远比他快那么一步,侧身躲开冰刀,挥起细剑给予反击。

看起来纤细的细剑莫名的锋利,这一剑之下直接在那黑色的物质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去死吧!”

黑色的物质从阿诺德的身体上疯狂扩张,向四周蔓延。多达撒试图逃离,可是他的双脚却被冻结,寒霜一直冻结到他的膝盖。

冰刃飘荡,如蜂群般环绕切割着多达撒,其间穿插着疾驰而入的冰枪,地面化为寒霜,温度骤降。冰刃的中心,冰爆术不间断的释放。

阿诺德现在已经疯了,他用他自己能回想起的每一个魔法去伤害多达撒,去全力的输出。

这疯狂的进攻甚至都吓到了伊戈斯,以他现在的状态被波及到就是重伤的下场。

伊戈斯觉得多达撒已经死了,在这么狂暴的攻击之下,他想不到多达撒有什么生存的方法,那么等阿诺德冷静下来了呢?下一个恐怕就是自己了。

他尽力拖动着受伤的身体靠向魔能尖塔之后的传送门,或许自己可以在阿诺德回过神前偷偷溜出去。

“艾莉儿!”伊戈斯小声的叫道。

阴影之中艾莉儿蹑手蹑脚的溜了出来,之前的战斗中她一直躲的远远的,直到伊戈斯的呼唤才出来。

“快溜!”

伊戈斯对着艾莉儿说道。

一人一龙做贼般向后溜去,可是还未走几步,一根尖锐的冰枪破空而来,坠落在伊戈斯身前。

“红龙,你想去哪?”

阿诺德狰笑的转过头看向伊戈斯。

“可以不要分心吗?”

就在阿诺德转过头那一刻,细剑刺破冰霜而出,干净利落的刺入,从剑刃一直没到剑柄,多达撒用脚用力的登在阿诺德的身上,踢击的同时向后跃去。

“整个身体都妖魔化了呢……堂堂一个传奇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多达撒看着细剑上那漆黑的血迹,落在地上冒起白烟腐蚀着大地。

除了那华贵的衣着有些破损以外,多达撒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脸上依旧是那诡异的微笑,给予了所有人恐惧。

如果说阿诺德的恐惧来源于他那交易获得的力量的话,那么多达撒给人的就是未知的恐惧。

一个被囚禁在这里的剑士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哪怕妖魔化的传奇魔法师也伤害不了他的话,他明明可以强行离开这里,那么他在这里呆了数百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未知而恐惧……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多达撒微笑着,一步步走向阿诺德。

他每向前一步气息便强大一分,直到这力量达到传奇,直到这力量比阿诺德还要强大,他仿佛浮出水面的巨兽,此刻展开了獠牙。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传奇!”

阿诺德疯了一般嘶吼着,魔力全部输出,纯粹的寒冰魔法直击多达撒,可多达撒看起来对这攻击并不在意。

多达撒的身影开始模糊,消失,阿诺德的寒冰之力涌过轰击中了一片虚无。

“知道吗,你根本算不上传奇。”

剧烈的痛楚从身后传来,快到化为白光的细剑斩开了黑色的物质,在阿诺德的身后留下了巨大的伤口。

到底在哪!

阿诺德内心狂乱着,多达撒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无法防御,甚至说反击都做不到。

“你只是个勉强摸到传奇门槛的人,也敢这么狂妄吗?”

多达撒的剑从四面八方刺来,将阿诺德刺的千疮百孔。阿诺德抓不到多达撒的踪迹。

“你究竟是谁!”

是啊,多达撒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在放逐之地潜伏这么久。

“我没必要向一个死人解释。”

这一次攻击从上方而来,阿诺德怒容扭曲着。无数的冰刺从大地下凸起,这一次他终于抓住了多达撒。

伴随着炽白的光芒,阿诺德与多达撒一同消失在了原地,也在消失后不到两三秒的时间,伴随着空间的涟漪,阿诺德重新出现。

既然无法跟上多达撒的速度,那么就干脆将他放逐吧。这就是阿诺德的想法,虽然闪烁他学的不精,但多带一个人进入虚空,再把他丢在那里他还是做的到的。

黑色的血嘀嗒,尽管如此,穿梭虚空还是给予阿诺德一定伤害。

“到你了红龙。”

阿诺德这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伊戈斯身上。

“嗯……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后面。”伊戈斯说着,指了指阿诺德的身后。

空间涟漪并没有平复下来,反而更加剧烈,一支细剑探出,紧接着将空间撕裂。

“说真的,如果你是个旅法师我还真没有什么胜算,不过很遗憾你不是。”

多达撒从虚空中强势踏出。

阿诺德突然有种莫名的无力感,似乎自己的所有手段都会被这个人轻易化解。

“只有力量足够强,撕开你留下还未平息的空间,还是挺容易的。”

这一次多达撒使出全力。阿诺德的视线根本无法捕捉到多达撒的轨迹,巨大的伤口出现在他的胸膛,紧接着是后背。

魔力在释放,可是他始终跟不上多达撒的步伐,白光闪过,锋利的细剑将阿诺德的左臂整只斩下。

“下一个是你的首级!”

“混蛋!”

寒冰护体,阿诺德在瞬间将自己锁入冰棺,可这阻止不了多达撒。随着细剑划过冰棺之上一条白痕不断延展,紧接冰棺应声而裂。

阿诺德被击出,虽然有冰棺保护但他还是被细剑伤到,脖颈处被砍出了个巨大的伤口,顺着伤口看去,黑色的器官在微微颤抖。

残破的躯体很难再对多达撒造成什么威胁了,他的意志已经颓废。

原来……这才是传奇吗?

那么自己这个所谓的传奇又算什么呢?

阿诺德惨笑了起来,黑色的物质开始燃烧,消散。

第十二章 我拒绝

哀莫大于心死。

现在阿诺德就是这样的情况,他自以为自己达到了传奇,但哪怕在交易而来的力量的加持下,他依旧无法与多达撒匹敌。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传奇,那么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过往的情景在眼前飞逝,阿诺德想起了自己成为魔法师时的抱负,他天真的想要维持世界的秩序,可当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相继死去时,内心的抱负被死亡的恐惧取代,或许那一刻,那个充满理想的阿诺德就已经死了,如今的自己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自己最初的样子是什么来的……

维护世界的秩序,成为被后代诉说的传奇。

是啊……那才是自己的本心啊,那被自己的污垢深埋于心的理想重新焕发光明。

这才是自己想成为的阿诺德啊,而不是如今为了活命而与魔鬼交易的阿诺德啊。

或许是死前的冥悟。

腐烂的尸体褪去,露出了那年轻理想的身体,迷茫的意志重新坚定了起来,过往的抱负终于战胜了死亡的恐惧,那个充满理想的阿诺德回来了。

“真是遗憾啊……”

阿诺德有些遗憾的说着,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中闪耀着魔力的光辉。

这一刻他终于跨过了内心的门槛,这一刻他是真正的传奇,不过他的时间也只剩下这一刻了。

“真是灿烂的余晖啊。”

多达撒依旧是那副笑面,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收起了自己的玩意,这一次他终于正视起了阿诺德,他不再将他视为一个为了活命而追求力量的人了,这一次他将他视为传奇……真正的传奇。

左手从身侧挥到右肩,弯腰屈膝,礼毕,执剑。

“来吧,多达撒。”阿诺德平淡的说着。

“好的。”多达撒回应。

执剑的身影在瞬间消失,只有那充斥在空中,那剑刃快速破开空气凛冽的尖啸声,提示着他的存在。

细剑又一次的贯穿了阿诺德身体,不过这一次阿诺德抓住了多达撒,他死死的握住剑刃,脸上露出赴死之人的微笑。

“这一次,你躲不开了。”

黑色的血顺着剑刃留下,紧接着无数黑色的冰刺从阿诺德身体里释放。

多达撒被阿诺德的坚决震惊。以血化冰,这充满了自身魔力的液体,阿诺德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它旋转疾驰着化作无数,攻击路线包裹了多达撒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他不肯舍弃他的剑,那么他就会承受着重击。

“以血换血吗?”多达撒咬牙说道。

“将死之人的血,不值钱。”阿诺德笑着。

下一刻,无数的冰刺贯穿了多达撒的身体,黑色的血与红色的血混在一起冒起腐蚀的浓烟。

“为什么不松开呢?”阿诺德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暗夜精灵。

“在战场上松开自己的武器,这对于暗夜的贵族来讲可是天大的耻辱。”多达撒对于自己的伤势满不在意,这是他的荣誉。

阿诺德的魔力已经开始衰竭,多达撒的力量则在体内爆发,细剑由下而上,将眼前的敌人斩开。

自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完成了自我救赎吗?阿诺德不知道,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最后履行了身为传奇的职责。

阿诺德无力的倒下,魔能尖塔开始过载,它将全部的魔力供给了传送门,不断溢出的魔力中,传送门的开始失去控制。

这是阿诺德最后的手段了,他在最后用魔力激发了魔能尖塔的自毁,过量的魔力会先引爆传送门,扭曲的空间会吞噬罗塔尔,将这座竖立在放逐之地的彻底毁灭。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主位面的支援了。

多达撒看着眼前的一切,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个贪生怕死的传奇最后还是选择了牺牲,去阻止自己,从渺小到伟大……人类还真是奇怪。

伤口开始愈合,传奇剑士的恢复力难以想象,很快多达撒的身体便完好去初了。

现在逃离还来得及,至少距离传送门过载毁灭,所剩的时间够用。

不过离开这里前,多达撒还要去解决一件事,他向伊戈斯走去。

看着多达撒,这位越狱同盟的到来,伊戈斯表面上故作轻松,实际上他现在慌的一匹,他与多达撒能和平共处的原因是基于同一个目标与相同的实力,现在阿诺德已死,目标已达成,而实力现在则不在对等。

伊戈斯为了消耗阿诺德已经伤的太重,战斗力大幅度削弱,而多达撒则显露了他传奇的力量。如此不平等的力量对比下,伊戈斯与艾莉儿的生命相当于完全捏在多达撒手中。

“趁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撤离了。”伊戈斯故作镇定。

“不,没必要那么着急。”多达撒没有看伊戈斯,他径直走向艾莉儿。

“红龙,我觉得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对吧。”多达撒说着,在这不对等的力量差距下,他开始展露自己的想法。

“我可以放你安全的离开这里,不过,我要她。”多达撒的细剑抬起,直指艾莉儿。

“我?”艾莉儿不明白,为什么多达撒如此执着于自己。

“为什么?”伊戈斯不明白。

“你没必要明白,我只是在让你做出决定,别管她,你就能活下去。插手,我会先杀死你,再带走她。”多达撒挥舞着细剑,在空中舞了几个剑花。

没人知道他再次挥起时,是耍弄剑花而不是进攻,这是他的威胁。

“你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还要问我?”

“毕竟我们并肩战斗过,转身便杀死同盟,这可不是我们暗夜贵族的做法。”似乎耐性被消磨干净,多达撒冷漠的看着伊戈斯回答道。

“留给你决定的时间……不多了啊,伊戈斯。”

面对多达撒的威胁,伊戈斯低头看着艾莉儿,女孩无助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她一定在期盼自己再次拯救她吧,就像面对猎人时那样。可是这一次伊戈斯真的无能为力了,以现在的状态,他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么放弃艾莉儿吗?放弃自己答应带她离开这里的承诺吗?

伊戈斯不知道。

如果拒绝了多达撒,那么自己必死无疑。面对那锋利的细剑,残破的龙鳞根本无法防御。

那么如何抉择呢?伊戈斯。

气氛凝固到冰点,伊戈斯似乎做出了属于他的决定。受伤的巨龙尽力站了起来,拖着折断的龙翼。

“想好了吗?”

巨龙无声的点头,布满血迹的龙爪抓起艾莉儿。

“不……”艾莉儿摇着头,湿润了眼眶。

“我的选择是……”

伊戈斯抓起艾莉儿,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拒绝!”

残破的龙翼忍受着剧烈痛楚,震翼高飞。

第十三章 难道……我是主角?

艾莉儿在想伊戈斯会做出什么选择。多达撒有那传奇的力量,如果伊戈斯真的放弃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毕竟伊戈斯已经尽他所能了。

看着对峙的双方,艾莉儿反而不怎么在意接下来的结局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感受一下现在的感觉,这无限接近自由的感觉,尽力的去幻想着,这自由之后,主位面的辉煌。

龙爪温柔的抓住了她。虽然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但艾莉儿还是忍不住哭泣,湿了眼眶。

可紧接着,情势逆转。

“你还真是做出了个错误的决定啊,红龙!”

“伊戈斯!”

多达撒愤怒的吼声,艾莉儿的慌乱,这一切充斥着他的双耳。身上的剧痛撕裂着伊戈斯的神经,他用尽全力抓起艾莉儿飞向传送门。

细剑化作白芒的风暴,一片又一片暗淡的龙鳞脱落,龙血四溢。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选呢?

伊戈斯心中问着自己。

在他展开双翼的那一刻,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便倾泻在了自己的身上。本就受伤的双翼艰难的扑打着,却难以逃离多达撒的极速。

自己该怎么做呢?

其实最好的抉择就是把艾莉儿交给多达撒,只是……伊戈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这样,并不是什么可笑的正义感作祟,他……就是不想这样。

伊戈斯思考了漫长的时光,在梦中世界经历了太多,可以说他的善恶观……十分扭曲。

他觉得所谓的善与恶,秩序与混乱,不过是生命体的主观感觉而已。恶魔进攻主位面,这种在主位面生物看来的恶,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善。联手多达撒进攻罗塔尔,对于别人而言这是恶,对于伊戈斯而言却是善。

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那么放弃艾莉儿也没什么吧,反正这抛弃的恶行对于自己而言是为了生存的善。

可……自己就是觉得不舒服呢?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很难想象伊戈斯在这一瞬间想了多少,不过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的所做所为,无论善恶,只要符合自身利益不就可以吗?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所有生物之间纷争的原因,不就是为了利益吗?

那么无论善恶,只要做出能让自己获利的决定,那么这就是自己的善,自己的秩序。

残破的双翼无法再支撑伊戈斯的飞行,他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烟尘。多达撒的攻击即将到来,这一次面对无法移动的伊戈斯,细剑所指的方向是心脏。

选择自己可以获利的选项。

这样想着,伊戈斯做出了选择。

“给我走吧!”

用尽全力的掷出,将艾莉儿丢向传送门。起身,转向,面对传奇剑士的必杀一击,伊戈斯释放了自己最后的龙息。

“这样值得吗?”

细剑贯穿了龙之心,多达撒不解的问道。

“值得。”

这是伊戈斯最后的话了。

如果能让自己开心,也算利益的一种,对吧。

伊戈斯用这种奇怪的道理,说服了自己。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个有强迫症的龙,他要亲手送艾莉儿出去,这才算完成了承诺,甚至可以为此搭上生命。

伊戈斯也想过,放弃艾莉儿,但是仔细想想,往后的日子艾莉儿将会成为他的噩梦,一个疙瘩,一个未能完成的承诺。

用些玄乎的说法是心魔,就像阿诺德对死亡的恐惧一样,另一种说法上可以理解为……遗憾。

伊戈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身为长生种,他的生命还很漫长,他可不想几百甚至几千年后还记得一个久远的遗憾。

龙血开始冷却,伊戈斯心理嘟囔着。

自己这是要死了吧,啊,这死到临头还真有些害怕呢,也不知道那个……对!塞纳尔还会不会回来找自己,把自己变成骨龙,毕竟他是什么亡灵大君来的,提携一下自己感觉也不赖啊。

不过,要死了,总归还是有些未解之谜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

啊,还是没想明白啊。

思绪渐渐低落了下去,伊戈斯静候死亡的到来,可是等了许久后,他发现,自己还能思考。

伊戈斯睁开沉重的双眼,一个全新的绚烂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我……我的天啊……”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被披上了青蓝的色调,不清楚构成的结晶布满了他们的身体与其它一切事物。

结晶与青蓝,不知从何处释放的光芒,经过结晶的折射,将这个青蓝的世界照射的无比梦幻。

伊戈斯试着动了动,他发现似乎只有自己还没被那结晶取代,他还是有血有肉的。

多达撒的面容在他面前呈现,伊戈斯试着拍了拍他的头,一击下去却无法动他分毫。

结晶的边缘不断有相似气体的物质在溢散,伊戈斯仔细看去却发现它不止是在溢散,它在溢散的同时重组着,以此循环。

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呢?

伊戈斯不明白,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被困了那么久还不死,一脱困就遇到个谁都想要的妹子,还好死不死跟两个传奇打上。

一般的故事里如果是配角,伊戈斯恐怕已经死透了,不过他不仅貌似没死,现在还进入到这个奇怪的境界里……

难道……

难道说……

“自己是主角!”

伊戈斯激动的说出来。

嗯……真的假的啊,我难道是主角吗?不过按照梦中世界小说的流程,主角不都是有新手教学吗?而且还附赠外挂,可是自己呢?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不说还被传奇追着打。

看起来自己也不一定是主角啊。

可能是关久了和梦中世界的原因,伊戈斯发现自己神经可能不太好,他摇了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放空。

“那么,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多达撒的细剑悬停在伊戈斯的身前,剑刃的表面的结晶不断的溢出仿佛寒气的物质而又重聚。

伊戈斯摸了摸细剑,它没有任何反应,触感冰冷,看向四周溅起的龙血也仿佛被凝固了起来,自己释放的龙息所产生的火焰也停止升腾,停滞下来犹如赤红的丛林,野蛮生长着错乱的枝条。

溅起的烟尘与龙鳞也一同停顿在空中,向外看去伊戈斯能清晰的看到传送门旁艾莉儿那慌乱的表情。

嗯?这个傻子怎么还没溜走,以自己的力气应该直接把她丢进去了吧?

可这一切还未等伊戈斯多想,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景色不错吧?”

第十四章 忒休斯之船

声音来自于一个苍老的老人,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伊戈斯身后。

他面带慈祥的笑容,就像在看自己的后辈一样。

“你是……谁……”

伊戈斯迷茫的问道,看起来现在这个情况应该与这个老人有关,而且,不知为何他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亲近感。

难道……这货是我爹?

奇怪的想法升起,不过讲真,伊戈斯觉得真有这种可能,看看自己的经历,被困了四千年,遇到个觉得自己很渺小实则极度神秘的艾莉儿,又被困了自己四千年的破剑追杀,到现在这个鬼情况,哪怕现在一个天神突然出现来砍自己,伊戈斯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或许这可能就是见怪不怪了吧。抱着这样的心态伊戈斯反而冷静了下来,反正接下来最惨不过一死而已。

“我是谁?”

老人听到伊戈斯的话笑容更盛,他很认真的回答道。

“我是伊戈斯。”

“哈?”伊戈斯觉得这个老头可能在玩自己。

“不会这么巧你和我重名了吧?”他说道。

“怎么会,这个名字可是独一无二呢,怎么会重复呢。”老人摇摇头道。

“伊戈斯。”老人又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这次他用的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那深刻在伊戈斯脑海中的龙语。

刹那间,恍如雷鸣于耳。

这一次伊戈斯收起了所有的玩心,瞳孔紧缩成一束,锋利的牙齿之间喷发出些许的火苗。

“知道吗,其实伊戈斯只是人类对于我们的音译而已,我们的名字以人类……不对,可以说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无法念出,包括其他龙类。”

老人微微笑,他无视了伊戈斯的反应继续解释道。

“伊戈斯……伊戈斯……在我们的龙语而言,这个名字的含义是时间,也是我们唯一的名字。”

老人一边说一边前进,他伸出手摸了摸伊戈斯那残破的身躯,“看起来你混的不怎么样啊。”

伊戈斯沉默了一下,他淡淡道,“我现在越发觉得你可能是我爸了。”

“哈!”老人被伊戈斯的话引的开怀大笑,“我怎么可能是你爸呢?怎么会有自己认自己为爸的呢?”

自己认自己……

伊戈斯品味着眼前这个老人所说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知道吗,每一种巨龙诞生后代的方式都不同,红龙破壳于烈焰之中,白龙在寒冰中苏醒,绿龙在植物环绕下成长……”

“巨龙之所以种类如此众多,是因为那传说中,我们受世界意志的眷顾,我们继承了不同的元素法则,故而诞生出不同的巨龙……”

“地水风火……”

老人淡淡的说着,他的身体开始龙化,仿佛结晶般的青蓝色龙鳞在他的皮肤下生长,那是与众不同的龙鳞,仿佛将士布满霜寒的戟刃。

不可描述的感觉充斥在伊戈斯的周身,这一切是这么的……似曾相识。

“我是谁……”

钟鸣般的质问回荡在耳边。

老人化作的巨龙吞吐着白雾,结晶般的龙鳞间流淌着黄金般的物质,庞大的躯体遮天蔽日犹如太古诸神。

“伊戈斯……你应该问的是……”

“你是谁?”

灼热的黄金瞳仿佛武士的剑刃,劈开伊戈斯的茫然和疑问,不解与胆怯,直至他的灵魂。

我……是谁?

我是伊戈斯,一头被困了四千多年的红龙……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伊戈斯痛苦的低下头,布满青蓝结晶的大地倒映着他现在的样子。

青蓝色的龙鳞在旧鳞之下生长,赤红的龙鳞尽数脱落。体内的骨骼在重组变化,剧痛之中伊戈斯听到了隐约的浅唱。

我是……

伊戈斯痛苦的挣扎着,龙爪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痕,他无力的倒下,却看到结晶中自己的脸庞逐渐与老人化作的巨龙重合,直至化为一体。

“这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倒影中的巨龙开口道。

“我们本来的样子……”伊戈斯开始对自己红龙的身份感到怀疑。

是啊,一头什么都不会的红龙怎么可能活那么久,那么漫长的时光都未曾消磨掉我的意志。

“我是……”

伊戈斯明白了什么,他试图说出来却被老人打断。

“嘘。”

“我们来自无法被记述的时代,我们的故事自然无法被流传下来。”老人缓缓的说着。

“我们的过去被他们锁死,所以不要出声,任何声音都会将他们惊醒的。”

“不过这里是个例外,这是时间的间隙里,他们不会偷听到的。”面前这头古老的巨龙露出了一丝坏笑。

“每种巨龙都继承了一种世界的力量,我们继承的则是时间,我们繁衍的方式则是毁灭中的新生。”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过去的你,一个已经死掉的伊戈斯,而你是在我之上,新生的伊戈斯。”老人的声音如携带着黄沙的风,不知见证多少历史。

伊戈斯则彻底的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不是,怎么会……”这与伊戈斯所能想到的有所不同。

“过去的我……也就是你,为什么我会在什么所谓的你之上而生?”

“怎么不会,这就是我们繁衍的方式啊。”

“伊戈斯你是否听过忒休斯之船的理论?我们的繁衍便基于这上。”

“一艘航行的船,不断替换着它的零件,直到它变成崭新的一条船……”

“我们也是如此,新的一部分出现,旧的一部分剔除,直到一点不剩,于是灵魂在死去的躯骸上新生。”

“伊戈斯,我就是你,一个死去的你。”

灼热的黄金瞳中,出现的是伊戈斯迷茫的脸庞。

第十五章 时间的掌控者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伊戈斯的大脑。

“看起来,我们并不简单啊。”伊戈斯想了想,接受了“我们”的称谓,从眼前这个过去的自己所传递出来的信息来看,接下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告诉自己了吧。

“是的。”过去的伊戈斯回答道。

“那么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你现在还……会出现在我眼前呢?”伊戈斯不解的问道。

“我确实已经死了,出现在你眼前的只是我所留存下的一段时间片段,就像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当你触发了某些情况,我就会出现。”过去的伊戈斯看了看四周,慌乱的艾莉儿,挥剑的多达撒。

“比如现在。”

“那么你……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很多,比如我们的遗产,比如我们是谁,比如我们的……使命。”

过去的伊戈斯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后,世界开始扭曲,结晶尽数破碎而又重组,迷乱的光扰乱了伊戈斯的视线。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从高空中坠落,又似乎在大地之上升起。

周遭的事物开始变化,石块在风沙的作用下化作沙砾,城邦崩塌,丛林在大火中毁灭,魔力倒涌,星空偏移,一切事物都在加速毁灭。

不,不是毁灭。

在这迷幻的一切中伊戈斯尽力的去看清,这不是毁灭,这是追溯。

时间在向过去推移。

融入主位面的次位面被剥离,文明的进展开始倒退,群星开始汇聚,最后一切化作一个初始的点。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点开始膨胀,爆炸。

一切的事物又开始重复,物质撞击在一起化为星球,物种的出现,文明的诞生,魔法的应用,神明的涌现。

“你可以将这个世界理解成一个巨大的……程序。我们就是这个程序的历史记录以及当它出现错误时的修正程序。”

过去的伊戈斯为伊戈斯介绍着。

文明的进程在眼前飞逝,别人的一生在自己的眼中仅仅是几个画面,在不知多少个画面的飞逝后,一切停顿在了一片灿烂的光辉中。

“旧神尽数离开或沉睡,这是从他们消失后诞生的第一位新神。”

灿烂的光辉中,洁白的双翼出现在一名身穿白袍金甲的战士身上,在众人的膜拜祈祷与圣歌中,他飞向天空,光铸的大剑斩开主位面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与其脱离化为他的神国。

“在他之后,不断的有生命得到世界意志的认可,成为某个规则的执行者,也就是化作神明。”

时针转动,不断有光芒在主位面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神国出现在它周围将其环绕,诸神诞生。

可同样的,在主位面的上方诸神诞生他们执行秩序,在主位面的下方混乱涌现,恶魔与魔鬼在黑暗中探出。

于是秩序与混乱的战争开始了。

“在这漫长的进展中,我一直处于第三方观察着一切并将之记录。”

古老的城堡出现在了伊戈斯眼前,它位于时间的裂隙中,一切的生命都难以去“了解”它,它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这里,仿佛要直到永恒。

“本来我会一直在那里记录的,直到有一天一个错误发生了,或者说这个错误早已发生,只是累积到了现在才展露出现。”

过去的伊戈斯化作巨龙飞驰在主位面,青蓝色的身影划过大地,所到之处生命哀嚎,神国坠落。

“我试图修正这个错误。”

“可是我失败了……或者说,我的失败是成功的一环。”

“失败……是成功的一环……”伊戈斯默默的说道。

“没错,我们掌握着时间之力,能看到无尽的未来。”过去的伊戈斯毫无感情的诉说着,仿佛当事人并不是他。

“我看到了太多的未来,世界最后崩毁,我的努力毫无用处。直到我看到一个未来,我死了,新的我诞生,于是那个未来充满了可能,或许能改变这一切。”

“另一个……未来。”

“没错,当时钟不再转动时,那就将指针替代掉。”他微笑的看着伊戈斯。

“于是我出现了……”

伊戈斯自言自语着。

“我们的谈话看起来够久了。”他看着这个瑰丽的世界,一切推移到了现在,可以看到冻结时间的结晶此刻布满裂痕。

“这个时间片段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期待我们在下一个片段里见面。”

突然间,过去的伊戈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化作白雾消散。

“不是!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什么玩意啊!”伊戈斯不解的追问着。

“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明白,他们为了阻止我使用了概念魔法,抹杀了一切来自无法被记述的时代的事物,如果我现在说出来,他们的应急措施会立刻感应到并出现。”

“本就不完整的你,恐怕必死无疑。”

“不是,什么不完整啊!”伊戈斯激动的吼道,他那跳脱的神经在此刻展现。本巨龙哪里不完整了啊!

“难道说,看了这么多,你还觉得你只是头红龙?”过去的伊戈斯笑骂道。

“别担心,会有人来告诉你一切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伴随着过去的伊戈斯消失,被冻结的时间开始转动。

结晶开始崩碎,青蓝如戟刃形状的龙鳞褪去,露出了那残破的身躯。

伊戈斯猛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多达撒的剑还在贯穿着自己的心脏。

不是……这刚看了游戏开场动画就要领盒饭了?过去的自己啊!你推动时间看向未来时看没看到现在这个情况啊?

容不得伊戈斯叫骂,异变又起。

崩碎的结晶并未散去,它们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一个水晶般的沙漏。

沙漏被镶刻在一把好似匕首的武器上,高悬于空,坠落。

啊……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所以亲自动手吗?

伊戈斯放弃了瞎想,听天由命。匕首坠落却在触及到他的那一刻融入伊戈斯的身体。

沙漏翻转,其中水晶般的沙砾流淌。

无名的领域开始扩张,凡是被它影响到的地方都再一次布上青蓝色的结晶。

这一刻,此为伊戈斯之领域。

第十六章 一口盐汽水

深藏在记忆中的熟悉感归来,伊戈斯近乎本能的去操控。

匕刃中的沙漏开始翻转,沙砾落下,领域之内的事物开始变化,一切都开始向前推移,追溯。

“这便是……时之力吗?”

伊戈斯面对眼前的变化惊叹不已。

血液开始回流,脱落的龙鳞重新布下,就像电影倒带,一切开始逆转,伤口在愈合,崩裂的地面完好如初。

细剑倒退出伊戈斯的身体,多达撒执剑向后,在这力量的作用下冷却的龙血重新炽热。

结晶开始碎裂,被冻结的时间开始蠢蠢欲动。

“这便是力量之源吗?”伊戈斯闭上双眼,那把奇怪的匕首被具现化在他的脑海。

一瞬间关于它的资料涌入伊戈斯的脑海,虽然并不详尽,但至少能让伊戈斯大致了解到它的作用。

这是一个转换器,用来启动时之力。用过去的伊戈斯的话来说,现在的自己并不完整,无法完全的调动时之力,只有依靠这个才可以使用,虽然效果大大折扣,但用在现在保命还是可以的。

将魔力注入,而后被转化成沙砾形态的时之力,进而消耗。

可以明显的看到,在自己冻结并逆转了时间后,沙漏中的沙砾,也就是时之力在疯狂减少。

距离时间重新转动仅剩下数秒,伊戈斯想到了反击的方式。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头什么龙,但天赋技能龙息应该还在的对吧,那么红龙吞吐烈焰,白龙释放寒风,绿龙散播毒雾……

那么自己这头可以操控时间的巨龙的龙息又是什么呢?

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交由这个神秘的龙息,时间追溯完毕,一切回归到了伊戈斯做出抉择的那一刻。

面对多达撒的剑刃,伊戈斯抓起不知所措的艾莉儿。

这一次他的选择是。

“我同意。”

听到伊戈斯的决定,艾莉儿无声的哭啼着。多达撒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情理之中,这头红龙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以他现在的状态,自己一剑就能杀了他。

多达撒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慢步走向伊戈斯。

艾莉儿被抓在伊戈斯身前,面对伊戈斯的巨力,哪怕伊戈斯现在如此虚弱也不是她所能反抗的。

她不敢相信最后是伊戈斯背叛了她,艾莉儿想怪罪什么,但她又说不上来,大家都是为了自由而聚在一起,那么为了自由而又互相残杀也没什么不对吧。

似乎想通了一样,女孩低下头,一言不发。

多达撒一步步的靠近,直到与伊戈斯之间只有短短数米时,他停了下来。

“把她交给我吧。”

伊戈斯松手。

现在伊戈斯在赌,他在赌艾莉儿的心性,他在赌这个女孩是否能抓住自己的命运。

艾莉儿,别告诉我这点事情就会让你放弃抵抗啊,只要你还肯挥起利剑,我一定愿与你一同怒吼啊。

伊戈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女孩一步步走向多达撒,每一步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的艰难,童年的恐惧,未来的迷茫,与自由的失之交臂……

多达撒伸出手,就在他即将抓住艾莉儿时,女孩突然抬起头,湿润的眼眶下是坚毅的眼神。

“命运,应被抓在自己手中。”

艾莉儿嘶哑的怒吼着,魔力瞬间聚集在她手中,霜寒的力量涌起。

这是她唯一会的魔法,也是她最熟练的魔法,无数次的施法已经让艾莉儿可以在瞬间去释放它,多达撒来不及规避。

“冰爆术!”

爆裂的冰刺狂突,艾莉儿这次疯狂的攻击连自己也被波及到,数根冰刺贯穿了她的肩膀。

多达撒挥起细剑,这突然暴起的攻击确实伤到了他,但对于他传奇的体魄而言,伤害却没那么大。

剑刃挥起,这一击直接斩断寒霜,砍向艾莉儿。

“好女孩!”

伊戈斯的吼声响起,龙尾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卷起艾莉儿,让多达撒的攻击扑空,同时伊戈斯用力向前突进。

多达撒是个很可怕的敌人,超快的速度与强大的力量,可以说伊戈斯没有任何胜算,哪怕现在拥有了时之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去击败多达撒,他一直所研究的只有怎么跑路。

自己目前唯一有威胁到多达撒的招数,只有时之力加持的龙息,不过多达撒太快了,快到伊戈斯根本没有信心能击中他,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交出艾莉儿拉进距离,让其放松警惕。

在这计谋之上,伊戈斯还想到的便是艾莉儿的性格,能在放逐之地混这么久还没被人活吞了的女孩,心性上怎么也有过人之处吧,显然艾莉儿没有让伊戈斯失望,一发冰爆术打的多达撒一愣。

距离已经拉近,甚至还成功用寒霜使之减速了,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伊戈斯了。

“伊戈斯!”

多达撒怒吼着,显然他没想到最后一刻这个巨龙还有勇气去反抗。

伊戈斯也不示弱,冲着多达撒就咬了过去。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伊戈斯今天说什么也得咬这孙子一口。

锋利的獠牙一口咬住多达撒的肩膀,同样多达撒的细剑也穿透了伊戈斯的下颚。

不就比狠吗?伊戈斯死不松口,任由鲜血流淌。

沙砾消失,化作时之力涌现,力量开始汇聚,伊戈斯死咬着多达撒释放龙息。

那是青蓝色的火焰,在伊戈斯的喉咙中涌动,升腾而出,带着破灭之意。

多达撒无法脱身,他只能直面这一击,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混蛋!”

力量爆发,多达撒用巨力挣脱了伊戈斯的束缚,只不过为时已晚。

青蓝色的洪流携着时之力汹涌而过,所到之处一切物质都在瞬间腐朽。

不,那不是腐朽,那是被夺去了时间,大地化为黄沙,剑刃布满锈迹碎裂,衣物化为尘埃。

这是恍如神迹的力量,摧毁了质疑它的一切。

多达撒在这洪流中无力的倒下,他的细剑分崩瓦解。

伊戈斯来不及去确认多达撒是死是活,龙尾甩动,他一把抓住艾莉儿,双翼给予最后的动力,一头扎进那濒临崩碎的传送门中。

伊戈斯前一秒进入,下一秒传送门的负载达到上限,在一阵灿烂的白光中,伫立在放逐之地上无尽时光的罗塔尔就此被爆炸推平。

第十七章 秩序同盟

灿烂的光芒之后,罗塔尔就此消失,最终的应急措施启动,可以看到空间在被撕裂毁灭。

恍如末日般的景色映在每个幸存的罪犯眼中,身怀罪恶的他们不由自主的下跪祈祷。

大地在裂解,空间错位,这个次位面在逐渐崩坏。

“啊……真疼啊。”

废墟之中,多达撒狼狈的趴了起来,以往的从容尽数消失。

恐怕伊戈斯也没有想到,这种的攻击之下多达撒还能存活。他找了个凸起的岩石,安静的坐下,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短命种永远记不住秘密啊。”多达撒坐了一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极短的寿命只会让太多秘密丢失在传承中,多达撒以及他身后的人们,他们花费了上百上千年的时光,让主位面的家伙们对放逐之地放松警惕,直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曾经这里至少有三位传奇驻守,第六魔导战斗群在其旁边的虚空停泊,只要放逐之地略有异动,引起异动的目标便会引起超视距禁咒打击,就像艾莉儿将伊戈斯释放,恐怕伊戈斯刚出来就会被轰炸成分子。

这便是主位面曾经对这里的警惕之深,不过到了现在,这里仅仅剩下了一个半吊子的传奇。

这次为期数百年的任务终于结束了,多达撒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

他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过胸口的疼痛却让他难以平复。

“别看了,治不好的。”一个声音传来。

“你怎么知道治不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多达撒笑着回应。

“那可是他的力量,能治好就有鬼了。”

空间被撕裂,一个满脸病态的精灵从那里走出,如果伊戈斯现在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认出他。

“真是好久不见啊,塞纳尔。”多达撒看着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同僚说道。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的任务就是监管他,直到埃达米亚的后人把他放出来。你没事惹他干什么啊?”塞纳尔看着多达撒胸口的伤问道。

“只是想试一试嘛,被你们诉说成传奇的巨龙,总是想挑战一下。”多达撒回答。

“你得感谢诸神把它打残了,不然完整状态下的他,你现在已经成为灰烬了。”塞纳尔一把撕开了多达撒的衣服,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伤口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伤口在腐烂,死去的血肉化为灰烬散去但又在多达撒的力量下生长,现在这个伤口处于一种生死的循环,不断愈合而又死亡。

“这便是他的力量吗,还真是可怕啊。”多达撒看着自己的伤口,他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是被施加上了“老去”或者说,他这个部位的时间被加速了,一瞬间过千万年,让它自我解体。

“掠夺走你的时间,幸亏你的自愈比较强,能暂时抵消掉。”

多达撒没有说话,可以看到那被时间加速的血肉在数秒内,老化腐烂化为灰烬般的尘埃。

“这便是他被称为灰烬之翼的原因吗?”

听到多达撒的话,塞纳尔想起了那不可被记述的时代,他在那个时代便开始活跃了,他也有幸在那个时代便面对过伊戈斯,还活了下来。

“是啊,时光的巨龙从北方的尽头飞起,掠过城邦,掠过丛林,于是他双翼所遮蔽之处,时间飞逝,皆为灰烬。”

随着塞纳尔的声音,放逐之地的崩溃已进行大半,这样以来这个被人遗忘的次位面就会就此彻底消失,无法再被人所追忆。

“那个埃达米亚的后人呢?”塞纳尔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啊?她把伊戈斯放出来就被他带走了啊。”

“嗯……算了,反正她的作用也就这些了。”塞纳尔点点头。

“我们该走了。”塞纳尔撕开了空间,大步跨了进去。

“真羡慕你们这群旅法师啊。”多达撒几分羡慕的说着,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一个次位面就此彻底毁灭,被虚空吞噬,但或许塞纳尔他们到离开时都没有发现,在空间的某个间隙里,一直有人在观察他们。

“主人已经离开,庇护解除。”

随着那个人的声音,一个一直笼罩着放逐之地,但却无人发现的结界消失。

在放逐之地毁灭后,主位面炸开了锅。

领导主位面的秩序同盟在今天紧急开会,恍如圣所的大殿里,人们沿着长桌依次坐下。

几乎所有秩序阵营里大势力的领导人都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戴着钢铁的面具,没有人能认出对方是谁。

“那么你们对于这个事情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一个本就残破的次位面抵不住虚空的腐蚀毁灭了而已。”

“所以说短命种的目光短浅是真的。”鹿面具人发言,对与上一个发言人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你……”

“别吵!”烈日面具人沉声道,他似乎威望很高,大家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应从头看起,你们对放逐之地有多少了解。”

“并不多,除了众所周知的以外,详尽的资料都被锁在真理殿堂里。”

“那看来不用想了,那群死读书的一直说自己只是记录历史,从不肯别人进入,想从他们那里拿资料……跟魔鬼做交易可行度都比这大。”

看起来真理殿堂的顽固让其中一个人很生气,他甚至拿魔鬼做比喻。

“资料统计出来了。”有人说道。

“什么资料?”

“关于放逐之地防御被削弱的资料。”烈日面具人略有怒意的说道。

似乎早有预谋一样,整齐的资料被摆在长桌上,烈日面具人将其推开,供人翻阅。

“在数天前,放逐之地的驻守传奇阿诺德向我们求援,按理说,当信息到达时,一支全副武装并有传奇带领的魔导小队就该通过传送门抵达,可是这份信息被掩盖,被各种部门以各种理由延后处理,导致现在放逐之地已经毁灭了,该去支援的魔导小队因为没有文件被旅法师协会拒绝开启传送门,现在他们还在那里等通知。”

“在几百几千年前,放逐之地的配置是三个传奇驻守,一直魔导战斗群在虚空停泊,到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一个半吊子的传奇。”

“按理说放逐之地属于第一优先级管辖地,他的一切调控都应由我们批准通过。”

“你们看看这些。”

鹿面具人伸手接过了文件,随着他的翻动,本是沉稳的手开始颤抖。

第十八章 一切的序幕

记录是从大约一千年前开始,由一个小型部落联合的首领提出。

秩序同盟的管理体系有些像议会,面具人们是主要决策者,那些实力不够但在主位面还有一席之地的小组织则是提议者,那个千年以前的部落首领在一次议会中,提议减少放逐之地的拨款,把那部分经济可以试着用来援助像他这样的小型联合部落。

那时秩序同盟难得将主位面的组织团结起来,获得了难得的和平,于是为了维护当时的大义,这项提议在那时的一个决策者的手中通过了,可接着这种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对放逐之地的第一次削弱开始后,每隔数十年或百年,都有会一个新成立的组织以各种理由向秩序同盟提议,同样的,每次都会有名决策者同意通过。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放逐之地的防御日益衰落,直到现在彻底毁灭。

“真是个千年大计啊。”

此刻所有人都看了出来,这是个预谋已久的计划。

“最为主要的是,这些提议者在提出意见后,都会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灭亡,让人根本无从找起。”

“其中最为致命的是,那名通过提议的人……”

烈日面具人的声音凛冽了起来。

“诸位,我们是以维护秩序相聚在一起,但显然,这次情况表明出了一件事,我们之中有内鬼……”

“这瓦解放逐之地的行动持续了千年,看起来,那个内鬼应该是个长生种……”

烈日面具人的话引起波澜,其中几个长生种面具人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我记得通过决策这件事,应该是有记录的吧,你这么妄下结论不太好吧。”鹿面具人缓缓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那个内鬼很显然知道这会暴露他,所以在几天前历届议会的资料,有关于决策者的部分都被销毁了。”

“……”

鹿面具人沉默了下来,看起来这口黑锅难以脱掉了。

“其实我觉得内鬼已经不在我们之中了。”龙面具人此刻开口道。

“他们的行动已经成功,放逐之地已经毁灭,那么对他们而言混入我们之中的人也可以撤离了不是吗?他们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继续混在我们其中。”

“那么就看一下换届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龙面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

“我们近年来刚换了届啊,我们可是短命种,不像你们几千年都是你们一个人,我们每隔几十年就要换一下的。”

这样以来,这个方法也不行了,毕竟议会中,绝大部分的决策者都是短命种。

“那么,比起寻找内鬼倒不如想想另一件事吧。”权杖面具人此刻发言。

“不如好好想想,那群未知的敌人花费了这么久,毁灭放逐之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是啊,为了什么呢?

所有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烈日面具人发言,仿佛做出了个难以抉择的决定。

“去联系真理殿堂,我们需要放逐之地的资料……全部资料。”

有光就会有黑暗,伴随着秩序的出现,混乱也一并而生。

在主位面的下方,被其阴影笼罩的黑暗中,混乱在此地生长发芽。

这里是混乱的地狱位面,恶魔与魔鬼的王国。

巨大的高塔一个又一个的竖立在这焦灼的大地之上,永恒的烈日永悬于天幕之中,用那灼热去审判每一个到来此地的灵魂。

世人对地狱有很多误解,一直以为地狱的内部也像他们阵营一样,混乱无比,可实际上混乱只是个立场,却不代表行为,绝大部分时间地狱还是挺和平的,尤其是在魔鬼的地盘上。

魔鬼们可以说是混乱阵营中最守秩序的人了,他们很少战斗,他们精通于契约的魔法,与主位面的生物交易,去换取他们的灵魂。

可以说恶魔是一群没事就干架的原始人的话,魔鬼简直像现代化的白领。

与平常一样,顿塔雷瑟高塔内,魔鬼们忙忙碌碌,各种文件乱飞,叫骂声不断。

“淦!圣光教会那群孙子,他们又以这个灵魂受到蛊惑的理由把我契约破坏了!”

“喂?是秘鲁格恶魔领主吗?我是阿多拉,现在主位面有个传奇不愿支付契约的代价,我们需要雇佣一下你们解决下这个问题。”

“啊……这个月交易灵魂的业绩不够啊!”

“当魔鬼好累啊,我为什么不是恶魔!”

“现在每天都有上万个恶魔死于地狱战线,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调职到那里。”

“来人帮个忙,这个灵魂强度有些大,我有点制不住。”

“艹,我被耍了,这个精灵用别人的灵魂抵了债!”

“所以说你们这群魔鬼到底是怎么学的契约魔法?再这样都给我滚地狱战线去!”

艾多尔怒骂着,作为这群魔鬼的管理者,他对他们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群……也太蠢了吧?

想起自己还活跃于主位面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也被自己玩弄在手中,战争带来的灵魂难以计数。

再看看现在……真是和平了太久,一代比一代差。

日常的训话结束后,艾多尔慢步走向高塔之顶,他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近百年来第一次受到那位大人的召见。

沉重的大门上刻满了各种各样挣扎的面孔,艾多尔用力去推,或许这里太久没有被打开,尘土不断。

大门之后是个很普通的房间,一个壁炉,数不清的书籍堆起的书堆,一个兽皮地毯,一个老旧的沙发。

艾多尔看到窗外的飞雪,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穿越了一个传送门,只是这个传送门布置之高,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主位面。

“大人,您召见我。”

艾多尔鞠躬,面对这个古老的存在,他不敢有丝毫的不恭。

沙发上的老人没有说话,他似乎活了太久,皮肤的皱纹如树皮一般。

“哦……是艾多尔啊。”他似乎才意识到艾多尔的到来。

“你过来看看。”

老人拿了一份契约给艾多尔。

艾多尔有些不解,以老人的身份,这世界上除了诸神没人能再让他书写契约了,那么眼前这个契约又是谁的呢?

艾多尔接过契约,一瞬间他感到数重古老的魔法被施加在这张契约上。

“这……这是……”

这纸张所自带的力量让艾多尔不由的颤抖,他似乎猜想到了这纸张的来源,可他不敢相信,直到老人给予答案。

“别那么害怕,命运之神早就死了,死的很彻底。”老人满不在乎的说着。

听到老人的话,艾多尔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自己是谁?魔鬼艾多尔,在自己手上覆灭的国家怎么也得有十来个了,可是如今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呢?

因为……因为这契约的纸张是用神明的皮肤制成的啊!

艾多尔意识到自己今天来这里是次错误的决定了,显然眼前的老人是想把自己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而现在,当他接过契约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大步向前吧。

这样想着,艾多尔翻开契约,顿时数重古老的魔法施加在他的身上。

那魔法的力量让艾多尔都感到深奥,恐怕也只有具有神性的……神明的皮肤制成的契约才能承载它们吧。

在魔法的作用下,艾多尔接下来的所见都将被锁进他记忆的最深处。

连他也不懂原理的概念魔法在生效,艾多尔在消失,无论是现实还是精神,所有记得他的生命都会遗忘有关艾多尔的一切,一切与他有关的事物都在未知的力量下毁灭。

艾多尔感觉得到这过程但他无法反抗。

契约的内容,艾多尔很快就看完了。

恐惧,激昂,狂欢,后怕……

作为一个魔鬼,冷静是他们最需要的性格,可现在艾多尔是近乎颤抖的看完这契约。

直到最后签约人的署名。

“魔鬼之王,纳亚斯忒刚。”

这是眼前这位老人的名字,艾多尔知道。

那么另一个签约人的署名呢。

一片空白。

艾多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原来这个契约还未实行啊,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可是看到左下角签约的时间,艾多尔沉默了下来,显然这个契约很早就被签署了,那么另一个人的名字消失的话,以艾多尔的经验是另一个签署人的死亡才会导致如此。

契约未能生效,另一方的名字被抹去。

所以说这个契约还是没能生效啊,艾多尔的心情大起大落着。

老人缓缓的起身,嘴里嘟囔着什么。

艾多尔没听清,可紧接着下一刻,那空白的签署人的位置燃起了火焰,一个名字在烈焰中显现。

一个死去千年的亡魂在今日归来。

一瞬间,数个古老的意志跨越空间与时间锁定了艾多尔,老人施展魔法,一个枯萎的骨架在笼罩着房屋的魔法阵中升起。

那骨架上流淌着神明的气息……

那是命运之神的骨架,艾多尔觉得自己陷入了神仙打架之中。

随着骨架的升起,那些意志被阻挡消失。

手中契约的火焰渐渐熄灭,一个古老的名字出现在那空白处,至此,这份从无法被记述的时代流传下来的契约,在今日重新生效。

艾多尔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和这些的命运就此纠结在了一起,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轻声念着。

“伊戈斯……”

第十九章 旅法师

伊戈斯现在的感觉很奇特。

就像一个美好的艳阳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就像一桌美味的饭菜突然被一只扑上来的橘猫打翻。

就像一切美好突然被摧毁。

在越过传送门的那一刻,伊戈斯对自由的欢欣达到了极致,可接下来那轰鸣的爆炸声昭示着传送门的毁灭。

按理说这会引起传送中断,伊戈斯的身体会被空间撕裂成两半,可现在可能是他已经完全进入传送门,所以他的身体还算完整,只是他感觉得到,传送被中断了。

现在伊戈斯与艾莉儿迷失在了虚空中。

痛苦与绝望交织着,一头身受重伤的巨龙,一个只会冰爆术的人类,这配置怎么看都熬不过去啊!

这里可是虚空,绝大部分生命的禁区。在这里虚空会不断吞噬任何进来的物质,将他们的“信息”吞噬为零。

现在伊戈斯的身体便被吞噬着,表皮在不断的消失,好在他已经勉强会用时之力了,用那沙漏中积累的力量,他得以存活。

伊戈斯在意识到虚空的性质时便为自己定下了时间锚点,将某个时刻的自己的时间片段记录,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追溯。

可以说这已经是个很外挂的能力了,可以说是对于“身体”的存档读档,每当伊戈斯身体被吞噬殆尽时,时间便重置到锚点那一刻。

艾莉儿没有伊戈斯的时之力,所以为了防止这个脆弱的人类死去,伊戈斯只好把她护在怀里,尽可能的让她与虚空隔绝。

虚空中,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混乱,伊戈斯无法分辨自己陷入这里多久了,他需要赶紧脱离这里。

可能是久远的记忆涌现,伊戈斯那个关键字搜索型记忆方式产生了作用,关于一些空间魔法的简单知识出现。

嗯……看起来过去的自己对于空间魔法也有涉猎啊。

还来不及去想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伊戈斯快速的去理解现在的知识,以求逃离的契机。

物质空间与虚空可以被理解为两张互相平行的布,当有足够的力量压缩到一个点时,就像在那块布上放下了一块足够沉的物质,布被下压,形成凹陷,这个凹陷的现象就是空间扭曲,而当这个物质沉到将布压漏时,它将从这个布脱落,落在另一个平行的布上。

这个脱落的过程便是空间穿梭,从物质空间的布穿梭到虚空的布上。

物质空间越是强大,它的“布”便无法那么轻易穿梭,所以那些旅法师都喜欢活跃于次位面,因为比起主位面空间的强度,次位面的穿梭简直太过于简单。

现在伊戈斯所需要的就是去汇聚力量,去制造一个点,那个点的力量需要强到可以将虚空击穿,去强行空间穿梭。

死马当活马医吧,虽然自己一点空间魔法都不会。

时之力开始汇聚,这一次伊戈斯准备再释放一次攻击多达撒的那种龙息。

力量在汇聚,青蓝色的洪流在这迷乱的虚空中化作长虹,灿若划过夜幕的流星。

好在虚空中似乎没有重力的存在,伊戈斯向身后喷涂火焰当作推力,虽然火焰几乎在瞬间被虚空吞噬,但他还是被反作用力带了起来。

伊戈斯与青蓝洪流一同前进,空间被击穿后,它能在瞬间复原,所以伊戈斯必须抓住那个机会穿过。

艾莉儿已经没有了声息,伊戈斯也没空管她,哪怕她现在喊我要死了,伊戈斯也听不到,这里是虚空,声音这种信息在出现的那一刻就会被吞噬,伊戈斯根本听不到。

青蓝洪流不断延伸,不断被消减,直到它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停滞消失。

就是那里了,一处空间的壁垒,只要能击穿那里,自己就能到达一个物质空间,虽然不知道会到哪,但至少都比呆在虚空里强。

沙漏里所剩的时之力不多了,伊戈斯没有犹豫,青蓝的洪流不断,仿佛盛大的烟火,倾尽全力的去进攻。

一击又一击,直到时之力所剩无几,直到伊戈斯逐渐失去意识。

不是吧,自己这好不容易逃出新手村,现在就要死在这?自己这个也太惨了吧,我看别人什么新手村都是送装备送外挂,送脸让主角打装逼,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就这么惨呢……

伊戈斯的思维逐渐冷却了下去,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本就受伤的他,加上虚空的吞噬,对于空间魔法的无知,这一切组成了他失败的因素。

或许伊戈斯也没有想到,如果他换一个方向进攻,他或许就能活下来了,因为他刚刚轰击的是主位面的壁垒。

眼看伊戈斯就要就此死去时,转机出现。

那个一直隐藏在空间缝隙中的魔法师终于出现,看着力竭的伊戈斯,他吟唱着咒语。

伊戈斯一直攻击的壁垒开始扭曲,魔力的作用下破碎,在这个人的施法下,虚空通往物质空间的道路被打通。

伊戈斯被送入了物质空间,紧接着他便将空间复原锁死,洁白的魔法袍散发着光辉,隐藏在兜帽下的双眼注视着伊戈斯的离去。

接着空间的涟漪再次出现,黑暗中一艘魔导舰艇向他缓缓驶来。

那是专门用来在虚空中航行的运输舰,虽然不具备什么输出武器,但能被它运送的人物基本都是第一梯队的战斗力了。

“果然再先进的魔导舰艇比起你们这些旅法师还是不行啊。”看到白袍魔法师的出现,舰艇上的忍不住叹息。

旅法师没有说什么,他似乎不屑于与他们交谈,随手打开空间瞬间消失离去。

“所以这群旅法师的性格都这么差吗?”

“可能是穿梭空间把脑子穿坏了吧。”

谈话很快就停止了,他们还有任务在身,虽然可能被旅法师捷足先登了,但还是得去调查一番。

去看看那里,一个次位面的毁灭,哪怕被虚空吞噬,也应该剩下些什么的对吧。

舰艇上的人这么想着。

在那放逐之地毁灭之处,虚空肆意吞噬之所,在那角落里,无名之剑静静的悬浮在那里,万物不侵。

第二十章 跟班

说实在的,伊戈斯并没有体验过死亡是什么感觉,不过他现在体会到了。

寒冷,无尽的寒冷……还有些风……嗯……而且自己还是在不停的下坠。

从脱困以来自己这是被搞到濒死多少回了,也算是常客了,如果真的有死神来,那么自己这么多回也能跟他称兄道弟了。这么一想伊戈斯反而不怎么怕死了。

费劲的睁开眼,那是昏暗的天,就像是沉闷的铅块堆积,如刀锋般的雪花飞舞携着彻骨的寒冷。

这便是死亡吗?

寒冷,孤寂,绝望。

灰色的大地在伊戈斯眼中不断放大。

似乎认命般,伊戈斯放开了所有的戒备,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怎可能?冻死了好吗?原来死后的世界这么冷吗?而且这里的魔力这么充沛吗?

不是……等等……这个鬼地方有魔力。

马……马萨卡……

难道说自己没死!

暴雪天下,灼热的龙息喷向大地,残破的龙翼勉强支起,借着升起的热浪,伊戈斯的身形在天空中略微减速,紧接着整个龙直接撞在雪地上,滑行出去数百米。

伊戈斯感觉自己被重力按在雪地上摩擦,仅存的一些龙鳞也布满了划痕。

他试着动了动,还可以,虽然身体有些疼。

所以说,巨龙的身体真的很经折腾啊!

伊戈斯对于这个种族优势很满意。

美滋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体感温度有些低,但身为红龙的火之力成功帮他御寒。

“啊……艾莉儿感觉怎么样?现在可是自由了啊!”

伊戈斯大笑着,从现在开始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脱困了,真正意义上的走出新手村了。

他一个人自嗨了几秒,可艾莉儿并没有回应他,巨龙好奇的低下头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并不是所有生物都有时之力,可以制定锚点重置时间,也不是所有生物都有巨龙这么强大的体魄。

艾莉儿惨白着脸倒在伊戈斯怀中,尽管有伊戈斯的保护,她在穿梭空间时身体上还是留下了许多伤口,血已经被冻住,体温骤降。

这寒风或许无法伤害一头巨龙,但杀死一个受伤的人类还是太简单了。

冰冷的触感,逐渐停歇的心跳,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艾莉儿的死去。

眼前这个女孩这一次真的要死去了。

伊戈斯手足无措。

伊戈斯释放着自己的力量,火之力的涌现,突然出现的高温甚至让寒风都为之一滞。

在这作用下,女孩冻僵的身体变得柔软,惨白的脸有了几分血色。

伊戈斯尽他所能了,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死亡的降临。艾莉儿的身体不再冰冷,可是她的生命之火却在这寒风中摇曳,几近熄灭。

艾莉儿不是巨龙,她只是……个连魔法师都算不上的半吊子,面对虚空的腐蚀,哪怕有伊戈斯的保护她也无法幸免,穿梭空间的撕裂,骤来的寒风,这一切构成了她的死亡。

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呢。

伊戈斯似乎有了答案,不过他还在抉择,灼热的黄金瞳中尽是挣扎。

时之力这一次只剩下浅浅的一点,勉强够伊戈斯重置一次自身,以规避未来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伊戈斯不知道时之力如何补充,可以说这些是他目前最后的了。

想拯救艾莉儿也很简单,去用时之力将她的身体追溯……

用自己一次规避危险的机会去救一个……半吊子?

嗯……自己救她这么多回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那么……

寒风中巨龙艰难的前行,显然他的火之力面对这愈演愈烈的暴雪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暴雪遮掩了视野,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双古老的黄金瞳在风雪中前进。

伊戈斯抵达了一片雪山前,虽然经历了数次大战,身体已经筋疲力竭,但伊戈斯还是用顽强的意志去挖开山体,在这风雪之中给自己找了个避风港。

整只龙窩在了里面,用后背堵住风雪,没用多久便在他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伊戈斯做出了抉择,时之力或许会在那个什么所谓的“遗产”中得到补充,可艾莉儿这个生命却只有一次。

女孩窝在伊戈斯的肚子上,身上的伤势都消失了,伊戈斯用余下的时之力将她的时间推到了进入传送门之前,那时的艾莉儿还没有受伤。

艾莉儿紧紧的趴在伊戈斯的肚子上,或许是因为肚子能更暖和的原因,她舒展开舒服的睡去。

伊戈斯也觉得好累,闭上沉重的双眼,一同睡去,模糊之中他听见艾莉儿的梦呓。

“伊戈斯?”

巨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的龙鳞。

“嗯?”懒得理这个人类,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有跟班吗?”

“没有。”

“很好,你现在有了。”

女孩的声音渐渐被平缓的呼吸声取代,伊戈斯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看女孩,而又闭上,他在心里想着。

“这个移动战略储备粮在说什么骚话啊……”

这是伊戈斯入睡前最后的思绪了。

第二十一章 带路党

天空遥远的尽头微亮,阴暗沉闷的云缝中透露着白光。暴雪已经停歇,地面洁白映射着所有的光线。

雪堆微微耸动,伊戈斯探出头,睁开眼的一瞬,他的视野便暗淡了下去,他被致盲了。

“疼!疼!”

伊戈斯瞬间将头缩到了雪堆中。

在梦中世界这叫什么来的?雪盲症对吧?伊戈斯心里想着。

好在可能是巨龙的体魄优势,伊戈斯的眼睛疼了一小会就没事了,魔力汇聚在双眼上,根据梦中世界了解到的原理,魔力将大部分光线偏折,伊戈斯感觉好了很多。

艾莉儿从身下爬了出来,伊戈斯连忙把她按了下去,他教了一下艾莉儿应对雪盲症的方法,再让她出来,不然这个人类本就够拖后腿了,这要是再盲了,难不成还要自己把她背出这片雪地。

一人一龙就这么爬了出来,在一望无际的雪山间穿行。

许久之后。

“伊戈斯,我觉得我们这么走不是个办法。”艾莉儿坐在伊戈斯的头上说道。

“不不,不是我们走不是个办法,是我这么走不是个办法。”伊戈斯对于艾莉儿坐在他头上的行为表示谴责。

在爬出雪坑后,艾莉儿从伊戈斯的身上跳下,前脚刚落地,下一刻她的身体便被大雪掩埋。

费尽力气爬了出来后,艾莉儿走了没几步便又陷了下去,再加上衣着单薄,走了没几步艾莉儿便一副要被冻死的样子。

所以说人类这个生物吧,真是菜的抠脚啊!

为了加快行动速度和防止艾莉儿被冻死,伊戈斯大发慈悲让她坐在自己的头上,火之力加护周身,一副空调车的感觉。

“不是!讲真的伊戈斯,我们得确定一个方向。”艾莉儿很严肃的说道。

“如果我们一旦走反了岂不是往这风雪的更深处走去了。”

“那你说往哪走啊?”

这个问题伊戈斯也不是没想过,最开始他是想起梦中世界太阳从东方升起,于是他抬起头看去。

虽然有云层遮掩,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一颗巨大的烈日在云层之后,一个疑似“月亮”的星体在其旁边,然后在天空的另一边是另一颗巨大的行星,可以清晰的从地表看到环绕在那颗行星上的行星带。

这……

如此星体结构,伊戈斯觉得还是不要过于相信梦中世界的常识吧。

艾莉儿想了想说道,“伊戈斯你不是红龙吗?你能不能感应下哪个方向温度能高些,只高一点点就好。”

嗯……这是把自己当成热感应雷达了吗?但这个方法说不定可行。

伊戈斯闭上双眼去感受,魔力被化作蛛网般散开并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张。

“感觉到了。”伊戈斯睁眼看向一个方向。

“抓紧了。”

听到伊戈斯的话,艾莉儿抱紧龙角,四肢的力量爆发,弹射起步!

伊戈斯的双翼还未愈合,无法支持他飞行,只好用四肢的力量狂奔。

此刻伊戈斯充分体现出了自己身为传奇生物的强大,在雪山间穿行,豪不收敛自己的身形,哪怕因为动作过大引起的雪崩都无法影响到他。

艾莉儿抓紧伊戈斯的龙角,伊戈斯不怕不代表她艾莉儿也不怕,一旦自己被甩了下去,恐怕直接被雪堆压死了。

巨龙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那些隐藏于雪中的猎食者们纷纷退去。

赫莱茵现在感觉很不好,因前些天的暴雪,他与部队失散,通讯魔导器和绝大部分物资在暴雪中丢失,现在他只有六个跟随在他身边的下属以及能供应他们三天的干粮。

翻来泛黄的地图,赫莱茵把指南针放在一旁。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赶路会事半功倍,所以他决定与其去搜寻大部分倒不如去预留下的避难所去等待救援。

这里是北风群山,在这里生存,别的生物还好说,人类基本不可能了,所以为了给迷失在这里的人希望,有很多避难所被布置在这里。

根据地图指示,最近的一个避难所还得翻过四个山头,这是个很艰难的距离,队伍内大家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了,毕竟每个夜晚为了抵御风寒都用尽了全力。

“还有力气吗?”赫莱茵看向他的部下。

“大人,我觉得你先走吧,以你的力量你一定能走到避难所的。”一个魔法师回复道。

魔法师的体质本就脆弱,加上这几日的风寒劳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其它几个人都差不多这个样子,他们都已经快不行了。

“别这样,大人会带我们离开的。”另一名魔法师说道,他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赫莱茵沉默,他知道现在的最优解就是有行动力的人抛弃没有行动力的人,但他们的离开无疑宣告着留下来的人的死刑。

总共七个人,其中有四名是魔法师,四名中有三名丧失行动力。赫莱茵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一把将那名瘫倒的魔法师扛起,其余两个战士也理会到了赫莱茵的意思,去把其余两位抬起。

“我不会抛下你们任何一名的,走吧。”赫莱茵语毕,便向着前方走去。

魔法师还想说什么,但想起赫莱茵的性格,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剑士可是赫莱茵,北境狮鹫大公之子,注定统领狮鹫军团的人。相比于礼仪,北境贵族更在乎的是荣誉,现在赫莱茵是他们的负责人,那么他就必须负责起他们的生命,这对于赫莱茵而言便是北境的荣誉了。

想清楚这一点,魔法师闭上双眼尽全力的去吸取魔力,对于赫莱茵而言,现在对他最好的回报便是活下去。

队伍无声的前进着,留有余力的那名魔法师担任起了警戒的工作,现在队伍的状况很不好,如果可以要避免一切战斗。

“等等!”行进刚起步没多久,警戒的魔法师突然说道。

队伍停下,他神色有些慌张的对赫莱茵说道,“大人你听见了吗?”

赫莱茵脸色沉闷,显然在队伍停下的那一刻他也听到了。

那细密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声音,那雪块崩裂的声音。

是雪崩!

几乎在这个词汇出现在众人脑海中的瞬间,他们身体一侧的山峰崩裂,大雪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布防!”

赫莱茵扛起盾牌冲到雪崩的最前方,对于北境人而言雪崩是一种常见的事,他们有自己应对的方法。

魔法师们调动着魔力,冰墙升起包裹住他们四周,他们尽力在施法了,但因为身体状态的不佳,还是慢了几分,大雪已至他们即将被淹没。

在这危机的一刻,赤红的身影掠出,他的影子遮天蔽日。

来不及赫莱茵多想什么,一头红龙伴随着雪崩而出,双翼张开,来势汹汹的大雪就被他如此轻易的分割开,保护了赫莱茵他们。

“红龙!”

战士们颤抖的说出眼前这个传奇生物的名字。

就在这气氛凝固,下一刻指不定拔刀开砍的时刻,红龙说话了。

“卑微的凡……”

“伊戈斯!要有礼貌!”

“哈麻批你个小矮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能客气点吗?”

艾莉儿不理会伊戈斯的话,走了出来,她俯视着赫莱茵众人,她说道。

“咳咳。”

“大佬们给带个路被?”

第二十二章 变形魔法

短短数秒,赫莱茵的心情从大悲到大喜转变着。当红龙破雪而出时,面对这传奇生物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谁曾想,这头红龙并没有上来就用龙息打招呼,反而用双翼帮自己规避了雪崩,之后艾莉儿的出现彻底让赫莱茵充满希望。

那是谁?人类啊!自己的同族啊,而且她还能站在这头红龙头上,这么一来这个红龙算得上自己人了!

不过,听到艾莉儿的话,赫莱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带路?带什么路啊?

艾莉儿似乎看出了赫莱茵的迷茫,她率先开口道。

“我们在通过一个传送门时发生了意外,被传送到了这里,所以你们能带我们离开这吗?”

这一段话是艾莉儿和伊戈斯预先想好的。从过去的伊戈斯给出的信息来看,肯定挺多人想砍自己,所以隐藏自己的来历是个大问题,于是伊戈斯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流落再外的红龙,甚至龙语魔法都不会……虽然实际上他还真不会。

艾莉儿给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个流浪者,从一些残破的书籍中勉强学会了些魔法,在某次事件中和这头红龙建立了友谊。

总之伊戈斯要掩饰自己的过去,艾莉儿要掩饰自己来自放逐之地。这些问题解决完毕后,便有了以上的话。

听罢艾莉儿的话,赫莱茵眼中划过了不可察觉的神色,他对艾莉儿的话不太相信。

要知道空间魔法是几大最深奥的魔法之一,传送错乱的话,传送之人基本都会葬身虚空,从自身的感觉上来看艾莉儿的魔力强度甚至还没有自己的下属强,她怎么可能活着从虚空离开。

虽然这样想,但艾莉儿还有几分可信的地方,与北境气候完全不符的衣装,以及红龙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看起来如果艾莉儿说的是真的话,她能存活这头红龙功不可没。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艾莉儿又说道。

“我们在虚空,本以为死定了,不过幸运的是有个旅法师路过救了我们。”

这是伊戈斯告诉艾莉儿的,伊戈斯在虚空失去意识前,他感受到有个魔法师在虚空行过,那么自己的存活应该与他有关。于是这也成了掩饰身份的理由之一。

“那你们还真是幸运啊,这里是北风群山,往南方走便是我们狮鹫领了。”赫莱茵面带善意的回答。

其实赫莱茵觉得自己的怀疑什么的,在此刻都没有必要,就算自己的怀疑是真的怎么样,对面可是头红龙啊,真的撕破脸皮恐怕自己就真的要魂归英灵殿了。

所以现在就是艾莉儿她们想干什么就配合她们,剩下的一切等安全回到狮鹫领再说吧。

“嗯……如果你们要离开这里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狮鹫领。”

“狮鹫领?也行,只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好。”艾莉儿说着搓了搓手。

“给。”赫莱茵把一张兽皮抛向了艾莉儿,表示善意。

于是这个奇怪的队伍便组成了。

伊戈斯一直试图把自己带入高贵的传奇生物,这种设定,视凡人为烂泥,但很快他的本质便把这一切摧毁。

赫莱茵的下属们原本压力很大,本就精力不足的他们再加上与这传奇生物的同行,压力想不大都不行。

不过这头红龙在高冷了一会之后突然话唠了起来。

“咳咳……这位卑微的人类,哦不,这位小哥。”伊戈斯看起来有求于他,语气立马变的友善。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阿瓦提听到伊戈斯的话,吓了一跳,怎么是这头红龙饿了吗?要拿自己塞牙缝了吗?

“对对就是你!”伊戈斯试图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獠牙,吓的阿瓦提双腿一软。

伊戈斯是有目的性的找到阿瓦提的,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还有行动能力的魔法师,而且他身体里的魔力强度也是这里最高的,换句话说,阿瓦提是目前这个队伍里魔法担当。

那么问题来了。

“好哥哥,你会让我变成人的那种魔法吗?”

一头面目狰狞,呼吸带热浪的传奇生物管你叫好哥哥……

“那……那个……你们龙族不是天赋自带吗?就是龙蛋里就有传承的那个。”伊戈斯的好哥哥喊的阿瓦提虎躯一震。

“那个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个被遗弃的红龙,我连龙语魔法都不会。”伊戈斯按照自己为自己书写的设定开始唬人。

现在他真的很想人形态,因为龙形态体积太大,再加上日后要融入城市,他以龙形态出现估计他走到哪卫兵追到哪。

“这样啊……可是我也不会什么别的变形魔法。”阿瓦提遗憾的说道。

“嗯……我会一个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一个被战士扛着走的魔法师说道。

“好哥哥!讲!”伊戈斯转头看向他,双眼冒光,虽然这看起来很吓人。

“我曾经其实是个德鲁伊,只是天赋不够就很自觉的离开了,然后成为了一名魔法师。”这名魔法师讲解着自己的过去。

“虽然我已经不是德鲁伊了,但有些低阶的共用魔法还是可以使用的,其中一个就是变形魔法。”

“嗯,听起来很不错。”

“确实不错,因为德鲁伊的自然教派是个很和谐的教派,也因此什么种族都收,为了方便,便创造了这个只针对非人型生物的魔法。”

“这个魔法,因为局限性很大,所以一般没人用,要是你不提我也快忘了。”魔法师说着。

“什么局限性?”

“也没什么,就是用它所变形的话,你会保留很多你种族原有的特性,比如龙鳞什么的。”

“别的魔法都可以完美变形,所以很少有人用到它,不过它也有优势,就是基本有魔力的智慧生物都可以使用。”

听罢这名魔法师的话,伊戈斯一把把他从那名战士身上抓了起来。

赫莱茵手握紧剑柄,所有人警惕起来准备战斗,那名魔法师则已经被吓愣了。

这是觉得不爽准备吃了自己吗?

预想中的血腥场景没有出现,伊戈斯把这名魔法师抓到眼前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乔纳。”乔纳颤颤悠悠的说着。

“很好乔纳,只要你能教会我,这一路我罩着你了。”伊戈斯痞里痞气的说着。

第二十三章 北境

就这样一个奇怪的队伍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组成了,虽然赫莱茵对伊戈斯仍有戒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了伊戈斯的加入他们整体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

巨龙的气息外泄,绝大部分的猎食者都很明智的躲远。为了回报乔纳教自己变形魔法,伊戈斯主动帮他们背抬那两个脱力的魔法师,虽然嘴上一口一个卑微的人类,但实际上大家觉得这头龙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队伍前进了一天,在与赫莱茵的交流中伊戈斯知道了很多有关北境的知识。

北境是北部地区的名称,也是耸立在这寒风之地的庞然大物的名称,北境之国。

北境之国的权力划分很简单,国王与他的六位大公是这里的统治者,赫莱茵便是其中狮鹫大公之子。

眼前这位居然是个大公之子?伊戈斯意识到这点之后决定抱上这条大腿,与赫莱茵的交流越发频繁。

北境之国是个在寒风中建起的王国,最初这里本没有生命,这里最初的居民是被战乱迫使逃亡到这里的流民,他们在寒风中建起营地,抛弃过去,以北境人自称,不断繁衍生息。

那是北境之国的雏形,那时有十四支家族主宰着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国越来越大,本是和平的北境也被充满战火,可以说战争贯穿了北境之国的历史,曾经的十四支家族也在战火的洗礼下仅剩七支。

虽然过程很残酷,但北境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成为了主位面的庞然大物之一,高耸入云的北境长城从贤鹿领一直延伸到霜狼领,北境人的剑与斧将极北的禁地砍穿,为世界地图填上缺失的一角,到如今,甚至有人提起这个国度都会感到从北风群山吹来的寒冷。

“你个大公之子怎么沦落到这份上?”伊戈斯好奇的问道。

“这得感谢前几天的一场大暴雪,我们本来是负责巡逻北风群山,结果那场暴雪让我们与大部队失散了。”赫莱茵的话中充怨念。

“不是,你们北境的贵族都这么亲民吗?还亲自巡逻?”伊戈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了,亲自巡逻自己家的领地有问题吗?靠近狮鹫领这一部分的北风群山也属于狮鹫领,只是环境恶劣没人来而已。”

“嗯……这算是地广人希吗?”

“差不多吧,反正北境绝大部分地方基本都活不了人。”赫莱茵说着,“有些地方土地都已经冻上,想在上面动土都得先用火烧几天。”

“你们能在这里扎根,建立王国看起来还真不容易呢。”

“所以这也是我们北境人值得骄傲的地方。”赫莱茵骄傲的说着。

“我们不需要什么神明的眷顾,我们就是自己的神明,自己的主宰。”

“那还真不错呢。”伊戈斯说着。

寒风瑟瑟,吹得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温度开始降低,情况开始变坏。

“我们得快些了。”赫莱茵抬头看天,天已渐暗。

“要入夜了,夜里的北境可比白天冷太多。”听到赫莱茵的话,队伍加快了步伐,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在天黑前,队伍能到达地图上的庇护所。

乔纳走在伊戈斯身下,一边前进一边为伊戈斯讲解魔法,虽然是个很简单的低阶魔法,但不知道为什么伊戈斯学起来就很费劲,这可能和他一点魔法知识都不懂的原因有关。

艾莉儿坐在伊戈斯头上,身上披着兽皮,这让她暖和了好多。

自从放逐之地逃离后艾莉儿一直在想些事,那些在放逐之地追杀自己的猎人,那个在最后关头要自己的多达撒。

艾莉儿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艾莉儿想不明白,不过现在她倒有了点希望,眼下赫莱茵可是大公之子,获得了他的友谊,或许他能帮助自己了解到呢。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前进,天色渐暗,暴雪渐起。

夜里的北风群山十分危险,不说那夜里恶劣的自然天气,那些饥饿的猎食者就是一大危险,虽然有伊戈斯在,但谁也说不准它们会不会饿的连伊戈斯也不在乎。

很快,在入夜前队伍来到了庇护所,那是一个被大雪掩盖的洞穴,清扫雪堆,打开被铸在门口的铁门。

此时伊戈斯更加意识到了变形魔法的重要性,只见赫莱茵他们都走了进去,结果自己因为体型不得不呆在外面。

“你不进去吗?”见艾莉儿没有动,伊戈斯问道。

“把你一个龙丢在外面岂不是很不够意思,我陪你吧。”艾莉儿很讲义气的说道。

伊戈斯翻了个白眼。

铁门被推开,赫莱茵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些食物。

“这是储备在这里的肉干,虽然不多但我们分分还是够的。”赫莱茵对着艾莉儿说道。

“那我呢?”听罢赫莱茵的话,伊戈斯面色不善的问道。

“这个……”赫莱茵还真没想到伊戈斯,毕竟他可是头龙啊,以他的食量哪怕是把自己添进去也不够他吃的啊。

看出赫莱茵的窘迫,伊戈斯也懒得计较了。

“来,你下去一下。”伊戈斯对着艾莉儿说道。

“嗯?怎么了?”艾莉儿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她还是很听话的爬了下来。

“肉干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又干又涩……”伊戈斯说着把鼻子靠在艾莉儿身上。

在这鬼地方气味很容易消散,伊戈斯狠狠的闻了闻记了下来。

“等我会啊。”记下艾莉儿的味道,伊戈斯转身跑进了雪夜里,留下艾莉儿与赫莱茵一脸懵逼呆在原地。

巨龙的体魄真的很强壮,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鳞片已经长的差不多了,虽然龙翼还没好,但伊戈斯估计也用不了几天了。

充满力量的四肢在雪地里狂奔,高高跃起展开双翼,虽然不能飞行,但短暂的滑行还是可以的,伊戈斯分析着,这冰冷空气中的味道,现在他才是这里最顶级的猎食者。

第二十四章 狮鹫家族

庇护所内点起篝火,大家围成一圈烤火取暖,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颊。

赫莱茵裹着兽皮,嘴里嚼着肉干。乔纳拾起木棍,捅了捅火堆,让火焰燃烧的更旺些。

“你是怎么……遇上那头龙的呢?”赫莱茵试着引起话题,他好奇的问道。

“伊戈斯吗?”艾莉儿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

“其实我能遇到真算是命运般的会面呢。”艾莉儿想了想,笑着说道。

“命运般的会面?”赫莱茵品味着。

“是的呢,当时我是被一群强盗追赶,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逃到了一个山顶上。”艾莉儿说着,她把有关放逐之地的一切事物都替换掉了,此刻她说的是实话,也同样是谎话。

“那个山顶里有个洞穴,我溜了进去,然后在那里我发现了伊戈斯。”

“当时他正倒在地上睡觉,而我看到一头龙直接吓傻了,然后强盗们冲了进来,他们惊醒了伊戈斯。”

“然后接下来的剧情就很简单了,伊戈斯一口龙息把他们烧成了碳。”

“你居然能够幸免?真是不可思议。”赫莱茵对比表示不太相信。

“我当时也是,我也在想为什么这头龙不杀了我,然后我和伊戈斯在谈话中才得知了他不杀我的原因。”

接下来就要了伊戈斯和艾莉儿预先设计好的故事里了,伊戈斯做了万全之策,艾莉儿按照伊戈斯给她讲的故事述说着。

“伊戈斯是头被遗弃的红龙,他在荒野中长大,什么都不会,他曾遇到个魔法师,那个魔法师教导了他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教他什么魔法,但教伊戈斯很多哲理道德的问题。”

“所以这头红龙才没有吃了你们,知道吗?”艾莉儿说到这里,故意笑了一下。

赫莱茵点点头,他确实也感觉出来了,伊戈斯那表面一口一个“卑微的人类”实际上却很和善的性格,在龙类里属实不多见。

“那么你就这样……和他一起出来冒险了?”

“差不多吧,我想周游世界,学习魔法,我就问他你当个宅龙有意思吗?他想了想就带我飞了出来,接下来的故事你也知道了,传送门错乱,我被丢到了这里。”

艾莉儿摆摆手,把兽皮裹的更紧些。

“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冷了?”即使兽皮裹的再紧还是止不住寒意的入侵,艾莉儿有些受不了的说道。

“很正常,北风日快到了。”赫莱茵说着。

“北风日,那是什么?”

“我们北境人判断寒季到来的日子,只要过了北风日,就会有无尽的寒风从北方吹来,一切都会被冻住,那是一年一度的寒潮,北境人最艰难的日子。”捡起几块木板,赫莱茵把它们投入火中。

“很久以前每次一过北风日,就会有很多人冻死,虽然北境之国发展这么多年好了很多,可是面对这自然的威胁,还是不得不警惕。”

“而且北风日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寒潮,还有那些来自更北方的敌人,那些生活于永冻之土的敌人。”

说道这里,赫莱茵的眼眸凶狠了起来,北境人的凶恶此刻展露无疑。

“他们会伴随着寒潮而至。自北境之国建起那一天,我们与他们的战争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从未停歇。”

“北境长城将他们阻拦,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费尽力量去绕道,翻越北风群山来进攻。”

“所以我们狮鹫领便负责这里,看守这里。”

他的声音夹杂着风雪,铿锵有力。

伴随着赫莱茵的话语,艾莉儿看得到那样的景色,寒风中人们堆积起城墙,与来自雪夜的敌人厮杀,火炬点亮了夜晚,从入夜战斗到天明,从寒季杀到春来,从弱小的流亡者奋战到建起王国,从开国十四家族消亡到如今的寒霜七家。

敌人的血流淌在北境人的历史上,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的荣誉。

“敬畏先祖。”赫莱茵冲着篝火举起右手,短暂的祷告后收回右手,放置在心脏的位置。

“敬畏先祖。”

其它人异口同声道,做出与赫莱茵同样的礼仪。

这是北境人的传统,他们是主位面的异类。他们不曾信奉诸神,北境人所相信的只有他们的先祖……或者说就是他们自己。

在寒风与鲜血中崛起的民族,面对这神圣的场景,艾莉儿不由的对赫莱茵所代表的北境人心生敬畏。

“喂!开门啊!”

如此严肃的情景之下,一个不那么严肃,甚至还有些搞笑的声音从庇护所外响起,声音之大,震的庇护所开始落灰。

赫莱茵深吸一口气。

莫生气,莫生气,那是头红龙,即使生气也打不过啊,莫生气!

怒气冲冲的推开庇护所的大门,只见雪地上尽是血迹,三头霜狼的尸体正倒在血泊中,这情景让赫莱茵的怒气灭了一半。

伊戈斯把尸体开膛破肚,一把抓起对着就是一口龙息,烈焰灼烧之下,霜狼的皮毛被烧掉,翻个换个方向继续烤。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伊戈斯很迅速的就处理完了这三头霜狼。前几分钟还是活蹦乱跳的霜狼,此刻变成了散发热气的烤全狼。

“那个……你们有没有八角辣椒什么的?”伊戈斯想想觉得还缺了什么,他问道。

合计您觉得这肉味道不够还要调料入入味?不是,这头龙活的也太讲究了吧。

看众人没有理自己,应该是没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好凑合吃了。

被困时,伊戈斯总会进入梦中世界,那个世界的美味无穷,馋了伊戈斯好久,如今自由了他一大目标就是吃遍美食了。

抓起一只烤全狼,伊戈斯一口吞了,嚼了几下直接咽了下去。

伊戈斯有些难过,味道不错,只是如果自己是人型该多好啊,这至少能吃好久口啊!伊戈斯内心学习变形魔法的欲望加剧了。

“这些给你们分吧。”伊戈斯把一头烤全狼丢了过来。

其实大家一直被刚刚伊戈斯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惊到,赫莱茵现在甚至怀疑伊戈斯是不是个厨子。

感谢伊戈斯的馈赠,众人分食了起来。

“来来,跟他们抢什么,给。”伊戈斯把艾莉儿叫了过来,撕下一只狼后腿递给艾莉儿,以艾莉儿的体型,这一个就够她吃了。

雪地里难得的盛宴,大家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伊戈斯趴在庇护所外,与艾莉儿她们一同入睡,当远方天色渐亮时启程。

经过两天的行进,在那无垠雪地的尽头伊戈斯终于看到城镇。

“啊,终于要到了。”赫莱茵看着远方不由的开心。

“嗯……我就这么进去不会被守军打吧?”伊戈斯想了想,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的客人啊,没有你我们可能还不会走出来呢。”赫莱茵笑道。

狮鹫领临近北风群山,没有北境长城的保护,所以为了应对可能从北风群山中冲出的危险,他们做了一个很简单也很粗暴的解决方法。

屯兵,疯狂屯兵。

北境之国赫赫有名的狮鹫军团便驻扎在这里,用羽翼与利爪,守卫着北风群山与狮鹫家族。

眼前的那个城镇就是狮鹫领的权力中心,狮鹫家族阿尔西斯家的居所。

“欢迎来到狮鹫城。”

“赫莱茵我可以嘲笑一下你们北境人的词汇匮乏吗?”满耳的“狮鹫”之下,伊戈斯笑道。

“没什么,你不了解北境,这是很正常的。”赫莱茵耐心的解释道。

“北境之国由十四支家族开创,他们分别用北境之地的事物去代表自己的家族,而我的家族便驯服了狮鹫,也因此沿用起了狮鹫的名号。”

“这算不上什么词语匮乏,这是种荣耀。”

这是他的荣耀,狮鹫家族阿尔西斯的荣耀。

第二十五章 神奇的历史遗留问题

虽然赫莱茵说了伊戈斯会被以客人的身份招待,但当那些驻守的狮鹫骑士从天而降时,争斗还是差点发生。

面对巨龙,哪怕被训练过,狮鹫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想逃,至于狮鹫之上的骑士,在北境很少有龙的出现,上一次出现龙类还是一支从西北方向,从碎冰之海而来的白龙。

北境之国与那群白龙发生冲突,人与龙的战争开启,北境之国的现任寒霜王带领着六位大公将那群白龙歼灭,可以说眼前的狮鹫骑士们,也有一部分经历过那场战争,也因此他们对于巨龙没什么好感。

狰狞的头盔下骑士观察着伊戈斯,只要有所异动他们就会掷出长矛。

赫莱茵走在最前方,他一脸苦笑向每一个狮鹫骑士解释。

虽然伊戈斯觉得这些骑士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还是觉得赶紧把变形魔法学会吧,这也太麻烦了。

“真不愧是大公之子啊,赫莱茵你居然驯服了红龙。”又一名狮鹫骑士从天而降,不过从他铠甲华丽程度来看,他应该是个高职位的家伙。

“别这样埃蒙德队长,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赫莱茵急忙摆手。

“他是伊戈斯,那位是艾莉儿,他们是因为传送门错乱,被传送到北风群山中,而我刚好遇到了他们。”赫莱茵为这位队长解释着来龙去脉。

“而且,我们能这么快回来也是因为他们,别看伊戈斯是头红龙,其实他挺和善的。”

赫莱茵说着,伊戈斯露出锋利的獠牙,向埃蒙德露出了个“和善”的微笑。

胯下的狮鹫一阵躁动,埃蒙德急忙安抚。

“和善?嗯……好吧。”

埃蒙德尽量把伊戈斯那个充满威胁性的笑容理解为和善。

狮鹫骑士开路,队伍缓缓的走入城市。伊戈斯不得不佩服北境人的民风彪悍,只见那群平民没有一个害怕,反而围在路边,好奇的看着伊戈斯。

“哇……那就是龙吗?”

“看那个地方是龙喉,龙类的龙息在喷吐时都会经过哪里。”

“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啊,二十年前那场差点毁了王国的战争中,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白龙了。”

“是啊,是啊,我听我爷爷老和我讲这个,说他使用重弩发射黑钢,一箭射穿了龙喉。”

“射穿龙喉,它们的龙息便会从伤口漏出,再从那个地方攻击可以直接射穿龙心。”

“哇,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年轻时去过王都,那可是屠龙家族的领地,这种东西很容易了解到。”

吃瓜群众以为他们的声音很小,实际队伍里的人都听到了,伊戈斯一脸的黑线,他看着赫莱茵,赫莱茵也看着他。

“别担心,历史遗留问题,历史遗留问题。”赫莱茵看着伊戈斯的表情,他觉得再不安抚一下这头红龙的话,他可能就要暴走了。

“我很好奇得是什么样的历史遗留问题能……能让你们对于屠龙这种事情这么熟练?”伊戈斯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一场差点掀翻北境王权,让北境沦陷的战争。”赫莱茵的神情很严肃。

“那群白龙?”

“不止有他们。”

队伍的行进打断了伊戈斯和赫莱茵的对话,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穿过了居民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古堡前。

这个古堡的设计很奇怪,外围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渠,里面插满了锋利的长矛,城堡外围的每一个窗口上都架着一把弩机,唯一的路口是座吊桥,被士兵守卫。

“这……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伊戈斯现在心中的惊讶已达极点,这是搞什么啊?在城市里建个堡垒?合计你们北境的战争到底是有多频啊。

“嗯……算是吧,也是二十年前战争时改建的,战争结束后我父亲觉得留着也不错,万一群山中再有敌人进攻,可以在城破后将这里做为据点继续防守。”赫莱茵挠挠头。

此刻伊戈斯对于北境人已经佩服极了,有这么凶悍的民族那些狮鹫霜狼什么的,被驯服也不显得意外了。

吊桥缓缓放下,队伍走进古堡。以伊戈斯的体型来看,他根本穿不过去,他只好挥舞着尚未愈合双翼,勉强的飞了进去。

伊戈斯能察觉的到北境人对于自己的警惕,在自己腾空的那一刻,所有士兵都不自觉的走到了弩机旁,恐怕自己稍微展现一下敌意就会被射成筛子。

唉,低调点,不和这群短命种计较了。

伊戈斯听从赫莱茵的话,落在了一处大花园中,花园装饰的很精致,看起来北境人脑子也并不全是干架。

回忆着乔纳教给自己的魔法,伊戈斯趴在草地上练习着,现在除去那个“自己的过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主线外,伊戈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学会变形魔法,然后问路,接着离开这个热爱屠龙的鬼地方。

这是艾莉儿第一次和伊戈斯分开。那头红龙自己飞到了花园中,而自己则还要跟随赫莱茵。现在艾莉儿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伊戈斯在身旁莫名的不安……也是,这群短命种怎么干的过连传奇都敢咬的伊戈斯呢?这位红龙可是落地就打张翅膀就飞的好汉呢。

“艾莉儿,跟我来吧。”赫莱茵在前方带路,领着艾莉儿在这庞大的古堡穿行。

走了好久,赫莱茵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晚上宴会开始时我会派人来叫你。”赫莱茵说完刚准备离开,可突然又想到什么,他回过头来说道。

“对了,不要乱走啊,这个古堡改建时,连敌人突入古堡内进行巷战都想到了,所以你要是乱走出事了可就麻烦了。”

艾莉儿点着头,她也开始觉得北境人有毒了。

你们……就这么喜欢干架吗?

关上门,房间的布置还算温馨,一头扑在床上,那舒服的柔软是艾莉儿在放逐之地不曾感受到的。

“真好啊……”

艾莉儿感叹着,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从放逐之地离开了,仿佛那个罪恶之地所发生的一切就在昨天。

“咚!咚!”

似乎有人在敲门,艾莉儿下床开门,可门后一个人都没有。

恶作剧?

“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艾莉儿听清了,声音来自身后。

艾莉儿转过头,只见一只黄金瞳占据了整个窗户,似乎看到艾莉儿看到自己,那只黄金瞳离去。

推开窗,艾莉儿看到了……一只站直了的龙!

因为艾莉儿房间高度的问题,伊戈斯得双脚站直了,整个龙呈现一个特别可笑的姿态才能看到艾莉儿。

“我说伊戈斯你在干嘛啊?”艾莉儿被伊戈斯的囧样逗笑。

“出大事了!”伊戈斯神经兮兮的说着。

“什么事?”

“我表演给你看……让开点。”

伊戈斯踮起脚尖,摇摇晃晃的把龙爪搭在艾莉儿的窗户上,随着魔力的涌动,白光从伊戈斯身体上泛起,被它照射到的地方开始变化。

白光中艾莉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颠倒在地上,而当白光过后人形态的伊戈斯出现在了艾莉儿的房间中。

“怎么样!怎么样!终于学会了!终于不用趴草地了!”伊戈斯兴奋的叫着。

艾莉儿抬起头看,入目的是一张平凡的青年脸,不过脸颊上几片没有变化完全的龙鳞倒给他添了几分妖异的色彩,红棕的头发里长着一对龙角,炽热的黄金瞳缩小后看起来像个八百瓦的电灯泡。尾巴在屁股后面乱晃。

嗯……整体变形上给艾莉儿的感觉还不错,就是伊戈斯有人类的表情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蠢,应该是龙形态表情不太明显,所以艾莉儿没发现。

“怎么样?怎么样?”

“嗯……还凑合吧。”

艾莉儿说着拿起灰色的床单递给伊戈斯。

“给。”

伊戈斯低了低头,想了想。

“哦。”

略显尴尬的接过床单,伊戈斯在身上缠了几圈。

第二十六章 狮鹫的大公

“艾莉儿。”

就在伊戈斯尴尬的把被单缠在身上时,敲门声响起,这一次是真的响了。

“谁啊!”艾莉儿隔着门问道。

“是我,赫莱茵,我带你去宴会。”赫莱茵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听到是赫莱茵的声音,艾莉儿便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赫莱茵直接看到了裹着被单的伊戈斯。

“入侵者!”

赫莱茵大吼着,他没见过人形态的伊戈斯,自然便把现在的他视为了入侵者。

伸手便取下挂在墙壁上用于装饰的剑,锋利的剑光耀眼,破开空气带起刺耳的轰鸣。

合计,你们北境人连装饰剑都要开刃吗!

似乎不太熟悉人形态,伊戈斯勉强躲避开,光滑的手臂上瞬间长出龙鳞,借着龙鳞的保护,伊戈斯回首一拳打在了剑体上,长剑被他拦腰打断,破碎的剑头飞出,狠狠的插在木门上。

“真是棘手的敌人啊,艾莉儿来我这!”赫莱茵看起来还没完,伸手又要拔剑。

“我说你能不能等人把话说完再砍人!你们北境人性格都这么急吗!”伊戈斯受不了吼道。

“我们只与敌人的尸体谈话。”赫莱茵恶狠狠的说着。

呵,活该你们开国十四家族被打的就剩七个,能不能有点脑子!

“我是伊戈斯啊!”伊戈斯一跃而起,灼热的龙息被凝成射线状,从赫莱茵一侧穿过轰击在了走廊的石墙上。

“冷静下来了吗?”伊戈斯恶狠狠的说着。

“嗯。”赫莱茵点点头,那龙息虽然没有攻击到自己,但那热浪还是波及到了自己,他现在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头发可能被烤焦了。

果然在北境能动手就别比比,这样处理事情的效率高多了。

“你学会那个魔法了?”看着还带走些许龙类特征的伊戈斯,赫莱茵问道。

“嗯,多亏你们家的草地,趴一会,试了几下就成了。”

“嗯……在去宴会前我觉得你应该给我整套衣服。”伊戈斯拽了拽被单,“我总不能穿个被单去见大公吧。”

“这是自然,不过我父亲不会在宴会上出席。”赫莱茵转身带路。

“怎么了?”作为领地的主人,不出席宴会,这可有些说不过去。

“我父亲病了,在半年前从王都归来后便一直重病。”说到这里,虽然赫莱茵在极力忍着,但伊戈斯察觉得到他的哀伤。

现在赫莱茵是阿尔西斯家的男子汉了,一旦他父亲病逝,他便是新的狮鹫大公,北境最年轻的大公。

可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伊戈斯一愣,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那可是掌握北境最高权力的七人之一。

不过这倒是让伊戈斯明白赫莱茵为什么会亲自去巡逻了,就算大公近期无恙,但总有一天他会接过他的位置,他不能一直逃避,所以赫莱茵在为此准备着,去接替那名号,去延续狮鹫家族阿尔西斯的荣耀。

伊戈斯微微笑,看待赫莱茵的眼神多了那么几分欣赏。

漫长的时光给予伊戈斯的不仅仅是淡然随意的性格,还有思考的方式,看起来他很和善还有那么一点不正经,不过那是只是伊戈斯认为“舒服”的方式,他觉得这样表现自己很舒服,所以如此。

因此实际上他并不如表面那样,无聊的时光给予了他瞎想……或者说联想的能力,或许赫莱茵的所想真如自己联想那样。

赫莱茵为伊戈斯准备了一套红褐色的礼服,衣角的边缘镶着铁与兽皮,似乎在北境人看来黄金代表的是价值,而铁才能代表他的血脉与荣誉。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艾莉儿看到伊戈斯的表情有些怪。

“你怎么了?”艾莉儿仰头看着伊戈斯。

“嗯……”伊戈斯低着头,在人形后他身高比艾莉儿高了一头还不止,所以说话他总得低个头。

“这……这好像是我几千年来第一次穿衣服唉。”伊戈斯觉得这是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

“也就是说你之前裸奔了几千年?”艾莉儿笑了起来。

艾莉儿笑起来很漂亮,很美。伊戈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放逐之地捡回来的臭小孩,打扮一下……也挺不错的啊。

干净的面容,湛蓝的眼瞳……

“伊戈斯!”

赫莱茵的声音打断了伊戈斯的欣赏。此刻赫莱茵也换上了礼服,不过很显然他的明显要比伊戈斯的“华丽”些。

这些北境人的审美也有问题吧?

与预想中的什么通俗的华丽不同,赫莱茵的礼服上很简单,甚至有些朴素,不过却布满钢铁雕刻的羽毛,狮鹫的徽印镶嵌在图形的中央。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我的朋友,带我走出雪山的红龙,伊戈斯。”宴会的中央,赫莱茵牵起伊戈斯的手并高举。

所有人都在鼓掌。

他们狮鹫领之下的封爵贵族们,看他们越越欲动的神色,有人看起来想结交伊戈斯,有的看起来依旧充满警惕。

伊戈斯不在乎这么多,他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满足一下他千年来饥饿的口欲。

“我是……”一名贵妇缓步走来,可伊戈斯根本没有理她。

碰了一鼻子灰,贵妇神色有些不悦的离开。接着又有很多人试图靠近伊戈斯但也都被他拒绝,他只是一直低头享受着盛宴。

看着伊戈斯狼吞虎咽的样子,赫莱茵有些头痛。其实举行这次宴会他也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并不仅仅是去招待伊戈斯,更多的是让他融入这个圈子,融入狮鹫领。

虽然北境人凶悍,但该动脑子的时候还是会动的。赫莱茵之前一直在思考,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什么,但显然伊戈斯所带来的诱惑更大,他想放手试一试。

“请跟我来,伊戈斯。”这一次赫莱茵亲自走到伊戈斯的面前。

虽然大家都故作镇定,但伊戈斯感觉得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偷偷看向这里。

终于要展露目的了吗?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怕自己带赫莱茵走出北风群山,但所受到的礼遇也不应该是这样,看看这宴会,狮鹫领有名的贵族几乎都到场了。

这么隆重,自己何德何能呢?难道只是为了赢得自己的友谊吗?可是身份上来看,自己比这位大公之子还差那么几分啊,未来自己可能还是头瞎逛的巨龙,但他注定会成为统领军团的大公。

知道赫莱茵有所目的,但伊戈斯并不生气,至少赫莱茵对自己真的已经很客气了,既然他都亲自而来,那么就去看看吧,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看看赫莱茵到底为了什么。

“走吧,艾莉儿。”伊戈斯拍了拍还在吃蛋糕的艾莉儿。

赫莱茵走在前方,带领着伊戈斯穿行在古堡中。伊戈斯不得不承认,这里设计的真的很奇妙。

走廊延伸至另一个走廊,然后在某个角落,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如果你踏入,你就又步入另一个走廊。如果不是赫莱茵带路伊戈斯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个入口。

墙体上有细小的孔洞,如果伊戈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墙体后面是一条暗道,而当敌人侵入城堡中时,士兵们会将长矛顺着孔洞刺出。类似这样的设计还有很多,伊戈斯很难想象当这座古堡全力运行时会是多么可怕。

那么同样,二十年前那场差点毁灭了北境战争又会是多么的可怕,让这些设计能保留至今。

最终赫莱茵在一扇铁门前停下,他的神色有些异常,很艰难的做下决定,赫莱茵推开了大门。

“来吧。”他有些落寞的说着。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难为情,但现在狮鹫领的情况……可以说整个北境的情况都不太好……”

“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可以帮帮我。”

门扉后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以及一台伊戈斯看不懂的魔导机器。

空气中充斥着死亡与魔药的气味,窗户紧闭。如果不是赫莱茵带路,或许谁也不知道古堡中还有这个房间。

一名中年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或许是长时间没有照射到太阳,他皮肤白的吓人,身体因为营养不良都已经皮包骨头。

玻璃的面罩罩在他的头上,紫色的气体充盈着。胸口被装上按压装置,随着装置的运作,中年人被动的呼吸着气体。

“这是……”伊戈斯觉得自己猜到了中年人的身份,但他不敢相信。

“这是我的父亲。”赫莱茵悲哀的说着。

“阿尔西斯家的利剑……狮鹫的大公。”

第二十七章 阿尔西斯家的荣耀

狮鹫大公尼塔瑟。

在二十年前那场名为白祸的战争中他曾带领狮鹫军团向龙群进攻,跨越凛冽的北风群山支援王都,他挥着剑与雷鸣,将无数的敌人斩下,从被攻破的英灵殿将敌人驱逐出北境长城之外。

如此传奇的人物此刻就在伊戈斯面前,不过他没有了当年的英勇,甚至说如果没有赫莱茵的肯定,伊戈斯都不敢将眼前这个维生全靠魔导机器的人与那狮鹫大公联想起来。

“不太敢相信吧。”赫莱茵落寞的说道,“那么强大的人现在只能躺在这里,甚至睁眼都做不到。”

伊戈斯沉默了好久,去接受这事实。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赫莱茵沉默着,他看着伊戈斯,眼中尽是挣扎痛苦与仇恨。

“是寒霜王……”他惨笑着。

“我们的寒霜王……疯了。”

一切要从二十年前的白祸说起。一支白龙群从碎冰之海而来,他们试图在北境寻找栖息地,北境人原本很乐意接受他们,但是那群白龙却对人类充满敌意,于是北境人与白龙开战了。

那只是一支白龙群,他们虽然强大但还不足以与北境之国对抗。所以在接连的战败下,白龙群退去,北境人以为自己打赢了战争,但实际上这仅仅是战争的开端。

北境人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生活在北境的野兽和恶劣的自然天气,在北境的更北方,那一望无际的冰原深处,那真正的生命禁区内,那里沉睡着北境人真正的敌人。

那是由寒霜与魔力构成的生物,古老而可怕,他们在寒风中行走,北境人称他们为……霜巨人。

霜巨人一直试图攻破北境,但由于北境人的顽强以及霜巨人繁衍困难人口不足的问题,双方经常发生战斗但都很克制,当北境长城建立后,霜巨人基本就不再试图攻击了,在这假象的和平下,白龙们找上了霜巨人。

在二十年前的北风日后,名为白祸的战争开始了。

霜巨人随着北风日后的寒潮而来,他们从暴雪中现身,与白龙们一同摧毁了王都旁的北境长城,他们长驱直入将所到之处的一切尽数毁灭。

寒霜王召集军队,在王都与敌人展开战斗,其余六位大公听从号令也率领军团而来,但敌人比想象的更加狡猾,霜巨人们倾巢而出,他们奴役着白鬼同时向其余大公镇守的北境长城进攻,让他们脱不开身。

在这危难时刻狮鹫大公率领军团与北风群山中涌出的敌人死战,顺势直接越过群山去支援。唯一没有与长城接壤的怒牛领则率先支援长城最北端的贤鹿领,在解决掉那里的敌人后一路南下,不断的汇聚兵力,最后在王都与敌人决战。

那是令人绝望的十三天,从开战起,在整整十三天后王都才等到了大公们的支援。王都被打的支离破碎,寒霜宫有一半被战火毁灭,最后寒霜王一个人孤坐在英灵殿中等来了援军。

北境七家的军队汇聚在了一起,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战争,白龙群被彻底屠尽,霜巨人被赶回冰原。同样的,为了做到这些北境七家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王都几乎被杀成了一座死城,北境人的血浸透了这片土地,伫立在王都旁上百年的长城就此倒塌。

寒霜王的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北境七家在这白祸之中险些便成六家。

赫莱茵讲述着,他握紧了拳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他缓缓说道。

白祸之后,百废待兴。以北境人的毅力,这次战争远没有达到摧毁他们意志的程度,但……改变却足够了。

贤明的寒霜王在白祸以后彻底变了。

从贤明变得残暴,他从未有过的对权力的渴望,不断的削减其它大公的权力,每年投入军事的经济比重越来越多。北境虽然寒冷,但在以前的治理中却从未有过有人冻死,但在那以后,每年的北风日后总有数不清的尸体被抬出火化。

渐渐的有人说寒霜王疯了,在那死守王都的十三天里他彻底疯了。

有人说大公们支援的姗姗来迟让寒霜王心生怀疑,他认为有人想取代自己,他认为白祸是此其它大公联合起来针对自己的阴谋。

寒霜王越来越多疑,越来越疯狂,直到变成一名冷酷的暴君。

“我的父亲就是例子,他已经开始对大公们下手了。”赫莱茵轻轻的抚摸着大公干枯的手掌。

“那我又能做什么呢?”伊戈斯问道。

在那白祸之后,沐浴白龙之血的寒霜王便自称屠龙家族,以那些被他杀死的白龙为荣耀,完全抛弃了家族的过去,凡是反对他的人皆被送上了绞刑架。

伊戈斯能做什么呢?那可是屠龙之人,寒霜之王,北境之主。自己区区一头就会龙息的红龙能做什么呢?替你报仇刺杀寒霜王?这是在送死吧?

“我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王都。”赫莱茵抬起头正视着伊戈斯的黄金瞳,哪怕光芒是那么的刺眼也不曾移开。

“去王都?刺杀寒霜王?”伊戈斯觉得赫莱茵也疯了。

“不,是去赴约,寒霜王将在北风日那天举行盛宴,去商议北境之国未来的发展,因为父亲病重,我将代替狮鹫大公参议。”

“恐怕你这是会一去不回啊。”听着赫莱茵的话,伊戈斯不禁觉得权政还是太过于残酷。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以你红龙之力来保护我。”赫莱茵下定决心说着,“作为回报,阿尔西斯家传承了几百年的宝库将向你敞开。”

狮鹫家族的宝藏,多么诱人的回报啊,可是伊戈斯并没有被这些冲昏了头脑,在经历了与阿诺德和多达撒的战斗后,伊戈斯知道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他完全是凭着外挂和路过的热心旅法师活下来,这些少一个他现在都得死透了。

伊戈斯很冷静,所以他会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你可是大公之子,你的狮鹫军团呢?”伊戈斯反问道。

“我还没有成为大公,他们不会听从我的指挥。”

“可你是他的儿子。”他不理解。

“这便是疯王的压迫,即使我是大公之子也不行,他们听从了我,就等于背叛大公,就是叛国。”赫莱茵苦涩的说着。

赫莱茵的话让伊戈斯呆住,他说道,“真是好计算啊。”

“所以我这次去王都所能带的只有我的侍从,下属。”赫莱茵无力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父亲。

“伊戈斯,他们都没有你强大……”

“……”

沉默。

艾莉儿站在一旁聆听着对话,她知道她没有权力去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的呆在这里,等待伊戈斯做出决定。

过了好久,又似乎只过了几秒。

伊戈斯深呼吸,无奈的对赫莱茵说道。

“很抱歉,我做不到……”想起过去的自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真正的身份,还有那些未解之谜,伊戈斯清楚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他甚至不能去冒任何风险。

他与赫莱茵只是一次简单的萍水相逢,伊戈斯没必要为他做到如此,所以结果是伊戈斯冷酷的拒绝了。

“我们走吧,艾莉儿。”

牵起艾莉儿的手,伊戈斯转身便推开门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脚步声在耳边渐渐远去,赫莱茵面无表情但泪水却已经划过了他的面颊。

没人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面对疯狂的寒霜王,他是阿尔西斯家唯一的男子汉了,可他羽翼未全,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在这场风暴中保全自己的家族。

寒霜王夺走了自己的权力,那么就自己去夺回来吧。

可怕的念头在心头升起,赫莱茵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物品。

一把镶着钢铁的骨制匕首,上面刻着赫莱茵的名字。这是赫莱茵第一次单独杀掉一只霜狼时父亲给他的礼物,用被赫莱茵亲手杀掉的霜狼的牙齿制成的匕首,代表他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北境人。

自己不是大公,所以没有权力去调动军团抗衡寒霜王。

那么只要自己成为大公不就可以了?

只要自己的父亲死去,自己便可以继承狮鹫的名号……

成为新的……狮鹫大公。

匕首高高悬起,赫莱茵挣扎的看着父亲那病态的面容,往昔的回忆不断在眼前闪现。

“对不起。”

泪水混着痛苦流下。

“对不起!”

嘶哑的低鸣带着哭腔。

“对不起!”

过了很久赫莱茵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的面色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尽力压制住颤抖的双手,他挺胸抬头站直了起来,回头看向房间内的男人,魔导机器的起伏带来的噪声不断。

“晚安父亲。”

关上门,赫莱茵深呼吸着,洁白的骨匕被他收入自己的怀中,他大步向前,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视线似乎穿山越岭,看向了那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疯王,赫莱茵低语着。

“如果阿尔西斯家注定灭亡……那么也要以那荣耀之姿死去。”

“以阿尔西斯家,狮鹫之名起誓。”

第二十八章 冒险者

话说到这里显然阿尔西斯家是呆不下去了,不过赫莱茵也没做什么恩将仇报的冲动事,他派仆人给予伊戈斯一些金币,并带他们挑选了一下物资,最后送他们离开。

慢悠悠的离开了阿尔西斯家,行走在算不上太繁华的狮鹫城中。伊戈斯与艾莉儿已经与来时大变模样。

因为变形魔法的不完全,伊戈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要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头盔戴着,用来遮掩主龙角与其它特征,不过即使这样,在光线昏暗时,还是可以从头盔的缝隙中看到那燃烧的瞳孔。

身体的其余地上也披着轻甲,墨绿色的长袍把整个身体盖住,不过这其中艾莉儿最不理解的便是伊戈斯还要了把大剑当武器。

“唉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头盔盖住了伊戈斯的面容,但它遮掩不了伊戈斯的坏笑。

“你明明是头龙,为什么不用魔法去作战呢?”艾莉儿摇摇头。

自己只会龙息这件蠢事,伊戈斯是绝对不会说的,他神神秘秘的对艾莉儿说道。

“你听说过近战法师甘道夫吗?”

“就是左手持杖右手持剑,见面先给个致盲,然后抡剑照脑袋上砍。”

艾莉儿被伊戈斯所说的震惊到,她摇着头。

“甘道夫是谁?”

“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不觉明明是个剑士砍着砍着,突然大吼一句‘jojo我不做人了’然后变龙喷他一脸龙息,你不觉得这个设定很带感吗?”伊戈斯兴奋的说着。

他充满期待的看着艾莉儿,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双迷茫的双眼。

唉……忘了,这些人不知道梦中世界。

玩梗没人能听懂,也是有些寂寞啊。

伊戈斯失望的转过头,继续走了起来。艾莉儿尽力跟上他,可能是北境人骨架大的问题,哪怕是最小号的魔法袍穿在她身上还是显大,走起来绊脚,摇摇晃晃的像只企鹅。

“那你拒绝了赫莱茵,我们接下来去干嘛啊?”艾莉儿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先离开北境啊,你也听他说了,这个鬼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开战了,还是往大陆中央跑吧。”

“嗯……该死,走的时候忘要地图了。”伊戈斯突然想到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么自己变成龙就朝一个方向飞?只要一直飞总能飞出去吧。不过伊戈斯又想起了离开时仆人的告诫。

每个王国势力种族,他们都有自己的领地,对于像伊戈斯这种直接从领空掠过的巨龙来讲,他们都不会客气,能射下来尽量射下来。也因此伊戈斯唯一能动用飞行的地方就是每个势力之间的缓冲地区,还有那些无人区。

没有地图的话,这可不好判断,还是老老实实走吧,不过离开北境之后去干什么呢。

伊戈斯试着规划着未来,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规划的。

“伊戈斯要不,我们去当冒险者怎么样?”艾莉儿突然抓住伊戈斯的衣角说道。

“冒险者?你怎么想当上这玩意了?”伊戈斯对这个词汇无感,所谓的冒险者不就是打着冒险精神的旗号被人用金钱雇佣吗?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去接受任务,到各地探险,去发掘那些还未被人发现的事物。”艾莉儿的眼中充满憧憬。从小在放逐之地长大的她,对于这些骑士小说中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哇,你醒醒!这都多少年了,这世界早就没什么可探索的地方了,哪怕是神秘莫测的地下世界,也被各国联军打穿了好几回啊。”根据了解到的,伊戈斯毫不留情的泼了艾莉儿一头冷水。

“是吗……”艾莉儿低下头,看起来自己在放逐之地捡到的小说已经过时了,世界上早就没有什么秘密之地了,她有些小失望。

“嗯……不过加入一下,也行。就当赚外快了吧。”看艾莉儿样子,伊戈斯态度突然一变。

艾莉儿的眼中放光,虽然不知道伊戈斯为什么态度转变了,但至少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那么这玩意该怎么当?”伊戈斯问道,当冒险者总得有什么手续吧,还有什么公会来的。

艾莉儿抓起他的衣角,一脸兴奋的指着街道尽头的一座建筑。

伊戈斯一眼看去,那建筑大门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冒险者公会,北境之国狮鹫城分部。”

“原来你早有预谋啊?”伊戈斯低头看着艾莉儿,艾莉儿冲他笑了笑,转身撒欢的跑了过去。

看着连蹦带跳的艾莉儿,伊戈斯不禁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感觉。其实他态度的转变是伊戈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自己本来就是渴望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脱困后却被过去的自己所带来的那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所束缚。

离开旧的牢笼又被新的锁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使命伊戈斯变得过于谨慎了,这让他感觉有些累,所以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管他什么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对吧。

大步跟上艾莉儿,伊戈斯也不禁对这新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的兴奋。

啊……冒险者,就是那个进村搜刮讨伐魔王什么的吧。

想想就刺激。

第二十九章 幸运的晨风

冒险者公会,这是一个神奇的组织,它们遍布主位面与周遭数个次位面,它最初成立时是为了缓解主位面的战乱,成为那些不愿被束缚的超凡职业者的保护伞,它所代表的是所有注册在案的自由超凡职业者的利益,因为它绝对不参与势力之间的争霸的条例,也因此它与真理殿堂与旅法师协会并为主位面的三大中立势力。

此刻冒险者公会内。与以往的热闹不同,现在公会内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那位正准备进来的冒险者。

那是名女精灵,穿着厚重的魔法袍,脸上洋溢着笑容,不过那笑容在冒险者的眼中却是那么的恐怖。

“她……她来了。”一名醉醺醺的壮汉在看到她后立刻清醒了。

有人不由自主的提起盾牌,有人在寻找逃离公会的路线,公会的负责人站在二楼,看到她的身影也不由的苦笑。

“又来了。”

“大家好啊!”晨风叉腰站在门口对着公会里的所有人说道。

“嗯!真是幸运的一天呢!”年轻的精灵笑着说道,在她身后的街头一头失控的马匹在横冲直撞。

没人敢回话,谁也不敢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精灵搭上关系,见没人理自己,晨风也不尴尬,直接大步向前走,不过她刚离开门口,一名冒险者就抓住这个机会向门口冲去。

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晃晃,在那名冒险跑到它下方时,就像注定一般,吊灯掉了下来,一下砸在了那名冒险者身上,把他砸晕了过去。

晨风被这声音吸引,回过头去,只见自己刚刚在的地方此刻正好被吊灯砸到。

“嗯……我还真是幸运呢。”晨风发出了日常感叹。如果刚刚她没走那几步的话,被砸的就是她了。

踩着木梯一步步向二楼走去,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挂在墙壁的装饰脱落砸翻了桌椅,桌子上的酒杯掉下滚到一名冒险者脚下,他踩到酒瓶滑倒,剑鞘的卡槽似乎被磨平,在他摔倒的动作下,利剑滑出,利剑腾空狠狠的插在墙壁上,靠在墙壁旁的魔法师一脸懵逼的看着距离自己脑袋不到一厘米的利剑,正在训练自己魔力控制力的他再此惊吓下,魔力失控。

魔力在一楼涌动,卷起桌椅酒瓶,在无数人的惨叫声中,晨风安然无恙的踏上了二楼。

负责人几乎绝望的看着仿佛刚经历一场大战的一楼,自从晨风到了这里几乎每个月总得有这么一天。

“有什么任务吗?负责人。”晨风笑嘻嘻的看着负责人问道。

虽然笑容很甜美,但负责人还是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寒。

“这里是被谁抢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一个头戴头盔背插大剑的剑士和一个女孩魔法师走了进来。

“哇这么惨吗兄弟。”伊戈斯垫着脚跨过了被吊灯砸到的老哥,看着满地酒瓶的碎片,还有那在角落呻吟的魔法师。

“我们没走错吧?”眼前的一切都让伊戈斯怀疑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是冒险者公会?怎么看都是喝多了然后斗殴结束的酒馆啊。

“没错,这里是冒险者公会,我看你们两个是生面孔,有什么事吗?”负责人发声道。

“哦,我们想成为冒险者。”伊戈斯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请等一下吧……你们先去把手续办理一下吧。”原来是想成为冒险者,不过处理他们之前负责人觉得应该先把晨风处理了。

其它接待人员走了出来,领着伊戈斯和艾莉儿到了别的房间去先办理手续。

看伊戈斯离开,负责人这一次可以全心对付晨风了。

“我说小姑奶奶,你怎么又回来了啊,我不是给你个肥差了吗?”晨风的“幸运”深入负责人的心,自她来了这里,公会大部分的开销都花费在了装修上。

为了减少损失,负责人想出了个狠招,他给晨风找了个好任务,一个运送货物到大陆中部的肥差,按理说距离这么远,以冒险者随遇而安的性格来看,晨风应该就会在当地的冒险者公会呆着了,谁曾想几个月后她居然又回来了。

“这要感谢那些商团啊,我超幸运的,刚好遇到个商队要来狮鹫领,我就搭着他们的队伍回来了。”晨风说着,似乎她的幸运可以给她解决绝大部分事情。

原来是这样吗,负责人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那么有任务吗?那种报酬很多的那种。”

报酬很多?像这种任务一般刚颁布就被抢光了怎么可能有,不过是别人一定会没有,但负责人知道在幸运的晨风面前一定会有的,哪怕没有也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变成有。

没办法,不给晨风任务的话,她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公会迟早会被拆了。

冒险者公会的一楼是冒险者们休息讨论活动的地方,二楼是负责接待以及提供任务的地方。负责人看向二楼的任务板上,放眼望去尽是琐碎的任务,有一些居然还是帮忙搬家抓羊什么的。

或许,这一次幸运的晨风不灵了吧,负责人露出胜利的微笑,侧开身让晨风看任务板。

“你也看到了吧,没有了。”

“怎么会,我这么幸运的人。”晨风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可能这一次你就不那么幸运了呢。”负责人摇摇头。

似乎是晨风的幸运作祟,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士兵匆忙的跑了进来,可能事态的严重甚至让他无视了公会内的现状。

“负责人先生!”士兵喘着气,举起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负责人虽然不认识这名士兵,但他盔甲上的狮鹫徽印表示了他的所从。

“来自阿尔西斯家的任务。”士兵缓过气来,神色严肃的说道。

负责人面色也严肃了起来,阿尔西斯家的任务,难道说在这狮鹫领里还有狮鹫家族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接过盒子,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抢先拿到。

“你看,任务不就来了吗?”

幸运的晨风笑着看着负责人,细长的耳朵因为开心微微耸动。

第三十章 启程

阿尔西斯家的古堡经历过许多改造,密道与暗门无处不在,在古堡最顶端的尖塔上,那本是历代狮鹫大公的密室。

赫莱茵坐在他父亲的位置,柔软的兽皮让他的身为微微陷入,历代狮鹫大公的画像就挂在他对面的墙壁上,壁炉里的火静静的燃烧将一切映红。

谁也不曾想到翱翔于天际的狮鹫家族会变成这个样子。

赫莱茵看着房间的一侧,那里有道暗门,那个暗门直接通往房间外一处只能由此到达的露台,狮鹫大公的狮鹫便生活在那里,如有需要狮鹫大公就会提起武器穿过暗门,骑上他的伙伴前往战场。

可是自父亲从王都归来后,父亲的狮鹫也不知所踪,那露台早已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父亲陷入昏迷,狮鹫军团的权力又不在自己的手中,如此艰难的情景,赫莱茵没有了之前的崩溃,他反而很冷静,似乎在这一刻他成长了太多。

这是历代狮鹫大公的密室,历代的大公们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财富,有的只有他们的画像以及他们的佩剑。

他父亲的画像也在其中,佩剑挂在画像之下。赫莱茵走到那画像下,轻轻的抚摸着那利剑。

自己的画像在以后也会出现在这上吧,如果阿尔西斯家能后延续下去。

来自王都的邀请函就在那桌面上,自赫莱茵收到它,他已经无数次的翻阅过了。

来自寒霜王的邀请,共度北风日的宴会。

算算时日,自己也该启程了。

最后留念般环视了下历代的狮鹫大公们,赫莱茵关上密室的大门就此离去。

“少爷。”管家在走廊的尽头等待着他,他服侍了阿尔西斯家三代人,到了如今看到赫莱茵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的悲叹。

近年来寒霜王的疯狂,北境人有目共睹,大幅度征税,全力发展军事,完全不管人民的死活,对于其它大公权利的削弱,种种之下联想二十年前的白祸,有部分人甚至觉得北境之国会在他的手中毁灭。

赫莱茵穿戴上铠甲,他的部下在等他,寒霜王也在等他。

既然父亲已经无法苏醒,那么就由自己代替,去参加吧,虽然可能一去不回。

马车已经备好,当初与赫莱茵一同的乔纳与阿瓦提也在队伍中。

“少爷,任务已经发布出去,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吧。”临行前管家对赫莱茵说道。

“嗯,至少我们都已经尽力了。”赫莱茵说完,最后看了一眼阿尔西斯家的古堡,队伍开始前进。

狮鹫大公的倒下,赫莱茵心中只剩下了风雪。

随着赫莱茵的离开,古堡黑暗的深处,那呼吸声越来越大,躺在病床上的狮鹫大公痛苦的喘息着,魔导机器的灯光不断闪烁熄灭,在不知多久后,那紧闭已久的眼睛微微颤抖。

“米恩……”

狮鹫大公呢喃着,这本就虚弱的声音不知为何却扩散飘洋,随着这个词语的念出,古堡上方的云层中突然卷起狂风,那嘹亮犹如鹰鸣的声音从云层中传出,似乎为了回应狮鹫大公的呼唤一般,久久未能散去。

“所以签了这个,你们就是冒险者了。”接待人递给了伊戈斯与艾莉儿一人一张契约,上面写着成为冒险者的诸多条款。

伊戈斯扫了一眼,条例大多还行,不是什么霸王条约,除了那个任务报酬公会会收取十分之一以外,其它都是些扶老奶奶过马路,不许打家劫舍,争做文明主位面人之类的东西。

“除此以外还需要什么吗?”伊戈斯想了想又问道。

“每个人十枚金币,”接待人说道,“两枚金币是服务费,八枚金币是冒险徽章制作的成本费。”

伊戈斯有些不爽的递出去二十枚金币,虽然说伊戈斯觉得自己像人的多一些,但本质上他觉得自己还是一头龙,而龙都还是爱金闪闪的啊。

接过伊戈斯的金币与契约,接待人先离开了一下,过了一会拿着一对铁制硬币回来了。

“这是你们的徽章。”

“这……这是八个金币做的徽章?”伊戈斯有些不可思议的接过这看起来像硬币的徽章,上面雕刻着冒险者公会的标志,一把贯穿地图的利剑,以及一些看起来像魔法符文的纹路,在背面则分别刻着伊戈斯与艾莉儿的名字。

“你确定这玩意值八枚金币?”伊戈斯觉得自己碰到奸商了。

接待人翻了个白眼,他已经习惯了,每次给新的冒险者制作徽章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这最大的成本在于徽章上的符文,你们用这徽章去别的势力王国,经过魔力检测刻在徽章中的信息会出现,这算是一种你们身份的证明,而且你们接任务还需要这个。”接待人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至于为什么是铁制的,新手的都是这样,等你们接的任务够多,任务等级够高,同样你们在冒险者公会中的等级也会变高,到那时你们徽章的材质也会变。”

“原来这样啊……”被接待人一顿说,伊戈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么这样以来自己就是冒险者了啊,伊戈斯觉得有些小兴奋,他拉着艾莉儿说道。

“走吧,去接我们第一个任务。”

“好啊!”艾莉儿也兴奋的回应着,这她在放逐之地期盼已久的冒险,就此启程。

第一章 秘奥魔法师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狮鹫城,车厢内赫莱茵闭上双眼,他挺直坐着,衣物之下是精致的轻甲,佩剑横放在膝盖上,他的右手死死的握住剑柄。

现在已经离开狮鹫城了,这个庇护他的地方,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赫莱茵要做完全的准备。

车厢内除了赫莱茵还有一名剑士,那是他的侍从,玛特曲。玛特曲年纪与赫莱茵相仿,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他的家族世代侍奉阿尔西斯家,与他一样,玛特曲的父亲也是赫莱茵父亲的侍从,只不过他在二十年前的白祸中为了保护狮鹫大公而死。

因为白祸等这些原因,赫莱茵对玛特曲很好,有时候他们甚至不分主次之分,可以说他就是赫莱茵的心腹。

“赫莱茵,那个任务究竟有什么用呢?”玛特曲靠在车厢的一侧,想起之前的决定,他不解的问道。

“你是说冒险者公会的那个吗?”听到玛特曲的话,赫莱茵睁开双眼。

玛特曲点点头,表示是那个。

“那个啊……算是个盼头吧。”赫莱茵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么形容比较好。

玛特曲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赫莱茵笑着摇摇头,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吧。

“这是前些日子我得到的情报,在没人注意的冒险者公会里突然出现个精灵魔法师。”

“精灵魔法师?”玛特曲有些不敢相信,精灵一般活跃在大陆南方,在这濒临极北之地很少能见到精灵。

“是的,突然出现在狮鹫城中的冒险者公会,而且她还有个很有趣的特性,就是这个魔法师特别‘幸运’。”

“幸运?”

“对,幸运。”

“根据负责人给我的资料来看,只要她接任务,无论发生什么最后永远是她获得那个价值最高的任务,她美名其曰很幸运。”

“而且她的幸运不止如此,根据她的任务报告来看,凡是与她组队的人,他们不仅不会分享到她的幸运,反而会遭到厄运,可以说本是简单的任务,可能因为她的加入难度增加几倍,但她却不会有分毫的受伤,并且最后总能完成任务。”

“可以说,她吸取了周围人的幸运,从而让自己幸运并使周围人遭受厄运。”

“听起来……很奇妙。”玛特曲头一次听到还有这种能力的人,不仅觉得世界还是很奇妙。

“不不,玛特曲,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这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其成因道理。”赫莱茵看着玛特曲,他把自己分析出的结论讲给他。

“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这么幸运,一定是有什么导致她这么幸运。”赫莱茵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根据自己的所学,那家族书籍的记载,赫莱茵道出自己的结论。

“玛特曲,我怀疑她是名秘奥魔法师。”

“一名精通命运魔法的秘奥魔法师。”

“命运……魔法。”玛特曲低语着这个词汇,这代表着世界上那几大秘奥魔法之一的词汇。

魔法的分类有很多,根据其使用元素与产生性质等,分类出数不清的流派,其中最为深奥难以学习的魔法便被成为秘奥魔法。

比如空间魔法,时间魔法,灵魂魔法,还有现在赫莱茵说出的命运魔法,这些都是那传说中的秘奥魔法。

玛特曲神色严肃了起来,一个秘奥魔法的施法者居然豪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狮鹫领,根据书籍中的记载,那秘奥魔法师的强大,玛特曲不禁紧张道。

“赫莱茵……”

“冷静,虽然秘奥魔法师们潜在破坏性极大,但至少现在她还很老实。”赫莱茵安抚着玛特曲,对于这名突然出现的疑似秘奥魔法师的精灵,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一名强大的秘奥魔法师不会平白无故的到北境,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她。”

想着自己的打算,赫莱茵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大胆,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要如何去利用她?一名掌握命运魔法的秘奥魔法师,我怀疑当你冒出这个想法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玛特曲对赫莱茵的想法表示担忧。

当你有这个想法时,或许这名秘奥魔法师就已经在窥探到了这一段她被人利用的命运,面对这样神秘莫测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她看了这一段命运又如何,这是个阳谋。”赫莱茵笑着说。

“那个任务很简单,我只要她,要她去北境王都,我只要她到达那里就可以。”

“如果,她看到了这一段命运的话,那么她应该可以看到北风日之后的一切。”

“那时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恐怕王都乃至北境都会大乱。”

想起来自疯王的邀请函,赫莱茵这一次是将自己的命都赌了上去。

“我们现在缺的是什么,不就是实力不行无法对抗寒霜王吗?那么无法提升自己实力的话,不如去从别的方面去想。”

“玛特曲,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混乱,我们要把水搅混,在这混乱中找到一线生机。”

“那么就看这名秘奥魔法师是否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了,这就是这个阳谋,无论她目的如何,只要她看到了北境的未来,看到了王都的未来,那么剩下的就看她的抉择了。”

“你是说你要把自己的命赌在一个……仅仅疑似秘奥魔法师的身上?”

“反正不用命赌,这条命也多半得搭王都里,多用用又如何呢?”赫莱茵坦然的笑着。

“而且,可以从她接下来的行动中看出我们结局的好坏。”

“我算计了她,那么她看到的北境的未来会是如何呢?如果她肯前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这样连她都不愿前去……”

“那么这名秘奥魔法师看到的北境未来,又得是多么的昏暗啊,昏暗到连她也不愿涉足。”

在晨风看来命运就仿佛是一张蛛网,将每一个生命都网在其中,你拨动一根线便会带起数不清牵起你命运的人。

白皙的手抓住装载着任务的盒子,晨风本想打开它,不过她的动作却微微一滞。

祖母绿般的眼睛突然抬起,望着看不到的方向,晨风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

“我可不趟这浑水呢。”晨风说着,把手中的盒子还给了负责人。

负责人擦了擦眼镜,看了看晨风,这是他认识晨风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放弃任务,难道说这一次她对自己的幸运不再自信了?不过也好,保住了这个任务就交给别人,不然老是被晨风拿走的话,其它冒险者会有怨言的。

“你确定你不要?”负责人觉得还是问一问吧,不然晨风在自己家逛两圈,说不定就有一队失控的怒牛冲出来把自己家拆了。

“不要。”晨风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不过她下楼前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也别想着给别人了,就烂你手里吧。”

那是赫莱茵指定自己的任务,自己不要的话也只能烂负责人手里了。

踏上下楼的楼梯,晨风的手轻轻的扶过扶手,神色平静,但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那祖母绿般的双眸中此刻卷起了白色的风暴。

她的视线穿过了无尽的时光,一切事物都在飞逝。寒潮降临,长城崩塌,古老的血脉就此断绝,伫立了无尽时光的种族就此湮灭。

眼睛有些刺痛,晨风停止了“窥探”。

这是她第多少次窥探了,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一样,无法改变,也没必要改变。

这是已经注定的事了,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走下楼梯,不知何时有个奇怪的人已经来到了她身边,那个人和他身后的女孩说说笑笑。

他看到了自己,自己也看到了他,他戴着头盔,头盔之下,晨风隐约的能看到灿金的光。

祖母绿般的眼瞳中,白色的风暴刚刚熄灭但又再次汇聚,一条全新的路出现在眼中,这一次晨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如果说晨风之前看到的是一条笔直坠入深渊的命运的话,这一次看起来有人把这必死的命运截胡了,愣是救了过来。

这一切的转变只因为自己眼前这个,这个人仿佛天降而来的扭转命运之人。

“请问你是?”晨风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伊戈斯看着这个突然搭话的精灵妹子,难道说她感到自己的魅力求交往?

不知道晨风是不是察觉到了伊戈斯那个奇怪想法的未来,她的笑容一僵,不过还是说道。

“我是晨风,有个任务是个大肥差,只是缺几个队友,你有兴趣吗?”晨风微笑的伸出手。

“嗯……肥差?”伊戈斯思考着,突然来个精灵妹子求组队,事出必有妖啊。

“是个一千金的肥差。”负责人拿着从盒子中取出的任务单说道。

负责人话音刚落两双手就已经抓住了晨风的手,只见一大一小两眼放光……大的那个是真的在放光的看着自己。

“伊戈斯!”

“艾莉儿!”

“兄弟!我们去砍谁!”

在这有些戏剧的情况下,那破灭的未来因这三人的汇聚,出现了一丝生机。

第二章 祥瑞

看着眼前的两人,晨风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她或许不知道的是,这两人完全是被负责人说的报酬心动了。

这可是一千金币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刚刚伊戈斯和艾莉儿借着冒险者公会的地图算了算,如果想离开北境去大陆中部,如果是骑马又或者伊戈斯飞行,都得用十分漫长的时间,没有几个月下不来。

那么有没有什么快的方法呢?根据接待人的说法,在王都的北境总公会那里,有一个魔导飞艇运营站,因为是冒险者公会运营的原因,魔导飞艇越过他国国界只要有通行证,就可以被允许通过。

这个运输方式快还安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费用太贵,一个人就得二百金币,伊戈斯和艾莉儿算了下北境的物价和冒险者公会任务的平均赏金,伊戈斯认为除非他俩去抢金库,不然短期内是别想离开这了。

晨风的这个任务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那么这位朋友,任务是什么呢?”伊戈斯很快的进入状态,十分正经的问道。

晨风接过任务单,打开扫了一眼任务,虽然说任务上是要自己去王都,不过在她口中却变了。

“任务是保护我去王都,怎么样?赏金是一千金。”

王都?一听到这个词伊戈斯就警惕了起来。

“王都?听说最近那里可不太平啊。”伊戈斯抱有些许的怀疑。

“对啊,所以才要有人带我去,不用担心,送我到那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晨风似乎知道伊戈斯在担忧什么一样,补充道。

虽然很不想去王都,但想到那个魔导飞艇站也在王都,伊戈斯看起来不得不去了。

拿到赏金立马跑路,心里这样想着,伊戈斯再次伸出手握了握晨风。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

两人的动作僵持在这一刻,持续了好久。

“嗯……可以松开了吗?”晨风尽力挤出个微笑,对着还在握自己手的伊戈斯说道。

“咳咳,不好意思,第一回摸精灵,有点小激动。”伊戈斯不好意思的咳了几下。

啊……除去自己的主线任务,享受生活应该排在第一位啊,虽然现在兜里的钱不足以自己去吃喝玩乐,那么去撩些萌妹子也可以吧,伊戈斯有些不正经的想到。

“请你冷静一下!”艾莉儿给予伊戈斯一记重击,让这个突然思春的红龙清醒一下。

“那么,你们要是准备好了,就来找我,我住在公会的三楼。”晨风说完便要离开,经过刚刚那一下,她总觉得伊戈斯是个变态,一个能扭转北境未来的变态?什么鬼设定。

看着晨风一路小跑溜走,负责人缓步走了过来。

“嗯……还有什么事吗?”看着负责人伊戈斯有些疑惑的问道。

负责人看着伊戈斯,这名新进的冒险者,他想了想还是说道。

“其实我不太建议你和晨风组队。”

“???”伊戈斯和艾莉儿都呈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唉……果然是萌新啊。”负责人扶了扶头,显然这两名新进冒险者对于幸运的晨风大名还不了解。

“我觉得还是给你讲一下吧,如你所见,晨风是个精灵……”

拜托这个是个人就知道的好吗?我不瞎啊,那耳朵那肤色那眼睛,我能看到的好吗?伊戈斯在内心吐槽着负责人。

“不过,晨风与其它精灵不同,怎么说呢?她特别幸运……”负责人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幸运?挺好的啊?”伊戈斯觉得幸运算是个优点吧,怎么在负责人口中,有那么一丝缺点的感觉?

“是啊,幸运挺好的,可是过度的幸运就有些过分了。”负责人指了指公会的一楼,那一片狼藉。

“晨风很幸运,但她幸运的代价是给周围人带来不幸,你可以问问那些和她组过队的,基本和晨风一起后,都或多或少产生了些心理阴影。”

“根据任务报告来看,只要有晨风便与,事态的难度会大大提高,而且这个难度的提高只对她的队友而言,一般来说,晨风基本没有一点事,哪怕团灭了,她也会没事,并且还会活蹦乱跳的回来领赏金。”

“你现在还觉得幸运挺好吗?”负责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是其它老手和晨风组队,他就不管了,可面前这是两个萌新,他们要是和晨风组队十六八九可能会波及生命,所以出于责任,负责人觉得还是劝告一下吧。

听完负责人的话,伊戈斯和艾莉儿都处于一种短暂的懵逼状态,艾莉儿震惊于晨风的效应,伊戈斯则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这特码是……祥瑞啊……”

虽然负责人劝告过了伊戈斯,但伊戈斯想了想还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快点离开北境,他总觉得多在这里呆一天,都会离某件大事更近一步。

至于晨风的祥瑞体质,伊戈斯觉得自己的红龙之躯应该挺能抗造。

冒险者公会的三楼是旅店,为结束任务,身心疲惫的冒险提供休息的地方。

在与晨风沟通后,晨风决定休整一晚,明天天亮出发。

为此伊戈斯花了两个金币,给自己和艾莉儿分别开了个房间。

躺在柔软的床上,伊戈斯闭上双眼。

第三章 弑君者

车厢外的景色一成不变,赫莱茵却看了好久。眼中尽是雪白与那连绵不绝的群山。

北境是个艰难的地方,恶劣的自然天气,数不清的敌人,但即使这样,在开国十四家族的带领下,北境之国依旧挺过了无数岁月。

不过时光是一切事物的死敌,哪怕北境之国也不例外,曾经的十四支家族仅剩七支,而赫莱茵所代表的阿尔西斯家恐怕也即将就此消逝。

赫莱茵没有什么家人,二十年前的白祸让阿尔西斯家损失惨重,自己的两位叔叔全部战死,他们的子嗣被入侵的雪鬼刺死在古堡中,阿尔西斯家的血脉只剩下了狮鹫大公这一脉,而这一脉也即将被寒霜王斩断。

轻轻敲打着剑身,倾听着那悦耳的轻鸣。赫莱茵不知道晨风是否接受了任务,不过他也不想那么多了。

马车外是护送赫莱茵的骑士,队伍前进着,经过一天的快速行进已经快到达狮鹫领的边界,大家估计着差不多还有一天,还有一天队伍就要离开了狮鹫领了。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部队中,乔纳便称赫莱茵为少爷了,见他出来,他连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行走在狮鹫领,就很想出来看一看。”赫莱茵跨上了战马,随身的佩剑被搭在战马的一旁。

听着赫莱茵的话,队伍里不免的悲伤,他们生活在阿尔西斯家的庇护下,可如今阿尔西斯家危难降临,他们却毫无办法。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保护赫莱茵,让他安安全全的到达王都。

“玛特曲,你说寒霜王要杀我的话,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呢?”赫莱茵骑着马,对着自己的侍从,自己的挚友微笑道。

玛特曲有些愣神的看着赫莱茵,看着赫莱茵那波澜不惊的脸,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你的侍从,你的剑,你的盾。”

玛特曲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只会为你而战,至于那些事,不需要我去思考。”

见玛特曲拒绝讨论这件事,赫莱茵还是笑了笑,那笑容却有那么一丝的悲壮。

“所有人,警惕起来!”

赫莱茵拔出佩剑,高举着,对着所有人喊道。

“我们现在离狮鹫领的边缘越来越近了,说不定那里正有些朋友在等我们呢。”

这是赫莱茵的判断,狮鹫领与北风群山接壤,连绵不绝的群山将其与其它公爵领隔开,唯一一条通往隔壁霜狼领的路线,便是这条贯穿北方森林的路。

现在的大公们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团结,在寒霜王的疯狂下,所有人都选择自保,在加上寒霜王对于大公们的猜疑,导致了大公们之间也开始互相猜疑了起来,怀疑引发白祸的背叛者就在他们其中。

寒霜王现在可以说仅仅是对狮鹫家族宣战动手,其它大公还在观望,试图从狮鹫家族的结局找到生机,也因此寒霜王在解决掉狮鹫家族前,他不会对其它家族动手。

那么如果自己是寒霜王,一定不会让自己走出狮鹫领踏上霜狼领。

“阿尔西斯家的人就该死在阿尔西斯家的领土上吗?”赫莱茵低语着,不禁对寒霜王的可怕又加深了几分。

在那王都被围杀,绝望的十三天中,没人知道寒霜王经历了什么,敌人从北境长城一直杀到他的王座前,亲人与臣民被屠杀殆尽,那十三天中北境人的血几乎将王都染红。

经历那等绝望之人的疯狂,赫莱茵不敢想像。

队伍戒备起来,魔法师们的探测魔法全开,魔力编织成网,将队伍笼罩,只要它触及到敌人,便会在第一时间给予警告,并且魔法会由探测转换为防御,为战斗准备。

前进的过程中队伍开始变幻,骑士们提着盾牌走在队伍的最外围,将魔法师们保护在中央。重甲单位在最外围吸引火力,施法单位在内部进行火力压制。

天色渐暗,细密的雪花飞舞。

北境的落日很美,残阳如火,将一切雪白烧红,也只有在这时,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火红,赫莱茵能感到些许的温暖。

“或许我们是生错了时代呢。”不知为何赫莱茵看着这美景突然感叹道。

玛特曲疑惑的看着赫莱茵,残阳的余晖将赫莱茵的面容烧红。

“那时你和我才四岁,我们俩躲在衣柜的角落里。”赫莱茵回忆着。

“白鬼杀入了古堡,士兵们用肉体铸成大门去抵抗它们的利爪,为我们夺得了躲藏的时间,梅芙德阿姨穿着礼裙,拿着剪刀守在门口,她虽然是个女子,没有受过任何战斗教育,但她还是和那些白鬼搏杀了起来,最后她摘下了装饰剑,一剑刺中了白鬼的喉咙……”

回忆着那暗淡的童年,赫莱茵悼念着那些为他而死的亡者。

“很可惜,那把装饰剑没有开刃,仅仅是刺穿了白鬼的表皮,却未能杀死它……”

“那时我从缝隙中看见,梅芙德阿姨倒在了血泊中,白鬼们蜂拥而至,将她吞噬……”

“玛特曲,你知道为什么距离白祸已经二十多年了,可那伤亡人数还是没有个具体数字吗?因为大多数人都直接被白鬼吃了……我父亲是在一头白鬼的腹中找到了尔谢叔叔的头颅。”

玛特曲握紧了缰绳,他的呼吸不由的沉重了起来。二十年前的白祸是所有北境人的梦魇,他也不例外。玛特曲曾在无数的夜晚被那雪鬼咀嚼人肉的声音惊醒。

“如果生活在别的时代,哪怕几十年前,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狮鹫大公了,你是我的随身之影,一起翱翔在北境的天空之上,日子虽然艰巨,但是却充满希望。”

赫莱茵幻想着,可幻想只能是幻想,虚无缥缈,残酷的现实将一切美好的幻想击碎。

“北境在那最艰难的时候挺了过来,可如今却要毁灭在寒霜王的手中……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他居然拒绝北境长城的军团扩编……”赫莱茵漠然的说着。

“那可是北境长城啊,白祸时没有那些战士们的死守,我们面对的将是北境的全面沦陷。”

赫莱茵十分平静的说着,经过这些事,他心境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成长。

“玛特曲,其实我在想一件事……如果换一任寒霜王,北境会不会变得更好?”

手伸入怀中,那刻印着自己名字的匕首被赫莱茵拿了出来。

“我一直把自己处于弱势,可是当亲自面对寒霜王时,他没有军队,我没有你们,只是一对一……”

“你……”玛特曲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相信。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样一个人出现,其他大公们不敢反抗是因为他们还有家眷,他们还有顾虑。可阿尔西斯家不同,我的父亲可能永远沉睡,其它亲人也都死去。”

“我算得上阿尔西斯家最后的一人了。”

“不,赫莱茵!别这样!”玛特曲抓住赫莱茵的肩膀狠狠的摇晃。

赫莱茵转过头,平静的眼睛看着玛特曲,毫无感情。

“不,总得有人去做,北境的臣民在等待这样的一个人,北境的大公们也在等待这样的一个人,那些战死的亡魂也同样等待着……”

“这样你会将阿尔西斯家的荣耀付之一炬!”玛特曲厉声道。

“可没有了北境,阿尔西斯家的荣耀还有意义吗?”赫莱茵冷漠的反问着。

玛特曲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总需要有人去做……”赫莱茵轻轻摩擦着手中匕首,他轻语着。

“北境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一个可以结束寒霜王暴政的……”

“弑君者。”

第四章 围杀

简单平淡的话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令人窒息。

玛特曲死死的盯着赫莱茵的脸颊,他想在其上看到什么,恐惧,不安,迷茫……哪怕流露出一点点的情感也好,让自己知道他并无把握。

可赫莱茵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冷漠,那么坚决,如同那北境冰封的山石河流。

“没什么好怕的,玛特曲。”赫莱茵笑着。

“就像以前剿灭从南方过来的强盗一样,举起匕首捅入他的心脏。”弑君大罪在赫莱茵的口中变的那么简单。

“不,那不是什么强盗,你要杀的是北境之王!”玛特曲觉得赫莱茵疯了。

“可他们的本质不还是人类吗?”

握着手中的匕首,现在赫莱茵从未有过的冷静,这就是他想要的,所有北境人想要的。

北境需要一场改变,可是不付出牺牲的改变,是毫无意义的,只有血与痛才能让人牢牢铭记,只有这样赫莱茵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这就是赫莱茵的所想。

赫莱茵的意志已经无法改变,玛特曲所能做的也只有陪他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刻了。

“天黑了……”

赫莱茵仰望着漆黑的夜幕,阳光就此褪去,群星涌现。记得每年北风日后,绚烂的极光都会出现在北境得夜幕下,梦幻如仙境,那时人们围着篝火而坐,怀念着长眠于英灵殿的先祖,欣赏着极光。

一把又一把的火炬被点亮,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火光让队伍能在黑夜中看清四周,但同样的火光也将他们在黑夜中暴露。

风起云涌掩住月光,雪花飞舞扰乱了视线。黑暗的森林中响起刺耳的低鸣,呼啸的风声试图掩盖住它,但还是被骑士们敏锐的察觉到。

“敌袭!”

伴随着骑士们的吼声,一支利箭射在了马车上,紧接那刺耳的低鸣不断,汇聚起如嘶吼般,漆黑的箭雨从天而降。

数不清的箭矢射在了马车上,敌人是为了赫莱茵而来。

“骑士们举盾!乔纳!把他们找出来!”赫莱茵怒吼。

队伍收缩,骑士们举着盾牌将赫莱茵保护在中央,乔纳施法,一束光从他的法杖上涌出,刺破了黑夜,化作一团炽白的光团将黑暗驱逐。

“反击!”

乔纳的魔法照亮了森林,那些隐藏在森林中的弓箭手们纷纷暴露,魔法师们施法,数不清的火球射入森林给予还击。

火焰引燃了森林,树木在燃烧,将漆黑的天空映红,点亮了一切。

“突围!我们不能停在这里!”

不清楚敌人的多少,赫莱茵做出了明智的判断。

队伍舍弃了马车物资,握紧缰绳,全员向前突进。狂奔的过程中,骑士们冲在最前方,他们的护甲最为坚实,马匹最为强壮,如果前方有敌人拦截,他们的冲锋可以轻易的将敌人冲开,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尖啸声再次响起,又一批箭雨坠下,魔法师们咏唱着魔法,半透明的护罩出现在队伍上空,将一切箭矢阻拦。

这是很果断的反应,但赫莱茵还是小瞧了敌人的杀心。箭矢被魔法阻拦,可这并不是结束,被绑在箭矢之上的魔导炸弹引爆,不断的爆炸出现在队伍的上空,几乎在瞬间防御魔法便被轰炸溃散。

没有了防御魔法,更多的箭矢胡乱坠下。

“少爷,永别了。”

爆炸的烟雾过后,队伍的后方乔纳惨笑着。

“乔纳!”

赫莱茵回过头,只见乔纳的战马渐渐停了下来,在乔纳的胸口,一支破开防御魔法的箭矢贯穿了他的胸膛,箭头微亮,魔导炸弹即将引爆。

赫莱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但随即被冷酷代替,他深深的看了乔纳一眼,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死死的记在脑海中一般。

“愿你魂归英灵殿。”

赫莱茵轻声念叨,头也不回的驾马狂奔。

看着赫莱茵的身影远去,乔纳坦然的张开了双手,这是他的赴死,就在队伍中的话,魔导炸弹的引爆势必会连累其它人,倒不如坦然赴死为队伍做最后的贡献。

思绪的最后乔纳突然想起了伊戈斯,那头奇怪的红龙,也不知道他到底学了变形魔法没……

乔纳的魔力最后一次爆发,坚硬的冰墙拔地而起,将路封死,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箭头最后一次闪烁,轰鸣的爆炸声响起。

路途的尽头可以看到有一队人马在镇守,凭借着微弱的光,赫莱茵看到那被缓缓推出的弩机。

“分散开!强冲过去!”赫莱茵下令。

队伍冲锋,魔法师们不断吟唱着魔法,寒冰的铠甲在每个人的身上出现,狂风开始变幻,将赫莱茵冲锋的路径变为顺风。

各式的魔法攻击不断,试图在队伍冲击前更多的削弱敌人。

“阿尔西斯家的孩子还真是冷酷啊。”见赫莱茵面对死去的下属,那冷酷的决绝,派迪乌不禁感叹。

不过感叹归感叹,人该杀还是得杀的。犹如长矛般的弩箭被推上弩机,箭头是特制的,箭体带走倒刺与血槽,这是二十年前白祸猎龙时用的弩机,如今被调遣出来,猎杀这最后的……狮鹫。

“准备!”

四台弩机被尽数推出,搭上猎龙弩箭。

“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呢。”派迪乌走到一台弩机后,用力的抬起,将那弩机上的准星对准赫莱茵。

“真是年轻的脸庞呢,不知道他死后的表情会是什么样。”派迪乌抚摸了一下自己那布满伤疤的脸,残忍的说道。

魔法师试图削弱敌人的攻击失败了,敌人也有魔法师,而且他们在平地上施法更加稳定,建立起的防御成功的阻挡了赫莱茵方的进攻。

“准备规避。”

见敌人架好弩机,赫莱茵对队伍下令。他的身体趴在马背上,尽力将自己的目标缩小。

他已经做好了被击中的准备,一只手握住缰绳,一只手握住了佩剑。

队伍离敌人越来越近,危险越来越大,这种距离下,根本没有反应去躲避那弩箭。

钢铁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起,敌人开动了弩机,那弩箭太快了,快到声音刚至,箭矢已到。

猎龙弩箭与赫莱茵擦肩而过,那速度掀起的狂风撕的赫莱茵皮肤一阵剧痛。

弩箭射入后方,一名魔法师规避不及,被直接命中,身上的寒冰铠甲被轻易的击碎,肉体被贯穿,在这巨力面前被搅碎,死无全尸。

来不及悲伤,赫莱茵驱使着战马躲避第二枚猎龙箭矢。

脱弦之音嘹亮于耳,这一次猎龙箭矢直指赫莱茵,来不及躲避了,他迅速起身一脚用力的踏在战马的背上,自己高高的跃起,落在了玛特曲的战马上。

赫莱茵刚脱身,箭矢便将他的战马贯穿,旋转的倒刺将战马搅成一团血肉。

“第三发!”

派迪乌带着病态的笑容,愉悦的叫喊着,双收松开,猎龙箭矢带着狂暴之力疾驰而出,双方距离太近了,不到二十米,在那极速面前,这一次赫莱茵没有机会躲避了。

死亡将至,阿尔西斯家的孩子最后还是死在了阿尔西斯家的领地上。

“保护少爷!”

这绝望之际骑士们大喊着,举起盾牌,马刺猛扎战马,一名骑士从侧方冲来。

骑士举着盾牌,以肉身去挡那猎龙箭矢。旋转着的箭矢直接击碎了他的盾牌,将他与他的战马一同贯穿。

来不及悲鸣,甚至无法反抗,一名骑士为阿尔西斯家献出了生命……赫莱茵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五章 权与力

骑士无力的坠下,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赫莱茵红了眼,他抓紧玛特曲,抽出了利剑。

森林中人影窜动,伴随着那尖啸之音,又一批箭雨破空而来。因为赫莱茵的距离与敌人够近,这一次箭雨并没有搭载魔导炸弹,仅仅是普通的箭头。

残余的骑士们从两侧冲出,他们举起盾牌,将赫莱茵保护在中央,听那钢铁与钢铁的撞击之音,骑士们举盾的手在颤抖。

“少爷,你可要活下去啊。”一名骑士对着赫莱茵说着,他戴着头盔,赫莱茵分辨不出他的面貌。

“愿你们魂归……英灵殿。”赫莱茵痛苦的,咬牙说着,血迹从嘴角流出。

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无力,面对这些,他只能苟活于自己部下的牺牲之下,除了一句宽慰的话以外,他便什么都做不到了。

骑士似乎笑了笑,他卸下了盾牌,这样以来他就有更多的力量去挥砍,他最后说着。

“为了阿尔西斯家,为了北境!”

骑士们异口同声的怒吼着。

战马加速,骑士举起利剑冲在了最前方,驱使着战马撞破了路障,木刺贯穿了战马,骑士松开缰绳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站起挥着利剑杀入敌群,溅起无数鲜血。

更多的骑士开始冲锋,他们知道必须有人拖住这些人,不然赫莱茵即使突破这个拦截也会被追上,更不要说敌人还有一支猎龙箭矢没有使用。

那么牺牲这种事,就交由我们吧。

随着第一名骑士破开的道路冲入人群,更多的骑士涌入,肆意挥砍,在人群中杀了数个来回。

“真是感人的主仆情深啊。”派迪乌挥起战斧,狠狠的砍在了骑士的盾牌上,他的力量太大,这一斧直接将骑士砍下了马。

战斧上点点血迹,派迪乌这一击直接砍破了盾牌。

“混蛋!”

骑士从地上爬起,挥起利剑。剑刃从上方而来,怒劈而下,派迪乌举起战斧,用斧柄轻易的招架住,双手用力,顺势用柄头击打骑士的胸口。

“看看你们信奉的主人,他现在正夹着尾巴逃呢,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派迪乌说着,战斧横扫,在骑士的盔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派迪乌,你不会懂的,像你这样的无主之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骑士拄着布满裂痕的剑,勉强的站了起来。头盔有些闷,这让他喘不过气来,于是他干脆把头盔丢在了一边。

“我们是被同一个意志汇聚在一起的人,虽然主仆相称,可我们至始至终都是在为了自己而战,为了那同一个意志而战。”骑士那疲惫的双眼中透露着坚定不移的意志。

“为了一个空想的意志付出一切……这就是我离开你们的原因,你们简直傻的无药可救。”派迪乌嘲笑着。

“呵……看起来白祸改变了太多啊……连你都成了这个样子。”

“总是需要改变的不是吗?北境也一样,它在十四支家族那可笑的理想中建立,而到如今,这该变一变了。”派迪乌提起战斧,大步向骑士走来。

“北境需要新生,一次由内而外的新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向寒霜王臣服,相信我,在寒霜王的带领下,一切都会变好的。”派迪乌做出最后的通告。

“不,我拒绝。”这是骑士的决定。

“唉,真是怀念我一起奋战的日子啊。”

“没什么可怀念的,派迪乌。”骑士举起剑,竖在自己身前做着最后的祷告。

“或许我们的理想无法实现,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能幸存,甚至哪怕只要承载着我们意志的事物留存下来,那么哪怕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北境的意志仍旧会在风雪中崛起!”

“这就是我所信奉的!”

“这就是我们在寒风与鲜血中领悟的!”

剑与斧交击,溅起无数火花。骑士借此蹲了下去,挥剑转身,一瞬间他便来到了派迪乌的身后,剑刃带起白光,这一剑直指派迪乌的脖颈。

“可是看看你们那个可笑的孩子,赫莱茵。”派迪乌转身,剑刃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伤口,但也规避了那致命伤。

“那个只会逃跑的孩子真的能继承你们的意志吗?说不定他不会去王都呢,可能直接向怒牛领逃窜,躲到大陆中部呢。”

转身带起巨力,战斧凶猛的砍下,骑士挥剑格挡,巨力迫使骑士向后退了几步,他的防御开始松懈,疲于应对派迪乌的攻击,最后派迪乌抓住了他的破绽。

“毕竟人心难测不是吗?说不定这个孩子最后还会跪在寒霜王前祈求他的怜悯呢。”

一记膝撞震得骑士差点抓不住剑,紧接着狂风而来,战斧在空中划了个残酷的半月,凶狠的劈下,骑士用最后的力气举起剑去招架,可却听到那清脆的碎裂之声。

“不,那个孩子不会的。”

“毕竟他身上流的是……狮鹫的血。”

战斧劈断了剑刃,劈开了骑士的护甲,劈开了他的脖颈,骑士的眼中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魔法师们!跟上少爷,接下来的旅程你们发挥的作用会比我们更大。”

战团中,一名骑士嘶吼着,将剑送入敌人铠甲的缝隙,可随即他便被蜂拥而至的敌人淹没。

骑士们冲散了人群,魔法师们跟随着赫莱茵突围,魔法的光辉不断,击退着一个又一个试图阻拦他们的敌人,阿瓦提跟随在最后方,他高举着法杖。

“愿我们在英灵殿的宴会上再会。”

魔法的光芒笼罩,所有的骑士都沐浴在这光中,虽然布满污血,却从未有过的神圣,最后的寒冰铠甲附着在了每一位骑士身上,这是阿瓦提最后能做的了。

“永别了诸位。”

阿瓦提最后看了一眼战团中的骑士,战马加速,跟上赫莱茵。

“赫莱茵!”

嘹亮的咆哮贯彻了每个人的耳朵,赫莱茵麻木的转过头,看向后方。

派迪乌站在人群,背后森林的火海将他的面容烧的猩红。

“我会杀了你的。”

派迪乌说着,举起了骑士的头颅,尽情的嘲笑着赫莱茵,这是他对赫莱茵的羞辱。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力的倒在了赫莱茵的视野中。

心脏仿佛被握住,那痛苦的窒息感抓紧了赫莱茵每一根神经。

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

如果你是狮鹫大公,如果你是传奇剑士,那么这一切都会被改变,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所有的悲剧都源于你的无能,你的渺小。

都是因为你,赫莱茵·阿尔西斯。

双眼布满血丝,赫莱茵麻木的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色。

或许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一夜,名为权与力的种子在赫莱茵的心中生根发芽。

所有人的牺牲成就了他生命的延续。

所有人意志的流传铸就了现在的他。

此刻这是赫莱茵从未有过的渴望。

“权……力。”

他低语着,无力的摊在玛特曲的背上,向着黑夜的尽头逃亡。

第六章 人性与龙性

“我说伊戈斯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头盔呢?”摇摇晃晃的马背上,晨风看着一旁的伊戈斯问道。

头盔?这自然是伊戈斯为了掩饰自己那龙族特征所戴的,不过还出于不想多事的原因,伊戈斯决定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因为我丑。”伊戈斯直接说道。

“嗯?伊戈斯我觉得你挺帅的啊?”听到伊戈斯这么说,艾莉儿想起伊戈斯那略显妖异的脸庞反驳道。

“唉?你到底是和谁混的啊?”听艾莉儿这么怼自己,伊戈斯伸手就要拍艾莉儿的头。

艾莉儿见状拉扯着缰绳,让马停下躲过了伊戈斯的大手。

“哇,你个二五仔。”

“略略略。”艾莉儿吐着舌头。

晨风看着二人的打闹,面带着笑意。这真的是个奇怪的组合,许多人惧怕命运魔法的窥视,所以他们通常会施展一些反窥视魔法,来阻挡。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晨风要窥探就会费些力了,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一种,那就是一些大人物,他们的命运牵扯到太多,以至于命运多变尽是迷雾,无法看清。

伊戈斯给晨风的感觉就是后者,难以看清,甚至说她用尽全力也仅仅能瞥见一角。伊戈斯如此是自然,他都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不过艾莉儿的结果更让晨风吃惊。

艾莉儿的命运与伊戈斯的不同,她似乎被什么遮掩住了。晨风不禁觉得自己还真是走运,一次性直接碰到两个稀有的,命运无法窥视之人。

“我说晨风,你作为一名精灵怎么会来这呢?”伊戈斯突然停下手,对晨风问道。

这里是北境,大陆最偏僻寒冷的地方,说实在伊戈斯觉得除了北境人能在这里生存以外,不会有其它种族的生物到来。

“因为我是一名冒险者啊?”晨风掀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了别在衣服上的徽章,那是黄金徽章,等级比伊戈斯的铁制徽章不知道高了多少。

冒险者,这是最好的理由,晨风继续说着。

“我可见识过龙腾帝国的群龙飞舞,观望过伴随着海啸而出利维坦,我的双脚踏上过群星之城,也漫步过那荒芜的次位面。”晨风骄傲的说着。

“北境不过是我旅途的一小段而已。”

晨风看着伊戈斯,试图从那头盔的缝隙中盯上他的双眼。这是她骄傲的发言,也是她真实的经历,每次当她把这些说出来后,再配上那黄金的冒险徽章,所有人的眼中,对她除了敬仰别无他物。

所以……快说!快佩服我啊!快喊大佬带带我啊!

晨风内心期待着。

“嗯……从主位面祸害到次位面你也是可以啊。”沉默了好久伊戈斯说了这么一句。

气氛突然凝固,晨风僵着脸看着伊戈斯,艾莉儿见情景,想起负责人说晨风的“祥瑞”她察觉到了伊戈斯话中的笑点。

虽然尽力不要让自己笑,但艾莉儿那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

“你……”晨风指着伊戈斯,她气的有些想骂人了。

“我?我怎么了。”伊戈斯指着自己说。

看着晨风那气鼓鼓的表情,他不由得一时心爽。

“我跟你讲,负责人已经把你卖了,你可坑不了我。”伊戈斯想起晨风那祥瑞体质就一阵恶寒。

“艾莉儿,我跟你说,出事了第一时间就溜,不用管这个精灵。”

“啊?那她怎么办啊?”

“反正她那么幸运。”

伊戈斯和艾莉儿一唱一和的,晨风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拔剑砍人的冲动……要知道晨风可从不用武器的。

“我说你们两个还想要赏金不了?”晨风拿出了最后的威胁。

听到晨风都这么说了,伊戈斯画风一转。

“别嘛,开个玩笑啦,你这么幸运当然是当成祥瑞供着了,怎么可以轻易抛弃呢,你说是不是?”伊戈斯连忙说道。

看伊戈斯这么不正经,为了点金钱就变态度,晨风不由的感觉有些荒唐。

就这么……滚刀肉的一个人能扭转命运?他上辈子是拯救世界了吧?

这就是伊戈斯听不到晨风的心声,不然以“过去的伊戈斯”那神秘莫测,伊戈斯说不定真的会回答自己上辈子拯救过世界……不过也有可能是差点拯救了。

“那你呢?伊戈斯?”晨风问题一转,问向伊戈斯。

“又什么啊?”

“你……你们为什么到北境呢?”

伊戈斯和艾莉儿显然都不是北境人,不说口音不同,光是体型就不一样,因为伊戈斯戴着头盔,晨风无法判断,但她可以从艾莉儿那里得出结论。

因为北境寒冷等诸多问题,北境人体格巨大并且善战,哪怕是女孩体型也与正常男性差不了多少,也因此可以说北境人全民皆兵。

可艾莉儿的体型与北境人差了太多,她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看不出半点北境人的样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伊戈斯回想着事先和艾莉儿串好的台词,只不过这次他掩盖了自己巨龙的身份。

忽悠大法展开,在晨风的半信半疑中,伊戈斯把自己和艾莉儿的来历交代了出来。

如果可以伊戈斯并不希望自己和晨风之间有过多的猜疑,那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时间就在几人的聊天中慢慢流逝。

“我说,晨风你为什么会想着离开家乡呢?”这一次是艾莉儿发问。

“嗯?这个嘛……”晨风想了想。

“我们精灵都是长生种,通常一活就是几千年,所以嘛,时间那么多,老呆在一个地方多无聊。”

“天天看那树啊,花啊,能看到的精灵也就那些,虽然说精灵也有几十万,但你活个一千来年,就算不认全也能混个脸熟了。”晨风想着。

“那样多无聊啊,然后我就在我五百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听到五百岁这个词时,艾莉儿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的感叹。

长生种真好啊……

“于是我就溜出来啊,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

“这有什么激动的。”伊戈斯打断了晨风的话,“绝大部分的旅行都是从一个自己呆烦的地方,到别人呆烦的地方。”

明明是很激动人心的旅行,在伊戈斯的嘴中突然变的很无聊,晨风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艾莉儿则是笑了一下。

伊戈斯这是在故意气晨风,艾莉儿可见识过,伊戈斯离开放逐之地时那狂欢的模样。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错吗?”伊戈斯挑挑眉……虽然晨风可能看不到。

“我现在觉得找你组队是个错误。”晨风回过头不再理会伊戈斯。

艾莉儿加速追上了晨风,她还有很多东西想问。

只见她们两个并肩同行,有说有笑的,把伊戈斯丢在后面。

伊戈斯倒是无所谓,依旧是随着马背摇摇晃晃,时不时还打个哈气。

其实伊戈斯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如何去补充自己的时之力,要知道这玩意的用处真的很大,运用的好甚至可以扭转战局。

根据那时脑海的资料可以知道,那悬浮于自己脑海中的匕首就是转换器,将魔力转换为时之力。

据“过去的伊戈斯”所说,自己并不完整,所以需要这个为媒介去驱动,虽然说是用魔力进行转换,但到现在伊戈斯依旧没有头绪,面对着那空荡荡的沙漏,他毫无办法。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没有时之力的话,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完了。

伊戈斯这样想着,他没有察觉到的是他越来越依赖那力量了,甚至说没有那时之力,他似乎什么具有风险的事都不愿做了。

苦思冥想了一段时间后,伊戈斯突然警惕,他闻到了什么,他喊到。

“停下!”

伊戈斯的声音很严肃,充满战意。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出于对伊戈斯的信任,艾莉儿还是停了下来,不过晨风就懒得理伊戈斯了,她继续走却被突然出现的伊戈斯拦下。

晨风不知道伊戈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瞬间冲到了自己的马前,大剑被他缓缓抽离,全身的魔力开始调动,只要有所异动,伊戈斯能瞬间给予对方一次火化服务。

“有血气……”

伊戈斯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说道。

见到伊戈斯如此,晨风也不由的警惕了起来,她试着去从命运窥视,但因局限她做不到。

命运魔法虽然神秘,但也有诸多限制,就比如因为掌握命运魔法,施法者本身也算是命运被遮掩之人,很难看到自己的命运,再有的便是去“窥视”一个命运,施法者需要一个具体的目标,小到一个事物,大到整个世界。

牵扯的越多,所付出的越多,看的越仔细,代价越大。

对于接下来的事,晨风无法窥视,她无法判断她要窥视的目标是什么,没有目标魔法便无法成立,毕竟她是命运魔法,而不是预知未来。

伊戈斯走在最前方,大剑与地面轻轻摩擦。

血气越来越浓重,直到伊戈斯踩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因为寒冷血液如红铠般附着在了其上。

满地的污血与尸体,散落的箭矢插在地上,乌鸦在天空盘旋,刺耳的悲鸣如丧歌奏响,这一切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场血战。

赫莱茵……

伊戈斯很难不将此时与赫莱茵联系在一起。

只是同行之缘,但伊戈斯还是不想在这尸堆里看到赫莱茵,虽然说伊戈斯不想参与这北境的纷争,可这时他还是由衷的希望赫莱茵能活下去。

毕竟赫莱茵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艾莉儿与晨风也一同下马,警惕的看着四周,艾莉儿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虽然说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魔法师,但输出手段上仅仅有一个冰爆术,所以她还是觉得带把短剑防身比较好。

“真惨啊……”

晨风看着这副景象不由的说道。

巨大的弩箭贯穿了骑士,将他连同他的战马一同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遍地都是,他们似乎是被什么爆炸所杀。

四周的树木大多都被烧焦,空气中还能隐约的闻到那焦灼的味道。

艾莉儿四处寻找着生还者,但可惜没有。很显然这是一队人马被另一队人马压倒性的屠杀,胜利方似乎急于什么事并没有处理现场。

伊戈斯伫立在一具尸体旁,甚至说那已经不能用尸体来形容了,那只是一块被炸裂的血肉,裸露的骨头连着一个残破的头颅。

大剑插在地上,伊戈斯低着头,他似乎在为这具尸体默哀。

“伊……”

晨风跑了过来,她刚向叫伊戈斯,却被伊戈斯那恐怖的情绪打断。

头盔遮掩住了伊戈斯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此刻环绕在他身边,那令人胆寒的情绪表现了他的态度。

令人不由自主的恐惧,或许这就是……龙威。

“知道吗?我认识他。”

伊戈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残破的头颅大多被污血覆盖,但伊戈斯还是辨认出了他,这是那个对自己有些恐惧又带有好奇的人,一个从德鲁伊跳槽到魔法师的有趣的人。

“乔纳……”

伊戈斯念出了这个教会自己变形魔法的魔法师,只是此刻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无法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放眼过去,都是熟悉的脸庞,那在阿尔西斯古堡中与自己或多或少交谈过几句的人。

他们为了阿尔西斯家而死,为了北境而死。

死得其所。

艾莉儿跟了过来,看这地上的尸体,脸上的血色全无,她担心的看着伊戈斯,可除了沉默,伊戈斯什么也没有给予回应。

晨风也一同沉默,她看出了伊戈斯与此人是旧识,这个时候便不要打扰他了。

这时赫莱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伊戈斯,他们都没有你强大。”

是啊,他们没有自己强大,如果自己当时在的话乔纳就不会死了,或许战况会被逆转。

伊戈斯沉默着,脑海中的声音不断。他抱起了乔纳的尸体,走向森林的深处。

大剑轻易的劈开了大地,哪怕它已被寒冷冻的坚实。伊戈斯挖开了一个大坑,把乔纳的尸体放了进去。

其实伊戈斯本不会为此悲伤,因为他是头龙,但遗憾的是那记忆带来的人性迫使他为此悲哀。

仅仅是几日之友,又仅仅传授了个低阶魔法之恩,这一切对于伊戈斯这种长生种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此刻他就是那么的愤怒。

冷漠的龙性被多愁善感的人性击败,握紧大剑的手因愤怒颤抖。

伊戈斯突然想起梦中世界的一句话。

拥有能力之人的不作为,要为无辜之人的死负责。

如果自己当时在队伍里,如果自己在……

盛焰在头盔里绽放,钢铁被烧红化作扭曲可憎的面具,仿佛来自地狱的炎魔。

自己为何如此愤怒呢?

伊戈斯想着,他想明白了。

他因自己的不作为而愤怒,如果他选择同行,那么乔纳就不会死,自己这个所谓的“朋友”就不会死。

那么为了所谓的朋友就要将自己置于危险?

所以伊戈斯你究竟在纠结什么啊!就像那时做出的抉择一样!

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怒焰之后眼神逐渐冰冷,伊戈斯突然想通了。

自己可是什么时间的掌握者,放逐之地的毁灭者,手撕传奇的红龙啊!看看自己这究竟都做了什么?

被封杀的那数千年里明明已经对死亡漠然了,为什么如今还会惧怕它呢?甚至因此拒绝了一个那么绝望的人。

赫莱茵的脸庞在眼前浮现,过往的一切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哪怕“过去的伊戈斯”也会嘲笑自己吧,为了所谓的使命他牺牲了自己,才有了现在自己的出现。

以,为了完成那未知的使命为由,而让自己远离危险,那么当那使命来临之际,自己有能力去承担吗?就凭如此不堪的自己?

伊戈斯叹息着,热浪伴随着点点的火星。

“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啊……”

“没有伤痛与危难,只是一味的苟活,那算是什么生活,自己又算什么呢……”

“如果那未知的使命也需要自己付出生命呢?还像如今这般逃避吗?”

伴随着高温,大剑被烧的赤红,灼热的黄金瞳肆意的释放着火之力,仿佛白昼。

“伊戈斯你……”艾莉儿担忧的看着伊戈斯。

“我先走一步了。”伊戈斯说着。

“你要去干什么?”艾莉儿从未见过这样的伊戈斯,仿佛他就处在失控的边缘。

“别担心艾莉儿,我只是要去修正一个错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伊戈斯可不想往后的日子里,做梦总梦见一群尸体在那对他说什么都是因为你,我就不会死什么的。

你们的遗愿由我接手,赫莱茵会安全的,所以安心的离去吧。

心理这么嘟囔着,虽然愤怒,可这份心结终于被打开。

自己虽然是条龙,却充满人性……也是有趣。

“幸运的晨风。”伊戈斯念出了晨风的称号,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晨风抬着头,看着伊戈斯,从那头盔熔化的缝隙中,她看到了那灼热的黄金瞳,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这么幸运,帮我指条路好不好啊。”

伊戈斯说着,他不知道赫莱茵往哪逃了,他也不是猎人盗贼,不会什么追踪,他只能期盼于晨风,希望她的幸运能在这里有用,让自己少跑点路。

虽然命运被遮掩,但晨风想的话,强行窥视命运的几秒几分钟也是可以,不过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多。

精致的眼瞳中出现细小的血丝,在魔力的幕布中,晨风看到伊戈斯腾空,化作无数红线从不同方向前进,第一个错误,第二个错误,第三个错误……

直到在晨风看到的无数命运中,其中一个命运里伊戈斯找到了他所想的事物。

晨风举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我觉得这个方向挺不错。”

伊戈斯冲晨风点头以示感谢,他看向那个方向,赤红的龙翼撕开墨绿的长袍,在他的身后尽情的舒展,携着狂风与怒焰,化作撕裂天空的流星,贯穿天际。

第七章 战术

锋利的箭矢从赫莱茵身旁穿过,紧着又一批箭雨落下。

围绕在赫莱茵身旁的魔法师施法,有了之前的例子,这一次他们直接掀起狂风,将箭矢的路径偏移。

敌人还在追击,不给予赫莱茵任何喘息的机会,现在队伍身心俱疲,赫莱茵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拿起战马旁的弓箭,赫莱茵拉弓指向后方,夜幕下敌人并不好辨认,不过这对于赫莱茵而言不算什么。

第一支箭矢搭弓,第二支攥在手中,箭头直指夜幕下,敌人的方向,赫莱茵冷冷的说道。

“阿瓦提!”

一旁的阿瓦提听到赫莱茵叫自己,看这架势他立刻就懂了,法杖伸出,轻轻的点在箭头上,魔力被注入,箭头的温度骤升,紧接着开始燃烧。

松开弓弦,火箭飞驰而出,就在火箭刚刚脱弓那一刻,赫莱茵将第二支箭矢搭上,立刻再次开弓。

火箭带着火光穿过黑夜,将后方照亮,虽然照亮的并不多,但足够。

火箭落在地上,映亮了刚刚从旁边经过的一名敌人。箭头的方向微微偏移,赫莱茵松开手,第二支箭破空而出。

借着那点火光,赫莱茵预判着敌人的方向,箭矢没入黑暗,不久传来一阵似乎是摔在地上,盔甲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赫莱茵知道,自己命中了。

“赫莱茵,那个家伙是他对吧。”玛特曲在前方驾着马,头也不回的问道。

箭矢继续搭弓,赫莱茵冷漠的看着后方,回答道。

“对,是他,派迪乌。”

听到这个赫莱茵的确定,玛特曲握紧了缰绳。

派迪乌,这个名字勾起了两人许多的回忆。他曾效忠于阿尔西斯家,是一名十分强大的战士,如果不是白祸期间他违抗军令,被开出狮鹫军团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是百夫长级别了。

不过除此之外派迪乌还有一个身份,他曾是赫莱茵与玛特曲的老师,他们战斗的技艺都是他所教会的。

赫莱茵深吸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曾经的老师变成带队追杀他的头目,也没什么意外了。

派迪乌在被开出狮鹫军团以后成为了自己的老师,在教了自己几年后突然神秘失踪。赫莱茵没想到如今他效忠了寒霜王,也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

“魔力恢复怎么样了?”

赫莱茵对着一边的魔法师们喊到,魔法师们给予肯定的眼神,等待着赫莱茵的下令。

“这么逃迟早会被追上,霜狼领还有很长的路……”

回忆着脑海中的地图,赫莱茵找到了一处生机。

赫莱茵接过了缰绳,队伍在他的带领下,开始变换方向,队伍脱离了大道,向森林深处出发。

魔法师眼中的光芒散去,在他视野的最后他看到赫莱茵改变了方向。

“大人他们改变了方向。”他向派迪乌汇报着。

在数千年的演变中,人们逐渐意识到了魔法师的“现代化”,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强大的魔法师,但只要不是真的一点也感应不到魔力的话,也可以成为一名功能性的魔法师。

贝尔就是这么一名功能性魔法师,因为天赋的原因注定他无法掌握强大的魔法,但也因此让他只专精于一种魔法。

他所专精的魔法便是鹰眼术,在他自己不断的完善和努力下,他的鹰眼术的距离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惊人的距离,甚至不受光线与气候影响。

因为这样的技能,让他在团队中的地位甚至要比绝大部分的负责输出的魔法师要高。

贝尔死死的盯着赫莱茵的动向,这让追杀部队死死的咬上了他们,无法脱身。

“你说他们往北方去了?”听着贝尔的汇报,派迪乌问道。

“是的,突然转向,他们可能放弃了前往霜狼领。”

听着贝尔的话,派迪乌那布满伤疤的脸带起了狰狞的微笑。

“不不不,他们这是在寻求反击,不愧是我的学生啊。”派迪乌的眼中有些些许的赞叹,但这不会改变他要杀赫莱茵的欲望,最多是杀他的时候少受些苦罢了,这是他作为赫莱茵曾经的老师,最后的仁慈了。

北方有什么?这只有赫莱茵玛特曲还有派迪乌知道了。

那是派迪乌还是他们的老师时的事了,作为曾经狮鹫军团的一员,派迪乌总会给赫莱茵讲些他所经历的战役。

所谓的战争并不只是军事力量的对决,还需要有计谋。在经历白祸后,根据北境的地势,数不清的战术被发现,其中一种派迪乌曾给赫莱茵讲解过。

战马缓缓停下,赫莱茵跳了下来,除了玛特曲所有人都不明白这危机时刻,为什么要停下来,而且是停在这里。

赫莱茵现在所处的地势是一处峡谷边缘,从边缘望下去,距离底部至少有几百米的距离。

在另一侧则是庞大的雪山,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会听我指令行动。”赫莱茵对着魔法师们说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在这里,静候着派迪乌的到来。

派迪乌追的很死,不出两分钟他们就出现在了赫莱茵的视野中,队伍在另一边停下,不肯前进。

两人对视着,怀着不同的心情。

“真是很久未见啊。”赫莱茵看着那熟悉但又陌生的脸庞说道。

“确实挺久了,我那个连我肩膀都不到的学生,都能握剑了呢。”回忆着最后一次看到赫莱茵的模样,派迪乌缓缓说着。

赫莱茵没有再说话,只是提起了弓箭,拉开弓弦,箭矢直指派迪乌的心脏。

“嗯?你确实成长不少啊,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这样呢。”派迪乌道,“很不错赫莱茵,比起以前你少了很多废话。”

“我对死人没什么好说的。”

松手,箭矢脱弦而出,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之后被无形的护盾抵挡,坠落。

魔法师们铸就的护盾时刻保护着队伍,赫莱茵现在甚至怀疑就凭现在这些力量似乎连他们的护盾都无法击破。

“赫莱茵,别挣扎了,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你又如何打败我呢。”

赫莱茵的行动早已被他看破,这都是他派迪乌玩剩下额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学新的呢?”赫莱茵再次搭弓。

“那么来试试吧。”派迪乌抗起战斧,队伍开始前进。

这个地形派迪乌曾经为赫莱茵讲解过,可以进行一个给予敌人奇袭的战术,这是派迪乌所教的,他也懂得破解之法,只要预先有所准备就可以了。

箭矢脱弦,只不过这一次赫莱茵射向的是那雪山。

“阿瓦提!”

随着赫莱茵的指令,阿瓦提率领魔法师们释放魔法,跟随着箭矢一同落在雪山上,攻击撕裂了雪层,随着逐渐轰鸣的巨响,一场雪崩即将到来。

这就是赫莱茵的战术,另一侧就是悬崖,在这雪崩之下,所有人都会被推下,除非脱离这雪崩范围。

赫莱茵事先找好了位置,他们处于雪崩之外,白色的洪流冲刷着眼前的一切,瞬间而来淹没了派迪乌的队伍。

握紧手中的剑,赫莱茵没有丝毫的放松,正如派迪乌所说,这是他教赫莱茵的。

白色的洪流中巨大的冰墙竖立,将大雪阻断,冰墙不断立起,在这洪流中打开了一条通道,派迪乌站在那中央失望的看着赫莱茵。

“我以为你会给我什么惊喜呢。”

在魔法师们的施法下,赫莱茵的战术毫无用处。

“不,这仅仅是个开始。”

赫莱茵笑着回应。

派迪乌眼瞳锁紧,他发现了不对,在被大雪淹没的一瞬,他们丢失了视野,也在这一瞬,那些跟随在赫莱茵身旁的魔法师不见了。

“复仇吧!”

赫莱茵手持利剑与玛特曲一同走下,在他们身后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轰击着那阻隔大雪的冰墙。

一处冰墙碎裂,大雪瞬间淹没了还未来得及逃离的魔法师,他们带着惨叫被卷入峡谷之下。

“这就是你真正的战术吗?”派迪乌看着这一切。

用这自己教会的战术来对付自己,以此麻痹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以雪崩为杀招,在这之下与自己对峙。

自己方的魔法师都在应对雪崩,后退的路已经被淹没,现在除了杀了挡在前方的赫莱茵与玛特曲,从而冲出去以外没有别的招数了。对方的魔法师还在不断的施法,撕裂雪层以及攻击已方。

说实在派迪乌真没想到在这情况下赫莱茵居然还想着反击,真不愧是自己的学生啊。

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那么就来吧。

派迪乌扛着战斧,在魔法师建起的冰墙下,向赫莱茵走去。

“这样才对啊,这才是个阿尔西斯家人该有的样子啊。”

派迪乌注视着赫莱茵眼瞳中的怒火,毫不保留的夸奖。

第八章 阿尔西斯之影

剧烈的雪崩溅起,散在空中仿佛暴雪。

暴雪之中两人对视着,缓缓靠近,雪花将他的衣物涂白,掩住鲜血,身形仿佛游荡于雪峰之间的雪鬼。

赫莱茵知道,在面对这如群狼的追兵的追击下,他的队伍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只剩他一人,所以他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的去逃亡。

这一次,他决定反击。

只有给予敌人重创,让他们暂时无法追击,这才有一线的生机,虽然实力差距很大,虽然机会渺茫。

“玛特曲,只求拖延。”赫莱茵慎重的举起剑,面对曾经的老师,赫莱茵根本没想过能打败他,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拖延住他们,把他们困在这里,让后续的魔法师用雪崩将他们击败。

“我知道。”玛特曲拔出了他的配剑,眼中尽是谨慎。

风雪中相会,双方站在雪崩的中央,距离不足十米。

没有过多的废话,没有什么感叹,甚至没有什么眼神的交流,挥剑向前,决定生死的一战就此开幕。

爆炸般的力量作用在战斧之上,势不可挡。赫莱茵迎上战斧,他并没有直接去招架,把剑架在肩上微微倾斜,斧刃砍在剑上,顺着倾斜的方向被赫莱茵偏斜开。

这是个反击的机会,但赫莱茵没有动手,玛特曲从他的身后杀出,斩向派迪乌。

“不错的技巧。”

派迪乌对于赫莱茵的技艺表示肯定。

玛特曲的剑刃从侧边杀来,赫莱茵在身前虎视眈眈,派迪乌毫不慌乱,比起在白祸中他所面对的,眼前的这一切显得那么小儿科。

斧柄架住了玛特曲的进攻,在这时赫莱茵跃起利剑从天降。力量在体内涌现,派迪乌第一时间做了判断,战斧回旋,凹口架住了玛特曲的剑格,用力拉扯,玛特曲被他直接拉了过来。

玛特曲出现在了赫莱茵的攻击路线上,赫莱茵不得不将剑刃挪开,这一剑斩在了空地上。

“这就你与我的差距赫莱茵,你还是不够冷酷。”

派迪乌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赫莱茵那一剑会直接劈下来,或许会杀死玛特曲,但那一击至少会给予自己致命伤。

膝盖狠狠的撞在玛特曲的后背上,战斧荡起,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这一斧会直接砍断玛特曲的头颅。

“玛特曲!”

赫莱茵挥剑向前,但他还是太慢,他追不上派迪乌的攻击。

死亡将至,战斧陷入了玛特曲的血肉,感受那残酷的冰冷。在玛特曲的视线中,一切事物开始模糊。

不,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未知的力量在体内作祟,肉体在被撕裂转化。

玛特曲的身体开始颤抖,身影开始扭曲,在那未知的力量作用下,化作一团黑烟溃散,战斧掠过只砍到了一片黑烟。

黑烟落下,开始凝聚,从颗粒状汇聚在一切变成血肉,玛特曲从其中脱身而出。

他脸色惨白,喘着粗气,背部的伤口还在流血,显然他刚刚释放了一个逃生技能,虽然他对此也不太明白,但至少他活了下来。

派迪乌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了。

“这便是你们家族被称为‘阿尔西斯家的影子’的原因吗。”派迪乌不禁觉得有趣了起来,“百闻不如一见啊。”

玛特曲从腰间拔出短剑,沉默不语。

阿尔西斯的影子。

玛特曲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些人与流动在世界里的魔力沟通,从而释放出强大的魔法。还有些人祈求诸神的恩惠,用那名为神术的神迹孝忠诸神。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他们无法与魔力沟通,又不屑于向诸神下跪,他只追求于自己,于是他从自己灵魂的深处,寻求到了力量。

这便是原能。

魔法的运用可以理解为,施法者通过施法这一过程,消耗魔力来引发一些物理元素乃至现实层面的改变,也可以理解为去触发这个世界的元素与法则。

神术则是信仰诸神者的能力,神明在某一法则达到最高,于是肉体精神法则化,他便相当于这个法则的管理着,而他的信徒则会得到神明给予的一定权限,在这个权限内去对这个法则尽情应用。

原能与其它两者的应用方式都不同,可以说它的力量之源是使用者的灵魂,这是一种逐渐改造的过程,由灵魂达到肉体,因为难以理解,即使是真理殿堂的学者也很难解释这一切。

用他们的话说,原能最大的可能性是灵魂的表现,不同的灵魂所激发的原能的性质不同,也因此原能曾一度被称为愿能。

极度的渴望之下,灵魂所释放的力量。

玛特曲的家族世代都是阿尔西斯家的影子,他们的影武者,或许是这个缘故,几乎每一任侍从最后觉醒的原能都是暗影。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并没有让玛特曲有多少高兴,对于原能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

“躲在阴影中的老鼠。”

派迪乌挥起战斧再次进攻,他不在乎玛特曲再以化作黑烟躲避,毕竟人有力竭。

或许是消耗巨大,玛特曲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勉强的将短剑架在身前,身体向后跃起。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赫莱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握紧长剑刺向派迪乌。

“滚开。”

派迪乌看都没有看赫莱茵,无形的力量爆发,直接将赫莱茵震了出去。

气势不断的上升,如果说刚刚派迪乌给人的只是压迫感话,现在他给予人的是恐惧,无名的恐惧。

战斧划过短剑,只是轻轻的触及便瞬间将其击碎,破碎的剑刃飞舞深深的扎入玛特曲的身体。

“不!”

赫莱茵从地上爬起,疯了般冲向派迪乌。

今天他已经失去太多了,忠于他的骑士,与自己一同战斗的乔纳,甚至说他现在即将失去他的侍从,他的玩伴,他的……挚友。

捡起破碎的剑刃,任由其刺入自己的掌心。赫莱茵挥舞着这残片,冲向派迪乌。

残片狠狠的砍在了派迪乌裸露的皮肤上,但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迹。

“你真的以为你能伤到我?”

给予赫莱茵回应的是一记怒拳。

赫莱茵再次被击倒,因剧痛蜷缩在地上,血液混合着胃液还或是其它什么东西被吐出。

“赫莱茵,其实你做的很好,优秀的战术,理性的思考……”

派迪乌提起战斧向他走来。

“不过你似乎忽略了一点,就是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力量不断攀升,随着派迪乌的每踏一步,都在脚下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是啊,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

赫莱茵惨笑着,他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几乎把一切东西都计算了进去,却唯独忘了一件事,派迪乌也是一名超凡职业者,他也拥有着原能。

一名经历了白祸并掌握原能的战士,如果不是犯错的话,如今便是狮鹫军团百夫长的男人。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计谋似乎都没有了作用。

这便是自己的错误。

第九章 碎颅者

“为什么呢。”

赫莱茵躺在地上看着派迪乌。

夜空的尽头微亮,晨光打在派迪乌那布满伤疤的脸上,一半光辉,一半被黑暗笼罩。

“我以为你会与其它人不一样呢,赫莱茵。”

派迪乌将战斧扛起,面无表情。

“我以为你会像个男人一样,没那么多废话,直面自己的死亡,结果你还是与我杀掉的很多人一样,在死前试图说什么获得我的怜悯。”

“不,我只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赫莱茵摇了摇头,鲜血模糊了他的视野,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血红。

“为什么一个那么忠于阿尔西斯家的人,最后却成为了断绝阿尔西斯家的刽子手。”

听着赫莱茵的话,派迪乌脸上多了抹嘲笑。

“很简单的原因,我的理念不再与阿尔西斯家……或者说旧北境相同了。”

战斧落下,这一斧劈在了赫莱茵的左肩膀上,伴随着他的惨叫,派迪乌欢愉的微笑。

“旧北境……”

赫莱茵强忍着痛,念出这个词。

“看起来寒霜王的理念很对你的胃口呢,居然连旧北境这种词都用上了。”

“其实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个才对吧……”

痛苦之中赫莱茵提力气说道。

派迪乌看着他,冰冷的眼中杀意更盛。

“派迪乌,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赫莱茵惨笑着,心里想起这么一句话。

杀人诛心。

“你真正背叛阿尔西斯家的原因是那个才对吧!”赫莱茵撕开派迪乌那心灵上的创伤。

“闭嘴!”

派迪乌一脚抽在赫莱茵脸上,把他踢出去了好远。

“派迪乌,你那么强大,那么现在你在怕什么呢?”

赫莱茵躺在地上,伴随着嘲讽似的笑声,放声道。

“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吗?”

“去死吧!”

派迪乌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握紧战斧,一跃而来。

就在战斧即将劈断赫莱茵的头颅时,赫莱茵突然发力,一个翻滚躲开了攻击。

战斧深陷地面,赫莱茵掏出骨匕,用还能动弹的右手在派迪乌的腿上留下一道伤痕。

“你这个混蛋!”

赫莱茵的反抗与言语彻底激怒了派迪乌,这一次派迪乌毫不留情,原能爆发。

很多人都没见过派迪乌的原能,或者说他们没意识到派迪乌的原能。

与那些可以化作实质性的原能不同,派迪乌的原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就是简单的力量。

纯粹的力量。

“你终于动怒了吗?”赫莱茵继续嘲讽着,虽然脸上满不在乎,但内心却警惕万分。

毕竟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碎颅者·派迪乌。

他的原能已经释放,纯粹的力量下,哪怕他的轻轻一击落到自己身上,也会瞬间将自己碾碎。

“你所谓的理念不同不就是源自你对大公们的憎恨吗!”尽管危险再度上升,但赫莱茵还是继续激怒着派迪乌。

“你又能理解什么!”

只是简单的向前突击,在原能的作用下,派迪乌化作怒牛过境,瞬间到达了赫莱茵身前,而他所到之处,都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我能理解什么?我可是大公之子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赫莱茵的话仿佛利剑刺入派迪乌的内心,他嘶吼着。

“闭嘴!”

战斧落下,赫莱茵在最后一刻将自己挪开,躲避了攻击。大地在巨力下崩坏,如蛛网般碎裂开,魔法师们铸就的冰墙也在这力量下一同毁灭。

大雪崩塌,白色的洪流瞬间将派迪乌吞噬,赫莱茵以为自己胜利了,不过这并不是结束。

原能激荡,洪流中派迪乌脚步沉稳的踏出,这可怕的自然灾害在他面前不过如此。

“二十年前的白祸,你拒绝服从我父亲的指令,要求优先支援王都。”

派迪乌那布满伤疤的心内被赫莱茵不断伤害。

“为此你甚至不惜叛变……”赫莱茵残忍的说着。

“你以为大家都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寒霜王吗?”

“够了……”派迪乌的声音头一次出现了疲惫。

“谁能想象到那真相呢?”

“我说……够了……”

赫莱茵摇摇头,为他而死之人的脸庞不断在眼前闪过,他继续说着。

“谁能想象到碎颅者·派迪乌,居然与王都的妓女有染呢?而且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还诞生了子嗣……”

“我说够了!”

啸风扑面而来,派迪乌挥击所释放的力量卷起了狂风,地面开裂,裂缝一直蔓延到赫莱茵的身前。

“不……还不够……”

赫莱茵看着派迪乌,握紧了手中的骨匕。

“根本不是什么理念不同,派迪乌。”

“你只是在憎恨,憎恨为什么大公不去优先支援王都,如果大公们肯分散军力去支援王都,王都或许就不会被攻破!”

战斧破空而来,赫莱茵没有力气去躲避了,他迎接着死亡大声喊到。

“你只是在憎恨,你的所做所为只是复仇!”

“向大公们复仇!”

“如果他们支援了!王都或许就不会攻破!你的那个该死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死!”

“这才是你的理由!”

死亡的裁决落下,玛特曲化作黑影持剑而来。

剑刃与战斧交击,面对这巨力,玛特曲的剑刃在瞬间折断,他的手也因巨力骨折,不过虽然如此但也足够。

玛特曲的冲击虽然未能挡住派迪乌的攻击,但至少足够让他的攻击偏移了一些。

斧刃落在赫莱茵的脚边,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并不好,冷汗流淌。

这是派迪乌的愤怒一击,地面在他的这次攻击下彻底崩坏塌陷。

地面开始塌陷,坠入峡谷,派迪乌的队伍在这塌陷与雪崩下尽数被淹没,赫莱茵与派迪乌一同坠落着。

“看吧老师,是你还不够残忍。”把派迪乌对自己说的话重述了一遍,赫莱茵目光残忍。

派迪乌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他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是自己不够残忍啊,心中还思念着自己那逝去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冲昏了头脑,恐怕自己还是稳操胜券吧。

正如赫莱茵所说,自己只是为了这个复仇而已,所谓的理念也仅仅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才是赫莱茵真正的战术,正面无法对抗,那么就同归于尽吧。

之前他都是有预谋的躲避,去吸引派迪乌在他想要的地方攻击,直到那最后一下彻底将这地面击碎落入峡谷。

混乱之中冰铸的平台接住了赫莱茵,在他身后的是玛特曲与正在施法的阿瓦提。

“别了,老师。”

看着坠入峡谷的派迪乌,赫莱茵面无表情。

“真是艰难的一战啊。”玛特曲抱着受伤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感叹。

地面的缺失与雪崩形成了一条雪瀑布,派迪乌残留的队伍在另一边,没有了派迪乌他们很难对赫莱茵他们再造成威胁了。

“走吧。”阿瓦提提议到,刚刚的大战消耗太多,大部分魔法师已经出现魔力枯竭的症状。

“嗯。”赫莱茵艰难的拖动着身体。

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吗?

峡谷之中响起了爆炸般的轰鸣,碎颅者着提着战斧高高跃起,他的面容平静,冷酷无情。

赫莱茵终究是低谷了派迪乌的原能,那恐怖的力量足以让他从峡谷的山壁上一跃而出。

这一次派迪乌没有给赫莱茵任何机会,腰间的锁链被扣在斧柄,紧接着如流星般掷出。

阿瓦提铸造的平台位于雪崩之中,只是因为高高凸起才没有被淹没,这一击之下平台必定会被破坏,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期。

“少爷,你们可要活下去啊。”

阿瓦提的眼角渗出鲜血,他的魔力其实早已枯竭,这是他最后的施法了。

两道冰柱挺起,顶在赫莱茵与玛特曲的胸口,将两人从这危机中送出。

“阿瓦……”

赫莱茵甚至来不及喊他的名字,战斧落下,他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派迪乌狠狠的扯动锁链,斧刃转向砍向赫莱茵。

黑色的影子挡在赫莱茵身前,玛特曲用力将赫莱茵掷出丢到了安全的地带,下一刻战斧掠过,玛特曲与阿瓦提一同消失在了这雪中。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

派迪乌落在赫莱茵身前,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一次他真正做到了残忍。

“别担心,赫莱茵,你虽然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派迪乌如行刑人般,一脚踩住了赫莱茵的胸口,将战斧高高举起。

“我碎颅者·派迪乌,以我那死去的孩子,瑞秋之之名……”

恍惚间,派迪乌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巷里,戎马一生的他头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与她的母亲玩耍……

白祸毁了他的美好,狰狞无情的脸上流淌着泪水。

“以她的名义起誓,屠尽北境家族!”

第十章 救援

赫莱茵闭上了双眼,面对死亡倒没有什么慌乱,只是有些不甘。

阿尔西斯家的血脉终究是断在了这里。

如果有幸死后步入英灵殿,赫莱茵真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先祖。

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开始缓慢起来,紧绷的肌肉终于可以松开,身体从未有过的放松,临死之际,那压迫在自己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去。

赫莱茵还有一些羞愧,愧对了那些用生命为他铺路的英雄。

想到这里,真是对不起啊。

闭上双眼,黑暗中白昼升起,带着光与热浪。

这便是死后的世界了吧,赫莱茵欣然前往。

“所以说你特码还要躺多久?”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叫骂起来,犹如惊雷。

赫莱茵猛的睁眼,一团白昼般的烈火在自己的上方熊熊燃烧,人形态的红龙伸出他的手臂架住了战斧,灼热鲜血在龙鳞的缝隙间渗出,落在雪地上,熔化出一个黑坑。

“还没到死的时候啊,赫莱茵!”

熔化的盔甲后,隐约布满龙鳞的面容冲他露出了个狰狞的微笑。

“起不来了吗?那我帮帮你吧。”

伊戈斯用力,然后他一脚把赫莱茵踢开。

拉开了距离,赫莱茵这时才看清楚局势,伊戈斯一只手架住了战斧,另一只手握紧大剑砍向派迪乌,不过攻击却被派迪乌用另一只手扯起的锁链所阻挡,两人僵持着。

“龙……”

派迪乌眼中爆发着杀意,对于巨龙这个物种,他抱有的只有彻头彻尾的敌意。

手臂用力,斧刃向伊戈斯的手臂又凹陷了一分,伊戈斯也没有闲着,大剑上流淌着的高温已将锁链烧红。

现在两人比的就是谁更狠了,是派迪乌能率先斩断伊戈斯的手臂,还是伊戈斯先熔断那锁链给予其重创。

“讲真,朋友你看起来真丑啊。”

伊戈斯看着派迪乌那布满伤疤的脸,嘲笑似的嘴炮着。

“那么你再丑点,也没关系吧?”

语毕,龙息。

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派迪乌松开了战斧,向后撤步,伊戈斯则抓住这个机会,挥起大剑用力砍去。

伊戈斯可以说是将巨龙的优势发挥殆尽,肉体的强大让他选择了大剑这把武器,这在常规的超凡职业中都略显吃力的武器,在他手中却是那么的轻巧,借着它的重量以及攻击范围,伊戈斯可以说能将这把武器的伤害发挥到最大化。

尽管派迪乌第一时间躲避,但比起伊戈斯挥剑的速度他还是慢了一分,剑刃斩开火焰,剑尖划过派迪乌的胸口,留下了一道被烧焦的剑伤。

派迪乌没有慌乱,依旧沉着。

面对巨龙的经验他实在是太丰富了,在那白祸期间,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他近乎疯魔般的去猎杀白龙,哪怕他们已经撤退,但派迪乌依旧不肯放弃,他私自带领一支狮鹫小队去追击白龙,直到最后一只白龙被他钉死在西海岸为止。

手牵动着锁链,那停在伊戈斯身边的战斧被拉起,顺势砍向了没有防备的伊戈斯。

伊戈斯直接被如流星般砸出,直接撞进了岩石之中。

他没想到派迪乌的力量会这么强大,不过这也没什么,这攻击落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死,可伊戈斯不同,他可是红龙!

双翼展开,伊戈斯没有丝毫停顿的再次袭来,大剑在空中留下一道赤红的光影,斩向派迪乌。

这便是派迪乌的破绽,只要在他收回战斧前靠近他,那么他便只能赤手空拳了。

“伊戈斯小心!”

看到赫莱茵贸然的进攻,赫莱茵警告道。

“他原能的性质是……”

还未及赫莱茵说完,伊戈斯已经杀到派迪乌身前。

“是力量!”

派迪乌直接干脆接上了赫莱茵的话,左手缠起锁链,绑在手上以此架住伊戈斯的大剑,另一只手握拳,用力轰出。

只见伊戈斯化做流星再一次打飞。

吃下这一记重击,伊戈斯感觉还不错,比起之前遇到的传奇派迪乌给他的压力并不是太大,可以说,比起多达撒那令人绝望的极速,派迪乌的战斗力还不足以让伊戈斯熄灭斗志。

龙息如柱,射线状喷向派迪乌,火焰直接命中了派迪乌,随即而来的爆炸地动山摇。

力量给予的并不是只是简单的攻击力,还有那瞬间位移的爆炸发力。

派迪乌如炮弹般从爆炸中弹出,袭向伊戈斯,战斧与大剑相撞。

巨力的撞击让伊戈斯的手臂麻痹,甚至说他险些就握不住了剑。

斧刃在大剑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紧接着再次挥起劈下,伊戈斯一同舞起大剑去招架。

两人的攻击迅捷且破坏力极大,武器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派迪乌手臂用力,战斧回旋,再次落下。或许伊戈斯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之前的挥砍中,派迪乌都有意无意的往一个位置攻击,直到现在,厚重的大剑在这一刻无力的断裂。

斧刃在肩上留下一道伤口,伊戈斯没有后退,反而更进一步。

龙鳞在手臂上疯狂生长,细长的爪刃取代了指甲,重度龙化的手臂在武器攻击的间隙凶狠挥出。

鲜血从伊戈斯的手臂上缓缓流下,利爪贯穿了派迪乌的腹部。

“不错嘛。”

派迪乌不惧疼痛,一把握住了伊戈斯的手臂,在其身后,数不清的魔法师突破了雪崩出现,魔力的光辉涌动,隐约的低语不断。

“进攻!”

随着派迪乌的指令,铺天盖地的魔法覆盖了伊戈斯的视野。

第十一章 真正的目标

混乱的爆炸掀起了无数雪花,这疯狂的轰炸下,大地都在颤抖。

魔法师们很自觉的分成两批,第一波施法结束,第二波正好接上,持续的火力压制,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这种疯狂的攻击下很难再有什么活物能够生存下来,不过巨龙例外。

只见庞大的身影脱出卷起狂风,伊戈斯直接化身为巨龙,虽然这样让他的目标变大,但这样的身躯他更熟悉。

巨龙掠过,极致的速度让他轻易的躲避开了所有魔法,伊戈斯抓起赫莱茵冲出轰炸范围,同时释放龙息给予反击。

烈焰掠过,派迪乌显然不会给伊戈斯伤害后排的机会,战斧直接向他投来。

“真烦啊!”

伊戈斯挥动着双翼避开攻击,自己与派迪乌暂时谁也无法完全打倒谁,所以伊戈斯决定先带着赫莱茵跑路,可是显然派迪乌并不想这样。

躲开战斧,正如伊戈斯所预料的一样,派迪乌扯动锁链,战斧回旋再次劈了过来。

这一次龙息在自己身下爆炸,伊戈斯借着爆炸的冲击身形瞬间爬升。

不过这一次还是慢了一分,战斧缠绕着锁链勾住了伊戈斯的龙尾。

“你能挺住不?”伊戈斯说道。

“可以的。”赫莱茵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那就好。”

其实梦中世界有很多东西可以应用在这个世界里,虽然那个世界没有魔法,但是很多工具的思路还是挺不错的。

龙息再次在身下爆炸,爆炸的冲击与升起的热气推动着伊戈斯的腾飞,这样反复,就像火箭的连续推火。

派迪乌握紧了锁链,他试图扯住伊戈斯,不过伊戈斯连续的加速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直接被伊戈斯带了起来,升入天空。

“赫莱茵抓紧了……还有屏住呼吸!”

见此情景,伊戈斯对赫莱茵说道。

虽然不知道伊戈斯要做什么,但赫莱茵还是很听话的抓紧了伊戈斯的龙角。

啊……上一个跟自己上天的那位结局怎么了?

伊戈斯毫不犹豫,龙息不断的喷涌,连续的加速,海拔骤升。

派迪乌不肯松手,他甚至还在向上爬,与伊戈斯一样,派迪乌也有自己的自信。

白祸期间这种情况他也遇到过,被缠住的巨龙慌乱的飞行,最后被自己爬上龙背,一斧斩首。

虽然如此,但这一次出现了些意外,派迪乌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

“真是蠢啊……”

伊戈斯向下扫了一眼,显然派迪乌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梦中世界的经历很奇特,可以说伊戈斯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经历了那里的一切,其中最让伊戈斯震惊的就是那些什么理科教育了。

那个世界没有魔法这种便捷的“工具”,于是梦中世界便从很多物质与其它方面发展出了自己的“魔法”,这在可以说他们是一群没有魔力的炼金术士,用着凡物窥探着世界的真理。

那里的很多知识都与主位面共同,其中就包括了那个高海拔反应了。

那么那个所谓的高海拔反应该出现了吧。

派迪乌的视野开始变暗,这是他在战斗中从未有过的症状,大脑开始缺氧,种种因素下,他开始脱力,紧握的手松开。

伊戈斯的双翼尽情的展开,化作死亡的阴影笼罩住派迪乌。

“受死吧!”

这可是差点干掉传奇的一击,伊戈斯从自己的亲戚……大约是亲戚的喷火龙身上学来的技能。

地球上投!

双翼收拢,减少与空气的接触面积,伊戈斯俯冲而下。

伊戈斯是头巨龙,他这么折腾没什么,可是在他身上的赫莱茵显然不行,他与派迪乌一样身体开始脱力,加上他本身就受伤的问题,赫莱茵彻底失去意识,从伊戈斯的背上坠落。

“该死!”

伊戈斯意识到了赫莱茵的状况,目光纠结的在派迪乌与赫莱茵之间转动。

最后伊戈斯决定先放派迪乌一马,挣开锁链,龙息汇聚,这是伊戈斯最强的一击,虽然可能杀不死派迪乌,但就当先收利息了。

高空中龙息瞬间爆炸,伊戈斯没有去看结果如何,转头便向赫莱茵追去。

一束魔法从身边掠过,虽然未能命中但还是擦伤了伊戈斯。

是派迪乌的魔法师们,虽然他们不能像伊戈斯这般高速飞行,但利用风元素将自己托起慢慢上升还是可以的。

伊戈斯不想再多事了,只见伊戈斯在空中连续加速,规避着魔法的攻击,瞬息间便来到了赫莱茵身边。

双翼展开,开始减速,伊戈轻轻的抓住赫莱茵,双翼挥动冲入云层,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派迪乌从爆炸的余烟中落下,因为毫无防备,身体大部分被烧伤,不过也因此这痛苦令他清醒了过来。

狂风在汇聚,魔法师们施法,伊戈斯这个威胁消失后,他们把重心放在了营救派迪乌上,吟唱声不断,魔法师们尽他们所能的去接住派迪乌。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派迪乌调整姿态落入魔法师们搭建的风网中,反冲的狂风刮开了派迪乌的皮肤,鲜血直流。

速度开始减慢,最后落下,地面因派迪乌的迫降形成了一个圆坑,虽然有魔法师们的帮助,但派迪乌的身体还是受到了冲击,半跪在圆坑中,呕出大片污血。

魔法师们将派迪乌围了起来,有急救经验的为他包扎伤口,懂的治愈魔法的魔法师不断施法。派迪乌调整了好久,将自身缓解了一下。

略有愤恨的看了看伊戈斯消失的方向,派迪乌下令。

“原地整备,半小时后出发。”

显然这次失败的追杀让派迪乌的心情不算太好,虽然已经给予赫莱茵很大的重创,但这还不够。

勉强的起身,走到悬崖边,派迪乌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峡谷,眼中闪过了些许的仁慈,但随即消失不见。

自己仅有两个学生已经被自己杀死一个了。

心痛?

并没有,早在自己的孩子死去时,派迪乌就已经失去了这感觉。

他现在完全被复仇所填满,甚至说他的一切都是被他的憎恨所支配。

没什么好后悔的了,也没必要停下来了。

目光往远方望去,在那之后,那是阿尔西斯古堡的方向。

其实派迪乌这一次的出击并不只是追杀赫莱茵,甚至说赫莱茵仅仅是他顺带的,他真正的目标是在那古堡中。

寒霜王并不希望北风日的宴会出什么差错,哪怕对方已经离死不远了。

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老朋友,派迪乌心中一阵欢愉,再想到自己能亲手杀死他,布满污血与伤疤的双手开始颤抖。

第十二章 艾迪

艾莉儿与晨风一同躺在一处斜坡处,用大雪与树枝将自己覆盖。

两人都尽其所能的将自身隐匿起来,只留下一个微小的缝隙去观察。

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她们的存在,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伊戈斯掠空而去,艾莉儿与晨风一同沿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寻,一路上寻找,见到了太多的死尸与魔法留下的破坏。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在前进许久后,她们发现了一处临时营地,出于警惕,两人就这样躲起来观察。

她们两人此刻观察的营地便是派迪乌的营地,虽然他执意要继续前进,但他的身体可不允许。

因伊戈斯所造成的伤害,此刻他体内因剧烈的冲击在出血,为了防止恶化,只能先在这里扎脚。

好在队伍中有几个会治愈术的魔法师,虽然效果一般般,但至少暂时将伤势稳定住了。

营地的外围有弓箭手们巡逻,毕竟这里是狮鹫领的领地,一旦遇到巡逻的队伍还是不好办。

贝尔的双眼充血,他端坐在营地的中央施展着鹰眼术,作为唯一一名功能性的魔法师,警惕四周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每隔五分钟他就会施法巡视一圈,然后换弓箭手们出去巡逻,尽管如此,频繁的施法还是让他身心俱疲。

派迪乌的心情不算太好,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自这个队伍成立之起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无论什么样的目标都会被杀死,可这一次失败了,虽然也将目标重创,但还是失败了。

“看起来,这就是那个敌人了。”晨风对着艾莉儿小声道。

一个突然出现在狮鹫领边界的营地,而且队伍配置还这么好,除了那敌人晨风想不到别的了。

艾莉儿点点头,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敌人的警惕性非常高,可以隐约的看到在营地的外围有一层魔力网,一点触碰便会引起警戒。

那么敌人在这里,那伊戈斯和赫莱茵呢?

艾莉儿想着,但突然被晨风打断。

晨风一把把艾莉儿压倒,两个人滚在了一起,同时一层魔力网轻轻的覆盖在了两人身上,与警戒不同,晨风释放的这个魔法似乎是隐匿,两人的气息不断变低直至消失。

“怎么了?”看晨风一脸严肃,艾莉儿小声的问道。

“有人来了。”晨风说着捂住了艾莉儿的嘴。

营地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很普通的长袍,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他长袍上的徽印。

布满冰霜的利剑,这是寒霜王的徽印,这是寒霜王的部下。

看到那个徽印晨风心中基本可以肯定了眼前敌人的所属,那是历代寒霜王的直属部队,禁卫军。

寒霜王在白祸后对于权力从未有过的渴望,大幅度扩充自己的禁卫军,并且不断收束军权。

看来派迪乌在失踪后加入了寒霜王的禁卫军。眼前的这一切充斥着阴谋感,国王的部队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大公的领地,这怎么想都有问题。

营帐内派迪乌紧闭着双眼,因为喝了治愈魔药的问题,他的神色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来者走进了营帐,摘下兜帽,随意的坐在一边。

“又有什么新任务了吗?”派迪乌眼也不睁的问道。

“算是吧。”来者想了想说道。

派迪乌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家伙,没有丝毫的特征,第一眼无法给人留下任何印象,丢到人群中便会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都显示着他的平凡。

不过派迪乌知道,物极必反,当一个人平凡到了极致那么他便不平凡了。

可以随意的融入人群,哪怕刻意去记也很难记住他的样貌,甚至说有关他的一切都很难想起。

这便是寒霜王的御用刺客,艾迪。

“你们对赫莱茵的追击已经引起注意,霜狼领不想多事,只是增加了巡逻部队,至于狮鹫领,他们余下的部队开始收缩,如果你要继续去刺杀狮鹫大公的话,那么最后肯定会变成强攻阿尔西斯堡。”

艾迪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光滑的刃面反射着光,一下照射在派迪乌的眼上,他有些挑衅的看着派迪乌。

面对艾迪的挑衅,派迪乌并不想给予回应。

“根据团长的指示,接下来由我代替你去刺杀狮鹫大公,而你则返回王都吧。”

听到这样的指示,派迪乌有些无法接受。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派迪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亲手杀了狮鹫大公而已吗?”艾迪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声音冰冷。

“你的行动已经很让寒霜王失望了,去杀一个连原能都没有的孩子都不行,那么让你去杀狮鹫大公呢?”

“回王都吧,剩下的由我来。”

“还有的是,记住要秘密返回王都,现在除了赫莱茵,其它大公都已经到了,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说完这些,艾迪站了起来。

“等等艾迪。”

派迪乌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艾迪,眼中充满怀疑。

“怎么了?”

深吸了口气,派迪乌站了起来,他看着艾迪问道。

“你之前一直在我的队伍中,对吧。”

由于身高差,派迪乌俯视着艾迪,眼中充斥着不信任。

自己对于营地的警惕性很自信,可是艾迪还是什么都没有触发便来到了自己身前,甚至说自己根本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艾迪没有触发魔力网,连贝尔的鹰眼术都没有发现他,并且自己战斗刚刚结束不久,他便带着新的指示而来。

除了艾迪之前一直在自己的队伍中监视着自己,时刻与王都沟通外,派迪乌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艾迪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点点头,很坦然的承认了。

“果然……寒霜王他还是不信任我吗。”面对这个结果,派迪乌不禁有些悲叹。

“别想那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艾迪摊着手说道。

“你为阿尔西斯家战斗了那么久,突然说要帮寒霜王一统北境,我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百分百相信你的吧。”

艾迪掀开营帐,在走前又说道。

“不过你向寒霜王展示忠心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北风日之后,新北境会在旧贵族的尸骸上崛起。”

“那么你会为这一切付出多少呢?派迪乌。”

营帐内只剩下了派迪乌一人,艾迪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为了新北境付出多少?

派迪乌笑了,正如赫莱茵所说,他只是想复仇而已,所谓的新北境与他关系不大……只要能把大公们杀光就好……

艾迪走出了营地,跨上战马,突然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看向森林的一处,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骑马离去。

晨风和艾莉儿趴在一起,冷汗浸透衣物。

她刚刚只是想抬头看看那个人要做什么,结果视线却与其对上,这是件很恐怖的事,因为在魔法的笼罩之下,这里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处雪地,如果不近距离看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可是那个还是直接看了过来,仿佛这魔法对他没用。

见艾迪没有理会,而是直接离开了,她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艾莉儿询问着。

晨风没有回答,眼中卷起风暴,在她所看到的短暂的命运中,她找到了答案。

跟随派迪乌的话,虽然晨风看不清,被迷雾遮掩,但在那迷雾后的危机感四溢,相反,跟随那个家伙反而什么都没有。

“跟上那个家伙。”

晨风十分自信的说道。

“那伊戈斯呢?”艾莉儿有些担忧的说着,她和伊戈斯自离开放逐之地,便形影不离,现在离开伊戈斯这感觉让她有些不好。

“别想你那只红龙了,现在这营地里没架锅吃龙肉不就说明他溜了吗?别担心了。”

“可是……”艾莉儿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晨风打断。

“还可是什么啊?”

“我们的任务不是带你去王都吗?”艾莉儿问道。

或许,艾莉儿是这个临时团队里唯一一个记得任务是什么的了。

“反正最后不还是我给赏金吗?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着艾莉儿的话,晨风脸一红,说实在她自己也忘了还有这件事,不过反正是自己给赏金,说着便拉着艾莉儿离开。

第十三章 单口相声

狭小的山洞里,篝火的光芒把两人的身影拉长。

赫莱茵用布把手缠了起来,抓起一根烧红的木条便往自己的伤口压去,随着赫莱茵压抑的惨叫,伤口的血被止住,淡淡的肉香弥漫。

“你们人类都这么硬气吗?”看着赫莱茵那副惨样,伊戈斯忍不住说道。

“很遗憾我们人类并没有你们巨龙那么强的体魄,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喘着气,赫莱茵把木条丢在一边。

赫莱茵看伊戈斯,那些被派迪乌砍出的伤口现在都差不多愈合了,可以说伊戈斯现在又是巅峰状态了。

“你不是拒绝帮助我吗?”

缓了好久,赫莱茵终于提起些力气,靠在一旁的岩壁上问道。

听到赫莱茵的话,伊戈斯并没有立刻回答。

为什么帮他……

眼前那满地的死尸似乎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乔纳那惨死的面容诉说着伊戈斯的不作为。

其实伊戈斯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很多时候很不愿去承认那些。

“是啊,不过我发现周游大陆貌似很花钱,所以你们阿尔西斯家的宝库成功吸引到我了。”

伊戈斯随便找了个理由,笑着说道。

赫莱茵似乎没想到伊戈斯会这么说,不过看伊戈斯那有些阴郁的样子,他没有多问。

两人就这样坐着,过了好久。

“你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伊戈斯说道。

虽然山洞内光线不算太好,但伊戈斯还是看清了赫莱茵那因悲伤而有些扭曲的面容。

“没什么,只是今天失去的有点太多了。”赫莱茵长呼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赫莱茵失去了太多,他的部下,他的挚友……自己美好的天国在这一天被化作火海焚尽,从这一天起,他一无所有了。

玛特曲从悬崖坠落的情景历历在目,赫莱茵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刺进肉里,直到血液从手中滴落。

这一切没能杀死赫莱茵,赫莱茵则会从这一切中汲取力量,去直面那疯王,然后杀死他。

这就是他需要做的,这就是他仅能做的。

“嘿,朋友,开心点。”

就在这时伊戈斯的手伸了过来,挑起赫莱茵的嘴角,摆弄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些呢?”

“我们短命种可没有你们长生种那样,对生命看的很轻。”对于伊戈斯的行为,赫莱茵有些生气道。

听着赫莱茵的话,伊戈斯还是保持着那笑容,并没有因为那对长生种的嘲讽而生气。

起身坐在赫莱茵身边,伊戈斯缓缓说着。

“不,恰恰相反,我们长生种很重视生命,所以才会轻视它。”

对于伊戈斯那前后矛盾的话,赫莱茵不解的看着他。

“知道吗?为什么我们长生种都懒得和你们这些短命种有所交集吗?不是因为我们看不起你们。”

“有那么一个故事,一只巨龙和一个人类是好朋友,他们愉快的在一起玩耍,有一天巨龙困了,睡了一觉,当他醒来时,他的朋友已经老去,躺进坟墓。”

“我们之间时间的跨度不一样,这也注定了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于长生种而言,我们见了太多自己热爱的生命的死去,但却无能为力,所以为了避免悲伤,长生种渐渐的就开始拒绝你们短命种了。”

“正因我们见识过生命的沉重,所以才会轻视,去拒绝……这是你们短命种永远无法了解的。”想起自己那数千年的时光,伊戈斯淡淡道。

“即使再沉重的生命,最后也会死去,所以便不在乎吗?”赫莱茵品味着伊戈斯的话,说道。

“不不,什么不在乎,朋友你的思想很危险啊。”伊戈斯连忙说道。

每一个反派诞生时,貌似都会来次三观蜕变,现在赫莱茵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正因为最后会死去!所以才要发光发热啊!”

“可是你们这群长生种的可燃时间也太长了吧?”

对话莫名又搞笑了起来。

伊戈斯欣慰的笑了笑,看赫莱茵这副样子,并没有黑化,他安心了许多,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一切都是有命中注定的,有失有得。”伊戈斯拍着赫莱茵的肩膀说道。

“所以我今天失去的,也是注定的吗……”

欢愉只是暂时的,赫莱茵还是被悲伤缠绕。

“或许吧……”伊戈斯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们的死,令你成长……有失有得……”

“其实吧,我还挺羡慕你们短命种的。”伊戈斯试图拉开话题。

“为什么呢?”赫莱茵不太理解。

“因为你们知道生命短暂,所以创作出了那么多美好,音乐书籍去流传下来……而我们巨龙呢?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完了睡!”

伊戈斯狠狠的骂着,似乎他忘记了自己也是头龙。

“所以也别悲伤了,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呢。”伊戈斯安慰着。

“实在不行,大爷让你骑一下,怎么样?”

伊戈斯说着,但却对上了赫莱茵那略显惊恐的眼神。

“不是,你为啥这么看着我呢?”

“不,伊戈斯,我没那方面爱好……”赫莱茵向后挪了挪,连忙摆了摆双手。

“哈?”伊戈斯知道赫莱茵的意思了,他叫骂道。

“你特码在想些什么啊?你们贵族都这么龌蹉吗?我说我可以让你体验下当龙骑士的感觉,你这个人以为是什么?”

伊戈斯的拿手嘴炮有了用武之地,他根本不给赫莱茵插嘴的机会。

“不是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怎么你们北境贵族都有这么个癖好吗?”

“讲道理,在这方面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短命种……”

“哇,想一想就刺激,你们最开始……是怎么发现这个思路的?”

“也是啊,这冰天雪地的,除了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也没事干了吧!”

讲真,赫莱茵头一次觉得一头龙能如此话唠,怼的自己根本无法反抗,北境贵族的礼仪尊严在他的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懒得反驳伊戈斯了,赫莱茵反而老老实实的坐着听他喷,伊戈斯又讲了一会,终于停下了。

“讲累了?”赫莱茵看着伊戈斯有些想笑。

“有点口渴。”伊戈斯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巴巴的。

“你们龙类都这样话唠吗?还是只有你这样?”

“嗯……应该只有我这样。”伊戈斯说道,毕竟自己可是无聊到自己给自己讲单口相声的啊。

对了,这个世界貌似还没有相声,感觉可以搞那么一搞。

“那么这位朋友感觉怎么样?”

“已经被你折腾的没力气悲伤了。”

“那这就证明我这还是有疗效的啊。”

“别想那么多,要悲伤也等你把那个疯王砍死了再悲伤吧。”伊戈斯拍了拍赫莱茵的肩,他似乎给自己的设定是赫莱茵的人生导师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高贵的大公之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吗……”赫莱茵抬起头,看着山洞外的世界。

“我想……我有个新计划了……”

第十四章 狼群

霜狼城今天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或许这两位客人知道霜狼城不太欢迎他们的到来,于是他们很自觉的趁一支货队不注意,抓在了他们马车的低盘下,偷偷的潜入了城。

在阴暗的小巷旁,两人翻滚出车底,没入了阴影中。

“我说赫莱茵你说的那个什么霍华德真的靠谱吗?”黑暗中伊戈斯对于接下来的事情表示怀疑。

“或许吧,”赫莱茵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可是到了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好选的了,不是吗?”

确实,没什么好选的路了。谁也不知道寒霜王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等着赫莱茵,甚至说赫莱茵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到王都。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敌人在明,他们在暗。

“霍华德,霜狼领最强大的黑帮,狼群的主人,现在除了他,我想不到谁能把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王都了。”

赫莱茵现在需要的就是到王都,可是一路上危机重重,霍华德或许可以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黑帮?你们贵族的领地下允许这样的势力存在?”伊戈斯不太理解。

赫莱茵在黑暗中行进,随意的解释到。

“一个事物的存在必有其意义,霜狼大公谢帕是个很贪婪的人,传闻霍华德就是他的私生子,而狼群的存在也是为了方便他走私敛财,当然狼群的作用还不止如此。”

“谢帕的贪婪,霜狼领的平民甚至贵族都颇有怨言,但狼群的出现让那些怨言一扫而空,巩固了他的统治。”

说道这里,赫莱茵笑了下,似乎在嘲笑这所谓的贵族作风。

“没有光明何来黑暗,没有狼群对平民的威胁,又怎么会体现他霜狼大公的治理有方呢?”

“是这样吗?”伊戈斯瞬间就懂了赫莱茵的话,就像政客常用的把戏一样,给予平民竖立一个敌人,然后自己去打倒他,获得掌声与喝彩的同时,也获得了金钱。

或许他们永远不知道,保护他们的大公会在背地里与伤害他们的人一同分赃。

当然也会有人意识到这些,会试图把真相说出去,但他们的结果大多都死在了天亮前,也因此有些人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浑浑噩噩的活着。

“你们大公这么乱搞是真的不怕北境灭亡啊。”了解到这些,伊戈斯突然觉得寒霜王做的可能是对的,光是这个霜狼大公这么搞,这块领地也迟早要完啊。

“……或许吧……”可能是旧贵族的荣耀,赫莱茵在这个话题上有了些许的迟疑。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霜狼大公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是一个与霜狼为伴的强大战士,热衷于狩猎,而不是现在这个只知道敛财的家伙。

似乎霜狼大公的转变也源于白祸之后,难道说那灾难对于大公们的影响真的如此之大吗?

沉默了一会,赫莱茵放弃思考这些事,对于政治,赫莱茵不了解的还有太多,不过这些不是他所需要操心的了。

“或许北风日的宴会能给予我们答案。”赫莱茵如此说着。

每年北风日的宴会其实都是一场议会,国王与大公们讨论王国的治理,不过这一次这个宴会或许会充满血腥,但赫莱茵觉得这一日过后,北境会迎来新生。

对,迎来新生。

攥紧怀中的骨匕,赫莱茵神色从未有过的坚定。

“如果可以我们最好不要表露身份。”赫莱茵带着伊戈斯拐进一个小路,“虽然说狼群是给钱就干事,但如果寒霜王出价比我们高,他们转身就对我们拔刀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说你还是在赌。”

“可是这一次我有了赌的资本。”赫莱茵面带微笑的看着伊戈斯。

“你……还真物尽其用啊。”伊戈斯明白了,有了自己的存在,哪怕对方要动手也得掂量一下了,而且即使打不过对方,伊戈斯也可以直接来个氮气加速逃之夭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走吧。”伊戈斯把帽子拉低,头盔被熔化后,他只能靠这个遮掩龙角了。

两人大步向前,很快便来到了一片简陋的住宅区,与霜狼城其它地方相比,这里说得上是贫民窟了。

很多人坐在道边,身体的阴影中藏着利刃,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伊戈斯与赫莱茵这两个生面孔,充满警惕。

“小子,你是找妈妈找错地方了吧。”不出所料,有人拦住了他们。

这是名光头大汉,赤裸着布满纹身的上身,似乎为了展现自己的危险性,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砍刀。

赫莱茵抬起头,毫无感情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怀中的骨匕闪电般的刺出。

捅入大汉的腹部,随后猛的向一侧拉扯,手段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只听见一声惨叫,大汉痛苦的跪了下来。

“你最好捂着点肚子,不然肠子流出来就不太好缝合伤口了。”赫莱茵越过了大汉,不过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大汉说道。

“还有,出头鸟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着骨匕从后方刺入大汉的脖颈,直接贯穿了他的喉咙,这一次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无力的倒在地上,伴随着身体的微微抽搐,鲜血染红了街道。

“还真是凶啊……”伊戈斯冷眼看着这一切,虽然赫莱茵的举动很是凶悍,甚至惊到自己,但他理解赫莱茵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两人即将面对的是贪婪的狼群,如果示弱的话,那就好比一只羊羔入了狼窩,只会被分而食之,现在赫莱茵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们,我们不是羊羔,我们是雄狮,虽然伤痕累累,虽然只有二人,但我们也是雄狮。

雄狮与狼群,只有这对等的关系才叫交易。

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不断,黑暗中,剑刃反射着昏暗的光,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缓缓站起,将所有的退路封死,眼神冰冷却没有轻举妄动。

赫莱茵对于眼前一切看起来并不在乎,把骨匕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看了看周围人,大声说道。

“我要见霍华德。”

对于赫莱茵的话,没有人回应,气氛开始低沉起来。

赫莱茵微微笑,不过这个笑容却那么令人胆寒。

“我说……我要见霍华德。”

“别为难他们了,朋友。”

这一次有个声音回应了他。

人群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一名穿着简陋衣服的家伙走了过来。

赫莱茵并没有因对方的着装而轻视,在他看来这个人才是这里的负责人。

简陋的衣装可以轻易的混入人群,而且你永远不知道这所谓的简陋下穿着几层软甲,藏着几把飞刀,比起周围这些就差把“我是黑帮”这几个字写在头上的人来看,来者才更为专业些。

他走出了黑暗,这是个中年人,有些雄壮的身躯上,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唉,可怜的家伙,我之前说过很多回了让他不要那么嚣张。”他说着拿出了个铁制酒瓶痛饮了一口。

“知道吗?他其实人还不错,可就被你这么杀了。”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说出,来者的眼神凛冽了起来。

“你要为他复仇吗?”赫莱茵没有丝毫的退缩,他正面迎上了那眼神,带着不屑的嘲笑。

“当他决定加入你们时,他就应该做好了惨死街头的觉悟,不是吗?”

来者深深的看了赫莱茵一眼,随即眼中杀意消退。

“不愧是阿尔西斯家的小子。”

听到对方看破了自己的身份,赫莱茵没有慌乱,只能说这狼群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沧桑的脸上带起了几分善意,他伸出手。

“莫格力。”

“赫莱茵·阿尔西斯。”

第十五章 霍华德

“说实在的,现在真不是你该来的时候。”莫格力在前方带路,一边走一边说道。

“难道说寒霜王连你们都波及到了?”对于莫格力的话,赫莱茵唯一能想到的是寒霜王已经触及到了这里。

“这倒不至于,我们这些生长在黑暗中的野狗怎么会引起他的注意呢。”

“只不过,你真的很胆大啊,你不怕我们杀了你去找寒霜王领赏吗?”莫格力回过头露出个诡异的笑。

“要知道在这灰色地带中,你的人头现在非常值钱。”

北境现在处于一场权力的风暴中,没人知道寒霜王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决定,很多人为了自保想去取悦他,自然便盯上了这位被追杀的大公之子。

说实在赫莱茵能变成这副模样也与其它大公的不作为有关,他们似乎将狮鹫家族视为牺牲品,想用这个家族的生死去测验寒霜王的意图。

“我自然有我的倚仗。”赫莱茵不想多和他废话。

“是他吗?”莫格力指了指伊戈斯,他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家伙,根据斥候的情报,赫莱茵的部下都已经被杀光,虽然情报中没说赫莱茵是怎么逃脱追杀的,但肯定与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有关。

能带着赫莱茵从碎颅者的手中逃脱,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了。

“也是,我想阿尔西斯家的孩子还没有蠢到自投罗网。”莫格力自嘲似的笑了笑。

“那么,在见我们老大之前,我还想再劝你一句。”莫格力的脚步突然停下。

“你……真的不该这个时候来。”

话音未落,黑暗中传来无数的拉弓声与那魔法的浅唱,剑刃在地面上拖曳,街道的尽头,身穿霜狼甲胄的骑士在月光下前进,在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尸体,血液流淌,沿着石板的缝隙染红街道。

三人伫立在原地,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果然和霜狼大公有关系。”赫莱茵握紧了骨匕。在那月光下,霜狼骑士抗起大剑,无情的给予一个还未死透的尸体重击。

莫格力微笑没有给予回应,似乎是默认了赫莱茵的话。

“怎么,你也对我的人头感兴趣吗?”耳边还回荡着那魔法的吟唱,鬼知道接下来会有多个魔法轰过来。

“怎么会,还没有弄清你的来意与你能给予我们的代价前,去伤害你这样一位客人是很不明智的。”

莫格力很抱歉的点头。

“不过,你来的时机真的很不好,所以希望你能容忍一下吧。”

黑暗中有人踏出,他们将处理过的面罩扣在了赫莱茵与伊戈斯的头上。

两人没有反抗,这算是他们的诚意,面罩隔绝他们的感知,有人抓住了他们的肩膀,带领他们前进。

“因为帮派正在戒严,我只能这么带你们去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莫格力的话在耳边响起。

赫莱茵是人类,他或许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伊戈斯不同。

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火药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整个霜狼城的魔力波动变得剧烈,这是很多人施法才会造成的。

如果伊戈斯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在霜狼城的黑暗中,一场内战正在持续。

果然,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昏黄的灯光摇曳,勉强的将这餐厅中诸位的面容映亮。

长桌之上各式的美味摆放整齐,银制的餐具放置在两边,女孩在不远处的舞池中舞蹈,来自南方的香料被点燃,给这里的气氛多了几分迷幻。

从矮人的孤山之国运来的陶瓷被铺满地面,陶瓷的缝隙间镶着黄金,穹顶是北境之国最好的艺术家所绘制的壁画,龙群与霜巨人携着北风而来,北境七家率领着军团与他们在王都决一死战。

这里的一切都弥漫着奢华感,以最简单的方式体现这里主人的财力。

霍华德坐在长桌的一端,拿起刀叉,缓缓的切开盘中的牛肉。

虽然说他是狼群的主人,但却没有丝毫恶狼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的贵族。

得体的服饰,干净的面容,深邃的眼神可以轻易的迷倒女孩们,如果不是脖颈上恶狼的纹身,似乎谁也无法把他与狼群之主联想起来。

侍卫们站在黑暗的角落,长剑轻触地面,沉默不语,头盔的缝隙间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神都落在同一个方向,紧张又带有着杀意。

“呦,霍华德,我的老朋友。”

那是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棕色的礼服,腰间配着装饰精美的利剑。

在他身后也跟随着一群侍卫,不过从装束来看,这群侍卫侍奉的是他。

“很高兴见到你,谢泊尔。”

霍华德放下了刀叉,露出了个标准的微笑,微微低头示意。

谢泊尔拉开了长桌的椅子,在霍华德的对面坐下。与霍华德的优雅相比,谢泊尔显得粗俗了许多。

他赤手,随意的拿起一只鸡腿便塞进嘴里,粗暴的咀嚼着,咬碎骨头,发出刺耳的噪声。

汁水弄赃了他的衣领,残渣被吐在地上,与那华丽的地面相比,这残渣显得那么刺眼。

谢泊尔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看着霍华德那平淡的面容,他打了个响嗝,声音在这空旷的餐厅回荡,似乎在羞辱着狼群的每一个人。

霍华德没有生气,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切开一块牛肉,细细的品尝。

“那么,霍华德你考虑的如何了呢?”

谢泊尔挪了挪椅子,把自己的身体向前探,双手拄在餐桌上,托着下巴。

听着谢泊尔的话,霍华德优雅的摘下了围巾。

“我感觉不怎么样。”

“那么你是拒绝吗?”似乎根本没有把霍华德放在眼里,谢泊尔看都没有看霍华德。

他把手伸到蛋糕上,直接用手抓下,带起一片奶油,对着手掌直接啃了起来。

霍华德没有打断谢泊尔这粗暴的……进食,他只是带着谁也看不透的微笑,默默的注视着。

“其实说真的,虽然你的背后是霜狼大公,但是……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要知道我们背后的能量也不会比霜狼大公差多少。”

似乎是最后的挽留,谢泊尔把手上的奶油蹭干净,神色难得正经了起来。

可是面对这些,霍华德依旧是那近乎僵硬的微笑,沉默了几秒,接着轻轻摇头。

“我……拒绝。”

第十六章 白鸦

听到霍华德的再次拒绝,谢泊尔的表情彻底冰冷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在长桌旁缓缓走动。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呢?霍华德?”谢泊尔的眼中尽是不解。

“虽然你身后是霜狼大公,可是我们白鸦的背后却是整个北境。”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将在新北境中获得无上的权力啊。”

谢泊尔走到霍华德身前,油腻的手轻轻的抚摸那精致的脸,在上面留下充满异味的油污。

“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强大吗?”

“确实,你们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强。”霍华德终于说话了,他拿起餐巾,把油污擦干净。

“不过,仅仅是这点,就希望我臣服吗?”

“可是你已经不得不臣服了。”谢泊尔嘲笑似的看着霍华德。

“你们狼群统治了二十年霜狼城的灰色地带,可在我们白鸦的攻势下仅仅一年,我们便掠夺走了你们一半多的领地,更不要说那些走私货了。”

“每一次你们的反抗都只会被我们侵占的更狠……”

谢泊尔拿起银制餐刀,轻轻的抵在霍华德的脖颈上,那恶狼的纹身上。

“如此之下,你拿什么和我们对抗?”

“霜狼大公吗?他现在巴不得你与你们抛开关系,如果让寒霜王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么霜狼家族就会成为下一个狮鹫家族。”

谢泊尔咧开嘴露出那丑陋的牙齿。

“你们现在哪是什么狼群,只是头垂死的孤狼而已。”

霍华德神色平淡如水,毫不在意脖颈上的餐刀,手指轻轻敲击陶瓷的餐盘,指甲与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鸦……”

霍华德回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帮派。

他们在一年前突然崛起,把数个小帮派合并而成的帮派,起初这并没有引起霍华德的注意,像这样的情况他见了太多回,自认为联合了其它帮派就能挑战狼群,可结果大多都是被狼群吞噬的死无全尸。

不过这白鸦是个例外,他们的装备水平与战斗力远超霍华德的想象,在派出了不知多少个间谍后,霍华德才勉强能窥探出这个帮派的全貌。

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很难用帮派去形容他了,根据情报,“白鸦”是所有北境贵族的联合体,组织跨度七大公领。

“垂死的孤狼吗……”

“不得不说,谢泊尔你们藏的真深。”霍华德拿起餐刀,继续食用着盘中的牛肉。

“很难想象你们在黑暗中蔓延了多久,才有今天规模,以至于几乎无法将你连根拔起。”

谢泊尔手中的餐刀微微用力,鲜血从刀刃上留下,霍华德眉都没有皱一下。

“其实当我第一次勉强了解到你们白鸦的构成时,我也吓了一跳,你们的背后大多都是北境的贵族,甚至说你们已经算是另一种大公了。”

“这才是你们白鸦的真正目的吧。”

“成为隐藏在北境黑暗中的……白鸦大公。”

随着霍华德的话,气氛凝固到了冰点,两方的侍卫都握紧了武器,说不准下一秒战斗就会打响。

霍华德随意的便把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说出,谢泊尔眼神微微一顿,但又回归了正常。

“看起来你为了了解到这些也付出了不少啊。”

“这是当然,我安插在别的公领的棋子几乎被拔除干净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在霍华德嘴中却是那么轻松。

“那么霍华德,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还是很欣赏你这个人的,不然你现在早死了。”

谢泊尔的刀更近了一分,血止不住的流下。

回答谢泊尔的是一阵戏谑的笑声,霍华德仿佛看待一名小丑般看着他。

“你在笑什么?”谢泊尔被激怒了,他一拳打在霍华德的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你以为你是谁?”

谢泊尔愤怒的猛踢霍华德。

“你只是个该死的私生子,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你以为霜狼大公会用你?”

“你没有继承权!你只是个可笑的平民!看看你的样子!”

谢泊尔极力羞辱着霍华德。

“你以为穿戴华贵,懂的礼仪便可以成为贵族了吗?”

“不,不能,你只是个可笑的私生子,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谢泊尔与霍华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谢泊尔那毫无礼仪的行为与霍华德的庄重对比,不由得体现出了霍华德的可笑,他尽力的想成为贵族的模样,可是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本质。

“可是只要加入我们!你的梦想就能实现!你会成为新北境的贵族!”

“那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呢?”

谢泊尔抓起霍华德的衣领,怒吼道。

霍华德依旧是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扳开了谢泊尔的手,站了起来。

谢泊尔试图用力抓住他,可是在霍华德的力量面前,他根本无法反抗。

“是啊,为什么不呢?”

霍华德自言自语着。

那平静的脸终于在这一刻让谢泊尔心生恐惧,他试图挣脱,可霍华德的手却如钢铁般死死将他拷住。

“放开大人!”

谢泊尔的侍卫们拔剑而来。

黑暗中,人影耸动,数不清的刺客袭杀而出,他们速度太快且无声息,锋利的短剑顺着铠甲的缝隙刺入,鲜血溅起,侍卫们无力的倒下,他们至始至终都不曾发现,在这黑暗中还藏有这样的敌人。

谢泊尔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目睹了自己侍卫全灭的过程,双腿又由的开始发软。

“你看,谢泊尔你都站不直了。”

霍华德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微笑,但现在在谢泊尔看来是那么的令人心生畏惧。

他松开了手,任由谢泊尔无力的跪在地上。

“你这是在向白鸦宣战!”谢泊尔提起最后的勇气道。

这一次面对他的话,霍华德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拿起餐刀,轻轻的在谢泊尔的脸上划动。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吗?谢泊尔?”

“什么……什么问题!”

“就是……你只是个被白鸦推出来的牺牲品啊。”

霍华德的话击破了谢泊尔内心的防线,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你们白鸦……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你们只是渴望更高的权与力,于是汇聚在一起的老鼠而已。”

霍华德早已看清了一切。

“北境七家位于权力的巅峰太久了,久到你们那些,在北境七家庇护下生长起来的贵族都开始心生欲望。”

“是啊,贵族轮轮换换,但巅峰的永远是那七家。”

“可是,你们只渴望着这权力,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是这七家统治着北境吗?”

霍华德拿起餐巾把谢泊尔脸上的油污仔细擦干。

“北境七家是在战争与鲜血中诞生的,又怎么是你的这些被欲望驱动的人取代呢?”

“是啊,你们这群老鼠真是安逸的太久了,久到居然对雄狮的位置心生欲望。”

“不……不……”

正如霍华德所说,谢泊尔只是个可笑的贵族而已,安逸的生活最后被心中的不断变大的欲望驱使而已,现在这欲望被恐惧取代。

谢泊尔抽出腰间的佩剑,可还未来得及挥砍便被霍华德一记手刀砍在手腕上。

手腕吃痛,谢泊尔直接松开了佩剑,佩剑落在地上,被霍华德捡起。

“看看,你甚至连剑都握不住,居然还想挑战我们。”

“比起北境七家,你们这些贵族真的是太可笑了。”

霍华德走到餐桌旁叉起盘中的牛肉……或者说某种肉类。

“来尝尝吧。”

肉被送到谢泊尔嘴边,霍华德目光残忍。

“为什么不吃呢?”

看着谢泊尔紧闭的嘴,霍华德不解的问道。

霍华德狠狠的把肉捅进了谢泊尔的嘴中,捂住他的嘴,看他痛苦的咽下。

“味道不错吧。”霍华德笑着说。

“知道吗?我吃过很多人的肉,可是你儿子的肉算是最不错的了。”

霍华德说着,又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尝。

“你……你在说什么?”

谢泊尔的脸色惨白,他的心脏仿佛被人握住,呼吸开始急促。

“肉啊,知道吗?人要是怀着恐惧,肉吃起来会很酸。”霍华德点评着。

“不过你儿子不一样,毫无恐惧,算是个男人。”

霍华德把肉咽了下去,脸上依旧是那标志性的微笑,但如今这却仿佛梦魇。

“他算是我味道最棒的藏品了。”

“这真的要感谢你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呢。”

霍华德抚摸着谢泊尔的脸,语气真诚。

“不,这不可能……这……”

谢泊尔拒绝相信这一切,他痛苦嘶哑着,用尽全力的张开嘴,双手胡乱的在嘴中抓什么,紧接着干呕。

他想再做什么,却被黑暗中推出的人影打断。

侍卫推着轮椅缓缓走出黑暗,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双眼无神,头搭在一边,身上插满管子,营养液涌动维持着他的生命。

“巴尔古……我的孩子……”

谢泊尔看到这,近乎疯狂的朝轮椅爬了过去,他抓住巴尔古把他从轮椅上扯了下来,管子从他的身上脱落,绿色的营养液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在地面流淌。

巴尔古双眼无神,瞳孔放大,对于谢泊尔的扯动,他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一具尸体,可是他的心脏却还在跳动。

他的右腿已经消失,被绷带缠绕,谢泊尔抚摸着这缺失的部位,泣不成声。

“你……你个……魔鬼!”

谢泊尔双眼血红的看着霍华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模糊了他的视野,他近乎崩溃。

“看吧,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差距。”

霍华德摊开双手,尽情的舒展。

“我身上也是有些霜狼家族的血,所以我与你们不同。”

“你们至始至终都是被欲望驱动的可怜人,你们渴望权力,却没想过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霍华德托起谢泊尔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北境开国十四家,他们为了北境之国付出了太多,七支强大的家族长眠在历史之中,余下的家族也饱经伤痛……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于是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你们从未有过付出代价的觉悟,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这也是你们注定无法取代七家的原因。”

声音冷酷如钢铁。

“白鸦……会为我们复仇!”

谢泊尔抱着他的儿子,绝望的哀嚎着。

“白鸦?”

霍华德抽出了利剑,由上而下将谢泊尔连同他的儿子一同贯穿。

抽出利剑,鲜血流淌,蔓延到他的脚下,他对着将死的谢泊尔无情的说道。

“今夜之后,霜狼城……乃至霜狼领都不会再有白鸦了……”

“而当那北风日后,整个北境都不会再有白鸦了……”

霍华德看着窗外,霜狼城的夜里烧起了烈火,从东城区一直蔓延到西城区,从肮脏的贫民窟一直烧到那戒备森严的贵族区。

这火太大了,大到将这黑夜烧得暗红。

“霜狼领的血……乃至北境的血都该换换了。”霍华德提着利剑大步向前。

今夜,狼群倾巢而出。

第十七章 希伯来

今夜霜狼城的街头看不到丝毫的人影,大家似乎都预先说好了一般,门窗紧闭,熄灭灯火,没有丝毫的光亮。

霜狼大公谢帕此刻正站在城堡的最高处的露台,沐浴着月光,俯视着他所统治的城邦。

谢帕与霍华德有很多相似之处,不仅仅是样貌,甚至行为都很相似,沉稳而又优雅,平静又危险至极。

很难想象这个行为举止十分绅士的人,居然是个无比贪婪的恶狼。

谢帕抿了一下杯角的茶水,然后轻轻的放在一边。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动武了,身体已经不再那么灵敏,虽然佩剑从未离开过他的腰间,但那锋芒却很久没有展露过了。

恶狼沉寂了太久,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獠牙。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反正今夜过后,所有人都会重拾对霜狼家族多纳斯塔的恐惧。

只要今夜过后。

第一处火光在贫民窟燃起,虽然微弱但却足以被谢帕看到,紧接着第二处,第三处……

火光汇聚在一起,将贫民窟点燃。

谢帕腰间的利剑被缓缓抽出,虽然已经太久没有拔出,但它依旧锋利,试着挥舞几下,僵硬的身体舒缓了起来,谢帕逐渐找到了以前厮杀的感觉。

剑名霜牙,它的身影贯穿了多纳斯塔家的历史,从第一代家主传下,一直传到了谢帕手中,它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次,可每一次它都被重新拼接了起来,融入更加坚固的金属,然后继续去捍卫多纳斯塔家的荣耀。

身后传来野兽的低鸣,一头身形巨大的霜狼缓缓走出,身上着一身洁白的长毛,长毛间布满伤疤。背脊处微微变形,那是长年披戴重甲所留下的印记。

白流是它的名字,这是谢帕的霜狼,他的伙伴。

“你也老了啊。”

谢帕轻轻的抚摸着白流的头,白流与谢帕一同成长,也一同老去,它的利爪已不再锋利,肌肉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强壮,不过谢帕如有需要,它还是会载起谢帕杀入敌群。

白流发出微弱的吼声,谢帕似乎听懂了般安抚着它。

“别着急,老朋友,今夜是年轻人的战场,我们围观就好了。”

谢帕的视线转向这夜幕下的城市,眼中有些些许的期待。

“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们的最后一战也要来了,在此之前,请耐心等待吧。”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来到了露台。

“布置的怎么样了?”谢帕发问道。

“报告大公,现在霜狼城已经完全封锁,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了。”

“霜狼军团现已把守在了要道,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干预。”

“希伯来治安官已经带领骑士进场。”

随着士兵的报告,谢帕手持霜牙,剑尖不断点地,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这一点霍华德和他一样,算是一种奇怪的习惯。

“嗯……”

谢帕思考着,他想了想,最后说道。

“告诉希伯来,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他哥哥失望。”

今夜无人能入眠,所有势力都动了起来。

骑士们手持火炬,拥上街头,把守在各个关键要道上,以此限制势力之间冲突的范围。

虽然指令是如此,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过场而已,今夜注定是可以改变霜狼城格局的一夜,仅凭他们是无法阻挡的。

希伯来骑着马巡视着街头,他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也是霜狼城最年轻的治安总长。

很多人以为他是凭着他多纳斯塔的姓氏得到这个权位,不过他用实际行动为自己证了明。

希伯来很得民心,极具正义感的他甚至被称为多纳斯塔的荣光。

至于这个称呼的由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贪婪的父亲被称为多纳斯塔的耻辱。

父与子这么大的差距很难不引起矛盾,事实也是如此。希伯来与谢帕很不合,甚至说他都不愿承认这个贪婪的父亲。可尽管如此,谢帕依旧是他的父亲,霜狼的大公,对于他的指令希伯来无法反抗。

不过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人他也很讨厌,虽然那个人算不上自己的家人,但他却被谢帕极为看重。

那便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哥哥,霍华德。

这个便宜哥哥是自己找来的,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家族的大门外。

最终确认了他的血脉,可多纳斯塔家容不下这样的污点,有关他的一切被抹去,然后被送入了贫民窟,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那里,可他却在谢帕的秘密帮助下活了下来,就好像是头被谢帕养在外面的野狗。

在母亲去世后谢帕曾不顾反对试着把他接入家中,当然结果很不好,与霍华德的第一次见面希伯来就把他打了一顿,拿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的砸在霍华德的头上。

霍华德无法反抗,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反抗,他被砸的头破血流,险些死掉。

从此兄弟两隔,一个成为照耀在阳光之下的多纳斯塔的荣光,一个沦为了黑暗中协助霜狼大公统治黑暗的狼王。

呼出了一口热气,借着灯光,可看到热气变成白雾而后散去。

看到希伯来短暂的愣神,在他一侧的副官笑道。

“怎么,又想起你那糟心的家庭关系了吗?”那是个胡子花白的骑士,他是希伯来的副官,在谢帕年轻时任职治安总长时,他也是谢帕的副官。

他看着这两代人的成长,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老臣了。

“不然呢,李斯特叔叔。”希伯来并没有直接用官职去称呼李斯特。

李斯特算是希伯来最亲近的人了,在他父亲陷入贪婪后,李斯特成为了他的人生导师。

“其实有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父亲在你口中曾……那么伟大。”希伯来叹息着,对于谢帕他抱有的情绪很复杂。

“可那确实是真的。”李斯特给予肯定。

这样的对话重复过很多回,每一次李斯特都对希伯来的怀疑给予肯定。

真的是这样?希伯来可想象不到自己那个贪婪的父亲曾那么英勇……用李斯特的话来说,白祸期间,谢帕率领着霜狼军团连夜杀敌,在敌人的包围圈上杀出了一个缺口,然后分散开军团,用差距甚大的人数比去反包围敌人。

与霜狼城的守军里应外合,把敌人剿灭,虽然战绩斐然,但代价也惨痛万分。

那么英勇的战士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希伯来不愿去想了,那么现在就静等指令吧。

戴上霜狼的头盔,随着希伯来的拔剑,整齐的拔剑声回荡在夜里,仿佛大战开始的预兆。

精致光滑的铠甲上倒映着街景,头盔之下,希伯来的眼神注视在前方。

这是中央大道,无限延伸的前方就是贫民窟,今日战斗的主战场。

今夜是狼群对白鸦的清剿行动,在今夜过后霜狼城只能剩下一个黑暗中的统治者。

耳边的魔导通讯器传来指示,希伯来深呼吸,然后下令。

“全体准备!”

所有的骑士握紧缰绳,调整方向。

“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过去!”

希伯来的话音刚落,在大道的尽头无数衣衫褴褛的人慌乱的跑来,他们看到希伯来后眼中充满了期待,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他们或许能骗了别人,但骗不了希伯来。

“冲锋!”

希伯来下令,骑士们踢动马刺,战马冲锋,在战马与平民交错的一瞬间,那些本是慌乱的平民却一反常态,恐惧被冷静取代,从衣物的角落拿出简易的利刃。

这一切被希伯来看在眼中,眼中尽是嘲笑。

手起剑落,数不清的白光后,平民……或者说白鸦帮的人倒在了血泊中,他们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希伯来可以如此坚决,如此果断的对所有人下杀手。

一波冲锋后,骑士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染上了鲜血,队伍开始回撤,他们没必要前进,需要他们做的目前只有守住这里,剩下的就交由狼群了。

这是一次光明与黑暗的合作,在狼群的情报下,希伯来很多行动都方便了起来。

长夜漫漫,希伯来退回了原地,静等下一次命令的到来。

今夜,狼群突然对白鸦全面宣战,在那黑暗处数不清的人在厮杀,火焰在燃烧,受伤的人在哀嚎,所有人都在这夜幕下警惕的前进,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从哪个方向冲出一个人带走你的生命。

霍华德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手持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他在恶狼的环绕下前进,漫步在这危险的黑夜中。

“我们已经控制住了贫民窟,现在正在朝东城区进攻。”一头恶狼从一侧走来,向霍华德汇报战况。

“不用急于进攻,夜还很长,先把贫民窟里的敌人拔除干净。”霍华德给予指示。

“大人,刺客们已经全部渗透进贵族区了,请指示。”

“那些白鸦真正的支持者现在应该已经被保护起来了,留在贵族区的也都只是弃子而已……”

“不过……”

霍华德语气一变。

“即使是弃子,也别放过吧,要让所有的贵族知道窥探权力的代价。”

不断的指令被发出,不断的被执行,现在狼群就是一架庞大的机器,此刻功率全开。

为了今天的战斗,狼群准备了太久,或许白鸦也没有想到,明明已经被他们逼上绝路的狼群此刻为什么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白鸦起初以为这只是狼群的临死反扑,可随着战局的不断劣化,不由得让他们改变想法。

越来越多的贵族被杀的胆寒,数不清的马车涌出,试图离开离开霜狼城,却被城门的守军拦下,无论他们如何哀求,付出钱财,守军都拒绝放行。

也在这绝望的时刻,刺客们提剑踏出。

这一次谢帕是铁了心要重整霜狼城。

白鸦开始求援,向霜狼领其它城市求助,但讯息发出后如石沉大海,他们以为自己被放弃了,但实际上救援确实来了,不过还未等他们靠近霜狼城,便被事先埋伏好的霜狼军团击溃。

这一次,霜狼城便仿佛那斗兽场,而狼群与白鸦注定只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第十八章 原则

面罩被摘下,伊戈斯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一个地下建筑中,但眼前却是黑暗的街道。

似乎这个面罩也有扭曲感官的能力,甚至连他都误导了。

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是来到霍华德的位置了吗?

伊戈斯向四周看去,除了在他身边的赫莱茵与莫格力,就只剩下一群手持武器的恶狼了。

“霍华德呢?”赫莱茵在一旁问道,不过可能是因为他直呼霍华德的原因,四周的恶狼们看待他的眼神都有不善。

“别着急别着急。”莫格力摆摆手,让大家先冷静一下别动是手。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莫格力也不知道是埋怨还是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喝了一口酒。

“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本来是想带你们去总部的。”莫格力解释道。

“当然现在已经全面开战了,说不定一会总部就会挨一波魔法师的集火,所以那里现在回不去了。”莫格力醉醺醺的说着吓人的话。

“你们的霜狼大公就看着你们这么乱搞?”伊戈斯忍不住说话了,这可是在市区,说魔法师集火就集火,是想把这座城移平吗?

莫格力哈哈大笑,他拍着伊戈斯的肩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场战争就是霜狼大公挑起的。”

伊戈斯被莫格力的话堵住了,想想也是,都贪婪成这样了,做出这种举动也不意外。

不过赫莱茵显然抓住了问题的要点,他问道。

“和谁开战?”

对啊,和谁开战,这里是霜狼大公的领地,他是这里的主宰,那么会有谁有这般能力,甚至让他连狼群都用上,也要为之一战的人。

莫格力没有直接回答赫莱茵的话,他指了指前方。

那是一辆停在街口的马车,车厢整体被涂成黑色,体型上要比寻常马车大了至少一倍,马车的框架被涂成暗金色的金属覆盖,仿佛被钢铁包裹,前方十二匹身戴重甲的战马拉扯着它。

群狼的雕像被雕刻在马车之前,很难想象匠师的技艺之高,雕像之鲜活仿佛即将狂奔而出。

车厢的门被推开,似乎等待着伊戈斯等人的进入。

莫格力推了推赫莱茵。

“接下来,就由你去亲自和他说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莫格力说着,把酒饮尽,恶狼们为他披上盔甲,戴上霜狼的头盔,这一刻起醉汉倒下,名为莫格力的骑士站起,钢铁的意志斩断了醉意,提起长剑,莫格力做了个告别的动作,而后消失在了眼前的黑夜里。

这真是个忙碌的夜晚,有人急着逃亡,有人急于赴死。

“那么……走吧。”

目送莫格力的离去,伊戈斯大步向前,到了现在除了继续前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赫莱茵点点头,现在一切已经脱离了赫莱茵的控制……不过好像事态一直就未在他的控制之中过。

无奈的笑了笑,他与伊戈斯一起向前。

车厢内弥漫着香味,很清新的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车厢内的空间很大,两排沙发对着摆放,中间是个小桌子,上面放着酒与酒杯。

“请坐。”

清澈的男声响起,顺着声音看去,那个十分优雅的男子,一只手拿起酒杯,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一边。

装饰华丽的长剑被挂在一旁,放在角落里的留声机缓缓播放着歌曲。

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刚刚还是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现在却步入了如此舒适的环境。

伊戈斯与赫莱茵坐下的同时车门被关紧,车厢微微摇晃,看起来是动了起来。

霍华德很自然的伸出手。

“霍华德。”

赫莱茵看了看霍华德,他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敌意,他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伸出手。

“赫莱茵。”

两只手短暂的握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

简单的问候过后,霍华德说道。

“阿尔西斯家的孩子,下一任狮鹫大公的继承者。”霍华德回忆着关于赫莱茵的资料。

“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那么你觉得你会在哪里见到我?”赫莱茵反问着。

霍华德笑了一下,为赫莱茵倒了一杯酒。

酒的颜色仿佛血液,被缓缓注入事先放好冰块的杯中,气泡上浮破裂。

“我本以为我会在死后见到你,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逃过碎颅者的追杀,不是吗?”霍华德把酒杯推向赫莱茵。

赫莱茵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酒杯。

“对了,还没问,这位是?”霍华德又倒了一杯酒,推给伊戈斯。

伊戈斯没有什么过多的犹豫,他直接接过了酒杯,面对霍华德的话,他很干脆的回答。

“伊戈斯。”

“那么,很高兴见到你,伊戈斯。”霍华德对伊戈斯点头示意,随即他再次看向赫莱茵,发问道。

“那么……阿尔西斯家的孩子,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马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前进着,十二头骏马的拉扯,加上马车那本有的重量带来的惯性,它如疯狼般前进,势不可挡。

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化作它的符号,有人试图去拦截他,从黑暗中射出的锁链钉在车厢上,可随即他们便被马车的巨力扯出,有魔法轰击在车厢上,可是在不知道加固了多少层的防御下,它能做到的也只是轻微撼动它。

有人把目标盯在了那骏马身上,可箭矢命中马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仿佛此刻这群骏马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剩下了奔跑的本能。

实际上确实如此,为了保证马车的持续前进,这些骏马都是事先被注入了魔药,让他们失去痛觉并极度兴奋,虽然会在不久后死去,不过这点代价比起今夜要做的事反而不值一提了。

车厢内的三人也感受了车外的异样,与伊戈斯与赫莱茵的紧张相比,霍华德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拿起酒杯静静的品尝。

“你为了什么呢?”霍华德再一次的发问。

“我……”赫莱茵慎重的想了一下,最后说道。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助我混入王都。”

“嗯?王都。”

霍华德稍稍意外,他说道,“我以为你是来求我混进走私队离开北境呢。”

“我就那么不堪?”

“毕竟人心复杂不是吗?”

两人对视着,怀着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立场,不同的使命。

“还算是个阿尔西斯家的男人。”这一次霍华德不再称呼赫莱茵为孩子,这一次他终于勉强正视起了他,以男人对称。

“其实你也是为自己赢得了一条命。”霍华德说着伸手摘下了剑。

“如果你是为了逃命来找我的话……那么你现在已经死了。”说着,他眼中划过了些许的杀意。

“我以为你们狼群拿钱就可以办事。”赫莱茵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感觉在口腔蔓延,紧接着一股清凉涌入。

“可是无论什么行业都得有个原则不是吗?”

“你们的原则就是这个?”

“算是吧,其实主要是我的原则……”说到这里,霍华德想起了刚刚死在自己手里的谢泊尔父子。

“我对于那些不懂得付出代价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我有些好奇……如果说我的逃亡是没有付出代价,那么你觉得我应该付出什么?”赫莱茵觉得有些有趣,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只是谢帕控制狼群的傀儡那么简单。

“很简单。”霍华德回答。

“对于你而言,履行阿尔西斯家的职责不就是代价吗?”

霍华德的话击中了赫莱茵的内心。

阿尔西斯家的职责……

说实在这么一听仿佛作为阿尔西斯家的一员是个很错误的决定般,不过从阿尔西斯家的历史来看,似乎确实如此,阿尔西斯家人几乎大多都为了北境付出生命。

“为了北境……”赫莱茵突然明悟,这才是霍华德想说的。

“没错,为了北境。”霍华德微笑,举起酒杯与赫莱茵的相碰,而后一饮而尽。

第十九章 虚伪的荣耀

赫莱茵情绪有些复杂的看着霍华德,此刻他看待霍华德的目光犹豫了起来。

赫莱茵的一切被霍华德看在眼里,霍华德继续说着。

“怎么,觉得我说出这句话很不可思议?”

“当然,毕竟这话从一个靠走私维生的黑帮老大嘴里说出,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赫莱茵淡淡的回应。

霍华德微微笑,他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剑柄,感受着匠师精心雕刻的花纹。

留声机里的歌曲音量缓缓变大,歌声中的女声婉转轻鸣,仿佛那林中翠鸟。

那是赫莱茵听不懂的语言,他只能勉强从音乐传达的情绪去感受。

舒缓平静,让赫莱茵躁动的心难得安静。

“知道吗,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与坏。”思索间,霍华德说道,他的声音难得的坚定。

“你是想说你觉得自己虽然是狼群的首领,但本质上却是个好人?”赫莱茵觉得这话很荒缪。

“嗯……至少我自己认为是这样。”

“赫莱茵,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好的结果都需要好的手段来完成。”

“哪怕用那下三滥的方式?这是歪理!”赫莱茵反对。

“你说你为了北境?”

“那么你是指你的狼群是为了北境而犯罪吗?用这种罪恶的过程去换去好的结果?”

歌曲中的女声与赫莱茵一同诉说,背景音中多了些刺耳的铿锵,仿佛是剑戟交错。

赫莱茵嘴脸微微上扬,带起面部露出了个嘲弄的表情,他毫不掩饰的发出一阵嘲笑,此刻赫莱茵似乎忘记了自己还需要霍华德的帮助。

“我不太觉得这种方式所得的结果是好的。”

对话停顿了许久,两人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肯示弱。伊戈斯在一旁看着,空气似乎都被凝滞了,看着战意汹涌的两人,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战斗的准备了。

在这沉寂中,那歌声变得格外清晰,那女人似乎在述说什么,与那管弦交织化作壮丽的宏伟,可随即这歌声开始低落,女声哭泣,带着悲鸣与痛苦,最后归于平静。

预料中的战斗没有发生,霍华德似乎在等待这歌声结束,于是他打破了平静,为了自己倒了一杯酒。

“真是年轻人才会说的话啊。”霍华德说着,可他看起来并没有比赫莱茵大多少。

“你和我那个天真的弟弟很像,虽然他不太喜欢我,但你和他一样,充满那廉价的正义感。”

“正义是不可以被估价的……”

“别急着反驳我,赫莱茵。”霍华德厉声道,也再此刻那留声机中的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之前的悲壮不再,似乎她带着烈火与剑,携着怒意与仇恨。

霍华德的态度一转再次让气氛紧张了起来,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赫莱茵。

“你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吗?”霍华德突然的话题转移。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不,只是很认真的问一下。”霍华德认真的说道。

“那可能会令你失望了,我对音乐并不感兴趣。”赫莱茵直接拒绝,现在他只想结束这该死的对话。

“是吗?那你的人生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啊。”霍华德又变成了那副慵懒的样子。

霍华德与赫莱茵的对话间,女声不断升高,越来越的声音加入了她,从孤身一人,变成千军万马,铿锵的剑鸣交织着隐约的哀嚎。

灯火摇曳映亮了杯中的酒,酒的颜色映在霍华德的面容上,此刻他仿佛染血的恶鬼。

“这首歌叫《古库斯之痛》,讲述的是一个真实的事件,一个国王为了不再被邻国压迫,于是奋起反抗,他们连战连胜,就在他要为自己的子民夺得安逸的生活时,他的儿子被邻国抓住,逼迫他退军。”

“悲哀的国王。”赫莱茵简略的评价,声音冰冷充满不屑。

霍华德神色有异的看了看赫莱茵,他继续说道。

“古库斯王退军了,为了他的孩子他愿意放弃一切,结果最后邻国大公还是杀了他的孩子,然后趁古库斯王退军的时间重整军团,摧毁了古库斯王国。”

“那么看来那个邻国毫无荣耀可言。”赫莱茵冷冷的说道。

听到赫莱茵的回答,霍华德大笑了起来,似乎都笑出了眼泪一般,他揉了揉眼睛。

“赫莱茵,所谓的荣耀,只是来骗骗傻子的,就像古库斯王那样的傻子。”霍华德对于所谓荣耀表示不屑。

“对于你这种人而言或许是这样。”

“哦,看起来身上流淌着阿尔西斯家的血,让你对荣耀看的很重吗?”霍华德微笑,猎物已经要踩到他的狩猎夹了。

“不然呢?”赫莱茵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你刚刚还否定了你们家族的荣誉啊?”霍华德露出了他的獠牙,撕咬着赫莱茵所想守护的荣耀。

“那个邻国就是我们啊!”

“做出违背荣耀之行的人就是你的祖先!你知道吗?”

“你的祖先,狮鹫大公多德,他曾在面对古库斯王国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你应该知道他做了什么对吧,毕竟他的肖像被挂在阿尔西斯堡中,他的事迹被后代流传。”

“他驾驭着狮鹫劫持了古库斯王的儿子,逼迫他们退兵,当然,古库斯为了他的孩子确实退回了国界,但紧接着多德便杀了他的孩子。”

霍华德把阿尔西斯的丑恶毫不留情的揭露。

“多德违背了约定,但他却成功断绝了古库斯的血脉,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后来胜利。”

“你的祖先也是这样啊,无论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吗?”

霍华德述说着,他所认为的好。

赫莱茵如遭重击,他隐约记得这一切,他辩解着。

“那是他们先进攻的!而且也没有所谓的压迫!”根据记忆中的故事,赫莱茵做着最后的反击。

“当然了,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不是吗?”面对赫莱茵的狂怒,霍华德微笑面对。

音乐终止,歌声中的人们似乎用尽全力,最后也没有改变什么,在火焰的烧焦声中,女声黯然退场,紧接着一切消失,车厢内只剩下了赫莱茵那沉重的呼吸声。

赫莱茵的一切话语都被霍华德轻易的应对,无力感袭卷着他的身体,赫莱茵还想在说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因为那是我们的敌人!”最后赫莱茵像头被逼迫到角落里的凶兽,大声说道。

“所以你和我那个愚蠢的弟弟一样啊,那么天真。”霍华德懒得和赫莱茵说下去了。

“我知道,一个人的思想是难以撼动的……至少在付出足够的代价前是这样。”

“我也懒得去改变。”

“你不是渴求我的帮助吗?赫莱茵,那么你就为我杀敌,来当做代价吧。”

霍华德说着把自己的剑放到了桌子上。

赫莱茵低头注视着霍华德的剑,这把装饰华丽代表着财富的剑。

一边是霍华德的羞辱,一边是阿尔西斯家的命运,虽然很不情愿,但赫莱茵还是得这么做。

“白鸦是个跨越北境的隐秘组织,别的公领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今夜过后霜狼大公要求我们彻底杀光他们,让他们在霜狼领除名。”

“那么……机会就在这里,你是否接受呢?”

霍华德微笑的看着赫莱茵,不过此时那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险恶。

这是来自恶狼的邀请,赫莱茵想慎重考虑,可是一想到自己再无退路,似乎除了拿起这把剑以外也没有别的路了。

手僵硬的抬起,这是唯一的选择了,可赫莱茵本能的不想去这样,似乎这样,会失去什么一样。

指尖不断靠近那把剑,距离不断的缩减,直到赫莱茵的手轻轻的触碰到那剑柄,在这一刻无名的风突然涌起,将灯火吹乱,车厢内一时间明暗不断。

当那光再次稳定后,赫莱茵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悬在了剑柄之上,仿佛注定一般,短暂的犹豫后,赫莱茵握紧了它,就像将阿尔西斯的希望牢牢握在手中。

“我最后问一遍,你确定吗?”霍华德做些最后的审核。

确定吗?

为了阿尔西斯,只有这样了不是吗?

赫莱茵点点头。

霍华德唇角咧起,像一个孩子赢得了胜利般,除了笑容以外尽为嘲讽,似乎现在的赫莱茵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看,赫莱茵,你我不还是同一种人吗?”

霍华德的话此刻是那么的刺耳,在赫莱茵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这仿佛惊雷,令赫莱茵惊醒。

看,我们一样啊。

为了自己的目的,去与狼群合作,为狼群杀敌,这不就是赫莱茵自己口中的与罪恶妥协吗?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和我一样肮脏啊。”

霍华德满足的说道。

赫莱茵呼吸急促着,这把剑仿佛在灼烧般,炽烫着他的手掌,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语着。

放弃吧……

放弃这个机会,放弃阿尔西斯,放弃一切。

这是违背他自己的抉择,放弃吧……

“为了阿尔西斯……”

赫莱茵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的说道,他握紧了剑,不再松开。

这一刻赫莱茵一无所有了。

碎颅者摧残着他的肉体,此刻霍华德击溃了他的荣耀,他惨笑着。

为了阿尔西斯,似乎这是他最后的安慰,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看吧,你最后还是在坚持这些可笑的东西。”霍华德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赫莱茵,为他擦去眼角的晶莹。

“廉价的正义。”

“虚伪的……荣耀。”

第二十章 剑与盾

今夜注定无法安宁,人们躲在家中门窗紧闭,父母抱紧他们的孩子,蜷缩在床底下,赞美着祖先,祈祷着黎明的到来。

黑色的战马们喷出腾腾热气,而后散去,沉重的铁蹄踏击着地面,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石板在这重击下颤抖,崩裂。

骑士们披戴着霜狼的铠甲,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穿行于街道,马蹄与盔甲摩擦声是他们到来的信号,长剑挥起落下,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希伯来抓紧马鞍,侧身落在在战马的一侧,长剑紧握在手中,随后将一辆试图逃亡的马车切割开。

长剑斩开了马车那脆弱的框架,陷入车内,溅起鲜血。马车摇摇晃晃失去控制,最后停在街头。

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骑士们向马车的残骸掷出火炬,最后看他燃烧殆尽,有人从这烈火中逃出,可迎接他的不是新生,而是将其头颅斩断的无情利剑。

鲜血从长剑上的凹陷流下,滴落在地。

希伯来看向后方,这一路过来他的队伍杀死了太多人,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杀的是罪人还是贵族。

死尸堆积,血从大道的一端流到另一端,化作一条血路。

李斯特摘下染血的头盔,对于年迈的他来说,这沉重的头盔真是个不小的负担。

把头盔挂在一边,李斯特尽情的呼吸这冰冷的空气,因为呼吸剧烈,他还为之咳了起来。

“老家伙,你该退休了,放下剑,去那温暖的地方休息休息。”希伯来在一旁打趣道。

“切,对于骑士而言,拿起剑的那一天起,就不能再放下了。”李斯特握紧剑柄,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严肃。

“哪怕是你父亲,退离一线这么久,他不也时刻把霜牙带在身边吗?”

话题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希伯来显然有些不开心,对于他这个声名狼藉的父亲,他不屑的说着。

“或许他只是怕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出现的刺客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于自己的父亲,希伯来毫无敬意。

“那他也是想拔剑迎战,而不是退缩不是吗?”李斯特维护着谢帕。

希伯来摇摇头,他不想在这话题上说太多了。

李斯特很无奈,他一直试图缓和这对父子间的关系,不过很遗憾,他或许可以一剑连同盔甲与敌人一同劈开,但对于这段恶劣的关系,他束手无策。

“老家伙,把头盔戴上吧,估计下一波又要来了。”希伯来估算着时间,重新整队。

“不需要留情,希伯来。”李斯特戴上头盔,沉闷的声音在其下传来。

“我知道,这只是次简单的镇压任务而已。”

“狼群与白鸦开战,趁此机会霜狼大公决定将两方一网打尽。”

“封锁城门,防止两方逃亡,而我们则负责镇压流窜的余党。”

希伯来回想着这次任务的指令,说的简单,可明白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阴谋。

这只是一次谢帕对于不服从他的人的一次剿灭行动而已,说着是把黑帮剔除,但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狼群今夜或许会消失,但日后还是会有新的狼群出现,最多只是换个名字而已。

希伯来对此很厌恶,因此他始终期待着自己成为大公的那天,挥起吞吐着寒气的霜牙,把一切黑暗歼灭。

“希伯来,他们来了。”

李斯特的视线始终放在中央大道的尽头,在那燃起的火焰中,新的人影涌动。

从作战开始,希伯来一直没有遇到特别强烈的抵抗,希伯来知道这并不是自己方的强大,仅仅是至始至终,敌人的精锐力量都还没有出现。

“对方看起来来势汹汹啊。”李斯特那厚重的头盔下传来爽朗的笑。

“可别死了啊,老家伙。”希伯来看着前方提起盾牌,架起长剑。

视线穿过头盔间的缝隙,顺着盾牌的轮廓延伸到剑刃上,最后停顿在那些背对着烈焰而来的身影上。

“准备!”

希伯来的指令响彻街道,回应他的是骑士们一致的提盾与剑鸣,马刺轻轻的贴在战马的皮肤旁,此刻只剩下了他们那沉重的呼吸声。

那些人影抬起头,他们背对着烈焰,逆着光。

“冲锋!”

希伯来话音仿佛战争的宣言,马刺刺痛战马,它们迈开铁蹄将地面踏裂前进,骑士们调动全身的力量化作钢铁的洪流前进。

在这同一瞬间敌人也动了起来,他们以四肢着地这超乎常人的方式前进,发出野兽般的嘶喊声,逆光而来。

两波身影穿插在一起,带着血与怒吼。

希伯来用盾牌护住身体,侧身向敌人斩去。这样的一剑他斩出过无数回了,这本应像往常一样,斩出而后落在敌人的身上,将他的生命斩断。

可这一次,希伯来犹豫了,或者说他被眼前所看到的面容所震慑到了。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面容,可憎的仿佛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亡者般。青白色的面容上能隐约的看到皮肤下那暗青色的血管,双眼凹陷成两个坑洞,看着那漆黑的眼眶,希伯来甚至无法判定眼前这个人是否有眼睛,或者说,他根本无法肯定眼前这个生物是否为人类。

指骨延伸生长化作骨刺取代了指甲,腿部如野兽的后腿般弯曲,在那凹凸不平的脊椎尽头是延伸出身体的尾巴,皎洁的月光打在它身上,把那青白的身躯映的美轮美奂。

希伯来的犹豫给他带来了危机,这如恶鬼般生物后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跃而起,利爪重重的打在了希伯来的盾牌上,这瘦弱的躯体带来的力量将希伯来的平衡打破。

根据战斗的经验,希伯来挥起长剑暂时逼退了恶鬼,随后他任由自己跌落马下。

希伯来从战马的另一侧落下,面对恶鬼的第二次攻击,战马为他当做了盾牌。

利爪撕开战马的躯体,染血的恶鬼从其中脱出。

希伯来此时已经稳好了姿态,正如老师所教授的一般,架起盾牌,再一次抵挡攻击,也就在恶鬼调动第二攻击的间隙,希伯来的长剑刺出。

恶鬼似乎没有智力,它完全靠着本能行事,身体倾斜躲开了希伯来的刺击,不过这也正中希伯来的计策。

身体猛转,如旋风一般回旋,恶鬼躲开了长剑却被接下来的盾牌击中。

这是骑士们的拿手好戏,他们不仅仅是用剑的好手,盾牌也是他们精通的武器,在他们手中盾牌已经不仅仅是防具这般简单。

盾牌的重击下,恶鬼的身形显然踉跄了几步,还未等它缓过神,希伯来转身挥砍,长剑带着血光,取下了恶鬼的头颅,猩红的血喷涌而出,把希伯来那银白的盔甲染成红色。

解决掉了眼前的敌人,希伯来这时才分过神看向四周。

这如恶鬼般的生物到处都是,它们把骑士们环环包围,之前一直没有伤亡,可是在这次交战下,有数名骑士被恶鬼围攻杀死。

“该死!”

希伯来此刻内心无比警戒。这场狼群与白鸦的战争,希伯来本以为最多是超凡职业间的博弈,可这突然出现的生物打破了他的想法。

他根本不知道这如恶鬼般充满力量且数量众多的生物是从何而来。

亡灵魔法师们的造物?可他们大多都活跃于次位面,哪怕是来到主位面也会受到秩序同盟的严密监控甚至是追杀,他们怎么会闲的参与一场黑帮的战斗呢?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希伯来想不到了,剩下选项都被他一一排除,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简单的不知道。

它们是什么?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是未知。

希伯来感觉事态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这里只是霜狼城的一条大道,那别的街道,那别的城区呢?

希伯来不敢去想今夜有多少这样的怪物在霜狼城中苏醒,今夜的任务已经不止是镇压那般简单了。

李斯特脱去了他的头盔,把身上多余的负重都丢掉,这一刻的轻松让他回想起了年轻时的感觉,当然过于的沉浸于过去也不好,只是简单的回味一下,他便把心神移到了现在。

恶鬼的利爪袭来,李斯特举起盾牌然后微微倾斜,用这倾斜的弧度,恶鬼被他偏开,随后长剑落下将其拦腰斩断。

李斯特化作死亡的旋风,盾与剑不断交错配合,把一头又一头恶鬼斩下。

最后一剑刺穿了恶鬼的头颅,李斯特用力将手中的盾牌掷出,击倒了一头准备攻击的恶鬼,为一名腹背受敌的骑士夺得了生机。

“所有人聚在一起!稳住阵型!”

李斯特怒吼着,召集剩余的骑士构筑防御。

骑士们高举着盾牌,背对背聚在一起,这样一来恶鬼们的每次进攻都会面对一名以上的骑士,而骑士们也多了喘息的机会,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希伯来也摘下了头盔,面对这行动迅速的敌人,头盔那狭小的视线限制了他太多。

长剑拄地,希伯来与李斯特并肩站立。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些鬼东西啊。”李斯特恶狠狠的说着,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曾经的慈祥不再。

“老家伙,你们知道这群家伙是什么?”听到李斯特的话,希伯来问道。

“当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忘了它们!”

二十年前的一切开始在眼前闪过,那白祸带来的伤痛在他的心中作祟,握紧了手中的剑,李斯特的话语中充满了兴奋与仇恨。

“真没想到啊,二十年了,我居然还有亲手杀死他们的机会。”

李斯特抬起剑,指着这些扭曲的生物,他的脸上洋溢着复仇。

“希伯来,他们就是我们北境的宿敌之一啊。”

“那肮脏下贱的……白鬼。”

白鬼。

这只在北境历史中出现过的妖魔这一次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希伯来的眼中,倒没有什么对其的恐惧,反而希伯来心中有了那么一丝欣喜。

他为自己能亲手虐杀这只在历史中出现的敌人而欣喜。

李斯特在一旁卸去了铠甲,他的举动引起了希伯来的注意。

“老家伙你是想死吗!穿上!”希伯来说道。

“不,对付它们一定要比他们更快……”李斯特没有在乎希伯来的话,他卸去了铠甲,只留下了一身轻薄的软甲与利剑,这一次这名老骑士为了复仇,连自己的盾牌都舍弃了。

“我已经不像二十年前那般年轻了,这沉重的铠甲此刻只会束缚住我的剑刃。”

李斯特笑着回答。

“没了盾牌,你可能会死的。”对于白鬼的力量,希伯来知道挡不住的下场。

“那么你就成为我的盾吧,希伯来。”

李斯特的话中断了希伯来接下来想说的话,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斯特,他思索了几秒随后露出了笑意。

此刻他们已经不是什么主副官的关系了,现在他们仅仅是两名骑士,李斯特做出的也仅仅是一次男人间的邀约。

这是他的邀约,也是他对希伯来的肯定。

希伯来提起盾牌,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般握紧这盾牌,露出了个大男孩般的笑容,他说道。

“荣幸之至,老家伙。”

第二十一章 剑之壁垒

李斯特·伊西。

在他向希伯来发出邀约前,希伯来从未仔细想过他是个怎样的人。退役的霜狼骑士,自己的导师,在与谢帕的逐渐疏离中,有段时间里,他还担任了自己父亲的角色。

似乎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出现在希伯来的生活中,平淡祥和,以至于希伯来从未想过他过去是个怎样的人。

是啊,李斯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目睹着一个又一个的白鬼倒在这年迈的躯体下,希伯来有了答案。

白鬼们成百上千的袭来,它们遍布街道的每个角落,空洞的双眼盯着在场的每一位骑士,希伯来甚至能听到它们那舔舐牙齿吞咽口水的声音。

“白鬼的构造很奇怪,哪怕过了二十年我们也没能将他们研究透彻。”李斯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曾经参与过白祸的老骑士,是这里最了解白鬼的人了。

“它们的身体构造和一部分器官都与人类相似,我们有段时间认为它们是由人类变成,但我们找不到这变化的过程。”

一头白鬼袭来,李斯特侧身斩断了它的头颅,再次落剑刨开它的腹部,露出那干瘪的胃袋。

“虽然生于寒冷,但白鬼比谁都渴望温暖,在战后我们做过实验,它们的皮肤只能保证躯体的活性,但无法抵御寒冷,可以说它们时刻被寒冷的痛苦折磨,只有温热的血才会让它们的脑袋分泌出多巴胺,去缓解这痛苦。”

李斯特脸上露出残忍。

“可是它们吸收能力又特别强,血涌入胃部很快便会成为热能供应给身体,可以说它们是永远吃不饱的恶鬼,被寒冷与饥饿永恒的折磨。”

“真是可怜的生物。”

脸上带着些许的仁慈与怜悯,李斯特踏步而出,走出了防卫圈。

“你们不是渴望鲜血吗?”

所有的白鬼看向李斯特,空洞的眼眶里仿佛藏着深渊。

“就在这里。”

李斯特的手握紧了脖颈上的狼牙项链,锋利的狼牙划开自己的手掌,任由温热的血滴落。

晶莹的血在这夜里如红宝石般璀璨,这是白鬼们的宝物,就这样滴落,在地上摔碎。

压力如乌云般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么……来拿吧。”李斯特残忍的笑着。

血滴落在地,打响了战斗的号角,平静的夜幕再一次喧闹起来,白鬼带着惨叫般的声音涌向李斯特,张牙舞爪,踩着同伴们的身体,如疯魔般。

只要一口!那怕一滴也好!那温暖!

那令人心醉的温暖!

第一只白鬼冲到了李斯特身前,它并没有急于进攻,细长的舌头将那血液舔舐干净,温暖缓解了寒冷的疼痛,它抬起头看向李斯特。

更多!更多的温暖!

声带发出人类完全听不懂的嘶哑声,可回应它的却是一把将它头颅钉死在地上的剑。

“开战吧……”

李斯特脚下的地面微微凹陷,他把数十把剑插在了自己的周围,剑的距离都很精妙,不近也不远,李斯特伸手就能拔出,长剑环绕,这一切仿佛剑刃铸就的壁垒。

“剑之壁垒,李斯特·伊西,参战!”

双手拔出长剑,原能环绕,那个在白祸中厮杀的男人回来了。

李斯特怒吼着,这一次他放弃了盾,拿起了双剑,他将防御完全交给了希伯来。近乎疯狂的挥舞着因不断的斩击已布满裂纹的剑。白鬼的血仿佛有魔力般,覆盖在李斯特的皮肤上,似乎给予他了年轻一般。

白鬼们密密麻麻的涌向李斯特,它们完全无视了其它人的存在,它们只想要他,只渴望李斯特的血肉。

苍老的身体变得迅捷,他的剑愈斩愈烈,这一刻李斯特仿佛重拾青春,如同猛虎。

剑刃在空气中划过留下残影,因高速的劈砍,剑刃上布满缺口,与空气高速的摩擦,所有的钢铁都灼热了起来。

李斯特的身影逐渐与二十年前的自己重合,就仿佛重归那白祸的战场。

这真是个疯狂的人啊。

希伯来在内心感叹着,他举着盾,为李斯特挡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脚下的尸体不断增多,可耳边的嘶嚎却不曾间断。

敌人数量众多,杀了这么久也不见减少,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在现在而言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一切变成了李斯特的狂欢,这个已经沉寂了二十年的老人终于在这杀戮中重获新生,血在地上蔓延,从中央大道流向其它街道,再从那街道流入小巷,最后融入那黑暗。

李斯特的身体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每一次的挥剑都充满效率,精准如手术刀般切入白鬼的要害,将它的生命送葬。

眼前这如地狱般的景色令李斯特沉醉,他已经太久没有这般畅快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曾经的回忆给予他力量,忘却肌肉的酸痛,奋起挥劈,在李斯特这忘情的攻势下空气都燥热了起来。

剑刃最终扛不住李斯特的力量,在一次斩击后断裂开来,随手将断剑如长矛般掷出,将一头白鬼钉死在墙上,李斯特伸手从他的壁垒中又拔出一把新剑,再次挥砍。

骑士们被李斯特的强悍鼓舞,防御转为进攻,他们如李斯特与希伯来一般,交替掩护着,愤而挥剑。

剑刃一把接着一把断裂,白鬼的尸体越堆越多。李斯特拔出最后两把利剑,踏着白鬼的尸体而行。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壁垒,踏上如小山包般的尸堆,骑士们环绕着这山包,他们挥剑阻挡着白鬼,但仍有一部分冲了过去,那些便由李斯特解决。

“这是为了死去的平民!”

李斯特怒吼着将剑贯穿了白鬼的心脏,随即抽出斩向另一个方向。

“这是为了死去的将士!”

左手的剑断了,不过这没什么,李斯特用力将这断刃送入白鬼的口中,搅碎了它们的舌头与牙齿,断掉的长度恰好刺破它的头颅。

“这是为了北境七家所流的血!”

李斯特从尸堆上高高跃起,双手握紧长剑,由上而下将一头白鬼劈成两半。

脆弱的剑最终无法支撑住李斯特的力量,它在空中碎裂,破碎的剑刃在月光下如宝石般闪烁,美丽而又危险。

剑断并不是李斯特停止挥剑的理由,要知道在那白祸中他也没少徒手掰开白鬼的头颅。

反手握紧断剑,怒插在白鬼的头颅之上,断剑贯穿了白鬼的头颅,疑似脑髓的白液与血液混合在一起流淌。

此刻李斯特失去了所有的剑,再无防备,就在这时一头白鬼从尸堆中冲出,它等待这个时间太久了。

这突然出现的白鬼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当希伯来意识到时,他已经来不及去救援。

它渴望了太久了,现在所想的温暖就在前方,白鬼无法收敛,利爪抬起,可在李斯特的脸上它看不到丝毫的恐惧,苍老的脸上布满污血与汗液,那是个略显悲伤的脸,白鬼不知道他为什么悲伤,以它的脑容量它也无法理解这悲伤。

李斯特扯下了自己的狼牙项链,面对着洁白的狼牙,他止不住的怀念。

短短的距离,几秒就到,这几秒内白鬼挥起了利爪,李斯特则将那项链缠在了手上。

最后李斯特面无表情的挥出缠着狼牙的右手,他低语着。

“这……是为了我的狼!”

所有人都知道李斯特是霜狼军团的一员,但很少知道他为什么退役。

那是白祸时保卫霜狼城的战役,李斯特在白鬼的围攻下濒死昏迷,他的霜狼也身负重伤,就在他们即将被白鬼吞噬时,李斯特的狼把李斯特活吞了,然后紧紧的蜷缩起来。

最后他是被谢帕救出来的,据当时的人说,他躺在霜狼的胃中,至于他的狼……他的狼用肉体为李斯特争夺了救援的时间,被发现时他的狼已经被啃食大半。

从那以后李斯特就退役了。

拳头错开白鬼的利爪,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它的头上,白鬼的利爪也伤到了李斯特,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过也仅仅这样了。

重拳击昏了白鬼,李斯特再次出拳,一下又一下,一击又一击,他灵活的躲避着白鬼的每次的攻击,而他的拳也越来越重。

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李斯特一拳打在了白鬼的腹部,从白鬼的背后可以看到,这一拳直接打断了它的脊椎。

一记侧攻,李斯特打碎了白鬼的肩关节,只见它的手臂以近乎怪异的角度向后折去。

白鬼瘫倒在地,最后一击必杀李斯特击碎了他的头颅,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可在李斯特闻来却是那么的美好。

这最后的一拳为李斯特的狂暴划上了休止符,他似乎脱力了般,站在了原地,撕开了自己最后的护甲,把上身彻底裸露了出来。

一瞬间白气升腾,皮肤血红带着高温,充满肌肉的身体如烧红的钢铁般。李斯特现在的身体就像个过载的机器,超负荷的工作后,释放着储备已久的热量。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赤裸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冷气涌入去为他降温,尽力的去平静。

极速跳动的心脏逐渐缓和了下来,脱笼的凶兽最后还是被关了回去,凛冽的眼神逐渐被疲惫取代,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与血液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唉,果然老了啊。”

双手无力的垂下,因过度的用力还在微微颤抖,裸露在外的肌肉萎缩了下去,随着原能的退去,他又变成了那个头盔戴着都受不了的老人了。

“老家伙……”希伯来担忧的看着他,刚刚那狂暴的攻势哪怕是他也做不到,而这个老人却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李斯特的嘴角渗出鲜血,眼睛布满血丝,他向后退了几步,倚在白鬼的尸体上,尽力不让自己倒下。

“真的是老了啊。”咳出了一摊鲜血,李斯特觉得好受多了。

李斯特给希伯来露出个没关系的表情,缓了几秒这个老人又站了起来,就仿佛他那时插在地上的剑,坚定不移。

这艰难的战斗终于结束,白鬼的尸体与血铺满了街道。

“接下来,到他了。”李斯特说着希伯来听不懂的话。

“怎么了?”希伯来不解的问道。

李斯特笑了笑,他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示意希伯来。

“仔细听,他来了。”

那是剧烈的铁蹄之音,仿佛千军万马之声。那声音在大道的尽头响起,在这鲜血之路的尽头,月光之下,漆黑的马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第二十二章 双子

那是轰鸣的雷声,仿佛一路碾碎生命的恶魔,车轮压死一头又一头的白鬼,把它们的尸体抛到后方。车轮溅起鲜血,在地面上留下鲜红的印记,这仿佛是死神的座驾,借着月光沿着血路而来。

马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十二匹拉车的骏马有三匹消失不见,只剩下马具连着马车,剩余的骏马身上也带着伤,其中有两头骏马已经死去,但因为连着马车,被剩下的骏马拉扯着,拖在地上前进,那马儿的尸体破碎不堪,就仿佛被怪物啃食过了一般。

骏马们似乎意识到了希伯来他们的存在,看着这熟悉的铁甲,似乎完成了使命般,它们力竭倒地,沉重的马车带着惯性撞在它们身上,最后撞在一侧的墙壁上停下。

希伯来他们明白这辆马车意味的是什么,这是那个人的座驾,今夜这场杀戮的主角之一。

其余骑士留下警戒,希伯来与李斯特走向这马车,检查着。

魔药的药效结束了,之前累积在体内的伤势一并爆发,堆积在车体前的尸体开始涌出鲜血,那些马儿发出痛苦的低鸣,但这痛苦没有持续太久,它们就失去了生息。

武装严密的车体此刻布满伤痕,哪怕是箭矢与魔法都无法撼动的表面,布满抓痕与血迹,仿佛这辆马车刚从地狱的恶鬼环绕中驶出,金属的框架被扭曲,车门整个被撕开,刨开了个大洞,从这大洞望去,车内布满血迹,一片狼藉。

希伯来与李斯特的脸色都不算太好,这是霍华德的座驾,而现在他不在这里。

死了吗?

希伯来不太相信,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哥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流着多纳斯塔的血,而多纳斯塔家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准备报告寻求支援吧。”

李斯特脸色凝重的说道,他的手伸进车厢内,从里面摘下了一颗头颅。

空洞的眼眶中流着鲜血,这是白鬼。看起来霍华德也遭遇到了白鬼的攻击,而且现在他还生死不明。

现在事态已经脱离了希伯来的掌控,甚至说现在的一切都开始失控,脱离原本制定好的一切。

这是白鸦的反击。

希伯来按动耳边的魔导通讯器,可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电流声,此刻他们与其它部队失联了,鬼知道还有多少白鬼正活跃在这城市中。

“看起来我们只能孤军奋战了。”希伯来无奈的说道。

“那么继续吧。”李斯特捡起地上的盔甲,穿戴了起来。

“情况有变,我们得把这些该死的白鬼杀光,在这里守着只会浪费时间。”希伯来召集骑士们。

“那群鬼东西是从贫民窟里跑出来的。”握紧长剑,从贫民窟中燃起的火染红了希伯来的脸。

“那么就杀过去看一看吧。”李斯特把死去的骑士的剑全带在身上,随意的抽出一把提在手中。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东城区的街道上。

漆黑的马车如雷霆般掠过街头,凡是挡在它前方的人都被那沉重的铁蹄无情的踏下。

车厢内,女声散去,留声机播放完毕静静呆在那里。

赫莱茵双眼通红的握着霍华德的剑,这是他牺牲了自己荣耀换来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了。

霍华德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切至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就织网者,布下了一个欺天大网,从一开始赫莱茵就落入他的局中,简单的操控蛛网,便引导着赫莱茵走向那陷阱,捕获他的猎物。

这是个心术计策都很强的男人,这给伊戈斯的感觉很不安,他宁可面对多达撒那样的传奇剑士,也不愿面对这样的权策者。

面对多达撒那样的敌人你只需去防备他的剑,可是面对霍华德这样的敌人,你根本无从防起,面对这样的敌人,所谓的巨龙的体魄根本派不上用处。

这是心计与计策的对决。

“你所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羞辱他吗?”沉默已久的伊戈斯在这时说道。

霍华德视线微移,看着这个神秘的客人。

其实霍华德很早就注意到了伊戈斯,从他的行为来看,他与赫莱茵并不是主从关系,只是他的重心一直放在赫莱茵身上,没有去过多注意到他。

“当然了,我十分讨厌那些天真的家伙,就比如赫莱茵,就比如我那个愚蠢的弟弟。”霍华德直接承认了这一切。

“世界并不是骑士小说中写的那么美好,什么正义必胜,为了爱与和平之类的鬼话,那只是用来骗小孩子的。”

霍华德的嘴角勾起,干净的面容露出不祥的微笑。

“我说的对吗?伊戈斯?”

面对霍华德的询问,那被遮掩住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

“当然。”

伊戈斯直接给予霍华德肯定。

这样的回答让霍华德不由得停顿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伊戈斯会直接赞同他的想法。

“我以为你也会像赫莱茵那样抱有可笑的荣耀,挣扎几下呢。”霍华德很满意伊戈斯的回答。

“我?我这个人没什么荣耀可言。”伊戈斯满不在乎的说着。

伊戈斯说的是实话,他真没什么荣耀可言,他又不是北境人。伊戈斯的本质是头目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品种的龙,年龄可能和这个世界同岁,他在放逐之地的度过了漫长岁月,在那梦中世界体验了无尽经历。

对于这种人来说,所谓的荣耀真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见过了星辰迸发出的第一缕火光,又目睹它从灼热变为死寂的人来说,所谓的荣耀在这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真正的世界是利益至上,所谓的正义只是胜利者的自谦,可笑的爱拯救不了任何人,而和平……没有战争何来的和平?”

伊戈斯冷漠的说着,虽然平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伊戈斯很清楚,就像梦中世界的文学作品那样,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霍华德露出惊叹的表情,他的神色甚至有些激动,仿佛遇到知己般。

“真没想到会有人认同我呢。”

“这有什么认同不认同,这就是事实啊。”伊戈斯说着。

“可总有人不愿接受啊,而且就算有人接受了,也要为他套上美好的外皮。”

“就像那些所谓的为荣誉而战?”

霍华德点头回应伊戈斯的话,他觉得这次谈话太好了,让他十分满足。

“那么现在,你感觉如何呢?赫莱茵。”

视线移开,霍华德如魔鬼般在赫莱茵的耳边低语着,他残忍的撕开那些美丽的梦,把这残酷的世界暴露出每个人的眼前。

赫莱茵的沉默让霍华德欣喜。

这才是霍华德要做的,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一个很残忍的人,他懒得去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可他很乐意去毁了一个人的思想,去摧毁他们的心智。

比起恶狼,霍华德觉得自己更像一头毒蛇,或许他的剑艺无法杀死敌人,但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他能够杀死敌人的心智,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一点也是谢帕之所以重用他的原因,战场上永远不缺晓勇善战的将士,可能举手投足间将敌人轻易摧毁的决策者却很少。

希伯来是那将士,霍华德便是那决策者。

一个是多纳斯塔的剑,一个是多纳斯塔的盾。

第二十三章 魔导甲胄

赫莱茵抬起头看着霍华德,刚刚的一切他都在听,神色坚定。

“我依旧会坚持我的荣耀的。”这是他的宣誓。

“我知道,如果你就这么轻易的被我击溃了,我反而会很看不起你呢。”霍华德说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那么目的地是哪里呢?”伊戈斯已经不想再和霍华德扯这些奇怪的哲理了,他现在只想下车去把那些白鸦砍死,然后离霍华德越远越好。

伊戈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该死的气氛让他着实讨厌。

“真是心急的家伙。”霍华德笑了笑。

“就快到……”

车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肢体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那细密之音让每个人都头皮发麻。

这声音打断了霍华德,他有些不悦,他也有些无法确定这个声音是什么,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很不好。

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突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

三人面色都不太好,他们都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那个他们也无法确定的东西现在就在马车的四周,在这十二匹骏马的高速奔驰下,紧紧跟随。

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三人想不到。

突然间一切都寂静下来,伊戈斯本能的拔出霍华德的剑,车厢内微弱的灯火把剑映的明亮。

来不及去欣赏这把剑的样子,短暂的寂静后暴雨之音响彻。

马车仿佛在经历暴雨的洗礼般,仿佛亿万的钢铁之雨洗礼着这一切,沉重的车厢在这暴雨中摇摇欲坠,不断晃动。

伊戈斯没有坐以待毙,他聆听到最近的一个声音,果断的拔剑刺去。

长剑轻易的刺穿坚固的车体,感觉着这触感他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巨龙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伊戈斯握紧剑,扯动着在车厢上划出一个裂缝,顿时无尽的血涌入车厢。

“什么鬼东西!”

伊戈斯拔出剑,长剑上染满鲜血。

裂缝的出现让车内的三人能更清楚的听到那声音。

那似乎是牙齿与牙齿之间轻轻的摩擦之声,带着粘稠的口水,就仿佛车外是数不清的恶鬼,而车内的三人是他们的晚餐。恶鬼们饿极了,他们渴望着,近乎疯狂的抓挠着车厢,任由自己的手掌布满伤痕。

裂缝中青白的手探入,可还未等它抓到什么,就被另一个青白的手扯开,它们疯狂的挤压着,仿佛不知痛苦般,用自己的血与骨,愣生生把裂缝扩大的几分。

逐渐扩大的裂缝让伊戈斯可以看到外面,遮布之下的黄金瞳望向裂缝,可他对上的却是一双漆黑空洞的眼,整体眼眶凹陷了下去,仿佛山中洞穴,将那无尽的风吞噬,可却无法观察它的全貌。

面对这双甚至难以称为眼睛的东西,伊戈斯的心仿佛被人握住了般,他差点就失控制吞吐龙息。

“这……什么鬼东西!”

在伊戈斯身后的两人也顺着裂缝看到了这一切,赫莱茵跟伊戈斯的反应差不多,霍华德倒是很冷静,似乎他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个东西了。

“是白鬼,看起来白鸦真是被我们逼急了啊。”

霍华德满不在意的说着,似乎车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白鬼?”赫莱茵念动着这个词汇,他是阿尔西斯家的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童年的梦魇,阿尔西斯的梦魇,北境的梦魇。

他亲眼目睹了白鬼屠杀阿尔西斯堡,愤怒在他体内涌动。霍华德注意到了这一切,他微笑着扳动了沙发下的机关。

车厢上方的机关开启,那是一个暗格,数把锋利的长剑插在上方。

霍华德起身拿下一把,然后又递给赫莱茵一把。

“唉,对了,伊戈斯,我那把蛇莽可是定做的,你赔不起的。”看着伊戈斯那么粗暴的对待自己的剑,霍华德告诫道。

“蛇莽?这是什么个鬼名字。”伊戈斯显然不喜欢这么阴柔的名字。

霍华德可不在意他喜不喜欢,他的手再次摸到一个扳机,缓缓道。

“那么,在你们把我的车拆烂前,可以老老实实的坐下吗?”

随着霍华德的语毕,他扣动了扳机。

这个马车起初并不仅仅是座驾这么简单,霍华德的本意是把他做成一个移动堡垒,虽然最终成品相差甚远,但也勉强可以用。

车外随着霍华德的扣动机关,那一直隐藏在车体底部的魔力源被启动,铭刻在车体上的魔法阵列被唤醒,瞬间的高温出现在车体的表面,那些紧抓着车体的白鬼瞬间被烤焦脱落。

不过这并不能阻挡白鬼们的进攻,它们数量众多,在马车的最前方它们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堵肉墙向马车进攻。

这时骏马佩戴的盔甲起了作用,在魔药的作用下,它们毫无畏惧的向前冲锋,盔甲上高高扬起的长刺直接贯穿了白鬼,把它们高高挂起。

白鬼们一个接着一个,利爪伤到了骏马,鲜血勾起了它们的狂暴,不断涌上,最终还是有骏马被白鬼触及,牙齿狠狠的咬在盔甲上,隔着钢铁吮吸着那温暖。

盔甲很快就千疮百孔了,巨力的撕扯下,一个又一个的骏马倒下。

霍华德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他脑海中有个地图,现在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

“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霍华德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这神色紧张的二人,他说道。

“别担心了,来喝一杯吧。”

车外的世界,无数的恶鬼凝视环绕,摇摇欲坠,可车内这个男人依旧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端着酒杯享受着每一秒。

伊戈斯已经很难分辨他究竟是真的尽在掌握,还是死前的自我安慰了。

霍华德推来酒杯,缓缓道。

“品尝一下吧,这可是海上之国的船队从南方运过来的美酒,由精灵酿造,用的是被自然魔法滋养的作物,每一滴都存在着自然的味道。”

他把这酒夸的天花乱坠,脸上带着那知晓一切的自信。

伊戈斯抬起手,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这酒杯时,突如其来的剑刃击碎了酒杯,鲜红的酒如血液般流淌着。

巨大的剑身倒映着伊戈斯的面容,在那遮布之下,炽热的黄金瞳在燃烧。

一把巨剑贯穿了车厢,深入的剑刃将伊戈斯与霍华德隔开。

霍华德那自信的笑容在这巨剑面前僵住,这一刻脱离他掌控的事物来了。

巨剑上涌动着高温,钢铁的车厢被他熔开,带着热浪,巨剑被缓缓抽出,一只钢铁之手搭在那被熔断的裂缝,用力扯开,整个车厢都发出要被撕裂的哀嚎。

钢铁的头盔出现在那断裂之后,流淌着魔力的铠甲上是白鸦的雕像,洁白的乌鸦展翅而来,有风经过雕像的鸦嘴,发出不祥的哀悼声。

那不祥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似乎宣告着他们的死亡。

“霍华德。”

钢铁的头盔下,传来低沉的金属之音。

死神宣告着死者的名字,手腕用力,整个车门直接被撕扯开,车体的框架与地面相碰,刺眼的火花飞舞了一路。

他再一次的举起了巨剑,那恐怖的重量被他一只手抬起,仿佛死刑的闸刀。

“说实在的,如果我是你们就现在跳车。”霍华德难得幽默了一回,直接与这钢铁的怪物错开,落下马车。

伊戈斯与赫莱茵对这表示赞同,虽然车外还有那无数的白鬼,但呆在这里肯定会死。

毫不犹豫的冲出,也在这一刻,那钢铁的怪物也松开了紧抓车厢的手。

那庞大的体型在空中做出了完全超乎伊戈斯想象的动作,很难想象,那个鬼东西会这么的灵活。

猛的转身,巨剑带着撕开空气的尖啸斩向赫莱茵。

赫莱茵来不及躲避,甚至因为处于下落状态,他甚至看不到那巨剑袭来。

“你又欠了我一条命,赫莱茵。”

伊戈斯的声音响起,他提着蛇莽在空中转体。

这个动作可能别人做不到,但伊戈斯可是龙,强大的红龙。

火元素在身下爆炸给予推力,伊戈斯没有与这钢铁的怪物正面冲突。

蛇莽在空中划过优雅的轨迹,狠狠的敲击在巨剑的剑脊上,将攻击的路线偏移。

巨剑重重的斩在地面,有着百年历史的石板就此崩坏,地面在这巨力下开始凹陷,溅起的烟尘遮掩了视线。

伊戈斯与赫莱茵背靠背站在这烟尘中,他们警惕着,等待烟尘的散去。

大风吹过,一切明朗了起来。

“这才是白鸦的真正实力吗?”霍华德头一次表情严肃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

作为狼群的主人,霜狼领最大的走私犯,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此刻那钢铁的怪物正站在霍华德的面前,月光与魔力的光辉相映,把它照耀的无比神圣,仿佛受领神谕而来的天国骑士。

这是个高达两米五的钢铁甲胄,铠甲的缝隙间流淌着魔力的光辉,胸口处魔能反应炉正在运作,把魔力传送到铠甲的每一处,去供应那些铭刻在铠甲内部的魔法阵列,以维持那些“加速”“坚固”“物质重组”“力量增幅”等魔法。

这哪是什么天国骑士,这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霍华德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来自哪里。

这是魔导帝国的杰作,真正意义上可以改变战局的单人魔导武装,魔导甲胄。

这种武器因为过于强大,一直被魔导帝国严加看守,每一具都被注册在案,对于它的流通除了秩序同盟的许可外,几乎没有渠道可以得到它。

可是白鸦搞到了一具,虽然经过白鸦的改造它被抹去了番号,特定的标志也被移出,可这还是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一具魔导甲胄。

一具可以轻易摧毁一切的魔导甲胄。

第二十四章 倒戈

甲胄骑士挡住了去路,他站在这里就是那隔绝去路的磐石,没有人能保证能在他的巨剑下活着冲过去。魔导的线路从反应炉一直延伸到他的手掌,与巨剑上的魔导线路嵌合,给予充能,巨剑上涌动着魔力,产生的高温扭曲了空气。

短暂的震惊后,霍华德便冷静了下来,他扬声道。

“出来吧。”

霍华德并没有对甲胄骑士说,他对的是那藏在黑暗中的人。

白鬼们从霍华德的后方涌来,它们嘶哑着渴望着血肉,利爪在地上摩擦,仿佛从地狱爬回的亡者般。这是恍如梦魇般的景色,月光下恶鬼们从黑暗中前行。

伊戈斯握紧了蛇莽与赫莱茵并肩面对着白鬼,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龙化跑路了,不过不到绝地他还是不想暴露自己,毕竟他现在就这个决斗场里最大的变数。

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一头红龙溜进野兽们的对决中吧。

寒冷与饥饿驱动着这些可怜的生物前进,它们如潮水般涌来,就在伊戈斯准备一口龙息把它们烧成碳时,刺耳的铁哨声在黑夜中响起。

那铁哨声似乎是控制白鬼的开关,在那哨声响起后,所有的白鬼都如发条用尽的玩具般停滞在原地。

在那黑暗的小巷中,皮鞋踏在石板上的声音传来,一个人穿着金丝的白袍走出了黑暗,他的打扮看起来像个神官,戴着面具,上面刻着展翅飞翔的白鸦,有风吹过,发出了与甲胄骑士一样的哀悼声。

“不愧是狼群的领袖,光是这份胆色就令人钦佩。”看着毫不恐惧的霍华德,神官的面具下,传来与甲胄骑士一样沉闷,毫无感情的声音。

霍华德微笑面对,可思绪在这一刻极速运转,他根据眼前的情况想了很多,没什么多余的选择了,甲胄骑士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在这可怕的战争机器面前,如果是其它超凡职业者或许还有逃生的几率,可霍华德不同,他的能力面对这被层层保护的甲胄骑士没有任何的胜算。

霍华德想明白了这点,直接丢掉了手中的剑。

“那么带我走吧。”霍华德说着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甲胄骑士迈开脚,一脚踩在地面的剑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神官的面具下发出了一阵冷笑,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想活捉你呢?”

霍华德听到神官的话,心中的猜想终于确定,他大步向前,满不在乎身侧那充满杀机的甲胄骑士。

“这可是魔导帝国的甲胄骑士。”霍华德说着。

“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们拥有这个,哪怕是已经退役的老型号,相信我,第二天他们的魔导战斗群便会对所有疑似你们的据点进行地毯式轰炸。”

“可你们冒险出动这个,却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我,我这个狼群之主,你们白鸦在霜狼领发展最大的阻力。”

霍华德冷笑着。

“除了你们背后的人想活捉我以外,我真的想不到别的了。”

霍华德说完,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许只有几秒,可又感觉过了好久。

神官鼓起掌,他拍着手,“不愧是能与我们为敌的男人,我突然明白门徒大人为什么这么重视你了。”

神官微微让开,他这个样子就像为霍华德打开了一扇大门,他做出邀请的动作,可邀请的方向却是他身后的无尽黑暗。

“门徒大人在等你。”

神官说完便不再动弹,等待着霍华德的行动。

霍华德深呼吸,他明白如果自己拒绝这次邀请的话,等待他的只有那如闸刀的巨剑。

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真不好。

那么既然不在自己的掌控中,那么就去把控制权夺回来吧。

这才是个狼王该有的样子,一个权策者该有的抉择。

霍华德又回归到了那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面对神官,他没有动弹。

没有人见过霍华德动武的样子,毕竟狼群是成群出动,当狼王都要上阵杀敌时,那么这狼群恐怕也到了危亡之际。

现在霍华德就是一头孤狼,而现在狼群到了危亡之际。

原能在体内涌动,霍华德毫不掩饰这一切。

魔能反应炉轰鸣着,魔力在铠甲上狂涌,现在甲胄骑士的功率全开,大部分魔力全部被用来维持进攻模块,他有信心这一剑把霍华德碾成肉末。

神官有些失望的说着,“我本以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霍华德没有回答,这一刻原能蹿升到最高。

巨剑带着几乎凝为实质的魔力斩下,甲胄骑士已经不在乎是否能斩到霍华德了,在这种力量下,这已经是一次大范围的攻击。

巨剑落地,魔力在这一瞬间爆炸,被寒冷冻的坚实的冻土,被这一击彻底崩坏,碎石不停的打在钢铁的铠甲上把那光滑的表面磨花,这是难以想象的力量,爆发产生的冲击波杀死距离最近的一批白鬼,紧接着冲击袭卷了大半个东城区。

肉眼可见的气浪掠过,街道的玻璃与灯柱在这攻击面前尽数弯曲,破碎,在这攻击过后,街道上不再有完好的建筑。

甲胄上的魔力暗淡了几分,后背缝隙间的排气孔释放出大量的,气态的魔力废料。

白雾升腾中,甲胄骑士收起巨剑,仿佛应异端召唤而来的魔神。

这一击过后甲胄骑士不太认为这三人能够幸存,哪怕幸存也会负伤,掀不起什么波浪。

不过眼前的一切似乎打破了他的猜想。

霍华德的衣服有些破碎,不过还是无法影响到他的优雅,他抓了抓头发,把因冲击而吹乱的头发重新梳起来。

甲胄骑士乃至神官都没有贸然攻击,因为现在这场面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霍华德夺走了赫莱茵的剑,锋利的剑刃搭在伊戈斯的脖颈处。

赫莱茵此刻跪倒在霍华德的脚边,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脏,此刻他一点力量都提不起来。

“别挣扎了,老老实实的睡吧。”霍华德看也不看的说道。

赫莱茵抬起头,此刻他的血管在面部清晰可见,不过那却不是人们所熟悉的红色,那是一种诡异的暗绿色,在赫莱茵的体内爬行。

“你……”赫莱茵想说什么,可毒素已经麻痹了他的身体,现在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看,你还是这么的天真。”霍华德略显失望的说着。

与狼群对峙就要做好被吞噬的准备,显然赫莱茵的防备还不够。

没有绝对的同盟,只有绝对的利益,在刚刚的攻击中,他完全没有防备霍华德,而霍华德则以鬼魅般的速度袭来。

“卑鄙……”

这是赫莱茵最后的话了,毒素侵占了他的神经,失去意识,赫莱茵沉沉的倒下。

“所以,死的永远都是英雄啊。”霍华德意味深长的说着。

他可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个权策者,躲在黑暗中的执棋人。

“所以这便是你的原能吗?”这时伊戈斯说道。

“没错,毒素。”霍华德坦言说出自己的原能。

伊戈斯看着这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剑身被月光映亮,可以看到隐约的墨绿。

“所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真是令人意外。”

霍华德看着伊戈斯,冲击把他的遮布掀开了一角,与那如宝石般晶莹的黄金瞳对视,霍华德眼中尽是陶醉。

“真美啊……”

伊戈斯没有妄动,他并没有惧怕霍华德,因为霍华德根本伤不到他。那剑刃看起来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伊戈斯知道,霍华德的本意是一剑把自己也毒倒,只是他斩击的位置被自己那坚韧的龙鳞所阻挡。

或许霍华德也没有想到自己是头龙吧。

确实,霍华德还真没想到伊戈斯是头龙,不过这也给他带来了惊喜,那在脑海中的棋局此刻又多了一颗棋子,霍华德微笑的随意把它放下。

霍华德有些头疼,他可以从一个细小的伤口中直接杀死一个人,可是面对甲胄骑士那层层的铁甲与伊戈斯的龙鳞,他的原能什么也做不到。

身影随意的摇摆而后突然的突进,霍华德俯冲而来,可伊戈斯察觉不到任何的杀意,两个身影交错,鲜血淋漓。

暗红的血洒在伊戈斯的脸上,毒素试图渗入,可在这巨龙的体魄面前它毫无作用。

霍华德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以及手上的那被伊戈斯在一瞬间斩断的剑,他对这头红龙的力量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唉,看起来还是得你来动手啊。”

霍华德说着抬头看向了那甲胄骑士,语气就像面对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不过可疑的是,虽然与伊戈斯为敌,但霍华德并没有把伊戈斯是头龙的消息说出去,他的神色依旧,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谈话间,伊戈斯再次攻了过来,现在他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爆炸带来的推力,让伊戈斯瞬间便来到了霍华德身前,蛇莽高高举起。

甲胄骑士这一次选择了保护霍华德,巨剑充能,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狠狠的拍在伊戈斯身上。

伊戈斯吐了一口鲜血,随即被这一击击飞,撞破了墙壁,被废墟掩埋。

神官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这就像他正在步入一个隐匿的蛛网中,可是他不知道他会在何时被捕猎。

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这感觉真的很不好,明明现在这一切已经在了自己掌握之中,可为什么还会这样。

“霍华德,我现在倒是有些看不懂你在做什么了。”

神官警惕的说道,他已经放弃活捉霍华德了,如有异动,下一刻所有的白鬼都会苏醒,把霍华德啃食干净。

霍华德没有急于回答,他看向了伊戈斯倒下的废墟,带着玩味的眼神,似乎他在与谁对视,只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他便再次看向了神官。

“毕竟是要去面见门徒大人嘛,不带点礼物怎么可以。”霍华德说着,一把把赫莱茵抓起来,此刻赫莱茵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任由霍华德的摆动。

“所以你的礼物是指他吗?”神官冷冷的说着。

“当然……”霍华德依旧是那标志的笑,可现在却是那么的令人胆寒。

“这位是赫莱茵,赫莱茵·阿尔西斯。”

“我觉得门徒大人会喜欢这个礼物的吧。”

赫莱茵·阿尔西斯,狮鹫大公之子,未来的下一任狮鹫大公。

神官回想着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短暂的愣神后发出了满意的笑声。

第二十五章 黄金瞳

赫莱茵·阿尔西斯。

对于这个礼物,神官真是太欣喜了。

白鸦的势力范围跨越各个公领,可唯有狮鹫领他们无法渗透,这个公领在白鸦面前如深海般神秘,无论投入多少人力进去,最后却连一点破浪都无法掀起。

哪怕近期寒霜王对狮鹫大公的打压,和狮鹫大公的病重,都未能将这防御减弱分毫。

似乎在狮鹫领中藏匿着某种可怕的存在,把一切妄图窥视它的生命尽数吞噬,就像那未知的黑洞,连光都无法把其中的所在映亮。

神官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赫莱茵·阿尔西斯,他或许会成为白鸦打开狮鹫领的关键。

“霍华德,真的是……越来越看好你这个人了。”神官感叹着。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甘愿成为谢帕的傀儡呢?”神官蛊惑着霍华德。

面对神官的话,霍华德没有正面回答,他淡淡的说道。

“门徒还在等着我不是吗?”

神官见霍华德没有回答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悦,可以说,霍华德现在把赫莱茵交出来,已经让他潜意识的认为霍华德是自己方的人了。

真的很可笑,当时赫莱茵握住霍华德的剑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神官或许没有发现,他也如赫莱茵一般,踏入了霍华德的陷阱,那隐秘而又致命的陷阱。

霍华德拎着赫莱茵,把他在地上拖行着,走向神官身后的黑暗。

神官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在霍华德最后踏入前,他冷声道。

“希伯来他们已经开始适应对抗白鬼了,他们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你去清除这个威胁。”

他是对着甲胄骑士说,当着霍华德的面。

霍华德的脚步停了下来。

“别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测验我了好吗?”霍华德看着神官的面具说道。

眼神是那么的可怕,仿佛能穿透这钢铁的面具,去窥视神官的内心。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神官道。

“所以你觉得用这种血亲的威胁会让我害怕?”霍华德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神官的面具。

“别开玩笑了,对于我这样的人,你真的觉得这会有用?”

对于他这样的权策者,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牺牲舍弃的,无论是手下还是亲人,在他的眼中都仅仅是为了获得胜利的棋子。

此刻霍华德重新掌握了局面,面对他,神官本能的感觉到无名的恐惧,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明明是他掌握一切,霍华德的生死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可是他还是被霍华德的气势压倒。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似乎他在谁哪里感受过……

曾经的感觉涌现,神官想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霍华德,他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与门徒大人是那么的相似,为了所达的目标不择手段的人。

神官呼出了一口浊气,他懊悔着,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能应对的了,作为一个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这一次是他过界了。

棋子妄图对抗棋手,自己还真是可笑。

“那么,这边请吧。”

神官略显恭敬的说道,为霍华德指明方向。

“不,还有一件事。”

霍华德并没有急于前进,他看向高大的甲胄骑士,微笑的对他说道。

“我那个弟弟的原能是雾盾,一个很麻烦又很能抗的原能,如果可以你最好下死手,不然容易打不死他。”

霍华德就这么轻易的把他的弟弟卖了,虽然是同父异母,虽然关系并不好,可这时这么看来还是难免有些过分。

神官明白他的意思,霍华德这是在向白鸦示好,作为谢帕的血脉,虽然他只是个私生子,但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几率可能得到大公的爵位。

可如今他跟随自己面见门徒,除了加入白鸦,霍华德基本没有活着离开的方法,如果希伯来再死去,那么谢帕的血脉就算断绝,多纳斯塔家一定会因这爵位出现内乱。

霍华德似乎看穿了神官的想法,脸上带着些许的嘲弄,他说道。

“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是恨我弟弟?”

“难道不是吗?”

霍华德冷笑着,踏入了黑暗,他的声音在神官耳边回荡。

“这算是兄长的考验吧。”

“如果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还是把霜狼大公的位置让出来给别人吧。”

神官愣在了原地,听着霍华德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内心犹豫着。不知何时他的心境已经转变了,明明在开始他是主宰者,可是不知何时主动权却被霍华德夺走。

他已经无法肯定,自己究竟是完成了门徒的任务,还是把一个梦魇带回了自己的老巢。

可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神官机械的迈开腿,很上了霍华德。黑暗中铁哨声再一次的响起,所有的白鬼都活了过来,它们发出饥饿的嚎声去追寻下一个猎物。

目送着神官与霍华德的离去,甲胄骑士也动了起来。白鸦看起来有操控白鬼们的方法,即使铁哨响后,白鬼也没有将甲胄骑士当做攻击目标。

铠甲上的魔力涌动,钢铁的躯体缓缓移动。

这是白鸦花重金走私而来的魔导甲胄,也正如霍华德所说,这是不仅是老型号,还是魔导帝国在一次秘密行动中损毁的甲胄。

哪怕是损毁了,价格也是天价,白鸦花了很大力气才搞到,又花了很多资源对其进行修补。

不过修补后,也很难达到魔导帝国原来的水准,有很多瑕疵,可是在这里还算是勉强够用。

钢铁的躯体动了起来,根据魔导通讯器的指示,铠甲中的骑士向着希伯来的方向移动,巨剑在地面上拖曳着,带起火花与凹痕。

甲胄骑士的每一步如战鼓般,震撼着大地。

步行来到街头的尽头,甲胄骑士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他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似乎遗忘了什么。

长年在刀尖舔血的生活给予了他极端灵敏的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回想着刚刚的一切,试图找到自己错误的位置。

突然间,甲胄骑士似乎找到了那错误。他鬼使神差般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暗。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一双灿金的黄金瞳正冰冷的注视着他。

第二十六章 掰筷子

废墟之中,石堆之下。

伊戈斯闭着双眼,凭借着巨龙的优势,霍华德与神官的对他全被他听在耳中。

嘴角带起微笑,即使伊戈斯阅览过千万年的时光,也不由得对霍华德心生敬佩。

“为了北境……”

伊戈斯念叨着霍华德举起酒杯时说的话。

霍华德是个权策者,可是一个权策者也要有自己的阵营,自己选择战斗的地方。

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赫莱茵还是天真,他觉得是霍华德背叛了他,可是霍华德早在最开始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为了北境。”

这才是个黑暗中的狼王该有的样子啊。

伊戈斯明白霍华德究竟想做什么,闻着洒在自己脸上的血腥味,这充满剧毒的鲜血,在这黑夜中是那么的醒目。

剧毒的气味在这蛛网般的街道中留下鲜红的路线,指引着伊戈斯方向。

这是霍华德为伊戈斯留下的信标。

伊戈斯从霍华德与莫格力的讲解中,大致的了解了白鸦的存在,一个由被大公们压制的贵族群体组成的集团。

他们的成立时间和组织深度都是个谜团,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无论狼群如何打压都无法伤害到他们的中心,那最为重要的指挥层,那群隐藏在幕后的权策者。

今夜是狼群与白鸦的决战,表面上的势力可以被轻易抹去,但那深陷泥土中的,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

看起来霍华德早就想好了这计划,以自身作为诱饵,亲身踏入敌方,来找到他们的所在。

想起霍华德在与自己对峙时的思考,可能那个家伙就是在那时突然改变计划来告诉自己吧。

让自己去找到他。

不,不会这么简单。

霍华德作为幕后的控偶师,他不会只把机会压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临时决定,一定还有人也可以得到霍华德的位置,自己只不过是他为了计划们安全进行而多加的一层保险。

当然自己还不得不去救他,因为他把赫莱茵一块带走了。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伊戈斯感叹着,很难想象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这个怪物还能做出这样的计划。

不过感叹归感叹,伊戈斯顺着废墟的缝隙看向街道上,那具魔导甲胄。

这个甲胄骑士是目前他最大的威胁,现在他孤身一人,如果在这里把他干掉,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会安全许多。

根据刚刚甲胄骑士的攻击,伊戈斯思考着他的能力。

强大的防御,恐怖的攻击力,灵活性还凑合,目前能看出来的唯一弱点就是他的魔力供应问题。

可以从他的攻击中看出,在攻击前他会将魔力大部分供给给那些攻击部件,也因此其它方面减少供给明显会脆弱些,并且在每一次大幅度调动魔力后,甲胄都会进入一种冷却期的状态,魔力明显衰落,并且排放废料。

考虑完敌人,伊戈斯开始思考自己的优劣。

作为一头红龙,他目前的优势就是敏锐的感官强大的体魄以及火之力,那个时之力外挂他至今不知道怎么补充,红龙的龙语一点也不懂,根本放不了龙语魔法。

现在的伊戈斯比起龙,更像一个会喷火会飞的肉装战士。

不会龙语魔法是自己的一大弱项,如果会的话,按照在阿尔西斯堡里,书籍上的描述,自己一记龙语魔法下去,整个霜狼城管你是狼群还是白鸦都得死。

啊……好烦啊。

说实在伊戈斯现在真没什么底气,如果除去那些虚无缥缈的诸神以及那些长眠的天灾外,传奇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战斗梯队了……然后自己开局就被两个传奇追着打。

要是没有时之力这个外挂,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被炖汤了,然后又遇到那个派迪乌,虽然说他不是传奇,但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如果当时继续与他打下去,伊戈斯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赢。

唉……还是这个世界发展太快的锅,搞的自己这种传奇生物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如果是在几千年前的主位面,那时的生物见到巨龙根本连反抗都不敢,可看看现在,寒霜王都以屠龙家族自称了,再看看眼前这个疑似动力装甲的东西。

唉……

伊戈斯突然想到会不会有那种睡了几万年的老龙醒来,然后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更新版本了,仗着自己是上个版本的满级号去找人类麻烦,紧接着被一波集火打成艺术品被挂在国王的藏品室中。

我说怎么这个世界的龙怎么都这么老实呢?

对了对了,自己明明是在想怎么锤眼前这个铁罐头的啊!

看甲胄骑士渐渐远去,伊戈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要干架的。

那么……正大光明的偷袭吧。

浑身的力量都调动,火之力开始集结,极度的高温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燥热扭曲。伊戈斯握紧了蛇莽,他的目标是甲胄骑士那唯一没有被护甲保护的地方,那个用来排放魔力废料的排气孔。

那个位置是在甲胄骑士背部的缝隙中,被交错的护甲遮掩,可是在他行进中时,会有那么几秒护甲因关节的移动错开,将其暴露。

伊戈斯在等待那个时机,那个他可以一击顺着排气孔贯穿甲胄内部的时机。

护甲向下偏移,只要甲胄骑士那抬起的脚落下,那么那致命的弱点就会暴露在伊戈斯的剑下,可是那只脚抬起却没有落下,暂停了几秒,甲胄骑士猛的转身。

灼热的黄金瞳与那闪耀着魔力的白鸦头盔相视在这一刻。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想偷袭的人与被偷袭的人此刻遥相对望,貌似除了肛正面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伊戈斯率先发动攻势。

汹涌的龙焰在街道涌动,因为建筑物的阻挡,火焰直接涌向甲胄骑士,没有丝毫的外泄。

这种程度的火焰对于甲胄骑士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坚固的铠甲直接无视了火焰的侵袭,魔能反应炉开始运转,将魔力传送到铠甲各处。

火焰翻腾,伊戈斯借着火焰的掩护突然出现在甲胄骑士的面前。

蛇莽划过,撕开燃烧的火焰,以雷霆之势斩击在那坚固的铠甲上。

剑刃与铠甲接触的部位,幽蓝的魔力在其上涌动,呈现一种走六边形组成的防御膜,抵挡住了伊戈斯的攻击。

魔力开始输送,括机转动,伊戈斯听见那铠甲之下齿轮与齿轮之间咬合交错,随着钢铁与钢铁的摩擦之音,闪耀着魔力的巨剑高悬于头。

“力量增幅”“火焰打击”“坚固”“冲击术”等魔法闪耀。

数不清的魔法在这一瞬间被施加在巨剑之上,一个又一个简单的魔法,此刻组成了可以斩龙的力量,带着神怒般的天雷之音,化作炽白之光照下。

这便是魔导甲胄乃至大多数魔导武器的恐怖之处,他们将多个魔法结合到一起,一环扣一环来形成一个超出原本魔法伤害数倍的复合魔法。

人类的智慧终究还是战胜了巨龙们的天赋,在这攻击面前伊戈斯只有退避。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音浪波及了整个东城区,整个霜狼城都聆听到了这一声巨响。

可以撕裂耳膜的声音后,是长久的寂静,因为在这范围内,所有有听觉的生物都被这一击暂时剥夺了听力,在他们感觉而来,现在耳中只有回荡的蜂鸣,哪怕铠甲中的骑士也是一样。

甲胄骑士看到了那双黄金瞳,他很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物,在这传说中的生物面前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以根本没有留手,倾尽全力。

现在他的观测只能靠自己的双眼,撕开这浓烟,揭露在眼中的是连环的爆炸。

伊戈斯张开了自己的双翼,贴近地面滑行,火之力在身下接连的爆炸给予冲击,用这最野蛮的方式,伊戈斯拥有了超高的机动性。

躲避开甲胄骑士的攻击,伊戈斯决定在这时反击。借着撕来浓烟的一瞬,伊戈斯抓住甲胄骑士的冷却期持剑而来。

甲胄骑士的魔力开始暗淡,这就是伊戈斯所需的机会,在爆炸的推进下,蛇莽在地面上留着深深的勾痕,而后指向甲胄骑士的后背。

魔力暗淡了,可这一次仅仅暗淡了一秒,幽蓝的光转为赤红,魔能反应炉极速运转开始过载,升腾的白雾从甲胄的排气孔狂涌。

甲胄骑士这一刻机动性达到最高,钢铁的躯体做出难以想象的动作,挥起巨剑抵挡伊戈斯。

伊戈斯化作赤红之影,龙翼化作魔力的光辉散去,在这狭小的近身战中这反而会影响到他,整个身体直接跃了起来,踩在了那挥出的巨剑剑身之上,伊戈斯握着蛇莽化作贯穿甲胄的长矛。

这是恍如恶魔与神明的对决。

鲜烈的赤影仿佛血铸之矛,在极速之中贯穿了这天国而来的骑士。

甲胄骑士只感受到了一股巨力的撞击,随后他通过头盔看到了那宛如魔神的面容。

灿金色的黄金瞳仿佛白昼,那光芒刺眼根本无法与其对视,强行去看其本身,骑士有种乃至内脏都在燃烧的灼热感,细密的龙鳞在其身上生长,化作他的铠甲,随着力量的调动,骑士察觉到整个甲胄都滚烫了起来。

蛇莽插在了甲胄的缝隙处,伊戈斯以它为介质传递着热能。既然无法攻克这具铠甲,那么就从他内部开始毁灭。

防御魔法启动,伴随着铠甲上阵列的浮现,无名的力量将伊戈斯推开,伊戈斯借势直接升空。

赤红的双翼再次展开,魔神注视着大地,烈焰环绕,手握着裁决的剑。

魔神与骑士再次对视了几秒,互相打量着对方,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术。

平静仅仅维持了数秒,再一次被打破。

整个东城区都沦为了魔神的战场,赤红之影撞击着甲胄骑士,在那光滑的铠甲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钢铁与钢铁的尖啸不断,仿佛巨兽的哀嚎。

撞破了墙壁,陷入碎石之中,可下一秒甲胄骑士便再次起身,抗起巨剑予以回击。蛇莽的剑锋劈在甲胄骑士的胸口,两者互伤之下,撞击向后方。

伊戈斯倒撞在大地之上,把大地犁出了个深深的凹痕,巨剑直接斩在了自己身上,巨大的伤口裸露在外,龙鳞掉了一地。

甲胄骑士拄着巨剑半跪在废墟之中,胸口的魔能反应炉被伊戈斯劈开了一角,魔力运转开始失控。

就像中场休息一般,双方都很默契的停止了进攻,原地休整。

伊戈斯朝着甲胄骑士的方向露出了个不羁的笑容,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见。躯体在疯狂自愈,伤口处不断有新的组织生成,修复断裂的骨骼,重新连接撕裂的肌肉。伤口被肌肉拉扯着愈合在一起,新生的皮肤上长出赤红的龙鳞。

魔神重新披戴上了战甲,龙焰升腾。

甲胄骑士的铠甲上散发着冰冷的光,沉寂的钢铁之躯下是机械运转的轰鸣,反应炉正在自我调整魔力的输出以免失控,为了减轻负荷一个又一个的魔法被停止运作,骑士的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次的废料排放,甲胄骑士在白烟中站起,甲胄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就像一具古朴的盔甲。

巨龙与骑士。

就像骑士对决的礼仪般,确认好对方休整完毕,蛇莽与巨剑一同在地面上拖动,双方迈动着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最后化作魅影撞击在一起。

这是天国与地狱的战争。

蛇莽携着火焰劈开了骑士的甲胄,在那熔断的铠甲上,伊戈斯能看到在那斩击的裂缝中,那骑士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恐惧。

甲胄骑士向后倾斜,伴随着机关启动的声音,一片又一片护甲从骑士的身上凋落,沉重的落在地上发出铁鸣之音。

几乎在瞬间,甲胄骑士小了一圈,身上的护甲尽数凋落,仅仅剩下一小部分的护甲与那钢铁的骨架。

电闪雷鸣间,伊戈斯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尖啸,随着两道雷霆般的剑光,红龙向后坠去。

伊戈斯稳住了身影,落在了房屋之上,鲜血从胸口流下,低头看去,两道正在愈合的伤口出现在自己的胸疼上。

肌肉愈合,把那深陷自己血肉中的铁片挤出,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光之下,甲胄骑士踏出了废墟,没有了那沉重的护甲的束缚,此刻他就像那展翅而飞的白鸦般,轻松自由。巨剑裂解,从其中抽出两把细长轻盈的剑刃,骑士随意的舞动着它们,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掰筷子不可取啊。”

伊戈斯念叨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梗,看着那头盔缝隙中隐约的面容,伊戈斯在空气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原来是你啊。”

伊戈斯脸上涌出一种奇怪的笑容,手持蛇莽,他大步向前。

第二十七章 白鬼的本质

贫民窟。

这正在燃烧恍如地狱般的城区,它虽然被称作贫民窟,但实际上这里一点也不穷,恰恰相反,这里是霜狼城,乃至整个霜狼领中最大的黑金流通中心。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黑金走私货和人口等货物在这里被贩卖,传说在这贫民窟的地基之下就是霜狼大公的宝库,他控制着狼群管理这里,收缴的财富在这里堆积成山,支撑着贫民窟的存在。

简陋的房租随处可见,大多数为木制,此刻在大火之下尽数燃烧。

这里没有什么地图可以看,木制的房屋可以在几分钟内建起,也可以在几分钟内拆卸光,可以说每一天贫民窟的建筑都在变化,犹如巨大的迷宫。

希伯来行走在这烈焰之中,尸体与废墟随处可见。

火焰燃烧着木材,崩裂之声不断。这里除了人类的尸体外还有很多白鬼的尸体,大多数人类的尸体都握着武器与白鬼搏斗中而死。

看起来狼群与白鸦在火拼中遭遇了白鬼,那些白鸦的成员似乎也只是外围的牺牲品,白鬼也没有放过他们一同杀死。

希伯来神色凝重,他们除了在贫民窟外围遇到一定程度的抵抗外,到了现在再也没有遭遇到敌人。

不仅是敌人,甚至连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很难想象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斯特用剑挑起一块烧焦的木板,底下压的是一副残缺的尸体,尸体的大半被啃食干净,整个身体干瘪,看起来是被白鬼们吸干了血。

这样的尸体还有很多,无比惨烈。

队伍继续向前,希伯来根据狼群的情报去寻找那个疑似白鸦的据点。

白鸦隐藏的很深,至少在霜狼城内,狼群倾尽全力也仅仅是找到了一处位于贫民窟的据点,今夜大规模的进攻也是为了那个据点。

根据情报中的路线,希伯来踏火而行。

烈焰中有躁动声,整支队伍警惕了起来,希伯来架起盾牌,走在最前方。

那是人类的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声音的来源是一处废墟中的建筑物,一个半损毁的房屋,希伯来带领着队伍走向那里。

让队伍留在外面警惕,希伯来与李斯特走了进去。声音是在屋子内传来,进入后映入眼前的是被烧焦的墙壁,所有家具都被焚毁,灰烬在地面上堆积,厚厚的一层。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希伯来用剑剥开灰烬,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暗门。

掀开暗门,火光映亮了地下,那是个略显狭小的地下室,里面堆积了很多走私的货物,其中有个人正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里是治安总长希伯来,你已经安全了。”

希伯来对着那人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在以前一个黑帮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会是逃命,可现在在这地狱般的景色中,他是他唯一的救星。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窝在角落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希伯来挣扎了一番,对着李斯特说道。

“为我警戒。”

李斯特点头回应。

希伯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把盾牌挡在身前跳了下去。地下室的空气很不好,空气燥热烟尘弥漫,希伯来有那么一瞬感到了窒息,他警惕的靠近那个人影,没有丝毫的松懈。

这不是什么骑士小说,主角对幸存的人放松警惕,然后在靠近中被打个半死。希伯来可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如果不是只发现了他这一个幸存者,希伯来在他拒绝回应自己时,他就准备动手击杀他了。

只有死人才毫无威胁。

随着距离的推进希伯来看清了这个人的轮廓。这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布满污血的男人,头对着角落,瑟瑟发抖。

锋利的剑刃轻轻的刺在那人影的身上,可他却毫无反应。

“转过头来!”

似乎是希伯来的厉声影响到了他,他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可憎的面容。

那是一张已经失去血色的脸,肤色青白,双眼深深的凹陷入眼眶中,黑暗中,希伯来勉强能看到他那暗淡的眼神。

“为什么呢?”

男人跪在地上爬行,伸出纤细青白的手,他露出了那因骨刺突出指甲而无比锋利的手指,鲜血在其上滴落。

“为什么……我们如此虔诚……”

“为什么要惩罚我们?”

“神啊……为……”

男人的话音突然停止了,或者并不是停止,只是他的声带无法再发声了。

那熟悉的哀嚎在男人的嘴中传出,这是声音是那么熟悉,与那白鬼无异。

因痛苦男人蜷缩了起来,脊椎开始延长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条血淋淋的尾巴,出现在了他身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幻生长,脆弱的躯体下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骨骼在被扭断,而后重新连起,双脚开始扭曲如野兽一般。

男人仰起头,看着希伯来,黑洞洞的眼眶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丝人性。

“杀……了我。”

从那完全变异的声带中,希伯来勉强听清了这模糊的话语。

短暂的震惊之后,希伯来神色无比的严肃抬起了剑,随着迅捷的剑刃斩下,还未变异完全的头颅落地,血洒满了地面。

希伯来深呼吸,吸入的烟尘呛得他一阵咳嗽,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口的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明明这一切毫无危险可言,但此时他握剑的手却在止不住颤抖。

回想着之前的遭遇乃至二十年前的白祸,希伯来此刻感受到的只有比那寒潮还要冰冷的寒意。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自己眼前变成了白鬼。

这便是白鬼的本质,这群给北境带来伤痛之物的本质。

现在无论是白鸦还是狼群都不重要了,希伯来握紧了剑,他要活下去,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谢帕,甚至说连夜前往王都去面见寒霜王。

颤抖的手捡起了男人的头颅,男人呈现一种奇怪的表情,无比痛苦但又似乎得到了解放而面带笑意,希伯来不敢再多与这头颅对视,从衣角上撕下来一块布,匆忙的盖在了头颅之上。

现在还不是把消息公之于众的时候,这显然是一个针对北境的阴谋,一个谋划了不知多久,引起白祸的阴谋,现在贸然的把消息暴露出去,除了会引起内部无名的恐惧外还会打草惊蛇。

“还好吗?”李斯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没事,一只白鬼而已。”希伯来尽可能冷静的说着。

从地下室爬起,希伯来走到街头,他仰起头去看这漆黑的夜幕。

希伯来觉得北境就正如现在的霜狼城一般,被阴谋的黑夜笼罩,而身处于其中的人至今还未察觉,在这之下浑浑噩噩的活着。

“李斯特·伊西。”

这一次希伯来直接念出李斯特的全名,没有添加任何的敬语。

李斯特的神色怪异了起来,这是希伯来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看向希伯来,被火光映红的脸充满了决绝。

“接下来的旅程只能交给你了。”希伯来认真的说着。

“是因为它吗?”李斯特显然注意到了那被黑布遮掩的头颅,他指着问道。

希伯来点点头。

“我需要去见谢帕,这一次……事态远超我们的想象。”希伯来停顿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李斯特了。

以李斯特对白鬼的仇恨,希伯来不知道他知道后会发生什么。

李斯特没有因希伯来的隐瞒而说什么,他也没有询问。李斯特目睹着希伯来的成长,他很清楚希伯来的为人,也是因此,他对希伯来抱有极高的信任。

“那么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李斯特拍着希伯来的肩膀为他打气道。

谈笑间,火焰中黑影窜动,带着利爪与墙壁摩擦的声响,牙齿因寒冷打颤,它们饥饿的低语着。

白鬼。

所有人心中都想起了这个诡异的生物,还未等希伯来下令,队伍便开始聚拢,骑士们架起盾牌,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火海中的废墟。

白鬼们虽然可怕,但当建立起防御阵型后,它们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些的怪物罢了,虽然疯狂可憎,但在稳定的防御下,没有智慧的它们根本无法攻克防御。

有风经过,火海翻腾了一阵,紧接着那撕嚎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越来越密集化作刺耳的尖啸。

数不清的白鬼从四面八方的火海涌出,身上燃烧着火焰,带却毫无痛苦般。

“准备!”

希伯来大吼着,在防御之下,白鬼的数量根本不足为惧,只要盾牌架的住,能对骑士造成伤害的永远只有最内围的那几只。

预想中的冲击在几秒后到来。白鬼们狠狠的撞击在盾牌之上,它们变得比以往更加疯狂,不知疲倦的冲击着,骑士们没有料想到白鬼的力量突然变的这么大。

防御的一角,有名骑士被撞了个踉跄,防御顿时出现了缺口。怒剑斩首,白鬼还未等继续前进便被李斯特杀死。

“不要低估敌人,骑士。”

李斯特补住了缺口,对着骑士说道。

白鬼们的冲击愈演愈烈,希伯来脸色阴郁,在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后,他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真的是太不好了。

在这围攻之中,白鬼们毫无战术的进攻被骑士们轻易的抵抗,可是突然间白鬼们都停住了动作,仅仅只有数秒的时间,而为这短暂的时间里,希伯来听到了隐约的哨响。

心中的警铃大作。

白鬼们突然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毫无头绪的胡乱攻击,这一次仿佛有人指挥一般,它们击中向一点杀去。

这突然的更改进攻让骑士们措手不及,白鬼们的方式,仿佛它们有了智慧一般,防线岌岌可危。

防御的一角压力骤升,骑士被蜂拥而至的白鬼淹没,防御圈在一瞬间溃散,希伯来红着眼,举盾冲锋。

随着他的前进,突然白雾弥漫,从他的身上扩张,直到将所有骑士笼罩。

清凉的风抚过每个人的脸庞,白雾升起,却不影响视线。骑士被白鬼压倒在地,面前的利爪离自己的眼瞳只剩下了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可是在这一刻,那下落的利爪却变的无比缓慢。

这变化并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些,几乎所有触及白雾的白鬼都开始变的迟缓,青白的躯体上肌肉凸起,强大的力量下,它们的骨架发出颤音,但即使如此,它们还是无法让自己更快一步。

“你在愣什么,快起来啊。”

希伯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只不过现在这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感。

长剑顶在地上,希伯来拄着剑,流着冷汗,喘息粗气。

“你们最好动作快点,这么大的雾盾,我可维持不了太久。”

脸上勉强的扯出一点笑容,希伯来给予骑士们鼓励。

第二十八章 烽火

所有人都认为希伯来是多纳斯塔的剑,在家族需要时挥剑作战,但实际上只有希伯来知道,比起挥剑杀敌的剑士,他更适合去做为一名守护者。

这汹涌的白雾便是他的原能,他心内渴望的具现,无处不在的雾之盾。

这雾气呈现一种奇怪的性质,如果快速进入雾气会受到极大的阻力,可如果慢慢的进入反而不会受到阻挡。如果伊戈斯在这里会看出,这雾气的性质就像梦中世界的非牛顿流体。

这是一种奇特的防御,反正最终都会使敌人缓慢下来,如果敌人不了解这个性质,那么根本无法攻克这防御。

希伯来脸色很难看,平常来说他雾盾范围仅仅是笼罩他的身体,可这一次为了团队他把雾盾扩张到最大,维持这么大的范围,对他而言特别吃力。

白鬼们一个接着一个涌入白雾,希伯来的压力瞬间增大。骑士们也意识到了一点,他们在劈砍的同时开始聚拢,试图为希伯来减轻点负担。

可是范围的减小的压力,比起不断涌入的白鬼也只是杯水车薪。白鬼们不断的涌出,仿佛没有尽头般。

队伍开始后撤,伴随着剑光与鲜血,白鬼的尸体落了一地,可是它们还是毫不畏惧的再次扑来。

骑士们都疲惫不堪,这样下去队伍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还是没有消息吗?”李斯特对希伯来说道。

希伯来按动着魔导通讯器,其中传出的依旧是单调的电流声,没有人回应。

李斯特长叹一口气,看着四周的情势,丰富的经验让他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希伯来,我会为你杀条路出来。”李斯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你怎么办?”希伯来问道,没有自己的雾盾,队伍很有可能会被白鬼淹没。

老人微微一笑,充满着自信。

“我?当然是杀到白鸦的据点啊。”李斯特脸上多了一抹自信。

“我可是有着剑之壁垒之称的人啊。”拔出双剑,李斯特大步向前,“比起白祸,现在只是小场面而已,要对我有点自信啊。”

李斯特自信的表情映在希伯来眼中,就好像预料到什么,希伯来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老人,试图把他的每一寸样貌都印在心中。

火焰燃烧着废墟,发出火花迸发的声响,无数的事物被烧毁,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变成烈焰的离歌。

腰间的头颅发出滚烫的热感,似乎在提醒希伯来真正的使命。

似乎过了好久,希伯来那僵硬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拍了拍李斯特的肩膀,希伯来用着李斯特那熟悉的语气说道。

“今夜过后,我请你喝酒啊。”

“然后把我灌醉,偷偷溜走让我买单吗?”李斯特想起以前,希伯来说自己赚到了钱,请自己喝酒的日子,后来自己在一个小巷里堵到了这小子,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啊……真快啊。”

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美好般,李斯特愣神了几秒,然后与希伯来插肩而过。

李斯特与希伯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就像男人之间的默契一样。

这些事他们都懂。白鬼这突然的战术变化,显然是被什么人操控着,面对这样数不清的敌人,队伍仅仅靠着希伯来的雾盾是没有胜算的,而且希伯来还有他自己的使命。

雾盾不能永远保护他们,只有突围才是唯一的出路,可尽管这样白鬼们还是会死死的咬住他们,总需要有个人拖住它们。

这些希伯来都懂,为了自己刚刚发现的这个消息似乎这些牺牲也可以接受的了,毕竟这或许可以帮助希伯来探清那白祸的真相。

“烽火即将释放,所有人,准备撤离。”李斯特站在队伍的中央大声道。

所有骑士依旧在战斗,可随即他们便被李斯特的话语所震惊。

烽火!

骑士们惊恐的看着李斯特,可老人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希伯来带着他们离开吧。”

李斯特背对着希伯来说道,这身影面对着烈焰,火光将他的影子映的无比高大。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牺牲。

从腰间的缎带缠绕中取出一根魔导器似的铁棒,李斯特毫不犹豫的将其激活。钢铁开始裂解,其中的魔力弹裸露出来,随即被燃烧,发射。

夜幕之中炽热的光照耀,随后化作烧红的铁流坠下,与大地相连,化作了醒目的燃烧信标。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虽然悲伤可希伯来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返回城堡!”

简短的下令,最后看了一眼那阻挡着白鬼的身影,希伯来带着骑士们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斯特守着信标,长剑插在地上,如壁垒般将他环环保护。握紧手中的双剑,李斯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的生命就剩最后几分钟了,他需要将白鬼们拖在这里,然后等待着魔法部队的超视距打击。

在无法联系外界的情况下,这是最优解了,牺牲他一个人,换的整个团队的幸存。

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

锋利的剑刃倒映着他的脸颊,李斯特面对着火海中涌出的无数白鬼,他虽孤身一人,却如千军万马。

谢帕站在露台的护栏旁,夜里的风带着战火的灼热,在这寒冷的夜里居然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温暖。视线中白光升起,在空中燃烧化作不灭的火焰,见这景色,谢帕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的悲哀。

看起来又有人要牺牲了。

毕竟在北境人看来,烽火的出现便意味着毁灭。

烽火是北境配合魔法部队研制的信标,配合特定的观测魔导器,可以让魔法部队对信标位置进行超视距打击。

可同样的是,这信标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在信号发生到魔法打击到来前,必须有人保护信标不被破坏,这也意味着注定有人会死于打击之中。

因此绝大部分时间里,烽火都只用于打击目标建筑。可那信标升起的方向可没有什么值得打击的建筑,除了遭遇到不可抵抗的敌人外,谢帕想不到别的了。

又会是谁死去呢?谢帕已经懒得去猜了,正如许多大公一样,白祸给予他们的影响太大了,寒霜王的疯狂,贤鹿大公的孤僻,自己的贪婪。

这便是自己给予世人的感觉。

谢帕看着自己统治的领土,聆听着那火海中的哀嚎,苍老的脸上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真好啊。

黑暗中传来痛苦的低嚎,伴随着与钢铁的撞击声,一股血腥味弥漫。

趴在谢帕身旁的白流抬起头,露出锋利的牙齿,对于那存在黑暗中的事物它给予毫无保留的敌意。

“冷静点,白流,那可是玛丽小姐,她最喜欢你的,你忘了吗?”谢帕安抚着白流。

白流那野兽的竖瞳紧盯着谢帕,对于他长久的信任,让白流安静了下来,它伏下头,不再理会。

谢帕看着身后的那片黑暗,撞击声不断,仿佛有头野兽被锁在了笼子中。血从黑暗中流出,蔓延到了谢帕的脚下。

“唉,又撞破头了,是饿了吗?”

谢帕无奈的说着,就像一个父亲面对调皮的孩子般。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谢帕看起来十分从容。

走进那黑暗,对方似乎听见了谢帕的脚步声,撞击声越发激烈,牙齿因寒冷而打颤的声音逐渐清晰,沉重的呼吸声不断,谢帕闻得到那腥臭,就好像无数尸体堆积在一起,然后放空了好几天。

步伐的尽头,他最后在一具钢铁的囚笼前停步,污血布满钢铁的框架,因为血液长时间的浸泡,牢笼锈迹斑斑。干瘪的尸体的残肢从囚笼的缝隙中伸出。

“果然又吃干净了吗?”

谢帕伸手把那尸体的残肢拖出,被啃食的剩个半截的头颅靠着颈椎与身体连接着,从那残破的面容中,勉强可以辨认出他的样貌。

“唉,还真是浪费呢,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你的父亲从南方抓了回来你就这么品尝他?”

“我还以为你会很温柔的对待他呢。”

看着这熟悉的面容,谢帕毫无情感的说着。

回应谢帕的是更加剧烈的撞击声,骨头与地面摩擦的响声,它低吼着,渴望着血与肉。

“好了好了,玛丽小姐,我知道你饿了。”谢帕说着抽出了霜牙。

“我这就给你喂食,不过要答应我,在审判那个罪人前你一定要健康的活着啊。”

谢帕声音如从北风群山而来的寒风般充满冷意,他提着霜牙切开了自己手掌,任由鲜血滴落。

语气虽然充满寒意,但谢帕的眼神却无比温柔,就像在对待一名老朋友一样。

漆黑的牢笼中,那名为“玛丽小姐”的生物探出黑暗,深深凹陷的眼眶下是漆黑的眼眸,四肢被锁链穿透,随着它的前进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玛丽小姐隔着铁笼伸出猩红的舌头,接住谢帕滴落的鲜血,贪婪的去舔食着这人间美味。

看着这副美景,黑暗的空间中回荡着令人胆寒的狰笑。

第二十九章 先祖之怒

四座黑石堆积的巨塔竖立在霜狼城的四角,仿佛贯穿天际的利剑将霜狼城牢牢的钉在这冻土之上。从塔顶望去,在这里可以观望到城市的一角,而向外则可以观察到霜狼城数千米以外。

这是保卫霜狼城的中坚力量,魔法塔。霜狼城绝大部分的魔法师都入驻这里,通过魔法与铭刻在魔法塔上的符文,魔法师可以令四座魔法塔联动起来,来施展超大型魔法来攻击或者防御。

指挥官站在塔顶的巨大露台,在他身后一群魔法师在待命。

今夜霜狼大公亲自下令封锁霜狼城,从入夜起,四座魔法塔便运行了起来,地面由守军看管,天空便由魔法师们守卫。

半透明的薄膜通过魔法塔将霜狼城的领空笼罩,凡是从霜狼城内贸然飞起的事物都会被魔法塔的防空魔导器锁定集火,击落。

从入夜起,已经有数个魔法师企图从霜狼城的领空逃出,指挥官没有丝毫的留情,对空魔导器直接锁定了那些魔法师,在大功率的魔力输出下,他们建立起的防御不堪一击,在开火的瞬间,敌人便灰飞烟灭。

比起地面部队,指挥官的任务十分轻松,不用置身于什么危险之中,只要把天上飞的都打下来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指挥官不禁有了些懈怠,本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家睡觉了,可是因为霜狼大公的紧急命令,不得不过来“加班”。

脑袋有了些许的困意,他靠在露台的护栏上,眼皮打架,在视线的忽明忽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白光掠过天际,然后在空中燃烧。

随着白光的升起,他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他现在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不对!

指挥官猛的睁眼,疲惫的眼中布满血丝。

刚才升起来的是……

困意瞬间消失,指挥官没有丝毫的停顿,瞬间释放了一个鹰眼术去观察。

夜幕下那燃烧的信标与自己在部队学习中的一个事物是那么的相似,握着法杖的手开始颤抖。

烽火!

指挥官是三年前上任的,他没有经历过白祸,在和平的成长的他,显然从未遇到过烽火出现的情况,不过从部队学到的知识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启动烽火预案!”

这是在烽火发动时的紧急预案,魔法塔内的魔法师们全部运转了起来,尘封的重型魔导武器被一一唤醒,这架势仿佛大战开启,但魔法师们没有质疑,他们只是驱动这魔法塔运作的齿轮而已,齿轮只需听从命令。

“第三魔导阵列启动!”

随着指挥官的下令,魔法塔上绚烂的光辉弥漫,放置于魔法塔内部的大型魔能反应炉开始运转,将汹涌的魔力从四周吸取然后传输。

“打开闸门!”

沉闷的声音从露台的下方响起,魔法塔的上部裂开了一个缺口,似乎太久没有打开了,尘封的烟尘弥漫。

“各单位回报进度。”指挥官按动着魔导通讯器问道。

“闸门开启完毕。”

“第三魔导阵列启动完毕。”

“魔能反应炉预热完毕。”

各单位汇报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在短暂的停顿后,又一个声音响起。

“烽火坐标已锁定。”

准备措施完毕,指挥官心中挣扎着。

烽火的出现表示那个位置有一个急需破坏的目标,可是与烽火对应的魔法他可很清楚,现在指挥官在意的不是发动烽火的人是否能在这魔法下幸存,他现在思考的是在城市中发动这个魔法会引起多大的伤亡。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指挥官咬牙下令。

“释放引导探针!准备先祖之怒。”

指令下达,沉重的引导探针从闸门内被推出,光滑的魔力金属上跳动着电光。

大型魔能反应炉开始输送魔力,随着功率的增大,高浓度的魔力被运送。

一个又一个的魔法被释放,它们相互叠加,互相补足,随着魔力反应的逐渐激增,超视距打击魔法已就绪。

“先祖之怒已就绪。”

冰冷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

“倒计时,五秒后释放。”

指挥官毫无感情的下令。

短短的几秒里他已经想清楚了,正如他的下属一般。那些魔法师是构成这座魔法塔的齿轮,而他何尝又不是构筑成霜狼城的齿轮呢?他们都是齿轮,所以齿轮只要执行命令,努力的去转动,推动着这个名为霜狼城乃至北境的巨大机械运行就好。

至于那些罪恶,就让高居于他们头上的大人物去背负吧。

毕竟自己仅仅是个大些的齿轮而已。

读秒的时间在思考中飞逝,现在只待指挥官下令了,不过就在这时通讯器中响起惊恐般的叫声。

“怎么了?”指挥官询问。

“长……长官!。”

回应指挥官的是个有些年轻的声音,他说着。

“信标附近出现了一个魔力源。”

魔力源?

一般来说只要有魔力的生物或物质都可以称为魔力源,指挥官不明白这种事为什么值得打断自己。

“那个魔力源……指挥官你自己看吧,我觉得你那个位置能看到他!”

魔法师的话让指挥官一头雾水,不过似乎有所预感般,指挥官抬起了头,看向烽火的位置。

对未知的恐惧握紧了他的心脏,一切似乎都寂静了下来,除了那隐约的龙吼之外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握紧法杖,木制的丈身被指挥官握出了一处浅浅的凹痕。

似乎是眼睛被那光刺痛,指挥官闭上了双眼,下令。

“释放先祖之怒。”

狂暴的魔力在烽火上方的夜幕中涌动,在那云层之后传来隐约的雷鸣,随着魔法的释放,光芒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可这些光芒比起那冻土之上的光,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暗淡。

此刻那便是指挥官看到的景色,在那街道之上,仿佛有烈日升起,随着那人的走动,那炽热的烈阳在地面上留下了熔岩之径,灼热的温度将一切靠近他的凡物化作灰烬,因此天空中下起了灰色的雪。

那是凡人无法直视的光,就仿佛天国而来使者,那诸神的代行人,行走于地的……白昼。

第三十章 背叛者

激烈的战斗从东城区杀到中央大道,踩着白鬼的血与肉,两人互相还击着,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甲胄骑士在脱去重甲后,明显敏捷了许多,就如那轻盈的剑士,挥舞着双剑随时准备给予伊戈斯重击。

伊戈斯身上的龙鳞布满划痕,为了抵挡那充斥着魔力的剑刃,鲜红的龙鳞完全覆盖了他的身体,就如同披上了血红的盔甲。

与甲胄骑士的战斗让伊戈斯初步了解到了如今的魔导科技的强大,不得不说,自己算是幸运,这个魔导甲胄明显是老型号,如果是正在服役的甲胄,伊戈斯还真没有信心去作战。

剑光闪过,伊戈斯回身躲避,随即在他刚刚的位置,地面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甲胄骑士掠过,一击未中后他再次与伊戈斯拉开距离,残破的头盔下伊戈斯能看到那毫无感情的眼瞳。

不得不说,这甲胄骑士的心态可以说是很好了,在这接连的战斗下,他显然要弱于伊戈斯,但他却没有慌乱,依旧是稳扎稳打,寻找伊戈斯的破绽,从而给予致命一击。

甲胄骑士的战术很早便被伊戈斯看破,他毫不恐惧。

伊戈斯比起甲胄骑士最大的优势就是火之力与强大的体魄,每一次当伊戈斯被他抓住空隙进攻时,伊戈斯都会直接引爆周身的火之力,借着爆炸的冲击来位移。

当然这并不只是位移这般简单,借着这爆炸还可以给予甲胄骑士一定的伤害,并混淆他的视野。

甲胄骑士不如伊戈斯那般,受伤后可以快速恢复,在魔能反应炉被伊戈斯砍破一角后,为了保持魔能反应炉的稳定,他不得不关闭大多数魔法,其中便有用来修补自己身的物质重组魔法。

这样的消磨下,留给甲胄骑士的时间不多了。

伊戈斯携着怒焰疾驰而来,不过在即将靠近甲胄骑士的一瞬,火之力释放,强行的转向挥剑从侧面杀来。

甲胄骑士来不及格挡,蛇莽带着高温,熔断了了他最后一层护甲。

鲜血顺着还未冷却的铠甲流下,流血了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即伤口便被剑刃的余温烫伤止血。

此刻甲胄内的温度已经如蒸炉般,如果不是还有着一层防护服,骑士怀疑自己的皮肤已经会严重烫伤了。

排气孔来一次排气,只是这一次不只是魔力的废料,还有那灼热的蒸汽。

这就是伊戈斯的强大之处,每一次他的攻击都伴随着灼热的高温,一旦被命中,内部便会被燃烧殆尽。

此刻魔导甲胄成为了骑士的不可离开的牢笼,只要还身处于这甲胄之中,说不定伊戈斯一次命中的攻击会直接把自己烧成焦炭。

可是放弃甲胄呢?

如果没有甲胄的保护,恐怕刚刚那一击自己就已经死了。

骑士此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倾尽全力的输出也无法命中伊戈斯,哪怕命中了,伊戈斯凭着巨龙的生命力迅速缓过来。可自己如果再吃一记攻击,说不定就甲碎人亡了。

“真是的,现在巨龙这么多了吗?随便都能遇到一头。”骑士苦笑着,做着最后的幽默。

“谁知道呢?”伊戈斯说着,提着蛇莽,踏着烈焰。

蛇莽从致命的角度刺来,双剑挥起,甲胄骑士熟练的去招架。轻车熟路。

钢铁与钢铁碰撞,带起绚烂的火花。

残破的甲胄已经无法像全盛时期那样给予骑士强大的力量了,他虽然招架住了攻击,但在巨龙的力量下,他还是被狠狠的撞了出去。

撞破了墙壁,甲胄骑士倒在了碎石之中。

伊戈斯的力量撞的他胃部一阵翻腾,不知道是血还是胃液什么,骑士一口吐在了头盔之中。

血腥味弥漫,看起来自己吐出来的是血。疲惫的脸上扯出一点笑容,这算是苦中作乐吧,至少一脸鲜血总比一脸呕吐物强。

感受着发麻的身体,耳边突然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骑士僵硬的转过头,视线顺着头盔的缝隙看到了一个女孩,她躲在半塌陷的墙角,整个人躲藏在木桌下不停的颤抖。

女孩的眼中尽是惊恐,怀中的娃娃被她紧紧的抱住变形。

看起来自己撞坏了她的家。

莫名的感觉涌上骑士的心头,他这时才想起,这已化作地狱般的战场原本是霜狼城的市区,这里居住着无数无辜的人。

多少人会在今夜死去呢?他们什么也没做错,然后就这样莫名的死去。

骑士现在甚至在想,或许自己身下的废墟中正埋着她的父母。

突然之间骑士觉得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火焰升腾,伊戈斯提着蛇莽从天而降,锋利的剑刃带着高温,仿佛划过天际的流星,自上而下,将那残破的甲胄贯穿。

蛇莽刺入甲胄,可伊戈斯并没有感到那刺入血肉的阻拦,低头看着这已经完全暗淡的甲胄,伊戈斯将其劈开。

华丽的铠甲被烧的漆黑,碎成两半,其中还升腾着热气,除此以外空荡荡的。

“果然还是逃了吗?”

伊戈斯嘟囔着,一剑把那魔能反应炉彻底破坏。

一旁女孩的声音同样引起了伊戈斯的注意,女孩似乎看到了伊戈斯发现自己,哭的更厉害了。

现在的情景有那么一丝的熟悉,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艾莉儿一样。

无助的女孩哭泣着,伊戈斯试着向她靠近,见到伊戈斯的到来,她哭的更加剧烈了。

伊戈斯愣在了原地,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所在。狰狞的双翼化作魔力的光点散去,火焰熄灭,龙鳞尽数消失,伊戈斯露出了人类的面貌向着女孩走去。

饥饿的白鬼在城市中穿行,女孩一个人躲在这里十分危险,可把她带在身边那只会更加危险。

伊戈斯俯下身轻轻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别怕。”

他轻声说着,把一片光滑的龙鳞放在了女孩的手中。龙鳞映着月光,仿佛红宝石般美丽,散发着温热。

“呆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出去。”伊戈斯告诫着。

女孩愣愣的看着伊戈斯,与那有些刺眼的黄金瞳对视,她缓缓的伸出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伊戈斯的脸。

似乎被那灿金的眼瞳夺去了心神,女孩过了好久,握紧手中温热的龙鳞,向伊戈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将石块堆放在女孩身边,伊戈斯给她留了一个可以爬出的小口,希望这样能保护到她些吧。

站在空旷的街道,伊戈斯深呼吸,作为一头红龙,他或许对人类过于善良了,可是仔细想想,善良又有什么错呢?

对啊,善良又有什么错呢?

提着蛇莽,细密的龙鳞从皮肤下长出,如铠甲般覆盖在他的身体上,火焰升腾,黄金瞳再次燃烧了起来。

自己虽然有些善良,但对于敌人,伊戈斯有的只剩下龙性的残忍。

哪怕那个敌人在前不久还是算得上友军,哪怕那个人是霍华德的心腹。

嗅着甲胄中残留的酒气,伊戈斯还记得霍华德的话。

“来自南方的美酒,由精灵酿造,每一滴都充满了自然的味道。”

伊戈斯残忍的笑着。

所以说你在战前饮酒是为了给自己的背叛壮胆吗?

“莫格力……”

伊戈斯低语着。

第三十一章 老朋友

那香甜的酒气还在鼻尖萦绕,这味道与当时霍华德在车厢里品尝的酒是同一个味道。

伊戈斯还记得霍华德说过此酒的昂贵,恐怕整个霜狼城也没有几个人能喝到。

不过在伊戈斯到达霜狼城的这短暂的时间里,他还在另一个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酒味。

或许霍华德也没有想到,能轻易扭转局势,掌控全场的他,也会有被人背叛的一天。

莫格力。

那个不修边幅,说几句话就要饮酒的男人,霍华德的心腹,狼群的第二首领。没想到他居然是那甲胄骑士,挟持了他原本的主人。

伊戈斯还记得在与莫格力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酒气,与这残留在甲胄中的酒气一致。

看起来一切都真是乱了套。

虽然伊戈斯对于二五仔这种东西很不爽,但他现在还是分的清什么是重要的,比起循着味道追杀莫格力相比,现在还是找到霍华德最为重要。

毕竟赫莱茵还在他身边。

魔导甲胄已经被自己彻底破坏,最为重要的魔能反应炉也已经报废。

伊戈斯已经能想到最后莫格力的结局了。

骑士失去了他的甲胄,就好比一个工具失去了用途,现在的他对于白鸦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大的用途,或许最后他会被当做筹码推上白鸦与狼群的棋局。

想到这里伊戈斯不禁冷笑,上扬的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

回忆着那剧毒的血液,伊戈斯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试图找到霍华德留下的印记。

最后他在一道路口前停下,低下头,在自己脚的前方是处坑陷,其中有着干涸的血液。

即使已经干涸,可那残余的血液还在持续发挥着效力,不断腐蚀着地面。

此时看来,比起狼群之主,霍华德更像似个血管里流淌着硫酸的异形。

循着那剧毒的气味,伊戈斯向前走去。

现在的霜狼城完全被死亡笼罩,一路过来伊戈斯看到了太多的尸体,有白鬼也有骑士,还有被从家拖出的平民。

鲜血几乎浸透了街道的每个角落,这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险些摧毁了北境的白祸。

不知何时,伊戈斯沿着气味来到了一处黑暗的街道,不知为何身处这里,他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

警惕的观望了一段时间,伊戈斯发现了异常。

这条街道太过完好了,也太过一致。没有鲜血,没有破损,甚至说这里仿佛没有人生活一样,一点街头的垃圾都见不到。

轻轻的抚摸地面,连灰尘都没有。

本着神挡杀神的理念,伊戈斯直接大步向前,可能是打败莫格力给了他信心,他现在见到个敌人就想上去比划比划。

不过预料中的敌人没有遇到,反而街道变得越来越窄。似乎有人在歌唱,夜幕下悠扬的歌回荡,那甜美的女声让伊戈斯觉得轻松了不少。

在黑暗的尽头有着昏黄的灯光,在灯光之下,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守在一扇木门旁,他正微笑的看着伊戈斯,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伊戈斯的步伐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向前没有犹豫。手握紧了蛇莽的剑柄,火之力注入,伊戈斯有信心这一剑之下将敌人烧成焦炭。

随着他的前进,数不清的战术在脑中升起,为接下来未知的战斗做准备。

“您好,伊戈斯大人。”

就在男人即将落入伊戈斯的攻击范围时,男人突然说道。

准备挥剑的手停了下来,伊戈斯一脸的疑惑。

嗯……这是过去的自己的……朋友?

伊戈斯疑惑的看着男人,此时他才注意到男人与常人的不同。男人脸色惨白,猩红的瞳孔中映着伊戈斯的样貌,他给人种尊贵的气质,尽管在伊戈斯看来他现在只是个看大门的。

艾多尔露出和善的笑容,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伊戈斯已经把他认定为是一个比较有气质的看大门了。

“你认识我?”伊戈斯冷冷的问道。

“只是听闻过您。”艾多尔礼貌的回答,只不过他没有说是在魔鬼之王的契约上了解到伊戈斯的名字。

“大人在等您。”艾多尔说着让开了路。

伊戈斯看着这扇黄木门,很奇怪。木头大多腐朽,镶嵌的铁条也布满锈迹,门把手上的烫金经过风吹雨打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门的上方挂着黄铜的门牌,上面铭刻着伊戈斯看不懂的文字。

犹豫了片刻,伊戈斯握紧了门把手,用力去扭动。让伊戈斯感到震惊的是,似乎门把手中的机关已被锈死,他用力去转动,哪怕是用上了巨龙之力也仅仅是让它微微转动。

用尽全身的力量去转动,伴随着隐约的机关咬合之声,伊戈斯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挪移一座山峰,倾尽全力似乎是在转动命运的罗盘般。

伴随着未知的魔法笼罩,伊戈斯最终拧开了这扇古老的木门。

门扉缓缓打开伴随着朽木摩擦的吱呀声,伊戈斯看向门后的世界。

年迈的老人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随意的从堆积成山的书中拿起一本观看,似乎是伊戈斯的出现打扰到了他,他缓缓的放下书本看了过来。

伊戈斯看着老人,那经历了无数时光的脸颊对他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就像面对一个老朋友般,他张开手做迎接的样子,笑着说道。

“真是好久不见啊,伊戈斯。”

地狱位面的主宰之一,魔鬼之王,纳亚斯忒刚如是说道。

第三十二章 梦境

老人的眼瞳是与艾多尔同样的猩红,虽然混浊但富有理智的光辉,他友善的看着伊戈斯,期待着接下来的对话。

伊戈斯缓缓的踏入房间,温暖的光线打在脸上,顺着光线看去,窗外的世界天空晴朗。

此时伊戈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北境了,他似乎来到了另一处空间,自己刚刚穿过的门扉似乎就是个传送门,只是一点空间的波动都没有,让人根本无法发觉。

老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伊戈斯,毕竟无尽的时光他都已熬过,再多等这几分钟似乎也没什么了。

伊戈斯来到了老人的身边,坐在了他的对面,壁炉的火燃烧着木炭,发出的声响为这平静的空间带来些许的声音。

“嗯,那么该从何说起呢。”老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欣喜与烦恼。

“我已经无数次设想过这场景了,只是如今真的到来,那些已经想好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老人懊恼的按着太阳穴。

“嗯……我觉得你最好快点,还有一个……不对,两个倒霉蛋等我去救呢。”伊戈斯想了想说道。

听着伊戈斯毫无敬意的话,老人的眼神放大,似乎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是啊,老人确实被“震惊”到了,已经太久没有人敢于自己这般说话了。

曾经国王们都试图亲吻他的手背,献祭自己的家人与子民,仅仅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关注,就连诸神也有求于他,对于他的罪行视而不见,可到了如今自己却被这么……平凡甚至有些随意的对待。

老人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就如同那干枯的树干。

是啊,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

老人被当做神明一般对待太久了,久到在他耳边只剩下了恭敬的话语,久到周围人都只剩下了机械式的表情,不再有人能毫无恐惧的与自己平等的交谈。

身处在世界的巅峰,孤独而又寒冷,只是在这寒冷的尽头伊戈斯的话把他拉回了时隔已久的闹市之中。

看着老人的愣神,伊戈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了,是不是惹到这个老头,接下来是不是直接省去对话直接boss战了?

不容伊戈斯多想,老人微笑着说道,“还真是你会说出的话啊。”

看起来老人并没有因伊戈斯的不敬而生气,反而因为被当做一个“普通的老人”来对待而感到开心。

“不用担心,这里是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与主位面以及其它次位面完全隔离开的空间。

“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时间的流逝,毕竟这是由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时间的人打造的……也就是……”

“‘我’,对吗?”伊戈斯直接接上了老人的话。

“哦……看起来你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老人顿了顿说道。

伊戈斯点点头,接着说道,“只是大致了解一些而已。”

“这样吗?嗯……让我想想从何讲起好吗?”听到伊戈斯的话,老人沉思了一下。

空间中又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的声响。伊戈斯百无聊赖的拿起堆在沙发旁的一本书,墨绿色的封皮,上面似乎是用血勾勒出了一具大脑的形状,整本书散发着血腥味。

“你最好别碰那本书。”老人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本关于秘奥魔法‘心灵’的书,贸然阅读的话,可能会给你的心智带来些许的影响。”

“嗯……虽然我觉得对你而言这影响可以说趋近于无,不过莫名其妙连做好几天的噩梦,总归不好,对吧。”老人解释着。

“好吧,我只是有些好奇。”伊戈斯说着把书放回了原位,可能是放的位置有问题,书堆塌了下来,乱做一团把那本书埋了起来。

老人对伊戈斯似乎有着超人想象的忍耐,只是接着说道。

“是因为那血腥味吗?”

见老人没有追究这事,伊戈斯回答道。

“嗯。”

那书上的血腥味极其凝重,仿佛是无数生命融合在一起的精华,如果有亡灵魔法师凭借这个施法,说不定会引发什么惊天的异象。

“唉,这可要说很久以前了,那时我还活跃在主位面,然后一个秘奥魔法师找到了我,他想走上这心灵魔法的巅峰,但却被问题困住。”

“他找到了我,希望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交易达成。”

老人回忆着过去,他真的挺想念在主位面游荡的日子。与小偷,战士,国王乃至诸神,与这些存在勾心斗角,在他看来是最适合保持心智不被时间磨损的方法了。

“那个秘奥魔法师最后解剖了数千名不同种族,不同年龄段的生命,最后从他们的大脑中获得了真理,他走上了巅峰。”

脸上出现了些许的遗憾,老人说着。

“可他正如很多与我交易的人一样……”

“拒绝支付代价,对吗?”伊戈斯很清楚。

老人点点头,遗憾的说着,“于是我只好强行收取了代价,至于那本书……它只是利息而已。”

“当然,如果你的真的对心灵秘奥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支付一定的代价去见那个魔法师,我记得他的灵魂被我装在了我的藏品室中……相信我由他教你,你不会亏的。”

面对老人那有些惊悚的话语,伊戈斯连忙拒绝,他也从这简短的对话中,了解到了老人的强大。

似乎被这个过去的故事引起回忆,老人突然想到该从何说起了。他回忆着说道。

“在你死前……在曾经的‘你’死前,他和我说过你的新生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老人觉得用“你”不太严谨。

“比如呢?”

“比如……你应该会梦到许多奇怪的东西吧,比如一个完全与这个世界不同的……世界。”

话语如震雷,老人无视了伊戈斯那已经彻底僵掉的表情,不给他任何大脑反应的时间,将那些伊戈斯一直视为最为重要的秘密一一说出。

“他还说你可能会纠结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龙……”

惊雷般的话语在伊戈斯的耳边不断响起,老人最后说道。

“纠结于,自己是不是什么所谓的……穿越者。”

老人的眼神中仿佛有切断虚妄的利剑,斩断了伊戈斯的所有质疑与不解,将包裹着真相的谜团彻底撕裂,让人得以窥视其的本质。

“伊戈斯,你就没有想过吗?”

魔鬼的天赋此刻展露无疑,老人的声音带着无法抵抗的蛊惑,他说着。

“或许是……曾经的你造访过那个世界,被那个世界的一切所诱惑,深陷其中。”

“什……什么?”伊戈斯想说什么,可是被打断。

声音平缓紧接着如雄狮怒吼般,老人怒斥着伊戈斯,仿佛在执行一次迟到的审判。

“那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不是吗?好到你几乎遗忘了你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职责,原本的……使命。”

语音如剑将伊戈斯的一个又一个猜想击碎。

“美好到以至于你死后,关于那里的回忆,依旧在新生的躯体中不断回响。”

“念念不忘。”

老人的声音平静了下去,就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般。此刻除了那火焰燃烧的熊熊之音外,在寂静之中战鼓般的心跳声缓缓响起,鼓点不断加快,越来越密集,仿佛暴雨倾盆而至……

仿佛有生命……浴火重生。

第三十三章 正义?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伊戈斯整个脱力般瘫在沙发上,明明自己拥有着巨龙之力,可是如今却一点力也提不起来。似乎因为真相的原由,龙之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血液循环加速,身体燥热起来,仿佛要炸裂开。

是啊,自己思考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怎么就没想过这个呢?

伊戈斯头痛欲裂。

原来,自己真的是头龙啊,只是被那残留的记忆混淆。

伊戈斯觉得很开心,因为自己终于搞清楚这该死的梦境了,可他又有那么一丝的失落,似乎因为自己不是人类而失落。

人性与龙性的天平被打破,伊戈斯两则之间徘徊着。

老人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或许伊戈斯没有注意到,在他这痛苦的纠结中,他的身体不断在龙化,而后恢复成人类,这样反复不知多少回。

“你还是纠结自己是人是龙吗?”

老人的话语令伊戈斯清醒过来,他有些迷茫的看着老人,抬起手,此刻它已经被龙鳞包裹,锋利的爪从指甲下刺出。

“当然了……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伊戈斯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像……我是一个人,并以此身份活了好久,结果如今原来我真的是头龙,之前的一切仅仅是一个回响……”

“所以这又有什么呢?”老人淡淡的说着。

“与其纠结于自己的归属,倒不如欣然接受不是吗?”老人说着,“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新的光辉,一个新的理念,那么徘徊于龙性与人性之间的你不是正合适吗?”

“你还是没发现‘你’的目的吗?”老人就像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这个世界已经定型了,每个种族的思想与偏见都已固定,黑暗就是邪恶,光明就正义……”

“可真的是这样吗?”

老人狰狞了起来,似乎此刻他重新变成了那在主位面引起波澜的强大存在,苍老的声音带着愤怒的质问,他怒吼着。

“自诩光明的人可以去随意处置那些邪恶的人……那些只要是他们认为是邪恶的人。”

“那些诸神总以虚无缥缈的奖励诱惑着凡人,他们明明是所有人的信仰,危难时的希望……可是他们为什么总要以死后的天国为奖励,却不愿在他们活着时给予帮助。”

“可我呢?我给予那些需要的人帮助,只要他们支付代价,比起虚伪的诸神,我难道不是真诚了许多吗?”

老人的脸上多了些自嘲的笑意。

“可我就是邪恶的,只因为我给予了凡人帮助,我满足了他们的欲望。”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想要聆听到他们的呼唤必须给予献祭……”

“为什么他们说的一切就是对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伊戈斯?”

老人看着伊戈斯不断的念叨着。

伊戈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次谈话涉及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

“所以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啊。”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猩红的眼眸倒映着伊戈斯迷茫的黄金瞳。

“徘徊于两者之间的你,或许会寻求出这答案……”

“去修正这错误。”

修正这错误。

听到这最后一句,伊戈斯如遭重击,他曾在过去的自己那里听到这句话,他说这是他的使命,花费漫长的时光去去修正一个错误。

“所以这个错误是……”

伊戈斯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敢说出来,似乎接下来念出那词汇,会引起那些古老存在的注意将他们在长眠中惊醒。

“诸神。”

老人接着伊戈斯的话语,带着暴戾的姿态。

此刻,空气都仿佛有群山般的重量,气氛压抑,仿佛有风暴将至,将一切生命摧毁。

一切都寂静了下来,这一次连火焰都熄灭了,窗户外的天空漆黑一片,仿佛有遮天蔽日的存在掠过,带着摧残之势。

伊戈斯察觉的到,有人在窥视他,僵硬的转过头,那是令人心悸的一幕。

此刻那些环绕着房间的窗户外一片漆黑,无数布满血丝双眼睛正贴在窗户上,伴随着梦呓般的低语声,死死的盯着窗内的房间。

他们试图进入屋内,湿润的眼球撞击着玻璃,发出雨水击打的声响。

这是难以形容的诡异感,所有的瞳孔都注视着伊戈斯,仿佛是在审视着他,伴随着那令人心智疯狂的低语,恍惚间伊戈斯看到无数人站在他的身边,他们面无表情,只是死死的看着他。

“别担心,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老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是……什么?”伊戈斯望着这四周,难以想象的诡异感几乎令他窒息。

“这?”老人看了看四周,笑了起来。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诸神啊。”

诸神与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呢?除去称谓的不同,他们之间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反而看来恶魔们倒是真诚了许多,他们从不以什么荣耀职责去欺骗凡人不是吗?

老人缓缓的起身,他舒展着僵硬的身躯,迈动着缓慢的步伐。

“伊戈斯,我还想再给你讲个故事。”

老人脸上流露着怀念的表情,他缓缓的说着。

“如果一个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这是什么?”

“犯罪。”伊戈斯肯定的回答。

面对伊戈斯的回答,老人笑着,给予点头的肯定,他接着问道。

“那如果十个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这是什么?”

“……犯罪。”

伊戈斯犹豫了一下,肯定的说道。

“那……如果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乃至世界上的所有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呢?”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伊戈斯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他愣愣的看着老人,随即老人的声音响起,他淡淡的说着,似乎看透了一切。

“那就不再是犯罪了,伊戈斯。”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感。

“那就是正义。”

壁炉里的火重新燃起,四周所有的怪异与眼眸尽数消失,天空再一次晴朗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伊戈斯感受不到了丝毫的温暖,那晴朗的天空此刻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昏暗。

第三十四章 契约

“那么然后呢?”

在经历了这些后,伊戈斯重新冷静了下来,全身的龙化褪去,他看着老人,黄金瞳再度燃烧了起来。

漫长的岁月他并没有白白度过,那单调无聊的日子里,早就给予了他难以击溃的内心,老人的话或许激烈,但还不足以让他动摇。

干枯的嘴唇裂开,露出泛黄的牙齿,看着伊戈斯的眼神,老人带着满意的笑意。

“然后?然后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随着老人话语的落下,一切骤变。

空间瞬间再次暗淡了下来,黑暗笼罩了这里,火焰熄灭,书籍消失,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直到伊戈斯眼前的老人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伊戈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黑暗中。

突然在这黑暗中,一点火光亮起。

不知何时一张古老的橡木桌出现在了伊戈斯的身前,一具烛台正散发着光芒,被放置在桌子上,火光映亮了伊戈斯脸,也映亮了桌子后的老人。

“真是怀念啊……”老人轻轻的抚摸着这古老的桌子。

苍老的手抚摸着木桌的裂痕,他记得这是一次失败的交易留下的印记,那个战士对于代价太大了而愤怒的想要杀死自己,在斩击的过程中砍在了木桌上。

手指触碰在一处暗红的污渍,记得这是某个精灵的血来的,那是个很爽快的精灵,当即支付了代价,付出了他全部的血液。

想起这些老人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毕竟神明后代的血可是那么容易搞到的,自己当时居然浪费了这些。

伊戈斯显然也被老人的动作注意到,只不过他此时的视线是放在了这整个桌面上。

一个庞大的地图被刻印在桌子上,各种珍贵的金属作为颜料被混合涂抹在其上。

伊戈斯的视线在其上来回寻找,最后停在了北方的一处地区。

“那是北境。”老人讲解着。

伊戈斯抬头看了老人一眼,这地图上绝大部分的地区都被用古老的文字作以冠名,不过还有一处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海洋之中的一处位置,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绘图者用了黑色的颜料来涂抹,仿佛一个诞生于海洋中的深渊般。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冒险者们的圣地。”老人淡淡的说着。

“不过在你继续没完没了的问之前,让我们把正事解决一下,怎么样?”猩红的眼神提起了些许的精神,老人从未有过的严肃了起来。

这关于伊戈斯本质的谈话终于正式开始了。

伊戈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回答道。

“开始吧。”

伊戈斯的话,似乎打开一道枷锁,契约人与交易人同时在场,古老的契约重新运转。

“很好……那么,就让这个中断了无尽时光的契约,重新开始吧。”

话音未落,一团火焰在老人的手中燃烧,一张契约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伊戈斯,曾经的你,曾与我签订下一个契约。”老人此刻的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

“根据契约中的要求,我会给予你接下来的指示,但在此之前,我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你是否会如曾经的你那般继续履行职责。”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新生的你,能如同曾经的你那样,认同我们的使命。”

猩红的眼瞳似乎能看穿人心,他死死的盯着伊戈斯。

“那……那么我可以拒绝吗?”

在这关键的时刻伊戈斯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可以拒绝吗?

“上一任的事,关我什么事?我只想溜达溜达吃吃喝喝而已啊。”伊戈斯很不爽,这种突然天降大任还不能反抗的感觉很不爽。

“拒绝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至少在要在你看过之后再选择不是吗?”老人对于伊戈斯的选择没有生气,他继续说着。

回应他的是伊戈斯的一阵冷笑。

“恐怕我看了,就逃不掉了吧。”想起那数不清的眼球,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感觉。

“就连这里,也有诸神的足迹,恐怕我看过这其中的内容,也逃不掉的,对吧?”伊戈斯可不蠢,在从过去的自己那里,了解到概念魔法后,他就感觉这个世界的危险性骤升。

哪怕只是提起他们的名字都会令他们在梦中惊醒,如果自己真的看了那契约,恐怕就是与诸神们不死不休了。

“这你不用担心,直接让时间回到你没有看到契约的时间不就可以了?”老人安抚着伊戈斯,说着并拿出了一个沙漏。

伊戈斯盯着那沙漏,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般。

确实不可思议,在那沙漏中晶莹流淌的是时之沙,那可以逆转时间的力量,伊戈斯的力量。

“这是‘你’送我的小礼物,为的就是这个时刻。”

“……看起来‘我’准备做的真充足啊。”停顿了一下,伊戈斯说道。

伊戈斯他明白,这回自己是非看不可了,曾经的自己似乎把一切都想到了,不给他任何机会。

“唉……说实在的,这种活在被人制定的计划中……真的很不舒服。”伊戈斯无奈的坦言。

“可谁又不是呢?”老人回应着,递出了契约。

“你能保证时间重置后告诉我,我的选择吗?”伊戈斯伸出手去接契约,“我可不希望我拒绝了,然后你告诉我我同意了,然后为你们卖命。”

“我可是魔鬼,我可是很诚实的……而且你除了相信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

两人博弈着,伊戈斯试图接住契约,可是老人的手伸到半空后,又收了回去。

“怎么,你又不想让我看了吗?”伊戈斯被这些所谓的命运使命,弄的有些厌烦了。

老人微笑,他缓缓的说着。

“你不是已经看完了吗?”

恍如钟鸣,伊戈斯愣住了一下,紧接着看向那摆在桌角的沙漏,此刻那里的时之沙已经减少的一层。

就在刚刚的某个时刻里,时间被重置了,可伊戈斯毫无察觉。

自己使用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当这一切被施加到自己身上时,伊戈斯才意识到这力量的可怕。

“那么……结果呢?”伊戈斯想了想问道。

老人沉默了几秒,猩红的眼神中透露着失望,他收起了沙漏,像看待着不争气的孩子。

“你……拒绝了。”

第三十五章 干他!

“拒绝……了吗?”

伊戈斯把老人的话重念了一遍,不知为何,整个人突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想,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对吧。”伊戈斯思考了一下,说道。

从自己从放逐之地离开,一直到现在,可以看出曾经的自己编织了一个很大的计划,这个计划牵扯了太多人,太多利益,如果仅仅是自己拒绝而导致这计划流产的话,未免也太可笑了。

不说别的,光是眼前的这位古老的魔鬼就不会放过自己。

老人狡猾的笑着。

“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啊,伊戈斯,为了这一切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怎么会因为你而停止步伐呢?”

“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呢?我猜猜,杀了我,然后再次诞生新的我?”伊戈斯毫不畏惧的反击着。

“虽然还是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龙,但至少我知道我们是如何……传承的。”

伊戈斯眼睛微眯,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这些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杀了你这个方法有些费时间……”老人停顿了一下,“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两人的对话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

“那么……是契约吗?用你们最擅长的方式控制我?”伊戈斯猜想着。

“可那也需要你情愿签字,不是吗?”

“看起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在了解到自己究竟是人是龙后,伊戈斯的心态出现了有趣的转变,他很从容的把自己带进了……一个可能与诸神为敌的大魔王的角色中。

现在他就是在以这身份去与老人对话,虽然一点实力都没有,但就是凶的一匹。

“那么是你让我走呢?还是我自己重置时间?”伊戈斯故作镇定的说着。

他的时之力早已用尽,伊戈斯现在就是在诈老人,看他是否担忧自己的时之力。

老人静静的看着伊戈斯,试图从他那镇静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伊戈斯伪装的很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如果不是一切都在老人的意料中,他差点就信了伊戈斯的鬼话。

“不得不说,你的勇气真的可嘉。”老人摇摇头说着,不禁有些嘲弄。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这世界上最会玩弄人心,了解人性的,魔鬼之王啊。”随着老人的话语,仿佛有无数灵魂在耳边哀嚎般,痛慑伊戈斯的心神。

“说真的,就从你胆敢欺骗我这一点,就足以让你自豪了,伊戈斯。”

老人的声音越发平静,可伊戈斯听得出那平静之下的怒火。

强忍着压力,伊戈斯无惧道。

“欺骗?欺骗什么?”伊戈斯回忆着曾经的自己说过的话。

“我……是时间的掌握者,你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时间的……掌握者?”老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就凭现在,不完全的你?”

伊戈斯再次被震惊到,他当然知道老人所说的不完全是什么,曾经的自己也曾这样对自己说过,自己并不完整,可伊戈斯不明白。

“你现在还有时之力吗?伊戈斯。”老人像看待囚笼中的野兽般,看待着伊戈斯。

“你真的以为,那么强大的力量会轻易给予一个……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生儿吗?”老人毫不客气的说着。

“那是可以扭转一切的力量,你真的以为你可以轻易得到?”

伊戈斯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所以,这也是我‘不完整’以及时之力无法补充的原因了吗?”

“原来……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设计中,对吗?”

面对伊戈斯的质问,老人流露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深呼吸,可依旧无法平静,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这是从未有过的无助感,伊戈斯头一次察觉到了命运的可笑。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设计中,自己就如那木偶般被操控,可自己却浑然不知,或许在自己被禁锢的那数千年里,他们一直在一旁冷冷观望,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把自己放出来。

这时伊戈斯突然想起了一个,艾莉儿。

一个可以轻易破除禁锢的人类女孩,被奇怪的猎人追杀,未知的过去……

“艾莉儿也是你们操控的木偶之一,对吗?”伊戈斯的眼瞳炽热,仿佛要熔化了一般。

老人揉着太阳穴,他想了想,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

“埃达米亚的后人?她还算不上木偶,只是件比较稀有的工具。”老人阴笑着。

现在摊牌了,伊戈斯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衡。

“那么,我拒绝了,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呢?”伊戈斯还在试着做最后的反抗。

“怎么办?当然是把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然后放你走啊。”老人说道。

蛇莽已就绪,火之力酝酿完毕,如此距离之下,伊戈斯觉得这将是自己最强的……等等?

“啊?”

对于老人的话,伊戈斯有些懵,什么叫放了自己,按理说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不应该各种酷刑吗?怎么说放就放了呢?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看到伊戈斯的惊讶,老人说着。

“……也就是说,你们连我拒绝的结果都想到了对吗?”沉吟了稍许,伊戈斯说道。

“当然,无论答应还是拒绝,都仅仅是一个过程不是吗?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随着老人肯定的点头,伊戈斯看待老人的眼神变了,或者说看待老人所代表的集团变了。

本以为他们是一群中二爆表想着屠神的神经病,可现在看到他们连自己这个结果都想到了,他们已经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了,他们是真的想屠神啊。

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怀疑才对,眼前这个魔鬼之王都仅仅是参与者之一,那么这个恐怖集团的全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思考了良久,伊戈斯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那么,你怎么认为,即使我拒绝了,最后的达成的结果依旧会是你们所想的呢?”

面对伊戈斯的问题,老人的眼瞳中泛起了光芒。

“因为你是伊戈斯啊。”

老人说着。

“因为你叫伊戈斯啊!你注定改变这一切,无论通过什么方式。”

老人的声音如魔咒般,不断在耳边回响,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声音,但却如浪潮一般。

“只因为你是伊戈斯。”

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伊戈斯真的很想一口龙息把眼前这个老人烤成焦炭。

“你看起来很想杀了我?”伊戈斯力量的涌动瞒不了老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很想。”

伊戈斯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

所以,既然讨厌,就释放一下吧。

没有任何预兆,蛇莽带着赤红的焰光,挥向老人,带着必杀之意斩向魔鬼之王。

“你觉得这会杀了我?”老人淡淡的说着。

“谁知道呢?反正……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头!”

伊戈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猩红的眼瞳中,一柄赤红之剑不断放大。

第三十六章 魔王

说实在的,老人已经太久没有受伤了,以至于都要忘了痛苦的感觉了。

锋利的蛇莽带着高温直接斩在了老人的身上,切开了他的脖颈,直接劈断了他的脊椎,最后被血肉与内脏停止在他的胸口。

高温开始灼烧,可以看到伤口的内部燃起了火焰,伴随着热气升腾,老人的内部被烧成灰烬。

伊戈斯很意外,他本以为会受到什么阻碍,毕竟眼前的这位是魔鬼之王,可是自己这一次却这么轻易的斩了下来,甚至说……杀了他。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

伊戈斯与传奇交过手,对于这种比传奇还要强大的存在,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一剑能要了他的命。

果不其然,老人的尸体化作黑烟散去,溶于黑暗,紧接着在伊戈斯身后,老人慢悠悠的从黑暗中走出。

“你杀不了我的,至少现在是这样。”老人的身体完好无损,他走到伊戈斯的沙发旁,坐下。

“你看,即使你拒绝了我,但你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目的,去寻求回那力量,然后走上我们预想中的路。”老人微笑着。

伊戈斯看着这个家伙,这让他想起了霍华德,都是躲在幕后的黑手,都是那么的令人生厌。

仔细思考一番,伊戈斯坐在了老人的位置上,把蛇莽插在一旁,他冷冷道。

“说吧。”

“说什么呢?”

伊戈斯身体向前倾,手搭在桌子上,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力量。”

老人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与那时霍华德的笑容一样,伊戈斯真的很烦,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老人似乎笑够了,神情再次严肃了起来。

蜡烛熄灭,这一次黑暗中仅有的光源也消失了,紧接着幽蓝的光在伊戈斯身上泛起,他的皮肤开始透明,其下的血管与骨骼清晰可见。

能量在骨骼间流淌,如果伊戈斯猜的没错的话,那是涌动在体内的魔力,不过在这些其中,身体的最内部,那是一团光芒的虚影。

“那是你的灵魂,伊戈斯。”老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构成一个生命为三部分,三位一体。”

“灵魂,肉体,力量。”

随着老人的话,这些在伊戈斯的“身体透视图”中一一变红。

“可是遗憾的是,你现在只是空有灵魂而已。”

“空有灵魂?”

伊戈斯不明白,现在他明明有血有肉,可是……

他突然想到了,问题的所在,曾经的自己与老人都说过,自己并不完整。

眼神带着不解,伊戈斯询问似的看向老人。

“那是不可被记述的年代的事了……我想你知道那个时代为什么被称作不可被记述的了吧。”老人讲道一半,突然问道。

经过这次谈话,伊戈斯已经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他大致明白这是为什么。

“诸神的概念魔法对吗?我想那个时代你们应该发动了一次弑神的战争。”伊戈斯想起曾经的自己,他说他试图修正错误,可是失败了。

“你们战败了……或者说战平,你们藏入黑暗积蓄力量了,而诸神似乎为了什么,用魔法抹去了这一切。”

“猜的八九不离十吧,”老人说着,“从那之后你就消失了,着手准备自己的后事。”

说到“后事”这里老人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你连我们自己人也不相信,为了躲避诸神的追猎,你把自己的灵魂肉体与力量分开,最后你把灵魂塞在一个红龙的身体里。”

老人话说到这里充满了不解,有些遗憾,“其实我一直希望你可以当个魔鬼来的。”

一切似乎明朗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是头红龙的原因了吗?想起曾经的自己那酷炫的造型,伊戈斯一度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强,没有超进化的原因。

明明情况很严肃,伊戈斯还是止不住脑子里跑火车。

“‘你’曾和我说过,因为三位的分散,你无法直接使用时之力,在你脑子里应该有个转换器。”

“看起来你们怕我没有像你们预想中的那样,所以为那个转换器上了锁,对吧。”想起那把精致的匕首,伊戈斯就很烦。

“当然,不过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你难道没想过,你为什么会被困在放逐之地吗。”老人勾起伊戈斯的思考。

回想着放逐之地的来历,那场不知名的大战,那把钉在自己身上的剑。

“二五仔吧。”

伊戈斯想了想,再一次肯定的说道。

“我猜,应该是刚刚新生的我,遭到了背叛,然后被诸神追猎吧。”

“曾经的自己那么强,游走于时间的缝隙中,除了被人出卖,我真的想不到会有人能抓住他。”

伊戈斯坦言,他等待着老人的回应。

“我也是这样想的。”

“合计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老人的话,伊戈斯突然觉得这个魔鬼之王也不靠谱。

“我怎么知道,‘你’那时候不辞而别,哪怕是这些也是根据我在主位面的密探得出的结论。”老人说着。

“那么我其余的部分呢?”伊戈斯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

这一次是长久的沉默,伊戈斯突然很想继续和老人打架,哪怕打不过他,他就是很想发泄一下自己的焦躁。

“那你这是在和我扯什么?”

“只是告诉你一些真相而已。”老人回答。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其余的部分只有你自己能找到哪怕你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那是属于你的东西,注定由你取回。”

老人又开始说那些玄之又玄的话,可伊戈斯想听的并不是这些。

“所以你觉得,我最后还是会走上你们预设好的路?即使你们之间出现了叛徒,即使这个路已经出现了问题?”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面对伊戈斯的质问,老人只是坚定的点头,这是他坚持了数万年的想法,正如霍华德所说,思想是难以改变的,老人也是如此。

对于这个,伊戈斯是不屑的冷笑。

“那么,现在让我离开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当然。”

黑暗中探出一只苍老的手,老人轻轻的触摸着伊戈斯的额头,力量从其中涌入,将他最后的枷锁切断。

“伊戈斯,我期待你重归完整的那一刻。”

“我也一样。”

伊戈斯回应着,只是抱着与老人完全不同的心态。

周围的黑暗破碎开,就如梦境湮灭,他从其中惊醒般。黑暗的背后是那熟悉的街道,哀嚎声打破了平静,血腥味与硫磺的味道伴随着夜风经过。

伊戈斯重新出现在了霜狼城的街道上,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过。

仰望着夜空,群星璀璨。

“虽然我觉得拯救世界挺不错的,但是被你们这么施于干涉就那么难受呢?”

伊戈斯嘟囔着,完全无视了那些从街道中靠近他的白鬼。

“拯救世界的……大魔王。”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设定蛮不错的,被龙鳞覆盖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魔力重新流动了起来,化作一颗又一颗充满力量的沙砾,充盈了那匕首中的沙漏,伊戈斯满意至极。

伊戈斯不在执着于什么龙语魔法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是他的,所谓的红龙魔法对他根本不适用。

这时之力才是他的本质,虽然自己并不完整,虽然这时之力仍需转换,但对于现在的局面,这够用了。

火焰升腾,这是从未有过的高温,一瞬间伊戈斯化作灼日,连带着土地被烧裂,空气被扭曲。这瞬间骤起的温度直接将靠近他的白鬼化作灰烬。

提起已经被烧得赤红的蛇莽,伊戈斯化身行走的烈日,一时间天空下起了灰烬,堆积在地上,浅浅的一层。

第三十七章 白祸重现

烽火燃烧着,李斯特手持双剑疯狂的劈砍。

似乎所有的白鬼都汇聚到了此地,它们挥舞着利爪,摩擦着尖牙,将李斯特环环包围。

盔甲已经破损开,李斯特身边的剑越来越少,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挥剑的间隙间,一只白鬼攻克了他的壁垒,锋利的爪狠狠的抓在他的后背上。

持剑怒吼,李斯特转身一剑斩首,猩红的血洒在其余的白鬼身上,更加激发了它们的兽性。

呜咽的嚎声不断,除此以外,李斯特什么都听不到了。机械般的挥剑,手臂上又多了几处伤口。

自己还是太老了啊,要是能在年轻些该多好呢?

杀敌中,李斯特恍惚的听见了嘹亮的狼嚎,随着最后一把剑的断裂,李斯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跪在在了无数尸体之上。

白鬼们汇聚在一起,青白的肤色重重叠加,仿佛有头巨大的霜狼正向李斯特走来。

“是你吗,老伙计。”

血液模糊了李斯特的视线,似乎是死亡将至,他看到了自己的霜狼从烈焰中踏出。

“你是来接我了吗?”

泪水与血液混合在一起,李斯特伸出疲惫的手试图去抚摸那霜狼,可随即汹涌的烈焰便将他的美梦燃尽。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他从这美梦中惊醒,眼前哪有什么霜狼,反而是一群被烈焰灼烧的白鬼。

它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但那诡异的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它们的寒冷消失了,感受着温暖,它们化作灰烬散去。

“我说老头,你是在这等死吗?”

有声音在那灰烬之后响起,李斯特看去,那是刺眼的光,仿佛白昼一般,那人身处于那光中,李斯特看到的只有一个人型的黑影。

“等死……”

李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去,云层中滚动着魔力的光辉,伴随着沉闷的雷鸣,似天神即将神临此地。

“先祖之怒……快离开这里!”

李斯特来不及解释什么了,他对着那黑影大吼,让他离开这里。

“哈?”

伊戈斯一头雾水,可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头顶上那剧烈的魔力反应。

这是难以想象的力量,还不等伊戈斯多加思考,那云层中便有光降下。

伴随着刺耳的雷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这是先祖们的怒吼,他们带着战火从天而降,化为实质的魔力扩散落下,将魔法的覆盖范围进行剧烈的攻击。

这片区域完全被雷鸣与光覆盖,几乎将整个夜空点亮。

指挥官站在魔法塔的露台之上,目睹着先祖之怒的降下,他的心脏也与其一同跳动着。

不知道这一击下会有多少敌人死去,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搭上性命,但这不是他可以思考的了,他只是一个齿轮而已。

仅仅是个齿轮而已。

“观测目标地区,全员待命,所有魔导武器进入预热。”

指挥官冷酷的下令着,等待着上方新的指示。

先祖之怒的攻击下,魔力与地面接触,爆炸出炽白的光,在这之中楼房被摧毁,地面凹陷,中心位置的一切生命都在瞬间被高浓度的魔力瓦解,它们甚至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炽白的光中,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老头抓紧了啊!”

就在这所有人应崇敬的毁灭之景中,有人叫骂道。

伊戈斯展开双翼,他抓起李斯特疾驰而过,先祖之怒的攻击或许强大,但在伊戈斯的极速面前,它根本波及不到他。

转瞬间,伊戈斯便冲出了攻击范围,留有那白光,在自己的身后肆意破坏。

红龙最后停步于一处街口,他把李斯特放下。

“今夜是怎么了,什么怪物都出来了吗?”李斯特靠在街角,看着伊戈斯那炽热的黄金瞳,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说道。

“谁知道呢,老头子。”伊戈斯并没有被称作怪物而生气。

“这里还算安全,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吧。”伊戈斯提起蛇莽,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李斯特突然叫住了他。

“我认得那把剑。”李斯特勉强的站了起来,虽然是伊戈斯救了他,但他此刻的眼神依旧不善。

“这剑的主人呢?”

伊戈斯看了看老人那副表情,他随意的说道。

“等着我去救呢。”

话音未落,狂风骤起。

伊戈斯瞬间消失在了李斯特的视野中,只有那远方传来的呼啸声告知着伊戈斯的离去。

李斯特站在了原地,愣了几秒,随后无力的坐下,看着远处先祖之怒残留的余晖,聆听着白鬼们隐约的哀嚎。

“内乱,白鬼,巨龙,北风日……”

李斯特喃喃自语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命运注定般,二十年前白祸的角色都依次登场了,他深呼吸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视野不断的前进,掠过街道,穿越火海,斩杀拦路的白鬼,携着风与焰,伊戈斯循着那几乎要消失的剧毒之血,最后止于一片废墟之上。

这是贫民窟的一角,被各种建筑隐秘的保护,如果不是大火燃起把周围建筑烧毁,就连伊戈斯都很难发现这里。

这里就是白鸦唯一被发现的据点,霍华德留下的印记也在这里终止。

轻易的打开被淹埋的入口,充满血腥味的风从入口的黑暗中涌出,仿佛是这通往地狱的大门。

地狱?

想到这里伊戈斯突然笑了,自己刚刚给魔鬼之王来了一剑,还会怕去地狱?

大步向前,没入黑暗。

第三十八章实验日志

视野内一片黑暗,伊戈斯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团火焰在手掌上升腾。

此刻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了,凭借着这个,加上伊戈斯敏锐的视力,他勉强的看清了黑暗中的一切。

这是一个破碎的大殿,到处都是尸体,有人的也有白鬼的。血液挥洒在每一个角落,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伊戈斯怀疑白鬼就是从这里被释放的,只不过显然白鸦没能控制住它们,自己也被反噬了。

随着伊戈斯的前进,他找到了一处大殿之下的房间,这个房间很大,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在屋顶挂满铁笼,根据挂在铁笼上的残肢来看,那里本来关的是白鬼。

显然白鸦在用白鬼做什么实验。

根据伊戈斯所了解到的,白鬼是在白祸期间突然与霜巨人一同出现的怪物,北境人认为它们是霜巨人的奴仆,对其了解甚少。

“那么你们究竟想在白鬼身上做什么呢?”

伊戈斯扒开了一具铁棺,里面蜷缩着一只死去的白鬼。数不清的输液管插在这具死去的身体上,通过铁棺上的孔洞,输液管与控制中心相连。

那里伊戈斯刚刚检查过了,存储着他不了解的魔药与仪器。

推开一旁的焚化炉,里面的灰烬堆了厚厚一层,其中还有没被完全烧尽的骸骨。伊戈斯已经能想象到那画面了,一群人围着白鬼做着未知的实验,一头失败便被丢入焚化炉,紧接着下一只被抬了上来。

这里显然是白鸦的重地,可人类的尸体也到处都是,伊戈斯甚至在控制台下发现了一具尸体,他应该是想做什么,但刚触及到控制台便被杀死了。

这里显然是白鬼失控了,而不是被敌人入侵,那么为什么白鬼会失控呢?

这里肯定存在了好久,对于白鬼的控制白鸦一定已经很熟练了,可唯独在今天出了错误。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伊戈斯这样想着,发现了一具尸体,与其它尸体都不同的是,这具尸体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幸福的微笑,似乎是沉浸在幸福中而死。

就在这时黑暗中有东西冲出,伊戈斯随手挥起蛇莽,在黑暗中直接斩首。

白鬼的头滚落在地上,最后停留在伊戈斯脚边。

这只是第一个,就在这头白鬼倒下后,黑暗中无数的沙沙声响起,无数的白鬼向这里涌来。

火焰升腾着,照亮了一切。

可以看到白鬼们是从另一个房间中涌出,伊戈斯眼瞳中翻腾着火焰,下一刻汹涌的火舌掠过,将那房间的入口死死封住,所有白鬼飞蛾扑火般冲入,而后化作尘土。

它们前仆后继,终究还是有几只冲了出来,可还未等靠近伊戈斯,它们便被烧焦,如木炭般撞击在地面,碎成一片。

战斗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伊戈斯看都没有看。在拥有了大范围的攻击手段后,白鬼的浪潮根本对他毫无影响。

把注意放到身下的尸体,翻开他的身体,伊戈斯在他的怀中发现了一本实验日志,这一刻,一切变得模糊了起来,伊戈斯察觉到北境已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缓慢的翻来被血浸透的书页,伊戈斯勉强的阅读着。

“今天是……唉,我也记不住了,我已经大约有三个月没有看见太阳了,时间观念越来越差,每天就是单调的实验进食睡觉,耳边全是那些怪物的叫声,真希望实验赶紧出成果,然后申请去调到地穴中。”

“今天……算了,日期这种东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今天的实验还算不错,人体的转换过程越来越好,除了那几个依旧无法解决的难题外,试验品们已经趋近完美了。”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神血的实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那些人体转换成的怪物终于有了基本的智力,希望接下来的控制实验能顺利。”

“今天的实验很成功,通过魔药控制,可以通过铁哨简单的控制它们了,只不过遗憾的是一个神官死了,那个家伙太兴奋了,随意的使用导致命令混杂,他直接被迷茫的白鬼撕扯成了碎片。

对了,也感谢这个家伙的死,第三区被封锁了,在控制住那些怪物前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今天上面发来消息说,狼群最近动作很大,新的人口运送受到阻碍,我们可能在一定时间里没有新的试验品了……”

日志到了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接下来的页数都被污血覆盖,看不清楚,但仅仅是这些也足以让伊戈斯了解到太多。

就仿佛一头巨兽将犄角露出水面,伊戈斯凭借着这日志勉强的勾勒出了白鸦这个势力的轮廓,心中有的只剩下恶寒。

可这何止是恶寒,自己仿佛就身处于罪恶的巢穴之中,根据日志上的记述,很显然,所谓的白鬼就是那由“神血”改造的人类变来的。

伊戈斯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着,火之力被压抑着,不然此刻这里已经化作熔炉。

仔细想想自己这一路过来杀死了多少白鬼?白祸战争整个北境又杀死了多少白鬼?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欺天的阴谋,一个血淋淋的骗局。

伊戈斯握紧了蛇莽,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找到这背后的主谋者,把他的内脏燃成灰烬。

强忍下愤怒,继续探索着,伊戈斯在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一页纸,从样式来看,它也是那日志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撕了下来。

伊戈斯捡起这残页,从污血污染中,勉强的看到潦草的字迹,就好像是某个激动的人,胡乱书写上的。

“我们成功了……”

伊戈斯念出了残页上的字迹。

“我们创造出了……神。”

伊戈斯仿佛是念出了一个魔咒,手中的火莫名的灭掉,明明自己对于魔力的维持从未间断。

寂静的黑暗中传来沙沙的声响,有东西踩碎了烧瓶,舔舐着鲜血,在伊戈斯身后的黑暗中,青白色的皮肤泛着微光,呈现出一种恐怖的轮廓。

它凝视着伊戈斯,仿佛一头正在狩猎的野兽。

神……来了。

第三十九章 残次品

战斗在一瞬间开始。

隐藏在暗处的生物几乎在瞬间扑了过来,伊戈斯不好判断他的方位,虽然担心自己会损坏什么线索,但从日志里得到的,他觉得已经够多了。

于是怒焰升腾。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尽情的释放火之力,不亚于引爆一堆魔导炸弹,瞬间的高温充斥,但又因无处释放,使得整个空间的温度不断攀升。

灼热的空气几乎可以杀死任何踏入这里的生命,伊戈斯转过身,冷眼看着那个试图偷袭自己的怪物。

在怒焰中,伊戈斯得以看清它的样子。

那也是头白鬼,不过与其它白鬼不同的是,它的体型要大很多,还有的就是他那不断变化的身体。

青白色的皮肤在高温下变得漆黑,化作焦炭脱落,可其下的不是血肉,而是新生的皮肤。

它的躯体开始变形,白鬼本是在痛苦的挣扎,但没过多久它就仿佛适应了一般,皮肤不断的被毁灭而又新生,明明是如此憎恶的面容,但在火焰的交替中,反而有了一些圣洁。

“很强的适应力。”

伊戈斯说着,分析着对手。他的身影化作残影,在瞬间掠过白鬼,蛇莽上带起鲜血,白鬼的躯体被他狠狠劈开。

白鬼整只变成了两半,可以看到切面的器官还在活动,在高温的作用下,它的内脏本应被焚烧殆尽,但是新的器官却从血肉中生长,无数的肉芽从伤口中长起,相互拉扯,被劈开的身体重新愈合在了一起。

这可以称的上诡异的自愈能力让伊戈斯感到莫名的恐惧,可是他似乎忘了他也是从一堆白骨变成巨龙的了。

白鬼缓缓的转过头,对着伊戈斯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自愈力,以及智力。”

伊戈斯发现这头白鬼的行动并不像其余白鬼那般疯狂,它在观察自己,观察自己的能力,就如日志中说的那样,他们赋予了白鬼智力。

“白鸦这群疯子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伊戈斯低语着,再次给予了白鬼重击。

这次是魔法攻击,火之力直接引爆炸开了它的躯体,半个身躯都被炸开,可随即它的残余肉体开始增殖,白骨生长血肉围绕着它出现,忍耐着高温,躯体再次新生。

白鬼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伊戈斯攻击的可笑。

挥起利爪白鬼直接冲了过来,弓起的双腿给予了它爆炸的极速,无视着高温杀来。

伊戈斯没有动弹,极致的高温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白鬼的手越过屏障在瞬间被烧成焦炭,可紧接着又再次生长出来,它整个身体越过,身体在不断的毁灭与重生中向伊戈斯靠近,直到这高温不再能影响到它。

眼神凝重,眼前这头白鬼的能力已经远超伊戈斯的想象,它是在适应,它的身体已经进化出了可以抵御高温的能力,那么其它方面呢?伊戈斯不敢去想。

“所以你便是……神?”

看着白鬼那狰狞扭曲的身形,伊戈斯摇摇头。

“神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

他说着,一剑刺穿了白鬼的心脏,以蛇莽为介质,高温被传递。

火焰在白鬼的口中升腾,它发出刺耳的哀嚎,五官中都有火焰在涌动,伊戈斯将火之力完全倾注,将它的内脏彻底焚烧,直到连带着它的一切都化作灰烬。

不过伊戈斯还是低估了它生命的顽强,在那灰烬中有东西在蠕动。

不待伊戈斯再次攻击,那如蠕虫般的生物便逃窜而出。

伊戈斯提剑跟上,见识到这生物的强悍,伊戈斯明白绝对不能让它逃出去。

他有些理解这鬼东西为什么被称作神了,正如魔鬼之王所说,构成一个生命为三位一体,显然那群白鸦从哪里搞到了神血,他们在试着反向制作,试着……人工造神。

显然他们成功了,也算是失败了,因为他们制作出的仅仅是个残缺的神之躯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残缺?伊戈斯可不认为真正的神会被自己轻易烧成灰烬,倒不如说白鸦成功将神之躯的生命力转嫁到了这白鬼身上。

伊戈斯紧跟着,到达了另一处空间,这里看起来是储藏室,伊戈斯可没功夫去仔细查找,火之力就绪,他准备把这里变成大型焚化炉。

就在准备动手的那一刻,有人声传来。

“救……救命啊!”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从黑暗中跑了出来,伊戈斯没有多想,怒焰过境,女人的皮囊被烧毁,露出了其下正在迅速增殖的躯体。

“没有灵魂,没有力量,你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伊戈斯冷酷的说着,他的一切只是猜测,他不知道白鸦对于这些研究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必须加快步伐。

白鬼从女人的血肉中脱出,嘶哑着袭向伊戈斯,蛇莽斩断了它的头颅,可紧接着血肉再次愈合。

这是棘手的敌人,很有可能它便是引起这里惨景的元凶,不过白鸦他们得到了如此突破的进展为什么没有带走它呢?

“不对,你并不是成功品,你也仅仅是个失败品,所以你才会被留在这里。”

伊戈斯突然想明白了,恐怕真正的“神”已经被运送走了,眼前的仅仅是白鸦懒得处理的残次品。

现在弥漫在霜狼城乃至北境的迷雾越来越重,伊戈斯总感觉接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他甚至能嗅到那风暴来临前的潮湿。

“既然火焰无法杀死你,那么就由时间来吧。”

伊戈斯低语着,他已经没心情在这里耗着了。无法确定这里是否还有这样的残次品,伊戈斯决定直接来一次大净化。

白鬼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它的身形无比的缓慢,它伸出利爪,可是躯体却在不断衰老腐烂,它试着自愈,可是自愈的速度根本抵不上衰老的速度。

沉闷的音符响起,隐约中宏大管风琴音从不知名的教堂传来,伊戈斯的眼瞳燃烧着,推动着时间。

白鬼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它的细胞在时间的流逝下被杀死,身体一寸寸化作灰尘消散。

时之力被激发,这一次伊戈斯直接将整个白鸦的据点化作自己的领域,时间飞逝。

木桌腐朽,尸体分解,上千年的时光在这特定的区域里转瞬即逝。

明明只过了几秒中,但在这里的物质层面上,无尽的时光已过。

伊戈斯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被藻类生长的破败空间。

这就自己的力量。

虽然自己也只是个残次品,空有灵魂,所能使用的时之力并不多,但此时一看又是如此的强大。

地面在伊戈斯思索的时间里松动,紧接着塌陷,时光冉冉,连它也无法抵抗,新的道路出现在伊戈斯眼前,时之力还有剩余,转化每分每秒都在进行。

感觉这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力量,伊戈斯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强大。

真舒坦啊。

第四十章 棋局

阴暗的大殿中霍华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仔细的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白鸦的总部,这个隐藏在霜狼城之下,巨兽的心脏。

狼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都未能达到这里,而现在霍华德就这么被请了过来。

大殿中只有霍华德所处的位置有光,仰头看去,穹顶安装了许多水晶似的器材,光就是从其中散发。

其余的地方的点着蜡烛,勉强的能照亮附近待命的神官,白色的蜡油流淌,铺满地面,流过阶梯。

隐约的能听见压抑的哀嚎与哭声,锁链在地面拖曳的沙沙声,男人们坚定的脚步迈过,发出沉稳一致的嘀嗒。

霍华德发动自己的全部感官,去感受周围的一切,一个隐秘而又罪恶的巢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欢迎来到地穴,霍华德先生。”

赤红的教袍在眼前划过,男人坐在了霍华德的对面,他与其它神官一样戴着铁面,声音沉闷。

“原来这里是叫地穴吗?”霍华德依旧是那副从容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们会叫这里一些更华丽的名字呢。”

“说到底名字也仅仅是个称谓而已,不是吗?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如果你有喜欢的名字,现在改过来也不成问题不是吗?”

男人对此表示无所谓,他话语中体现的热情让霍华德都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我真的是想见到你太久了,如果我的热情让你有所不适,那么还请你谅解。”

男人察觉到了霍华德的不适,他连忙说道。

“其实比起你的热情,我更好奇你是谁?”霍华德双手放在膝盖上,庄重不失礼仪。

白鸦的铁面下传来金属般的笑声,男人脱下了自己身上庄严华丽的红袍,挂在了椅背上。

红袍之下的身体穿着着漆黑的礼服,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

“你可以称呼我为……门徒。”

听到这个名字,霍华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很开心,真的太开心了。

狼群一直想杀死的男人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前,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看起来你也一直很期待见到我啊。”看着霍华德那毫不掩饰的笑容,门徒说道。

“当然了。”霍华德回应着。

狼群之主与白鸦的门徒,两个互相博弈厮杀了不知多久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天相会在了一起。

他们互相对视着,门徒缓缓说道。

“嗯……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觉得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我觉得也是,我已经很久没遇到像你这样躲在幕后的权策者了,”说到这里,霍华德顿了一下,“与你想比,我之前杀死的那些权策者,简直笨的像头猪。”

“这算是对我的认可吗?还真是太感谢了。”门徒回答道。

“当然,不过,认可归认可,人该杀的还是要杀的,不是吗?”霍华德说着撸起了袖子,白皙的手臂上,血管变得暗红,毒素正在汇聚。

门徒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反而更靠近了一些,冰冷的面具下传来毫无感情的声音。

“怎么,你我都是幕后的操手,最后的决战却要动用武力,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霍华德动作停顿了下来,他看着这副钢铁的面具,企图在那缝隙的黑暗中看到什么,但除了漆黑一无所知。

“是啊,一盘棋下到最后却要掀桌子,可真是太差劲了。”霍华德说着,手臂上的毒素散去,他重新端坐了起来。

“我现在相信你是门徒了。”

“怎么刚刚只是个考验?”

“不然呢?我们都是执棋人,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能将一切控制在手中毫无畏惧,不是吗?”霍华德说着。

“……如果我刚刚畏惧了呢?”

“那么就杀了你,等待下一个‘门徒’。”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霍华德说着。

门徒短暂的沉默了,接着是欣赏的说道。

“这才是配和我对弈的人。”

他鼓着掌。

黑暗中有神官走出,他踏过阶梯,越过洁白的蜡油。一张棋盘被放置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随后神官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我都棋手,就让我们用这个作为最后的战场如何?”门徒拾起一枚棋子,说道。

举起棋子,让它被穹顶的光芒照耀,漆黑的棋子变得通透,五颜六色的光在其上流淌。

“孤山之国的黑彩石,看起来你花了大价钱弄了这副棋盘。”狼群的主要走私就来自于孤山之国的贵重金属等货物,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算太贵,只是很喜欢,便弄来了一副。”

“哼,如果以这个作为最后的战场倒也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下棋。”霍华德说着推动棋子向前。

“倒不是喜欢,只是很喜欢它所代表的意义。”门徒落下棋子,向前。

“棋子?我只喜欢玩弄别人的心智,对于这些我还真不太懂有什么意义。”霍华德同样执棋向前,吃掉了门徒的棋子。

“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意义才对。”门徒的棋子冲入霍华德棋子的阵营,肆意杀戮。

他们都是执棋人,明明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对方。

“你看,这黑彩石是从地下三千米左右才有,只有孤山之国的矮人才懂得如何从那着漆黑的岩石中将它分辨出来,而雕刻它需要精灵们的技艺,从南方运来不发生损坏需要魔导飞艇的护送。”

门徒陶醉般的说着。

“霍华德,上百上千的人努力,仅仅是一刻造出这副棋盘,然后给我使用。”

那么多人只是为了他,为了他一人。棋子如长矛般落入霍华德方的腹地,将他的棋子锁死,门徒说着。

“你该懂了吧?”

霍华德点点头,拾起棋子同样落入门徒方的腹地。

“这所代表的,不过也就是那些东西而已。”霍华德说着,说着那些他都有些厌烦的词汇。

“不过是权与力而已。”

“难道这些还不够美好吗?”霍华德那不屑一顾的回答让他心生好奇,门徒问道。

“当然美好,只是……”霍华德的眼神凛冽了起来。

“不断的追求权力,不断扩张的欲望最后只能带来惩罚。”

“就如那高山滚石……”

霍华德冷酷的说着,恶狼开始了他的反击。

手执棋子向前推进,棋子与棋桌摩擦发出利剑出鞘般的声响。

将军。

第四十一章 变数

将军。

门徒有些愣神,没想到在谈话间,自己就已经被霍华德逼入死地。

这才有意思啊。

推动棋子,杀死前来进犯的敌人,解开自己的死局,门徒缓缓说道。

“不如我们赌点什么吧?”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赌命吗?”霍华德满不在意的说着,调转攻势,继续对门徒方发动攻击。

“光是赌命多没劲,倒不如多加一些筹码怎么样?”门徒执棋继续。

棋子回守,门徒的防御铸就完毕,霍华德找不到攻击的路线了。

“嗯……那你想赌什么?”

棋子试探的搏杀,但未能打开门徒的防御,这条路行不通,霍华德抬头问道。

门徒的铁面下发出阴森的笑声,棋子落下,转守为攻。

“可以赌的东西太多了,只要可以放在棋桌上的都是筹码,不是吗?”

棋局开始胶着,一方死命攻击,一方全力防守。

“那还真是遗憾,我能赌的好像只有我自己了。”霍华德回答,此时他孤身一人在这里,能赌的也只有他自己。

“不不,霍华德,不要小瞧你的价值,你还有宝贵的未来呢,不是吗?”此刻门徒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就如黑暗中的巨兽露出了獠牙,霍华德这一次终于摸清了他的目的。

自己的未来?说到底他们还是想收服自己不是吗?

霍华德有些意外的笑着。

“我真不太清楚,我究竟哪里值得你这么努力。”

“很多方面,真的,霍华德你我见过最像我的人。”门徒很严肃的说道,他对于这个方面真的没有开玩笑。

当然他想的也不仅仅是他说出的这些。希伯来是他根本无法掌控的,那个正义感十足的骑士只会与他玉石俱焚,而且他的姓氏是多纳斯塔。

可霍华德不同,他仅仅是个私生子,而且比起希伯来,霍华德无疑是个“聪明人”。如果想要掌控霜狼城,掌控多纳斯塔家,霍华德无疑是最好的傀儡。

虽然这个傀儡有着自己的思想,但如果一件事情毫无风险,反而会让门徒心生警惕。

短暂的思考后,霍华德也大致的猜到了门徒的想法,回应的是有些嘲弄的表情。

“只要你肯加入我们,未来你便会是新的霜狼大公。”门徒为霍华德构筑着美梦,同时执棋反攻。

“那你要做的努力可有很多啊,那些老家伙们可不会轻易同意,当然除了他们还有我那个便宜弟弟以及……谢帕。”

霍华德的棋子进攻,与门徒的拼杀在一起,他毫不在意门徒许下的美梦,现在他十分清醒。

“那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你的弟弟或许今夜便会死去,至于谢帕……他也快了。”

“还有那些老家伙,他们更加容易解决了。”

霍华德所说的困难对于门徒而言不值一提,他对于自己的白鸦很有信心。

“现在只要考虑想不想这个问题。”

霍华德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棋局,似乎根本没有在听门徒的话。

棋子插入门徒方,这个位置直接限制住了其他棋子的动向,犹如孤身杀入敌军的战士,虽然必死无疑,但在死前它能做到足够的破坏。到这最后霍华德还在反抗。

“我的回答是……不想。”

霍华德专心于棋局,局面再次落入他的掌控,他的棋子全面入侵,将门徒的战线撕的粉碎。

“你过于高估自己了,门徒,而且你也过于低估霜狼家族的力量了。”

“我们远比你想象的强大。”

面对霍华德的话,门徒缓缓说道。

“怎么会,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眼前的棋局混做了一团,门徒没有犹豫,落下棋子开始夺回局面。

“我们的背后是整个北境贵族们的支持,为了打倒七大家族,他们会给予我们全力的支持。”

“霍华德你好好想一想,你敢保证七大家族的人手能遍布北境这个政治体系的每一个角落吗?”

门徒冷笑着,为霍华德铺开白鸦那模糊而又恐怖的轮廓。

“你不敢保证,但我敢。我们的人手横跨经济,军力,储备等各个部门。”

“白鸦早已将北境笼罩在它双翼的阴影之下。”

门徒的声音越发凌厉,仿佛从深渊而来的咆哮。声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久久没有散去。

“即使这样也无法动摇你的想法吗?”

霍华德无动于衷的表情,让门徒都感到一丝棘手,他早已失去了耐性,如果不是为了能彻底控制霜狼家族,恐怕霍华德早就死了。

“门徒,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这时霍华德突然说道。

“作为一个执棋人,你太自大了。”

话音如矛刺入门徒的内心,似乎有什么即将发生一般,明明已经被他死死握在手中的局面开始松动。

“北境七家统治了北境这么久,你真的以为仅仅凭借着那些胆小的贵族,你就能从这里夺得一份土地吗?”

霍华德满是嘲讽。

“你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与其说,你是贵族们贪婪的化身,倒不如说你们是借用着他们贪婪而来的……外敌。”

门徒的心如坠冰窖。

“你们从大陆中部而来,借着白祸渗透入我们北境,我们一直假装松懈,就是为了让你们上钩,结果你们还真的蠢。”

深呼吸,霍华德在空气中闻到了恐惧的味道,那是从门徒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很满意。

“你们唯一的优势是什么?白鬼那种失败品?”

霍华德早就知晓了一切。

“你们真的是太小瞧我们了。”

霍华德说着推动棋子,这一次所有的剑都指向了门徒,这是死局,无法破解的死局。

“将军。”

死将。

门徒僵住,他根本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看着霍华德,那眼神中只有怜悯的嘲笑。

原来,自己是如此可笑吗?一开始就在他的局中。

“履行赌约吧,门徒。”

霍华德的原能暴涨,他可没有开玩笑。

刺耳的铁哨声不断,黑暗中神官们纷踏而出,白鬼们环绕在他们的左右,将霍华德包围。

门徒掀翻了棋盘,他愤怒的说道。

“你以为你掌控了全局吗?霍华德!”

这是必死的局面,可霍华德没有丝毫的恐惧,他有些失望的看着门徒,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枚棋子。

“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棋手……可结果你也只是个输不起的赌徒。”

霍华德将那枚棋子沉稳的放置在了桌子上。

“还想继续棋局?不会了,霍华德,我现在已经决定杀了你了。”门徒不想再与霍华德多说什么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个玩弄心术的高手,门徒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我们的棋局结束了,可狼群与白鸦的还没有结束,不是吗?”霍华德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神官与白鬼。

“真正的战场上没有什么规则,所以我总喜欢将一个变数放置其中。”

“有时他一无所用,可有时他会扭转局面。”

“这就是变数。”

门徒低头看着这名为变数的棋子,他突然觉得霍华德很可笑。

“你的变数是指他吗?”

随着门徒的声音,神官们让开了一条路,一名佩剑的神官走了出来,他看着霍华德摘下了钢铁的面具。

看着面具下那熟悉的脸,霍华德的表情微微一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真的很不想这样和你见面的,大人。”莫格力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有些没想到啊。”霍华德抚额,有些失望。

转头看向门徒,霍华德敏锐的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微微升高,他再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你以为我的变数是他?”

“难道不是吗?”门徒想不到霍华德还有什么反击的余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的变数还真是莫格力……”

霍华德似乎在拖延着时间,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只是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比莫格力更好用的变数。”

伴随着突然响彻在耳边的爆炸声,昏暗的地穴亮起了汹涌的火光,狭小的通道根本无处躲避,数不清的人被烧成焦炭。

这突然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看着黑暗中亮起的火焰,霍华德开心的说道。

“你看,他来了。”

门徒耳边的魔导通讯器传来急促的声音,声音惊慌失措,充满了恐惧。

“大人……有人入侵地穴了,我们挡不住他。”

“什么人!”

门徒发问,地穴设计之初就做好了面对大批敌人的准备,所以通道复杂,即使敌人入侵,在狭小的通道中,他们一次能战斗的也只有最靠近内部的战士。

为了防止魔法师直接对建筑打击,地穴附近的土地都经过魔力加固,这就是一个建在地下的堡垒,门徒想不明白有谁会如此轻易的突破这里。

“对方只有一个人……”

“不对!是……是一头……”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通讯器摔在地面的声音,短暂的寂静后,伴随着摩擦声似乎有人把它捡了起来,紧接着门徒的耳边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他甚至能闻得到那声音中充斥的硫磺味。

“你好,我叫伊戈斯。”

四十二章 邻居

潮湿的牢笼中,两人相互对视着。

赫莱茵看着另一个人,出于警惕,他拖动着还未从麻痹中缓解的身体靠向一边,与那个人拉开距离。

另一个人抱着与赫莱茵相同的想法,也靠在牢笼的一角,与赫莱茵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现在两人所处的是一处潮湿的牢笼。显然白鸦不像罗塔尔那般,有着秩序同盟的经济支持,所以给两人套上的也仅仅是简易的魔禁环。

牢笼外两名神官看管着俩人,黑暗中还有数不清的白鬼涌动,发出危险的声响。

该死的霍华德。

赫莱茵心中暗骂着,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卖了,真是不爽。摸着脖颈上的魔禁环,显然这个东西对于没有觉醒原能的赫莱茵而言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想起伊戈斯,赫莱茵不觉得自己还能被伊戈斯再救一回,而且与其等待伊戈斯的救援,倒不如自己先试着自救。

视线放在牢笼另一角的那个人,赫莱茵觉得可以试着联合一下那个人。

“喂……”赫莱茵小声喊到。

黑暗中那个人抬起头看向赫莱茵,不过不仅仅是他被赫莱茵的声音吸引,牢笼外的神官也注意到了。

“安静!”

神官厉声道,按动牢笼上的魔法装置,闪电在牢笼中跳动劈在了赫莱茵身上。

痛苦的抽搐了几下,赫莱茵怒目看向那名神官,不过为了保留体力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

神官见赫莱茵老实了下来,便不再理会。

时间就在这寂静中一分一秒的度过,赫莱茵思考着逃脱的方法,黑暗中的另一个人也不例外。

微弱的光照在了赫莱茵眼中,被光闪到,赫莱茵看向那光源。

一片反射着微光的断刃。

黑暗中另一个人拿起这片断刃切割着脖颈的魔禁环,用力过度鲜血从他的掌心流淌。

赫莱茵看得出来这个人切割的很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魔禁环在被破坏的一瞬就会被引爆,虽然这个是简易过的,魔力供应源于内置的魔力水晶,但那瞬间的爆炸也会轻易的扯断他的脖子。

赫莱茵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对那个人做了死亡的手势,可那个人并没有停下,反而对赫莱茵点头,似乎这个人有把握在那爆炸下活下来。

既然这老哥都这么拼,那自己也做点努力吧。

这样想着,赫莱茵看向牢笼外的神官,紧接着他直接扑了过去,与黑暗中的另一个人扭打了起来。

赫莱茵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那个人也借此机会使劲切割。这一切自然被神官看在眼里。

“安静!”

神官大声呵斥着,可赫莱茵根本不在意。

神官看起来并不是专业的监管者,对于两人的扭打他先是警告,可紧接着他也看到那片断刃。

这两人对于白鸦接下来的行动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不能有失,他第一时间按动了开关,牢笼中闪电涌动。

神官试图这样拆开两人,但显然赫莱茵的意志力要强些,忍受着痛苦与麻痹感,他继续假装殴打着另一个人。

“该死!”

神官咒骂着,加大了功率,在赫莱茵的痛苦声中,另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了牢笼边。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及神官多想,那个人用着染血的手一把把魔禁环扯了下来。

这么硬?

这是神官最后的想法了。

汹涌的白雾弥漫,遮掩了神官的视野,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一只握着断刃的手从白雾中探出,一击贯穿了他的心脏。

希伯来全力发动着雾盾,虽然有它的保护,但自己还是被爆炸伤到了,脖颈处血淋淋。

坚固的牢笼被这爆炸扭曲,希伯来施以力量直接扭开了一个可以出去的缝隙。

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在场还有另一个神官,希伯来见识过他们的铁哨,自己绝对不能让它响起。

手握断刃希伯来直接冲了过去,断刃刺入,希伯来另一只手去试图阻止他吹响铁哨。

可似乎那铁哨是安置钢铁面具之内,希伯来试图扯下面具,但他失败了,那面具仿佛长在神官的脸上。

铁哨声响起,所有的白鬼都动了起来,希伯来泄愤般的杀死了这名神官。

白雾开始收拢,仅仅保护住了希伯来的身边。

利爪与墙壁的摩擦声不断,哀嚎由远及近,从通道中传来。

“是白鬼们。”

赫莱茵也从牢笼中走了出来,活动着麻痹的身体,他说道。

“我知道……”希伯来说着。

听到白鬼这一词,他的心神不由的颤抖,他知道这些怪物原本都是什么。

本来希伯来带队逃离,但在逃亡中他被神官们堵截,面对海潮般的敌人,他最终因过度使用原能而昏迷,接着被带到了这里。

“我可不想接下来被人背后捅一刀,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断刃指着赫莱茵,希伯来毫不留情。

“赫莱茵·阿尔西斯。”赫莱茵听得到那不断逼近的白鬼们,他不想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赫莱茵?”希伯来很显然听过这个名字。

“你就是隔壁那个倒霉的狮鹫继承人?”希伯来一惊,原来是自己的邻居啊。

赫莱茵虽然很不爽这个“倒霉的狮鹫继承人”的称号,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不想和希伯来扯什么没用的了。

两人默契般的开始逃跑,通道四通八达,在这迷宫般的地穴中两人一边跑一边寻找着可以使用的武器,毕竟仅仅靠着一片断刃杀敌,倒不如用它自杀比较可靠。

“我是希伯来,希伯来·多纳斯塔。”逃亡中希伯来说道。

“我记得这个名字。”赫莱茵说着,语气有些些许的怨恨。

“你当然记得,我可是霜狼的继承人。”希伯来话中有着些许的自豪。

“不不不,我记住你完全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哥哥。”赫莱茵怒骂着。

两人冲出了通道,这里看起来是个小型的泳池,不过赫莱茵可没功夫在意这里是什么了,因为他看到守卫在这里的神官有佩剑。

神官们似乎很少战斗,他的剑技在赫莱茵与希伯来看来是那么的可笑,当第一把剑被夺下时,屠杀就开始了。

铁哨声不断,不过两人已经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一路过来他满耳边都是白鬼的鬼叫声。

第一次面对死亡你或许会感到恐惧,但当你无数次面对死亡后,感觉也就没什么了。

现在两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已经无所谓。

“你也讨厌我那个该死的哥哥?”希伯来一剑杀死了一名神官,白雾弥漫,为他阻挡了一发火球术,谁曾想这群神官里居然还有魔法师。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杀了他。”赫莱茵借着白雾的掩护冲了上去。

魔法师筑起无数魔法防御去抵挡赫莱茵,但他却忘记了希伯来。

将长剑掷出,剑刃旋转着劈入了魔法师的身体,因受伤魔力短暂的中断,赫莱茵提剑斩断了他的头颅。

“说真的,我也想杀了他,如果我成为霜狼大公,或许我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吊死。”在对于霍华德的厌恶上,两人达成了一致。

“当然,如果那时你还没被寒霜王处死的话,我会邀请你来的。”希伯来突然又说道。

赫莱茵想说什么,但还未等他说白鬼们的哀嚎声临近。

杀死了最后一名神官,希伯来对赫莱茵说道。

“我觉得我们最好开溜了。”

第四十三章 救星

说实在的,白鸦也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红龙入侵的这一天。

火焰燃烧着地穴的每一寸空间,将这地下空间彻底变成了炼狱,氧气被燃烧殆尽,绝大部分人还未等被火焰杀死,便因缺氧而倒下。

其实伊戈斯也不想搞这样灭绝式的进攻,只是最开始进入地穴时他……迷路了。

白鸦最开始便是将地穴当做一个地下堡垒来建立,为了抵御大规模入侵,通道四通八达,简直跟个迷宫一样,虽然知道一直向下就是目标,可是走着走着伊戈斯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如此巨大的地下建筑,白鸦在各种关键位置都布下了魔法,来加快空气的流动,也因此霍华德的血气被彻底吹散。

在这情况下,伊戈斯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寻路方法,一路烧下去,哪里死人多,往哪里走。

不过尽管如此,伊戈斯还是发现似乎有暗门阻挡,根本找不到路。

土地被魔力加固,伊戈斯如果想向下挖也不知道得用多久。

权衡之下,伊戈斯决定再使用一次时之力,不过这一次他只针对脚下的土地,万一把整个地穴搞垮了,那根本就不用继续救霍华德和赫莱茵了。

连葬礼都省略了,直接长眠大地。

时间的力量被施加在脚下的土地,用以加固的魔力在时光下飞逝,地面凹陷,土壤失去活力,碎裂成沙,如同死去的灰烬。

地穴的迷宫中,两个倒霉的继承人还在逃亡,在不断的跑路之下,他们好像把半个地穴的白鬼都吸引了起来,随着他们的所到之处,白鬼们的叫声不断,就好像骑着电驴架着音响,跑起来特别有气势。

“说真的我觉得我们死不了。”一剑杀死了一头追上来的白鬼,赫莱茵说道。

“就像骑士小说中的那样,伟大家族的继承人在危难中相遇,度过困难,成为朋友那样。”

希伯来持剑,划过一道惊心的白光,挡在路上的白鬼被他切去双手,紧接着斩首。

“首先,我不喜欢骑士小说,那只是一些向往着冒险但又不敢去经历的诗人编写的笑话而已。”

“其次,这哪算什么危难,这明明次大劫难好吗?”

希伯来神色凝重,他们如无头苍蝇般狂奔在这迷宫中,可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出路。希伯来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两人跑到一个死路中,那真的就是交代在了这里。

当然,可能还有别的选择,比如被包围。

两人一同停下了脚步,倒不是找到了出口,而是被彻底包围了。

通道的前后都有白鬼,它们被血肉的欲望驱动着,将路口死死堵住。

坏消息是不知道有多少只白鬼包围了他们,好消息是这个通道算是狭小,每一次一个方向最多只有三头白鬼能伤害到两人。

如果李斯特在就好了。

希伯来这样想着,怀念着那个被剑刃环绕,竖立在尸堆中的男人。

不过现在他恐怕已经死于魔法打击之中了。

希伯来没什么好伤感的,反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也快要去陪他了。

“你能守住吗?”希伯来与赫莱茵背对背。

“可以。”赫莱茵坚定的回答。

“那就好……我会慢慢向前移动,试着杀出去,”希伯来说着的同时,白雾将两人笼罩,“这里本就不适合长剑作战,如果我们被白鬼的尸体堆住,那生存空间就更小了。”

“所以为了活命只好玩命了啊。”

剑光闪烁,男人与怪物的怒吼交织着,鲜血四溢。

两人此刻将人类的求生欲完美的展现了出来,一路砍杀愣是借着地理优势把白鬼们砍退了几分,堆积的尸体阻碍了两人的进攻,也抵挡了白鬼们的袭击。

鲜血几乎汇聚成小溪流淌,忘我的厮杀下,两人近乎疯狂。

雾盾已经维持不住,希伯来用着最后的力气带着赫莱茵冲了出去。

通道后又是一处空旷的空间,虽然到处都是白鬼,但赫莱茵看到了一处敞开的铁门。

已经来不及思考什么了,他拖着已经脱力的希伯来逃了进去,紧接着死死的关上铁门。

铁门刚关上,便被白鬼们的撞击撞开了些许的缝隙,尖锐的利爪顺着铁门的缝隙探出。

“该死的东西!”

赫莱茵顶着铁门,希伯来勉强的举起剑,将伸进来的手爪尽数斩断。

铁门成功合拢,希伯来抗起一旁的圆木顶在铁门上。

这为两人搏得了些许的喘息时间,瘫坐在地上恢复着体力。

这个地方似乎是个巨大的杂物间,除了木头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金属等东西。

“真是要命啊。”

希伯来喘着粗气,他的身体布满伤痕,每动一下都会扯到伤口,剧痛无比。

赫莱茵的情况也没比希伯来好哪去,他试着打起斗志,笑着说道。

“我要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杀了你哥哥。”

“如果我也能活着出去的话,算我一个。”

两个人因为同一个人而说到了一起,相视了一下,紧接着大笑了起来。

“我对我哥哥的厌恶源于他是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个诡计多谋的人,压迫霜狼城的平民,可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想杀他?”希伯来好奇赫莱茵为什么这么恨霍华德。

“我?因为就是他把我带到这的啊。”赫莱茵怒骂着,他把霍华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短的说了一下,引起了希伯来的一同谴责。

两人以霍华德为发泄目标,宣泄着怒火,可这样的嘴瘾没过多久就被打断了。

铁门也扛不住了白鬼的攻击,一只利爪撕开了铁门的一角,它们疯狂的向着这缝隙挤压,哪怕身体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也不停歇。

缺口在血肉之躯的挤压下越来越大,白鬼们嘶哑着,渴望着血肉。

希伯来的手臂搭在赫莱茵的肩上,赫莱茵扛起他勉强的站了起来,两人的剑都布满了裂纹与缺口,似乎下一次斩击就会断裂一般。

两人举起剑,微笑着面对即将破门而入的白鬼,霜狼与狮鹫联合在一起,异口同声的说道。

“为了多纳斯塔。”

“为了阿尔西斯。”

下一刻,铁门破解,白鬼们如决堤的潮水般涌来。

剑刃不出所料,在斩击后碎裂开,白鬼们重重压下,两人被这死亡的浪潮吞噬。

鲜血模糊了视野,痛苦之中赫莱茵看到了光紧接着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白鬼们在这如神临般的光中痛苦的哀嚎着,每一寸皮肤都在崩裂,化作灰烬,无数的躯体被撕裂,卷起黑雪般的风暴。

解放的两人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映入眼中的是堆满灰烬的地面,被彻底熔开的铁门,以及在那之后如白昼般的黄金瞳。

“唉,赫莱茵,你好像又欠了我一条命。”

听着那熟悉还有些话唠的声音,赫莱茵如释重负。

第四十四章 混乱

会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简短的打了招呼,伊戈斯给赫莱茵指明了离开的方向。希伯来对伊戈斯充满好奇,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与赫莱茵一同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伊戈斯放心了许多。

现在目标只剩下了霍华德,把他救出来,杀死那个门徒。任务简单明了,甚至不需要什么思考。除此之外,就是把所有的活物杀光,这么罪恶的地方,伊戈斯觉得需要这样一次烈火的净化。

伊戈斯化身行走的烈日,将高温带到每个地方,白鬼们飞蛾扑火般的涌向他,而后化作灰烬死去。

时之力加护,伊戈斯这一次干脆一路向下,将这个地穴杀穿。

直到伊戈斯终于落在一处石砖砌起的甬道,向下再无被魔力加固的土壤。伊戈斯知道他终于到了。

蜡油熔化,在地面流淌,神官们看向黑暗,黑暗中黄金瞳也在看着他们。

“进攻!”

魔法师们施法,数不清的魔法在这空间中纵横,爆炸不断,弥漫的烟尘中龙息掠过,将他们烧成焦炭。

“怎么会有龙!”

一名神官躲到了石柱后,免于被火焰杀死的命运。

冷汗不断的流下,明明自己收到的信息是有人入侵,可是怎么入侵的这么快,而且为什么入侵者是头龙?

神官已经来不及想什么了,他拿起魔导通讯器去报告门徒,拿起通讯器,他刚说了几句,突然感到些许的不对。

是啊,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这恐怖的寂静中,神官抬起头,迎上了一双仿佛卷动着火焰的双眼。

伊戈斯一把提起他的脖子,把他顶在石柱上。

钢铁的面具下是一双惊恐的眼神,神官试图挣扎,可在巨龙的力量面前他只是垂死挣扎。

炽热的黄金瞳审视着神官,空气燥热可伊戈斯的声音却如寒风般刺骨。

“忏悔吧。”

神官没有犹豫的余地,对于伊戈斯的恐惧已经彻底击溃了他内心的防线,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所有的罪恶被摆放在了审判的目光下。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又是这么的卑微。

“这就是我的一切了,求求你……”

神官寻求着伊戈斯的怜悯,可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停滞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发声了。

扼住咽喉的手释放着高温,神官的喉咙化作焦炭脱落,其下的白骨被烧得漆黑,萎缩。

神官发着呜咽的痛苦,火焰在面具下涌出,高温下钢铁熔化,浸透了他的头颅。

手用力扭断,头颅滚落在地,熔化的钢铁还在流淌,冷却后留下了一具钢铁的头骨。

“我只是一头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伊戈斯嘟囔着。

“你跟我忏悔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上帝。”

伊戈斯带着死亡的烈焰继续向前,他无法宽恕他们的罪行,不过他倒是可以送他们去见上帝,当然如果这个世界有上帝的话,如果他们能懂上帝是什么的话。

把神官的魔导通讯放到嘴边,伊戈斯轻声说道。

“你好……”

门徒耳边的声音响起,随后消失。

霍华德微笑着,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赢。

大殿之中轰鸣的爆炸声不断,整个大殿地动山摇着,灰尘不断的落下,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无尽的尘土掩埋。

“门徒,你该付出赌注了。”

在门徒心神不宁的这一刻,霍华德的声音响起。

如此近距离之下,霍华德闪电般的出拳,一拳打在了钢铁的面具上。

霍华德这一击打得门徒一阵眩晕,紧接着霍华德扑了上来,原能激昂,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武器,不断对门徒施加着攻击。

“够了!”

霍华德的重拳被缓过来的门徒一把握住,他从腰间抽出短刀,直接刺入霍华德的腹部。

鲜血淋漓。

“门徒,知道吗?贪婪蒙蔽了你,你低估了所有人。”

霍华德即使这样依旧是不屑的微笑。

门徒不明白,可紧接着他身上传来了烧灼般的刺痛感。

是霍华德的原能!

之前霍华德的每次攻击都将自己的血液传播到门徒的身上。门徒慌乱的后退,此时黑色的礼服已经被腐蚀破损,其下的皮肤被毒素烧伤。

钢铁的面具也被腐蚀,露出了那其下的脸颊,虽然不多,却也让霍华德心中有了大致的推断。

门徒拔出一旁神官的佩剑,毫不犹豫的切掉了被污染的皮肤,怨恨的看向霍华德,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抽出插在腹部的短刀。

那短刀只是刺破了他的皮肉而已,还未触碰到他的内脏便被腐蚀断掉。

“其实我这个原能真的蛮好用的,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失血过多。”

语毕霍华德再次冲了过来,不过这一次莫格力持剑挡在了神官之前。

剑刃一闪,切开了霍华德的皮肤,沾染血液的剑刃上冒死微小的气泡,发出响声。

“门徒大人,您先撤退吧。”莫格力挥剑撞击在地面,将被腐蚀的剑头折断。

门徒看了一下现在的局面,对于霍华德的愤恨,门徒想亲手杀了他。

“大人,请记住您的职责。”

见门徒还不肯离开,莫格力冷静的说着。

莫格力的话让门徒重归冷静,想起自己的使命,门徒开始后退。

“白鸦会记住你的贡献的,莫格力。”

犹豫了一下,留下这句话,门徒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部分神官跟随门徒离开,另一部分则围了上来,铁哨声与白鬼的吼叫不断,剑与魔法一同就绪,群鸦汇聚,他们都明白,今夜狼王必须死在这里。

被人重重包围,计算了一下,哪怕霍华德的血液流尽也杀不光他们,这是他的死局,狼群的主人现在也成了一头孤狼。

“大人,你也被……将军了。”

莫格力说着一只手握着断剑,缓缓踏步而来,面对曾经的主人毫无畏惧。

霍华德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他是个棋手,一个幕后的操手,这一切都在他的棋盘中,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至始至终,都是这样。

第四十五章 献身

“现在情况如何?”

黑暗的地道中,门徒一边撤离一边向身边的神官问道。

“很不妙大人。”神官的声音慌乱。

“谢帕的霜狼军团完全将霜狼城包围,所有支援的部队都陷入了他们的伏击。”

“逃生口基本都在霜狼军团的冲锋范围,现在我们根本出不去。”

“我们的信徒死伤大半,虽然狼群的人手基本都死在了贫民窟,可是谢帕出动了治安队,全员出动,掠杀着我们的人。”

“潜藏在贵族区的信徒没有回应我们的呼唤,估计也……”

神官汇报着情况,听着汇报门徒懊恼着,局面不知为何竟开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明明过去几年里自己对于这里的控制是那么的牢固。

你低估了我们。

霍华德那张该死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的话语如魔咒般在耳边响起,门徒的眼中布满血丝。

“该死!该死!城内情况如何?”门徒有些疯狂的问道。

“城……城内……”神官见门徒如此愤怒,他也不由的颤抖。

“我们释放白鬼的行动失败了,谢帕根本不在意今夜会死多少人,城门始终没有开启,并且……并且魔法塔已经开始对城内进行攻击了,大部分白鬼已经被杀死了。”

“四座魔法塔已经将霜狼城的领空锁定,凡是贸然升空的魔法师都遭到了魔法塔的打击。”

神官的声音落在门徒的耳里,令他胆寒。

谢帕也疯了,这是他的决绝,今夜白鸦必须被拔除干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个被财富遮掩住双眼的狼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沉默了许久,两人不断的向前前进。

“圣物运送出去了吗?”门徒镇定下来问道。

这是最为重要的事,白鸦一直不肯施力突破霜狼城就是为了暗中送走圣物,与它相必白鸦在霜狼城中的势力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送出去了,而且听从您的吩咐,我留下了一些。”

神官回答着同时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水晶柱。

“谢帕很有可能查清了我们的目的,为了扰乱他的视线,我让很多人伪装后逃窜,这样才勉强把它保留下来。”

门徒略显恭敬的,接过了这只水晶柱,通透的水晶中一小块血肉被凝固在了其中。

它散发着圣洁的光,明明没有任何光源,光照耀在门徒那被腐蚀丑陋的铁面上,勾勒出异样的景色。

仿佛有魔力般,门徒觉得一切都仿佛寂静了下来,世间只剩下了他和那水晶中的血肉。

愣愣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水晶,门徒如看爱人般凝视着那沉睡的血肉,他低语着。

“这是神的血肉……神的躯体。”

“构筑神明的三位之一……”

眼前的这一切才是白鸦的真正目的,他们建立在贫民窟,借着走私货的名义,不断的走私人口,在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失败了多少次后,他们终于创造出了它。

门徒缓缓的看向神官,另一半残破面具下,裸露的眼神因充血而猩红,可另一半却被水晶的光映的如天神般圣洁。

罪恶与神圣交织在了一起,门徒说着,话语如同宣判之音。

“你……愿意为神献身吗?”

神官愣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

“大人……什么?”

门徒向前试着抓住神官,可神官显然察觉到了不对。

神官虽然在白鸦的职位是“神官”,可是他自己明白,自己根本不信这个狗屁的神醒教会,自己只是被他们许诺的权力与财富而来。

明白了接下来的不妙,神官反抗着。

慌乱中,神官拔出随身的短剑,刺入了门徒的心脏。

剑刃陷入血肉,门徒的动作一滞,似乎他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低头看着流血的胸口,他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无力的倒下。

神官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白鸦的主人,霜狼城黑暗的统治者,门徒大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什么嘛……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啊。”神官看着倒下的尸体,如释重负。

可突然间,局面再次变化。

门徒的尸体发出了诡异的冷笑,紧接着瞬间弹起,神官来不及躲闪,门徒握起水晶将锋利的一面刺入神官的身体。

“不……”

神官的惨叫声还未发出来便被中断,门徒更加用力,将整个水晶送入他的身体。

松开手,门徒无情的看着向后跌撞的神官。

门徒活动了一下身体,被贯穿的心脏中,血肉在蠕动增殖,在几个呼吸间,破损的心脏便复原了。

“看……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门徒轻轻的抚摸着神官的伤口,他轻声道。

“那么现在,考验你信仰的时间到了。”

神官痛苦的试着拔出那水晶,可是自己的血肉却诡异的与那水晶死死的粘连在了一起。

“要相信你的信仰,神明会眷顾你的。”

门徒说着起身离开,带着笑声走入黑暗,脚步声隐约的响起,最后彻底消失,只留神官一个人痛苦的蜷缩在通道中。

“不……不!”

神官痛苦的嘶哑着,神官的血似乎唤醒了沉睡的血肉,水晶因血肉的躁动布满裂纹。

那团血肉疯狂汲取着养分,在这鲜血的滋养下开始增殖,顺着神官的伤口,那血肉不断生长,与神官的血肉交织融为一体。

“不要……”

神官哀求着,他见过这情景,只是他从执行人变成了受刑人。

他见过太多的人接受了神血,从人类变成名为白鬼的怪物,门徒说是他们的信仰不够,可神官知道,那根本就是假话,所谓的信仰都只是统治的借口而已,他之前不曾点破是因为他也是统治的一员,只是到了如今角色互换。

不,不能这样。

他疯了般撕扯着自己的血肉,因恐惧而疯狂,似乎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撕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血肉不断远远的丢开。

可是那些血肉并没有死去,它蠕动着,向着神官的方向。

“我不要死!我不……”

黑暗的通道中回荡着野兽般的嘶喊,微弱的烛火映着出那痛苦的身影,在不断的挣扎后它最终安静了下来,它缓缓的起身在黑石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影子。

第四十六章 破晓时分

随着最后一名挡路的神官被烧成灰烬,伊戈斯步入这黑暗中的大殿。

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神官与白鬼的尸体满地都是,几乎将整个地面堆满,鲜血与蜡油混合在一起流淌,沿着阶梯流下,涌入这蛛网般的迷宫中。

空气中充满剧毒的血气,看起来霍华德刚刚在这里流过血。

伊戈斯看了下地面的尸体,没有霍华德,看起来他貌似还没死,至少没死在这。

这个鬼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这满地的尸体,仿佛经历了一场屠杀。

伊戈斯可不认为霍华德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些。

此刻霜狼城依旧被一团模糊不清的云雾遮掩,伊戈斯看不清,他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是一头贸然闯入这一切的巨龙,搅乱了一切。

熟悉的感觉降临,伊戈斯突然停下了步伐,他扭头看向眼前的一条黑暗的通道。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散发着令人感到恶寒的气息。

突然间洪亮的钟鸣响起,震慑人心,随着这不知何处而来的钟声,死人们站了起来。

神官与白鬼们的尸体似乎被什么力量支了起来,他们的身体诡异的扭曲着,但最后还是勉强的直立了起来。

空洞的眼神随着头颅的转动全部看向伊戈斯。

“什么玩意?”

伊戈斯没有多想,火之力释放,以自己为中心,在这大殿中卷起怒焰的风暴。

死人们伸出手,向着伊戈斯靠近,他们的身体在火焰中毁灭而又重组,似乎伊戈斯的火焰根本无法影响到他们。

挥起蛇莽,将靠近的敌人斩杀,可他们切断的身体又迅速愈合,就如伊戈斯遇到的那头残次品一样。

那里遇到的是残次品,那么这里或许就是正品了吧。

伊戈斯这样想着加大了力量,现在的一切他都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己判断的对不对。

热烈的高温下,死人们的身体开始碳化,可随即新生的血肉便将碳化的部位挤掉。

这么强大的生命力,这就是白鸦们企图制造的“神之躯”吧。

伊戈斯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死人们抵御着高温而来,伊戈斯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方式,可在他们来袭的过程中,伊戈斯改变了想法。

死人们的身体开始增殖,尖锐的骨头刺穿了身体,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长矛,他们从踉踉跄跄变成了狂奔,火之力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蛇莽斩断了他们的躯体,可是紧接着他们便被重新连接在一起。

时之力开始涌动,伊戈斯试探性的发出一次攻击,携带着时之力的蛇莽散发出青蓝色的光辉,将他所触及的一切湮灭。

死人们的躯体在时之力的伤害下开始腐烂溃散,但紧接着死去的部分被剔除,新的躯体被生长出来。

时之力也不起作用了?

伊戈斯这样想着,感到了一丝的不妙,可随即他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所有的死人的脚下血肉都在生长,深陷地面……或许他们并不是单一的,这些死人都是连在一起的,或者说,某个生物的延展。

这可怕的想法瞬间引起了伊戈斯的警惕,来不及多想,双翼张开,伊戈斯在这密闭的空间升起。

火焰汇聚,灼热的龙息呈射线状袭下,就如熔岩的瀑布般,死人们被火海淹没,伊戈斯的视野中一片赤红。

火海的翻滚中,一道黑影掠出,伊戈斯侧身躲闪,那道黑影直接贯穿了墙壁,将穹顶的水晶击碎,细密的裂纹布满墙壁。

伊戈斯飞腾到另一边,这才看清了这道黑影,那是一根被白骨覆盖的巨大触手,带着白骨的倒刺,从火海之中弹起。

“这……到底是什么。”

伊戈斯这样说着,但实际上他知道,这恐怕就是白鸦所制造的神之躯。

真正的成功品。

整座大殿开始颤抖,火海烧裂了大地,随着它的翻腾,大地之下的巨兽开始崛起。

这是难以形容的恐惧,地面破碎翻腾,火海被碎石掩盖随后坠落,这是恍如末日的景色,一切的事物消失在了这其中。

地面之下露出血红色的血肉,无数巨大的血红色蠕虫互相交织蠕动,在裸露的肌肉组织上,坚硬的白骨在增殖,如铠甲般覆盖在那血肉之上。

死人们的尸体下连接着这群诡异的蠕虫……不,不是这群,而是……它。

那是蠕虫般的触手,它们开始散开,露出了其下的面容,那是丑陋的血肉,神官们与白鬼们的头颅在其上胡乱的生长,所有的面容都看向了伊戈斯,他们张开嘴,发出凄惨的哀嚎。

一个人的哀嚎声响起,两个人,三个人,千万人。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化作神临的圣歌,它挣扎着从鲜血与痛苦中降临,撕开血肉,从千万痛苦面容的歌声中来到此间。

伊戈斯注视着这一切。

那生长着无数痛苦的面容中再次生长出了一个新的躯体,它带着钢铁的面具,门徒留下的水晶,裂解的生长在其上。

“阿门!”

那人说着。

紧接着所有哀痛的人都与它一同发声着。

“阿门!”

声音化作实质的浪潮,将整个大殿撼动,蠕虫般的触手蠕动着,在其末端裂开,露出如花瓣般的结构,紧接着所有的触手化作千万红线如暴雨般接连轰击而出,带着锐利的骨刺,撕破空气发出哀嚎般的声音。

伊戈斯迅捷的穿行在这攻击中,数不清的触手带着坚硬的骨刺将穹顶贯穿,伊戈斯一边躲避一边给予还击。

炽热的火焰烧焦了一只触手,可紧接着新生的血肉从死去的部位生长出来,化作更多的红丝而来。

汹涌的龙息迎上了这赤红的暴雨,混乱的力量引爆了一切。

此刻整个霜狼城都迎来了轻微的地震,在这混乱中,谢帕穿行在多纳斯塔堡中。

近两米五高的霜狼白流就跟在他身后,将那尘封的铠甲披上,裸露在外的毛发此刻染上了一抹鲜红,锋利的獠牙上,有血滴落。

多纳斯塔的宝剑已出鞘,谢帕手持着霜牙。

在他视线的所向,地平线的尽头,火红的微光出现,将这黑夜带来了一丝曙光。

天,要亮了。

谢帕脸上满是欢喜,耳边的魔导通讯器中,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汇报着情况。

天边的光越来越亮,将黑暗驱逐,借着这光谢帕回头看了看。

鲜血从多纳斯塔堡中流淌出来,一个又一个被他视为亲人的人死在了其中。他身上淋着血,霜牙上也是血。

鲜烈的红色几乎染红了一切。

“不,谢帕伯父,你不能这样。”

哀求声让谢帕从这美景的迷恋中醒来,他带着可怕的微笑,看着地上的青年。

面对自己侄子的哀求谢帕没有回应,他只是举起霜牙,一剑又一剑的刺下,直到他没了声息。

“呼……真累啊。”

杀死了自己的侄子,谢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或是溅上的鲜血什么的。

捡起地上的锁链,他将黑暗中的“玛丽小姐”拖了出来,深情的说道。

“麻烦你再坚持一会吧。”

玛丽小姐已经说不出话了,准确说是发不出了任何声音,它的嘴被用铁钩缝死,四肢被切断,抹上止血的药剂。

谢帕笑了笑拖着玛丽小姐,向着光的方向前进,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谢帕欢欣的唱着黑暗的童谣,越走越远。

“我们该对一个背叛者做些什么?”

“在这破晓时分。”

“把他喂给饥饿的老鼠做晚餐。”

“用生锈的利剑切开他的喉咙。”

“在这破晓时分。”

第四十七章 门徒的名字

沿着隧道狂奔,尘土与碎石不断落下。

赫莱茵扛着希伯来,自他与伊戈斯分别后地穴里就一直地动山摇的,很难想象那头红龙究竟在干什么。

“你还可以吗?”赫莱茵对着希伯来说道。

“还可以。”希伯来一只手被赫莱茵抗起,两人尽力的狂奔。

这一路上一个敌人都没遇到,反而遍地都是灰烬,这原因显而易见,那头红龙把他见到的所有人都杀了。

希伯来对于伊戈斯很好奇,便在路上问了关于伊戈斯的事,赫莱茵简略的为他解答了一下。

“该死,还有多远啊。”

赫莱茵在又一次的穿过一条隧道后,终于忍不住了。

白鸦把地穴建的如迷宫一般,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饶了多久。

“松手吧。”

希伯来说道,他已经休息够了,虽然还没有力气作战,但逃亡还是可以的。

赫莱茵放开希伯来,现在他只希望这个霜狼继承人能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不过就在这简短的时间里,大地又颤抖了几下,带来了小型地震。

感受着震动,希伯来说喘着气说道。

“那头龙是想把霜狼城拆了吗?”

希伯来的话虽然听起来是打趣,但赫莱茵知道,这是真话,经过他们一路狂奔的人肉测量来看,地穴的规模远超他们的想象。

如此巨大的空间存在于霜狼城之下,虽然有魔力的加固,但万一呢?万一那头红龙就把它打崩了呢?恐怕半个霜狼城都会陷入其中吧。

“所以这群白鸦就在你们眼睛底下挖出了个这么大的迷宫,你们还一点都不知道?”

赫莱茵一边跑一边说道,不知为何怎么感觉北境七家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呢。

“我怎么知道,我父亲,你也应该知道,脑子只剩下了钱,联合那个该死的私生子成立狼群玩走私。”

“虽然说他们与白鸦一直为敌,但我仅仅个治安官啊!我怎么知道那么多!”

希伯来大声回答着。

“治安官?”

赫莱茵也大声的说着。

“你用‘仅仅’来形容你那个‘治安总长’的职位?”

两个人狂奔着,互相嘴炮着。

“说实在的,我倒是希望死在寒霜王的手中了。”

拐过一个角落,赫莱茵刚过去,身后的隧道便塌陷了下来,险些将希伯来掩埋。

“怎么,看开了。”

希伯来略显愉快的说道,正如赫莱茵所说的那个骑士小说,这可能是他最快的一次交朋友了,虽然带了些许血腥的色彩。

“不,死在疯王的手中,至少证明我没能死在这里!”

就在赫莱茵说这话的同时,他头顶的石块塌陷,希伯来一把把他扑倒躲过了危机。

“比起考虑死在哪,你先把路看好可以吗?”

拉起赫莱茵,两人继续狂奔着。

“其实,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一些猜测,虽然我也不太敢相信。”希伯来说着。

“什么猜……”赫莱茵的话还未说完,他直接拔出了利剑,将路前一只落单的白鬼斩杀。

“就是关于白鸦怎么建立这些的猜想。”

希伯来踩过白鬼的尸体,继续说道。

“自从我父亲建立狼群,变得贪婪后,家族里反对他的声音就一直不断。”

“本来,他并不是霜狼大公,这个位置原本属于我叔叔的。”

“你叔叔?我可不记得谢帕还有个弟弟。”赫莱茵一愣。

“你不知道是当然了,本来霜狼大公这个职位属于我叔叔,只是我父亲发现他与平民有染,用这个再加上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他夺得了这个位置。”

说到这里希伯来顿了顿,毕竟说的是自己家族的丑闻,不过基于现在这个情况,他还是继续说着。

“失败以后,我叔叔就离开了家族,周游大陆,直到我父亲开始贪婪的无法被控制时,他被找了回来。”

“名义上我父亲是家族的主人,可我叔叔借着以前的势力干涉着家族,于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由他管理了。”

“你们多纳斯塔家这么勾心斗角吗!”赫莱茵觉得不可思议。

“你以为呢?这就是贵族,吃饱了就想着更大的权力的生物!”希伯来回答。

“那看起来我们阿尔西斯家还算不错呢。”想到这里,赫莱茵发觉自己的家族至始至终都团结一致。

“是啊,你们阿尔西斯家在白祸期间,打得就剩你们这一支独脉了,还争什么争,难道你在那么大的城堡里就没觉得冷清过吗?”

赫莱茵沉默了下来,确实自己基本没什么亲人,阿尔西斯家也确实没几个后人了。

“所以你那个叔叔有问题,我们得把这个事情带出去。”赫莱茵说道。

“这算什么?只是个猜想而已,比起用这个劝说我父亲,你倒不如用阿尔西斯家的财富去换去他弟弟的人头……相信我,他会这么干的。”对于自己父亲的贪婪,希伯来毫不掩饰的厌恶。

又一次剧烈的震动,震感之强险些让赫莱茵摔倒。

“该死,那头龙真的想拆……”

希伯来刚想骂什么,但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赫莱茵说着,抬起头,与希伯来一同沉默了下来。

眼前的隧道彻底塌陷,但这没有断绝两人的生路,反而将生路展现了出来。

因为这塌陷,一条通往地面的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在这黑暗的迷宫中奔跑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找到了出路。

“我在想,万一上面有几百头白鬼等着我们怎么办。”赫莱茵对着希伯来说道。

“死于敌人之手,总比被石头压死强吧。”希伯来回答着。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发力狂奔,向着光的方向。

清凉又带有着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此时这味道是那么的美好,恍如新生。

两人重新站在了天空下,不过心情刚刚喜悦了起来,又再次低沉了下来。

赫莱茵看着四周的景色,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根据这建筑的规模他说道。

“我猜……这里是你家吧。”

赫莱茵的话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什么,而是自己随意的一次猜想或许成真了。

“是啊……”

希伯来脸色十分难看,此刻他们正站在多纳斯塔堡的花园中,这个霜狼城的统治中心,历代霜狼大公的居所,而在这之下便是白鸦的地穴。

很难想象,自己的死敌就生存于自己的地下,躲藏在光辉的阴影中。

“维杰科·多纳斯塔。”

这是希伯来叔叔的名字,谢帕兄弟的名字,当然此刻这个名字可能又多了一个身份。

门徒的名字。

第四十八章 战争的序幕

漆黑的天空尽头升起了鲜烈的红光,与黑暗的夜幕相接,映衬着绚烂的群星。

谢帕坐在台阶上,哼着黑暗的童谣,霜狼白流守卫在他身边,发出低沉的声音。

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纸张,其上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名字被划下。

这是份死亡名单,在这之上的人都不应该活过今天。

名单上的人,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学徒,有的是魔法师,有的是战士。

不过这死亡名单上的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姓氏都是多纳斯塔。

“一个……又一个。”

名单上鲜血划过了很多人的名字,那些被划掉的人都已经被谢帕亲手送入长眠。

“还差一个。”

从头数到尾,谢帕说着,从霜牙的剑刃上抹下鲜血,将他侄子的名字划下。

这是间谍冒死得到的名单,现在其上还剩下最后一个名字,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制裁。

“维杰科·多纳斯塔。”

谢帕温柔的念出那个名字,那自己弟弟的名字,染血的手抚摸着粗糙的纸面,在其上的鲜血将这个名字浸透,谢帕眼神微眯,似乎他已经看到他惨死的样子了。

地面又一次晃动了起来,似乎沉睡在地下的巨人翻了个身,带着整个地表都不太平。谢帕低头看着,那在地面流淌的鲜血还有那些残破的尸体。

此刻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汲取着一般,尸体在干枯,鲜血干涸。

预料中的情况发生了,正如他书写的剧本一样按着情节而来。

开端,剧情推进,谢帕想了想,现在的剧情应该到了高潮了。

真好啊,一个美好的故事,最重要的就是高潮的剧情,谢帕对此期待着。

脚步声响起,黑色的皮鞋踏着鲜血步入了眼中,谢帕抬起头,霍华德从夜色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提着被锁链层层锁死的黑铁箱子。

“你们这么过早的暴露真的好吗?毕竟还需要你们来完成弑神。”

谢帕缓缓的说着,收起了名单,看向了霍华德以及他身后的剑士。

“不必了,现在有了比我们更好的弑神者。”霍华德说着,递出了箱子。

“真的吗?要知道那可是神,虽然仅仅是三位之一的‘神之躯’,虽然这也是残破的,而不是完整品。”

“但那也是拥有神性的肉体,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谢帕很平静的说着,这个刚刚屠杀了自己大部分亲人的人此刻的平静让人感到恐惧。

霍华德对此给予自信的微笑。

“那头龙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并且可以被利用。”他说着,在霍华德看来,强大的伊戈斯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棋子之一而已。

谢帕看了看霍华德,这个自己的私生子,他淡淡的说道。

“那就好,别让我失望,要知道……”

谢帕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单,平静的眼神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要知道……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了。”

随着地底沉闷的爆炸声,大地再一次震动了起来,震撼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刻这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多纳斯塔堡,便会陷入地底的无尽深渊。

“这便是德鲁伊们的杰作吗?”

谢帕完全无视了这一切,随着一道又一道锁链的开启,黑铁的箱子被打开,看着箱中的东西,谢帕感叹道。

尽管身处于这恍如末日般的景色中,但谢帕依旧沉稳,稳稳的端起箱中之物,在坚硬的玻璃与稳定液的包裹中,一团黑色的液体正翻腾在容器之中。

德鲁伊们善于生命自然一系的魔法,他们与动物们同行,所到之处,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在世界中,他们几乎要成为了生命与自然的代名词。

不过,他们最懂的生命的意义,同样他们也是最了解如此毁灭它的人。

“渎神之水。”

谢帕念出了这翻腾如蕴藏着冤魂液体的名字,它是德鲁伊们从死人与亵渎神明之人中提取出的液体,它的作用只有两个,杀死一切生命的剧毒,以及抹除一定程度的神性。

如今的这一切都在谢帕的计算中,每一个敌人都应有对应的人去破解,而破解那不断在地底壮大的神之躯,便是这手中的液体。

“虽然你做为双面间谍付出了太多,但那头红龙没能解决它的话,最后还是会由你来执剑。”

谢帕说着,看向了霍华德身后的剑士。

莫格力微微鞠躬,他平静的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当我亲眼目睹白鬼的形成时就已经做好了。”

此刻印象中那个酗酒的男人已不见,莫格力就如同一把利剑,利剑是没有意志的,只要听从指令向着敌人挥去就可以了。

莫格力眼神平静而又坚定。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背叛了霍华德的人是一个双面间谍,从一开始便被深深的放置入了白鸦的组织中。

狼群在最开始与白鸦的战斗,连战连败就是因为莫格力的存在,而在付出了这些代价后,莫格力也最终赢得了白鸦的信任,在隐秘的蛰伏中拿到了那份变节者们的名单。

“那么就好。”谢帕说道。

这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中,门徒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但实际上这都是谢帕故意让他掌握到的。

白鸦以北境的利益为引诱,吸引着贵族们反对七大家的统治,但实际上,谢帕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因气候寒冷恶劣,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贸易的货物,所以在外界看来,北境之国似乎是个很少与外界沟通的国家。

可只有大公们知道,北境之国与外界的联系从未断绝,每年有数不清的北境人秘密离开,前往大陆中部。

在多年以后,有人带回来了先进的魔导技术,有人学会了更强大的魔法带回来传授,还有人深扎与各个势力之中给北境之国带回源源不断的情报。

白鸦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但实际上大公们早已从大陆中部而来的情报,知道了他们真正的面目,白鸦仅仅是他们在北境的名字而已,这个庞大的组织实际上是名为神醒教会。

北境之国与白鸦,也就是神醒教会的战争早就在黑暗中秘密展开了,而今天则是摆在明面上的第一战。

神醒教会的目的早就被看透,不过只是为了大局,谢帕才在今天正式开战。

这真是美好的一刻,战争最终于自己这头“贪婪”的霜狼开启,视线望向城邦的四角,在那里所有魔法师都如齿轮般精密的运转。

“今夜,国王和大公们都看着这里呢。”

谢帕说着提起了剑,跨上了白流,这让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的上阵杀敌的日子,鲜血浸透着他的衣物,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许多。

“所以,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谢帕按动着魔导通讯器,欢欣的话语下达了战争的宣言。

“开始吧,这崛起之剧的序幕。”

大型魔能反应炉轰鸣运转,将魔力导向魔法塔的每一处魔导设备,所有的重型魔导武器都被推了出来,毫无美感的摆放在每一处平台上。

“魔能反应炉开始过载,稳定液开始注入。”

阀门开启,抑制魔力不肆意扩散的稳定液被注入狂暴的魔能反应炉中,绚烂的光从其中闪烁,虽然美丽,但又危险万分。

一个又一个的闸门开启,尘封的引导探针被一一推出,魔力化作闪电在其上翻腾闪躲,释放着危险的信号。

“第三队魔法师,前往六号平台,准备大型施法。”

指令不断的下达,悬浮的平台从魔法塔里升起,其上刻着玄奥的魔法阵列。

魔法师们汇聚在一起,一同吟唱着魔法,汇聚着风暴。

“真是不可思议啊……”

指挥官站在露台上看着这一切,在他视线的尽头,其余三座魔法塔也在狂风运转。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只是一次倒霉的“加班”,可是在这期间他居然收到了战争号令。

这意味着战争开始了,可敌人在哪呢?

指挥官想不明白,但指令确实无异。迷茫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新的指令下达。

根据指令中的坐标,所有重型魔导武器调整着方向,最后指向多纳斯塔堡。

“大公这……是疯了吗?”

指挥官不敢相信这指令,攻击目标居然是霜狼大公的居所。

“别想别的,年轻人,执行命令就好。”

另一座魔法塔指挥官的声音从魔导通讯器中响起。

“可……”

“可是什么可是,我们都是齿轮!执行命令!”

那声音呵斥着,紧接着在指挥官的视野中,一座魔法塔光芒大涨,其余两座跟上,恐怖的魔法汇聚在了一起。

指挥官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

想那么多干嘛呢,怼过去不就完事了吗!

四座魔法塔一同轰鸣运转,摧城裂池的魔法弥漫在多纳斯塔堡上空。

在这破晓时分,在这夜色未尽之际,群狼嘶嚎与天际的电闪雷鸣,吹响了白祸以来第一次战争的号角。

第四十九章 咀嚼罪恶之人

云层中翻腾着雷鸣,炽白的电光将灰白的天空映亮,厚重的云层在这光下出现了犹如妖魔般的面容,它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尖啸的风声掠过,似乎嘲笑着这无能的人类们般。

多纳斯塔堡坚固的结构在这接连不断的震动下开始松散,石砖坍塌,有着百年历史的壁画脱落,地面裂开缝隙,缝隙中那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深渊。

“多纳斯塔堡就这样毁了,真的可以吗?”看着这摇摇欲坠的城堡,霍华德不由得叹息。

“多纳斯塔堡是因为有了多纳斯塔家的人,才得以荣耀,没了我们,这也仅仅是个比较华丽的城堡而已。”

对于这旧地的毁灭,谢帕看的很开,甚至有些无所谓。

对于神之躯的作战,计划早已制定完毕,现在只要逐步进行就可以了。

天幕之上,那汹涌的魔力铸就的魔法还在酝酿,当神之躯从地下崛起时,它会先给予神之躯重创来暂时压制它,接下来为了减小对霜狼城的破坏,军团会接管战场。

一切都以就绪。

“话说我那个弟弟呢,他该不会死了吧。”霍华德发现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希伯来。

“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的。”谢帕说着。

霍华德看着谢帕那平淡不惊的脸,有些好奇的说道。

“你这么重用我,不怕希伯来有意见吗?毕竟……我只是个私生子。”

回应霍华德的是谢帕的冷笑。

“私生子?那只是贵族们对于配偶的子嗣,身份低下的嘲讽与贬低,你觉得我真的会在意这个?”

“如果你母亲是个公主,你觉得还有人会说这些?”

谢帕的眼神锋利,这些世俗的锁链他一一斩断,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我对于你的重用只是你很适合这些。”

“你是天生的棋手,可以冷酷,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决定,而希伯来……他仅仅是个骑士而已,他或许可以击退敌军,赢得家族的荣耀,但让他做这些决定他只会犹豫不决。”

对于这兄弟俩,谢帕早就给予了他们应有的定位。

“希伯来注定沐浴在阳光之下,作为一名友善仁慈的大公统治霜狼领,而你……你会成为黑暗中的狼王,去将所有试图遮掩住这光芒的人杀死,咬断他们的喉咙。”

谢帕的话决定了霍华德与希伯来的命运,看起来有所不公,但霍华德坦然接受,毕竟比起在明面上当个享受赞誉的吉祥物,他还是喜欢做一头黑夜中率领狼群的狼王。

“为了多纳斯塔的荣耀。”霜狼大公如此说着。

“为了多纳斯塔的……延续。”黑夜下的狼王回应着。

这毁灭来临之际,赫莱茵与希伯来穿行着。

一路过来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仿佛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与这个即将坍塌的城堡。

“情况不对。”希伯来停下了脚步。

本是守卫森严的城堡此刻一个卫兵都看不到,所有的灯火熄灭,风吹入漆黑的城堡,带来呜呼的哀乐。

“我觉得……我被人欺骗了。”

再又探清了几个房间后,希伯来做出这样的结论。

“怎么了?”赫莱茵问道。

“房屋没有任何慌乱离开的迹样……”希伯来说着,拉开了房屋的抽屉,“所有的贵重物品都带走了。”

他看着赫莱茵,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这是次早有预谋的撤离,可是……这么大的行动我不知道。”

整个多纳斯塔家的人都消失不见,可只剩下希伯来在这里奋战。

他是谢帕之子,霜狼的继承人,可是如今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谢帕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

这……就仿佛自己被整个家族背叛了一般。

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希伯来在不断摇晃的城堡中狂奔。

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希伯来不由得驻足。

眼前的道路铺满尸体,希伯来认得出来,那是他的家人,可是他们此刻都死了,带着恐怖的表情,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仿佛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握紧剑柄的手在颤抖,此刻他熟悉的家人都死在了他眼前,从老人到孩童,无一被放过。

“希伯来……”赫莱茵担忧的看着他,现在希伯来的感觉他能有所体会……就像当时玛特曲舍命救下自己那样,所有熟悉的人皆都死去。

希伯来沉默着,踏着鲜血而行,走过大厅,越过庭院。

尘埃飞扬,石块接连落下,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可希伯来没有在意,他继续向前,直到他找到了答案。

谢帕看着从城堡中走出的希伯来,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感。

霜牙垂在一旁,剑刃上的血还未干涸,还在缓缓流淌。

家人的尸体就倒在一旁,霍华德与莫格力站在那之后。

“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帕说着,面对自己这个儿子,他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谢帕本身就是一头贪婪的诡狼,可他的儿子却无比正直,充满理想。

“只是很想问……”希伯来平静的说着,平静下是缓缓升腾的怒意。

“为什么杀了他们吗?”一脚踢开脚边的尸体,在谢帕看来这些所谓的亲人与猪羊的肉块无异。

“不,不是这个,”希伯来不在意这些,他继续说着。

“你是我的父亲,霜狼的大公,我相信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北境,为了霜狼家族。”

希伯来的痛苦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可……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这才是希伯来最痛苦的地方,这是关系霜狼城存亡的一夜,但他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在看到了霍华德后,这感觉更为剧烈。

你宁可信任一个私生子,也不愿相信自己……

这一切被看在赫莱茵的眼中,在这危机的时刻,似乎一场悲伤的家庭伦理剧要在眼前上演,可自己无能为力。

对于希伯来的质问,似乎是所谓的亲情作祟,谢帕的眼神稍稍缓和了几分,可随即再次尖锐了起来。

“因为,你是个充满理想与光辉的人,这阴暗肮脏的事……你做不来。”

谢帕毫不留情的说着,痛击着希伯来。

“如果我需要你杀光些人你能做到吗?”

“我能!”希伯来回答着。

“连同妇女,老人,孩童。”谢帕直视着希伯来。

“你能吗?”

“不,你不能。”谢帕不给希伯来回答的机会。

“你只会被伦理纠结住,你或许会仁慈的放过一个该死的孩子,为你的心灵得到了救赎,可这却会为多纳斯塔家乃至北境埋下了覆灭的种子。”

苍老的眼神锋利如神兵利器。

“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你能容忍白鸦的所作所为吗?”

希伯来身体轻轻颤抖着。

“不,你不能,你不会允许无辜的人死去,所以你会疯狂的攻击白鸦,最后导致我们计划的流产。”

“可是拯救无辜之人有错吗?”

希伯来咆哮着。

声音响彻,将希伯来的所有不满与怒火释放。

谢帕看着如困兽般的希伯来,他只是淡淡的说着。

“没错。”

他肯定着希伯来的回答。

“拯救无辜之人没有错。”

“但为了整个霜狼家族,整个北境,我们需要他们的牺牲。”

谢帕冷冷的说着。

“为了更大的良善而行恶!这就是我在做的。”

“可你得到那良善后,你真的能睡得着觉吗?”希伯来红着眼。

“如果仅仅牺牲我的睡眠,而换来北境的安宁,那么有何不可呢?”谢帕回答着。

“希伯来,你不属于我这种人,我是可以为了更大的良善而将罪恶的火炭吞咽的人,而你……做不到。”

“所以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用?除了徒增烦恼以外,什么用也没有。”

语毕,谢帕不再理会希伯来,拿出怀表,特制的表盘上,根据魔力的浓度指针飞转。

“时间差不多了。”

随着谢帕的低语大地再次急促震动了起来,而这一次震动没有停下,仿佛这厚重的大地下,有什么怪物在撕扯着土壤,奋力爬起。

“我们该去准备了。”

霍华德完全无视了希伯来,向谢帕行礼,他带着渎神之水与莫格力消失在黑暗中。

赫莱茵在一旁看着,显然自己被卷入的这场混乱的战斗都在谢帕的布局中,心中不由的感叹,并对这一切心生警惕。

“所以用罪恶的手段夺得良善真的对吗?”希伯来喃喃自语着。

“就如同杀敌,无论用剑用斧,最终能杀死敌人不就可以吗。”谢帕看都没看希伯来的说道。

“我是咀嚼罪恶的人,手段对我而言……无所谓。”

赫莱茵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如同那车中霍华德对自己说的那样。

不愧是父子,从这行为想法来看,赫莱茵倒觉得希伯来反而更像私生子了。

所以这两人都很讨厌啊,真的是不爽啊。

赫莱茵这样想着,做出决定。

“这是歪理!”

赫莱茵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他站在希伯来的前方。

“阿尔西斯家的小子,看起来你也执着于那虚妄的荣耀。”谢帕嘲笑着。

“我会证明的……”

赫莱茵坚定的说着。

眼神无比的坚毅,赫莱茵咬着牙,在这雷霆与哀嚎的天空下,在这光与暗的夜幕中。

随着他的话语,大地崩裂,上百年历史的多纳斯塔堡在他身后崩坏,无数血红与白骨的触手在火焰的燃烧中从地下的深渊涌出。

赤红的巨龙带着灼热的气浪从大地之下腾空而起,数十米长的龙翼尽情的展开,他在空中盘旋着,躲避着千万的红丝同时降下火之雨。

火光映亮了赫莱茵那不可撼动的眼神,与那嘹亮的龙吼一同响起的还有他的话语。

“荣耀并不虚妄。”

阿尔西斯家的狮鹫这样起誓。

第五十章 霜狼军团

随着狮鹫的起誓,巨龙的双翼遮蔽天空,庞大的身躯高悬在天空之中,如白昼般光亮的黄金瞳投下审判的目光。

或许今夜会成为许多人永远的记忆,撕裂天空的闪电与卷起风暴的魔力,灼日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挥出阳光的长矛,刺破黑暗给予夜幕留下紫红的鲜血。

记录了霜狼家族百年历史的多纳斯塔堡就此坍塌,死亡的触须从大地之下崛起,随着百面之物的出现,所有的头颅尽情哀嚎着,颂唱着死亡的圣咏。

红龙燃烧着火焰,随着无数红丝的刺出在天空之中留下了燃烧的轨迹。

没人能遗忘这样的景色,天穹之上雷霆携着电光咆哮,仿佛诸神降世。

妖魔碾碎了堆积在它身上的束缚,数不清的触手带着锋利的骨刺,向着天际刺去。

红龙规避着攻击,龙息化作巨大的火球,如陨石般落下。

数不清的触手腾空,相互卷在一起,筑起血肉的盾牌,轰然的爆炸中,火焰与血光汇聚,整块血肉被烧成焦炭与灰烬,新生的血肉在缺口中迅速生长。

红龙高速掠过,锋利的龙爪直接切断了一切。

“想证明你的荣耀吗?”谢帕仰望着天空,看着那红龙与妖魔的搏杀。

赫莱茵不太明白。

谢帕转过头看了过来,那一直平静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兴奋,那冰冷的双眼此刻灼烧着,似乎在这美景之下谢帕重新寻回了生命的真谛。

“握紧你的剑。”

谢帕这一次不仅仅是对赫莱茵说,还有那一直沉默的希伯来。

话音未落,地面崩裂,细长的触手弹射而至。

视野被数不清的触手占据,它们编织成了死亡的红海,带着破开空气的尖啸而来。

挥起剑刃,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敌人,霜狼大公展现了他应有的力量,霜牙如切草般掠过,这被无数珍贵金属不断重新打造的利剑无比锋利,轻易的将一切切断。

触手再次裂解而来,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它攻击,呼啸而来的魔法便将它毁灭。

“第六魔法部队已进场。”

魔导通讯器中传来冰冷的声音,随即低沉的咏唱声笼罩了每一处角落,触手们重新生长再次袭来,可迎接它们的是漫天落下的魔法,如群星坠落般,美丽而又危险。

魔法爆炸的光辉点亮了战场,魔法部队躲藏在角落中,将神之躯环环包围,他们释放的魔法不追求攻击,因为面对神之躯那强大的恢复力,攻击只是徒劳。

一个又一个的限制魔法落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巨大的神之躯半个躯体都被寒风冻住,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堵空气墙将它笼罩,触手的每一次行动都变得无比缓慢。

红龙展开双翼,不断的降下火之雨,压制着神之躯,比起地表的战斗,这空中的战斗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巨大的触手升空,血肉不断延长,带着腥臭的血味而来,巨龙形态的伊戈斯吞吐着烈焰,火焰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可那触手并未停下,死去的表皮脱落,仍存的部位继续向前。

伊戈斯躲闪着,找准机会挥起龙爪将其切断。

“难缠的东西……”

眼前的神之躯异常的强大,它没有传奇那样强大的单体破坏力,但仅凭着不死的躯体,不断增殖的血肉,屠杀整座霜狼城还是错错有余的。

可以感觉得到,这个怪物在疯狂的汲取魔力,它的每一次恢复与扩张都会消耗魔力,或许自己可以破坏它魔力源借此杀死它。

那么该如何找到那个该死的魔力源呢。

伊戈斯一边战斗一边思考着。

魔力对于施法单位而言是充满全身的力量,随着对外界魔力的吸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将魔力传导至周身,所以对于绝大部分生物而言,心脏便是魔力源。

可是低头看看这个庞大的怪物,光是头它就有几百个,这又该如何找到它的心脏呢。

此刻时之力已经无法杀死这怪物了,以它那无限增殖的性质来看,只要还有一块血肉没有清除干净,它都有可能再次复活。

而且伊戈斯此刻与这怪物也差不多,它是空有躯体,而伊戈斯则空有灵魂,两个怪物都是残破的。

就如魔鬼之王所说的那样,可以将三位一体理解成一把剑,力量便是剑刃的锋利程度,躯体是承载这锋利的剑身,灵魂则是调控这一切,那只握剑的手。

过度的调动时之力只会令这具无法承受这力量的身体崩溃,更何况伊戈斯根本没有完全拥有这力量。

最为重要的是,对于这个敌人,伊戈斯的招牌技能地球上投好像没有用了。

“看起来还是得用脑子打架啊。”

伊戈斯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本想着时之力一波解决,可眼下这怪物还在不断的增殖,根本无法保证能将攻击全部覆盖。

不断狂暴的魔力引起了伊戈斯的注意,抬起头,就如同他救下李斯特时那样,天空正准备降下毁灭一切的魔法,不过这一次是四座魔法塔同时施法。

魔法强度骤升。

“应该差不多了吧……”

伊戈斯这样想着,有了新的打算。

天空弥漫着红光,这是最大范围的一次火之雨,几乎将天幕遮掩。

在这其中伊戈斯双翼收拢从天而降,如同利剑般迅速坠落。

迎上他的是无数的触手,血肉之上的无数头颅都一同看着他,发出了渴望血与肉的嚎声。

根据伊戈斯下落的速度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在接下来被触手贯穿,可这怎么可能呢?

接连的爆炸从身后方响起,伊戈斯借着推力再次加速……其实他蛮喜欢管这招叫氮气加速来的。

整头龙化作赤红的箭矢坠下,触手扑了个空,可还未及转向,它们便被汹涌的魔法撕裂。

那是炽白的光,从天而降,仿佛是从天际流下的瀑布。

由四座魔法塔同时施法的先祖之怒,释放。

伊戈斯早就预料到了先祖之怒即将释放,于是他释放火之雨遮掩住神之躯的视野,紧接着自己飞驰而下。

化为实质的魔力铸就成神罚的长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光,雷鸣如同战鼓之音般,一声接着一声,古老的存在向着这罪恶的血肉发起进攻。

触手扭曲在了一起,保护住了中心的血肉,可伊戈斯怎么能让它如愿,携着怒火,伊戈斯凶狠的撞击在了那血肉之上,巨龙的身体直接撕开了大块,冲着伤口吞吐着龙息,将这可怜的防御撕碎。

下一刻化作实质的魔力将这一切笼罩,每一寸血肉,每一寸土地,只要是在先祖之怒笼罩范围内的一切此刻都在崩坏,被高浓度的魔力瓦解。

伊戈斯撕开了所有的血肉,直视着那哀嚎的百面,他逆着光,狰狞的剪影看来似乎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每一片龙鳞都在这力量下瓦解,可他不在乎,撕开阻碍的一切,他无限接近那百面。

毁灭的光伴随着雷鸣,先祖之怒化作庞大的光柱笼罩整个多纳斯塔堡的残骸,这一次城堡看起来被彻底的摧毁了,一点不剩。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里,面对那震撼人心的魔法,心怀敬畏。

那巨龙与怪物一同被光芒笼罩,接下来的战局还是未知。

谢帕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刺眼的光芒没能让他的眼神移开半分。

先祖之怒持续了大约三十秒,这还是因为四座魔法塔的大型魔能反应炉过载停摆了,不然恐怕还能持续更久。

灼热的烟尘过后,血肉烧焦的味道充斥在每个人的鼻腔中。

圣洁的光芒过后是地狱般的景色。

在先祖之怒的力量下,冰冷的冻土被烧的干枯,核心打击部位流淌着炽热的熔岩。

此刻那庞大的神之躯仿佛被一把巨大的利剑贯穿了一般,裸露在外的血肉化作漆黑的焦炭,中心的部位被力量挖空,血肉的横切面清晰可见,其中还有血肉在蠕动。

这一击给予了神之躯重创,但未能杀死它,它是富有神性的生物,在抹除神性之前,它极难被杀死。

百面之上,那戴着铁面的身躯也被切开,裂解的水晶与它的血肉融为一体,那最初的神之躯,这个庞大生物的心脏,它的核,它就在那里安然无恙。

时间锚点定下,时之力释放,开始肉体追溯。

残破的躯体在时之力的作用下开始恢复,这不是新生,而是回到过去,那毁天灭地的三十秒前。

伊戈斯踏破了弥漫的烟尘,他完好无损,黄金瞳炽热着,向着那裸露的核而去。

“该到我们了。”

目睹着这一切,谢帕缓缓的说着。

白流发出响彻的狼嚎,随着这一个声音的响起,一个接一个的狼嚎从远方响起,它们越来越近,声音包围了这里,狼群环绕。

密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齿轮转动带起沉重的锁链,将实铁的闸门拉起。

大地再次震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震感是从远方传来。

视线的尽头,锋利的长矛带着肃杀之意直指着天际,披戴铠甲们的战士骑着巨大的霜狼穿越街道,携着战争与死亡的血气,掠过破损的大地,向着所有敢于与北境为敌的人宣战。

随着狼群的逼近,谢帕耳边的魔导通讯器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霜狼军团对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军团长大人。”

谢帕的脸上撕扯出狰狞的笑意,他持着霜牙指着那残破的神之躯,放声大吼着。

“霜狼军团!”

一致的狼嚎与剑鸣回应着军团长的呼唤。

“进攻!”

第五十一章 禁魔之地

自白祸以后,寒霜王实行暴政,加大税收疯狂的投入军事,可虽然如此,但这近二十年来都没有人曾亲眼见过军团的出征,今夜或许是许多人见证这军力变化的一刻。

在这昼夜交替之际,霜狼军团降临。

巨大的霜狼披着铠甲,其上的骑士握紧长矛。

神之躯的反击开始,它一边恢复着自身的同时数不清的触手迎上这奔驰而来的军团。

不过霜狼军团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面对这汹涌而来的触手,各种原能释放,它们大多数还没有触及军团便被毁灭。

这一切被赫莱茵看在眼中,他能感受得到那强大的原能,目光所及的每一位霜狼骑士都觉醒了原能,这是一支完全由超凡职业者组成的军团。

这是什么概念,在二十年前的白祸时,根据阿尔西斯家的数据来看,狮鹫军团的也仅仅只有三成骑士是超凡职业者。

自己的邻居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强大,可自己却浑然不知。

回想起狮鹫城的种种,赫莱茵不禁产生了种错觉,似乎狮鹫家族已经被其它北境家族远远拉开了。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赫莱茵再清楚不过了,如此悬殊之下似乎等待阿尔西斯家的只有覆灭了。

多纳斯塔家内部看似纷乱,甚至说此刻的一切都是霜狼大公的弟弟一手造成,可是他们依旧强大,因为这一切都在霜狼大公的意料中。

阿尔西斯家呢?族人稀少,遭受寒霜王的敌视,大公此刻卧病在床,整体军力最差。

这危险的境地赫莱茵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狮鹫家族。

赫莱茵深呼吸着,仅凭他自己和那弑君的疯狂想法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自己是个原能都未能觉醒的废材,别说刺杀寒霜王了,能在他的威严下止住颤抖都是一种进步了。

剑光掠起血影,谢帕站在了他们之前,挥剑斩杀着袭来的触手。

看着这虽年迈还仍英勇的身影,一个想法在赫莱茵心中升起。

自己一个人或许不行,那么如果能拉拢到一名大公呢?

所谓的野心升起,赫莱茵这样想着,或许他也没有注意到,他正在从一名只知道胡乱挥剑的棋子,向着掌控棋局的棋手转变着。

思索的时间里,霜狼骑士与神之躯的交战开始了。

汹涌的狼群如洪流般将神之躯吞没,他们环绕着这怪物给予疯狂的攻击。

他们的铠甲都闪动着魔力的光辉,那是由矮人们打造的精致铠甲,再由精灵们的符文工匠给予附魔,每一具铠甲都价值连城,可以说这完全是一支由财富堆积而成的军团。

铠甲自带的魔法给予了骑士们保护,这种附魔铠甲看起来就像魔导甲胄的雏形。

战斗开始,鲜血淋漓。

霜狼们毫不畏惧的将血肉撕碎,锋利的长矛轻易的将一切贯穿。

几乎在瞬间局势被扭转过来,似乎胜利在望。

向着神之躯的核进发,所有的骑士怒吼着。

“先祖的英灵们庇佑着我们!”

这怒吼给予了他们力量,披荆斩棘,没有什么能阻挡狼群的洪流,铠甲泛起光辉,似乎先祖们在这一刻真的降临,与这后辈们一同杀敌。

谢帕驾驭着白流如离弦之箭冲出,他是霜狼的大公,军团之主,这群狼的宴会,他怎么能缺席呢?

白色的狼影越过废墟,霜牙闪过凛冽的剑光,霜狼之王融入狼群。

目睹着谢帕的离去,希伯来依旧沉默着。

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紧接着他呢喃的念着什么,接着抬起手,捂在自己的胸口,那心脏跳动的位置。

“证明自己的……荣耀。”

赫莱茵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剑,斑驳的剑刃上倒映着他疲惫的眼神。

疲惫,迷茫,坚定。

他与希伯来一同抬起手,放置在心脏处,感受那跳动的力量,无声的祷告着。

世界上本来没有北境之国,也没有北境人,他们最初只是一群不信仰诸神而流落到这里的流浪者,他们抱团取暖,在风雪中建立了北境之国。

哪怕经过千百年的严冬与寒冷,至今北境人依旧不信神明,他们所信奉的只有自己的剑以及已逝的先祖英灵。

“所以阿尔西斯家的英灵们……庇佑我吧。”

赫莱茵低语着,握紧手中的剑,抬起头对上了希伯来那与自己一样坚定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跟上了狼群的洪流。

如果说外围只是军团与怪物的战场,那么战局的中央则是魔神之间的对决了。

赤红的巨龙与百面的怪物互相厮杀着,血肉横飞,巨大的伤口不断在两个巨兽的身上出现,可是他们不曾停歇。

汹涌的火焰将阻挡的触手烧成灰烬,锋利的龙爪残忍的刺进厚实的躯体中,随着巨力发动,伊戈斯将百面怪物的躯体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神之躯的恢复还在继续,疯狂的汲取魔力来补充自身,无数的触手从伤口的断面长出保护着裸露的核。

巨大的骨刺如长矛般刺出,两头怪物的距离极近,伊戈斯没有躲避的机会,直接被骨刺贯穿了躯体,可紧接着灼热的龙之血便将骨刺熔断。

血肉翻腾,另一支骨刺凸起,不过这一次伊戈斯直接握住了这巨大的骨刺,无视了触手的攻击,伊戈斯将这骨刺连同着血肉一同撕扯了下来。

百面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哀嚎声,伊戈斯可不打算给它喊痛的时间,握紧骨刺,直接将这锋利的骨刺插入它的身体中,数十米长的骨刺被完全刺入,拔出,伊戈斯仿佛把它当成了巨型的大剑,疯狂进攻着。

两个如山峦般的巨兽相同撕咬着,鲜血如雨般落下,整个多纳斯塔堡以及周边区域已经被染上了一片鲜红,被鲜血浸透。

骨刺最终架不住触手的攻击,断裂开来,此时的神之躯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鲜血如水库开闸般流下,伊戈斯撕开它最后的防护,白昼般的黄金瞳直视着那血肉防御后的百面。

血肉上的头颅此刻都停止了哀嚎,鲜血从它们的五官中流出,中央的铁面头颅高高抬起,神之躯的核就在它的身体里。

锋利的龙爪切下,刚刚愈合的躯体再次碎裂,破裂的水晶中原初的血肉静静的生长在那里,随着魔力与鲜血的涌动,如心脏般跳跃。

“神之躯的核已暴露,进入下一阶段作战。”

魔法塔之上,霍华德看着这一切,下达着指令。

指挥官此刻就站在他身边,虽然不太懂这究竟怎么回事,但这里现在已经不归他管了。

就在前几分钟,这个男人突然来到这里,拿着霜狼大公的手谕接管了这里。

接管好啊,这真很好。

指挥官仿佛被解放了一般,他和希伯来是同一种人,做下一个会死去很多无辜之人的决定他也无法忍受,虽然可以用自己只是齿轮来辩解,但他自己明白,这仅仅是安慰而已,那些人死在了自己的决定中。

接管好啊,接下来就和自己没关系了。指挥官看着这惨烈的战场,他甚至在想今夜过后要不要辞职呢?做一个一举一动决定无数人生死的人,这个职责真的是太沉重了。

霍华德的指令以魔法塔为中心向着四周传达,扩散。

大型魔能反应炉在短暂的冷却后再次运转,引导探针上再次闪烁起魔力的光辉。

“所有魔法部队,开始撤离战场。”

指令传达,抑制神之躯的魔法部队开始撤退,随着他们离开战场,神之躯的活动更加剧烈了起来。

四座魔法塔再次充能,魔力的光辉撕破天际,化作光柱升起。

霜狼骑士们围绕着神之躯狂奔,随着行军的加快,一根又一根的长矛被投掷而出,刺入神之躯的血肉,深深的陷入地面,直到最后一根长矛被投出,刺入地面,一个无形的魔法阵列启动。

“锚点全部标记完毕,可以开始施法。”

“准备施法。”

“三号至十七号魔导管道开启。”

汇报不断响起,霍华德享受着这控制战场的感觉,发出决定战场的命令,霍华德静看着这盛大的表演。

“释放,禁魔之地。”

霍华德的声音在每一个魔法师的耳边响起,魔能反应炉开始过热,共鸣魔法阵开始转运,无形之中四座魔法塔与那些长矛建立起了联系。

战场的中央,伊戈斯与神之躯的战斗还在继续,面对这个可以无限再生的敌人伊戈斯很头痛,无论如何重创它,最后它都可以复原。

又一次的撕开它的防御,伊戈斯汇聚起了龙焰,又一次尝试击碎神之躯的核,虽然可能在攻击的过程中就会被新生的防御阻拦,但伊戈斯不介意多多尝试。

正如预期的那样,汹涌的火焰掠过,血肉的防御铸就,只是这一次出现了异常。

不舒服的感觉出现,伊戈斯的眼中,飞腾的火焰开始衰落,最后熄灭,神之躯的恢复速度开始变慢,最后直至停歇。

这是难言的窒息感,不是物理层面的感觉,而是精神。

一瞬间,神之躯仿佛溺水的孩子,疯狂挥舞着触手,它的伤口不再愈合,血流不止,头颅们发出慌乱的叫喊,这一次永生的神明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伊戈斯一口咬在了血肉之上,这一次神之躯不再复生。

这感觉对伊戈斯而言居然有那么一丝熟悉,看着地面那无数的长矛,伊戈斯明白了什么。

只能说真不愧是霜狼大公吧,将一切都计算在了其中,哪怕神之躯的再生也是。

神之躯的再生需要魔力,那么这个疯狂的大公直接将这个区域的魔力抽干,变成魔力真空,进行这改变天地的魔法。

魔法塔在疯狂运行,这种直接对抗无处不在的魔力他们也持续不了多久,但这点时间里已经足够杀死神之躯了。

黑暗中,尘封的容器被打开,名为渎神之水的液体被缓缓倒出。

第五十二章 黑钢之箭

魔法塔之上,平坦的露台之中,漆黑的弩车被缓缓推出。

弩车的整体完全由金属制成,巨大的弩弓是用自然魔法滋养的树木制成,坚韧的弓弦即使被利剑斩击也不曾断裂。

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的棱角散发着冷气,给人的只有冰冷的杀意。

它的名字是猎龙弩车,在白祸时它为与白龙的战争建立了显著的功勋,与其说它是一具弩车其实它更倾向于魔导武器。

整体布有魔导回路,经过魔法师的引导这弩车可以将箭矢以超高速射出,在装载了特制的黑钢之箭后,它可以一击杀死巨龙。

杀死巨龙,在别人听来这或许是笑话,但实际上这是真的,只是击杀率很低,作为传奇生物,巨龙天生有敏锐的感官,面对危险他们能比大多数生物提前做出规避,而且他们还有高速与生命力。

在与白龙的战争中,面对强大的传奇生物,北境都是去拿人命填,直到白龙无法飞起,被魔法限制住时,猎龙重弩才会被推出,给予龙类致命一击。

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钢铁,哪怕是霍华德也被这优雅的杀气所撼神。

这武器并不属于北境之国,它来自于一个已经被巨龙灭国的精灵王国,那个精灵王国的名字已经消磨在了历史之中,不过它的继承者们却还在延续新的历史。

那群精灵并不想着什么所谓的复国,满脑子里有的只有复仇,对于巨龙的仇恨他们自称为猎龙者,为此用着亡国的遗产,他的打造了许多危险的猎龙武器,这猎龙弩车只是其中之一。

再多的遗产也会在无尽的复仇下耗光,于是猎龙者开始出售他们的武器,这些猎龙弩车便是北境之国花重金买来的,本意是用来震慑霜巨人们,却没想到真的用来对付巨龙了。

“保护好它,这玩意坏一架就少一架,记住它比你们的命都值钱!”

物以稀为贵,那群猎龙者在一次龙群的联合打击下销声匿迹,这武器便没了补充,为此霍华德对着一旁的魔法师严告诫道。

猎龙弩车被推到了露台的一边,准星对着魔力真空中的神之躯。

清脆的响声从后方传来,似乎是有容器被打开。随着这声音的响起莫名的恶寒笼罩在露台的每一个人身上,仿佛有妖魔被放出,正躲藏在每个人的影子中,准备发动着致命一击。

莫格力开启了容器,稳定液被释放干净,剩下的黑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小心点。”

看到莫格力取出了危险的渎神之水,霍华德提醒着。

魔法师们施法,两支巨大且沉重的漆黑箭矢被抬了上来,这便是黑钢之箭,看似粗糙实际上内部的结构十分精致。

它的箭矢分为两部分,外部的箭矢会在撞击中击碎坚韧的龙鳞,紧接着内部的箭矢会依靠惯性顺着破开的伤口刺入血肉中。

内部箭矢装载着剧毒与高浓度魔力水晶,剧毒会先给予巨龙的神经麻痹,紧接着抑制他肉体的再生,高浓度的魔力水晶则会在这过程中引爆,它会直接从内部引爆,产生的破坏力可以轻易撕碎巨龙的躯体。

黑色的渎神之水被倒入一部分进入黑钢之箭中,魔法师们小心翼翼的使用着悬浮术把箭矢搭载在弩车之上。

魔力涌入,猎龙弩车上的魔力回路开始散发光芒,一个又一个的魔法被施加其上。

只要箭矢命中,就可以结束这该死的战斗。

杀戮的兵器开始运转,聆听着魔力的轰鸣,霍华德不禁心想,这得亏是这几年走私赚了不少钱,不然这点武器可能还凑不齐。

这一套猎杀神之躯的武器可以说是天价,不说渎神之水,光是为了打造黑钢之箭便花费了不少,而因材料限制这也仅仅打造出了两枚箭矢。

所以机会只有两次。

霍华德眼神凝重着,表情冰冷,没有了以往的玩笑。

“开始吧。”

魔力真空的区域中,厮杀还在继续着。

没有了魔力,这一次变成了纯粹的肉搏,躯体之间的碰撞。

骨刺拔地而起,为了对抗伊戈斯,神之躯将自己身下的所有血肉都调动了起来,不为杀死伊戈斯,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这禁魔之地的退散。

锋利的龙爪一击又一击,没了魔力的加护,伊戈斯也仅仅是一只体型庞大长着翅膀的蜥蜴,不过巨龙千百万年的演化,他们的躯体也是最凶猛的武器。

坚韧的龙鳞化作最坚实的铠甲,龙爪如利剑般撕裂一切,锋利的獠牙撕扯着血肉。

血肉横飞。

伊戈斯没有什么战术招式,想起怎么打就怎么打,感觉就像乱拳打死老师傅那样。

两个庞然大物交战撕扯在一起,随着每一击的挥动与命中,楼房倒塌,大地撼动,一副末日景象。

战场的外围,霜狼骑士们守卫着长矛,防止这制定下的锚点被破坏,导致禁魔之地的失效。

局势被霜狼军团完全掌控,强大的神之躯即使再怎么挣扎似乎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定局,毕竟黑钢之箭已上弦,猎龙弩车已经将准星调向它。

不过,一个生物越是接近濒死,它的反扑越是强烈,更何况这个生物赋有神性。

随着百面头颅的哀嚎,鲜血从它的躯体之中涌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血肉中传出,青白色的手臂撕开血肉,从缝隙中看去,数不清的白鬼狂涌而出。

它们本应死去,但在神之躯不断的增殖中被吸取,数不清的红丝连接着它们与神之躯,就如同操纵木偶般,指挥着它们。

白鬼们汇聚的洪潮冲击着霜狼骑士们,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敌人,他们陷入了困境。

霜狼骑士们的优势在于冲溃敌阵,但在这需要防守的情况下,他们不能离开锚点,这让优势瞬间消失。

不过好在凭借着坚固的铠甲他们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名骑士被扑倒,霜狼发狂挣扎着,锚点被拔除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谢帕的失算,他从未面对过神之躯,哪怕现在已知的情报也是推断出来的,他想到了一切,却没想到神之躯还有这种能力。

霜狼骑士们无法增援,在禁魔之地内,场外的魔法部队也无法给予帮助。

目前剩下的选项似乎只有目睹着他的死亡。

白鬼们将霜狼骑士扑倒,层层压下,他调起原能反抗,可惜的是面对这局面他的原能性质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或许自己就会这么死去吧。

这样想着,可死亡却迟迟不来。

被白鬼遮掩的视野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鲜血顺着头盔的缝隙流入眼中,模糊了视野。

“年轻人,你得感谢这铠甲够硬救了你,我服役时这玩意面对白鬼跟纸糊的一样,根本挡不住。”

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手持双剑的剑士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双剑如狂风般极速,白鬼们前仆后继的冲向他,却被死亡的漩涡绞成碎肉。

他的身体布满伤痕,没有任何护甲,数把长剑被插在身后,断了一把就换下一把,行云如水……不知道他究竟是挥断了多少把剑才变得如此熟练。

“你是……”

年轻的骑士勉强爬了起来,他拄着剑。

“李斯特·伊西,我曾经也是你们的一员。”

李斯特头也不回的说着,同时把断剑刺入白鬼的头颅。

李斯特的出现吹响了反攻的号角,汹涌的白雾弥漫,几乎笼罩了整个战场。

所有的白鬼动作都为之一滞,谢帕回过头看见自己的儿子正站在队伍的后方。

如此大范围的雾盾,是希伯来觉醒原能以来最强的一次。

凭着自己的意志,他艰难的站在这里,维持原能的负担让他痛苦万分,鲜血从嘴角流出,紧接着是鼻子,最后眼角也渗出了些许。

视野变成了一片血红。

看着希伯来的坚持,谢帕的那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弧度。

他明白,这样透支来驱使原能的话,希伯来随时都可能因负担过大死去。

可是这样,无惧死亡才算得上自己的子嗣,不是吗?

借着白雾反击开始,骑士们与白鬼们混杂在了一起,血光不断。

霜狼们纷纷离开自己的骑士,它们围绕着战场开始狂奔,就如同驰骋的战车,它们甚至不需要去撕咬敌人,披戴的铠甲上尖刺凸起,轻易的将白鬼们贯穿。

一头白鬼从侧方过来,谢帕的剑刚刚挥出,他来不及躲避,虽然不能致死,但也会多添伤口,不过锋利的长剑从另一侧而来将眼前的敌人斩断,为谢帕杀死了这个威胁。

谢帕回过神看着这个到来的年轻人,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也要置身于这危险中,明明这一切和他无关。

“你来又做什么呢?”他不解的问着。

年轻人挥起剑,又将一头白鬼杀死于剑下,他迎上谢帕的眼神,毫无畏惧的说着。

“向您证明我的荣耀,尊敬的谢帕大公。”

赫莱茵如此说着。

第五十三章 好日子

混乱的战局之外,莫格力站在猎龙重弩之后,手指轻轻的压在扳机之上,虽然他一直很冷静,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会决定霜狼城的命运,便不由的不安。

“现在那个区域是禁魔之地,附加其上的魔法会在进入后迅速衰竭,甚至内部的高浓度魔力水晶也会在命中前被抽干。”霍华德在一旁说道。

“你现在大约还有九十秒,在这之后魔法塔的魔能反应炉便会过载,好的情况是停摆,不好的情况就是连我们一起炸上天。”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会被魔能反应炉炸死,霍华德就一阵不爽,不过也没办法。

“现在你还有八十三秒,记住你只有两次机会……”霍华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准确说机会只有一次,毕竟一击未中,神之躯一定会有防备,那时便需要莫格力亲自献身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觉悟,但或许是怜悯之心还是什么,霍华德不希望莫格力死掉……至少不该死在这里。

莫格力没有做出回答,他沉默着,心神全放在了猎龙弩车之上。

一旦箭矢进入禁魔之地,其上的制导魔法便会全部失效,所以需要他来亲自按下扳机。

很多人都以为莫格力是个剑士,但实际上他是个刺客,所谓的剑士也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已。

力量在涌动,原能从体内释放。

莫格力的原能开始覆盖黑钢之箭的每一寸,直到它几乎成为自己的一部分,箭矢微颤似乎回应一般。

这便是莫格力的原能,刺杀的原能,他能操控被自己原能覆盖的物质,比如一个掉在地上的物品,比如一把藏在黑暗中的锋利铁片。

没了魔法的制导,便需要由他来控制黑钢之箭的走向,因此他的原能成为了最好的操纵杆。

范围与被操纵物质的质量还有操纵数量,这些一直是限制莫格力能力的因素,不过预先喝下了魔药,加上整座魔法塔的协助,这将会是他操纵的最远的一回。

短暂的思索,没有什么充满仪式的倒数,莫格力扣动了扳机。

风在汇聚,化作破开空气的长枪,那刺耳的离弦之音仿佛利剑出鞘的剑鸣,清冽之音扩散。

离弦来的太突然,霍华德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黑影,他本以为莫格力会倒数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什么,除了那刺耳的响声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赋有神性的生物就被这么平淡的一击杀死了?这种感觉之下似乎所谓的神明也变得平凡了。

战场的外围,赫莱茵面对着谢帕,眼神坚定。

阿尔西斯家想要度过这个难关,谢帕的帮助显然极为重要,自己必须得到。

不过一名大公的帮助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赫莱茵必须证明自己的荣耀……或者说是价值。

自己是未来的狮鹫大公,自己必须向谢帕证明自己值得被帮助。谢帕就是那贪婪的恶狼,对于自己的帮助就是投资,赫莱茵相信谢帕会仔细考虑的。

谢帕看着赫莱茵,他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人心。对于赫莱茵的回答他给予无声的微笑,似乎是在看待一个可怜人一般。

霜牙将一只白鬼贯穿,谢帕举起它的尸体作为盾牌,继续厮杀着。

“你知道为什么寒霜王如此打压你的家族,其他大公却不作声响吗?”

杀戮中谢帕这样问道。

“难道不是你们想从阿尔西斯家的下场中,来判断寒霜王的决意吗?”

赫莱茵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莫名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

白鬼们再次冲击上来,这时狼群的洪流撕开了一道裂缝,给予了谢帕修正的时间。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臣服于时间之下,微微喘气,虽然心态还很好,可他的身体却不再那么年轻了。

回过头,他看着这个把荣耀视的极为重要,与希伯来有些相似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的。”

谢帕的声音毫无情感,如同寒冷的坚冰。

“白鸦们在各个地方都有渗透,可唯独狮鹫领没有他们的踪影,一点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帕的声音仿佛无形的手握紧了赫莱茵的心脏,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谢帕。

“你们的狮鹫领就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什么也探知不到。”

“虽然说怒牛领占有北境最大的平坦地区,但所有大公心里都明白,你们狮鹫领才是北境最大的公领。”

说到这里,谢帕发出了一阵冷笑。

“狮鹫领以北,整个北风群山都属于你们,狮鹫领将其与其它公领隔开,在那寒冷之地,难道不是最适合阴谋生长的土地吗?”

谢帕看着赫莱茵。

赫莱茵不知为何,看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神,他莫名的感到了恐惧,身体仿佛失去了力量,连站着都成为了一种困难。

似乎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被揭开了,赫莱茵闻得到那臭味。

“连我的弟弟都被渗透了,可你们却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说如果不是你被卷入了这场战争,你甚至不知道白鸦的存在吧。”

谢帕的眼神变得炽热,仿佛有妖魔藏在他的眼中。身后的白鬼们再次涌来,可他却毫不在意。

“知道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那里并不是没有白鸦,而是……你们就是白鸦!所谓的狮鹫大公就是那黑暗中的……”

就如同法官宣布判决。

“白鸦大公。”

随着谢帕的语毕,仿佛有重锤砸在了赫莱茵的心脏上,世间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除了自己那几乎停歇的心跳声,赫莱茵什么也听不到了。

白鬼们的洪潮涌来,谢帕转过身,他不再多看赫莱茵一眼。

这个孩子与希伯来是多么的相似,被所谓的家族荣耀束缚,在温暖中生长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所谓的荣耀只是家族为了掩盖自己的肮脏的掩饰。

以为了荣耀的名义,杀死一个反对者,除去那些可笑的形容词,这就是单纯的杀戮而已。

谢帕的眼瞳变得无情,他迎上了如潮水般的白鬼,在它们的面前他就如一堵摇摇欲坠的残壁,可下一秒这残壁便化作隔开生死的巍峨长城。

“跪下!”

谢帕这样说着。

于是所有的白鬼都停了下来,此刻它们的身体仿佛有了万斤之重般,每挪动身体的一寸都伴随着血肉的撕扯与骨骼的断裂。

它们因痛苦而哀嚎,可喉咙被疯狂涌出的鲜血堵住,无声的死去。

谢帕提起霜牙,此刻他的周身笼罩着无形的领域,所有进犯的敌人都被这无名的压力撕扯成碎片。

赫莱茵看着这一切,虽然谢帕极力控制,但赫莱茵也因为过于接近他而被影响到。

呼吸变得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身体忍不住的想要跪下。

这便是谢帕的原能吗?

赫莱茵尽力去思考着这原能的性质,可思维却在逐渐沉重。

谢帕原能的释放在战场中撕开了一个真空区域,为了维持这个强大的领域他走的很慢,身体变得疲惫,但却充满战意。

白鬼们前仆后继,堆积的尸体化作升起的高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战场。

霜狼军团对抗着白鬼们,巨龙对抗着神之躯,而现在他也要走上了他的战场。

汹涌的白鬼的尽头,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与谢帕有着许多相似,可气质却不相同。

门徒……或者说维杰科·多纳斯塔,他正带着与友人久违的表情看着从尸山尸海中走出的谢帕。

“我本以为你会趁着大乱逃开呢。”谢帕平静的说着,此刻他面对的不是什么门徒,而是他的弟弟,维杰科。

“没办法,谁叫你把玛丽小姐带走了呢?你知道的,没了她我可活不了。”维杰科随意的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利剑。

玛丽小姐。

谢帕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产生了些许的怒意,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愤怒什么,过往的罪业都堆积在了一起,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你真的是我的弟弟?而不是被那个怪物操控的傀儡?”盯着维杰科的周身,谢帕在寻找那操控的红丝。

“是我,我亲爱的哥哥,我好歹也是……某种意义上它的创造着,你觉得我不会拥有什么保护自己的方法吗?”

维杰科转了一圈,证明自己没事。

两人的谈话是那么的平淡,但平淡中却充满了杀机,那汹涌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嗯……那就好,不然不能亲手杀了你,那真会成为我一生之中的遗憾。”

该说的都已说完,谢帕提着霜牙携着无名的领域大步向前。

维杰科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哥哥一样,拿起残破的铁面,稳稳的戴在头上。

此刻多纳斯塔家的维杰科死了,现在有的只剩充满仇恨的门徒。

门徒的原能激发,领域张开,他周边的血肉开始沸腾,鲜血化作猩红的血气升腾。

随着那响彻在战场每个角落的离弦之音,漆黑的箭矢掠过战场,化作决斗的号声。

两人毫不犹豫的向前,这罪恶延续了太久,无论是门徒还是谢帕,他们都需要一次终结,而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今天真的不错的,适合赴死,也适合复仇,适合终结一个旧的篇章,也适合翻来一个新的历史。

真的是个好日子。

第五十四章 对决

黑钢之箭掠过谢帕与门徒的上空,带着肃杀之意贯穿了一切,命中了那扭曲狰狞的血肉之中。

凄冽的哀嚎一同响起,声音之中蕴含着极大的痛苦。

黑钢之箭命中了吗?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此刻谢帕与门徒的对决吸引了战场全部的目光,没人在去管神之躯了。

两个领域交织在了一起,范围内的一切物质在他们的影响之下都开始变得凝实,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压迫着它,可紧接着又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它,让它四散崩坏。

力量对决在一起,性质完全相互相反的原能融合在一起,领域的中央出现了一处中和之地,就如那恐怖台风中平静的台风眼一样。

谢帕的原能被称为千擎,一种加大周身气压来达到压迫敌人的原能,如今的他已经能做到让敌人步入范围内时,直接连同他们的内脏压迫破解,可是面对他的弟弟他的力量却无能为力。

毕竟是亲兄弟,似乎命中注定般,他们会相互厮杀,门徒的原能就仿佛是为了中和谢帕的力量而生一般,门徒给它取了一个浪漫的名字,释放。

释放自己的理念,自己的仇恨。

这原能也是控制周身的气压,只是与谢帕不同的是,门徒的能力是减压,不断的减弱,直到化作真空一般,所有的生物在这范围内,体内的液体会瞬间气化,最后在躯体的沸腾中死去。

两个极度危险的原能碰撞在了一起,互相中和。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需要真刀真枪的砍杀。

谢帕提起霜牙,直接迎了上去,门徒也毫不示弱,挥起利剑,无所畏惧的去劈砍。

霜狼骑士们环绕在周围的锚点,冰冷的头盔下,他们都不由得去注视着这里。

这是大公的战场,谢帕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霜牙掠起剑光,自上而下劈砍,门徒提起利剑,他突然近身,利用着剑身架住霜牙,锋利的剑刃顺势砍下最后被门徒的十字剑格所阻挡。

这是剑术中经典的防御反击,突然的近身缩短距离,十字剑格架住后,利用剑柄进行反击。

手腕用力,棱角分明的金属剑柄尾端被撞向谢帕,这个位置撞击的方向正是他的脸庞。

在原能的中和之下,两人的对决就是单纯的剑术对决了。谢帕撤步,整个身体向后倾斜躲了攻击,抬起霜牙而后再次挥击。

门徒展现出了出乎谢帕意料的剑术,利剑直接迎上了霜牙,剑刃微偏,在交击的过程中,他直接偏开了谢帕的利剑,砍中了谢帕。

厚重的衣袍被斩开一角,可却没有鲜血流出。

“你就这么怕死吗?”

残破的面具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毕竟老了不是吗?”谢帕无所谓的回答着。撕开了衣服,露出了其下的贴身铁甲。

“毕竟犯下了那么多的罪恶,年轻时还有信心拔剑而起,现在老了,砍不动了,就只好多穿点了。”

谢帕说着,气息微乱,一边维持着原能,一边挥剑对他而言确实是个负担。

停歇不到数秒,两人再次撞击在了一起,运用着精湛的剑术,互相还击着。

两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伤口,拉开距离,又开始了原能的对决。

两个领域碰撞在了一起,物质经受着高压与释放,崩坏而又重新汇聚。

“其实仔细想想,你为了钱财又杀害了多少人呢?”门徒静静的说着。

谢帕冷笑着。

“你为了创造那个怪物又牺牲了多少人呢?”

领域再次撞击在一起,原能激荡。

“所以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聆听着谢帕的回答,门徒冷冷的说着。

不同?

谢帕嘴角微张,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在无声的笑。

是啊,哪有什么不同的呢?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理由,自己的理念站在这里,都有着自己的仇恨,所以还真没什么不同。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谢帕肯定着。

“当然有了。”

谢帕说着,握紧霜牙。

“我是选择了道路而去承担这罪孽……”

谢帕嘲笑着。

“而你……你只是被罪孽驱使着,走上这条道路的可怜人。”

向前冲去,剑刃与原能一同撞击着。

“闭嘴!”

门徒怒吼着,直面着谢帕。

两把利剑撞击而后错开,利剑切开谢帕的防御,剑刃上掠起血影。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开自己的身体而出,谢帕感觉到了异常。

在这一击之下,中和被打破了,身体开始燥热。

“所以你在怕什么呢?可怜人!”

即使如此,谢帕依旧反击着举起霜牙,剑刃交击在一起,谢帕直接伸出手握住门徒的剑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死死的扣住剑刃,霜牙挥起。

霜牙一击比一击猛烈,一击比一击狂暴。

谢帕尽情的挥击着。

“我永远都是强者,门徒!”

门徒的利剑出现了裂纹,在谢帕的狂暴攻势下,锋利的剑刃布满缺口。

高昂的原能再次崛起,领域被中和。

谢帕的一转攻势打得门徒措手不及,他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为何又充满了力量。

剑刃来回劈砍,溅起火花与碎片。

“知道吗!门徒!”

谢帕夺回了主场,原能不断的侵占。

霜牙从他防御的缝隙而来,利剑被轻易的折断,锋利的剑顺势贯穿了门徒的心脏。

疼痛与冰冷,门徒仰着头看着谢帕,那冰冷的眼神毫无情感。

“而你……仅仅是个弱者。”

谢帕说着,搅动剑刃,心脏被谢帕彻底粉碎,原能的领域破碎,谢帕的重压主宰了战场。

门徒的身影一滞,随即便被重重压力迫使跪下。

骨骼发出断裂的声响,皮肤在压力之下变得血红,每一寸的鲜血都被挤压着,从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中涌出。

用尽全身的力气,门徒抬起头,鲜血从残破的面具下不断涌出,脆弱的骨骼发出破碎的声音。

谢帕没有留情,他倾注全力。

残破的面具砌进血肉,门徒的所在的地面开始凹陷,鲜血渗透进了每一寸土地。

“你输了。”

谢帕无情的说着,随着他话语的落下,龙吼与火光一同升起,庞大的神之躯在这同时也一并失去了生机。

当谢帕与门徒对决时,伊戈斯的战斗还在继续。

神之躯不断收缩着防御,数不清的触手抬起试图遮掩那最为重要的核心。

可无论它升起多少防御,都被伊戈斯一一撕开,简单粗暴的战斗下,神之躯显然不是伊戈斯的对手,很快它便被撕的七零八落。

保护核心的血肉被尽数剔除,也在这同时离弦之音响起,莫格力的视野中是极速变幻的景色。

黑钢之箭掠过天际,在莫格力的控制下从伊戈斯的身侧穿过。

神之躯并没有在意这疾驰而来的箭矢,比起它,显然眼前的巨龙更惧威胁。

黑钢之箭的方向是核心的一旁,这更加让神之躯放松了警惕,可当临近时附着在其上的原能激发,箭矢突然偏转指向核心。

防御已经来不及了,无数的触手升起试图阻挡,可却被突然杀来的伊戈斯尽数斩断。

黑钢之箭带着啸风轻易穿过。

汹涌的血肉层层包裹住了重要的核心,这是神之躯最后的挣扎了,不过显然它不太了解这支可以猎龙的箭矢。

黑钢之箭射中粘稠的血肉,外部箭头将血肉撕开了缝隙,内部的箭矢被惯性推动着向前刺入。

锋利的箭头清除了一切障碍,直达核心。

那核心便是最初的血肉,箭头裂解,其中的渎神之水被释放,污染了这个区域的所有血肉。

核心如心脏般有力的跳动着,将成吨的鲜血送往这个庞大的躯体的每一寸。

可运送鲜血的同时,渎神之水也来了。

漆黑的液体触碰到了核心,似乎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化学反应般,气泡与热量不断的被释放。

似乎有千万的亡魂从那液体中涌出,它们撕扯着血肉上的神性,撕裂破碎,将它变得肮脏,变得平庸。

将这核心污染,圣神的神性被这肮脏的黑水浸透,那是一种言语的感觉,所有人都察觉得到,有什么被杀死了。

是那强大的神性被抹除了,此刻神之躯也沦为了凡物,而凡物是可以被杀死的。

禁魔之地提前解放,海潮般的魔力重新回归到了这里。

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魔力,伊戈斯发出响彻天际的龙吼。

整座城市的玻璃都在这吼声中破碎,房屋颤抖。

紧接着魔力在汇聚,似乎有人在这魔力的海洋中打开了一个无底洞,伊戈斯疯狂吞噬着。

魔力被汇聚化作灼热的烈焰,不断的挤压旋转,伊戈斯口中仿佛正咬食着一颗烈日。

龙爪撕开了血肉,将那被污染的核心展露,随后伴随着不断升起的高温,烈日被释放,变成劈开一切的利剑,化为实质的火之力流淌在这残破的神之躯上。

百面痛苦的哀嚎着,可哀嚎持续了几秒便彻底的安静下去。

高温杀死了一切生命,在伊戈斯的力量下它变得干枯碳化,内部燃起烈焰,庞大的躯体被烧成空壳。

浓重的烟雾笼罩,在这之后漆黑的巨影浮现,随着他那遮天蔽日的双翼挥起,一切尽数被吹散。

灼热的黄金瞳注视着尸体的残骸,与此同时无尽的灰烬飘荡在天空之中,如同黑色的雪花坠下,附着在赤红的龙翼之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胜利的吼声取代了一切。

第五十五章 维杰科的复仇

庞大的神之躯在节节崩塌,血肉在萎缩干枯最后化作尘土,数不清的尸体在尘土后展露出来,可随即便也化作了尘埃。

赋有神性的生物就这么被杀死了,没有什么神秘的仪式,没有太多绚烂的魔法,它就这样被杀死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露台之上,霍华德说着不敬神的话语。

莫格力身上尽是汗水,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为了维持黑钢之箭的运行,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死了。

脑袋晕乎乎的,他扶在猎龙弩车之上,尽力不让自己倒下。

神……就这样让自己杀死了?

虽然是伊戈斯给予了最后一击,但莫格力还是有些无法相信,高高在上的神……或者说赋有神性的生物就这样被杀死了?

这样想象之下,似乎真正的神明们也渺小了很多。

注视着神之躯的坍塌,这最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霍华德长叹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从这一刻起,白鸦的所有在霜狼领的势力都彻底拔除干净,而后接下来就是其它公领。

一个疯狂的想法升起,如果可以,霍华德还真希望北境能有一次远征,杀光所有的白鸦,一路打到大陆中部,去见一见白鸦真正的操手。

那个名为神醒教会的组织。

这样想着,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体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那么该收工了……”

霍华德这样说着,脸上带着微笑,可下一秒鲜血便洒在了这笑容之上。

还未等霍华德反应什么,突然血肉撕裂的痛楚扯动着他的神经。

破碎的铁片切入了他的身体,剧痛之下,霍华德咳出了一口鲜血。

发生了什么?

痛苦之中霍华德这样想着,原能在释放,将体内的铁片腐蚀熔化。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可是这时魔法塔却发出仿佛要崩塌般的颤抖,霍华德看向四周,所有人的脸上都沐浴着光,但眼瞳中却带着仿佛见到地狱般的恐惧。

怎么了?

霍华德捂着伤口转过头。

白昼在地平线的尽头升起,将无数炽白的光散播在大地之上。

那身影从神之躯的尸骸中脱出,就如同那新生的生命,它逆着光,漆黑的剪影在这之下无比神圣。

霍华德与那神圣之物对视着,虽然漆黑的剪影中什么也看不到,但霍华德肯定,它是在看着自己,或者说它正看着这里。

“又……来了!”

莫格力的眼中流淌着鲜血,他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惊恐万分。

什么……来了?

霍华德看着这一切,他大步跑到露台边,这时他才发现了那震动的来历。

此刻巨大的骨刺如长矛般将魔法塔贯穿,内部的魔导管道与回路尽数被破坏,幸存的魔法师正加紧维护,而之前的震动便是来自这里。

巨物挪动的轰鸣响起,抬起头,霍华德能勉强的看到,那神圣之物又一次举起了白骨的长矛。

是啊……

霍华德惨笑着。

神……哪是这么好杀的。

白骨长矛被投掷而出,速度之快产生了音爆,只见半透明的涟漪散去,在霍华德的眼瞳中白色的影子迅速放大。

随着无数溅起的石堆与血肉,长矛将魔法塔的露台彻底摧毁,一同毁灭的还有那猎龙弩车。

胜利的吼声戛然而止,名为恐惧的情绪在每个被光芒笼罩之人的心中升起。

“我……输了?”

门徒跪在地上,庞大的压力给予着他无尽的痛苦,可这似乎并不能影响到他。

他只是喃喃自语着。

“我输了?”

霜牙抬起,锋利的剑刃轻轻的搭在门徒的脖颈处。

用这把见证了多纳斯塔历史与荣光的宝剑,用来处决门徒这个叛徒似乎也不错。

如镜般的剑身上倒映着门徒那残破的面容。

“你死前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谢帕毫无感情的说着,重重压力之下,门徒的身体又一次的“坍塌”,似乎还未等他说什么便会死去。

血肉正被压扁,骨骼在这压力下变得粉碎。

这是谢帕的私心,这是他对门徒的虐杀。

对于背叛者谢帕从不手软,哪怕这是自己的亲弟弟。

与对背叛者专用的“血鹰”而言,谢帕更喜欢自己这样的处刑。

利用原能的性质一点一点将敌人碾碎,最后变成一摊模糊不清的血肉。

门徒抬起头,残破的面具在压力之下已经与他的头骨合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再是钢铁般沉闷的声音,反而是一个男人死前最后的疯狂般。

“你把她……藏哪了!”

门徒到死都还在找她,至于那个她,谢帕也当然知道是谁。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个已经变成白鬼的玛丽小姐。

“你把她偷走了……还给我!”

门徒嘶吼着,明明心脏已经被搅碎,可他还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玛丽小姐……玛丽小姐……”

谢帕冷笑着,念叨着这个名字。

维杰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了她放弃了大公之位,为了她背叛了家族,为了她创造出了这该死的神之躯,为了她从维杰科变成了门徒。

一切都是为了她。

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就在这啊。”

谢帕略显温柔的说着,可那其下藏的是无尽的残忍。

他知道玛丽小姐对门徒的重要性,所以当谢帕暗中抢夺到玛丽小姐后,他就再也不怕门徒的逃亡了。

因为谢帕明白,只要玛丽小姐还在霜狼城,那么门徒就绝对不会离开。

身后传来锁链在地上拖曳的沙沙声,玛丽小姐被拖了出来,因对血肉的渴望,本是被缝住的嘴被撕开,猩红的舌头贪婪的舔舐着地面的鲜血。

血肉模糊。

门徒的行动头一次出现了慌乱,他扑向玛丽小姐,尽管处于谢帕的原能之下,尽管因为每一次的前进身体都被碾碎一些,尽管每一次的移动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他不在乎。

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心愿就是和玛丽小姐在一起。

不断的靠近,一点又一点。

维杰科的身体在地面犁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残破的面具下,眼睛放着光。

这距离仿佛星空般遥远,但又似乎近在咫尺。

终于他触摸到了玛丽小姐那冰冷的皮肤,他终于能在自己的美梦中死去时,残酷的霜牙溅起血光,将这美梦彻底击碎。

染血的头颅滚到了维杰科的身边,看着那血肉模糊但又无比熟悉的脸,艰难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啊。”

维杰科这样说着,眼泪与血液混杂在一起,从与血肉合在一起的面具中流出,他抱紧了头颅。

就如谢帕所说的那样,维杰科是一个因罪孽而选择道路的人。

当他在与玛丽小姐游历大陆时,他被神醒教会抓住,玛丽小姐为了救他,代替他被神血变成白鬼时,他便被罪孽驱使了起来。

他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那个空头支票。

神的躯体可以将玛丽小姐从白鬼的躯体中拯救出来。

于是他回到了抛弃他的北境,他的家族,他在黑暗中建立起了白鸦,牺牲了无数人,最后只是为了那块能将玛丽小姐变回来的血肉。

如今他做到了,却失败了。

“你真的,以为这就是结束吗?”

阴冷的笑声从这不断坍塌的身体中传来,门徒仰起头,仇恨吞噬了一切,谢帕没有丝毫的犹豫,霜牙再次斩下。

门徒的头颅就此被分离,鲜血四溢,最后滚落在一旁。

这一剑是如此的轻松,但又如此的沉重。在这一剑之下,谢帕杀死了他的弟弟,这一刻他终于结束了这一切。

笼罩在这大地之上的压力消失了,笼罩在谢帕心里那多年的压力也消失了。

悲伤与喜悦混合在一起,充斥在他的心中。

他最终杀死了这个敌人,可他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弟。

谢帕从未悲伤过,可在这一剑以后,看着那扭曲的头颅,他的眼眶还是不禁的湿润了起来。

风轻轻的吹起,带走了什么,又带来了什么。

“我的哥哥,你是在为我悲伤吗?”

声音从一侧响起,谢帕僵硬的转过头。

此刻无数的红丝将门徒的躯体与那头颅连接在一起,那身体如木偶般,怪异的站起,把门徒的头颅捡起。

没有犹豫,原能激昂。

群山的重量压制着眼前的一切,谢帕怒目。

瞬间的重压让躯体直接爆炸开,喷洒的血雾被高压化作液体滴落,整个地面直接凹陷下去,任何在此区域内的生命都会被碾成碎片。

“为什么就不肯安静的死去呢?”

谢帕恼怒着。

回应他的是从那模糊的血肉中传来的声响。

“我死了,我会被当做多纳斯塔的耻辱被人永远铭记。”

血肉开始增殖,这画面是那么熟悉,就仿佛那神之躯一般。

“可是……”

“可是我死了,谁又会记得玛丽小姐呢?”

骨骼生成随后被压碎,在这不断的毁灭与新生中,骨骼越发坚硬,直到可以承受谢帕的群山之力。

门徒站了起来,面对谢帕的力量他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没人会记得她……”

“那么就让这个城市作为她的墓碑吧。”

门徒发出令人战栗的冷笑,他抱起玛丽小姐那近乎破碎的头颅,他低语着。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这样说着,从容的转身离开。

群山的重量影响不到他分毫,他最后踏入神之躯的尸骸中,短暂的寂静后,如闷雷般的心跳声从那其中传来。

在地平线尽头的光芒下,那庞大的躯体再一次站了起来,举起审判的长矛。

这一刻。

神,复活了。

第五十六章 死斗

仰望着那沐浴着光芒,重新崛起的神之躯……现在应该称之为门徒的生物。

谢帕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尽管他尽力的去冷静,控制一切,但仇恨依旧遮掩了他的双眼,让他忘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门徒主持了神之躯的研究,他研制这个血肉,最终制作出了成品。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玛丽小姐,他怎么可能不会留下一些给她准备呢?

此刻在自己的疏忽下,这最后的血肉被释放了。

门徒的躯体从那百面之中显现,残破的面具下方,在他的胸口,那里有着一张平凡的女性脸庞,她闭着双眼,似乎睡了过去一般。

在门徒还是维杰科时,他是个很浪漫的人,喜欢游荡于酒馆,聆听着诗人们的颂歌,他后来遇到了他一生的真爱,可是在家族的重压下被迫离开。

他以为自己逃开就会得到那安静的幸福了,但神醒教会为了渗透北境最后抓住了自己。

罪孽由此展开,他踏上了道路。

没有回头路了。

可门徒也无所谓了。

他抬起头,庞大的躯体再一次站了起来,比起之前没有意识的疯狂,现在的他可以勉强的操控这一切。

门徒的意识取代了三位一体中的灵魂,虽然正不断的被神之躯中的神性腐蚀,但在自己的意识被彻底消灭前,门徒相信他能让霜狼城付出代价。

神明再一次站了起来,从那死去的尸骸中。它举起审判的长矛,随着魔法塔的崩裂,属于门徒的复仇开始。

那魔法塔倒塌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可那倒下的不仅仅是魔法塔,还是弑神的希望。

渎神之水,黑钢之箭还有猎龙弩车,它们都被安置在了那座魔法塔之上,随着高塔的崩塌,它们一并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怒焰升腾,龙息再一次洗礼在门徒的身上,可显然拥有意识的它要比原来的神之躯强大太多,白骨的铠甲在它的身体上不断增殖,很快便包裹了它的全身。

坚硬的骨质层给予了门徒极大的防御,伊戈斯一口咬住,力量驱使下,那骨质层被破坏,可随即便在破坏中恢复。

借着破坏的缝隙间,汹涌的怒焰被注入,给予门徒内部的破坏。

高温将门徒的内部完全焚尽,可随即新生的血肉便重新填补了起来。

此刻它重新赋有了神性,在那神性被抹除前,它极难被杀死。

伊戈斯环绕着门徒而飞,在不知道如何杀死门徒前,他能做到的只是拖延。

门徒看向了伊戈斯,随即血肉一阵蠕动,千万的红丝弹射而出。

这头红龙是他摧毁霜狼城最大的阻碍,在意识彻底被神性消磨前,门徒必须杀死他。

大地崩裂,在土壤之下是蠕动的血肉,它们一同激发,从四面八方向伊戈斯笼罩而来。

这是绝杀,伊戈斯根本无处可躲,即使是龙息掠过也仅仅是让红丝再次裂解增殖。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沉重了起来,门徒举起巨大的骨矛,只要伊戈斯被束缚住,哪怕仅仅是一秒,那么这可以贯穿被魔力保护的高塔的长矛,便会贯穿伊戈斯。

伊戈斯算是最后的希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那里。

该怎么办呢?

伊戈斯面对着将自己彻底包围的红丝,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可思考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数根红丝便命中了自己。

它们从龙鳞的缝隙中刺入,面对灼热的龙之血它们表现出了极强的耐热性。

在伊戈斯的血肉中蠕动,裂解生长就如同寄生虫一样。

毫不犹豫,伊戈斯直接用龙爪将那被寄生的部位切除,鲜血流淌。

可下一刻视野便被无数的红丝覆盖。

红丝笼罩了一切,紧接着骨矛破空而来,但什么也没有击中,它掠过城市的上方,最后命中城墙,溅起烟尘与石块。

门徒盯着伊戈斯消失的那片天空,在他周围的无数头颅也一同看向那里,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伊戈斯消失了。

警惕了几秒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思考一番,门徒决定放弃寻找伊戈斯。

门徒的意识在低沉,在痛苦,他正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明白自己不可以睡去,一旦闭上双眼他就会被那神性杀死。

还有事情没做完。

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城市,门徒明白,自己的复仇还没有完成。

力量在调动,血肉在大地之下蠕动,当扩张完毕后血肉会掀起大地,产生一次可以掀翻霜狼城的大地震,它的血肉会在废墟中穿行,杀死每一个人。

突然,一个火球术在眼前放大,最后撞击在自己的骨铠上,表面被摧毁了一些但在瞬间便复原。

这就像蚂蚁咬噬一头大象,门徒根本不在乎,可紧接着一轮数不清的火球术轰击在自己身上。

身体被微微撼动,门徒看向那里可是被另一轮魔法的光芒遮掩。

一轮又一轮的魔法齐放,数不清的魔法轰击在门徒身上,因为体型庞大,那群魔法师根本不用瞄准,搓好一个火球就开始丢。

“魔法部队已进场,希望这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耳边的魔导通讯器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谢帕仰望着门徒,神色凝重。

面对这种庞大的敌人,霜狼军团难以发挥作用,所以他们都被散开,去保护魔法部队。

剩余的三座魔法塔正在努力重启因过热停摆的反应炉,搜救小队则前往渎神之水所在的那片魔法塔废墟。

想要赢得这场战役,那么必须要在霜狼城被毁灭前找到渎神之水。

没有黑钢之箭与猎龙弩车也无所谓,只要这可以抹除神性的物质还在,那么就有希望。

至于怎么杀死门徒,这反而是最简单了。

就像白祸时那样,去用人命填吧。

谢帕直接在心中制定好了战术,至于死去之人,他根本不在乎。

他是霜狼的大公,现在他就是一具冰冷而又残酷的机器,当他在英灵殿中,向着先祖与其余大公一起宣誓时他就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

牺牲一部分人,去拯救所有人。

这就是谢帕选择的道路,选择承担的罪孽。

力量在涌动,这一刻,一个笼罩了门徒整个区域的原能领域出现,群山之重压下,大地颤抖。

门徒的身体一滞,开始变得迟缓,他看着大地之上那挣扎的人影,他不屑的说着。

“你现在只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妄图挑战拥有神性的自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可是……说到底,神不就是一群强大到无法被理解的……”

“凡人吗!”

谢帕怒吼着。

随着谢帕的怒吼领域变得更加沉重,同时绚烂的魔法铺天盖地而来,一轮接着一轮,那空灵的吟唱不曾停歇。

看着远处激烈的战斗,伊戈斯摸了摸正在恢复的伤口。

多亏自己急中生智变成了人形态,凭借着体型优势直接氮气加速跑路了,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有意识的神之躯,也就是门徒果然很可怕。

那肉体被神性加护,自己这不完全的时之力难以彻底湮灭。

之前那个黑色的箭矢一击杀死了神之躯,也不知道那样的箭矢还有没有了。

不过……多半是没有了吧。

刚刚门徒第一时间举起骨矛便攻击向箭矢射出的魔法塔,恐怕能弑神的武器在那一击中都被摧毁了吧。

躺在废墟之上,伊戈斯的看着天空。

啊……真累啊。

感觉自己自从来到北境就一直在打打杀杀,一刻也不得休息。

伊戈斯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跑路呢,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不过说到跑路伊戈斯突然想起了艾莉儿,也不知道她在哪,虽然仅仅是几天未见,但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这让伊戈斯觉得时间突然漫长了好多。

对了,按照她们的行进速度来看,不会也快到霜狼城了吧。

想了想,伊戈斯在心中许愿着,希望她们看到这里都打成这样就别进来了。

举起手,伤口在愈合。

伊戈斯不禁觉得自己还是太弱。

没有时之力前被传奇追着打,现在有了时之力又被这该死的神之躯追着打。

是自己真的太弱了,还是副本等级太高呢?

想了想自己一路杀穿地宫……还是副本等级太高。

新手村就遭遇传奇,出了新手村第一站就遇到了神性生物,自己这运气也是可以的了。

满脑子跑火车,跑了这么久伊戈斯也觉得可以了,该起来了,毕竟还有那么大的一个怪物等着自己杀。

不知为何伊戈斯突然想起了魔鬼之王的面孔,他还记得那个老人对自己所说的,自己最终还是会走上他们预设好的道路。

还真是烦人啊。

他想从那无形的条条框框中脱出。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个盛大的故事的话,那么伊戈斯就要跳脱出这故事之中,成为那述说故事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伊戈斯挣扎着,赤红的双翼张开。

“等等!”

此时有声音在身后传来,令伊戈斯停止了升空。

伊戈斯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第五十七掌希望

听着那声音,伊戈斯回头看去。

此刻废墟之中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血流了一地,浑身都是伤口。

“你居然还没死。”看着来者的伤势,伊戈斯忍不住说道。

“可能是祸害遗千年吧。”虽然身受重伤,但霍华德看起来还是很乐观。

此刻他的一只手已经彻底废掉,血肉变得漆黑,可依旧死死的抓着一具容器。

“接下来就靠你了啊。”

霍华德说着,虽然现在他看起来轻松,但现在他时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伊戈斯被他所拿的东西吸引,那令人心悸的感觉从那容器之中传来,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死气。

“这是……”伊戈斯疑问道,这东西给他一种湮灭一切生命的感觉,伊戈斯不明白霍华德为什么会有它。

“渎神之水……抹除神性的液体,你刚刚能一口龙息喷死它,就因为黑钢之箭携带的渎神之水抹除了神性。”

霍华德的声音开始有气无力,他把容器稳稳的放在地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玩意又活了起来。”

视线放到眼下的渎神之水,霍华德说着。

“我在魔法塔被摧毁前,尽力拯救下这些,虽然也没剩多少,但也应该足够抹除神性了。”

说完,霍华德拔出腰间的短剑,对准自己漆黑的手臂,直接一剑斩了下来。

他的行动吓了伊戈斯一跳,看着伊戈斯那不知所措的样子,霍华德解释着。

“它有着剧毒,在崩毁中,为了拿到它不小心被溅上了,好在我的原能也是毒,能抵御一会,不然可不只是断臂这样简单了。”

断臂对于霍华德而言并不重要,对于他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言,仅仅是这样的代价,还是可以承受的。

“看起来你们早有预谋。”伊戈斯看着霍华德。

刚刚这一切显然都是设计好的,魔力真空黑钢之箭还有眼前这渎神之水。

面对伊戈斯的疑问,霍华德给予了简短的回答。

听罢霍华德的话,伊戈斯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场你们多纳斯塔家的内战?”

“算是吧。”

两人对视着。

“猎龙弩车与黑钢之箭已经被废墟掩埋,莫格力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霍华德说着,局面不容乐观。

视线的尽头,门徒还在与军团对战着,无数的魔法腾空,给予其伤害。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又活了,但仅凭着现在的军力,已经很难杀死他了。”说道这里,霍华德看向了伊戈斯。

“如果你要离开的话,就趁现在吧。”

霍华德这样说着。

伊戈斯脸上扯出了一抹微笑,“你是在激将法吗?”

“只是一句实话而已,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霍华德说着。

伊戈斯看着霍华德,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真挚。

“我以为你这种人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而我显然是个不错的战力,你居然就这么放过我了?”

虽然和霍华德相识虽然没有多久,但他已经给伊戈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此诡诈之人,伊戈斯全力警惕。

“人是要有原则的,哪怕我也不例外。”

霍华德把伤口缠上,摊在了一边,倒在废墟之上。

可能是失血过多,他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视野中的一切都带上了重影。

“得到什么就该付出什么,我享受北境给予的权力,那么我就该履行职责。”

“可你不同,伊戈斯。”

霍华德疲惫的看着他。

“你只是个路人,你已经帮我们杀死一次它了,你要是离开没人会有怨言的。”

伊戈斯沉默着看着霍华德,黄金瞳审视着他,可霍华德的眼神是那么的疲惫什么也看不清。

沉默了几秒,伊戈斯突然笑了起来。

“知道吗,霍华德你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

霍华德不理解。

“你明明就是想利用我去拯救霜狼城,还非点要用这种……感人的话?”

伊戈斯不屑的笑着。

“知道吗?我本来就想帮帮你们,可你这么一说弄得我感觉自己中计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伊戈斯提起容器,双翼瞬间张开直接飞向那战场的中央。

狂风残余卷着尘土,伊戈斯的话从耳边响起。

“你这样利用一切的活着,不觉得累吗?”

觉得……累吗?

霍华德想着,疲惫让他已经很难思考了,但说道这里他还是忍不住的想。

确实很累,但就像躲在黑暗中太久了,见到光芒都觉得刺眼一样。霍华德已经习惯这样生存了,这是他选择的路,他所选择承担的。

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身影,霍华德发现自己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奇怪的感情……一种期待。

期待这个人能扭转这绝望的局面。

视野在疯狂变幻,伊戈斯重归战场中央。

虽然和霍华德从认识到现在仅仅经历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但伊戈斯对霍华德的定位却变了,起初只是觉得这是个该死的黑帮操手,但现在站在北境的角度来想,霍华德倒成了所谓黑暗中的守护者。

这世界还真是乱了套,一个杀人掠货的黑帮老大都能称的上“好人”了。

“真是奇怪啊。”

伊戈斯这样说着,然后汹涌的龙息横跨战场。

随着龙息的掠过,其余三座魔法塔修正完毕。

“反应炉冷却完毕。”

“线路调整完毕。”

谢帕听着耳边的汇报声,双眼因充血变得猩红。

门徒的攻击还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士们都开始疲惫,在疯狂的攻击下,已经出现了伤亡。

天空突然变暗,无数的细长骨矛从血肉中被弹出,如同箭雨一般落下。

灼热的烈焰掠过,将这一切毁灭,伊戈斯穿过这残余的灰烬稳稳落下。

“想必你就是霜狼大公吧。”

携着高温与赤红,伊戈斯降临。

谢帕看着从天而降的伊戈斯,他的心态没有太多的变化,仅仅是凭着一头龙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可当他看到伊戈斯手中的容器时,他的眼神变了。

“这是霍华德托我带来的。”

伊戈斯直接递出了渎神之水。谢帕是战场真正的指挥,比起自己瞎闯乱打,或许听从他的指令才能赢得战斗。

谢帕沉稳的接过容器,此刻这可以湮灭生命的液体在他看来就是流淌的希望。战争出现了转机。

“你能告诉我这个鬼东西为什么又活了吗?”伊戈斯仰头,那沐浴着光芒的怪物此刻肆意破坏着。

“是门徒。”谢帕说着。

“他还有一块神之躯的血肉,他以自己为载体,又一次让它活了过来。”心情沉重着。

“而且现在门徒还有意识,他现在还没有被神性吞噬,更加难缠。”

“可是你们能抹除那神性一次,也就能第二次,对吧。”伊戈斯问道。

抹除神性将决定战局的走向,只要能抹除掉那神性,伊戈斯就能一口浓痰把它喷成皮皮虾。

“当然。”谢帕的眼神再次火热了起来。

“我需要你帮我牵制住它,剩余三座魔法塔如果以魔能反应炉毁坏为代价,还能再释放一次切开它的先祖之怒。”

“那时我会亲自杀死它。”

“你亲自上阵?你可能会死的。”伊戈斯说道。

“谁都会死不是吗?”

“可你是大公。”

“可正因为我是大公,才更应该由我终结这一切不是吗?”谢帕眼神狂热着,他太渴望结束这些了。

伊戈斯沉默了,他只是初到北境,或许谢帕这种狂热的扭曲的荣誉是与这北境的历史有关吧。

谢帕拄着霜牙,不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喊到。

“希伯来!”

谢帕呼唤着这个名字。

战场中一个身影艰难的走来,希伯来勉强的站了起来,现在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因为原能的过度使用,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接连作战留下的伤口,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赫莱茵就在他身边,这两个人之前一直在互助奋战。

看见希伯来还安好,谢帕自己没有意识到,他松了口气。

“如果我失败了的话,就请你护送他们离开吧。”

“放弃霜狼城吗?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平民!”伊戈斯说道。

“已经没有了。”谢帕回答着。

“我们预先便秘密撤离了绝大部分平民,只有少部分为了不引起注意才留下的,而那些人的牺牲还在可承受范围内。”谢帕就这样轻松的决定了余下人的命运。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如此……残忍。”听闻谢帕的话,伊戈斯不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冷酷。

谢帕似乎累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余下的人会被牺牲……如果失败的话。

伊戈斯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安置起来的女孩,她现在也在这城市之中,她也是被牺牲的一员。

奇怪的感觉涌现。

“会成功的。”

伊戈斯这样说着,炽热的黄金瞳透露着不容质疑的意志。

庞大的躯体在魔力的光辉下崛起,随着嘹亮的龙吼,遮天蔽日的双翼展开,将门徒的光辉尽数遮掩。

“今夜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

白昼般的眼瞳中倒映着门徒的身影。

第五十八章 认可

随着伊戈斯的再次崛起,所有人的都士气都回升了不少。

没有什么预兆,伊戈斯刚升入天空便有无数的红丝袭来。

“真是烦人的蜥蜴!”

门徒不悦的说着,如果不是伊戈斯这个怪物的突然出现,他与谢帕的博弈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怀着对伊戈斯的怨恨,所有的血肉都被调动了起来,化作遮掩天际的血幕。

与庞大的门徒相比,伊戈斯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双翼猛烈震动,转瞬间伊戈斯便升入高空。

从高空俯视着门徒,这样看去,门徒就仿佛生长在大地之上的扭曲肉瘤,汲取着养分。

这是与神性生物的战斗,伊戈斯思考着敌人的优劣。

近乎不死的肉体,强大的躯体,这些是它的优势,它的弱点是整体移动缓慢,需要汲取魔力来进行增殖,还有的便是在神性的腐蚀下它的意识无法保持太久。

不断的升入天空,伊戈斯每上升一米,门徒想要攻击他付出的代价便会大一分,在重力与自身质量的束缚下,在一定高度中,它极难将攻击送到。

“被重力束缚住灵魂的垃圾。”

伊戈斯嘲笑似的说道,紧接着数不清的火球坠下。

高温的火球直接轰击在门徒身上,这高度对于门徒而言是劣势,对伊戈斯而言却是可以随意输出不怕被攻击的优势地区,就像打游戏卡门清怪一样,舒服极了。

灼热的力量直接摧毁了表面的血肉,可紧接着门徒开始了进化,致密的角质层在体表生成,紧接着骨质层在这之上生长,就如同层层防御的铠甲。

这倒没有引起伊戈斯的担忧,这玩意能挡住火球可不代表可挡得住高温,而且伊戈斯的行动也不仅仅是为了输出。

现在伊戈斯主要是牵扯住门徒,让他把重心放在自己这里,好让谢帕准备第二轮的弑神。

除此之外,伊戈斯还在试着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三位一体铸就神明,如果说眼前的神之躯是神的一部分的话,那么所谓的神明,他的生命形态难道也是与凡人无异的血肉之躯?

是以血肉为基本的强大生物,还是转为能量体生命?

这是伊戈斯在想的事。

眼前的一切说明神之躯是血肉组成,可伊戈斯还觉得有些不对,所以他在试着实验着这血肉之躯。

火焰的不断灼烧下,伊戈斯切开了一块巨大的血肉,这块血肉连接着数根触手,在进行破坏后伊戈斯立刻撤离。

可以看到那几根触手本能的抬起,但不知为变得迟缓以至于攻击失败。

这个现象证明了伊戈斯的想法,这个庞大的神之躯也是需要神经控制的,至少一部分需要。

就在伊戈斯思考的时间里,大地之下开始蠕动,数根猩红的触手突破了大地,直接刺向伊戈斯。

显然门徒在地下的延展远超伊戈斯想象,现在它露出地表的仅仅是一部分。

触手们腾起可随即便被伊戈斯的高温灼烧毁灭,这些触手并没有经过角质层与骨质层的保护,新的推测出现。

门徒注定是个凡人,他那不断被神性吞噬的意志便是最好的证明,凡人的意志又怎么能完美的计算躯体的每一寸呢?

这是伊戈斯最大的胜算所在,凡人无法掌控,神明的躯体。

他需要加快门徒意识的死去,现在门徒不仅充满了复仇,他还时刻抵御着神性的侵蚀,那么就让自己再让他的计算力负荷一些吧。

巨龙开始下降加速,火焰在他身后不断爆炸给予加速。就如同赤红彗星一般,伊戈斯不断穿行在门徒的周边,每一次经过都给予攻击,门徒试图抓住伊戈斯,可以凭借着伊戈斯现在的速度与质量,他甚至不需要攻击,无论什么玩意挡在身前他都能一头撞破。

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门徒头一次感受到这头巨龙这么难缠。

意识无比的沉重,数不清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门徒明白那便是神性的侵蚀,现在他还不能睡去,事情还没有做完,他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伊戈斯的不断攻击给予了他极大的压力,作为一个凡人突然掌控了神之躯,对门徒而言这感觉很奇妙,自己突然无限的“延展”了,可随即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感觉,每一寸肉体的痛苦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在伊戈斯接连的攻击下,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门徒的反击开始变得迟缓,伊戈斯明白他的推测是对的了。

仰望着天空中那翱翔的巨龙,那倍受重创的心似乎又燃起了些许的火焰。

这可能是赫莱茵生命中最阴暗的一段时光了,先是产生弑父的想法,挚友与下属的牺牲,到如今这残忍的可能性。

这一切就在这几天里发生,可赫莱茵却觉得无比漫长,漫长到他的热情都燃烧殆尽了,似乎在这里长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孤独的站在这里,数不清的人从他身边涌过,纷纷投入这战场之中。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样平白无故的赴死。

久远的话语声响起,赫莱茵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扭曲的火焰编织成了一副男人的模样。

那是赫莱茵无法忘记的样貌,那是他的父亲。

“赫莱茵,你愿意成为绝望者,失败者和不幸者的救星吗?”

童年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无数的回忆闪回,玛特曲、乔纳乃至所有人用牺牲延续了他的生命,而现在他就在这里放弃绝望。

是啊,自己生命现在不仅仅属于自己,还属于那些为了自己而死的人,自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他们意志的继承者。

所以怎么可以溃败在这里呢?

他奋起反抗着。

“我愿意啊……”

力量在体内涌现,赫莱茵咆哮着向前。

“我愿意啊!”

伊戈斯在高空奋战,地面部队也没有停歇。

以谢帕为首的霜狼军团牵制着地面的血肉,狼群化作洪流,尽力将门徒限制在这里。

计划按着谢帕的预想进行着,可他还是有所担忧。

四座魔法塔释放的先祖之怒刚好能击溃神之躯的防御,可如今一座高塔已倾倒,虽然还剩余的三座,可谢帕还是担忧魔法强度不够。

“到最后我或许需要你们杀进这躯体里,撕开防御。”谢帕思考了一番,这样说着。

霜狼骑士们没有说话,他们信奉着谢帕,每个人都给予信任的眼神,这让谢帕有所感动,也有所痛苦。

他们所有人都将性命交由了自己,可自己最后或许却需要他们的死去。

如此信任自己,可结局却是死在这里。

谢帕深呼吸,可这时有人来到了他身边说道。

“你是在担忧魔法强度不够吗?”

谢帕回过头看着他,这个被自己言语击溃的孩子不知道为何又站了起来,身处在这里与自己一同迎接着这绝望。

“怎么,还是不肯放弃吗?”谢帕淡淡的说着。

“你是指我们狮鹫家族可能是北境之敌这件事吗?”赫莱茵直接点明了事情,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很轻松。

“我说过,我要证明我的……价值。”赫莱茵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改了口。

他看着谢帕,眼神无比坚决。

“如果说我的家族也是如此的话,那么就让我成为第二个你吧。”

赫莱茵的话音深陷谢帕的内心,他不屑的笑着。

“孩子,你说成为第二个我?”

“是啊。”赫莱茵说着。

“如果狮鹫家族也被腐朽成这般,那么就让我亲手将他毁灭吧。”

“就如同你净化你的家族一样!”

赫莱茵宣誓。

谢帕被赫莱茵的话语震惊,他愣了愣神,随后说道。

“这是条不归路,孩子。”

“可当我离开狮鹫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踏上不归路了。”赫莱茵平静的说着,可眼中火焰昭示着他的内心。

谢帕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这个狮鹫的继承人,那卷动着火焰的眼中有的只有坚决。

他笑了,笑的很大声。

谢帕拍了拍赫莱茵的肩膀,他大声的说着,在烈焰与鲜血的环绕中。

“赫莱茵!我承认你的价值!你的……荣耀!”

这一刻谢帕不再称呼他为孩子了,这一刻赫莱茵得到了谢帕的认可。

“那么,你觉得该如何提高魔法强度?如果无法击溃门徒的防御,我们就需要拿人命去填。”

话题回到开始,谢帕询问着。

赫莱茵微微笑,从离开狮鹫城起,他的心态便一直在转变,直到现在他某种意义上终于成为了一名棋手。

“我们还有一支魔法部队不是吗?”

赫莱茵说着,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如果缺少一座魔法塔,那么就由他们来代替吧。”

第五十九章 武运昌隆

因过热停摆的魔能反应炉开始重新运转,魔力被束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相互碰撞汇聚产生强大的魔力运送向四周。

魔能反应炉发出危险的声响,它的表面因高浓度的魔力冲击开始变得破解,坚固的外壳布满裂痕,仿佛下一秒它就会承受不住如此的负荷而爆炸开。

排气孔中浓重的雾气与废料被排出,在这其中魔法师们围绕着它,不断吟唱施法。

他们在给予这魔能反应炉加护,虽然维护的效果比起魔力的侵蚀,仅仅是杯水车薪,但只要能多延迟几秒就可以。

魔能反应炉每多一秒的运行,都可以给予先祖之怒更强的威力,比起这些魔能反应炉爆炸的危险已经被他们彻底忘记。

魔力的光辉映亮每一个名魔法师的样貌,他们低语着。这样的情景在三座魔法塔中同时发生,先祖之怒正在汇聚。

伊戈斯尽力拖住了门徒,给予了他们施法的机会。整头龙都化作了赤红的利剑,来回刺破门徒的身躯。

鲜血与怒火逐渐让伊戈斯发狂,可以说这连续的战斗之下他有些上头了。

巨龙姿态已经很强大了,可伊戈斯还是在想,如果自己这头龙也披上铠甲呢?一只完全被钢铁包裹的巨龙,如果从高空坠落伊戈斯有信心一头撞死门徒。

想法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在激烈的战斗,可伊戈斯却在想,有机会一定要去趟矮人的孤山之国,让那群小矮子给自己做副铠甲。

魔法部队在汇聚,他们一同前往那座倒塌了的魔法塔位置,就绪后所有的魔法师都开始吟唱了起来。

没有引导探针,没有魔能反应炉,他们无法加入到先祖之怒的大型施法中。

不过虽然无法加入施法,他们却可以凭借着人数众多来加强先祖之怒。

魔法师们一同吟唱着,魔力的波动扩散,整个区域内的魔力都得调动了起来。

魔法的吟唱汇聚在了一起,宛如一场盛大的交响,与这末日之景相配,给人种别样的悲怆。

吟唱的歌声中,魔力被尽数调动给予向那天空之上。魔法部队直接加快了先祖之怒的魔法汇聚,在他们的协助下,魔力的强度在不断的上升。

门徒自然发现了这些,巨大的骨矛被它高高举起,可伊戈斯根本不它动手的时间,赤红的影子掠过,直接将大块的血肉斩断。

肌肉组织与其下支撑骨骼被折断,整只大手直接坍塌了下来。

鲜血从伤口的断面狂涌而出,下起了鲜红的血雨。

门徒愤怒的挥起万千触手,可在伊戈斯的极速前,它根本抓不到他。

“对……就是这样。”

伊戈斯肯定的说着,极速的飞行中不断的喷吐着烈焰。

就如同自己想的那样,神也不过是一种比较难以杀死的生物而已,只要能伤到它,那么就能杀死它。

双翼震动,伊戈斯并不打算把全部的希望都放置在先祖之怒上,他现在就要试着自己能否切开门徒的防御。

不断的增殖中,门徒已经变得巨大了许多,血肉侵蚀着大地,伊戈斯从它的正前方袭来,紧接着门徒释放无数的触手给予迎击。

赤红的巨龙被烈焰环绕,迎接他的是在高速刺出中化作无数长矛的触手。

伊戈斯与血肉的长矛相触及的那一刻,突然增加的压力令触手的行动微微一滞,借着这短暂的空隙,伊戈斯直接掠过血肉长矛直冲门徒。

“谢帕!”

门徒怒吼着,随着他的怒吼百面一同咆哮着。

地面的谢帕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么远距离释放自己的原能对于他是个不小的负担,虽然仅仅限制了门徒一下,但这时间里已经足够伊戈斯前进了。

匆忙间,血肉增殖在伊戈斯前进的路线上生成血肉的盾牌。

巨龙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向前震翼怒行,整头龙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着的陨石,凭借着强悍的肉体与炽热的火焰,伊戈斯直接将自己轰击在了那血肉盾牌之上。

灼热的高温烧开了第一层防御,撞击的力量直接将骨质层击碎,虽然头被撞的有些晕,可伊戈斯还是努力的继续战斗着,无视了那不断攻击自己的血肉,尖锐的龙爪直接将最后的防御撕开。

“你好啊!”

血肉被撕开,汹涌的热浪从缝隙间涌入,炽热的黄金瞳从一角窥视着,就仿佛一头怪物掀开了房屋的门掩,窥视着屋中恐惧的人们。

不知为何,这种情况下,门徒感觉伊戈斯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汹涌的龙焰从缝隙之中涌入,将门徒的区域化作了高温的焚化炉。

血肉燃烧着,在火焰中重新愈合又再次死去。

万千的触手贯穿了伊戈斯的身体,可他毫不退却,时之力还有剩余,足够他重置躯体。

龙爪在高温中疯狂的撕扯着,反复的攻击,鲜血浸透了鲜红的龙鳞,在门徒的眼中伊戈斯已经变成了与它持平的怪物。

这不要命的打法彻底撼动了门徒,伊戈斯每一寸的靠近,都使他的心中涌现名为恐惧的情绪。

神……怎么会恐惧呢?

门徒终究是凡人,凡人的意志,凡人的心。

伊戈斯的龙爪在门徒的躯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终于触及到了门徒,也终于引爆了门徒对他的恐惧。

无数的血肉涌起,直接推开了伊戈斯,门徒并不知道伊戈斯具有时之力,现在在他看来伊戈斯就是一头疯狂的恶龙,即使死也要给予自己重伤。

血肉铸就的触手纷纷缠绕在伊戈斯的躯体上,将他扯出门徒的范围。

伊戈斯很奇怪,没有做出过多的反抗,直接让触手将自己拖出,正头龙直接腾入空中,展翅向地面飞去。

谢帕看着伊戈斯的到,也看着伊戈斯身后,门徒之上的天空。

翻腾的雷鸣与魔力昭示着先祖们的愤怒。

魔法已就绪。

提起容器,谢帕将这可以抹除神性的死亡之水倾倒在自己的剑上。

渎神之水与霜牙一接触,便发出了嗞嗞的响声,其上的金属正在与渎神之水反应,即使是冰冷的金属也无法抵挡它的腐蚀。

光滑的剑身变得漆黑,谢帕明白霜牙恐怕又要被折断了,但他也明白,就如多纳斯塔的历史般,霜牙被折断,也会被重新融入烈焰之中,在北境雪水的淬火一下变得更加坚固,继续捍卫着多纳斯塔。

谢帕开始狂奔,他冲上一处凸起的废墟,而后高高跃起。

在这同时伊戈斯低空俯冲着,接住了谢帕,他驮着谢帕升入高空。

伊戈斯升入天空,先祖之怒降下。

高浓度的魔力化为炽白的光枪坠下,就如同群星坠落一般,将门徒的身躯贯穿,千疮百孔。

在魔法的力量下,门徒完全被毁灭的光笼罩,每一处躯体都在崩裂着。

“差不多这里吧。”

目睹着门徒的毁灭,谢帕觉得时间已到。

伊戈斯身形微微变慢,在魔法轰击的上方盘旋。

先祖之怒开始退散,浓重的烟雾后是门徒躯体的断面,虽然先祖之怒没有之前的规模强大,但依旧击溃了门徒的防御。

鲜红的血肉暴露出来,除此以外还有门徒的核,那如心脏般有力跳动的神性血肉。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谢帕说着。

“武运昌隆。”

伊戈斯随意的说着。

提起漆黑的霜牙,谢帕纵身一跃,向着门徒坠下。

残破的面具抬起头,在门徒的视野中,带走他的生命的死神从天而降。

第六十章 晚安

谢帕一跃而下,锋利的霜牙切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剑刃化作黑影,化作裁决的天坠之剑。

万千的触手化作血红的长矛迎上谢帕,雪白的白骨在其上增殖,触手的末端如花瓣般裂开,细长的骨刺裸露。

“跪下!”

谢帕的怒吼与风声混合在了一起,如判官的裁决。他怒目而视,俯视着扭曲狰狞的血肉。

他所坠落的区域瞬间化为他的领地,群山的重量压制而下,每一寸空间都被骤然加大的气压所压迫着,向上刺起的触手开始变得缓慢,直到静止在天空之中。

不死的血肉开始颤抖,不断加大的压力迫使它们坠落,血肉崩裂,坚硬的骨质层开始破碎。

就如同高楼倾倒,化作矛林的触手尽数崩塌。

谢帕含着血,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僵硬的握紧霜牙,他从天而降。

门徒艰难的抬起头,仰望着这从天而降的死神。

可以明显的看到,门徒这庞大的躯体上,此刻多出了一个规整的圆坑,这圆坑将门徒的覆盖,被死死压下,血肉翻开,鲜血流淌。这是谢帕原能的领域。

血肉开始翻腾,虽然在谢帕的重压之下,它们根本无法攻击谢帕,但防御还是做得到的。

数不清的血肉涌起,堆积成不断破碎又重聚的盾牌,只要抵挡住谢帕的一击,门徒就可以展开反击,毕竟霜牙的剑刃只有那点长度,根本无法贯穿门徒的血肉之盾。

可突然从侧方而来的烈焰击溃了门徒的想法。

伊戈斯直接回旋而来,灼热的龙息肆虐在那血肉之上将一切毁灭。

烈焰与鲜血,谢帕直接劈开烧焦的血肉,这一刻他与门徒的距离缩短到了最小。

“我来杀你了,门徒!”

谢帕狰笑着,所有袭来的触手被他尽数斩断,在渎神之水的作用下,那些血肉的再生明显被抑制了,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谢帕了。

血肉在愈合,致密的骨质层将核心重重包裹,残破的面具下,非人的眼瞳闪动着血光。

在龙息与原能轰出的平台上,门徒的躯体延伸着,如同一头蟒蛇般与庞大的躯体连接着。

没有过多的话语,门徒挥起手,躯体上的百面头颅一同哀嚎着冲出血肉,它们化作人面的血蛇,一同涌向谢帕。

“别逃避了,门徒!”

谢帕无视了那些人面血蛇,提着漆黑的霜牙,他在这血肉之上狂奔向门徒,推动着领域前进。

门徒冷冷的看着谢帕,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神性的侵蚀越发强烈。

群山的压力直接将门徒的攻击尽数压制,门徒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谢帕也一样,维持这样强大的原能已经让他透支了力量。

视线模糊,握剑的手失去知觉,痛觉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疲惫的感觉不断拖延着他的身体。

可这并不能成为阻挡谢帕的前进理由。

他可是霜狼大公,多纳斯塔的传承者,北境十四家族的子嗣,他身上流着在寒风中依旧炽热的血,他怀揣着在黑夜中依旧明亮染血的荣耀。

谢帕是强者,永远是强者。

他要杀的人,哪怕成为了神明,他也要杀死!

恶狼咆哮着,挥起漆黑之剑斩下,尽管有数不清的血肉涌上,但都被那剧毒的液体所腐蚀溃散。

洁白的骨刺还未及贯穿他的身体便被压力折断,血肉开始凹陷蚕食着他的身体,可他也毫不犹豫。

挥剑,只有挥剑,疯狂的挥剑。

哪怕是面对神明他也要砍出一条路出来,没有什么渎神的恐惧,没有面对强大生命的敬畏,可以说他们北境人从来都不敬神,能让他们敬畏的只有剑刃与死去的先祖英灵。

“你仅仅是个凡人!”

门徒咆哮着,涌起的血肉触手终于突破了压力伤到了谢帕,可随即漆黑的剑刃斩在了门徒的身上,致密的骨铠并没有完全防住霜牙,漆黑的伤口出现在洁白的白骨之上。

“不,我是北境人。”

谢帕狂笑着,再次疯狂的进攻而来。

“你听见了吗?门徒!”

因压力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滚动着疯狂。

“我们是不畏神的民族,而你……是我们的耻辱!”

漆黑的剑由上而下将一切斩开,那绝地反击的嚎声响起。

群狼嘶吼,霜狼军团开始环绕着血肉进攻,疯狂的挥剑骑砍。

绚烂的魔法从天边坠落,如群星般璀璨,虽然负荷巨大但魔法部队再次进入战场,低沉的吟唱为这弑神的战争伴曲,爆炸与怒吼化为进行的交响。

李斯特背着数不清的剑,在战场的一角掀起剑刃的风暴。这个老东西太能砍了,虽然年迈的躯体上布满伤痕,可是他的剑却越来越快,卷起鲜血与风尘,卷起死亡的风暴。

与李斯特一同作战的还有希伯来与赫莱茵,年轻的继承人们一同在战场上厮杀着,寻找着自己的道路。

三座魔法塔的闸门尽数开启,重型魔导武器预热完毕,紧接着密集的雷鸣响起,魔导炮弹被一一发射,在天空中织起铁幕,最后命中门徒的血肉,深陷其中。

穿甲外壳命中破碎,内部的高浓度魔力水晶陷入,稳定的魔导阵列停止工作,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

爆炸掀起巨大的创伤,鲜血淋漓。

“看啊,你流血了。”

谢帕注视着门徒身上流下的鲜血,那鲜血是诡异的暗红,它被渎神之水所污染,流淌过洁白的骨铠,留下腐蚀的痕迹。

“你可是神啊……”

谢帕的低语如魔音般回荡在耳边,痛苦与神性的侵蚀让门徒的意识陷入疯狂。

是啊!自己现在可是神啊!神!

可是……可是……神为什么会流血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

残破的面具下,从那扭曲的钢铁之下,谢帕终于嗅到了些许的恐惧。

原来……神也是会恐惧的啊。

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啊。

谢帕满意极了,这充满血气的腥臭空气在这之下也变得甜蜜了起来。

凡人们集结在了一起,撼动了神明的王座,将高高在上的他们扯下,用饥饿的牙齿将他们啃食殆尽。

漆黑的剑驱动着谢帕再次向前,这一次剑刃直指那骨铠的缺口,从那里谢帕感受得到那如心脏般有力跳动的核心。

神性的侵蚀与痛苦折磨着门徒,他仿佛身处于黑暗的地牢中。

真的是太痛苦了。

难道说这就是成为神明的代价吗?

脑海中数不清的哀嚎声回荡着,这是那些被血肉吞噬的人们,他们一同呻吟着,痛苦着。

漆黑的剑在眼中不断放大,意识被折磨着,门徒难以提起有效的防御。

剧毒的剑刃没入了骨铠,可就在即将触及到那赋有神性的核心血肉时,剑刃似乎被什么缠住了,无法前进半分。

门徒愣愣的看着一边,完全没有在意胸前那必杀的剑刃。

黑暗的意识中,温暖的光照亮了蜷缩在角落的门徒。

沐浴着那光,钢铁的面具下流下鲜红的泪水。

“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门徒伸出手轻松的抚摸着那从血肉中扭曲生长出来的头颅,虽然面目狰狞,可门徒还是一眼看出了她。

所有的痛苦在这之下都消失了,门徒深情的说着。

“玛丽……”

扭曲的头颅微微扭动,给予回应。

坚韧的触手弹起,一击击断了漆黑的霜牙,破碎的剑刃四散,断剑高高抛起。

“不!”

谢帕完全没想到门徒能从神性的腐蚀中脱出,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被抛开的断剑,就仿佛想抓住那破碎的希望,这最后弑神的希望。

血肉涌起,直接吞噬了谢帕,将他一层又一层的缠绕,拉入血肉的地狱。

原能疯狂的释放,群山的力量尽情的输出,可这什么也改变不了,谢帕只能看着那象征着希望的断剑离去。

就……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应该的啊!

谢帕如野兽般咆哮,眼神死死的注视着那断剑,直到一只燃烧着烈焰的手将它稳稳接住。

“伊戈斯!”

谢帕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自己一切的一切摊上赌桌。

红龙握紧了这断剑,面对扑面而来的血肉,在他的视野中这一切都开始变慢。

不,不是变慢。

伊戈斯的身体泛起青蓝色的微光,时间的力量涌动在他身体的每一处。

不是它们变慢了,而是伊戈斯变快了。

时间的力量加速着他的感官,加速着他的力量。伊戈斯的意识能跟得上这速度,可他的肉体不能。

肌肉撕裂,骨骼破裂。

伊戈斯驱使着力量,让自己在这时间的间隙中前行。

如此看来伊戈斯的每一步都无比缓慢,可在外界看来伊戈斯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级别。

鲜血炸裂成血雾,伊戈斯的速度之快已经让人难以以肉眼去观测他,突破音速的爆裂声如星辰崩裂般,让每个人的耳中都只剩下了这轰鸣,半透明的涟漪极速扩散,几乎笼罩了整个霜狼城。

漆黑的断剑在如此骤然的加速下变得炽热,如空气激烈的摩擦让它变成了燃烧的断剑。

顺着谢帕留下的伤口,伊戈斯轻轻的将断剑送入那赋有神性的血肉之中。

时之力持续加速,神性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着。

死亡最终降临在了门徒的身上,可看着那铁面下的眼神,伊戈斯看不到半点对死亡的恐惧。

门徒就静静的看着玛丽小姐那扭曲的头颅,疲惫的眼中只有陷入梦幻中般的甜蜜,在这之下死亡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伊戈斯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他松开了断剑,任由它继续毁灭着这无法杀死的生命。

他小声说着,就像怕惊醒一个熟睡的孩童。

“晚安。”

维杰科那扭曲的脸上露出的像似微笑的表情,他最终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抱着玛丽小姐的头颅,坠入黑暗的死亡。

晚安,玛丽小姐。

晚安,维杰科。

第六十一章 漂泊

战斗最终在太阳升起后结束了,温暖的光透过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倾倒在了每一寸寒冷的土地之上。

白雪与流淌着的鲜血映着微光,所有人忙碌在废墟之中,沐浴在阳光下,暖阳温暖着刚刚经历了冷冽夜晚的他们。

战后的霜狼城,中心地区完全变成了废墟,白鸦所搭建的地宫塌陷,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百年历史的多纳斯塔堡就这么沉没在这里,化作废墟的一部分。

神之躯的躯体彻底崩坏,整体变得干枯萎缩,在伊戈斯的盛焰之下,庞大的躯体被碳化,最后破裂化作黑色的雪飘荡在空中。

清晨的霜狼城无比寂静,除了人们行走在废墟抢救幸存者的声音外什么也没有。

谢帕坐在废墟凸起的地方,整块凸起的废墟上有把椅子,他无力的坐在那里沐浴着阳光,头低下看着自己的影子。

终于结束了……

这如噩梦般的夜晚。

霜狼城最终挺过了这黑暗的一夜,虽然代价惨痛但更加温暖的日子在等待着霜狼城。

谢帕的嘴角裂开,露出恐怖但又发自真心的笑容,可在这快乐之中他依旧忍不住的悲伤。

一只脚步入了他的视野,谢帕抬起头,鲜红的龙鳞编织成铠甲,光滑的表面正反射着暖阳,此刻的伊戈斯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

“给,我记得这把剑对你们的意义很重大。”

伊戈斯递出漆黑的断剑。

疲惫的手接过霜牙,此刻这把贯穿了多纳斯塔的利剑已经伤痕累累,被渎神之水腐蚀的剑身变得无比脆弱。

“确实,它代表着我们多纳斯塔……乃至北境的精神吧。”

谢帕隔着衣物,轻轻的抚摸着剑身,随着他的擦拭,被渎神之水破坏的部位被抹去,留下嶙峋的断刃。

“霜牙已经折断无数回了,但每次它都会被融入钢铁之中,变得更加坚固。”

“我们北境人也是如此,被那群来自更北的敌人击溃,然后重聚在一起反抗,在这寒冷的恶劣之地,建立起了属于我们的王国。”

声音虽然疲惫,但依旧透露着熊熊的战意。

伊戈斯聆听着谢帕的话语,看着这个疲惫的男人,他虽然布满伤痕,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坚定。

看着那眼神,伊戈斯不由得笑了,他的笑很复杂,就像有什么疑问困在他心头一样。

“唉……其实杀死门……维杰科的那一刻我在想一件事。”

伊戈斯坐在了谢帕的一旁,他手上点起火焰,给这寒冷的清晨带来些许暖意。

“什么事呢?”

谈到维杰科,谢帕虽然尽力掩饰,可伊戈斯还是察觉到了,那几乎无法被发现的悲伤。

谢帕也是凡人,虽然他尽力去变得残忍无情。

可伊戈斯知道,他是人,那感情他是无法彻底切断的,那冰冷的面容下还是有些一颗带着些许炽热的心。

“我在想如果我最开始遇到的不是霍华德,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伊戈斯看着废墟的另一端,倒在墙角被人治疗的霍华德说道。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谢帕再次发问。

伊戈斯想了想,随后说道。

“我也大致了解到了你们之间的仇恨,说实在的,如果我最开始遇到的是维杰科,说不定我会帮助他毁灭霜狼城呢。”

说着,伊戈斯笑了起来,勉强的笑容中带着迷茫。

“一个人残暴贪婪,为了利益建立黑帮的大公……你甚至为了大公之位使用了各种诡计,一个人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家族放弃的继承人,为了她疯狂进行人体实验,最后向着家族复仇的痴情人。”

伊戈斯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维杰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么一看也正派了许多不是吗?”

“为了爱人付出一切……这在骑士小说里妥妥的悲情主角啊。”伊戈斯说着看向了谢帕,“反而,你看起来才是那个应该被推翻的坏人。”

两人短暂的对视着。

“可实际上……”

“我已经分不出什么好与坏了。”伊戈斯感叹着。

“准确点说,根本没有什么好与坏,这只不过是我们用开定义自身与敌人的词汇罢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各自的立场。”

“在我们自己的立场中,我们就是正义的……”

伊戈斯沉默了下来。

“所以这才是现实……没有绝对的正义,没有绝对的邪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这才是个充满纷争的世界。”

谢帕很久就明白了这一点,他随意的说着。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谢帕。”

说到这里,伊戈斯那迷茫的眼神突然凛冽了起来,灼热的怒焰再那琥珀般的黄金瞳中卷动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伊戈斯看着眼前的男人,霜狼大公谢帕。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步入北境伊戈斯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步入了一个谜团中到处都散发着神秘与诡异。

“你为什么……要变得如此贪婪……”

“或者说,北境突然如此需要资金是为了什么。”

伊戈斯死死的盯着谢帕。

从今夜的战斗中可以看出,谢帕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如此残忍精于计算的勇猛剑士,伊戈斯想不明白这种人居然会被金钱所迷惑。

不对……整个北境都不对。

伊戈斯猛然想起关于寒霜王的情报,虽然从未见过这名北境之王,可从赫莱茵的话语中伊戈斯已经下意识的将他视为敌人了,可现在这么一看有些不对。

集中权力,发展军事,虽然说民间的猜想是寒霜王对大公们起了疑心,可谢帕暗中如此敛财寒霜王不可能不知道……除非这是寒霜王允许的。

如此大规模的敛财……这还仅仅是霜狼领中发生的,其它公领里暗中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

这种种之下伊戈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他震惊的看着谢帕。

“你们……在筹备一场战争。”

调动全国的力量,历经多年的筹备,这暗中酝酿的力量难以想象,伊戈斯可不觉得白鸦能成为这力量的敌人。

他看着谢帕,谢帕没有回答,可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伊戈斯明白自己猜对了。

可……谁会成为这力量的敌人呢?

谢帕的声音缓缓说着,打破了平静。

“北风日临近了……”

他带着笑意。

“你的一切疑问都会在王都里得到答案。”

寒冷的风中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

女孩穿着染血的裙摆站在废墟之中,她手中还握着伊戈斯给予她的龙鳞,感受着手心中的温暖,她找到了一台伫立在废墟中的钢琴。

她努力的按压着琴键,稚嫩的手在布满灰尘的钢琴上舞蹈,并不熟练的琴声飘荡悠扬。

旋律并不优美,反而充满钢铁的铿锵与寒冷。

有人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低声回应着,与这歌声响应。

赫莱茵扶着希伯来,因这歌声驻足。李斯特瘫坐在地上,低下的头微微抬起。

一块石板被众人掀开,紧接着暴发出欢呼的吼声,莫格力在其中被抬了出来,虽然钢铁贯穿了他的肺,但他撑到了救援的到来。

“冰冷的寒风与流水。”

有人唱着。

“坚硬的土地为家园。”

又一个人加入。

“在这绝境中筑起王国。”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加入,随着女孩稚嫩的琴音。

“我们一同漂泊!”

“我们一同死去!”

在这寒冷的天幕一下,在这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

万众狂欢。

谢帕也与这歌声一同哼唱。

“这是我们北境的民歌,《漂泊》。”谢帕笑着。

伊戈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些,在经历了如此噩梦般的一夜后,没有什么悲伤与啼哭,有的只是在这毁灭之后重新崛起的心。

“红龙,看起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北境啊。”

看着伊戈斯的表情,谢帕说着。

他站了起来,把断裂的霜牙稳稳的插回剑鞘,对着伊戈斯说道。

“随我去王都吧,在那里你会见识到真正的北境。”

“在那里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第六十二章 重返狮鹫城

霜狼城在一夜之间发生剧变,从繁华的城市变成被残破的城墙包围的废墟。

在它剧变的同时,它的邻居狮鹫城也在变化着,在伊戈斯与神为敌时,艾莉儿的冒险也在继续着。

时间回到几天前,就在伊戈斯带着赫莱茵逃离派迪乌的猎杀,艾莉儿与晨风目睹了艾迪的到来之时。

派迪乌受到指令,暂时放弃了对赫莱茵的猎杀,返回王都,而那个带来命令的刺客艾迪,他则带着刺客们前往狮鹫城去暗杀狮鹫大公。

躲在暗处的艾莉儿与晨风目睹了这一切,艾莉儿本想跟上去寻找伊戈斯,但在晨风的一阵说动下,选择了和晨风一起去狮鹫城,去试着提醒狮鹫大公。

穿行在树林中,踩在软绵绵的雪地上,艾莉儿呼出了一口白气,小脸因低温变得红彤彤的。

跟伊戈斯分别没多久,她就开始想念那头红龙,在北境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伊戈斯简直就是一个人型暖炉,那么暖和,比起现在要好很多。

黑夜之下,勉强的看到数不清的雪花坠下,在月光的映衬下,每一片都闪闪发光。

“真美啊……”

艾莉儿不由得驻足,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在放逐之地不曾见过的,每一个景色都是如此的美丽而陌生。

“快,我们要跟丢了。”

晨风拉起艾莉儿,精灵的眼中搅动着白色的风暴,她一直在持续的窥视着,魔法给予着她模糊的指示,一路向前。

那个名为艾迪的刺客比想象中的要强大,他率领着一群刺客几乎是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等晨风追上,除了雪地中那几乎无法辩识出的脚印外,没有任何事物能证明他们来过。

不过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是狮鹫城,也方便了许多,于是晨风拉着艾莉儿一路小跑。

当天空蒙蒙亮时,狮鹫城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隐约的灯火亮起,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准备好了吗?”晨风低头对着矮她一头的艾莉儿说道。

艾莉儿想了想,握紧手中的短剑努力的点点头。

虽然艾莉儿就会个冰爆术,连魔法师都称不上,可是艾莉儿是从放逐之地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的,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她反抗的意志。

正因为不甘于这样的命运,奋起反抗,仅仅会个可笑的冰爆术也敢于把它砸在传奇的脸上。

艾莉儿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被人保护着,就像她不能永远都躲在伊戈斯的龙翼之下,她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无论什么样的办法。

“那么走吧。”

看着艾莉儿坚定的回应,晨风裹紧了衣袍,拉着艾莉儿返回那座熟悉的狮鹫城。

天空微亮,狮鹫们发出嘹亮的咆哮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

狮鹫骑士们腾空而起飞向北风群山,开始新一天的巡逻,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开始忙碌的生活。

艾莉儿与晨风混在人群之中,向着阿尔西斯堡前进,以她们的速度显然是赶不上那群刺客的,可在晨风的窥视中狮鹫城依旧平静,看起来那群刺客还没有得手,一切仍有转机。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别人的帮助,显然我们很难对抗那群刺客。”艾莉儿在一旁建议到。

“我当然知道,可是找谁呢?”晨风眼睛看着前方,看也不看的说道。

“那群冒险者?他们只是一群半吊子,来了也是送死,”

“至于那些贵族?他们巴不得阿尔西斯家的人死光,这样他们就能分割狮鹫领的利益了。”

长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这群人类,明明是个短命种,还要在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生命里,充满纷争。

晨风很不理解,也懒得理解了,她无奈的说着。

“貌似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可是……我不是害怕啊,只是就靠我们俩真的可以吗?”

虽然充满反抗精神,但艾莉儿可不是傻子,送死的行为她可不会做。

晨风很失望的看了一下艾莉儿,她说道。

“还有我啊!我啊!我很强的啊!真的啊!”

艾莉儿用不信任的眼神给予回应。

很强?这个精灵明明就是狗屎运max吧,恐怕那群刺客就是把狮鹫城掀了,这个精灵也什么事都没有吧。

比起那群刺客而言,你这个祥瑞才最危险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真的超强的啊!喂!”晨风抓起艾莉儿一阵晃。

两人在街头这样打闹着,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却全部落入了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的眼中。

“她们一路跟到了这里,需要我解决掉她们吗?队长。”

街角的阴影中刺客向着艾迪请示着。

“不必了,她们影响不到我们。”艾迪轻轻的撇了一眼,随后说道。

“为什么不呢?我们的计划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黑暗中,刺杀小队的副队长,刺客卡佳说道。

卡佳瞪着眼睛,作为副队长,看起来他和艾迪并不和睦。

“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杀两个……女人?”艾迪不屑的笑了起来。

“卡佳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啊。”

卡佳眼神中有着怒火,他原本才是这支小队的队长,艾迪仅仅是个因受寒霜王信任而空降来的,他很早就不爽艾迪了。

黑暗之中,一抹白光闪过。

卡佳的动作僵持了下来,锋利的匕首被顶在他的下颚上,而他那拔剑的手则被另一只手稳稳压住,锋利的剑被封死在剑鞘中,无法拔出。

“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但这也没办法的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你这种废材组队啊。”

艾迪靠近卡佳的耳边,冷冷的说着。

手中的匕首刺破了卡佳的皮肤,猩红的血从其上缓缓流淌。

虽然他们都属于寒霜王的直属部队禁卫军,但内部的矛盾依旧很多,就比如现在。

禁卫军算得上是贵族军,很多贵族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加入这个,一方面向寒霜王展示忠心,一方面禁卫军负责保护寒霜王,很少参加正面战场,这无疑能保护他们的孩子。

在白鸦在北境的渗透,很多加入白鸦的贵族也很有可能混入了这其中,给这重重矛盾又多添了几下。

其余刺客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们和卡佳都是贵族中的权力派,都是试图以不断强大的贵族势力,获得与北境七家同样的权力的人们。

可现在艾迪展现的力量过于强大,他近乎瞬间便压制住了卡佳,只要他把手稍微用力,匕首就会贯穿卡佳的下颚,刺进他的头颅。

想象中的残酷景色没有出现,艾迪松开了手,匕首滑下。

“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艾迪收起了匕首,虽然语气平淡,但这一次没有人敢质疑他了。

“进入阿尔西斯堡,杀了狮鹫大公,然后你继续当你的队长,我回我的王都,大家从此说再见不好吗?真不明白你们这群贵族是怎么想的。”

艾迪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恼怒,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人什么也看不到。

说完,艾迪继续沿着街角的黑暗前行,不断靠近阿尔西斯堡。

卡佳带着毒怨的眼神看着艾迪离去的身影,虽然想再次杀上去,可下颚的痛处提醒着他自己,那并不是自己能与之为敌的人。

他是高傲的贵族,卡佳本应该成为一名沐浴在阳光下的骑士,可最后却成为了黑暗中的刺客,他对于自己的这一切都很不甘,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人空降过来,压在他的头上。

虽然不爽,但渐渐的卡佳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微笑,看起来自己贸然的行动已经给艾迪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卡佳也并不是一个像刚刚那样轻易被激怒的人,他有着自己的理由。

寒霜王的命令是刺杀狮鹫大公,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命令,一个只属于卡佳的命令。

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衣服下的纹身,那里纹的是一只洁白的乌鸦正展翅高飞。

第六十三章 谎言

狮鹫领,一个对于白鸦而言无比神秘的地方,白鸦对于它的深入情报几乎为零,而一切对其的渗透行动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剿灭。

卡佳作为混入禁卫军的一名白鸦,他的任务便是探清这是为什么。

狮鹫领目前的情况十分诡异,作为敌人不知道情报很正常,可似乎连北境内部也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其他大公也不明白狮鹫领究竟怎么了,因此还有传闻狮鹫大公就是白鸦大公,而北境都因为情报的缺失也相信了这个情报,将狮鹫大公视为敌人。

此刻这里明面上属于北境,可无形的墙将它隔开,北境与白鸦都被隔绝在外,无法窥视内部。

如果说能有谁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的话,恐怕只有那卧病在床的狮鹫大公了。

艾迪在前方带路,队伍迅速前进。

因白祸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里到处都有白祸时遗留下来的哨站箭塔。

视线的尽头是阿尔西斯堡,它被各种武装力量保护,外围的沟渠中插满长矛,唯一能进入的入口是被卫兵把手的吊桥。

虽然说狮鹫领对外称这只是为了时刻对抗来自北风群山的敌人,可北风群山外有的只有无尽的雪原冰川以及那些野兽而已,卡佳如今觉得,这些根本就是为了防备来自狮鹫领之外的其它人。

狮鹫领早就在很久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而卡佳的目的便是找到这是为什么。

“等等。”

艾迪举起手,做出停止的手势。

小队停了下来,根据刺客的经验,他们纷纷靠着墙壁,阴影让他们与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在天空之上一队狮鹫骑士掠过。

城市中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了狮鹫骑士们的存在,即使他们整个在城市上方游荡也没什么,就像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些防御设施一样。

可这对于艾迪的刺杀小队可不一样,在他们看来,狮鹫城居民早已习惯的事情是如此的诡异,这群骑士在警惕什么?明明巡逻这种事可以交给普通的卫兵,为什么他们要亲自上场?

就在刺杀小队思考这诡异的狮鹫城时,刚刚掠过他们头顶的狮鹫骑士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对着安置在头盔中的魔导通讯器回复到。

“第三小队已确认目标位置,是否采取行动?”

“否,继续监视行动。”

魔导通讯器中冰冷的声音回复。

听到回复狮鹫骑士一愣,以往这种情况命令都是直接进攻捕获目标,可这次居然是继续监视。

虽然有些意外但狮鹫骑士还是服从命令,带着小队在天空中来回巡逻,可却有意无意的注视着艾迪小队的移动。

这群刺客似乎谁也没意识到,当他们踏入狮鹫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发现了,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刺客小队这边还在等待机会渗透进阿尔西斯堡,艾莉儿这边则已经开始行动了。

“美丽的小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还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阿尔西斯堡,管家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到来的艾莉儿。

晨风有站在一旁,有些惊讶。

没有什么秘密潜入,什么刺探情报,艾莉儿就直接走到阿尔西斯堡外,找了一个脸熟的卫兵去通报一下,然后这守卫森严的阿尔西斯堡就开门了。

这……这和想好的不一样啊,晨风都准备魔法全开,让艾莉儿见识一下什么黑科技魔法时,她就这么直接把人找出来了!

“嗯……你此行回来是有什么事吧。”

老管家看着艾莉儿思索了一下,问道。

那一天的谈话他有所耳闻,伊戈斯最终拒绝了赫莱茵,选择离开,按理说自己应该是再也见不到艾莉儿了,可现在这个女孩突然回来了,身边没有那头红龙,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

“是的!”艾莉儿焦急的说着。

老管家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着。

“别着急,先进来吧。”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艾莉儿与晨风就这么简单的进入了守卫森严的阿尔西斯堡,看着那些架在窗户旁的弩机,晨风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到底是什么关系?”晨风小声的问着。

艾莉儿想了想,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没跟你提过吗?”

“提过什么?”

看着晨风那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艾莉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和晨风说。

“还记得伊戈斯去救的人吗?”

艾莉儿说着。

“他是赫莱茵,赫莱茵·阿尔西斯,这座城堡乃至整个公领的继承人。”

哈?

晨风这一次真的懵了,合计原来你们都认识吗?那我们之前为什么要心惊胆战考虑怎么救狮鹫大公,直接过来说明白不就好了吗?

就在晨风思绪万千的时候,老管家终于停了下来。

老人转过头,混浊但又清澈的眼睛目睹了阿尔西斯家数代人的成长,他的声音充满长辈的祥和。

“现在大公卧病在床,你也知道阿尔西斯也没剩下几个人了,有什么事就直接对我说吧。”

老管家说的话是实话,自白祸以后阿尔西斯家人死的都差不多了,除了大公一脉还有子嗣以外,其它分支基本都死在了白祸之中。

自大公卧病在床,便是一直由他管理阿尔西斯堡。

“是这样的……”

艾莉儿很快便把经历了什么说出来,包括赫莱茵遇袭,也包括了有人刺杀狮鹫大公。

老管家一直沉默着,眼睛微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艾莉儿说完后,老管家沉默了一会,苍老的脸上多了些许的笑意。

“嗯……勉强的相信你了吧。”老管家说着。

“什么叫勉强啊?”艾莉儿很焦急。

“就是很勉强啊……自大公病重后,有太多人试图击倒阿尔西斯家了。”老管家缓缓的说着。

“在你们没来之前,就有过很多要刺杀大公的消息了,可那些都是假的……不过也有真的,只不过那些刺客还没等靠近便被射杀了。”

“可这是真的啊!”

“所以我才说勉强相信了啊。”

老管家轻轻的抚摸着艾莉儿的头发,他缓缓的说着。

“现在阿尔西斯家的处境很不妙,即使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做不了什么,我能调动的只有这城堡中的力量。”

老管家叹着气。

“对于你的情报,我除了加大巡逻的力量,我也没有办法了。”

“可是……可是你们这好歹也是北境七家之一啊。”

艾莉儿不明白这么强大的家族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弱势,连自保都很难做到。

听着艾莉儿的话,老管家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知道吗?如果大公死在了病床上,少爷死在了王都,那么阿尔西斯家就算是灭亡了。”

“白祸带来的伤痛太大了。”

老管家回忆着那黑暗的历史。

“白鬼与霜巨人杀入狮鹫城,涌入阿尔西斯堡,它们杀死了所能看见的一切生命,阿尔西斯家险些血脉断绝。”

“从那重创后,阿尔西斯家一直没有缓过来,哪怕现在也是,并且现在在寒霜王的针对下,除非狮鹫大公醒来,不然狮鹫军团不会听命任何人……除了寒霜王。”

“那调出几个人保护大公呢?”艾莉儿做着最后的努力。

老管家摇了摇头。

“赫莱茵少爷走后,狮鹫军团就收到了来自王都的命令,在大公无法掌权的情况下,面对寒霜王的插手,我们无能为力。”

“狮鹫军团似乎在准备什么行动,根本不理由来自阿尔西斯堡的命令。”

苍老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老管家难过的说着。

“你以为我愿意让少爷离开狮鹫领前往王都吗?因为我觉得少爷如果想活下去,就只能去王都了……”

老管家混浊的眼中变得湿润,他目睹了阿尔西斯家的历史,如今他就要目睹它的灭亡了,虽然不肯相信,但他还是说出了如今真实的情况。

“阿尔西斯家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

坐在熟悉的客房中,艾莉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这一切,如此强大的家族,居然就在灭亡的边缘。

她坐在床上,这里是第一次来时赫莱茵为她准备的房间,那把开刃的装饰剑还挂在熟悉的位置。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那个老头的话吧。”晨风看着艾莉儿那略显悲伤的神情问道。

“难道还有假吗?”艾莉儿看也不看晨风的说道。

看着艾莉儿的反应,晨风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好骗啊。”

艾莉儿抬起头,她不解的看着晨风,什么叫做好骗?

面对艾莉儿疑问的目光,晨风并没有先回答什么,眼瞳中卷动着风暴,命运魔法开始释放。

眼前的一切化作魔力编织成的世界,按理说一个即将灭亡的家族,它的命运应该是低沉绝望,可这些晨风一点都感受不到。

在魔法的感应下,阿尔西斯就如同一颗灼热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充满生机。

如此的命运又怎么可能是灭亡。

眼中的风暴休止,晨风带着狡黠的微笑。

“那个管家没有说实话。”

晨风说着拉起了艾莉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晨风得出了这样的结果,可从晨风身上传来的坚定让艾莉儿不由的选择相信。

“可……”

“别什么可是了!”

晨风说着捂住了艾莉儿的嘴,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晨风说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骗我们,但只要找到狮鹫大公不就可以了吗?”

趁着夜色去找到狮鹫大公,这谜团中心的主人。

北境的命运越发有趣了起来。

窥视着一切,晨风想着。

第六十四章 诡异的城堡

夜幕降下,狮鹫城陷入了梦境之中,除了在天空中掠过的狮鹫骑士带来的风声,狮鹫城安静无比,仿佛死了一样。

阿尔西斯堡的守卫很少,在艾莉儿第一次来这里时她就发现了这点,除此之外城堡内似乎还有很多暗门机关,当时就连赫莱茵也无法掌握全部。

推开吱呀呀作响的木门,艾莉儿把装饰剑取了下来,武装自己。

“你确定这玩意能用?”晨风对此满是疑问。

她来北境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很了解这里的民风,为了彰显自己的武力,经常会用一些武器装饰墙壁,可那些武器基本都模具,就算用实物也是没有开锋的安全品。

面对晨风的疑问,艾莉儿嘿嘿一笑,利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映着微弱的烛火,惨白的光照应在晨风的脸上。

“这……”

晨风一时语塞,这居然是开刃的,而且看着着锐利的程度,近期应该是刚被保养过。

回想起走过来的一路,那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武器,结合着狮鹫城的历史遗留问题,晨风的笑容僵硬。

环绕着城堡而建的长矛沟渠,每个窗户旁的弩机,随手便可触及的“装饰”武器,一堆暗门机关……

晨风现在甚至怀疑这城堡地下会不会有一个巨大的粮仓,里面屯满了可以维持数年的粮食。

这群阿尔西斯家的人脑袋是怎么想的,这个城堡一点生活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像似时刻准备一场战争一样。

诡异感充斥在每个角落,晨风能模糊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滋生,可是她看不清,她甚至极难察觉到。

“总感觉今夜的冒险会很刺激呢。”晨风表情僵硬的说着。

艾莉儿倒没什么,握着跟自己不成比例的长剑,她小声说着。

“只希望管家先生不要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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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密室中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老管家的脸,依旧穿着那身漆黑的礼服,苍老的脸上有着微微的怒意。

老管家现在有些生气,不过倒不是因为艾莉儿她们,她们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客人,老管家会对她们的一切行为有所宽容,毕竟这是贵族的礼仪。

不过,有一部分人,老管家可不会给予什么宽容,毕竟从别处秘密潜入,已经算不上客人了,而是入侵者。

狭小的密室里被各种魔导仪器填满,在各种表盘与水晶屏幕下,只留有一个勉强能站立的地方给老管家。

魔力的废料顺着导管被排放出去,细长的通风口被风元素魔法覆盖,结合着不断倒灌的冷却液,为整个密室中的魔导仪器降温。

魔力的光辉闪烁,幽蓝的光在通透的水晶上蔓延,编织出整个阿尔西斯堡的透视图,各种不同颜色的光在其上显现,有的代表武器,有的代表房间,有的代表密道。

整个阿尔西斯堡在这之下变得透明。

老管家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掌控着整座城堡。

恐怕赫莱茵也没想到自己家里会有这么个地方,可能他也没有想到,看似颓弱的阿尔西斯家在某方面要比任何一个家族都要强大。

“真是不省心的小丫头啊。”

老管家看着那突然出现在城堡之中的绿色光芒说道。

城堡的每一个砖块都被暗中铭刻了魔导符文,细长的管道被包裹在其中,以此构建了这个可以掌控城堡的魔力透视图,在这城堡里每个人的移动都可以被直观看到。

本来为了保密这个控制室很少启动,只是最近工程临近结束,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就此开启。

为了减少魔导器的计算力,老管家为此还给绝大部分佣人卫兵放了长假,只保留最精锐的力量守卫着城堡。

“第一小队前往一区,那些刺客是在那里进入的。”

对着魔导通讯器,老管家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那些客人出来了,需要我把她们弄回去吗?”

艾莉儿她们所在的第三区守卫者说道。

“不必了,那只会让我们的客人更不安而已。”

老管家回复着。

按下黄铜的开关,这一次转成公共频道,所有守卫在城堡中的力量都会听到他的声音。

“对方可能有白鸦混入其中,不用急于进攻,慢慢拖住他们,保证大公的卧室不被靠近就可以了。”

随着老管家的指令,魔力编织成的城堡中数不清的橙色涌出,它们形成了一个大网,缓慢的靠近一区,就如同猎人一样狩猎着那刺眼的红色。

阿尔西斯堡远比艾莉儿想象的要大很多,在白祸后狮鹫大公花重金重新修改了一番,利用各种建筑设计使这个城堡多了许多秘密空间。

一个又一个的暗门被推开,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尽数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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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举着烛台走在前方,照亮城堡的黑暗。艾莉儿跟在她身后,握着长剑。

虽然说是晨风指路遇到敌人,艾莉儿便挥剑砍去,可晨风觉得以艾莉儿的身高,她要是挥剑只会砍到自己。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发现什么吗?”

身后的艾莉儿说道。

对此晨风肯定的回答。

“当然。”

在此之前晨风一直没什么信心,以为是自己多疑,但就在刚刚她发现有魔力在石砖间流淌。

散开自己的感应,魔力无处不在,整个城堡都被魔力覆盖,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这异变无声无息,可在晨风看来却有一丝熟悉感,让她想起了一个曾经造访过的国家。

在晨风漫长的生命中,她曾去过很多地方,其中便包括这个世界中魔导科技最发达的魔导帝国。

那个帝国呈现出一种超前的感觉,魔导科技融入生活,与外界简直是两个世界,同时那个国家也是如此,被魔力覆盖。

他们将魔导阵列深埋在大地之下,将王国笼罩在其中,在这基础上,继续构筑各种魔法。

现在阿尔西斯堡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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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行走在昏暗的城堡中,因这紧张刺激的冒险而感到兴奋,可在城堡的另一处黑暗中,一群刺客也兴奋着,不过与女孩们的不同,他们是因死亡的临近而被迫兴奋。

刺客捂着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

此刻他躲避在楼梯的阴影中,气息被降到最低,如果不是过于靠近几乎不可能发现他在这里。

虽然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可那剧烈的心跳还是暴露了他的情感。

刺客本以为这只是次简单的刺杀,一个连守卫都少得可怜的城堡,一个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大公。

起初他觉得这种任务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可刚刚经历的一切击溃了他这可笑的想法。

这里哪是什么可以被轻易攻陷的城堡啊,恐怕一支军队过来都难以攻破。

刚刚进入城堡队伍便遭到了攻击,对方似乎知道自己从哪里入侵一样。

这个城堡里到处都是暗门,一群擅长巷战的守卫穿行在这其间给予了队伍重创。

他们似乎能知道队伍躲在哪里一样,每一次进攻都无比精准,在这只队伍被击溃,慌乱之中他逃到了这里。

他是刺客,可黑暗不再庇护他了。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刺客忍着伤口的剧痛屏住了呼吸,握紧淬毒的匕首,身体弓起随时准备进攻。

凭着微光,刺客看清了来者。

一名身披盔甲的守卫,他的剑上还有着鲜血,看来自己有名队友死在了他的剑下。

这次任务越发诡异,刺客已经决意放弃。

缓慢的靠近守卫,刺客看清了他盔甲上的要害,在脖颈处盔甲有着缝隙,他有信心用匕首在一瞬间贯穿。

靠近守卫的身后,刺客如离弦之箭般弹出,淬毒的匕首带起一抹白光。

这是必杀的一击,可就在即将处理到守卫时,那名守卫突然动了起来,他突然低下身躲过了匕首,接着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转身,挥剑,锋利的长剑撕开空气。

躲避转身挥剑,一气呵成。

长剑撞击在墙壁上溅起火花,紧接着直接斩在刺客的身上,手臂用力,长剑直接劈开他的血肉,将他拦腰斩断。

怎么……会。

刺客无法相信,一个“守卫”能如此强大,生命在流逝,借着光他突然看到了什么,那是别在盔甲上的徽章,其上刻印着一头展开羽翼的狮鹫。

原来……是这样吗?

刺客的思想沉寂了下去,无力的倒在地面就此死去。

守卫举起剑,刺破刺客的喉咙,确认他死透后他报告着。

“第七区清理完毕。”

第六十五章 神术

沿着昏暗的走廊行进,有夜风涌入,带来凉意与呜咽的风声。

烛火一阵摇曳,随后平静了下来。

“你确定是这么走吗?”晨风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问道。

“应……应该是吧。”艾莉儿不确定的说着。

她已经有些记不住赫莱茵带领她时的路线了,不过她记得狮鹫大公的居所在最高的一处尖塔,那么只要一路向上就好了。

缓步而行,两人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从一侧传来,艾莉儿与晨风立刻提起了精神,对方来的很快,两人没有躲避的机会。

女孩们短暂的对视一下,瞬间做好了道歉的准备,毕竟半夜拎把剑在别人家闲逛,确实不是什么正确的事。

明亮的匕首刺破黑暗,两人还来不及看清来者是谁,他便发动了攻击。

“艾莉儿!”晨风大叫着。

显然今夜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在这城堡里闲逛,别处也有客人来到了这里,而且脾气还不算太好,一见面就发动攻击。

魔力的光辉涌动,艾莉儿在一瞬间便做好了对策……准确说她就只有那么几个对策。

四周的水元素被聚集,给予低温,紧接着寒冷的坚冰凭空出现,如同炸裂的火花,四散的冰刺如植物般疯长,肆意的蔓延。

艾莉儿的冰爆术直接封住了走廊,突然出现的冰刺直接贯穿了来袭的刺客,他就像撞在了冰刺上,伤口处的鲜血顺着通透的冰晶流下。

“这……”晨风看着这突然出现,又当场去世的刺客,一时语塞。

这……这丫头这么凶吗?

看着艾莉儿那天真无邪的脸,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杀死了个人,虽然她是出于自卫。

“你就没什么……感想?”晨风试探的说着。

“什么感想?杀人的感想?”

魔力退散,艾莉儿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这具刺客的尸体。

面对尸体与鲜血艾莉儿有种谜之沉着,晨风本以为艾莉儿会做出一些害怕或者惊慌的情绪,可什么也没有,只有寒风般的冷静。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我杀了他。”

艾莉儿检查着尸体,刚刚在匕首的寒光亮起时,她就决意杀死他了。

拼了老命从放逐之地里逃出来,艾莉儿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至少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在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从艾莉儿有记忆起她就开始挣扎,与充满暴乱魔力的恶劣环境对抗,与那些不怀好意的罪人对抗,与那些闲的没事过来狩猎的猎人对抗。

艾莉儿的前半生就算得上是一部抗争史了,只是主位面和谐的环境暂时让她忘记了这一切,可她本质还是那个反抗者。

那个在死境也不肯放弃的小女孩。

尸体检查到了一半,脚步声再次出现在走廊尽头,隐约的能看见白芒。

没有多想,艾莉儿提起与自己身体不成比例的长剑,魔力涌动,准备迎敌。

负伤的刺客从黑暗中涌出,似乎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堵截。

锋利的寒芒裸露,为首的人直接化作黑剑劈来。

“真是够了。”

在这危机时刻,晨风看着艾莉儿生气的说着。

从艾莉儿的反应来看,晨风很难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一个本应欢快成长的年龄,却有着与这个年龄完全不符的凌烈。

所以晨风在讨厌人类的同时又对人类充满同情,他们的生命本就短暂,可痛苦与悲伤却充斥了这短暂生命的大半。

晨风一把拉住了准备进攻的艾莉儿,自己挡在了她身前。

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保护自己,可有些辱于晨风这个黄金冒险者了。

随着晨风的行动,她大声呵斥着,用着艾莉儿听不懂的语言。

那古老的语言带着别样的威严,似乎在命令什么,紧接着纯白的光骤然升起,将整个昏暗的走廊点亮。

就如同浸入清水中的油墨,刺客的身体在被光芒笼罩的那一刻便开始崩坏,他们的漆黑的衣物连同着身躯一同灰飞烟灭。

死亡随着光芒悄无声息的降临,前方的刺客尽数被这涌动的纯白杀死,后方的刺客见状连忙回头逃亡,可他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光。

他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体在光芒下,如破碎的镜面般崩裂,光芒从他身体的内部升起,仿佛猛兽般把他的身体从内到外的撕裂。

最后光芒休止,一切归于寂静。

走廊重新变得昏暗,除了地面上多出的尘埃,一切与一开始没有任何不同。

艾莉儿有些懵的看着这一切,然后又看了看有些疲惫的晨风,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一切是这头祥瑞做的。

晨风擦了擦汗,太久没有战斗了,刚才这居然有些吃力了。

回过头,看着艾莉儿那懵逼的小脸,晨风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超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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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中,老管家注视着魔力构成的城堡立体透视图,有几个红色光点冲出了橙色光点的包围,与绿色的光点重合。

很显然自己的客人遇到了那些刺客,虽然老管家不想那年轻的女孩死去,可一想到为了救她们,就会暴露阿尔西斯堡中的一些东西,一些暂时还不能暴露的东西。

人到老年许多事就看开了,曾经的荣耀也变得不值一提,老管家放弃了艾莉儿她们,抱着“反正是她们先离开房间”的理由,任由她们死去。

可预想中的红色吞噬绿色并没有出现,在两个光点重合的那一瞬间,红色光点便消失了,即使绿色光点重新移动起来,红色光点也没有重新出现。

那两个女孩杀死了刺客们……在一瞬间。

这是唯一的结论。

老管家的动作微微停滞,客人的强大倒没有让他感到不对,真正让他不理解的是能一瞬间杀死一群刺客……即使是负伤的刺客,得用什么样的力量?

原能?不太可能。如果是魔法的话,那么铭刻在石砖中的符文应该会给予控制室回应。

可什么也没有,那群刺客就仿佛凭空消失一样。

慎重的思考了一下,老管家最后肯定了一个猜测,手轻轻的扶在绿色的光点上,随即光芒中绿色转为黄色。

与直接杀死的红色不同,黄色代表的是捕获目标,此刻老管家有很多问题想问女孩们。

混浊的眼神中倒映着那黄色的光芒。除了原能与魔法,只有最后一种力量能做到这一切。

神术。

北境很少有使用神术的人,因为使用神术的前提是成为某个神明的信徒,而北境人……不信神。

北境人对神明有种谜之敌视,这是刻在血液中的敌意。

有很多神明的信徒试图来这里传教,可都被大公们无情的驱逐,也因此那些信奉神明的王国集团与北境之国的关系算不上友好,这直接导致了北境之国的发展缓慢。

很显然女孩们是神明的信徒,对于诸神而言,北境是那无法传教之地,可是她们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在这北风日临近的时候。

“第六队,去捕获目标……如果对方反抗,杀死也不是不可以。”

老管家冰冷的说着。

随着命令的下达,几个橙色的光点离开,向着黄色的光点前进。

老管家默默的注视这一切,努力将战斗的范围限制在最小。

突然蜂鸣般的警报声响起,老管家连忙看去。

此刻魔力构筑而成的立体城堡中,一部分建筑变得灰暗,紧接着是另一处,随即这灰暗如病毒般蔓延。

眼神凝重,奇怪有些脱离掌控。

“发生了什么!”

老管家对着通讯器大吼着。

嘈杂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在此之上剑鸣与嘶吼一同响起。

通讯器的另一端混乱无比,在模糊的人声中,终于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

“他们发现了石砖中的导管与符文,他们直接破坏了七区的所有传感器,我们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该死!”

老管家怒骂着,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发现的,虽然说这套监控系统是模仿魔导帝国,可是在这边陲之地,怎么会有人想到这个。

“情况不对,他们似乎有人能发现这些魔力……”

“等等!快离开!”

魔导通讯器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管家沉默,他的身体僵硬着,手缓慢的移动,直到摸到了一把短剑。

通讯器中的声音是直接断开连接,而不是没有了声音。他们是不会在没汇报清楚的情况下中断,那么问题只会出在自己这里。

……有人切断了联系。

深呼吸,根据最后的话语来看,对方中有个能窥视魔力的刺客……也是,有一部分刺客就是为了在战场上刺杀魔法师而生,所以他们大部分觉醒的原能都与窥视或破除魔力有关。

看起来自己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而且对方看起来已经找上来了。

细微的声音在身后的墙壁外传来,老管家微微笑,他暂时离开了控制台,握起短剑。

第六十六章 狼蛛

刺客也有着刺客的战术,就比如渗透一个城堡,队伍的实力一定是不均的,弱小的刺客仅仅是烟雾弹,他们因生存而搅起烟尘,以此去协助真正的刺客进行刺杀。

男人便是刺杀的真正主力,倒挂在长廊之上,黑色的衣服下是连接全身的机械钢爪。

被涂成黑色的钢爪轻轻的切入石块,让他不会掉下去,具有魔力屏蔽的衣物,让他逃过了老管家的窥视。

他如同狩猎的蜘蛛般爬在墙壁上,随着阴影潜行。

这形容确实符合他自己,毕竟他的代号便是狼蛛。与这个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不同,狼蛛只是个自由刺客,只是在一群名为白鸦的家伙的操作下,莫名其妙的加入了这个队伍。

虽然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可狼蛛也无所谓,毕竟他是刺客,杀人,拿钱,只要有钱拿,什么都好说。

狼蛛的身体被一架外骨骼机械框架覆盖,它名为铁躯三型,这东西本来是矮人自己用的,因为可以随意延展攀登,这玩意的本意是矮人们用来挖矿的,它可以很轻松的帮助矮人进入险恶的地形。

这么一个挖矿设备被狼蛛搞到,改装了一下后,变成了他最佳的刺杀机器,绝大部分的运转是配合着身体,所以这玩意绝大部分用不上魔导科技。

没有魔法的气息,这让他的隐匿性更强了几分,借着自己的原能,狼蛛就是黑暗中最强的猎人。

细微的响动从铁躯上传来,这是机械运转的声音,也是这框架最致命的缺点,它无法彻底静音。

被框架覆盖的手上弹出利爪,带着倒勾的爪稳稳的抓在墙壁上,带着狼蛛前进。

凭着自己的原能,狼蛛清楚的感受得到,在附近有一个集中的魔力源。

因为自己原能的问题,狼蛛在一开始便发现了这个城堡处于魔力的覆盖下,直到因战斗他击溃的墙壁,发现了刻在其中的符文,他才明白这是什么。

一个魔导系统,虽然不太明白这个系统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不过只要找到根源,一切便有了结果。

抱着这样的想法,狼蛛追寻到了这里,可这是有的只是一天死路。

感知到的魔力在这里终结,可这里有的只是一个与别处没有异常的墙壁。

锋利的的剑刃从铁躯上弹出,狼蛛轻轻的用剑刃抚摸着墙壁,同时在他眼中在这墙壁之后,魔力闪动着光辉。

“明明是在这里……”

狼蛛低语着,漆黑的衣袍下,一根又一根的利刃弹出,剑刃四散而来,仿佛张开触脚的黑蛛。

眼神凝重,下一秒眼前的魔力突然紊乱起来。

墙壁在瞬间被巨力破裂,随着飞起的石块,一把锋利的长剑从其中弹射而出,直指狼蛛。

铁躯是矮人们在地底峭壁上挖矿用的,在那阴暗危险的地带,矮人们用这东西给予帮助。

狼蛛随着破碎的墙壁一同倒退着,固定在手臂上的支点,随着手臂的运动带动机械臂,从漆黑的衣袍下,铁躯上弹出两只机械臂架住了长剑的锋芒。

他似乎很精于如何控制身体,伴随着躯体轻微的扭动,又有两只机械臂从狼蛛的身后弹出,带着利剑的锋芒给予还击。

一切在瞬间中完成。

老管家的攻击与躲闪,狼蛛的招架与还击。

钢铁与钢铁碰撞,在昏暗的走廊中激起绚烂的火花。

墙壁破碎带来的尘土还在空中弥漫,可双方已经来回互相攻击了几个来回。

四只带着利刃的钢铁之手从漆黑的衣袍下弹出,狼蛛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如同狩猎的“狼蛛”。

剑刃在钢铁之手下破碎,四散的剑刃插在了墙壁上的画作,随着一声像似悲哀于画作被毁的叹息声,老管家缓缓的踏出破碎的墙壁。

“那可是名家顿结安的作品。”

老管家怜惜的看着那损坏的画作,自顾自的说着。

“那可是他的真迹啊……”

“值钱吗?”

狼蛛打断了老管家的叹息,从他的话语来看,他心中在意的只有钱。

“都已经破损了……当然不值钱了。”老管家看向狼蛛,神色变得愤怒。

此刻眼前的刺客身上不仅仅是入侵城堡的罪名了,还有毁坏艺术的。

狼蛛听闻这东西不再值钱后,发出了一阵冷笑。

“我只喜欢有价值的东西,那么离开时我就不带走它了。”

回应他话语的是突然冲来的老人,这个年迈的躯体上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轻的力量。

苍老的手掌握成拳,如同铁块般砸向狼蛛。狼蛛后退着躲开了攻击,随着肌肉的牵引,他如控偶师般操控着钢铁之手带着自己移动。

“入侵者,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还来得及。”

老管家的表情平静,可眼中的愤怒却毫不掩饰。

狼蛛没有回答,隐藏在暗处的双眼轻蔑的看着老管家。

没有任何预兆,新一轮的交战再次开始。

两人同时开始行动,带起狂风摇曳了烛火,昏暗的走廊明暗不断。

四道利刃从不同的方向刺向老管家,第一道利刃被老管家轻易躲过,可接下来紧随其而来的三道利剑稳稳的刺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利刃触及血肉,可响起的只有钢铁之音。

苍老的手直接握住了一只钢铁之手,老管家握紧剑刃,在他的用力下,手掌中传来物体被碾碎的声响。

命中老管家的利剑刺破了礼服,可却无法更进一步,比钢铁还要坚韧的皮肤抵抗了这一切。

老管家的身体就如同钢铁铸就,不动如山。

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一只钢铁之手,随着他的用力,那只钢铁之手在变形,表面的钢铁被压扁,内部的机械结构在这之下崩坏,整体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被扼杀的生命。

连接的关节结构释放,这只钢铁之手直接从整个外骨骼机械上脱离,随着其余三只插入墙壁的钢铁之手,狼蛛的身影迅速逃离,撤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黑暗之中,操控着其余三只手臂,狼蛛抬起头正视起了眼前这个钢铁般的敌人。

第六十七章 死了

昏暗的长廊中烛火微微摇曳,除去机械转动的细小声音,在这之中便只剩下了两人的心跳声。

老管家与狼蛛身处长廊的两端,几步便可抵达的距离此刻变得格外危险。

狼蛛俯下身子,随着机械的转动,其余三只手臂随意的伸展开,锋利的利剑从裂解的机械中弹出,螺纹拧紧,它被固定在手臂的末端。

这是个格外危险的样子,三只利刃的手臂从衣袍下伸出,有种别样扭曲的美感,可这美好对于老管家而言可欣赏不来。

撸起袖子,露出那钢铁般坚硬的手臂,老管家解开了胸前的纽扣,让自己的力量可以尽情舒展。

虽然成为阿尔西斯家的管家后,他便不在战斗了,可那因无数战斗,而铭刻在他身体上的本能却还在,他甚至不用去思考如何应对狼蛛,跟随自己的本能便好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紧接着战斗再次开始。

三只利刃刮着墙壁带起无数的火花前进,墙壁碎裂,烟尘在本就昏暗的长廊中弥漫。

老管家大步向前迎上狼蛛,弥漫的灰尘之中锋利的剑刃斩来。

狼蛛确实是名优秀的刺客,弹起的三支利剑都向着人体的要害而来。

第一支利剑切入老管家的腹部,第二支利剑命中心脏,第三支利剑斩向老管家的咽喉,斩首。

这一切在一瞬间完成,速度之快老管家根本无从防御。只见三道切开灰尘的剑影,紧着三声金属之间的撞击声响起。

狼蛛的剑确实命中了老管家的要害,可却未能杀死他,从破损的衣物上可以看到,剑刃斩击,却只是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看起来……这就是你的原能了。”

狼蛛冷静的分析着。

老管家没有客气,握紧拳头便直接砸来,面对老管家的攻击,狼蛛瞬间收回了利刃,三支利刃如利爪般切入墙壁,带着狼蛛迅捷的在墙壁上爬行。

狼蛛的身形腾空,最后落在长廊的另一侧。

老管家的攻击落空,他转过身,看着准备下一次攻击的狼蛛。

狼蛛的嘴角微微扬起,作为一名优秀的刺客,在短暂的交手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老管家的原能性质。

利用原能强化自己的皮肤乃至皮下的肌肉组织,以此达到如钢铁般的防御力,这种原能对于绝大部分刺客而言是个噩梦,因为你很难一击杀死他。

不过狼蛛不属于那绝大部分的一员,这种铁疙瘩一样的敌人,他有着自己对抗的方法。

机械臂牵动着身体,狼蛛再次杀了过去。

老管家挥起重拳,一击命中了袭来的利刃。剑刃破碎,紧接着是机械臂,它直接被铁拳击中,整个结构弯曲崩坏,破碎的零件从变形的缝隙中脱落。

“不堪一击!”

老管家平淡的说着,再次出拳。

另一支利剑弹出,从另一侧杀来。狼蛛根本无视了老管家的进攻,试图以伤换伤。

老管家不禁流露出些许的嘲笑,他可对自己的重拳充满自信。

可就在这时,那被老管家攻击变形的机械臂从狼蛛的铁躯上脱落,挡住了老管家的视野。

重拳落空。

锋利的剑杀来,被钢铁般的皮肤阻挡,可紧接着狼蛛整个人攀上了老管家的身体,铁躯之上的机械臂缠绕在老管家的身上,死死的将他的关节锁住。

狼蛛一只手举起短匕,另一只手按住老管家的头颅,直接凶猛的刺下。

或许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如钢铁一般,可他仍有弱点,那便是他的眼睛。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狼蛛可不觉得这位置能抗住自己的攻击。

短匕刺下,触及到了什么,可之后便无法前进半分。

老管家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狼蛛,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

锋利的尖端在狼蛛看来已经命中了老管家的眼睛,可仔细的看去会发现,匕首的尖端与老管家的眼睛有着一个小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缝隙。

它就此停顿在了这里,无法前进。

狼蛛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老管家的原能并不是那么简单,可是调整已经来不及了,看似坚固的牢笼被老管家轻易扯破,钢铁与剑刃一同破碎飞舞。

粗壮的手臂从碎片中脱出,直接抓住狼蛛的小腿,让他无法逃离,剧痛从小腿传来,狼蛛觉得老管家这一抓说不定捏碎了自己的骨头。

再次向下挥起匕首,做着看似无谓的攻击。

剧烈的痛苦从腹部传来,钢铁的重拳直接命中了狼蛛的腹部,如果不是有着铁躯的保护,狼蛛甚至觉得这一击会击碎自己的脊椎。

胃液与鲜血混在一起被吐出,狼蛛的眼中闪动着光,再次挥起短匕,他还没有放弃抵抗。

再一次的重击从腹部传来,眼前这个绅士的管家变得无比暴力,他再一次的挥起铁拳,虽然他脸上平静无比,可狼蛛看得到,在他那衰老的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意。

狼蛛被击倒在地,地面凹陷,保护他身体的铁躯被老管家殴打变形,变形的金属刺入身体,鲜血流淌。

狼蛛感觉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管家再一次的抬起拳头,力量倾注,用尽全力,仿佛山崩之音炸裂,这一击直接贯穿了铁躯,将整个地面击碎。

烟尘弥漫,老管家这一击直接打通了通往下层长廊的通道。

看着自己布满灰尘的手掌,没有丝毫的血迹,老管家略有失望的踢开脚边的碎石,在其旁边是一架扭曲变形的外骨骼,其中的使用者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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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超强的!

晨风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回想起刚刚那圣洁的杀戮,艾莉儿不禁对晨风有新的看法。

哇……这头祥瑞也太能打了吧。

艾莉儿这样想着,可心中仍有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只好默默的扶着有些疲惫的晨风,踏过死人的尘埃。

“你刚才是想问……那是什么,对吧。”晨风突然说道。

虽然没有明指,可艾莉儿知道晨风说的是什么。

那道白光,不是原能也不是魔法,一道纯粹又充满毁灭一切力量的白光。

晨风微微笑,接着说道。

“那是神术。”

“神术?”

“对,神术,神明的信奉者才拥有的力量。”晨风手上亮起洁白的微光。

“可……可我记得你不是魔法师吗?”艾莉儿不理解晨风是如何做到同时拥有两种力量。

虽然从出生起便被困在放逐之地,可晨风从那些罪人的口中也大致了解过神明们,他们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信徒信奉自己以外的力量。

晨风点着头,无奈的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神明出了些问题,我也不想转行当魔法师啊。”

她嘀咕着。

“神术多好用啊,反正无脑信神就好了,神术的一切力量都由神明来支付,多方便啊。”

“那……你的神出了什么问题呢?”艾莉儿小声问着。

晨风想了想,对着艾莉儿露出了笑容,缓缓说着。

“她……死了。”

第六十八章 谜团

自不可被记述的时代以来,众神便失去了音信,他们不再出现在主位面之中,甚至对于他们信徒的回应也是极少,无论他们如何献祭祈祷,可得到的只有梦呓般模糊的回应。

有人说神死了,可他们的信徒仍能凭借信仰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没有人知道神明们究竟怎么了,就这样带着各种猜测,一直到了现在。

“我的神……死了。”晨风肯定的说着,没有猜测。

艾莉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虽然对神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感,可听到这样的事实还是会感到震惊。

原来……神也是会死的啊。

“我们信徒靠着的是神明的力量,可从几百年前我能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少……神明不再给予我回应,而她神职所掌控的力量也开始失控。”

晨风叹着气,世界与神明及其信徒的关系差不多就是这样。

神明得到世界的某种权限,他把这个权限在分给信徒们,就像程序的管理员与用户,现在神明已死,世界收回了他的权限,于是晨风失去了神明的力量。

失去力量的过程是缓慢的,晨风可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神明逐渐死去的原因。她认为那毕竟是神明,只要有一口气息,便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那么仔细想想,自己的神明或许是在过去的有一瞬间……就比如在那无法被记述的时代便死了,而自己乃至与其它信徒使用的,都只不过是她的遗产罢了。

“唉,所以说神明这玩意真不靠谱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当初神术学的可是最好的,结果现在没有几个能用的了。”

晨风说着抱怨了起来,她揉着艾莉儿的头,告诫似的说道。

“所以好好学魔法,不要像我一样一百多岁时才意识到这件事,转去当魔法师好吗。”

晨风说着,可艾莉儿脑袋里却回荡着另一句话。

一百多岁……一百多岁……

一百多岁发现神明救不了自己,转去学魔法……长生种真好啊,想想自己一百多岁时什么样……等等!自己能活那么久吗?

看着艾莉儿那深思的样子,晨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头红龙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教给她,于是晨风决定自己要好好培养这个孩子,那么先从根本教起。

晨风以为艾莉儿在思考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可实际上艾莉儿一直在想的是长生种真能活的问题。

“对了晨风,你既然学魔法,为什么还要用神术呢?”这时艾莉儿才想起还有这么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晨风愣了一下,缓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因为……因为我的魔法不太适合作战……”

晨风长叹了一口气。

“就比如,我信仰的是灼日与怒焰之神,他的神力能给予我无尽的烈焰,可当他死了,我要是学魔法的话,当然要学火系的了,毕竟这个最熟悉。”

“就像把路重走一遍对吧?”艾莉儿明白这个意思,晨风从向神明索取力量转变为自给自足。

“是啊,所以我的魔法也是与我信仰的神明差不多的力量。”

晨风的眼中卷起白色的风暴,无数的路线在她的眼前升起,不同的道路指向不同的结局。

“可是学了这个魔法之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晨风的苦恼的说着。

“什么问题?”艾莉儿问着。

晨风想了想,抓紧艾莉儿的手,向着她决定好的一个路线前进,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命运这玩意,该怎么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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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长廊中,捂着受伤的腹部,狼蛛拖着断裂的小腿,踉跄的逃亡着。

最后的关头他舍弃了自己的铁躯,为自己搏得逃亡的机会,虽然失去它自己的战斗力会大大减少,但这总比死了好。

打开一个空房间,狼蛛躲了进去,撕开床单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包扎。

做好了这一切,狼蛛让身体放轻松,努力的平静下来。

他是名优秀的刺客,一击不成,立刻远遁。

狼蛛思考着,现在逃跑是来不及了,以他目标的状态很有可能被抓住,而且现在他也被引起了兴趣,他有些不想离开了。

老管家的原能并不只是强化身体那么简单,从自己最后的攻击来看,他的原能应该是在身体的表面覆盖一层防护的力量,一层可以抵抗伤害的膜。

一切防御都会有着自己的弱点,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狼蛛可不认为自己能在被老管家打死前,找到他的弱点。

“情报有误啊……”

想了想,狼蛛将这一切归结给了情报的错误。

这一次的刺杀情报确实错误,很且错的还很大。情报上说阿尔西斯家防备松懈,权力被架空,毫无反抗的力量。

可是现在一看,这哪是什么毫无反抗的力量。强大的守卫,覆盖整个城堡的魔导系统,刺杀小队还没有靠近狮鹫大公的卧室便被击溃,死伤大半。

可自己的情报来自寒霜王,这绝不会有错的,那么只剩下一个结论。

阿尔西斯家藏的很深,深到连寒霜王也无法窥视其全貌,被其误导。

自己还真是陷入了一个危险的纷争中呢。

突然轰鸣的声音从走廊中传来,狼蛛握紧了匕首,勉强的站了起来,靠在门边将身体彻底的隐入黑暗之中。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

气息低沉,墙外的声音也平静了下来,似乎那个人也在墙的另一边准备着。

狼蛛的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笑容,他与那个人就如正午决斗的枪手,现在只等谁先拔枪了。

呼吸未落,第一把白芒透穿墙壁,狼蛛偏开头,将匕首挥下,斩断白芒。

紧接着第二道白芒从墙壁上突出,狼蛛转动着身影,挥出腰间的飞刀直接穿过墙壁,没入后方。

随着巨大的响声,墙壁突然崩裂,两人互相交手的这一刻击碎了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两道黑影缠斗在了一起,白芒对白芒,钢铁之音不断,激开火花。

狼蛛负伤,还失去了铁躯,很快他便落入了下风。飞刀打翻了烛台,火焰燃烧着地毯,紧接着将整个长廊照亮。

冰冷的盔甲倒映着火光,守卫举起长剑,不出意外这一剑会直接劈开狼蛛的头颅。

守卫举起剑,胸前毫无防御,狼蛛抓准机会,挥起最后一把飞刀。

寒芒掠过,守卫微微侧身,借着盔甲的弧度将飞刀偏开,紧接着利剑带着无法阻挡之势劈下。

剑刃触及地面,发出决定结局的锤音。

火焰在燃烧,锋利的剑落下,却未能杀死狼蛛,狼蛛看着插在自己头边的利剑,锋利的剑身此刻还倒映着自己的脸庞。

自己居然没死。

狼蛛可不认为是对方大发慈悲什么的,看向守卫,他握剑的手在颤抖,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锋利的剑刃撕开了他的盔甲,剑刃从他的胸口探出,似乎这还不够,剑刃微微搅动着,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随着剑刃的拔出,守卫无力的倒下,就此死去。

守卫的倒下露出了他身后的人影,黑暗之中,那人走了出来。

卡佳握着染血的利剑,向狼蛛伸出手。

“起来吧。”

狼蛛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看到队友,短暂的愣神后,他伸出手,被卡佳用力拉起。

“我还以为身为刺客,大家都比较感情淡薄呢。”狼蛛说着,“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卡佳擦清利剑上的血迹,冷笑着。

“别想那么好,只是你的原能对于任务会有很大的作用,不然我才不会来救你。”

听卡佳这么说,狼蛛略有无,确实他的原能挺好用的。

“其它人呢?”狼蛛站了起来,问道。

“都死了,这里的防御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卡佳回答着。

“……艾迪也死了?”

狼蛛最后想了想再次问道。

“嗯……应该是死了。”卡佳回想起进入时遭到的突击,虽然他和艾迪不和,但他也不会在那种危机关头对艾迪动手。

“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来找我们,而现在……自遭遇战后,没有任何声响。”

卡佳拿起耳边的魔导通讯器说道。

听闻这回答,狼蛛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艾迪,刺杀小队的队长,神秘诡诈的刺客,他给人的是一种无形的强大,对上他,狼蛛根本没有任何信心,可现在如此强大的刺客……也死了。

“撤退吧。”狼蛛说着。

“你在说什么?”卡佳看待狼蛛的眼神不善。

狼蛛的声音充满疲惫,他再一次说道。

“艾迪都死了……我们撤退吧,这任务就是在送死。”

声音刚落,狼蛛便被卡佳一记重拳打倒在地。

“任务必须完成,狼蛛。”

卡佳冰冷的说着,剑刃垂下落在狼蛛的脖颈处。

“真是寒霜王的好走狗啊。”狼蛛含着血,怒骂道。

对于狼蛛的叫骂,卡佳冷笑着,他俯下身,扼住狼蛛的喉咙,看着那因缺氧而涨红的脸,他缓缓的说着。

“我花大价钱把你安插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逃跑。”

“你……说什么!”卡佳的话让狼蛛感到恐惧。

自己确实是被雇佣过来的,难道说白鸦就是卡佳?

狼蛛死命挣扎着,他感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阴谋中。手胡乱的撕扯,撕扯中,扯开了卡佳的衣袍。

在狼蛛意识的最后他看到了,在那衣物之下的皮肤裸露,其下刻画着一只展翅腾飞的白鸦。

第六十九章 倒霉

当狼蛛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自己的四肢被利剑损伤,每动一下,都剧痛无比,更不要说在这上还被缠绕着绳子。

他微眯着眼,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四周漆黑一片,狼蛛无法肯定自己究竟在哪里。

就在狼蛛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自救时,一记鞭腿把他踢翻在地。

“醒了,就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卡佳站在狼蛛的一旁,锋利的剑刃落在狼蛛的要害处,随时可以给其致命的一击。

他沉着脸,看起来危险十足。

“谈什么呢。”

狼蛛毫不示弱的回应着。

卡佳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残忍的微笑,剑刃微微用力,陷入狼蛛的血肉之中。

鲜血在剑刃与血肉的缝隙中涌出,狼蛛咬牙忍住痛苦,无比坚韧的看着卡佳,不肯屈服。

两人这样博弈着,可狼蛛根本不惧死亡的威胁。

僵持了一小会,卡佳觉得无趣的摇摇头,收回了剑刃。

“我以为你会求饶的。”

“我可没那么可笑。”

看着狼蛛,卡佳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仅仅是需要你为我指明方向而已,为什么这么抗拒呢?”

狼蛛发出一阵冷笑,“这个鬼地方比想象种的还要可怕,恐怕我会在为你指路的时候,就会被什么人杀了吧……比如守卫,比如那个管家……”

说道这里狼蛛不善的看向卡佳。

“还比如……你。”

此刻刺杀小队的主心骨艾迪已经不知是死是活,其余队员都死了,这种情况下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狼蛛明白,卡佳可不是什么善类。

卡佳还真挺想杀掉狼蛛的,可是他的原能事关接下来的行动。

思考了一下,卡佳再次说道。

“那么让我们平等的做次交易吧。”

在狼蛛警惕的目光下,卡佳松开了他的绳子,虽然身上依旧负伤,但这无疑能让他行动起来了。

“你可以不进行最后的刺杀,不过你得为我指明方向。”这是卡佳最大的宽容了。

“就这么简单?”狼蛛有些不太相信。

“不然呢?要相信我们的信誉不是吗?”卡佳说着,故意露出了那白鸦的纹身。

狼蛛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眼前这个人,可是貌似除了顺从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你不是很需要钱吗?”

在这时刻,卡佳再一次的引诱道。

钱……

狼蛛确实很需要钱,不是一般的需要,他之所以冒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钱。

“你的家人不是还在等着你吗?”

卡佳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狼蛛已经被他彻底玩弄在手中了。

狼蛛猛的抬头,眼神凌厉。

“你调查我?”

“毕竟任务这么紧要,不是吗?”

卡佳随意的说着,他知道狼蛛的一切,这是变相的威胁。

气氛凝固了下来,过了几秒,狼蛛明白自己难以反击了,他仿佛脱力般说道。

“好吧。”

“这就好。”

看到狼蛛的服从,卡佳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整座城堡都被一个魔导系统覆盖,对方应该是凭借这个才能发现我们的位置。”

卡佳说着一拳击碎了墙壁,往后看去,可以看到,这四周的一切都被他摧毁。

拿起一块破碎的砖石,卡佳把断面给狼蛛看,那里还残留着魔力的力量。

“我知道这些,我之前还找到了这套系统的中央。”狼蛛说着。

“然后被那里的守卫揍成这样?”卡佳嘲笑着。

狼蛛懒得理他,他现在只想把事情干完,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狮鹫大公的位置应该被严加保护,那里的魔力反应应该比较强烈,照着这个条件找吧。”卡佳说着。

狼蛛没有回话,身体的原能被调动,尽力的去感知。

窥视魔力,这便是狼蛛的原能,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魔力的轨迹,哪怕是护盾魔法,他也能找到薄弱之处,名副其实的魔法杀手。

他闭上双眼,短暂的沉寂后再次睁开。

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同,被石砖砌成的城堡在他眼中消失,紧接着魔力编织的框架取代了这一切。

一条又一条的魔力相互交织在一起,共筑成了城堡的轮廓,有的地方魔力强度低,变得暗淡,有的地方魔力强度高,变得无比闪耀。

此刻城堡大部分地方缺失,应该是卡佳在逃亡的过程中一路破坏造成的。

在这之中,有一处魔力闪耀,仿佛群星的中央,那应该便是狼蛛之前到达的控制中央。

视线挪移,不断向上,在这一切的最上方一处高塔闪烁着光。

“在那里。”

狼蛛指着墙壁的正上方,他的眼中闪耀着无限的星辰。

“一直向上,那最高处。”

在这阿尔西斯堡,最顶峰的孤塔之上,雷霆的狮鹫便身居那里。

“你确定?”卡佳问着。

“当然。”

狼蛛十分肯定,他对魔力的探查比谁都要强,他用飞刀穿透了不知道多少个魔力护盾的薄弱处,他很有自信。

“嗯,那就好。”

卡佳说着,随即把利刃送入狼蛛的身体之中。

他一只手捂住了狼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看着那充满慌乱的眼神,卡佳把他死死压下,抽出利刃,再次刺入,反复数次。

局势突变。

狼蛛奋力反抗着,可受伤的四肢根本提不起力,挣扎逐渐平静下去,卡佳最后一次抽出利刃,在他眼中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解决了这一切,卡佳呼了一口气,感觉爽快极了。

把狼蛛的尸体丢到一边,他看向狼蛛指引的方向,向着高塔前进。

-

-

踏过旋转式的阶梯,来者没有触发任何魔导器,他就仿佛一个影子,毫无声息,与黑暗融为一体,在这之中诡异的前进。

巡逻的守卫迎面而来,他没有任何躲避,直接迎了上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两名守卫就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任由他从他们之间穿过,继续向前,似乎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道路的尽头,他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推开门,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卧室,除了摆在正中间的大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被涂成黑色的利剑垂下,他慢步而行,终于靠近到了那床边。

一个男人此刻正躺在床上,身体被数不清的管子穿透,一旁的维生器在发出低鸣,将养料运输进这垂死的身体。

阿尔西斯家的主人,狮鹫的大公,被荣耀加身的男人。

尼塔瑟·阿尔西斯。

确认了目标后,来者并没有急于动手,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虽然心有疑虑,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靠向一边的黑暗,紧接着与其融为一体。

就在他刚刚潜入黑暗后,卧室的大门被猛的推开,两个女孩一跃而出。

“赶上了!”

艾莉儿看到狮鹫大公还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心中不由得松口气。

晨风紧跟其后,在进入一把将门关上,同时举起不知道在哪拿的战斧,她对着门外,一副如临大敌的感觉。

“没事,大公还活着。”

艾莉儿跑到床边,检查后说道。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在意一下,我们自己!”

晨风头也不会的喊到。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便穿透了大门,险些刺到晨风。

“真是倒霉啊。”

幸运的晨风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刚刚的一切真的是太倒霉了。

利剑再一次挥起,直接撕碎了大门,在其后的黑暗中,剑映着明亮的光。

第七十章 诸王

敌人从黑暗中走出,手中还拿着染血的利剑。

艾莉儿与晨风如临大敌。

晨风的神术虽然强大,可面对眼前的这个敌人却无能为力。

对方的原能似乎可以规避攻击,艾莉儿与晨风的攻击对他都被无效化。

“该死,怎么又冒出来个这么个家伙。”

晨风握着战斧,头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晨风所信仰的是命运之神,力量神秘莫测。在神明死后,供给的神力越发稀少之后,晨风转向了魔法,经过努力成为了掌控命运的秘奥魔法师。

虽然转向了魔法一侧,可神术的知识晨风并没有遗忘,在多次的实验后,她成功的将魔法与神术联系在了一起。

那力量可以解决眼前的局面,可晨风明白那个代价太过巨大,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使用。

握紧手中的战斧,晨风准备搏一搏。

艾莉儿也举起了手中的剑,与晨风并肩而立。

黑暗之中,来者发出了嘲笑似的冷笑,随即白芒在两人的眼中不断放大。

随着魔力而暴起的冰刺疯长蔓延,与它一同的是因晨风而出,那耀眼的纯白之光,两者一同涌起,随着挥舞的利剑与战斧。

敌人毫不畏惧,携着利剑,以雷霆之势袭来。

两者交汇在了一起,掀起小范围内的强光,在这光前,晨风也被炫目,一阵失神。

锋利的剑刃击破光辉,凶猛的刺向晨风,就在即将命中的一刻,艾莉儿挥起长剑与敌人的剑刃相交,偏开了攻击。

剑刃掠伤晨风的手臂,带起鲜血。艾莉儿在这时刻再次施法,给予还击。

爆裂的冰刺再次涌起,狂放的涌向敌人,破裂的冰刺如同数不清的长矛,前进刺穿一切。

可这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挡来者。

他就这么轻易的冲出,无视了一切的攻击,那些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的力量产生不了作用,被他如此轻易的穿越。

残余的光映亮了黑暗中的脸,卡佳带着残忍的笑意持剑前进。

女孩们的攻击明明落在他身上了,却诡异的失效了。

看起来卡佳的原能与抵消攻击有关,可是从遭遇起,女孩们无数的试探都极难摸清他的力量。

爆裂的冰刺再次升起,顺着地面蔓延,将一整个区域全部冰封,可在这寒霜背后,剑刃破开冰面,脱身而出,不断逼近。

晨风不甘的再次挥起战斧,迎上敌人,可显然她不会运用这武器,被剑刃轻易的击中斧柄,一击斩断。

剑刃从一侧刺穿,紧接着继续斩下。晨风手中闪动光辉,纯粹的神力铸就的光辉释放。

骤然的光辉升起,晨风躲过了剑刃,接着尽全力去释放神术。

神明已死,她残留的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不过现在也不是吝啬的时候了。

可以摧毁肉体的光芒照耀,倾洒在卡佳的身上,可依旧无法阻挡他。

晨风死死盯着,她要找到卡佳的弱点。

终于在群光照耀下,她发现了什么。

光落在他的身上,反而更加明亮,可却未能照亮卡佳,他的身体依旧一片漆黑。

这种奇怪的性质,晨风一时想不出来是什么,可接下来给予她的时间不多了。

还是得用那个吗?

晨风想着,可如今的局面似乎只能这样了。

战斗是从高塔之下开始,双方都是寻找狮鹫大公,于是晨风与卡佳在最下方的路口相遇,一直追击缠斗,打到了现在。

艾莉儿与晨风根本无法阻挡他。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是狮鹫大公能否存活了,就连艾莉儿与晨风都自身难保。

而且晨风自己已经消耗了太多,该一击解决了。

晨风这样想着,准备施法,可突然却被艾莉儿的异变吸引注意。

就在晨风与卡佳交战时,艾莉儿便如此了。

看着这一切,艾莉儿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敌人在前进,而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放逐之地时有伊戈斯保护自己,现在有晨风在一旁。

想到这里,艾莉儿转头看着晨风,精灵的脸上布满汗水,握紧手中的光辉,吃力的作战。

可是……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是孤身一人呢?

艾莉儿如此想着,无力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寸。

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自由与安逸腐化了她的意志,让她已经忘却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在放逐之地中,可怜的挣扎之人。

艾莉儿需要变得更强大,渴望在心中不断放大,晶莹的眼瞳燃烧着。

力量!

跨越空间与时间的渴望被传达,无形的线将远方于此地联系在一起。

混乱之中,艾莉儿握紧长剑扑向卡佳。

卡佳一直觉得此行的任务极为简单,他原能的性质决定了,在这种任务下将他立于不败之地。

所有的伤害都可以被他轻易规避,他就是一个无法被杀死的梦魇。

剑刃带着死意而来。

卡佳是优秀的刺客,他能沉稳的将剑送入目标的要害,有时他甚至会使用带有小孔的剑,将麻醉药涂抹在其上,目标因麻醉药的存在,他们甚至感不到死亡。

他是最优秀的刺客,最锋利的剑。

卡佳不断的前进,迎上了持剑而来的艾莉儿。

艾莉儿那可笑的剑术根本不是卡佳的对手,剑刃轻易的划过刺中剑格后的手。

手部吃痛,可艾莉儿没有松开手,她凶狠的提起剑,却被卡佳近身,短距离剑刃挥动不起来,卡佳提起剑柄,直接凶狠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鲜血流淌,艾莉儿的眼中一片血红。

她是挣扎之人,她可不会轻言放弃。因痛苦而跪下,可这只是掩饰,抽起利剑直接向上斩去。

和预想中的一样,这对卡佳而言根本无用。

可艾莉儿怎么可以就此停歇呢?

卡佳随意的挥剑,击飞了艾莉儿的剑刃,紧接着爆炸的冰刺从艾莉儿的前方爆裂,女孩狂怒着,因为过于接近就连自己也被波及到,被数根冰刺刺伤。

一切来的如此之快,寒冰的荆棘之林涌起,但仍未能阻挡住卡佳,仿佛无法阻止其降临的死神,挥起手中的白芒,利剑斩落。

白芒在被鲜血染红的眼中迅速放大,死亡随风而来。

这是必死的一击,可她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一切在这之中都缓慢了下来,卡佳挥剑撕开空气的啸声,晨风伸出手试图挽救自己的尖叫,自己自己那不断缓慢的心跳声。

所有都归于寂静,在这之中艾莉儿似乎看到了什么。

随着缓缓而来的庄重之音,周围的一切被辉煌的光芒笼罩,在这之下是一圈圈高高拱起的长矛,数不清的王座一圈接着一圈,环绕着这里。

王座之上古老的国王们微微睁眼,其下是无尽光芒的眼睛,他们向着这一切的中心投下审视的目光。

艾莉儿仰着头,仰望着诸王,在那光芒之下,无尽的温暖烘热了身体。

在这奇妙的幻境之中,似乎一切都停顿了下来,可在那无尽旅途之外,那虚空与位面的缝隙之间。

那贯穿了伊戈斯的无名之剑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要挣脱而出一般。

第七十一章 狮鹫大公

无名的剑刃漂浮在虚空之中,那可以湮灭一切的力量根本无法影响到它,轻易撕裂一切物质的空间裂纹也无法撼动它的结构。

它仿佛拥有“不可改变”的性质一般,在这恶劣的环境中静静的沉眠,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它的长眠,剑刃开始颤抖,数不清的嘶吼声从这其中传出。

在那光滑的剑身上,其上倒映的是无数光辉铸就的身影,他们一同呐喊似乎即将要挣脱这剑刃而出。

无名之剑开始旋转,最后剑刃停顿在一个方向,似乎受到召唤般,向这那个方向行进,化作疾驰的白芒,刺穿一切。

阿尔西斯堡,狮鹫大公的房间之中。

卡佳必杀的利剑落下,可却被什么力量阻拦,剑刃悬浮在艾莉儿的头顶,无法下落分毫。

艾莉儿跪在地上,她仰望着上方,眼瞳中倒映着无限的金色。

在她的视野中,诸王们身居王位,冰冷的目光之下,艾莉儿的一切秘密都无处躲藏。

这是横跨漫长尺度的呼唤,未知的力量将艾莉儿与那把剑联系在了一起,她们互相回应着,穿越这难以想象的距离。

“什么鬼东西!”卡佳看着呆滞的艾莉儿再次刺出利剑,可从艾莉儿身后传来更加诡秘的气息。

在那之后,狮鹫大公的病床之前。

晨风怒时着卡佳,她已决意使用这个,即使代价惨痛。

无数的光点在她身边升起旋转,魔力与神力交织在一起,梦幻无比,而在这之中,晨风以古老的精灵语命令着它们,去飞舞,去升腾,去释放。

光芒释放,将黑暗的房间彻底映亮,带着死亡的气息化作纯白的地狱。

晨风曾一直在想,命运该如何杀人,在日起月落不知多久后,她明白了。

强行切断某个人的命运,他的命运中止,生命也随着一同消失。

这是上升到最高阶的命运,甚至说这已经不是命运了,而一个残忍的诅咒。

可晨风已经不在乎了,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没有什么好退让的了。

她的气息开始变化,模糊的身影在她身后浮现,那身影轻轻的将手搭在晨风的肩上。

“看,你又需要我了。”

声音在晨风的脑海中响起,带着轻挑的语气。

“仅仅这次而已。”

晨风用着古精灵语回答着。

随着不屑的笑声回荡,晨风的身影变得无比圣洁,远超原能阶位的力量被赋予,痛苦与力量一同降临。

晨风看着持剑绕过艾莉儿的卡佳,鲜血从眼眶中流淌。

她身上多了一抹奇异的力量,虽然稀薄,但也将她与凡人隔开。

那名为神性的力量。

“以命运之神阿朵丽尔的名义!”

随着晨风的怒吼整个房间化作审判庭,洁白的身影出现在卡佳身边,她提起手,从卡佳的胸口之中扯出一根洁白的光线。

从卡佳的心脏为起始,拉扯传递给另一个洁白的身影,最后拉直交付于举起纯白之光的晨风。

起始,延长,斩断。

卡佳的命运实体化,被掌控在晨风的手中。

疯狂的挥剑,可是却无法伤害到那些身影分毫,似乎她们都只是影子一般。

卡佳头一次感到了惊慌,他的原能属于规避伤害,将一切朝向他的攻击偏移开,无论是光线还是寒冰,都会像似打在绝对光滑的面上,被偏移开。

可这一次失效了,他的原能无能为力,无法阻挡。

力量都是阶级性的,不同阶级的力量会对于低阶的力量有着压倒性的压制,而在世人所了解的力量之中,神性无疑是位于那最顶端的之一。

就如同想要杀死神之躯必须先抹除神性一样,此刻卡佳想获胜就必须抹除晨风身上的神性。

可是他做不到,等待他的只有死去。

“你的命运于今日,断绝!”

在那之后的晨风如此说着,神性腐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痛苦无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过在自己坚持不住前,杀死卡佳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高举的纯白落下。

卡佳的命运即将就此断绝。

可也就在这时刻,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按住了晨风下落的手,纯白之光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切断卡佳的命运了,但却被这突然出现的所阻挡。

“可以了,孩子……没必要牺牲这么大。”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声音。

被钢铁铸就的男人从晨风身边经过,汹涌的魔力释放直接填满了整个房间。

插在身上的导管被切断,各种物质流淌。

晨风因男人的打断脱力,她剧烈的喘息着,施法中断神性的腐蚀停歇了下来,她无力的跪下。

瞬间升起的高浓度魔力几乎化为实质,晨风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是从何而来。

不,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晨风回过头,狮鹫大公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狮鹫大公那病态的脸上多了一抹难看的微笑,因为肌肉的运动,干枯的皮肤破裂露出了其下的金属结构。

狮鹫大公看向卡佳,这个惊魂未定的刺客惊恐的看着狮鹫大公。

随着身体的运动,机械之间相互咬合运作,不过可能太久没有运动了,许多地方已经生锈,带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狮鹫大公在卡佳看来就是个怪物,破损的皮肤下生锈的钢铁机械。

他这样多久了,还是说自己本来刺杀的就是个机械?

没时间疑问了,狮鹫大公没有给卡佳任何的思考时间。

举起僵硬的右手紧接着汹涌的魔力铸就成冰矛飞驰。

原能运作,这魔法直接被卡佳偏开,触及到他的冰矛突然转向,向着另一个方向行进。

卡佳举起长剑向着狮鹫大公狂奔。

“嗯?”

狮鹫大公对于自己魔法的失效有些意外,可紧接着锋利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钢铁之剑刺入狮鹫大公的身体之中,内部机械的运作被卡住,墨绿色的血从机械的交错中流淌。

“太久没用这具身体了,有些不太熟悉啊。”

狮鹫大公的头颅诡异的扭曲着,附着在表面的皮肤撕扯脱落,露出钢铁的头颅。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卡佳看着这扭曲的机械,他厉声道。

“我?”

钢铁的骷髅歪着头,指着自己。

“我是大公啊。”

“狮鹫大公。”

第七十二章 国王秘剑

我是狮鹫大公啊。

那头骷髅是这样说的。

他的身体完全由机械结构组成,表面带有伪装的人造皮肤,魔力驱动着这具身体,从卡佳破坏的胸口处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小型魔力核心为这躯体供能。

卡佳已经彻底不明白怎么了,他试图拔出利剑,可却被狮鹫大公的机械结构死死卡住。

齿轮转动,钢铁的手臂凶猛的砸在长剑之上,猛烈的撞击下,长剑崩裂出现缺口。

狮鹫大公发出铁鸣般的笑声。

卡佳的强大在于他那可以偏开一切伤害的原能,可他的弱点也在于这里,只要限制住他伤害的手段,他就不足为虑。

钢铁之手再一次高高抬起,只要摧毁了这把剑,卡佳就失去了可以进攻的手段。

卡佳也明白这一点,用力的去拔剑可却不能撼动分毫。

手臂落下,缺口再一次崩裂,这一次整把剑直接被斩断。

破碎的剑刃飞驰,眼看要切中卡佳,却被无形的力量转移方向弹开。

“有趣的原能,比起做个刺客,你更适合去当名冲锋陷阵的骑士。”

黑洞洞的眼眶下闪着微光,狮鹫大公这样评价道。

卡佳凝重的看着狮鹫大公。他当然也想做名骑士,可是为了权力与财富,他只能听从白鸦们的安排。

看起来刺杀很难继续下去了,如果卡佳想逃他还有机会。

视线微偏,卡佳看向了门口处。

不知何时晨风已经站在了那里,手中闪着微光,虽然使用那奇怪的神术令她身心俱疲,可因为狮鹫大公的苏醒,她的身体并没有被神性腐蚀,她还能战。

局势不妙了起来。

狮鹫大公用力,拔出了残留在胸口中的断刃,紧接着铁肺中传来轰隆隆的笑声。

“唔,女孩,看着点,魔法师对付原能要这样做。”

狮鹫大公对着门口的晨风大声说道。

嗯?等等。

狮鹫大公是个魔法师?

还不等晨风多想,魔力再次涌起,在这具金属骷髅的操控下,远比艾莉儿施展还要强大的冰爆术释放。

与艾莉儿那无法控制的冰爆术不同,狮鹫大公精准的掌控着这一切,狂暴的冰刺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刚好可以包裹住卡佳。

伤害从四面八方而来,卡佳低吼着,试图突破这围剿。

晨风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个金属骷髅使用着魔法把追着自己打的刺客追着打。

狮鹫大公再一摆手,随着体内的魔力流淌,不断升起的冰墙将卡佳包裹,没有输出手段的他极难突破这牢笼。

“看好了。”

狮鹫大公说着。

“如果不清楚对方原能是什么,那么就尽力去输出吧。”

钢铁的身躯诡异的扭曲着,庞大的魔力不断运送。

“只要对方还维持着原能的特性,那么他的原能迟早有用完的那一刻。”

随着狮鹫大公的话语,晨风看向冰墙之中的卡佳。面对不断增生的冰墙,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挡,原能在剧烈的消耗。

透过通透的冰墙,他看着狮鹫大公,自己之前优势极大,可是狮鹫大公苏醒之后,自己就完全被压制,这倒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战斗经验的差距。

狮鹫大公可能在早年的征战中便遇到过自己这样的敌人,自己对于他突然如此渺小。

“还有的就是,如果他的原能是偏转而不是抵消,那就更好办了。”

钢铁的骷髅之下,机械轻轻转动。

“他总会有防御薄弱的地方。”

微光闪烁。

“不是吗?”

冰墙内的寒冰爆裂,数不清的冰刺疯狂进攻。卡佳能偏移掉它们,可人力终有尽的时候。他的原能极速损耗,维持的偏移摇摇欲坠。

断剑能给予少许的保护,在意识到胡乱的挥砍解决不了什么后,卡佳便把断剑护在自己的胸口,保护最重要的器官不被伤害。

原能开始收缩,如果想赢,他必须保存些许的力量。

眼神逐渐的冰冷,卡佳脱离了慌乱,在这危机之刻,他无比冷静,寻找着机会。

就在这对峙之中,晨风一把抱起昏迷的艾莉儿,不知道为何,在进入那个诡异的状态后,她就突然陷入了昏迷。

抱着艾莉儿到安全地带,紧接着冰裂声从身后响起。

卡佳在狮鹫大公的攻击中找准机会,在一处薄弱的冰墙奋力冲出,用力的撞击,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但也凭此,他终于冲出了狮鹫大公的牢笼。

双方都在思考着战术,狮鹫大公说的很对,只要限制住卡佳,他就是待宰的羔羊,可狮鹫大公不是也如此吗?

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变成一具钢铁的机械躯体,不过卡佳明白,机械是需要能源的,只要他能破坏掉那层层钢板下的核心。

两人十分默契,一同出手。

魔力与剑刃齐鸣。

钢铁之手举起,随后猛烈的一抓,仿佛要把整个空间之中的魔力全部抓取在手中一般。

突然的压抑感从四周传来,卡佳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一般,紧接着寒冰从高浓度的魔力之中析出,一瞬间卡佳所处的位置被不断蔓延的寒冰笼罩。

卡佳没有坐以待毙,握紧自己仅有的断剑,他大步向前,惨白的剑刃在空气中留下炽白的影子。

必死的冰牢轰然合并,就在这最后一刻卡佳冲出这包围。断剑的缺口尖锐,卡佳咆哮着冲向狮鹫大公。

魔力极速运作,地面被寒冰覆盖,冰冷的寒气弥漫,升起浓重的白雾,随着卡佳的前进他的身上不断布上寒霜。

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寒霜因他的行动而崩裂,卡佳反手握住断刃,向着狮鹫大公胸口的缺口凶猛刺下。

狮鹫大公反扑般释放着魔法,数不清的冰刺由下而上的升起,原能尽情释放,绝大部分的冰刺被卡佳偏移开,可到了最后一秒,他还是因原能不足被一根冰刺刺穿腹部。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断刃如惊雷般坠下,卡佳满意的狂笑着。

他赢了!

他赢了。

他赢了?

断刃悬浮在那缺口之上,只要再稍微用力卡佳就能将那核心贯穿,可是卡佳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去按动了。

漆黑的剑刃贯穿了他的胸口,从后背刺入,直接粉碎的心脏,猩红的血顺着剑刃的凹痕处流淌。

那人专门等待卡佳原能枯竭的那一刻动手,没有任何声息,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才是真正的刺客。

艾迪抽出了剑刃,带起大片猩红。

卡佳不可思议的看着艾迪,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

可惜的是卡佳已经没有机会去询问了,漆黑的剑刃掠过他的喉咙,卡佳就此死去。

手腕用力,抖掉剑刃上的血迹,艾迪看向了狮鹫大公。

“原来一开始你便躲在这其中对吗?”

狮鹫大公声音这一次变得无比冰冷。

他看到了,在刚刚那一瞬间,艾迪从黑暗的角落中冲出,只挥出了一剑,却发出了最为致命的效果。

在他出手前没人注意到他,根本无法察觉。

艾迪那平凡的脸上带起一抹和善的微笑,将漆黑的剑刃抬起,他缓缓说着。

“没办法,我从小就没什么存在感。”

他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房间中响起,狮鹫大公的沉默,晨风的警惕,在这之中艾迪缓缓的把剑插在地板之上。

微微鞠躬,艾迪面对着狮鹫大公摘下了他的手套。

洁白的皮肤上用烙铁刻印着一把古朴的利剑。

狮鹫大公看着那烙印,他明白了什么,魔力退散,语气有些惊讶。

“你们国王秘剑还没死绝吗?”

“快了,不过大家都很努力,争取在这一切过后再死。”艾迪平静。

“嗯……那么你都来了,看起来我们的国王已经等不急了。”狮鹫大公说着,钢铁之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是的。”他简短的回复着。

“啊……我想也是,真是令人兴奋的一刻,只可惜我们的国王见不到北风刮起的那一刻了。”

狮鹫大公陶醉般的说着。

“那么……去回复他吧,秘剑。”

空洞的金属眼眶下,爆发着冰冷的怒焰。

“北风……已就绪。”

第七十三章 北方

卡佳的尸体倒在一旁,尚未闭合的眼中有着难以言明的毒怨。

鲜血顺着地板的缝隙流淌,延伸到艾迪的黑袍下,狮鹫大公的钢铁之处,染红了晨风的衣衫。

晨风抱着不知为何昏迷了的艾莉儿警惕的看着这一切。

局面又一次的逆转,一切都在大公们的谋划之中。晨风不清楚自己是否脱离了危险,握紧手中的利剑,不断共鸣着神力,试图再一次释放那力量。

“嗯……需要我处理一下她们吗?”艾迪提起插在地面的黑剑,视线投向晨风。

“看来你们国王秘剑真是一群冷血的变态啊,连那么可爱的女孩也不肯放过。”

狮鹫大公嘲笑似的说道。

“我们仅仅是把自己的全部放置在了那理想之上,其余的感情什么的,都只是累赘而已。”

艾迪这样说着,解释着自己的冷血。

“切……不必了,我之后还有话想问她们……毕竟秘奥魔法师实在是太稀奇了,而且她们的身份也不一般,如果你杀了,可能会有大麻烦。”

空洞的眼眶下微光闪烁,狮鹫大公看向晨风,钢铁的头颅扭动,露出了一个他觉得和善实则令人生惧的笑容。

晨风见此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利剑,眼神凶恶。

“冷静点!冷静点!女孩。”狮鹫大公连忙说道。

“虽然我现在是个骷髅架子,但我可是狮鹫大公,北境最正义的七人之一啊。”

狮鹫大公连忙说着,可惜的是,他的形象和铁肺中传出的声音实在是不太符合“正义”的形象。

魔力涌动,在晨风做出什么激烈的行动前,四周涌起冰墙,将晨风所在的位置隔开,她提起剑奋力砸墙,可也仅仅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垂下施法的手,狮鹫大公转头看向艾迪,莫名的力场从狮鹫大公的躯体之中释放,所有的魔力被驱逐,所有的能量被封锁。

骷髅的眼眶下,光芒的变得暗淡,核心维持着最低功率的运转,防止这具身体就此倒下。

“嗯……我们差不多可以谈正事了。”

魔力被封锁,断绝了一切的窥视,女孩被他隔绝,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艾迪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会谈场景。

狮鹫大公缓缓的走到床边,抓起一根导管插在自己身上,机械结构的缝隙中释放出大量的白色蒸汽。

“国王秘剑都亲自前来了,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了。”

“目前还可以维持,在各种伪装之下,白鸦并没有看清我们的计划,并且其它公领的反击已经开始。”艾迪回答着。

“不,还是不容乐观,就如白鸦无法看清我们一样,我们也无法探清他们,除了知道他们的本体是来自大陆中央的神醒教会以外,我们一无所知……”

说道这里,狮鹫大公停顿了下来,他把视线投向艾迪。

“应该是我们一无所知,作为国王亲自部署,唯有大公们才有权利知道的你们……整个北境最为强大的特务组织,

国王秘剑,

你们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才对。”

黑暗中的微光静静的看着艾迪,可是显然艾迪并不打算说什么,眼神平静,似乎“大公”的身份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短暂的沉默后,狮鹫大公仿佛认输般的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你只孝忠国王,那么我就不强迫你说什么了,把现在我可以了解到的消息说一下吧。”

狮鹫大公语气中毫不掩饰的生气,他所孝忠的国王就是这样,把所有的秘密独享,每个人的情报都不同,谁也无法看清整个局面,除了这个超脱棋局的棋手。

所有人都是棋子,莫格力是霍华德的棋子,而霍华德又是谢帕的棋子,权力巅峰的大公们,又是这名北境之王的棋子。

被他慎重的落下,摆放在这北境的棋盘上。

“计划进行到现在为止都很顺利,霜狼领在今夜已经开始对白鸦的进攻,虽然可能无法截留下神之躯,但也可以得到一部分有效的信息。”

“其它公领的运转都很正常,白鸦暗中布下的棋子已经被锁定,对于白鸦的反渗透也很顺利。”

艾迪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狮鹫大公明白,说完好消息该坏消息了。

停顿了一下,艾迪继续说道。

“白鸦开始大规模进入北境,虽然边境严查,但因北境恶劣的环境还是有很多新增的敌人。”

“他们似乎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也开始大规模运动起来,并且……”

艾迪那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的涟漪。

“并且根据秘剑们的探查,白鸦们似乎与北方有联系……”

北方……

到了这里,狮鹫大公也不由的慎重起来,身上平稳的魔力带起按动,明明已经沉寂下去的躯体下,再次传来齿轮滚动的轰鸣。

“是真的……”

狮鹫大公的话还未说完,他自己便停了下来,内心不禁自嘲了一下。

这是来自北境最强大的特务组织,国王秘剑的情报,自己居然还在问是不是真的。

可能真的被这消息震惊到了,连自己的思维也乱了起来。

北方……北方……

北境已经是最北方了,最后留有人迹的风雪王国,从这以北的更北方还有什么呢?

如果是别人来回答的话,恐怕会说有冰雪,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

可所有北境人都知道,北方不仅仅只有那些,还有那沉睡在寒冰之下,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由冰霜凝聚而成的巨人们。

霜巨人,北境人的死敌。

虽然早有预料,白鸦会联系霜巨人们,可是真切的听到这个消息,狮鹫大公还是不由的震惊,紧接着是令人兴奋到颤抖的怒火。

“还有的就是,由于狮鹫领负责的任务最为重要,寒霜王对其它大公都没有透露你的任务,甚至说为了掩饰任务,还特意演出了一场戏。”

狮鹫大公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了,为了掩饰这一切,还特意流传出自己重病,真身负责任务,仅仅留下这个魔导人形在这里以备。

暗中加强狮鹫领防御,甚至令其它大公们都认为自己背叛了他们。

“你们狮鹫领承担的压力应该是最大,除了这些消息以外,还有一个命令。”

艾迪话音冰冷,可说到了这里,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滚动着火。

“北方的事已经被确认,寒霜王需要你加紧工作。”

对于这个,狮鹫大公笑着回应着。

“任务早就完成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加强了。”

随着狮鹫大公的话语,窗外来自北方的寒风猛烈的刮击着墙壁,带来浓重的血气。

第七十四章 贵客

寒风凌烈,吹打在人身上,那感觉仿佛被寒冷的冰刀切割,冰冷又痛苦。

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降低,大雪纷飞,整个狮鹫领乃至整个北境都被冰雪笼罩,可这寒冷的一切,也仅仅是个开始,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北境人们最难熬的时段。

来自北方的寒流掠过北境土地,每处地方都被寒冰覆盖,任何户外行动都被限制,而当北风日来临时,这寒冷便达到了极致,仿佛连烈火都可以被冻结。

狂风大作,带着冰刀般的雪花。因战斗而被破坏的窗户在这一刻被吹开,寒冷的气流掠过,整个房间被狂乱的雪花填满。

当封禁的冰墙撤下后,晨风已回归理智,她抱着仍在昏迷的艾莉儿,警惕的看着狮鹫大公与艾迪。

“你在外面等我吧。”狮鹫大公头也不转的说道。

艾迪没说什么,提着漆黑的利剑,他的身影随他的前进开始模糊。

晨风警惕达到了极致,比起寄附于魔导人形的狮鹫大公而言,这个刺客才是最危险的敌人,沉着冷静,毫不留情。

身影在模糊消散,无论晨风如何缩紧眼瞳,都难以看清他。

艾迪就这么消失了,普通滴入清水中的油墨,顷刻间消散殆尽。

被雪花铺盖的地板上多出了几个凭空出现的脚印,那脚印不断变浅,直至彻底消失。

这是难以形容的鬼魅之感。

就在晨风还沉浸在艾迪的可怕之中时,狮鹫大公迈开腿,大步而来。

钢铁的身躯在寒风的吹拂下变得越发冰冷,他止步在晨风的身前,留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嗯……她看起来是透支魔力了。”

思考了一下,狮鹫大公决定在艾莉儿身上引起话题。

“透支魔力?”晨风可不相信这个,艾莉儿就会个简单的冰爆术,这种程度的魔法根本做不到透支魔力的程度。

“当然,刚刚这个女孩显然是在呼唤什么,可惜她的魔力不够,呼唤被魔力的缺乏打断了。”

狮鹫大公是名强大的魔法师,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说的是,艾莉儿显然是在呼唤什么可怕的东西,仅仅是沟通的力量,便可以给予艾莉儿抵御卡佳攻击的防御。

这确实也如狮鹫大公所说,在那重重次位面之外,无名之剑化作撕裂一切的彗星,凶狠的砸向艾莉儿所在的位置。

它刺破了虚空,粉碎了位面之间隔绝的墙壁,就在即将触及主位面的壁垒时,艾莉儿昏迷,中断了呼唤,无名之剑就如同失去了目标一般,随意的坠落,穿透了空间的墙壁,落入了无尽的风雪之中。

晨风沉默了下来,虽然她不精通这个方面的魔法,但或许真如狮鹫大公所说的那样了。

“而且除了这些……你真的不打算说出你真正的身份吗?精灵。”

说到这里,狮鹫大公的语气变得极为冰冷。

晨风抬起头,她身上有着很多秘密,可是在命运魔法的帮助下,她一直掩饰的很好,把别人玩弄在手掌之中。

可除了今天,今天是她唯一失手的一次,令她被动了起来。

“虽然北境之国不算强大,可是也别太小瞧我们了啊。”

狮鹫大公冰冷的说着,随着他的话语,不知是魔力作用还是自然作用,狂风携着冰雪涌入,从他身后袭来,仿佛鬼神般。

北境之国看起来与外界隔绝,可实际上联系从未断绝,对于外界的情报收集工作一直进行中,甚至说因为北境之国的偏僻,从来都没有人将一些间谍事件与其联系在一起。

晨风看着狮鹫大公,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以为结束了卡佳的危机,结果又陷入到了如此境地。

晨风在想要不要动用最后的底牌,可是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狮鹫大公的手下抢到先手。

气氛逐渐的压抑,除了那寒风的呼啸外,一片寂静。

钢铁的面容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眼眶黑暗中的微光,显示着真正的狮鹫大公在未知的地方操控着,这具躯体。

钢铁的下颚微张,就在晨风以为狮鹫大公要攻击时,钢铁的声音一转冰冷,带着笑意似的说道。

“唉!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呢?还非点让我一点一点查,贵客来,这边请。”

狮鹫大公的态度突然翻转,弄得晨风一愣,他低下身,抱起昏迷的艾莉儿,晨风试图阻拦,可当她反应过来,狮鹫大公已经将艾莉儿抱起。

“您可是我们北境之国的贵客啊,以后谈合作还得靠您呢。”狮鹫大公毫无威严的说着。

他抱起艾莉儿走在前方,对着晨风说道。

“跟我来。”

晨风不太懂到底怎么回事,虽然自己那层身份勉强算得上高贵,但还不足以狮鹫大公如此对待,而且以北境人那莫名的仇神感,自己在释放神性后没被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容不得晨风做出什么决定了,命运的窥视告诉她没有什么危险,可是她还是不由得担心。

走到了门边,可以看到一处空气扭曲的身影,那是艾迪,他一直呆在那里,如果不是风雪的涌入晨风可能依旧难以发现他。

不过那里现在除了艾迪又多了一个人。

老管家衣衫褴褛的站在那里,身上布满污血,虽然脸上一片平静,可他的胸膛却在迅速的起伏着。

手上还流淌着鲜血,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他的。身为阿尔西斯堡的管家,整座防御设施的管理者,他居然让敌人入侵到了这里,打扰到了大公的工作,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看起来工作很累啊,摩多。”

狮鹫大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老管家,看他这个样子,敌人入侵的确实厉害,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狮鹫领的诡异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得加快脚步了啊。

狮鹫大公这样想着,把艾莉儿交到了摩多的手上。

“好好照顾我们这为小客人,她可累坏了。”

“嗯。”没有过多的话语,摩多低声回应着。

晨风见此似乎想说什么,可她还未来的及说,便被狮鹫大公的话语打断。

“跟我来。”

晨风犹豫了一下,担心的看了看昏迷的艾莉儿,最后跟了上去。

与晨风一同前进的还有艾迪,他如鬼魅般随行。

艾迪的任务不止是传达情报,他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护狮鹫大公……虽然狮鹫大公本身就很强,但在黑暗之中多出一把利剑,说不定会有什么奇效。

两人跟随着狮鹫大公,直到来到了一处房间之中。

这里在狮鹫大公的卧室之上,真正意义上的阿尔西斯堡的最顶端。

推开隐匿的大门,历代狮鹫大公的密室就此敞开。

历代狮鹫大公的肖像与佩剑被环绕悬挂在这其中,壁炉里的火安静的燃烧着,仿佛一切与他离去时的一样。

“真是太久没回来了。”

狮鹫大公这样感叹着,自从他全权负责北风任务后,他就很少回来了,甚至为了掩饰行踪,还让一具魔导人形代替自己。

不过自己的掩饰也足够完美,就连自己的儿子,赫莱茵也被蒙在鼓里。

“这是我爹,他一直觉得我是阿尔西斯家中的异类。”

狮鹫大公说着,指向了一个画像。

画中的是一名朴素的剑士,他扛着一人高的大剑,神色威严,沉寂的眼瞳中仿佛藏着恶龙。

“堂堂阿尔西斯家居然出了个魔法师,什么玩意?”

狮鹫大公的声音故作沉闷,学着他那已逝亲人的声音。

“我一直想向他证明,魔导技术才是北境未来的希望,可他还是觉得肌肉和剑刃才能开疆拓土。”

狮鹫大公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遗憾。

“可惜的是证明这一切时,他已经魂归英灵殿了。”

话音到这里就结束了,狮鹫大公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推开一道暗门,门外是一处露台,空无一物。

晨风好奇的看向那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多出这样的建筑,可还未等她多想,乌云被狂风吹散,皎洁的月光洒下,在空旷的露台上留下巨大狰狞的投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上看去,也在这一刻,漆黑的影子俯冲而下,带着嘹亮的鹰鸣。

第七十五章 埃达米亚

坚韧的羽毛组成巨大的双翼,边缘锋利,仿佛舞动的利刃。

巨大的狮鹫带着寒风与鹰鸣而至,弯曲的利爪稳稳的落在平台之上,余波的狂风用过,吹得晨风皮肤感到一阵剧痛。

漆黑的巨影下,野兽的竖瞳打量着众人。

这头狮鹫比晨风见过的任何一头狮鹫都要巨大,身体的要害处披上坚固的铠甲,弯曲的利爪被钢铁覆盖,如果它想,可以轻易的捏碎岩石。

狮鹫于这狂风之中降临,仿佛是风暴的使者。

“去吧。”

狮鹫大公站在原地,对着晨风说道。

“你不和我一起。”晨风不明白。

“我会在那里等你。”狮鹫大公笑了笑。

此时晨风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具魔导人形只是留在阿尔西斯堡中的替身罢了,真正的狮鹫大公正在那遥远的地方等待着自己。

晨风走了几步,不由的转过身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

狮鹫大公笑了笑。

“我们的王国即将崛起,对于外界的信息怎么可以忽视呢?”

想到这里,晨风说道。

“也就是说,从我进入北境时,你们就发现了?”

“并没有,我们重心在白鸦之上,发现你仅仅是你命运秘奥魔法师这个身份,太过于好认了。”

狮鹫大公这样说着。

狮鹫低下头,简易的锁梯从它背部滑落,它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等待着众人。

晨风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去看看这个偏僻寒冷的北境,在黑暗中究竟酝酿的是什么。

随着她的前进,艾迪也一同向前,扭曲的影子紧紧跟随在晨风身后。

踩上梯子,晨风坐在狮鹫的背上,握紧了绳索。

魔导人形失去了光辉,看起来是狮鹫大公停止了对它的控制,整个身体倒下。

巨大的双翼拍击着空气,整体随着气流不断上升。

寒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晨风感觉自己就是身处于极寒的地狱中一般,可紧接着狮鹫向上爬升,转瞬间便冲入高空,巨大的阿尔西斯堡在这之下变得无比渺小。

因高度的攀升,氧气变得稀薄,狮鹫冲入了云层,就在晨风感觉自己要在这烟云之中窒息而亡时,眼前的视野忽然一亮。

狮鹫冲出了云层,看着眼前的一切,晨风的心灵莫名的被震撼。

洁白的云海汹涌翻腾,在其之上是无垠清澈的星空,没有半点杂物,群星璀璨,环绕着群星之月运行。

一切归于沉寂,一切在沉寂中变得无比美妙。

谁曾想到这寒冷地狱般的北境之上还会有如此美景,可这美景并没有持续太久,晨风感到自己身形一滞,紧接着随着狮鹫俯冲进入云海。

翻腾的云海带来刺骨的寒冷,紧接着视野一片雪白。

狮鹫在群山间游荡,卷起风雪,带起雪花的身影。

山峰在晨风的眼中不断后移,她知道这是哪里,狮鹫城外的北风群山,难道说狮鹫大公就身处于这里?

北风群山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近几年出现的,有人说北风群山之中潜藏着一头巨兽,它沉眠在群山之下,随着睡觉的呼吸在北风群山中掀起狂风。

有时它会翻个身,于是北风群山被感动,大地颤抖,大雪崩裂。

在晨风思索的时间里,狮鹫终于突破了风雪,它盘旋在山峰之上。

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盘旋的下方响起,晨风探出头,她看到眼中的山峦……裂开了。

整座山峰上裂开了一个缺口,或者说是盖在其上的巨大挡板被拉开,堆积的大雪从缺口的边缘坠入。

狮鹫带着晨风进入其中,热浪扑面而来。

在短暂的黑暗后,晨风看到了,整个山体被凿空,各种机械建筑随处可见,铁鸣与烈焰,呐喊与敲击。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厂。

齿轮咬合的缝隙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巨大的链条互相拉扯,最后升高。

在停降的平台之上,男人微笑的迎接着晨风的到来。

“狮鹫大公……尼塔瑟?”

晨风跃下狮鹫,有些迟疑的说道。

尼塔瑟点头回应。

“是我,货真价实的……狮鹫大公。”

他张开手,身后的世界传来雷鸣与烈焰。

“欢迎你的到来。”

“帝国的使者。”

-

-

艾莉儿睁开眼,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可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身体无比的疲惫,就好像刚刚围着狮鹫城跑了一圈一样,看了看四周,是阿尔西斯堡那熟悉的装饰。

怎么了?

艾莉儿不太明白,她记得自己是在与卡佳对决,然后……然后……

诸王那灿金的身影在艾莉儿的眼中一闪而过,紧随而来的是脑袋中的一阵刺痛。

窗外的风景迅速变幻,化作漆黑一片,艾莉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她抓紧被子,可紧接着床垫开始凹陷,就如同沼泽一般,瞬间陷了下去。

她拼命挣扎,可也无能为力,被重重压陷下去。

视野转入黑暗,窒息感涌上。

无尽的黑暗中,有的只有冰冷,在这环境之中,时间感彻底失灵,艾莉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在她所认为的下方,绽放出了金色的光。

艾莉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影,直直的坠向那光芒之中,在那光芒之后是难以言语的景色。

五彩斑斓的球体,肆意在这其中的光线,她一直下坠,看到王国的建起,又看到了城邦的崩塌,一个又一个人的死去,换来一个又一个人的新生。

古朴的剑刃被国王握紧在手中,在他死后传承给下一任,这不断的传承,不断的加固,贯穿了历史。

国王的视线转过一角,他的视线跨越了无尽时光落到了艾莉儿的身上。

“埃达米亚!”

他低语着,这充满荣耀的姓氏,这征服了无数王国的姓氏,这……被人遗忘的姓氏。

艾莉儿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她痛苦的抱紧头颅,可紧接着光芒不再,黑暗笼罩了这一切。

数不清的眼睛在黑暗中张开,它们死死的看着艾莉儿,古老低沉的弥漫充斥在她的耳边。

此间漆黑一片,除了那不动的国王。

他挥起古朴的利剑,轻易的撕开了黑暗,可黑暗再一次的涌上,国王举起剑,猛的转身向着艾莉儿投掷而来。

利剑跨越时空而来,如雷霆而至,击碎了艾莉儿眼中的一切。

画面飞转,在视野的尽头中,艾莉儿看到了被冰雪覆盖的土地,她坠向大地,穿过风雪,撞破石壁。

随着木门推开的声音,艾莉儿撞在床上……或者说再一次从床上惊醒。

艾莉儿惊慌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一切在刚刚重来一遍,她又回到了这床上。

“是我吓到你了吗?”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摩多推开木门的一角,身体探出一半。

艾莉儿看着老管家那熟悉的脸,悬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她深呼吸,刚刚的一切仿佛梦中梦一般。

“你昏迷了两天,先吃点东西吧。”老管家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两天?”

艾莉儿有些不敢相信,她突然想起自己本来要做的事,她急忙问道。

“晨风呢?对了还有大公!”

“冷静些,不要着急,已经都结束了。”

老管家安抚着她。

都……结束了?

艾莉儿失神着,脑子晕乎乎的,想什么都很难受。

抱紧头,不知为何,她看向了窗外,暴雪降临,雪花将光线撕碎,窗外一片昏暗。

可不知为何,艾莉儿觉得外面有什么,在她视线不可触及的地方。

随着艾莉儿的视线前进,穿越风雪与群山,透过寒冷与坚冰,在山脊的一处,一道深邃的裂纹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黑暗之中,光滑的剑刃反射着金属的光辉。

第七十六章 美好

“如果你觉得身体还可以的话,请准备一下,前往王都吧。”看到艾莉儿愣神看向窗外,老管家等待了一会,随后说道。

“王都?”艾莉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要被拉去那了。

“嗯……这个是晨风小姐的命令,她说在你醒后带你去王都……她说巨龙也在那里,而她随后就到。”老管家回忆着消息,缓缓的说着。

“那晨风呢?”艾莉儿有些担心那个精灵。

“这你不用担心,我猜她现在应该和大公在一起。”老管家想了想,这样回答道。

听罢,艾莉儿沉默了下来,此次狮鹫城之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虽然艾莉儿了解到的并不多,可还是能从这其中窥视到那么一些东西。

狮鹫大公并没有重病,相反健康的活蹦乱跳,整个北境都被未知的疑云覆盖,她就像失去方向的飞燕,一头扎入了这漩涡之中。

不过这一切都是次要,最让艾莉儿深思的是,那梦幻的场景。

国王与城堡,诸王的审视与那光芒铸就的剑刃。

“埃达米亚。”

艾莉儿低语着,这模糊的姓氏。

可这就像念出了一个可怕的名字,它所代表的本身之物冲击着,试图从所有人遗忘的尘封之中归来。

老管家的瞳孔紧缩,他警惕的看向前方,可除了那柔弱的女孩,什么为没有。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心中会有一种难以名了的心悸。

“你……没事吧。”

老管家又一次的问道,不过这一次艾莉儿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在那无尽的风雪之后。

眼眶被泪水充满,模糊了视线。

“我……我没事。”

艾莉儿说着,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在念出那个模糊的词汇后,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的……悲伤。

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

心中所剩的只有那个恍如梦境中的低语,那被人遗忘的话语。

埃达米亚。

艾莉儿握紧了手,被子被她死死抓住,聆听着窗外的风声,她感受着,被窝里最后的温暖。

虽然无法肯定那个梦境般的一切是什么,不过艾莉儿肯定,这一定与自己有关,它所代表的是自己的过去。

莫名的泪水之下,艾莉儿扯出了一抹笑颜,她很高兴,在自己这短暂渺小的生命之中,她似乎找到了个什么目标。

埃达米亚……埃达米亚……

她略显欢快的,在心中念叨着,这或许与自己有关的词汇。

老管家默默的退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那美好的笑颜,他那冰冷的心也不由得熔化。

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很伟大,虽然过程痛苦,代价惨痛,但一想到未来无数这样的笑颜会在北境之中绽放,冰冷的脸上,嘴角也不由的微微上扬。

-

-

天亮了,汹涌的暴雪卷动着光芒,在这其中有人穿着厚厚的衣袍,在街头点起篝火,不断有人涌上街头,各种可燃物被投放其中,火势越来越大。

这是北境人的习俗,建起巨大的篝火,所有人环绕在这周边,一同歌唱,敬畏着祖先,不分昼夜。

一同的歌唱传荡,惊醒了城堡中的男人。

他睁开眼看着这陌生的环境,试着动一动,可身体的剧痛让他停止下来。

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可身体的疼痛告诉着他自己,他还活着。

“瓦诺·肯尔,贤鹿领,多尔镇人。”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老管家正抱着一份档案站在床边,带着毫无情感的声音念道。

“你的父母死于二十年前的白祸,你有一个妹妹,目前在王都学习……”

瓦诺没有说话,对于老管家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死死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对于那凶恶的眼神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继续说着。

“你曾在贤鹿领当过一段时间的技术工人,然后又去当了冒险者……在八年前你离开北境,以雇佣兵的身份在大陆游荡,直到一年前你受到雇佣回到了你的家乡。”

瓦诺的一切在老管家看来都那么的透明,正如狮鹫大公所说的那样,北境对外界的渗透从未停止过。

老管家手中的档案记录了瓦诺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件。

“你想做什么?”

瓦诺冷静的问道,在他当雇佣兵的这几年里,也有被人擒获的时候,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没什么,只是对你宣判。”老管家翻开另一页,这一页是关于瓦诺的审判结果。

“你的罪名有……违法入室,杀人未遂……”

老管家念着,可能是罪名太多,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你最重的一个罪名是叛国罪,你应该知道吧?”

叛国罪。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老管家说出这些,瓦诺的眼神还是不由的一滞。

可是也没办法,人为财死。

“怎么……处死我?”

瓦诺冷冷的说着。

“处死?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了。”老管家随意的回答着,世界上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还有很多,而对于那些背叛北境的人,那种体验很适合他们。

“你会被送到冬狱中,那个地方很适合你这种人,你会被关押在那里,直到你是死。”

老管家看了看瓦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

“当我接下任务时,我就做好觉悟了。”瓦诺无所谓的说着。

“嗯……那还真是麻烦呢。”

老管家揉了揉太阳穴,所谓的惩罚就是要让罪人产生悔恨与痛苦,如果在冬狱关押至死,也不能让他畏惧的话,也只好换一个了。

想了想,老管家的脸上涌现出了一种平静中的残忍。

“那么……惩罚你妹妹如何呢?”

妹妹。

瓦诺瞬间失去了平静,他咆哮道。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根据调查,你的佣金在最后都会以各种渠道送到你妹妹的手中,想必你一定很爱她吧,哪怕很多年未见。”

老管家翻看着档案。

“这与她无关!”

瓦诺眼睛通红,他试图起身可是腰部的痛苦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气。

“无关?”

老管家残忍的笑着,他一把抓住瓦诺的头狠狠的撞在墙壁上,鲜血流淌,还未及瓦诺做出什么反应,老管家提起瓦诺的头颅,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你说她与这无关?”

看着被鲜血浸染的脸,老管家大笑着。

“当你决定插手北境与白鸦的战争中时,你就该做出亲人被吊死的觉悟了。”

瓦诺头一次感到了恐惧,无比的冷彻,蔓延了他的全身。

“光是有赴死的觉悟,还是不够的啊。”

“狼蛛。”

老管家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可此刻的他与那择人而噬的恶鬼无异。

-

-

冰雪与寒冷是北境的主基调,很多时候北境人都说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大约在冬季,用这样的话调侃着环境的恶劣。

大雪纷飞,掩盖住了许多东西,比如死人的尸体,它们会在寒冷下保存完好,如果走运,或许来年的春天,它们会从冰雪中被释放,让人发现。

深邃的峡谷中两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爬了上来,他们狼狈不堪。

身上多处冻伤,伤口没有愈合,直接被覆盖在其上的鲜血冻硬,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把血止住。

厚厚的皮草破损了大半,勉强抵御着风雪。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人拄着魔法杖,一个人拄着断剑。

他们爬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从那峡谷之中逃了出来,可惜的是老天爷似乎不太眷顾他们,刚出来便迎上了大暴雪,他们的每一步都变得无比吃力。

“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魔法师苦笑着。

当初坠入峡谷时,他透支了魔力,建造出一个平台接住了自己,然后在接下来的逃生中,他不断释放着魔法,体内的魔力已经被榨干,体力也不剩分毫。

“我们连死神的镰刀都逃过了,怎么可以死在这呢?”剑士扛着魔法师的肩膀,不服输的说道。

“可以了……”

魔法师挣脱了剑士,倒在了雪地之中,他的眼神迷离着,一切变得梦幻了起来了。

“快起来,不能睡过去!”

剑士连忙抱起魔法师,可是魔法师却拒绝了,他平静的躺在地上。

“可以了,这应该就是我路途的终点了。”

他看着暴雪弥漫的天空,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你可以的!快起来!阿瓦提!”

玛特曲祈求着,他的话语中带有着些许的哭腔。

“我们已经创造了奇迹……从那个该死的峡谷里生还!你能做到的!”

“奇迹不会接着一个又一个的……”

阿瓦提静静的说着,他最明白自己身体的情况,多次的透支施法,他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了。

魔力回路彻底崩坏,大部分器官已经衰竭,失血那么多他没有休克也算得上奇迹之一。

“走吧,玛特曲,我可不希望被人看到死去的惨状。”

阿瓦提这样说着,死前抱着最后的一点幽默。

他与玛特曲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玛特曲还有生的希望,可是他如果带上自己,大家都只会死在这暴雪中。

虽然对死亡也留有恐惧,不过到了现在也无所谓了。

真希望能活到春天呢,那是北境最美的季节了,冰雪熔化,细密的绿野发挥那单调的白色,阳光暖暖的,女孩们终于可以脱去那厚重的衣袍,穿上自己喜爱的裙子。

真美好啊……

阿瓦提这样想着,寒冷冻结了他湿润的眼瞳,他视野中的一切就此定格。

玛特曲强忍着自己的悲哀,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向着天空咆哮,暴雪呼啸而至,将他的咆哮淹没,一切归于寒冷的嘈杂。

第七十七章 北境王都

北风日临近了。

来自更北方的寒流涌动,刮过北风群山,穿越各个公领,它带着极冷的寒意游荡在北境大地之上。

携着凛冬,最后汇聚在北境王都之处。

大雪纷飞,明明是白天,却因这持续了数天的暴雪,整个天空都被纷乱的雪花覆盖,仅有少数几道光线穿越了层层阻碍落在大地之上。

整个北境化为纯白的世界,鹅毛大的雪花落在炽热的手上,迅速熔化化作雪水滴落,可还未触及地面便因寒冷冻成冰晶。

哪怕伊戈斯是头红龙也不禁被这寒意所感动,收回接着雪花的手,抓紧了衣领。

整个队伍已经被披上了白色的一层,马车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士兵们时不时扫清马车顶上的积雪,可是很快厚厚的一层积雪冻成了坚冰,让人直摊手。

伊戈斯与队伍一同行进着,很难想象,北境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陷入了极寒,而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这样气候的突变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希伯来与赫莱茵都躺在那车中,他们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点着简易的炉子,在马车内取暖,霜狼大公则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谢帕骑着霜狼白流,在几天的行进中,他的身上早已布满了一层坚硬的寒霜,胡子与眉毛都被冻住,如果不是呼吸时吐出的热气,伊戈斯险些认为他已经被冻死了。

这就是北境啊……还真是冷啊。

伊戈斯浑身释放着火之力,给予周围些许的温暖。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伊戈斯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队伍的前方,与谢帕并排。

自杀死维杰科后,谢帕便领队,带着伊戈斯与赫莱茵前往王都,前往这一切谜团的中央。

队伍行进得有数天了,虽然没有因为暴雪迷失方向,可视野被限制住,伊戈斯看不到太远,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就到了。”

几乎被冰霜覆盖的脸下传来这样的话语。

伊戈斯听后默默退下,从谢帕那简短的话语里可以看出来,他还是没缓过来。

谢帕大公看似冷酷无情,但只有伊戈斯知道,在杀死维杰科后,他找到了维杰科那残破的尸体,把他与玛丽小姐一同埋葬在了一起。

一方面是自己需要捍卫的荣誉,一方面是自己的弟弟,家族的荣誉与亲情交织在一起,他最终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无名的墓碑建立在离霜狼城不太远的地方,当多纳斯塔堡重新建立起来,在那高台之上可以一眼望去。

所以人真的是种很复杂的生物。

谢帕这个人伊戈斯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说他冷酷残忍,可又不是这样,说他是个好人,他却暗中经营着最大的走私生意。

或许……这一切交由历史吧。

伊戈斯是长生种,他注定会见证北境的变迁,这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会在未来被后人发现,那时后世的一切会评定他们的功绩。

队伍中,歌声渐起,士兵们随着风雪的伴奏,铠甲的铿锵,唱奏着那熟悉的《漂泊》。

人类……真的很奇妙。

他们用短暂的生命创造出了长生种也难以触及的艺术,在顷刻间创造王国,可又在转瞬间崩坏灭亡。

这就是个在毁灭中创造,又在创造中迎来毁灭的种族。

灿金的眼中漆黑的竖瞳微缩,伊戈斯察觉到了什么,他低下头,自己踩在了一块碎石之上,之前之所以没注意是因为它被大雪掩盖。

整支队伍也停了下来,因为马车被数不清的石堆挡住去路。

“二十年了……”

队伍的前方,谢帕看着身下裸露出来的碎石,带着莫名的情感。

“怎么了?”

伊戈斯跟了上去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都过去二十年了,这群家伙还是没有把这些东西移开。”

踢开积雪,其下是明显被人工打磨过的石块,只是不知为何碎裂,凌乱的堆积在这里。

“很久没来了啊……”

谢帕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汹涌的原能释放。

领域瞬间释放,紧接着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直到将眼前的一切笼罩,直到将这暴雪粗暴的切割开。

从高空看去,明明是被暴雪肆虐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区,在那里雪花一旦进入瞬间便被压制而下,气压不断的重重压下,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适。

伊戈斯昂起头,对着谢帕说道。

“还是我来吧。”

“那么请。”谢帕微笑着,带冰的胡子抖下了几片雪花。

谁也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可紧接着,压抑在所有人身体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随即而来的是从伊戈斯身上传来的高温。

火焰在升腾,环绕着伊戈斯随后汇集在一起。

赤红的龙息带着可以融穿钢板的高温升入天空,那可以冰封一切的寒风大雪在这面前退散。

龙息轰入天空,撕开云层。

遮掩住日光的云层被撕裂开,暖阳笼罩而下,紧接着的是风雪被劈开,那掩人视野的雪花就此凋零。

视野瞬间晴朗了起来,伊戈斯向前看去,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深吸一口气。

那是巨大延绵了不知多远的宏伟城墙,墙体表面被冰霜覆盖,这是恍如天险般的建筑,可是不知为何这其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似乎有什么凡人难以抵抗的力量,城墙的整体被撕开了一道缺口,整个防御被击碎,伊戈斯踩上石堆,向着里面望去。

在这城墙之后,古老的城邦竖立在那其中的风雪里,这是它最后一层的防护。

“这里便是北境长城,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当初第一战打响的位置。”

谢帕静静的看着这里,这里记录了白祸的开端与结束,也代表着北境险些被灭国的耻辱。

“霜巨人与白龙从这里涌入,最后又从这里撤离。”

谢帕看向城墙以外的方向,白霜之下的眼神充满仇恨。

“我们一直追赶,将那支白龙斩杀殆尽,可遗憾的是让那群霜巨人活了下来。”

耳边的风雪之音变得嘈杂,数不清的怒吼与咆哮在这其中升腾。

天空变得血红,谢帕身上的皮草变成了铠甲,浑身布满了污血与伤口,神色狰狞。

远方的王都之上燃起熊熊烈焰,白龙在天空与疾驰而来的猎龙弩箭一同飞舞,霜巨人们撼动着大地与军团撞击在一起。

他站在这城墙的缺口,目睹着这一切。

反击,反击,反击。

将敌人驱逐出我们的土地,用敌人的鲜血洗刷我们的耻辱,以敌人的头颅祭奠我们死去的将士。

天空变得晴朗,数不清的长矛插在地上,其上贯穿着巨龙与霜巨人。

鲜血顺着长矛蔓延在大地之上,所见之处一片猩红。

天空中,被伊戈斯撕扯出的空白又一次的被暴雪填满,数不清的雪花落下再一次遮掩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冰冷的雪花落在谢帕的脸上,那熟悉的寒冷让他从绝对不会忘却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二十年了……

真没想到距离那噩梦般的日子,已经二十年了,明明过了这么久,可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久违的踏上王都的土地,谢帕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队伍缓慢的前进,北境的王都在他们的眼中不断放大。

王都仿佛是拔地而起一般,看起来是天然形成的巨石环绕着城市,城墙将这些巨石联系起来,他似乎将巨石的内部凿穿,在迷乱的风雪中,伊戈斯隐约的看到闪烁在其上的光辉。

向上,向上。

这是这城市给伊戈斯的第一感觉,楼房与高塔,顶部都是呈现尖锐的构造,仿佛要刺穿天际一般。

视线的尽头,巨大的吊桥缓缓放下,随之而来的是齐鸣的号角声。

“走吧,他们在欢迎我们。”

谢帕微笑着。

伊戈斯点了点头,眼神看向城门,看向城内,看向那被无数建筑包围的中央,那巨大森严的宫殿,看向在那无数权力的顶峰,那头戴冰霜王冠的国王。

寒霜王。

终于要见到那个男人了,明明自己是头巨龙,时间间隙的行者,可不知为何,伊戈斯还是不由的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就比如说……敬畏。

迎着风雪与号角,伊戈斯大步向前。

第七十八章 国王大道

北境之国。

这座竖立在寒风中的冰雪国度正式出现在了伊戈斯的眼中,随着队伍的前进,眼中的城市不断放大,也微微掀开了这面纱的一角。

在红色装束的礼仪队的欢迎下,队伍缓缓走进了城市之中。

听闻寒霜王的暴虐专政,伊戈斯本以为城市里会一副破败的景象,但与想象之中的不同,这里很繁华,汇集了其余公领的财富打造出来的王权之都。

这看起来比霜狼城乃至狮鹫城都要大,从城门口看去,城市中央那高耸入云的建筑有着莫名的威严,仿佛一把利剑刺入云霄,其上无数的雪花下落,带来暴雪。

悦耳的歌声从一旁传来,乐队在寒风中歌唱着,欢迎着队伍的到来。

在乐队的欢唱,路人的围观的中,队伍沿着大道前进,这一条路笔直,穿过不同的居民区,穿过数不清的街道,直接抵达王宫之前。

谢帕说这条大道叫国王大道,在以前国王远征之后,他会在这里受到一路的欢呼与赞美,最后抵达王宫。

这本是一条荣誉与赞歌之路,可是在白祸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霜巨人撞破了王都之外的北境长城,它们长驱直入,寒霜王集结部队与敌人厮杀在这国王大道之上,虽然将士虽多,但在霜巨人那传奇生物的力量下依旧节节败退。

鲜血与尸体堆满了整条国王大道,从城门口一直蔓延到王宫之前。

寒霜王死守王宫,在近乎绝望的时刻等待了大公们的援军。

当将外敌驱逐干净后,回首望去本是充满荣耀的大道被鲜血与尸体覆盖,化作一条猩红之路。

那时正直北风日,是北境最冷的时候,尸体与血液被冻在地面上,在这条大道上燃起三天三夜的大火才把它们熔化开,紧接着灰烬混合着血水流淌,王宫一直延伸到城外。

伊戈斯低下头,踢开脚下的积雪,灰色的石板上还留有几分猩红。

大火与寒冷将鲜血与灰烬刻印在了这冰冷的石板中,无论北境人多少次的洗刷,都未能将它彻底清除,成为了所有北境人心中无法抹去的耻辱。

“我先去面见寒霜王了,他们会带你去住的地方。”

走了不知多久,那宏伟的王宫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谢帕从白流身上走下,对着伊戈斯说道。

“赫莱茵呢?”伊戈斯问道。

赫莱茵此时的身份差不多与谢帕一样,他代表着阿尔西斯家来参加北风日的宴会,那么谢帕先去面见寒霜王,伊戈斯不知道赫莱茵用不用也去。

谢帕仔细的想了想。

寒霜王的谋划很深,他计划中每一环的执行者都不知道计划的全貌。

狮鹫大公尼塔瑟在寒霜王的任命下,执行名为“北风”的任务,为此君臣还演出了一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寒霜王将矛头指向了狮鹫家族,就连现在的谢帕也是如此认为的。

赫莱茵如此贸然的面见,谢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信息缺失的他也与其他人一样,认为狮鹫大公恐怕就是白鸦的一员。

谢帕沉默了一会,说道。

“他和你一起去吧,赫莱茵最好在北风日的宴会上出现,那时如果寒霜王想杀他,其余大公说不定还能帮一帮。”谢帕的语气中可以明显的听出,他很不看好这一切。

伊戈斯同意的,点了点头。

国王大道的尽头便是守卫森严的王宫了,这里被北境人称为凛冬宫,因为宫殿之中那直刺云霄的高塔,它的尖端永远被风雪覆盖,仿佛一切寒冷的源头,带来刺骨的凛冬。

谢帕随着使者的接待前进,消失在了茫茫雪景之中。

又有一批使者到来,接待着伊戈斯等人。

凛冬宫外有着一部分空闲的豪宅,它们属于大公们,在面见寒霜王后他们会住在属于自己的地盘里,因为伊戈斯等人是随着谢帕而来,使者也自然的把他们分配到了霜狼家族的领地中。

巨大的豪宅中很多人都直接去睡觉,在暴雪中多日的行进让他们疲惫不已。

希伯来直接倒在床上昏昏睡去,赫莱茵在另一个房间,他的身上缠满绷带,坐在床上,虽然疲惫,但还是不肯倒下。

“怎么了?”伊戈斯站在门口,看着赫莱茵这充满心事的样子问道。

赫莱茵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停顿了好久之后他缓缓说道。

“我终于来到了这里。”

赫莱茵终于到了王都,一路上的坎坎坷坷历历在目,所有人的死,铺就成了他前进的路。

他一直认为杀死寒霜王一切就会结束,可是谢帕的话语却把这些可笑的想法击碎。

如果……自己才是邪恶的一方呢?

那个关于阿尔西斯家才是白鸦的猜测,可虽然仅仅是猜测,但也足以撼动赫莱茵。

虽然赫莱茵决定维护阿尔西斯的荣耀,哪怕敌人是自己的家人也无所谓,可是如今他来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当时说的很好听,可下定决心去行动的话,手中却提不起力。

“你是在纠结你家族的问题吗?”伊戈斯说道。

赫莱茵用沉默给予回应。

伊戈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了一下,他拍了拍赫莱茵的肩。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行动,那么就酝酿力量去等待吧。”

“等待?”

“对,等待。”

伊戈斯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暴雪。

“等那北风日的到来吧,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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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芒的地方便会有黑暗的诞生,这是不变的铁律。

就如同没有邪恶又如何体现善良一样。

北境人都痛恨暴雪的降临,不过此时有些人倒是很开心。

借着暴雪的噪声与视野的遮掩,他们成功把货物运送到了这里。

暴雪之夜里,邓迪斯指挥着队伍进入王都,这是一批来自大陆中部的货物,在边境进行检查后最后运送到这里。

邓迪斯那被寒霜覆盖的镜片后,微眯的双眼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他与谢帕一样,他也是个走私犯,不过与谢帕不同的是,他可没有寒霜王的暗中默许。

不过邓迪斯走私的货物都很少,他只为一些贵族服务,赚取的财富也只是勉强够他在西城区买一个可以养老的房子而已。

今天应该是邓迪斯最后一次干活了,从几个老友那得到消息,最近北境可能要变天了,像他这种人如果出事了一定是第一批上绞刑架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邓迪斯心一横决定干票大的,然后就此收手不干。

很巧的是,刚好有个贵族想弄一批货进来,价钱不错。

为了这批货,邓迪斯把自己所有的关系网都动用了起来,一路顺风,直到到了这里。

作为接货人,他正等待着排查完毕,这批货究竟是什么,邓迪斯不知道,不过表面上为了掩饰这批货物,它们是与一些精灵制造的雕塑一起运送。

一个又一个的密封木板被拆开,被缓冲物遮垫的雕塑露出。

看着人员的排查,邓迪斯倒没有多少担心,像他这种人都有着自己的门路,去支付一些酬金来让一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事邓迪斯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他甚至还以“人傻钱多的富商”身份,参加过王都安全部门的宴会。

一切都会很顺利,就像往常一样,大家都有钱赚。

安全人员查的都不太严,有些人甚至只是匆匆看过一眼。

天气很冷,冷的他们只想回去睡觉,上面的大人物也事先打过招呼,现在的一切都仅仅是走个流程。

队长有些乏了,便招呼大家收工,见此邓迪斯一脸笑意的又递给了队长一些金币。

大家都眉笑颜开,这生意多好做。

前方的卫兵放行,队伍又一次的缓缓前进了起来,邓迪斯擦着手掌取暖,心里想着要不要带着钱离开北境呢,去那繁华温暖的大陆中部。

那是美好的梦境,只可惜被另一队的卫兵拦下。

邓迪斯从没见过那般精锐的盔甲,仿佛重剑斩下也难以将它击溃,他们沉默不语,仿佛死人一般,长矛与利剑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将邓迪斯的队伍拦下。

“北风日临近,加强防御,一切外来物品都需要被我们抽查。”

卫兵中的队长走出,他带着坚固的头盔,语气毫无感情,如果不是邓迪斯能在那头盔的缝隙里看到冷酷的眼瞳,他甚至以为在他面前的就是个死人。

抽查。

所有走私犯都害怕的事到了,邓迪斯苦笑着,一般这种情况他都会试着给钱摆平,可这人身上传来的寒意比这暴雪都要冷彻,邓迪斯甚至不敢把钱递给他。

这是难以言语的恐惧,可多年的工作经验还是让邓迪斯强行冷静下来。

负责安全排查的小队也看到了这一切,安全队长明白这其中的利益纠纷,如果这批货被押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大步向前,大声说道。

“我们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人没有理会安全队长的话,这让他有些生气。

“你们哪个部门的?这事归我们管!”

他试图用大声说话增加气势这方法恐吓住对方,可临近了他的声音却突然弱了下来。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钢铁铸就的徽章,挂在每个“卫兵”的胸前。

其上刻印的是布满冰霜的利剑。

这是寒霜王直属部队的徽印。

禁卫军。

这一次换作他被恐吓住了,他试图说些什么挽救一下自己的错误,可紧接着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没人看到禁卫是如何出剑的,在邓迪斯的视角去看,他只看到随着那名禁卫握住剑柄,紧接着一道闪光刺破了空气,然后汹涌的鲜血便从安全对长的脖颈处留下。

他试着捂住伤口,可很快他便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他……死了。

暴雪遮掩了视野,其余人只看到他们的队长走了上去,随后倒了下去。

他们的职位一直是个肥差,还没有什么人对他们不敬,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有的人还拔出了利剑,可紧接着不断的破空之音响起。

一支又一支的利箭刺破风雪,将他们一一射杀。

一切来的太快,转瞬间安全小队团灭,尸体堆积了一地。

此刻只有邓迪斯强忍着恐惧站在原地,他们没有杀他,邓迪斯还在活着。

北境人出门都会戴上口罩,因为外界的空气过于寒冷,直接吸入就仿佛被灌入冰刀一般。

可现在邓迪斯不在乎,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用那喉咙里刺骨的痛苦提醒着自己。

他还活着,还活着。

第七十九章 欧米茄

鲜血从尸体上的伤口处流淌而出,温热的血缓缓蠕动着,但很快便被寒风冻结在原地,扭曲通透,仿佛大地的伤口。

禁卫们在杀光其它人以后,便把货物围了起来。在暴雪的遮蔽下,虽然这里属于城区,可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了这一切。

邓迪斯大口呼吸着,寒风在他那脆弱的肺里来回冲撞,不断的绞痛与寒冷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雪铺盖在他的衣物上,他看起来就像个雪雕一样。

暴雪之中,除了那嘈杂的风声,什么也没有。那禁卫与邓迪斯一同站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清脆的响声从风雪之外传来,邓迪斯忍不住向着那里看去。

风雪之外,男人缓缓走出,他穿着黑色的衣袍,样貌被帽子遮掩住。

他缓缓的走到邓迪斯身边,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晚上好,邓迪斯。”

男人微笑着说着,看起来他很开心。

邓迪斯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仿佛绝境中的人看到希望一般。

“哈特子爵……哈特子爵!”

邓迪斯的声音完全颤抖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哈特子爵的手,他试图说什么,可禁卫带来的恐惧已经让他有些失去理智。

“冷静些,不要怕。”

哈特子爵安抚着邓迪斯,脸上的笑意更盛。

这次运送的货物十分要紧,如果不是自己怕暴露的话,这件事本应该由哈特子爵自己全权负责。

出于小心,哈特子爵把这任务交给了邓迪斯,而邓迪斯也做的很好。

哈特子爵非常喜欢与像邓迪斯这样的人合作,邓迪斯这样的人甚至算不上商人,他只是个为钱奔波的可怜鬼,而这样的人,非常好控制。

看着邓迪斯缓过来了,哈特子爵便走向货物。

“情况怎么样?”他边走边问道。

“目前这个区域已经清理完毕,所有巡逻队都被支开,居民也因加强守卫的理由被驱赶回去,没有人会知道今夜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名禁卫冰冷的回答道。

哈特子爵赞赏的点点头,他本以为今天的安全措施还要再加一些,可正巧的是暴雪的来临,为他们的行动编织了又一层的保护伞。

随着哈特子爵的指示,禁卫们行动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木箱里堆满了干草,用来掩护的雕像便在其中,禁卫用利剑粗暴的掀开,甚至有几个雕像在这暴力拆盒下坏掉。

干草之下是藏的十分隐蔽的黑色铁箱,多年经验告诉邓迪斯,现在情况不对,在看到那黑色的铁箱第一眼,他便转过身,不敢回头再看一下。

只要自己看不到是什么,应该就能活下来了吧。

邓迪斯如此想着。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慌乱了起来,他甚至不敢去猜测哈特子爵与禁卫军的关系,至于自己究竟运的是什么?……如果可以邓迪斯真的想忘记这一切。

邓迪斯的一举一动都被哈特子爵看在眼里,对于这一切,他只是带着轻蔑的笑,随后走向货物。

铁箱尽数被抬了下来,不多不少,整整十个。

一个又一个的铁箱被撬开,一瞬间世界中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一直沉默如寒冰般的禁卫们,借着昏暗的光看到箱内之物时,也不由的深吸一口气。

就仿佛巨龙的气息随着铁箱的打开外泄,所有人都被这原始暴力的气息撼动。

哈特子爵即使预先有过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这一切时,他的心也一同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那物品代表的是战争与鲜血,明明是如此残酷的东西,可在哈特子爵看来却是那么的美好……就像艺术品一般。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的触摸在那冰冷的金属上,极寒中仿佛尖锐之物刺痛了他的手指。

哈特子爵又一次的深呼吸,彻底的将这完美的艺术生打开。

那是个复杂的魔导机械,其中有着一个半透明的壳,内部的转子与压阀浸泡在具化成液态的魔力中,外部的隔膜里稳定液将这危险的结构包裹。

“魔导帝国,欧米茄级魔导甲胄的魔能反应炉。”

哈特子爵的声音沙哑。

“把其他的打开!”

他的声音里充满兴奋,似乎完全忘却了寒冷。

禁卫也被这冰冷的杀器震慑到,紧接着便是崇拜力量的狂野。

一个又一个的黑色铁箱被打开,那是与这欧米茄级魔能反应炉差不多的魔能反应炉,但从细节上看去,可以发现,其余九个与这个反应炉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或许是被眼前的震撼到,在看到其余的魔能反应炉仅仅是普通的量产反应炉,哈特子爵的眼中还是不由的闪过些许的失望。

不过失望也仅仅是一瞬。

魔导帝国的魔导武器是出了名的难弄,但每个国家都有那么几个像谢帕邓迪斯这样的走私犯,如果价钱出的到位,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搞到的。

就比如眼前的这具欧米茄级魔能反应炉。

为了捕获这具魔能反应炉,动用了太多的棋子,才勉强得到运送消息,派遣部队,从而达到中途拦截,捕获到它。

哈特子爵虽然不是捕获任务的执行者,但他明白魔导帝国的东西可没有那么好搞,即使买通了大部分的官员与走私犯,但还是有可能被追查到。

于是在战场上捕获任务的执行者仅仅拆卸下了最重要的反应炉,剩下下的骨架装甲一并烧毁。

虽然失去了特定的骨架与武器,但在这大功率的输出下,这些组合在一起依旧能改变一场小型战争的走向。

这可不是莫格力使用的那种退役不知道多少年的垃圾货色,这是货真价实的,正在服役中的魔导甲胄。

损失那么多人手与资金,换取一次扭转战局的机会。

很值,非常值。

缓缓的将盖子合上,禁卫们将黑色铁箱放回了原位,与其一起逐渐消失在了暴雪中,仅仅过了一会,这里只剩下了邓迪斯与哈特子爵。

哈特子爵很开心,他对此非常非常满意,看着那蹲在地上抱着头颅不断颤抖的邓迪斯,他更开心了。

邓迪斯本以为自己不去看那个东西就可以了,可是谁知道哈特子爵居然还说了出来。

他死死的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仿佛魔咒般,那么清晰,全部涌入耳中。

“看着我,邓迪斯,你做的很好,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哈特子爵微笑着扳起邓迪斯的头,泪水与鼻涕之类的奇怪液体流出,然后又冻在脸上,此刻是那么的难看。

“我……我……”

邓迪斯还是什么也说不出,他的内心无比的悔恨,他从小就是个懦夫胆小鬼,犯罪从来都不适合他。

如果是谢帕的话,恐怕现在都已经毫不畏惧的与哈特子爵讨论利益分配了,可是他就只会在这里发抖,就是个懦夫。

虽然想过自己会暴死街头,可不应该是在自己即将收手不干的这个时候啊。

“你想活下来吗?”

在邓迪斯胡思乱想时,哈特子爵的声音如魔鬼的诱惑一般响起。

邓迪斯愣了一下,紧接着抓紧哈特子爵的衣服,生怕他反悔一般。

“我想!我想!”

这是一个懦夫最后的祈求。

哈特子爵点着头,他本想杀了邓迪斯,但是这个人男人太懦弱了,一个完全被利益驱使的可怜鬼。

这样的人是很好的棋子,哈特子爵觉得他还有些用处,不如让他多活几天。

“那就好,不要后悔啊。”

哈特子爵说着,一脚踢翻了邓迪斯。魔力在他的手中汇聚,这严寒之中温暖涌现,随即化作熊熊烈焰。

火鸦在他的手中腾空而起,撞击在邓迪斯身上,他痛苦的挣扎着,在雪地中翻滚,高温烫灼着他的皮肤,抓起冰冷的雪往胸口洒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迪斯终于缓了过来,他勉强的从地上爬起,看向四周那白茫茫的一片,早已没有哈特子爵的身影。

自己……这是活下来了?

邓迪斯重获新生的大笑了起来,可紧接着扯到了胸口的伤口,让他不由得跪了下来。

低下头,撕开烧焦的衣服,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口。

火焰烫伤了皮肤,在上面留下了数道狰狞的疤痕。

不知道为什么,邓迪斯总觉得这些疤痕组合在一起,似乎是什么东西。

忍住痛苦,擦掉污血,他看到了,狰狞的疤痕仿佛某个狂野的画师的笔触,勾勒出一头展翅飞翔的乌鸦。

暴雪有些变小了,可邓迪斯觉得更冷了。

第八十章的开始

整个北境暗流涌动,就仿佛无法抵抗的漩涡般,将所有人吸入其中,那漩涡中央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无力反抗的,随波陷入。

大家差不多睡下了,一片安静。

伊戈斯坐在窗户边,看着渐渐变小的暴雪,灿金的眼瞳中倒映着,这逐渐远去的白色乱流。

静静的坐了会,推开窗,他一跃而出。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雪之中,行走在这无人的路上,雪花把周围的一切都遮掩住了几分,似乎整个世界中只剩下了伊戈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为之奋斗。

赫莱茵为了自己的家族,维杰科为了自己的爱人。

无论好坏他们都有着一个目标。

可是……自己呢?

伊戈斯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它落在伊戈斯的手上,但很快便熔化成雪水。

虽然之前伊戈斯也想过很多次,为了食物与妹子,但那也仅仅是一时兴起而言。

他……有些迷茫。

魔鬼之王的叙述告诉了自己的本质,他只是个记忆没被清干净的龙二代,他们那群大人物的提线木偶,按照他们制定的剧本去灭世或者救世。

真的很烦啊……

伊戈斯低沉着,迈开腿。

自己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穿越者之类的,可突然间身份剧变,虽然说也考虑大魔王这个发展路线,可伊戈斯还是感到了些许的疲倦。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人生……或者说龙生才刚刚开始。

就仿佛造物神恶意的玩笑。

他给予了伊戈斯,一头红龙的躯体,一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不完整的力量,突然而来的使命。

在这其中又加上了一段虚妄又真实的记忆。

虽然知道那些地球的记忆只是上一代自己残留的记忆回响,可伊戈斯还是不由的把它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他的龙生就像随意拼凑起来一样,随意无趣。

长叹了口气,可紧接着伊戈斯被大雪之外的喧闹声吸引,他循着声音看去,在城市陷入寂静,灯火尽灭时,还有一个地方在燃烧着,那里的人们欢唱高呼。

他最后停步在一座酒馆前,木制招牌上被各种武器留下的痕迹,一同勾勒出了一个名字。

剑与玫瑰。

伊戈斯会心一笑。

就像所有小说里的剧情一样,主人公在迷茫难过时,无论身在何处,总会突然遇到一个酒馆,里面有着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伊戈斯如此想着,推开了大门。

一瞬间仿佛来到了新的世界。

所有人的欢乐铸成热气扑面而来,各种乐器一同奏响,与人们的笑声汇聚在一起。

空气中充满酒气,闻起来是如此的甜蜜。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酒馆,一群人围在吧台附近痛饮,诗人拿着弯曲的木琴弹唱着远方的歌谣。

“朋友!要来瓶烈酒暖暖身吗?”

伊戈斯刚坐下,便有人说道。

他们大力拍着伊戈斯的肩膀,欢迎他加入他们的狂欢。

混乱中一杯酒被放到了伊戈斯身前的桌子上,紧接着那个人就被人群抓走,他们围着诗人,随着歌声,载歌载舞。

他们的舞姿看起来就像一群围成一圈的胖企鹅,摇摇晃晃。

伊戈斯笑了笑,紧接着拉低了一下帽沿,难得这里气氛这么好,如果让他们发现一头龙混了进来,恐怕他们今夜的狂欢就要就此终止了。

这算得上伊戈斯第一次喝酒……印象里应该是第一次。

灼热的酒涌入喉咙,新奇感与些许的失望一同涌现。

这酒的味道与自己那记忆里,地球酒的味道不同,伊戈斯想感慨什么,可他突然想起,就连地球里的那份记忆也不属于自己。

莫名的感到些许的可悲。

自己被封印了那么多年里,支撑着自己的“回忆”,也仅仅是别人的。

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当维杰科死在自己手中,他那一脸满足的死去时,那感觉便在伊戈斯心中升起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时维杰科抱着玛丽小姐的头颅死去,伊戈斯居然有些……羡慕。

那个男人到死都没有任何后悔,他至始至终都是为了他的爱人,这样的意志贯彻了他的一生。

那样坚硬无法撼动的目标。

就像游戏的主线任务一样,可惜的是伊戈斯看不到,他不清楚自己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一个学生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当他结束了所有学业,得到了所谓的自由,在网吧痛快的玩了一宿。

可是当他走出网吧时。

欢愉的过后是不知所措,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并不真切的未来,他也会感到恐惧吧。

再次举杯,把酒杯中剩余的酒水一口干掉。

此时巨龙之躯的优劣显示了出来,优点在于,这点酒水对于伊戈斯而言什么用也没有,可缺点也是这个,他想体验一下记忆中那宿醉的感觉,可惜的是把整个酒馆的酒都喝光,也没什么用吧。

未来会如何呢?伊戈斯有些懒得想了。

了解到自己仅仅是个被制定好剧本的木偶后,伊戈斯有的只是愤怒,然后便是迷茫。

不知何时,酒馆里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又一个的酒客倒在桌子,又或是椅子地面上。

除了吟游诗人那轻声的浅唱外,就只剩下门外的风雪之音了。

“诗人,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伊戈斯看着坐在吧台上的吟游诗人喊到。

吟游诗人中断了歌曲,他看向伊戈斯,微笑的回答。

“是的,很多地方。”

“有兴趣说说吗?”伊戈斯这样说道,他想听一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当然了!”吟游诗人来了兴致。

吟游诗人算是一个古老的职业了,在信息不发达的时代,他们担负着信息传达的职责,将历史代代传颂,从北方到南方,从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到暗无天日的峡谷之底。

很多人用风形容他们。

如风而至。

-

-

“我跟你说,跟那群兽人一起住的日子是真难熬,他们睡觉打起的呼噜声跟几百个魔导器一起在你耳边运转一样!”

“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去海上之国,他们那每年的丰收日有大批免费的鱼类可以吃!我在那胖了十斤!”

“唉……其实目前我觉得大陆上最危险的地方是地狱战线那里,恶魔在那里撕开了一道通往主位面的路,没日没夜的进攻,我在那里呆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火焰与嘶吼从未停歇。”

酒馆之中,诗人与伊戈斯畅谈着他的经历。

从王国之间的战争说到位面之间的入侵,从各个种族的习性,又说到别的地区的节日。

“呼,这真的得感谢我十五岁时那疯狂的决定。”诗人摇摇晃晃的说着,他也有些喝多了。

“那时我坐在孤儿院的天台上,觉得我的人生不该这样。”

从地方找到了个酒杯,里面还剩点酒,诗人毫不在意形象,捡起来就喝。

“然后呢?”

伊戈斯问道。

“然后……”

诗人缓了缓,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的反应有些迟钝。

“然后……然后我从院长的办公室里偷了一袋金币,悄悄的混上离开那里的浮空艇……那时我躲在引擎仓里,现在一回想起来,自己居然没被炽热的废料烫死,简直是个奇迹。”

“后来……后来,就这样了,周游世界,到处卖唱,一直到了现在。”

诗人已经彻底醉了,摊在一边。

伊戈斯静静的呆在原地,视线所触的地方,醉汉们互相拥抱,沉浸在美梦之中。

明明他们的生命如此短暂,身处的环境如此寒冷,可是他们身上却流露出那名为幸福的东西。

“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伊戈斯鬼使神差的说道。

那错乱的记忆,被人制定的剧本,维杰科那满足的死去,这一切都冲击着伊戈斯。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伊戈斯仅仅是个新生儿,甚至还没有满一岁。

他如此问道。

伊戈斯本不期望得到什么回答,可是诗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诗人看着伊戈斯,被酒精迷离的眼神里映着金色的眼眸。

“原来,巨龙先生,也会迷茫啊。”

诗人笑着说。

伊戈斯微微愣神,可能是听诗人的讲述入神,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兜帽滑落,露出了灿金的眼眸与龙角。

他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惨叫,恐惧,哀嚎。

什么也没有。

诗人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一身酒气,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头巨龙,但毫无畏惧的发问道。

“你……喜欢吃肉吗?”

伊戈斯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肉,这真是个好东西,他在被封印的日子里一直渴望这玩意是什么味道,而在阿尔西斯堡里,他的口欲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那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吃肉啊。”

诗人笑着说。

“反正我们都是尘埃一般,都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些呢?”

“别说什么,在死亡前,这些都没有意义。”

“别在乎什么狗屁的意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目标就给自己制定一个嘛……”

“反正……”

“反正死前……这么闲。”

声音不大不小,缓缓的敲击在伊戈斯的心头。

伊戈斯倾听着诗人的话,也不能说是豁然开朗,也称不上什么明悟,就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反正死前这么闲。

伊戈斯还想说什么,可是回应他的是诗人那像拖拉机一样的呼噜声,是该说不愧是靠唱艺维生的人吗?伊戈斯居然觉得诗人的呼噜声都有那么些韵律。

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醉汉,伊戈斯来到了酒馆的门前。

回过头,地面上尽是酒鬼,酒精与汗味融合在一起,奇怪的味道到处都是。

“真的很闲啊。”

伊戈斯说着,接着推开大门。

天空的尽头蒙蒙亮。

距离死亡伊戈斯拥有的时间还有很多,他很闲。

既然如此,没有主线任务的话,就用自己余下的时间去寻找一个吧。

灿金的眼瞳中倒映着这绚烂瑰丽的世界。

这是……新的开始。

上架感言

写到这里,本书也算是光荣度过新手期,虽然这新手期有些漫长,和我同一批发书的人都已经上架好久了,我才正式步入上架环节了,真的是可喜可贺!

然后在这按照国际惯例说些感言吧!

可能与别人的简短的感言不同,我的感言会很长,而且屁话很多。

可毕竟是上架嘛,总要有点仪式感不是嘛。

所以其实还真有挺多想说的。

首先作者本人自己,因为是个学生,还是个理科,所以有时候觉得自己写的挺蠢的,但我还是会努力的写好的。

然后关于本书!其实这本书的诞生还是历经坎坷啊,最开始我可从来都没想过,我能写这么久,因为我是个很难坚持的人,一般有了想法写了几千字就不写了,可有一天突然觉得,如果发布出来,是不是就会因为更新督促自己写。

好吧,确实很有效果,从开书坚持到了现在,在刚开书的一阵,我生了场病,几欲断更,好在挺过来了。

其实这本的诞生也是有趣,自己突然有一天有个想法,巨龙和妹子这个设定挺有意思的,就提笔写了。

然后我还是个很不会起名的人,书名是照着大表哥的称号起的,主角伊戈斯的名字是我玩的一个游戏里的武器,伊格尼斯亡魂的缩写,希伯来的名字是网上随意搜的,赫莱茵谢帕的名字是键盘乱滚出来的……还真是随意啊。

本书我不想沿着同一种剧情风格,我希望每一卷都可以写出不同的主题,就比如目前的北境故事,我想写的是王权与荣耀,毕竟这么能激起爷们血性的题材,在开局写应该能吸引到读者!

至于结果……

我玩脱了,很显然我的笔力仅仅能勉强驾驭,而且收藏也还是勉强可以,但差不多也是扑街了,可是!在各位看官老爷的支持下,本书还是要比其它扑街要肥上那么一圈的。

有挫败就有成长嘛,我倒是觉得我会越写越好。

一本书,有着不同的受众,比如小白,装逼打脸之类的,我觉得我的受众就是……好好看个故事,把我想传达的剧情的,情感,给予大家。

所以如果可以希望大家能都订阅一下吧!就像说书唱戏一样,我在台上连蹦带跳,你们在下面看,有钱的捧个钱场(订阅打赏什么的),没钱的捧个人场(没事投个票的)也是极好的!

然后,太监是不会太监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书,就这么太监收场我觉得不行。

然后,为了全勤我是会努力更新!毕竟还靠全勤交房租!(毕竟扑街了订阅够呛)

最后,就是希望如果你能忍受得了本书前面那么多章,觉得还可以想继续看下去的,那么就麻烦你们继续订阅支持一下吧!

第八十六章 贤鹿大公

北境与白鸦的战争在霜狼城的那一夜,便彻底打响了。

面对这个不知何时渗透而入,企图依旧不明确的组织,北境的所有力量都动用了起来。

双方互相渗透着,就好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水,两者混合在一起,最后不分彼此。

天亮之时,伊戈斯回到了住所里,依托着巨龙之躯,他精神的很,毫无疲惫。

赫莱茵与希伯来他们也纷纷醒来,汇聚在一起。

“怎么了?”

走进屋子,伊戈斯就看他们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谢帕已经入驻凛冬宫了,其余大公也在来的路上……作为狮鹫大公的代替者,我不知道……”

赫莱茵抬起头,对着伊戈斯说道,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伊戈斯打断。

“不知道该不该去?”

伊戈斯说着,紧接着视线转向希伯来。

“北风日还有多久?”

“还有七天。”希伯来简短的回答着。

“七天……”

伊戈斯低语着。

随即眼中闪动着摄人心神的光。

整个北境的情况都处于一团疑云之中,而在七天后的北风日,这一切都会有个结束。

那时所有大公都会到场,与国王一同商议着北境接下来一年的计划。狮鹫大公因病无法出席,那么便由赫莱茵代替去。

由于信息不对等的原因,寒霜王对于阿尔西斯家的态度依旧处于谜团之中。

思考了片刻,伊戈斯说道。

“在这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伊戈斯说着,“当北风日那天,你在前往凛冬宫吧,那时所有大公都会在场,虽然说不上能帮你什么,但寒霜王再疯狂,在大公的面前也会有稍许的遮掩吧。”

“如果你现在就前往凛冬宫,恐怕你是活不到北风日那天。”伊戈斯冷静的说着,这里是寒霜王的主场,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赫莱茵沉默着,低着头。

这是难以言表的屈辱,仅仅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所以在寒霜王的威慑下,只有这么一个路可以走。

都察觉到了赫莱茵的感情,大家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死一样的寂静。

整个王都里,很多人都思绪万千,企图看透迷雾重重的未来,但最后他们都只能把视线投向这城市的中央。

看向那云层之中的高塔,他们的国王,那决定他们命运的……棋手。

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棋子,摆在名为战争的棋盘之上。

有人看透了这点,闻到到风雪中的血气。有人还沉浸在美梦中,对即来的毁灭毫无察觉。

刺耳的剑鸣响起,赫莱茵拿起剑刃,用着磨刀石,一点一点擦拭着剑刃。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

赫莱茵低着头,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动作。

“那么就把剑磨的更锋利些吧。”

声音中透露着熊熊的烈火。

剑刃越发光亮,直到最后,赫莱茵仿佛在打磨一道光。

伊戈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大家都有目标,都有为之而死的事物。

真好啊。

悠扬的号角声从外面传来,低沉深远,仿佛沉眠巨兽的低吼。

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伊戈斯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又一名高贵的大公,抵达王都。

所有的风都汇聚在了此地。

-

-

风雪之中,随着那低沉的号角之音,成群的黑影出现在风雪之后,仿佛有什么怪异神魔正在缓缓靠近这寒冰之都一般。

最终他们突破了风雪。

流光的护盾在队伍中升起,仿佛是一个移动的白昼,它将所有的一切阻挡在外,无论是寒冷亦或是冰雪。

在这魔法笼罩之下,洁白的驼鹿缓缓前进,被钢铁包裹仿佛撞锤的巨大鹿角,它在这魔力光辉的映照下,仿佛神圣的领军。

看着那头两米多高,鹿角被钢铁覆盖,雕刻满利剑与雷霆的驼鹿。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来了。

贤鹿大公。

如果说北境是一个工作严谨环环相扣的巨大机器,那么狮鹫领便属于对北防御以及实验部件,霜狼领负责资金收取,王都是控制这一切的管理中央。

那么贤鹿领便是这巨大机器之下,轰鸣运转的,被冠以公领之名的巨型魔导器。

它是北境的魔力之源,魔法师的最大的产地,在贤鹿领,魔法师的比例为最大,也因此它有着北境最为强大的魔法军团。

贤鹿大公骑着那洁白的驼鹿缓缓向前,某种程度上说,他算是北境最强大的魔法师了,只是在北境这魔性的民风下,贤鹿大公这个魔法师看起来不太那么“魔法”。

他有着一副中年人的面孔,白色的胡子束成辫子,上面挂着各种怪物的牙齿用来装饰,魔法袍的外部缠着皮甲,保护在身体的要害。

身上的皮袋里插满飞刀,在腰间别着一把短剑,魔法杖被他高高举起,散发着光辉,在这风雪之中撕开一片净土。

这真的能称作魔法师?

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贤鹿领魔法师时,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如果说贤鹿大公身上的那些装扮都在可理解范围内的话,那么他对自己的魔法杖的魔改,真的让很多人吃惊了。

存满铭文的魔法杖之上镶嵌着通透的魔力水晶,可在这之外两片锋利的剑刃也被加固在其左右,与其说这是一把魔法杖,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安置了魔法水晶与铭文的利剑。

贤鹿领的队伍踏出了风雪,彻底出现在了王都之外。

不出所料,有什么大公就有什么部下,只见其余随从的魔法师也纷纷对自己的魔法杖魔改,有的人直接改成了战锤,有的人将厚重的刃片加固在其上,改造成了战斧。

颇有北境的风格。

城门为他们打开,国王大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沿着这条记录了北境历史与耻辱的鲜血之路,在其尽头,凛冬宫内刮起寒冷的风。

棋桌之上的棋子一个又一个的出现,汇聚在这北境的王都。

大公的来临势必会抢走很多人的风光,于是很多到来之人反而不怎么被注视了。

女孩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数天的行进后,威严的王都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在寒冰与冻土之上崛起的城邦,高耸的尖塔刺入云端,隐约的号角与讴歌缓缓传来,为女孩的冒险掀开最重要的一章。

“真好啊。”

艾莉儿看着这冰雪的世界,自由的心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第八十二章 重逢

经过数天的行进,艾莉儿最终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北境王都。

在阿尔西斯堡休养完毕后,艾莉儿便被老管家收拾收拾送走了。

按他们的说法是,晨风正与狮鹫大公在一起,而伊戈斯正在前往王都。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的消息,但艾莉儿好像除了相信以外也没什么办法。

重新从狮鹫城出发,跟着一支去往贤鹿领的商队,最后艾莉儿到了这里。

亲身来到这冰雪之都。

呼出了白色的热气,随后便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艾莉儿现在满心欢喜与期待,其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惧怕。

她欢喜于自己冒险的开始,梦想的实现。期待着接下来的历程,还有与那头奇怪的巨龙的相会。

这是美好的事。

可她也在惧怕,倒不是惧怕什么未知的未来,而是那个谜一样的……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的世界。

那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诸王,斩断宿命的剑刃,被人彻底遗忘的名字。

艾莉儿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连狮鹫大公也不清楚,唯一能了解到的是艾莉儿当时在呼唤什么,只可惜她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呼唤的进行,导致中断。

她有些害怕,艾莉儿不知道她会呼唤来什么东西,是拯救一切的希望?还是带来黑夜的毁灭?或者说什么也没有?

艾莉儿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了。拉紧衣衫将严寒抵御在外,她向着王都的方向跑去。

-

-

随着号角声的响彻,贤鹿领的队伍走上了国王大道,王都的居民们纷纷涌上街头,冒着严寒去观望这象征着北境魔法的力量。

洁白的驼鹿仿佛从神话中走出的一样,带着光芒前进。

在路边的街角里,伊戈斯静静的打量着队伍前方那贤鹿大公。

魔法袍之下的身体里涌动着汹涌的魔力,可以说不愧是北境的魔力巅峰吗,贤鹿大公给予伊戈斯魔力上的压迫感,与那以逝的传奇魔法师阿诺德有几分相似。

北境摆在明面上的力量一一浮现,可在这冰层之下藏着什么,还是没人知道。

队伍远去,围在国王大道之边的人们也纷纷散去,伊戈斯也刚准备离开,不过离去的脚步缺悬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伊戈斯是头红龙……暂时上是头红龙,但来自传奇生物的优势也不容小觑,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

顺着直觉的看去,在另一边,国王大道的另一头,一个如黑影般的人正看着伊戈斯。

他身处于阴影之中,如果不是伊戈斯那敏锐的知觉,平常人很难第一眼发现他。

一瞬间伊戈斯想到了很多。

起手龙翼拉近距离,靠着躯体的力量摧毁敌人,又或者使用时之力,直接将他毁灭成尘土,龙息的力量被排除在外,在北境如此敏感的时刻,自己很有可能会受到围攻。

或许那人也想到,短短的一瞬间,伊戈斯便想到了太多太多的作战手段。

两个人遥相对视着,不过谁也没有先动手,或者说根本不想动手。

那个人似乎注意到自己已经吸引到了伊戈斯的注意,他冲伊戈斯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走入街角的阴影之中。

伊戈斯犹豫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处于一种安全的距离,在错乱的街道里,每当伊戈斯走出一个街口时,总会看到那个的身影在另一条道路上一闪而过。

就这样,像影子追逐着光,始终无法触及。

那人在引导着伊戈斯,带着他去往某个位置之地,兜兜转转,最后一个废弃的庄园出现在伊戈斯的眼前。

那人站在庄园内的大门旁,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门没有关上,依旧打开着,似乎在欢迎伊戈斯的到来。

一步步向前,伊戈斯毫不畏惧的走着,拥有着时之力的他,已经为自己定下了时间锚点,哪怕是被撕扯成碎片,但只要一息尚存,伊戈斯都能将肉体重新回溯到这个时间点。

进入屋内,借着昏暗的光线,伊戈斯可以看到那个人正坐在伊戈斯前方的椅子上。

“嗯……欢迎您的到来,红龙先生。”

那人率先说道。

伊戈斯没有秘密被探破的慌乱,他十分干脆的摘下了兜帽,把自己那灿金的眼瞳展露。

随意的拉过来一把椅子,伊戈斯直接坐下,他静静的问道。

“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一件事,可能需要和您谈谈。”

黑暗中那个人只显露了半个身体,绝大部分仍在黑暗中,伊戈斯看不清。

“那么你要谈什么呢?”

伊戈斯不慌不乱,他感觉得到,虽然寒风将一切温度都拉向了零点,但他依旧能感觉得到,在这房间中不止有他与眼前这个。

还有很多热源,就分散在伊戈斯的周边。

伊戈斯并没有做什么,在绝对的力量前一切阴谋都是虚妄,而伊戈斯恰好就拥有这绝对的力量。

“嗯……那让我好好想想该从哪里说呢?”

那个人看起来有些愁苦。

可下一刻寒风中传来不协调的声响,漆黑的剑刃刺破黑暗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瞬间收缩的牢笼。

刺客们从屋子里的每一处阴影中涌出,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剑刃划过空气,带来撕扯的尖啸。

这几乎是一瞬间。

剑刃相交,陷入血肉之中,温热的血扑洒在空中,但随即冷彻下来,化作红色的碎冰坠落。

伊戈斯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瞬间涌出的刺客并没有将剑刃指向自己,反而是他们的同胞,另一部分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漆黑的利剑斩断的喉咙,尸体倒在伊戈斯的脚边,红色的碎冰一地都是。

“果然,我就说吓不到你。”

看着伊戈斯面对这景色依旧无动于衷,黑暗中的那人预料到一般的说道,带着几分笑意。

听到这声音,伊戈斯的眼神头一次变了起来。

刚刚的刺杀并没有让他变动,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到不解。

黑暗中那个人的声音变了,变得如此熟悉……如此让他讨厌。

伊戈斯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烈焰在手中升起,他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语气十分不友好的说道。

“霍华德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这次真的不会放过你。”

火光映亮了霍华德的脸,他急忙摆摆手说道。

“唉,你这头龙还真没什么幽默感。”

“你觉得让一群人,在我面前突然杀掉另一群人也算上有幽默感?。”

伊戈斯直接回答道。

两人静静的相视了一会,随即一起笑了起来。

在经历了霜狼城那弑神的一夜后,伊戈斯已经很难讨厌起霍华德了。

这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真的很值得敬佩。

一个人拿起了最后的希望,那渎神之水,哪怕整只手臂都被腐蚀掉也绝不松手。

“嗯……这是你的新手?”

想到这里,伊戈斯看向了霍华德的左手,现在它已经被轻质的钢铁手臂取代。

“是啊,用起来感觉还不错。”

霍华德举起了左手,随着括机的转动,一只短剑从手臂的缝隙里悄无声息的弹出……这东西真的很配这个毒蛇一样的男人。

“你不在霜狼城主持重建,怎么到这了?”

看完这些,伊戈斯才想起这个问题。

对此霍华德回答道。

“因为有些比重建霜狼城还要重要的事。”说道这里霍华德明显严肃了起来。

伊戈斯点了点头,指了指附近的刺客们。

“是他们?”

“和他们有关。”

刺客们一直沉默着,在杀死其它人后,他们便一直沉默着,将自己融入附近的阴影中,这就仿佛是他们的本能一般。

霍华德收拾起了情绪,继续说着。

“这也是我今天要与你谈的事。”

“伊戈斯,你是否了解……”

“国王秘剑。”

第八十三章 开诚公布

国王秘剑。

这是一个隐藏在北境影之下的部门,与卫军一样,直属于历代寒霜王。

如果说卫军是刺向敌人的矛,那么国王秘剑便是刺向北境内部的匕首。

国王秘剑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专门用来剔除北境那些已经腐烂的血。

在多年的工作下,数不清的,试图反抗寒霜王的贵族都死于这把锋利的剑,而他们根本无从查找,所有的贵族心里都知道寒霜王有这么一把漆黑之剑,可就如同光芒下的影子,你能看到它的存在,但无法触及。

这是北境最为强大的特务机关,在寒霜王的纵容下,所有的资源都率先为他们调动,但他们也从未让寒霜王失望过。

短暂的交谈中,伊戈斯大致的了解了国王秘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自己周围这一圈刺客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好听点是巩固政权,说不好听了就是排除敌人,保证王座永远属于寒霜王。

这显然是个与贵族对立起来的机关,伊戈斯不明白霍华德怎么说到了这个。

伊戈斯些许疑惑的看着霍华德。

“那么这群隐蔽的秘剑们突然出现,还杀死了另一批秘剑”

“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呢霍华德”

伊戈斯缓缓的说着,可随即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看起来眼前这个大公的私生子,份还不仅仅只是个黑帮老大。

霍华德带着浅浅的微笑,露他那机械的义肢,就在伊戈斯以为他要在里面变出一把斧头时,整个机械都裂开了,在内部那错综复杂的结构里,有着一个清晰的徽印。

一把古朴的利剑。

“重新认识一下吧,伊戈斯。”

霍华德伸出手,就如同在马车时中的那样。

“霍华德多纳斯塔,霜狼领国王秘剑负责人。”

声音响起,仿佛魔咒般改变了一切,凛冽的寒风从缝隙之中涌入,带来无尽的寒意。

毒蛇微笑着,从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的看透他,不过也没必要看透他。

霍华德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利剑。

诡诈,狡猾,又充满了剧毒。

当谢帕握紧这把剑时,他便是霜狼城的黑暗狼王,当寒霜王握紧这把剑时,他便是悬于所有企图颠覆王权之人头顶的利剑。

伊戈斯眼瞳微缩,手僵硬了一下,随后握了上去。

“谢帕知道这些吗”

“他知不知道都没有必要。”

霍华德收回手,双手放在膝盖上说道。

“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北境这就足够了。”

对,这就足够了。

伊戈斯表面上没有什么,可他内心里却翻起怒涛。

霍华德是寒霜王的利剑,就陪伴在谢帕的边,也就是说霜狼领的一切对于寒霜王而言都是透明的。

这是多么令人可怕的王者。

从霍华德的语句里也可以听出,他仅仅是霜狼领的负责人,那么其余公领呢

整个北境都被寒霜王死死的掌握在手中,只是其余人根本不知道。

大公们或许知道国王秘剑的存在,但他们恐怕不知道,这漆黑的利剑,就伴随在他们边。

由此再联想到北境的历史,北境开国十四家族,如今只剩七个,那是什么毁灭的那些家族呢他们的灭亡真的如此简单吗

恶寒,无比的恶寒从伊戈斯的心中涌出,比起这股寒意,北境的凛冬真的不算什么了。

“为了北境那么如此大费周章的带我到这里,也是为了北境对吧。”伊戈斯冷静的说道,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霍华德是如此的陌生或者说他们之间从未熟悉过。

“当然为了北境。”

霍华德还是那标志的微笑。

“一头突然出现在北境的红龙,能一口龙息把神之躯喷没一半,而且你似乎还有某种彻底摧毁物质的能力。”

在伊戈斯第一次出现在狮鹫领中时,秘剑们便盯上了他,可以说伊戈斯在北境的一举一动都存在秘剑的眼中。

如果说以上都仅仅是让伊戈斯警惕的话,那么那个可以“彻底摧毁的能力”,则让伊戈斯产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伊戈斯只是用过两次时之力,一次是在实验室,一次面对神之躯。

而仅仅是这两次,便被看出了端倪。

“而且伊戈斯你出现的还很不是时机。”

霍华德继续说着。

“北境与白鸦的战争之间,对吗”

伊戈斯明白。

与谢帕的谈话中可以得出北境正在调动力量准备一场战争,而敌人似乎只有白鸦这个猜想选项。

霍华德沉默着,他并没有肯定伊戈斯的回答。

过了几秒,他似乎想到该怎么说了。

“白鸦仅仅是一部分而已,为了这次战争我们筹划了太久,不许有任何差错。”

霍华德抬起头看向伊戈斯。

“而突然出现在北境的你,红龙伊戈斯,你是我们秘剑处理的差错中最大的一个。”

处理差错。

伊戈斯品味着这句话,体内的力量蠢蠢动。

“那么你们准备如何处理我呢”

此刻话语已经充满了杀气。

“如何处理”

霍华德的钢铁义肢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钢铁与木头碰撞。

“你以为,为什么黑钢之箭有两支而渎神之水刚好够两份。”

霍华德面带自信的笑意,伊戈斯这时才发现自己与他的差距。

自己只是一头龙,而霍华德代表的北境的意志,一个由无数人无数资源堆积而成的国家机器,此刻的霍华德只是这架巨型机器的代言人而已。

与其说伊戈斯是在与霍华德谈话,倒不如说他是在与寒霜王整个北境对话。

“国王秘剑的任务之一就是清除一切来自内部的威胁,我们是如此的高效,所谓第二次机会只是骗骗别人而已。”

“所以那第二支箭是为我而留”

伊戈斯冷静的说着,可空气已经开始燥了起来。

霍华德没有什么掩饰,他很干脆的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维杰科那如果不是他重新激活神之躯,恐怕我也会死在那吧。”

霍华德点头。

气氛彻底压抑了起来,一方是神秘莫测的国王秘剑,另一方是充满怒火的巨龙。

“我猜现在某处便有台猎龙弩车正瞄准这里,对吧。”伊戈斯熟悉那流程,他甚至猜得到接下来的一切。

一支内置箭头与毒液的利箭会破空而来,将自己贯穿。

二重箭头会突破自己的龙鳞,在莫格力的校准下,内置的毒液与魔力炸弹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这应该是霍华德所想的,伊戈斯明白以上这些会真的发生,可随后他便会重新追溯时间,紧接在霍华德那充满恐惧的眼神中将整个城区化作烈焰的地狱。

这是伊戈斯所想的,只是这次与他所想的有些不同。

霍华德摇了摇头。

“不,没有,这里只有我和你,以及这群秘剑们。”

“你认为仅凭他们就能杀掉我”

“为什么要杀你呢”

霍华德摇摇头说道。

伊戈斯一愣,已经准备开打了,怎么又不打了呢

不过霍华德很快便给予了解释。

“起初确实制定了一屠龙计划你知道的,白祸之后北境人一直不太喜欢龙。”

“不过从讨伐维杰科的行动中可以看出,你是可以与我们同行的。”

“可你刚刚还说黑钢之箭有我一份。”伊戈斯不信任的说道。

“开诚公布嘛,毕竟在接下来的行动里,秘剑总负责人不希望因信任问题,产生任何意外。”

“而且针对于你的屠龙计划,已经在两名高层的决策下废弃了。”

霍华德摊开手,做出一副拥抱的样子。

“放宽心我的朋友,你看我们多真诚。”

看着霍华德那副老友相见的样子,伊戈斯真的提不起什么信任感,不过这至少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友军至少目前还是友军。

长叹了一口气,空气中的温度重新冰冷了下去。

“那么,你所说的行动又是什么呢”

“这不就是我们正要谈的吗”

霍华德的微笑像毒蛇一般。

一些话

相信很多朋友一定是带着失望的心情点进来,也有很多朋友失望的,干脆不看了。

本书上架三天,没什么爆发,按正常流程更新,订阅极惨,崩成皮皮虾。

其实我有过心理准备,毕竟没什么经验,第一次写书,没什么搞笑段子,没什么装逼打脸,甚至有些篇幅都没有主角。

这本书就像是我在喝个半醉倒在东北冬天的街头上,一边抖一边半醒半梦中,用手机,一阵键盘乱搓出来的。

本书没什么具体的风格,可以说是极具作者个人风格,说好听点是个人风格浓烈,不好听点就是与主流相背,注定扑街的货色。

本书截止上架前收藏3200,这是个扑街的数据,上架后的订阅也是更扑街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太监换号重新开始了,可是我不太想第一本书就这么死了。

之前在群里有幸听闻三脚架大佬说过,坚持就是胜利,他的第一本书甚至没有能签约。

然后在一次闲聊时,无剑大佬也说了,把情绪带给读者。

虽然不太肯定自己能做的到,但这确实和我的想法相符,那么就努力吧,万一哪天火了呢。

目前这本书的付费读者,往好些估算是大致30人。

3000多的收藏,30人,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那么,能看到这里也算是大家脑电波都对得上,我可以继续自嗨,去完善我这个个人风格了。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继续为你们这三十个,还会在后期继续减少的读者们努力吧。

然后很感谢那些在本书成长过程中给予过帮助的读者们,虽然你们现在可能已经弃书了,但还是很感谢,至少很长的时间里让我这个扑街写手,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单机。

那么差不多就这样吧。

最后的最后,十分感谢茫茫1和0铸成的虚拟中,对我支持的读者们。

第八十四章 侯爵大人

霍华德起身站了起来,绕过了伊戈斯。

“你了解白鸦吗?”他冷冷的说道。

“大致了解。”伊戈斯回答道。

在霜狼城的那激战的一夜,已经让他充分认识到这个外来势力,在北境是怎样的强大了。

“不,你仅仅是了解了他们的表面,真正的恐怖你还没有领会到。”不知为何霍华德如此说着。

他来到了那批死去的秘剑身边,看着这群死去的秘剑,霍华德眼中尽是失望。

“白鸦真正令人恐惧之处在于渗透,他们能悄无声息的渗透进任何组织中,就连我们这隐藏在黑暗中的国王秘剑也没能逃脱感染。”

听霍华德这样说,伊戈斯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些尸体就是那些被渗透进来的白鸦吧。

可随即伊戈斯便感受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国王秘剑,这个北境权限最高的特务机关都被渗透了,那么北境其它地方呢?

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了。

“他们都是北境人?”伊戈斯问道。

“是的,土生土长,而且对于秘剑的选拔是有一套特定的流程,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渗透进来的敌人,而是我们的人,被白鸦策反了。”

霍华德说道这里语气已经无比沉重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北境已经被渗透的千疮百孔,如果是以前的北境还是力量去反抗,可白鸦的入侵似乎是在白祸之后,那北境最为衰弱的时期。

“现在的北境就是一头被寄生物环环包围的巨兽,他们吮吸着我们的血液,只等待我们彻底倒下的那一刻。”

霍华德话语中透露着鲜血。

“国王秘剑对于白鸦的大清洗在一年前启动,仅仅在这一年里我们就杀了三名伯爵,四十九位子爵,至于剩下的贵族那就数不胜数了。”

“数个有权势的家族被我们暗中摧毁,死去之人的尸体堆满了郊野的坑洞,可是这样,白鸦的棋子依旧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毒蛇的眼中现在只剩下了杀意。

“那你们该如何?”伊戈斯说道,他能听得出霍华德语气中的杀意与无力,毕竟追求权力与财富的人永远杀不净。

“该如何?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

霍华德从尸体旁走了过来。

“我们之前决定刺杀一名侯爵,他是目前已知之中最具价值的目标,可是因为他的身份以及家族的特殊性,我们很难动手。”

“白鸦对他进行了特级的保护,秘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由法庭以偷税罪故意杀人罪等罪名暂时将他控制了起来。”

伊戈斯点头听着,不过其中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法庭?”

“是的,法庭,在刺杀无法解决目标下,就只好用法律了……至少在目前的情况而言,他还不敢直接反抗整个北境的法律。”

“不不不,我的重点在于,你们居然守法?”伊戈斯大声说道。

“守法?”霍华德有几分嘲笑似的说道,“那只是限制被统治阶级的工具。”

“刺杀无法杀死他,就只好用法律了,法庭会宣判他的罪名,但以那位侯爵的手段,他肯定不会遭受到死刑。”

“白鸦藏在他身边的力量还不清楚,北境的精锐力量现在又还在别处,刚好你在王都,我就来找你了。”霍华德微笑的说。

“也就是说,你的任务就是保证白鸦的力量无法干扰到我们。”

“也就是说打手?”

“嗯……差不多吧。”

两人很快便把事情说清了,不过伊戈斯仍有疑问。

“以你们的力量,难道真的就杀不了一个侯爵?还要如此的大费周章?”伊戈斯不理解。

“因为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侯爵的身份,他代表的是除了北境七家以外,所有被我们压制的贵族们的利益。”

“你可以理解为,他就是由那群人选择出来的大公,刺杀可以,但一次未成后,已经让他警惕了起来,如果再这么贸然动手,只会引起大乱。”

霍华德的神情很严肃。

“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只会让其余贵族恐慌,最后最坏的结果便是他们都站到了白鸦的一方。”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公正的理由去审判他,用这样的方式解决这个敌人。”

霍华德走向了门边,回头说道。

“那名侯爵已经在来的路上,对他的审判会在北风日前结束,那时我需要你的出席。”

“好吧,我知道了。”伊戈斯说着,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否决了屠龙计划的高层是谁呢?这突然而来的善意弄得我很慌啊。”

霍华德止住了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另一个人的身份由于要求,我不能说,不过另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

“说吧,如果遇到我说不定还会请他吃饭。”伊戈斯满不在意的说着。

霍华德听完伊戈斯的话,面带笑意,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灿金的眼瞳,说道。

“巨龙的承诺吗?那我接受了。”

声音消失,霍华德直接离开在了门外,身影转瞬间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伊戈斯看了看房屋的周边,那些隐藏的秘剑也尽数消失,无声无息,就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可伊戈斯却有些发愣的看着霍华德离去的位置。

短暂的思考后,伊戈斯觉得自己又被玩了。

结果……是他啊。

也是……霜狼领秘剑负责人,而整个北境也就七处公领,这种级别怎么可能不是高层呢。

一个当着自己面吐露一切的毒蛇,也是决策放弃屠龙计划救了自己的毒蛇。

长叹了一口气。

比起希伯来,伊戈斯觉得霍华德很多的继承了谢帕的脾性,那么的诡诈多变,但又充满了原则,让人难以评定。

霍华德离去后,他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伊戈斯不禁觉得北境也真的算是多灾多难,现在不仅有外敌,还有一群被利益引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叛乱的贵族们。

内忧外患。

不过北境应该也并非如霍华德所说的那样,情况还没有恶劣到那种程度。

精锐的力量还在别处,说明北境正在进行另一件事,而那件事比维稳贵族们的优先级还要高。

可能这就是国家机器吧,在当权者说出一切真相前一切都是未知,不可测。

唉……权力斗争什么的真的很不适合伊戈斯,因为他不愿费劲心神去猜测那么多,可权力争斗又如此适合伊戈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在他的龙息前都是虚妄。

-

-

北境王都,虽然这里的环境远没有外界那么好,可这里依旧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庞大的庄园内,一切生活设施早已搬空,窗户被封死,一切从外界可以看到庄园内部的楼房都被控制。

伪装成平民的守卫不分昼夜的在庄园外行进,将庄园这片区域化作隐匿的军事区。

不断鸣奏的歌曲下,掩饰的是钢铁之间的撞击之音。

庄园内部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厂,钢水从烈焰的熔炉中涌出,流过渠道最后灌注在模具之中。

工人们来回敲打的铁块,魔法师们在一旁不断的施法,加快工作进度。

哈特子爵站在平台之上,看着工程的进展。

“拉起铁链!”有人指挥道。

随后绞轮缓缓的转动,巨大的铁链被拉起,顺着铁链看去,它的另一端处于翻腾的铁水中。

烧红了的锁链拉扯着,紧接着铁水中传来刺耳的声响,这尽头仿佛锁着一头怪物。

似乎是在拉扯什么重物,绞轮停顿了一下,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这样的僵持仅仅维持了一会,紧接着绞轮迅速转动,随着灼热的气浪升腾,被烧红如光般的物体从铁水中脱出。

那物体释放着耀眼的光,仿佛人造的灼日。

神圣又充满毁灭。

直接直视它的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们跪倒在地,捂着眼睛,这一瞬间的强光与灼热直接焚烧了他那脆弱的眼球,灰烬从他们手指的缝隙中脱落。

一瞬间这里化作了光芒的地狱。

“冷却剂!冷却剂!”

有人大吼着,这吼声似乎把操纵台后的人从这毁灭的圣洁中喊醒过来,在这灼日之上的管道里,汹涌的白色雾化气体被释放。

光芒被紧随而来的冷却气体包裹,白雾与光芒交错,其中发出刺耳的尖啸,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反应过程中的正常效应,可还是忍不住的去联想,仿佛有无数的恶鬼被困在其中。

灼日很快因冷却剂而熄灭,其中的那燃烧之物也冷却了下来,在刺眼的光后,白雾散去,令人们勉强的能看清它的容貌。

那是一具巨大的人型铁架,整体狰狞无比,仿佛扭曲生长的荆棘一般,它的外表漆黑,凸起尖刺的顶端还没有冷却下来,燃着通红的光弥漫着白雾。

狰狞,残忍,不祥。

这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从地狱之中盛开的花朵,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闻到了那源自熔岩深处的硫磺味。

工人们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的去想,自己究竟是打造出了一台改变战局的甲胄,还是一个即将被魔神穿戴的灭世铠甲。

不过他们所想的都不在哈特的思考范围内,他看着那魔神般的骨架,他已经能预想到它全副武装的样子了。

布置魔力回路,披戴外置装甲,最后将那个欧米茄级魔能反应炉放置其中……

哈特子爵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臆想中,这将是自己的甲胄,而自己则会驾驭着它,杀到凛冬宫的王座前。

“看起来真不错啊,哈特子爵。”声音打断了哈特子爵的臆想,虽然有些不爽,可哈特子爵还是得装出一副尊敬的模样。

“是啊,德纽侯爵,不过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您的帮助啊。”

哈特子爵回过头看着眼前德纽侯爵尊敬的说道。

“那就好。”德纽子爵摸了摸自己那圆润的肚子,哈哈笑着,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人尊敬,当做大人物对待的感觉。

不对,开心之余,德纽侯爵还是有些不开心的事,就比如自己这个大人物接下来居然要被审判了。

自己可是大人物啊,怎么会被审判呢?

可能是自己的身份还是不够大人物吧,而那具浴火而生的甲胄,恰好就是帮助自己走上更加高贵的身份的通行证。

想到这里德纽侯爵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哈特子爵十分配合的也笑了笑。

他们之中的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可最后的目的却惊人的相似。

权与力。

这感觉真的很好。

第八十五章 合作愉快

德纽侯爵,历代比科家族继承人中最耀眼的一位,贵族们的领头人,坐拥无尽资产的富豪。

他是白鸦暗中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为白鸦的行动提供了不少资金援助,可以说没有这名侯爵,白鸦的很多行动都会受到限制,就比如说眼前这个地下工厂。

北风日的临近,整个北境都进入戒严状态,所有可疑的建筑都会被搜查,为了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制造拼装魔导甲胄的地方,德纽侯爵可费了不少劲。

不过事实也如愿,整个北境都被白鸦们渗透的千疮百孔,再加上德纽侯爵的运作,一个地下工厂就这么暗中建立了起来。

不过这里毕竟是临时搭建的,设施都不完善,勉勉强强能组装出甲胄。

“还有什么需要的资源吗?”德纽侯爵目送着那钢铁之躯被送入更深的地下,在那里它会被精装打磨,变成一具优秀的杀人兵器。

“没什么了,后续的资源在送来的路上,由于北境的戒严,那些资源唯一麻烦的也就是需要二次处理。”

“二次处理?”德纽侯爵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很感兴趣。

看到德纽侯爵被引起了兴致,哈特子爵干脆带他去看看,两人行走在高高的平台上,经过轰鸣运转的机械,巨大的熔炉在两人的眼前出现。

在传送带上,数不清的武器和金属器具被堆积在上,随着转动掉入熔炉之中。

火焰迸发,随后沉入其中,与其它金属融为一体。

“直接运送大批量的金属,势必会引起注意,于是我直接将金属材料先制造成器具,再由人带进来,加上我们的插入敌人内部的棋子,这一切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听着哈特子爵的话,德纽侯爵一边点头一边来回看着这一切。

深思了一下,德纽侯爵发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问题。

“它们最后会变成什么?”

“武器,推翻王权的利剑,将寒霜王吊死的绞刑架。”哈特子爵微笑的说着,熔炉的火光将他的脸映的血红。

“德纽侯爵您不必担心,一切事情由我们解决,您只要静等消息就好了。”

哈特子爵如此说着,德纽侯爵是目前他们表面上最大的赞助人,尽管自己不太喜欢他,也要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

“那关于我的审判呢?”德纽侯爵问道。

“已经解决了,法官中有我们的人,可以保证您的判决不会影响到任何事,禁卫军其中也有我们的人手,他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哈特子爵充满自信的说着,以他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即使是王都也布满了白鸦的人手,而寒霜王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响应,除了那个十分隐秘的国王秘剑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入侵的了。

“那就好,毕竟后天就要出席了。”

德纽侯爵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走向工厂的出口。

离开了工厂内的燥热,寒风又一次的洗礼在德纽侯爵的身上,不由得拉紧了衣服。

“那么后天见,德纽侯爵。”哈特子爵站在工厂外对着他说道。

“嗯。”德纽侯爵头也不回的说着。

马车在庄园外的街道等着他,街角的每一处都有着匆忙行走的路人,可德纽侯爵知道,那些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他们的衣服下藏着利剑,皮肤上刻着白鸦的烙印。

这个区域都已经被白鸦控制了,在北境的王都里开辟出一个自己的领地。

马车消失在了茫茫雪景中,哈特子爵注视着马车的离去,随后他也步入工厂中,可是就连他也没有发现的是,除了他还有人在注视着这一切。

密闭的楼房中,这个位置是一处死角,可以直接透过房屋的之间的缝隙观望到庄园。

这里也是白鸦的控制范围内,按照任务,这里至少有两名白鸦的人员驻守,可现在他们都已经倒在血泊中。

白鸦们似乎有些过于自大了,在北境的行动接连胜利已经让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国家,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人铸成的机器。

他们能渗透,国王秘剑们也能反渗透,在悄无声息间,已经有数不清的秘剑已经渗透进了这里,将几处要点夺回手中。

“需要通知禁卫军吗?”

阴暗的房屋之中年轻的秘剑说道。

“不,还不行,禁卫军中也有他们的人,这只会打草惊蛇。”

另一名秘剑说道。

“根据命令,对于工厂的进攻只能靠我们自己来,而时间在后天的审判时,那时白鸦会分出一部分力量去保护德纽侯爵,我们便在那时进攻。”

几人点点头,随即把消息发布下去。

那些死去的白鸦们脖子上被安置上了奇怪的魔导器,那是秘剑们发明的一种拟声器,用来模拟白鸦们的声音,防止出错。

反渗透还在继续,秘剑们暗中已经隐隐将这里包围了。

而在这即将开战的区域外,一辆漆黑的马车正在街头狂奔,整体被金属的框架加固,披上遮掩的黑布,十二头骏马在马车的前方,身上披戴重甲。

这就是一把疾驰的黑剑,撕裂了一切的风与雪。

不知道为什么霍华德特别喜欢这样的交通工具,虽然特别显眼。

车厢内,听罢魔导通讯器中的回复,霍华德一脸和善的微笑,把它放在了一边,看着眼前这位客人。

这位客人看起来很慌,眼中透露着恐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很好,邓迪斯先生你的情报是对的,这为你夺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霍华德微笑的说着,可坐在他对面的邓迪斯可没有一丁点的放松。

就在昨天,一群刺客杀进了自己的家中,将自己带来。

经过哈特子爵的事件,邓迪斯已经收拾好钱财准备离开了,可谁曾想又被霍华德抓住,为了活命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我可以走了吗?”邓迪斯试探式的说道。

霍华德摇了摇头。

“你可以回家,但不要离开王都。”

倒了一杯酒,他递了过去。

“毕竟你和那位哈特子爵不是还有合作吗?如果你就这么走了,这戏就没法继续演了。”

邓迪斯颤抖着接过酒杯,冷汗流过他的脸颊。

他是个懦夫,一个无比胆小的人,被利益驱逐的可怜人。

哈特子爵觉得邓迪斯这样的人很好控制,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像邓迪斯这样十分好控制的人,但也会因对死亡的恐惧,把秘密全部吐露。

所谓墙头草差不多就是他这样的人了。

“邓迪斯先生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哈特子爵最多只是杀了你,可是我们代表的是北境。”

霍华德如毒蛇吐露着信子一样。

“如果你拒绝合作,那么你的下场将是被处以叛国罪,你最好的结果是被流放,然后你大概会在三小时内冻死在寒风中,幸运的是你不是贵族,不然你将会被处以血鹰之刑”

“你的所有财产会被没收,你的家人会沦为贫民窟中的一员。”

“所以我由衷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话语终落,车厢内陷入恐怖的平静中。

霍华德一直是个撕裂人心的好手,邓迪斯对他而言太简单不过了。

这个男人最后的选择只有一个人。

“好……好的。”

邓迪斯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他明白,当他答应后,他就成为了两方势力中的双面间谍,在刀尖上行走,直到这两方有一方死去。

所有人都低估了北境的力量,似乎一切都未能逃脱秘剑们的视线,邓迪斯甚至觉得在那交易货物的那天,秘剑们就已经来了。

霍华德微笑,举杯撞击在邓迪斯的杯子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合作愉快,邓迪斯先生。”

第八十六章 玛里苟安

号角声将玛里苟安从宿醉中吵醒,看起来又是哪个大公来了吧。

大公来了好啊,这下子王都又要热闹起来了。

揉了揉因宿醉发痛的头,玛里苟安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酒馆里醉汉们倒了一地,有些人醒来,可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倒了下去。

酒味与呕吐物的酸臭味到处都是,玛里苟安已经很是习惯了。

吟游诗人没什么固定资产,基本是走到哪唱到哪,钱财基本随缘,不过酒馆很欢迎这种职业,也因此至少在这里,能吃饱住暖。

其实这遍地的污秽还算不上什么,他曾去过地狱战线处的酒馆,那群骑士一边痛饮一边挥剑砍杀,与那些涌进酒馆的恶魔们作战。

到了最后往往是尸体堆积成山,酒与血混在一起,染透每一处。

也是自那以后,玛里苟安发誓再也不去任何战区了,虽然那里盛产英雄们的传奇。

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安逸和平的国家,就比如这个竖立风雪之中的北境之国。

不过玛里苟安可能不知道,这个看似安逸的王国,也要陷入鲜血的纷争了。

返回到吧台里,拿出一瓶酒又吨吨吨了起来,顺着烈酒入喉整个人又清醒了几分。

北境的寒风无处不在,哪怕是这封闭的酒馆里。

玛里苟安有些疑惑,自己居然被人灌醉了,曾在孤山之国住过一段时间的他,在那些矮人的调教下已经属于酒中豪杰了。

那群脏兮兮的矮子在地下挖了一个大坑,灌满了烈酒,美名其曰圣池。

他曾与一群矮人去过圣池,从十米高的跳台一跃而下,直接陷入烈酒中,喝着烈酒与其它人的汗液又或是其他什么鬼东西。

疯狂痛饮,最后放在腰间的气囊会保证醉过去的他们不会被淹死,然后船夫会划着小船把他们一个个抬上岸。

自从离开那里,玛里苟安就再也没有被人灌醉过了。

可是今天自己居然醉了。

真的是怪事。

玛里苟安努力回想着昨夜的一切,朦朦胧胧中一双燃烧着的黄金之瞳在脑海中极速放大。

下一瞬间,酒瓶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到处都是,酒水洒在地上,淌过玛里苟安的脚边。

等等!等等!

玛里苟安扶在墙边,用力揉着头。

他现在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很清楚那双眼睛代表着什么。

这……

自己和一头龙喝了一宿?

自己和一头龙喝了一宿!

玛里苟安已经懵了,虽然世界在发展,传奇生物们也逐渐融入现代,从传说的狰狞脱身而出。

可……那是头龙啊!

玛里苟安最接近龙的一次是在地精们的联合圣辉银行,在堆积如山的黄金与钻石之上,一头巨龙沉睡在这财富之后的黑暗中。

地精一向喜爱钱财,可惜的是他们精于运营却没有一定的武力去守护,于是很多强盗都爱盯上地精们。

可在后来的日子里,地精们找到了盟友。在龙族中有革新派,他们认为时代已经变了,他们应该融入世界,放弃古老的高傲。

于是这个派系的龙便与地精结盟,喜爱财富却只知道抢抢抢拉仇恨的他们,在地精的帮助下终于满足了睡在黄金堆上的梦想。

于是每个联合圣辉银行的金库里都住着一头……或者一头以上的巨龙。

先把游历大陆的回忆放一放,玛里苟安把思绪放在了眼前。

自己和一头龙吨吨吨了一宿!

惊慌之后便是职业病发作,玛里苟安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拿起笔便开始写这一夜的经历。

洋洋洒洒写了一页,不过内容完全是他自己在瞎写,怎么有奇幻色彩怎么写。

毕竟吟游诗人差不多都这样,再怎么辉煌的冒险,如果不添以润色,那么也会平庸不少,不过玛里苟安这个吟游诗人润色总是润的很多。

往往一个骑士杀死强盗的故事,他都能写出一个短篇出来,什么内心坎坷,生与死的纠结,总之怎么得瑟怎么来。

快被翻烂的本子里,泛黄的纸张上。

就在玛里苟安沉浸在这书写故事的快乐中时,酒馆的大门被推开,凛冽的寒风瞬间涌入了这个不算太温暖的小酒馆。

玛里苟安回过头,看到女孩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疲惫与欣喜。

这样的表情他见到的太多了,每个被他书写入故事中的人,在他们冒险的开始都是这样的表情。

疲惫与欣喜,对未来的期盼与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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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缓缓回荡,在这密闭的房间里来回撞击,带来无尽的余音。

德纽侯爵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张又一张的报告。

这些都是关于他后天审判的事物,虽然审判的结果已经可以确定了,但德纽侯爵还是不想出任何意外。

在外人看来他仅仅是个被贵族们与白鸦推上来的代言人,可实际上德纽侯爵明白这个位置的危险性,不过德纽侯爵愿意承担这风险,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权与力。

他一直在装傻,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虽然哈特子爵说一切为他准备好了,可德纽侯爵还是自己准备了。

根据报告上所写的,目前民意已经站在了德纽侯爵这一边。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一直以各种方式去取悦那群平民,并在他们其中安插自己人。

民意之所向,是不可阻挡的,虽然这些民意很廉价,只需要一小部分的财富就可以。

想到这里德纽侯爵不禁微笑,寒霜王在过去的一年里一直施加各种政策,虽然短期不算太好,可从长期上来看是利国利民的。

不过那群平民却不以为然,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他们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一点点。

于是几枚金币便掌握了这一切。

“您最坏的结果最多也就是被罚一定的财富,我们操控了舆论民意,他们拿您无可奈何。”

德纽侯爵的律师站在一旁微笑的说道。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便利,这也是德纽侯爵为什么沉迷于此的原因。

有了它,生命也变得可以拥有价码,一切变得如此轻易。

第八十七章 鲁尼尔

鲁尼尔法官呆在他的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

把厚厚的镜片带上,他努力眯着眼,才能勉强看到文件上的字。

他已经作为法官有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案件也宣判过很多,可如果说这么多年的从业,有哪些案件让他印象深刻的话,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三件了。

第一件案件是一起谋杀案,一个贵族用钱财去雇佣一名平民去杀害另一名贵族,被害人在大街上被杀死,身中数刀。

案件中那个平民一直否认被贵族雇佣,来保护那名贵族,最后证据不足,那名平民被处决,而贵族打倒了竞争对手,毫发无损。

当时鲁尼尔一直不明白平民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他了解到平民的孩子收到了一笔巨款。

这是鲁尼尔当上法官以来审判的第一件案件。

第二件案件是在白祸后,整个法庭被霜巨人们摧毁,他站在残垣断壁上,在士兵与人民的注视中宣读判决。

那已经很难算上案件了,或者是名为案件的事件。

贵族,士兵,平民。

他们有的人趁战乱洗劫商铺,有的人在混乱中犯罪,有的人为了自己去杀死别人。

男人杀死女人,年轻人杀死孩童老人,最后为了自己。

总之,他们在那时已经不再被算做人了。

鲁尼尔是那时唯一一个还活着,能冷静宣读判决的法官,于是简简单单走了个流程。

宣读罪人的名字,罪名,然后目送着他被士兵拉到一边吊死。

就这样重复,直到所有的罪人都被吊死。

从那以后,在见识到绝境中人性的丑恶后,鲁尼尔就学会了冰冷,把自己变成冰冷的天平,不带有任何情感,去执行法律。

于是他步步高升,最后成为了北境最受人敬仰的法官。

而到了如今,在他所认为的第三件案件便被握在他的手中。

这是德纽侯爵的案件。

鲁尼尔虽然仅仅是个法官,可他还是从不同渠道了解到了许多北境内部的消息。

虽然他也是被蒙蔽的一员,对寒霜王的行为不瞒,可那是他的国王,带领他们度过白祸的王者,鲁尼尔至始至终都仍然相信着他。

德纽侯爵的案件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可以说是鲁尼尔上任以来最为棘手的案件了。

文件上的控诉有很多,故意杀人,指示他人杀人,吞并财产等等。

很难想象这个文件会这么厚。

鲁尼尔不知道白鸦的存在,可从这些文件中,他也能隐约的看出,德纽侯爵在与北境王权作对。

可遗憾的是在这个时候王权还对他做不了什么,不过寒霜王也可以亲自上手,一剑杀了他,可这样的结果便是所有的贵族都惶惶不可终日。

是啊,寒霜王已经疯了,说提剑杀你就杀你,说不定下一个死于他之手的贵族就是你。

于是所有的贵族都是疯狂挣扎,如果有人加以推手,这汇聚起来的洪潮说不定能撼动王权。

既然如此,便只能用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处置他,于是这个被贵族们漠视的法律被抬了出来。

可遗憾的是这个被审判人拥有着巨大的能量,德纽侯爵隐隐成为所有贵族利益的代表,在他的操控下审判的结果变得不在确定。

放下德纽侯爵的文件,鲁尼尔拿起另一份文件,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厚厚的镜片后,眼中尽是苦恼。

“情况不太好吗?”

侍从走进办公室,端着盘子把茶水与点心放在一旁。

“是啊,很不好。”

鲁尼尔难看的笑了笑,把文件放在一边。

拿起点心吃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

“德纽侯爵很精明,在他的运作下,所有指正他的人纷纷撤案,各种证人也因各种问题,拒绝出席审判。”

把食物咽了下去,鲁尼尔长叹一口气。

“他们都被收买了,可以说后天的审判就是德纽侯爵的个人秀了,在最高的法庭上展示他的力量,然后毫发无损的离开。”

“这样的人应该死才对。”

鲁尼尔看着德纽侯爵的那份文件,恶狠狠的说着,可遗憾的是可能公正的方法也无法审判他了。

“那该怎么办?”

侍从在一旁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永远不能收买所有人……总会有几个有骨气的,不是吗?”

鲁尼尔说着。

“他算是我们最后的证人了,有他的指控和这些证据,就能宣判德纽侯爵的死刑。”

“德纽侯爵可不会让他活到后天,所以那个证人被严密保护了起来。”

说到这里鲁尼尔抬起头看向侍从缓缓说道。

“你们……也会保护我到审判结束对吧。”

听到鲁尼尔这么说,侍从一愣。

“虽然已经过往也得罪了不少大人物,但他们差不多都被我送入监狱或者被吊死了,即使有活下来的,也没功夫对付我。”

鲁尼尔看着铜制的餐盘,光滑的铜面上倒映着他苍老的面容。

“我已经老了,年轻时那无所畏惧的一腔热血早就冷却了,以前我不怕死亡,可现在不同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子嗣,我也有了自己的……弱点。”

“我……”

鲁尼尔还想说什么,可被侍从打断。

“别想太多大人,您的职责就是在后天的审判中,宣判德纽的罪行,然后你会被立刻送出北境,您的家人会在美丽的南方海域等你,当然如果您想,当局势安定下来后,您也会被当做英雄一般迎回北境。”

侍从微笑的说着,充满着自信。

鲁尼尔看着侍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一会后,他长叹了一声。

“虽然以前雇过保镖,可是我还从未雇佣过像你们这样的。”

“放心大人,保护要职人员也是我们的职务范围内。”侍从向鲁尼尔鞠躬,不过他礼仪的过程中染血的衣角露出,被鲁尼尔看到。

“嗯……怎么还没打扫完?”

鲁尼尔看着那片染血的衣角,神色不太自然的说道。

“哦,还有些地方没处理完,不过应该会很快的。”

侍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那染血的一角塞了起来。

“我能去看看我的客厅变成什么样了吗?”

想了想,鲁尼尔说道。

“当然大人,如果您不建议看到一些鲜血的话。”侍从说着转过身,为鲁尼尔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推开门,汹涌的血气与寒风扑面而来。

入目的是一个刚刚经过激战的客厅,玻璃被击碎,墙体开裂,家具基本没剩几个,污血遍地都是。

客厅一侧的墙体彻底崩坏,一个小型的撞槌摊在一边,看来是这玩意把墙撞开的。

从客厅的缺口看去,外面的小巷里也布满尸体,温热的血被冻结,整个地面被铺上了红毯。

刺客们在这其中穿行,握着漆黑的利剑,给予那些还未死透的尸体补上一剑。

看着眼前如此骇人的一幕,这让鲁尼尔想起了他在白祸时的审判,除此之外便是对自己的这群“保镖”充满了信任。

“波尔古,在这之后我还能雇佣你们吗?”

“嗯……其实大人,我们只是被指派过来保护您,如果雇佣的话应该不太可能。”波尔古微笑的为鲁尼尔解答。

“那你们是被谁指派的呢?”

“您看,话题最后又回到了这里。”波尔古有些无奈的说着。

“大人我说过的,这些您最好不要知道。”

波尔古说着,便带领鲁尼尔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庇护所。

鲁尼尔依旧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他真的很好奇王都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精锐的小队,鲁尼尔试着从波尔古身上看出些什么,可除了这群人都带着漆黑的利剑以外,什么标志也没有。

第八十八章 凛冬宫

此时的北境就是一环覆盖着一环,不断运行的机器。有人思考该如何赢下后天的审判,有的人思考该如何打赢与白鸦的战争。

伊戈斯回到了住所,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文件已经送过来了,伊戈斯会作为陪审员参与审判。

不过出乎伊戈斯预料的是,文件不只有一个,一共三份,希伯来与赫莱茵也会作为陪审员参加。

看起来霍华德很重视这个,不过他并没有向希伯来与赫莱茵透露他的身份,可能是怕出现些什么意外,也可能是怕他这个弟弟不配合他。

总之计划大概就这么定下来了,而他们这三人也只是客串一下这个计划的几个角色。

天色渐暗,审判即将到来,而在这之后,北风日也在临近。

“我总觉得这次审判会出问题。”

赫莱茵推开了房间的门,站在门口说道。

“说说看。”

伊戈斯转过身,他不喜欢阴谋诡计,不过得承认,这种东西他确实得学一学。

赫莱茵一脸深沉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那些文件。

“这个德纽侯爵,无论审判结果的好坏,恐怕都会对北境产生巨大的影响。”

赫莱茵是贵族,大公之子,虽然因为家族人口稀少,基本没怎么点阴谋这个技能,不过伊戈斯还是很乐于倾听他的想法。

“他代表的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如果他赢了,安然无恙的从法庭走出去了,那么毫无疑问,这一次击败王权会让他声明大震……”

“于是那些并没有投稿他们的贵族也会加入……对吧。”伊戈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不,不仅如此,这还会让其他贵族意识到,王权并没有以前那般强大了。”赫莱茵沉声说道,这才是最危险的。

“反叛的种子会种在他们心中。”

听着赫莱茵的话,伊戈斯不由的揉了揉脑袋。

政治这种东西,还真复杂。

“如果反过来,我们赢了,德纽侯爵死了,那么其余贵族都会警惕害怕。”

“于是害怕王权,他们集结在了一起,扭成一股新的力量。”伊戈斯缓缓说道。

这个结论他在霍华德那里听到了,可以说现在这个德纽侯爵,杀也不行,不杀也不行。

“而且这审判的过程中如果有人鼓动说不定还会引起暴乱。”赫莱茵把翻开文件,把一页递给伊戈斯。

“德纽侯爵在近年一直试图做个好人,不断给予平民资助,这让他的名声好很多。”

“财富可以堆积起民意,说不定即使德纽侯爵被吊死,也会有一群平民涌上刑场,把他救下来。”

这就是鲁尼尔法官审判的第一件案件一样,只要以财富许诺,他们什么都会干,就像被驱使的豺狼。

“只要德纽侯爵还活着,他们就有钱拿……钱真是个好东西。”伊戈斯想了想说道。

“是啊。”赫莱茵回答着。

“即使有部队看守,但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白鸦的棋子呢。”伊戈斯想到这里,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守卫。

审判中很有可能出现德纽侯爵被判罪,紧接着一群暴民涌入,守卫们说不定都是白鸦,直接为他们打开大门。

这时就需要伊戈斯了,一口龙息下去让大家都好好冷静一下。

这么一看北境的局势还真是严峻,可按理说寒霜王紧握权力根本不可能让德纽侯爵这种人发展起来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伊戈斯这点一直没有想明白,对于这寒风中王者,伊戈斯也是抱有奇怪的情感。

最初知道时,他只以为这是个暴君而已,可是随着逐步深入的了解,伊戈斯无法再确定了,这个国王隐藏在凛冬宫之上的乌云里,在他走出那里时,谁也无法看清这一切。

“对了,希伯来呢?”

伊戈斯突然想起来,希伯来怎么没过来。

“哦,那个家伙的性格你也知道。”赫莱茵说着。

“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家伙,他把文件看了一半就决定德纽侯爵必须死,如果审判不了他的话,就由他亲自动手……毕竟他是大公之子,不是吗”

赫莱茵说着,带着不一样的情绪。

听着赫莱茵的话,伊戈斯觉得自己没有把霍华德的事说出来是对的,这两个兄弟是两个极端,一个沐浴阳光,妥妥的主角,一个身居黑暗,一副反派的样子。

希伯来适合去当一名英雄,而霍华德……

想到这里,伊戈斯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霍华德这种人,适合去当王者。

真的就是这样,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一切,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在他说出一切的真相时,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衣服下还藏着几把刀。

回过神,伊戈斯也听出了赫莱茵话中的异样。

“大公之子……你不也是吗?”

“拜托,我这个大公之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好吗?”

赫莱茵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自己也用这个吐槽着自己。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不过这笑容都有些苦涩,赫莱茵担忧未来,伊戈斯则在担忧接下来的事,估计一定不简单。

每每想到这里,伊戈斯都抱怨,自己如果是个爽文主角该多好,一路平砍过去就完了,可惜的是自己只是个木偶,被一群藏在幕后的家伙提起摆弄。

寒风带着冷意游荡,顺着门的缝隙溜走,传过街道,绕过人群,沿着国王大道,笔直向前。

在它旅程的尽头,那北境的权力中心,诸王的居所。

名为凛冬宫的庞然大物在寒风中涌现。

这是国王的居所,可是这里却对应不上这高贵的地位,地面尽数碎裂,经过风吹雨打整个区域坑坑洼洼。

凛冬宫仿佛竖立于废墟中一般,巨大的石柱倾倒,破损的雕像护卫在一旁,碎石堆积,一条从宫殿内延伸出来的红毯铺盖在其上,仿佛是巨兽张开嘴,吐出猩红的舌头。

随着红毯前进,可以看到凛冬宫的大门也是破烂的,巨石砌成的大门上布满剑痕与裂纹,而宫殿内没有什么装饰物,战斗的痕迹哪怕经过二十年依旧存在。

在这一切的尽头,碎石与断剑铸成的林地之上,断裂的王座昭示着北境的王权。

这就是凛冬宫,二十年前白祸的决战之地。

霜巨人们突破了北境长城,攻破了王都的大门,军队在国王大道上阻击霜巨人们,战斗持续了数天。

尸体与鲜血堆积在国王大道上,霜巨人们沿着这条大道最终入侵凛冬宫,禁卫军在凛冬宫外迎击它们,可在寒风与坚冰之下,他们也纷纷溃败。

最后的战斗发生在宫殿内,残余的部队关上大门,在霜巨人们接连的冲击下大门碎裂,最后被攻破。

寒霜王在这绝境中迎敌,霜巨人们的战斧摧毁了他的王座,可他也一剑刺瞎了霜巨人之王的一只眼睛。

最后其余大公率领着军团而来,寒霜王从凛冬宫开始反击,一路追杀最终将霜巨人们驱赶离北境。

虽然最后胜利了,可这也是充满耻辱的胜利,他们的王国被攻破,王都被入侵,最后国王也差点死在王座之上。

这是北境的耻辱。

从那时起寒霜王便拒绝修复凛冬宫,这是他们的耻辱,在用敌人的鲜血洗刷这耻辱前,这印记将永远存在来警醒自己。

谢帕踩在血红的地毯上,缓缓前进,看着这四周的一切,景色与二十年前无异。

他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块砖石都浸满了鲜血,有的是北境人的,有的也是敌人的。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王座之前,在无数断剑环绕之上,断裂的王座之中,空荡荡的。

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预想到他的国王不会在这里,可除了这里谢帕还真不知道到哪找他了。

这一次的前来无果,谢帕就准备离开了,可回过身却迎上了另一个人。

贤鹿大公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要走出来的谢帕,脸上带着预想中的笑容。

“看起来我们的国王还是没在这。”

贤鹿大公走了上去,对着他的老朋友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都已经乱成一团了,可他还是不肯出面。”

谢帕张开手,狠狠的抱了抱这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第八十九章 平民们

霜狼大公与贤鹿大公在此相会,两人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散开。

“嗯……谢帕,我听说你们霜狼城的事了,真是悲哀。”贤鹿大公萨芬略显难过的说道。

谢帕撇了萨芬一眼,不带好气的说,“我可没看到你有什么悲哀的。”

看着老友还有心情反驳自己,萨芬嘿嘿一笑,带着白胡子一顿乱晃。

他大力拍着谢帕的肩膀,高兴的说着。

“你看起来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更多啊,我还以为你会一副难过的要死的样子。”

霜狼城的事情早就传入萨芬的耳中,兄弟相残这种事,无论何时都会显得那么难过。

谢帕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他看起来并不难过,或者说该难过的都已经在霜狼城时结束了。

他并不想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谢帕只是点点头,然后说起了别的事。

“你过的怎么样?”

谢帕唠家常似的说道,看起来无论什么身份的人,最后还是逃不掉唠家常的宿命。

“挺好的,白鸦那群家伙试图搞事,不过被我提前发现了,我们定位到了他们的老巢,接着贤鹿军团配合贤鹿城的魔法塔,对那个位置进行魔法轰炸。”

萨芬一脸享受的说着,对于魔法师而言,魔法毁灭一切的景色,是最美妙的。

“轰炸持续了两个小时,我们直接移平了一座山峰。”

“……听起来挺疯狂。”

谢帕想了想,这样回答着。

“是啊,真疯狂,我直接把那里当成实验厂了,许多还待测验的魔导武器与魔法直接在那场战斗中应用。”

萨芬说着。

“结果如何?”听到实验武器,谢帕有了几分兴趣。

“很不错,这次作战中使用了钻地魔导内爆弹,它可以攻破防御设施,将魔爆弹送入内部……那群白鸦还以为加固魔法能保护他们。”

萨芬开心极了。

“魔导技术才是未来统治世界的力量。”萨芬狂热的说道。

“我赞同你的想法,魔导科技最终会改变世界。”

谢帕点点头,虽然只是闲聊,但这无形中也体现了各个公领的力量。

霜狼领在资金的倾注下,用钱堆出了一支凶猛的霜狼军团,贤鹿领在无数的积累下,形成了完整的魔导体系,建立贤鹿军团。

所有的公领都在努力发展,生怕被人落下。

“我们的国王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事,我已经连续来两次了,可是都没有见到他。”

谢帕有些不开心的说着。

“习惯就好,白祸以后所有人都变了,哪怕我们的国王也一样。”

“听别人说,他几乎已经很少出现在凛冬宫了,所有的命令由下人传达,这个象征着王权的宫殿,已经有些名存实亡了。”

萨芬说着不敬的话,他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尖塔,这宏伟的宫殿。

这是北境国王的居所,可没有了国王,这里也仅仅是个建筑而已。

“那么看起来北风日之前是看不到他了啊。”谢帕说着,抬起脚便准备离去。

萨芬跟上了谢帕,两个人并肩前行。

这么看起来萨芬似乎比谢帕还要高上一头,一个比剑士还要强壮的魔法师,怎么看怎么奇怪。

“嗯……谢帕其实这么久不见,我有挺多事想问问你呢。”萨芬笑呵呵的说着,“走这么着急干什么啊。”

“你这个家伙一直没个正经,看到你还活着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多说什么。”

谢帕一边走一边说着。

萨芬大步跟着,身上的零零碎碎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等等谢帕,我有件很重要的事。”

听着萨芬的话,谢帕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老朋友们有些事需要谈谈,走吧。”

萨芬说着,伸出手搭在谢帕身上,一副亲切的老兄弟的样子。

谢帕看着萨芬,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到了你就知道了。”

萨芬故作神秘的说道。

谢帕斜眼看着萨芬,其实他不太想理这个家伙。

历代贤鹿大公都是北境最为贤能的人,掌握深奥的魔法,可是不知道上一代贤鹿大公做了什么孽,有了这么一个继承人。

萨芬与所谓的贤能一点也不搭边,反而像极了那些痴迷于魔力的神经病。

不过谢帕也很了解自己这个老朋友,战场上他是十分可靠的移动魔导炮台,现实中则是个偏执狂,如果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自己就必须去。

谢帕明白如果自己拒绝,这个神经病大公就算打晕,也会把自己抬过去,他也就懒得说什么了,跟着他走。

不过除此以外,谢帕还是有些好奇,能让萨芬称作老朋友的人可不多,他有些好奇会是谁在等着他。

-

-

天空逐渐黑了下去,所有人都明白,当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升起时,北风日便是再一次的临近。

一天又一天,这七天的时间对于许多人很短暂,对于许多人来说又是那么度日如年。

城市的外围,一群平民聚集了起来,他们冒着严寒围在篝火旁,聆听着那高台上人的讲话。

韦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来到了高台边缘。

从高处看下去,所有的平民都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憧憬,崇拜,恐惧,贪婪……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

所有人的中央,篝火熊熊燃烧着,将所有人的影子拉长,随风摇晃,仿佛扭曲的黑暗丛林。

以前的集会都是神圣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围着篝火,歌颂着先祖英灵。

可随着时代的变迁,除了北境七家仍然遵守着这古老的仪式,所有的平民似乎都忘了这一切。

他们不再敬畏祖先,甚至说他们绝大部分人甚至记不住他们死去长辈的名字。

人们迷迷茫茫的活着,如同被驱使的羊群。

韦布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众人,深呼吸,任由寒风涌入肺部。

“安静!”

随着他的话语,骚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韦布满意的看着这一切,随后朗声说道。

“大家!你们都是受过仁慈的德纽侯爵的恩惠,对吧!”

人们沉默着,不做应答。

韦布早有预料,他没有被影响,继续说道。

“仁慈的德纽侯爵一直善良的对待你们,为贫困的你们施于援手,可现在德纽侯爵被人陷害,在后天将受到审判!你们能容忍这邪恶之事的发生吗?”

有人大吼说不能,可更多数人选择沉默,整个人群静悄悄的。

任由韦布如何调动情绪,大家的心都如寒风般冰冷。

见此情景,韦布不禁觉得贱民还是贱民,如果不给予利益,只会冷眼旁观。

“大家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吗!”

他大吼着。

“如果德纽侯爵被审判,那么谁还会仁慈的给予你们帮助呢!”

这一次人群有了些许的躁动。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公们!还是我们那残暴的国王!”

不敬,甚至说叛国的话语从韦布的口中说出,平民们听到这话语不由的恐惧,而韦布则露出疯狂的笑容。

“我们说的直白一些吧。”

韦布挥手,佣人把沉重的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箱子,那是金灿灿的金币,满满一箱。

躁动停止了,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那箱金币之中,眼中透露着光。

拿起一枚金币,韦布微笑的说着。

“如果德纽侯爵倒下了,你们就再也得不到这些了。”

说着,一枚金币丢了下去,人们为了这枚金币,互相争强。

韦布看着这景色,继续说着。

“可如果德纽侯爵能从审判中走出!……这些都属于你们了!”

抓起一大把金币洒了下去,人群混乱在一起,叫骂怒吼,所有人都扑了上去,你争我抢。

“德纽侯爵!”

混乱中有人喊到。

紧接着声音一个又一个的响起,最后所有人都赞美着这位仁慈的侯爵。

韦布听着那浪潮般的声音,他明白自己成功了。

这是审判前的最后一处集会了,所有的平民都被调动了起来,一些小帮派的领导人也收到了佣金,站在德纽侯爵一方的贵族也都行动了起来。

暗流涌动,只为后天的审判,那是贵族对抗王权的第一战,他们必须得赢。

去赢得自己的地位。

第九十章 大公们

天黑了,飘荡着小雪。

谢帕跟随着萨芬,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夜晚的街头,左绕右绕,最后进入到了萨芬的临时住所里。

没有佣人,整个房子空荡荡的,甚至连卫兵也没有。

不过谢帕倒不担心萨芬的安全问题,萨芬本身就是北境最强大的魔法师,有着自走式人型炮台的称号,而且他本身的武艺也十分精湛。

他和狮鹫大公尼塔瑟在年轻时并称家族之耻,不过这不是什么耻辱性的称号,反而是一种流传于大公之间的调侃。

作为阿尔西斯家继承人,驰骋物天空的狮鹫大公。

尼塔瑟并不像他的父亲,乃至他的先祖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剑士。尼塔瑟最后成为了一名魔法师……一个满门皆是剑士的家族,然后突然蹦出了个魔法师。

萨芬不像尼塔瑟,他成为了魔法师,不过这个魔法师崇尚暴力美学,不怎么喜欢高雅的艺术。

萨芬是家族中的异类,按理来说魔法师都是应该被保护的一方,可萨芬却认为不该这样,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别人身上。

在他成为贤鹿大公后,他把自己的意志传遍了贤鹿领,每个魔法师都会那么一些技艺,即使魔力用尽,他们也能提起利剑继续挥砍。

想到这里,萨芬你尼塔瑟,谢帕不由去想自己的那个猜测。

狮鹫大公就是白鸦大公的猜测。

不过这个猜测,也仅仅是个猜测,寒霜王给予了大公们不同的任务,就连谢帕他自己也只能看到迷雾之中的一角,或许狮鹫领如此诡异,也是在执行那神秘的任务吧。

“准备好了吗?”

萨芬站在一扇门前,笑嘻嘻的说着。

谢帕看了萨芬一眼,说实在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和萨芬废话。

直接伸出手,推开了门。

门内的灯光昏暗,只有一支在木桌上燃烧的蜡烛给予微弱的光,木桌旁,两个老男人对谢帕露出了个友好且狰狞的微笑。

“看看谁来了!我们的霜狼大公!”萨芬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大叫到。

谢帕看着这一切,最后无奈的笑了笑,坐在了桌边,他直接无视卡载歌载舞的萨芬,看着桌后的两人,难得有了那么一点“喜悦”也被萨芬搅没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谢帕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这里似乎只有了这么一句话。

“北风日临近,我们除了在这又会在哪呢?”

布莱克看着谢帕笑着说道。

“不,我是说,我为什么一点你们来的消息都没有?”谢帕有些懵了,他看着布莱克,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西加拉。

两个老男人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可谢帕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偷偷来的,按照传达出去的消息,我们还在来王都的路上。”

西加拉看着迷惑的谢帕,这样说道。

“呼……你们两个都要偷偷过来,看起来你们又准备什么大事了吧。”

谢帕先是旧友重逢,可紧接着就是凝重。

他很清楚,他们这群人私下聚在一起可没有什么好事。

“当然是件大事了。”布莱克接过了话,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萨芬把门关上。

门扉被关上,紧接着魔法从萨芬身上释放,将整个房间包裹,与外界隔绝。

谢帕脸色微变,这群人汇聚在一起,还特意施展魔法隔绝,看起来接下来的大事一定很重要了。

“那么,开始?”

萨芬搬了个椅子,坐了过来。

西加拉看了看几个人,随后说道。

“那么就开始吧……人也差不多算齐了。”

谢帕沉默了一下,随后也拿了把椅子过来,看着这其余的三人,微弱的烛火映亮了每个人的脸。

严肃神秘的气氛在这之中弥漫。

霜狼大公谢帕,贤鹿大公萨芬,怒牛大公西加拉,银熊大公布莱克。

北风日的前夕,大公们之间的密会率先开始。

-

-

寒风涌动,顺着凛冬宫那布满裂纹的墙体之中的缝隙涌入,狂风大作,从各种孔洞裂隙中穿过,发出女妖的哀嚎般的声响。

空荡荡的王座上此刻坐着一名身披睡袍的男人,风从四处涌入,灯火摇曳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给人有着一种难以言语,仿佛黑暗中扭曲的巨兽,即使了解到他的存在,便给人一种无名的恐惧。

“陛下,霜狼大公,贤鹿大公,怒牛大公,银熊大公已经到达王都了。”

霍华德鞠躬,然后将秘剑们的报告传达。

被称为陛下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着他身前的这六个人。

六位秘剑负责人。

大公们之中还有人迟迟未到,可秘剑负责人们除了那特殊的一位以外,其余已经聚集在这宫殿之中,将各个公领的密保传达。

“看起来那个德纽侯爵对于白鸦确实很重要啊。”

久久之后,寒霜王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嘶哑刺耳,仿佛肺部乃至喉咙都布满孔洞一样。

秘剑负责人们都没有说话,除了霍华德其余人都恰好的站在视力无法看清的黑暗中。

“陛下有什么想法吗?”

霍华德问道。

“想法?能有什么想法?你们秘剑的计划不是挺好吗?就按照你们的去执行吧。”

寒霜王随意的说着,语气中带着嘲笑。

“无论他是德纽侯爵还是什么白鸦侯爵,他最后的结局不早就在我们的剧本之中了吗?”

王都,乃至北境的一切都在寒霜王的掌控之中。

听着寒霜王的话,霍华德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寒霜王看起来并不想在德纽侯爵这里多谈什么,他再一次的说道。

“禁卫军的情况如何?”

“如我们预料的一样,白鸦渗透的重心放在了这里,现在这支军队,差不多算是叛军了。”

说到这里霍华德苦笑了一下,国王的御用军团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敌人,开战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寒霜王点点头,他看起来很无所谓,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到他。

“那么步入正题吧,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可要珍惜利用呢。”

寒霜王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影此刻变得无比狰狞,庞大。

仿佛冰冷的山峰。

第九十一章 北风

夜色已深,大公们环绕而坐。

这里代表着的是半个北境的权力。

“那么由我先来吧,毕竟这个事情是我起的头。”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萨芬率先说道。

谢帕的视线扫向他,这个一直笑嘻嘻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大公,难得正经了起来。

胡子与头发上挂满兽骨的装饰,被魔改后扭曲可憎的魔法杖放在一边。

此刻的萨芬给予人一种别样的威严。

“我想,在这几年里,大家都收到了国王的密令,对吧。”

萨芬语气毫无感情的说道。

他看着其余大公,在这目光的审视下,其余三名大公在短暂的沉默后,都点了点头。

萨芬内心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大家还是好朋友,没有第一时间拔刀砍自己。

国王密令向来是最高级别,只对大公发放的密令,它的神秘层度与国王秘剑同级,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甚至凛冬宫都没有对它的记录。

北境的历史上,有多少个国王密令都不得人知,哪怕寒霜王也一样。

一切的秘密都随着诸王埋葬进了坟墓之中。

“今天我要说的事便与国王密令有关……”萨芬转弄着自己的胡子,压抑的感觉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升起。

“我知道,密令向来都是不可以被公布的,我很清楚它的严重性,所以现在有人退出吗?”

萨芬看着诸位,最后看向了谢帕。

西加拉与布莱克想必已经知道的事情的内容,目前只剩下谢帕这个刚进来的一无所知了。

谢帕沉吟了一会,像这样大公私下的会面,而且还是商讨国王密令,很容易被别人联想成阴谋之类的。

可是近期北境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寒霜王还不出面,即使谢帕再怎么信任他的国王,可这重重迷雾之下,他不禁也有些许的动摇。

“开始吧。”

思考之后,谢帕冷漠的说着。

看到老友也决定这么“反叛”一回,萨芬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很好。”

魔力再次涌动,海潮般的魔力将这脆弱的房间彻底包裹,每一寸都被加固,隔绝。

“从哪里讲起呢?”萨芬抓着胡子,他思考时似乎很喜欢这么干。

“对了!”

他眼里闪着光。

萨芬看向众人,故作神秘的问道。

“大家既然都受到过密令……那么你们是否了解……”

“北风。”

-

-

北风。

这么模糊的词语对于其余三位大公都很陌生,他们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萨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北境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对吧,白鸦日渐强大,可我们的国王却不管不顾……”说道这里萨芬顿了一下,他觉得这么说不对,又补了一句。

“准确说,我们的国王有一套应对的计划,可是他不想让我们所有人知道,而且现在根本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根据我所知的情报,白鸦们已经行动了起来,而他们的能量……我想谢帕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说道这里萨芬看向谢帕,在其余人目光的注视中,谢帕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确实……他们很强大,如果不是那头半路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红龙……现在霜狼城恐怕已经从北境地图上除名了。”

谢帕说的是实话,没有伊戈斯的牵制,还有他那最后一击,说不定霜狼城此刻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气氛更压抑了几分。

“敌人如此强大,可我们的国王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们什么,而且敌人已经行动了起来我们已经等不到了北风日时了。”

萨芬说着,拿出一份报告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在观测台上得到的报告,它的职能是观测大范围的魔力涌动,以及气象。”

“每年寒潮来临都是由观测台先行发现,可是这一次我们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翻来报告,粗糙的纸张上画着北境与周边地区的地图。

“看这里,魔力大范围涌向北方,而且根据测量,北方的温度比以往这个时候还要低。”

萨芬指着地图说道。

“这代表着什么。”谢帕问道,可实际上他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可他不敢相信。

“代表什么?”

说道这里,萨芬苦笑了一下。

“这样的魔力涌动记录在观测台上也曾发生过,那是在二十年前名为白祸的灾难中。”

“这代表着霜巨人们……苏醒了。”

萨芬的话语如重锤般落下,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大公还是不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还有谁知道。”

西加拉在一旁问道。

“除了在场的几位,我还派秘剑去传达给寒霜王……可他没有任何回应。”

“而在我来这之前,贤鹿领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了,为了能走的安心些,所有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去清除那些白鸦。”

“内忧外患啊……”

布莱克长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情况危机,所以我才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萨芬说着,这个神经兮兮的大公此刻莫名的可靠。

“那个名为北风的计划在二十年前便开始实施了。”

“或许这个可以帮助我们应对这次危机。”

“可国王不打算说,那么就让我们先行猜测一下吧”

“每一个密令对应着计划的一环,最后铸就成名为北风的计划……这些是我所知的。”

萨芬深呼吸,继续说着。

“事情要从白祸之后说起。”

“在白祸以后的第二年,我受到了国王密令,一笔巨款与资源被运送进贤鹿领,同时一份设计图也被送到。”

“那是魔导器的零件,很多很多零件,多到贤鹿领的所有工厂都被调动了起来,按照那个图纸进行加工。”

“最后,这些东西被秘剑们运走下落不明。”

萨芬语毕看向了其余大公们。

短暂的沉默后,谢帕接过了话语。

“我也差不多,白祸之后,收到了国王密令,密令很简单,敛财,能赚多少赚多少,除了一小部分用来加强军团外,都被秘剑们带走,去向不明。”

“结果都是去向不明吗。”

西加拉在一旁说道。

看起来这位大公的密令与其余几位也一样,去执行什么,最后结果不明。

“我们怒牛领是北境的粮仓,我的密令比较复杂,除了运输粮食以外,还有许多来自北境之外的物品,被秘密运输……去向不明。”

“所有任务的最后都是由秘剑收尾,根本不知道具体结果如何。”

西加拉说道最后意识到一切都在他们国王的掌控中,这个名为北风的计划早在二十年前便被定下了,深藏在北境的风雪之中,到了今天也仅仅能被看到一角而已。

“布莱克你呢?”

视线放在了银熊大公布莱克的身上,大公们在今天的会面中都意识到了北境情况之复杂,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我们银熊领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不过我们有一批技艺精湛的魔导工匠,还有许多资源都被调走,当时我还觉得只是这些东西为什么还要用密令传达。”

布莱克按着头,眼前的情况复杂了起来。

内部的白鸦目的不明,而且十分强大,那个曾经险些击溃王国的霜巨人们也纷纷复苏。

寒霜王不知在何处,大公们尚未到齐,一切都是未定。

北风究竟是什么?

北境接下来的结局究竟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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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看到北境的结局是什么呢?”

昏暗的空间之中,男人微笑的看着晨风。

晨风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狮鹫大公,不知道如何作答。

“毁灭……”

许久以后,晨风缓缓说道。

“嗯……预料之中,毕竟‘北风’这个想法真的太过于疯狂。”

狮鹫大公似乎对这个结局一点也不意外。

晨风看着这个神秘的狮鹫大公,不禁对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有些愤懑。

狮鹫带领她来到了北风群山之中的一处秘密基地,随后她见到了狮鹫大公。

可紧接着这个狮鹫大公便把自己软禁了起来,直到现在才来见自己。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狮鹫大公看得出晨风的情绪,他说道。

“如果你跟我一样被莫名其妙关了几天,你也会和我一样。”

晨风不想多说什么。

“别这样,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还是好好谈一谈吧。”狮鹫大公微笑着。

“我知道很多东西,可以说除了寒霜王,我差不多就算北境的二把手了。”

“所以你能代表寒霜王?”

“一定程度上是这样的。”

两人冰冷的对视着,直到房间的铁门被打开。

“跟我来吧,帝国的使者。”

狮鹫大公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晨风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外面的空间炽热无比,根本没有丝毫北境应有的寒冷。

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锻铁锤炼的轰鸣。

“作为帝国的使者,我知道你的目的,为你们伟大的帝国寻找盟友……说实在的你觉得北境如何?”

走着走着,狮鹫大公突然回头说道。

“未来只有毁灭……虽然可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如果你们能挺过去的话,或许我们还有结盟的希望。”

晨风本想肯定北境的毁灭,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伊戈斯那个变数。

“一线生机?那么就好,我很期待我们结盟的一天。”

听到这些,狮鹫大公难得笑了一下。

“其实,比起你身上的神性,我更为好奇的是,你们命运魔法,是如何探测命运。”

“你们所不知道的事物也会在你们的探测之中吗?”

晨风没有回话,命运这种东西正因为诡异难测才被列为秘奥魔法。

她……也说不清。

狮鹫大公突然止步,晨风回过神才发现她们已经来到的走廊的尽头。

“龙腾帝国一直在寻找盟友,我知道能成为你们这样庞然大物的盟友一定要有一定的实力,所以我想知道,你在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切,是否会改变北境注定毁灭的想法……以及我们是否有资格成为你们的盟友。”

手按在封锁大门的机械上,狮鹫大公回过头看着晨风说道。

晨风微微愣神。

她是秘奥魔法师,她也是优秀的冒险者,可在这些之下的,她是龙腾帝国的使者。

狮鹫大公知道这一切。

“门……后有什么?”

晨风冷静的看着大门,这门后有着狮鹫大公的信心所在。

“这后面有让北境有资格成为你们盟友之物,扭转北境命运之物,领导北境崛起之物。”

括机转动,巨大的锁链随着狮鹫大公的话语被绞轮拉起,机关互相咬合发出雷鸣般的撞击声。

“我们北境人不信神,即使相信什么,那也必须是由我们亲手铸就的。”

狮鹫大公陶醉般的说着,身后的大门开启,热浪从其中狂涌。

“我们将它称之为神。”

“由凡人铸就的……”

“北风之神。”

无数的锁链束缚着“神”,它于熔岩之中升起,随着来自北方的寒风掠过,狰狞的“神”发出低沉的咆哮,天摇地动。

第九十二章 凡人的时代

“各个公领的调动情况如何?”

王座之上的黑暗中,寒霜王问道。

“全部按照计划进行中,预计后天就能全部就位。”

作为这次报告主要人员,霍华德代表着其余秘剑回答道。

“嗯……其实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毕竟这一切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就绪了。”

寒霜王缓缓的说着,仿佛用尽力气一般。

这是为期二十年的大计,如今终于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北境究竟是就此毁灭,还是浴火重生,就看这几天了。

这是一场豪赌,将一切的赌注都推上赌桌。

寒霜王明白自己此举的疯狂,也是因为如此他将计划一环一环的拆分开。

大公们或许仅能知道自己在筹备对抗白鸦的战争,可在这之下,更深的一切,便唯有他与另一人知晓了。

狮鹫大公,尼塔瑟·阿尔西斯。

狮鹫领的任务是这一切的关键。

只有寒霜王与狮鹫大公知道,这举国之力最后都秘密倾向了狮鹫领,在那生命禁区的北风群山之中铸就神明。

“关于神醒教会的呢?”

到了最后,寒霜王问起了这个来自北境之外的教会,白鸦的幕后推手。

霍华德拿出一份文件,为了搜集到这些,这些年北境散播出去的棋子都运作了起来。

在那无法被记述的时代,根据破碎的信息可以大致了解到,前代的“伊戈斯”与诸神开战。

在那战争之后,伊戈斯被封印之地被放逐出主位面,而诸神纷纷消失。

于是主位面在没有神明的干扰下,疯狂发展,魔导科技与自由的意志得到了充分的空间,可在这日渐强大之下的是逐渐衰弱的教会。

曾经占据主导地位的教会们一落千丈,他们的神明依旧给予他们神力,可却不再出现于主位面之中,那些畏惧神明的势力于是在这机会下崛起。

神明的时代已被终结,现在世界是属于凡人的。

王国崛起,高塔竖立,没有神明的限制,世界飞快的发展着,可就在这代表神明时代的教会们尽数灭亡时,一个新兴教会出现了。

他们认为神明们陷入了长眠之中,而他们要令神明们重新苏醒过来。

于是神醒教会诞生了。

这个教会神秘能量巨大,在大陆中部曾一度掀起浪涛而后沉寂。

如今他的手伸到了北境这里。

寒霜王不知道北境对于他们发展有什么帮助,不过在这只下他发现了些别的,那令人战栗的秘密。

于是为了对抗这个令人战栗的秘密,北风之神应运而生。

“目前神醒教会不知为何吸引到了魔导帝国的注意,双方正在开战中,可以确定在我们与白鸦的决战中不会受到来自北境之外他们的干扰。”

霍华德回答。

“不过他们的三位一体我们还没有探清,根据霜狼城的战斗来看,那仅仅是赋有神性的事物或力量,也因此北境剩余的猎龙弩车黑钢之箭以及渎神之水都已经运进王都,为决战准备。”

寒霜王点着头,不过他知道那三位一体的真相,那个令人战栗的秘密。

可并不是所有秘密都需要被公之于众,它只需要在恰当的时间被人了解即可。

“除了这些……那件事确定了吗?”

说完神醒教会的事,寒霜王的话语冷彻了起来,透露着冰冷的怒焰。

霍华德在这之下感到无尽的寒冷,虽然心有畏惧,他还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吐露。

“根据狮鹫大公的回复,在对北风群山之外,以及周遭地区的探测,可以确定贤鹿大公发送的报告属实。”

“秘剑们也对极北之地进行探查,根据一个秘剑的回复,他们发现了霜巨人的身影。”

“综上所述,可以确定霜巨人已经苏醒,而且它们似乎有意插手我们与白鸦的战争……”

霍华德冷静的将这些可引起所有北境人恐慌的情报说出,即使有心理准备,可再一次想到即将面对那些来自风雪中的魔神,还是不由的……畏惧。

“那不是有意插手,它们绝对会来的。”

王座之上的国王轻声说着。

“我们与它们的仇恨只有一方死绝才能结束……那么也一并交由这一刻吧。”

话语冰冷,如刀般切入。

这就是寒霜王的豪赌,他明白霜巨人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即使如此,他还要一意孤行继续下去。

这是他的意志。

“嗯……孩子,你是在畏惧它们吗?”

寒霜王看向霍华德,他闻得到霍华德身上的畏惧,毕竟他也是凡人。

“不,我只是觉得,同时应对这么多敌人……太勉强了。”

霍华德理智的回复着。

外部的白鸦,内部反叛的贵族,还有来自北方的霜巨人们。

以北境如今的力量,霍华德没有半点信心。

“勉强?这并不勉强。”

寒霜王反驳的说着。

“二十年前我们没有任何准备依旧摧毁了它们,如今我们有了二十年去准备,为什么反而还会失去信心呢?”

黑暗之中,国王一边说着一边走下了他的王座,佝偻而雄伟的身躯展露在每一个人面前。

霍华德想说什么,可紧接着屏住了呼吸,或者说他被眼前的一切震撼早已忘记呼吸。

“很可笑对吧,被世人畏惧的暴君疯王结果是这么一副模样。”

胸内的铁肺随着话语将干瘪的皮肤拱起又收缩,心脏被钢铁覆盖用以魔力循环血液,尊贵的王冠之下是半张病态的脸,另一半扭曲狰狞的脸被苍白的长发覆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那其下可憎。

霍华德微张着嘴,他想说什么,可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寒霜王是北境的国王,可自白祸以后这位国王便身居幕后不再被世人所见。

如今这副情景霍华德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见过寒霜王,而今天是第一次。

其余秘剑负责人似乎早就见过一般,没做任何声响。

寒霜王看着霍华德那震惊的样子,发出沙哑的笑声。

“孩子,要对你的国家……你的国王有信心啊。”

金属的义肢抚摸着霍华德那僵硬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仿佛利刃般切入霍华德的身体。

寒霜王脸上出现一抹难看且令人生惧的笑容,声音沙哑其中混杂着铁肺的噪响。

“神明已经成为历史了,现在这是属于凡人的时代。”

“无论什么也无法阻挡这的到来。”

寒霜王那缭乱的白发之中,惨白干枯的皮肤之上,那冰冷的眼神是如此的锋利,如此……锐利。

第九十三章 密令

就如同寒霜王所言,诸神已经是被遗忘的事物了,被遗忘的东西就该好好躺在坟墓里。

神明不再,这是属于凡人的时代。

“那么……去执行吧。”

沉闷的声音响起。

寒风涌动的宫殿中央,国王回到了他的王位之上。

在他的视线之中,透过宫殿那布满裂纹的大门,穿过国王大道,一切的尽头之中,微光亮起。

新的一天到来了。

距离北境的新生更近一天了。

霍华德行礼,黑暗中其余的秘剑们也纷纷低头。

今夜的一切注定会被埋葬在历史之中,除了在场的诸位外,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些罪恶也一并由他们接下。

霍华德不明白寒霜王为什么会是那副残破之躯的样子,可他的思维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些了。

因为在目睹了寒霜王那副模样之后,他的国王亲手交给他了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之中的是数份名单。

霍华德将它拿出来,于是秘剑们每个人的手中都多出了一份名单,而在明天之后,北风日之前,名单上的人都会死去。

其上的名字有很多,多到就连霍华德都感觉到沉重。

这一次才算得上真正的大清洗,整个北境的势力都被重新洗牌。

用寒霜王的话来说,德纽侯爵审判无论如何都会引起骚乱,倒不如借此机会直接将骚乱扩大,变成战争的开始。

用这战争结束一切。

无论内患亦或是外敌。

他甚至连战后的悼词都想好了,英勇的贵族们为了北境而牺牲,可他们真正的死因,会随着所有秘密被遗忘。

阳光照进这冰冷的宫殿,王座之上的国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霍华德迈着僵硬的脚,向着光照进来的地方前进。

“你还好吗。”

声音在一旁传来,希尔顿微笑着问道。

霍华德扭过头,看着这位贤鹿领秘剑负责人,随意的回答道。

“没什么。”

霍华德不想多说什么,加快了脚步。

“你是觉得自己很丢脸吗?没什么的,我第一次见到国王是那个模样我也吓一跳。”

希尔顿跟了上来,可能是贤鹿领的人精神都不太好,霍华德总觉得这个人贱兮兮的。

“如果你有时间跟我闲聊,倒不如赶紧去行动。”

霍华德看起来有些生气,虽然是同僚,可他对自己的这群同僚都没用什么好感。

“唉,反正时间这么长,着什么急呢。”

希尔顿慵懒的说着。

“我们之中能有几个活到北风日以后还是个未知呢。”

“说不定这是我们生命之中最后的几天了。”

听着希尔顿的话,霍华德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希尔顿。

“所以呢?”

“没什么,只是突然感慨而已。”

看着霍华德那锐利的眼神,希尔顿回答道。

握了握手中的漆黑之剑,他明白已经没什么退路可言了。

“那感慨结束之后,就去行动吧,该杀的人还有很多。”

霍华德说着,匆匆离去。

看着霍华德离去的身影,希尔顿的眼神从慵懒变得凶恶起来。

他的身影微微僵硬,握紧漆黑之剑的手几欲抬起,可最后还是没有举起。

霍华德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而这一次刺杀他的机会也就这么溜走。

“唉……算了吧。”

希尔顿无奈的揉了揉头发。

他打开自己的那份名单,不过与其余秘剑不同的是,他的名单是秘剑负责人们的名单,而且在最下方还有一段寒霜王亲笔写下的命令。

回过头去看那沐浴在阳光中的宫殿,希尔顿越发觉得事态的复杂。

左思右想之后,希尔顿划掉了霍华德的名字,明明什么根据也没有,不过就是凭着那奇怪的直觉,希尔顿觉得霍华德不是坏人……

不对,秘剑没有几个好人,大家都是手染鲜血的坏人,不过至少霍华德不是叛徒。

“那么究竟是谁呢?”

希尔顿思考着。

寒霜王所说的叛徒,究竟是其余六位秘剑负责人中的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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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投进昏暗的木屋内,将黑暗撕开了一条缝隙。

光芒铸就的剑将整个桌子分成两段,身居黑暗中的大公们明白该结束了。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商讨,最后得出的结论什么也无法改变。

除了还未到场的白鹰大公外,便只剩下了以患病为由的狮鹫大公还没有出现。

谢帕把赫莱茵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可根据谢帕所了解到的,赫莱茵也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似乎一切都指向了狮鹫大公。

“可以确定的是寒霜王一定在瞒着我们做什么。”萨芬说着。

“可他根本不见我们。”

西加拉冷漠的回答。

四分密令拼接在一起,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君臣的信任达到了一个最危机的程度。

大公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内忧外患之下,英明果断的他们也不由的失神。

“调动军队吧。”

久久的沉默之后,布莱克缓缓说道。

其余三位大公复杂的看着这位银熊大公。

调动军队。

在北风日这种情况下大公贸然向王都调动军队,所有人都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看什么看,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了不是吗?”

银熊大公恶狠狠的说着。

大公们沉默着。

在这平静之中,谢帕看着光线照进来的缝隙,不知为何,这个冷酷铁血的大公,也有了一丝的……迷茫。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让大公们突然警觉了起来,粗糙的手按在剑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四位大公已经做出战斗的姿态。

有人敲门?

为了准备这次密会,萨芬施展各种魔法遮掩这里,甚至说魔法的扭曲范围强大到,即使有人看到这扇门,也会将其无视。

可是现在有人在敲门,如此平静有规律的敲门。

萨芬冷静的看着木门,握紧魔法杖,数重魔法已就绪。

他握住了门把手,打开门的一瞬稍有不对,魔法便会狂暴而出,将眼前的敌人击溃。

谢帕也凝视着木门,原能激昂,哪怕外面站着一支军队,谢帕也有信心让他们暂时失去进攻的力量。

随着推动木门,吱呀呀的声响过后,门外没有什么强敌,没有什么军队,只是多出了一个手持漆黑之剑的男人。

“这是来自寒霜王的密令。”

男人伸出手,递出一份被铭刻上魔法的铁管。

这看起来无比平常的东西,便是国王密令。

看起来不起眼的铁管里储存着腐蚀液体,如果打开方式不对,它会立刻涌出,将内置的纸张彻底腐蚀毁灭。

萨芬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可没有那么容易放松警惕。

“你是谁?”

萨芬冷冷的问道。

这个男人带着国王密令出现,说明自己的一切都在寒霜王的控制之中。

就连自已……北境最强大的魔法师都未能逃脱。

男人看着萨芬,他的样貌普通,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人遗忘。

声音响起。

“我是国王秘剑王都负责人,艾迪。”

艾迪那平庸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举起自己的手,将那利剑的烙印展露出来。

第九十四章 英灵殿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玛里苟安收拾着狼藉的酒馆,然后看向坐在吧台处的女孩。

艾莉儿在昨天的风雪中到来,付下酒钱然后在这酒馆的二楼住下,大吃大喝。

不过本着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的原则,玛里苟安难得的抵住了金钱的诱惑,严词拒绝了她。

于是女孩不高兴的吃着肉喝着果汁。

“唉,这几天客人少了好多啊。”玛里苟安站在一边擦着酒杯,看着空荡荡的酒馆不禁说道。

“嗯?怎么了?”艾莉儿喝着果汁,坐在一边。

她终于到达了王都,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伊戈斯,便只好暂时在这里住下。

“啊……还不是因为德纽侯爵的审判,各种小道消息出来,黑帮行动,贵族们纷纷站队,整个王都里的人都人心慌慌的。”

玛里苟安长叹一口气,本以为来到了一处和平之地,结果赶上了这种事。

擦着眼前的酒杯,玛里苟安不禁为北境的未来担忧。

虽然他不是北境人,他只是个路过的诗人,暂时在这里安家,但他可不想再跑路了。

在地狱战线开酒馆,结果被恶魔打到门口,在孤山之国开酒馆,结果人家那里有一个湖那么大的酒池。

最后到了北境这,还突然内乱了起来。

有时玛里苟安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厄运。

“原来是这样吗……”

艾莉儿听着,点着头。

“对了,你也不是北境人吧,你怎么会到这来。”

说着说着,玛里苟安意识到艾莉儿也不是北境人,虽然他来北境也没有几年,可是他可没见过这么柔弱的北境人。

“我?我来到这是为了找个……人。”

思考了一下,艾莉儿决定还是不要说自己来找头龙吧。

“哦……”

玛里苟安嘟囔了一下,眼神微妙了起来。

如此花季少女正是春心荡漾之时,北境这么恶劣的天气环境还能冒着风雪来到这里,看来艾莉儿要找的那个人不简单啊。

玛里苟安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爱情故事什么的,也是吟游诗人最喜欢的类别。熟练的拿出本子与笔,玛里苟安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艾莉儿身边。

“你……你要干嘛?”

艾莉儿看着玛里苟安那不怀好意的笑,大声问道。

全凭玛里苟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以及安全的环境,不然放之前,艾莉儿恐怕一发冰爆术就打上去了。

“来,说说嘛,年轻的女孩冒着严寒暴雪来到动荡的王都寻找他人。”

玛里苟安一边说一边自己脑补着,握着笔在本子上飞舞。

看着这个逐渐“癫狂”的诗人,艾莉儿突然明白为什么这种文职职业又被戏称神棍的原因了。

因为玛里苟安那眉飞色舞,在本子上狂写的样子的真的很像神棍一样。

“你在想什么啊!”

艾莉儿被玛里苟安说得有些脸红,一边喊着一边举起杯子砸了过去。

玛里苟安轻松的躲了过去,然后又靠了过来。

他可是吟游诗人,本职就是写故事。

地狱战线中他记录了战士们的英勇与信仰,在孤山之国他用那拙劣的笔触记录下了熔岩之上的钢铁之城。

可是到了北境什么也没有,贵族们没有什么值得被记录的,而寒霜王也终日不曾现身。

似乎这个国度除了凛冬,没有什么值得他记录的了。

不过艾莉儿的行动吸引起了他的注意,玛里苟安难得兴奋了起来。

“来说说嘛,我可是吟游诗人,说不定我会把你勇敢追爱的故事传遍大陆呢!”

玛里苟安眼中闪着光。

“可是,我真的只是来找……”

“找你心怡的男生!”玛里苟安立刻接上话。

艾莉儿红着脸愤怒着喊到。

“是龙啊!”

是龙啊!

龙啊!

艾莉儿的喊声还在耳边回荡,玛里苟安脸色僵硬。

看着玛里苟安的样子,艾莉儿意识到了不妙,可紧接着事态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头红龙?”

玛里苟安一脸平静的问道。

“嗯。”

艾莉儿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玛里苟安的节奏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眼睛冒光,特别亮的那种?”

“嗯!”

艾莉儿点头。

“难道你见过他!”

听玛里苟安这么说,看起来他见过伊戈斯,艾莉儿急忙问道。

可玛里苟安无视了艾莉儿的问话沉默了下来,缓慢的拿起本子与笔,他狂热的看着艾莉儿。

“跨越种族的爱情啊!请你务必说一……”

玛里苟安的话还未说完,便挨了艾莉儿一拳。

果然……是个神经病啊。

-

-

新的一天,伊戈斯慢悠悠的走在街头。

一切已经计划好了,只待一步步实施就好了,于是这种情况之下,伊戈斯突然发现明天的审判到来前,自己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难得清闲,伊戈斯漫无目的的逛街。

这一次不会有什么秘剑来打扰,也不会有什么甲胄骑士突然杀出来给自己一刀,更不要说会有那种突破天穹的神之躯了。

快节奏的战斗生活突然缓慢了下来,让伊戈斯居然有些不适应。

寒冷的街头看不到几个人,大家都匆匆走过,不愿在寒风下多呆一分钟。

寒风迎面吹来。

真冷啊。

北境这寒风之地,蛮荒之所。

每每想起这王国是在一群流浪者的手中建立,伊戈斯便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冰雪之国在坚硬的冻土中崛起,伊戈斯不禁为人类的意志充满敬佩。

悠扬的歌声从一侧传来,吸引了伊戈斯的注意。

其实根据梦中世界……也就是上一代自己的记忆残留,如果不是被卷入北境的纷争,伊戈斯还是挺想做些别的。

比如梦中世界的音乐文学,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实现,自己或许会成为一头被世人捧起的贤龙。

梦中世界的音律还在脑海中回响,什么摇滚电音都有。

循着那歌声走去,一座纯白的城堡出现在伊戈斯的眼中。

人群围在城堡外,有序的进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着……虔诚。

虔诚这个词出现在不信神的北境人之中确实奇怪,可在伊戈斯眼中却真的如此。

好奇的走了过去,伊戈斯拍了拍一个正在排队进入的平民。

“这里是哪里?”

平民的声音平静,头也不回的说道。

“英灵殿。”

第九十五章 老兵们

北境人很有趣,他们不崇尚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他们相信的只有自己。

死去先贤被永远铭记,战死的将士魂归故里。

北境人所信仰的只有手中的剑,以及那些为了北境而牺牲的先祖们。

英灵便是为了祭拜那些死去的先祖,而设立的建筑,巨大城堡的中央,篝火熊熊燃烧,自点燃起的那一刻便不曾熄灭。

北境的每一处城市都有着英灵,而王都的英灵则是最大的,最为庄严的。

在复杂的结构下,寒风四处涌动可无法影响这火焰半分。

卫兵们守卫在各个角落,钢铁的头盔下眼神坚毅。

北境人们虔诚的围在篝火旁,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jiàn),他们一同闭上双眼聆听着先祖的呼唤。

在许多外人看来,英灵的祭拜先祖,是这群野蛮的北境人仅有的文化。

如此铁血的民族居然会有这么温和的一面,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可伊戈斯在与这群人的相处之中,也逐渐感受到了他们对先祖的敬畏。

伊戈斯很好奇,于是迈开步伐。

英灵之中除去那飘渺的歌声外,一切是那么的寂静,悄无声息。

随处可见向先祖祷告的人,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坐在一旁,长廊的尽头,窗户边缘,都能看到人们,闭着双眼一脸的平静,无论份高低。

火焰崩裂的声音响起,放眼看去炽的火光在伊戈斯眼前的尽头出现。

篝火静静的燃烧着,堆积的灰烬从四周的缝隙落下,堆成厚厚的一层。

人们一圈圈的将篝火围绕,安静的跪下,仿佛雕塑一般。

这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奇妙。

而在这环境之中他思考着。

伊戈斯曾想过,神究竟是什么。

神之力,神之躯,神之魂,三位一体铸就出这神话的生命。

可问题是,这一切从何而来。

能量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

一切都需要有一个起因,才会有结果。那么形成神明的起因究竟是什么。

伊戈斯不知道,英灵中的这一切让他更加迷茫了。

北境人如此虔诚的聆听着先祖们,而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信仰,而先祖们算不算另一种形式上的神明呢

伊戈斯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事还有太多,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就如同漆黑的迷雾,此刻的他仅仅看破了一角而已。

抬起头看着穹顶的壁画。

经过历史的洗礼,那壁画已经斑驳不堪,早已失去曾经的神采,不过从那破损之中,伊戈斯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是无数的北境人,他们一同跪下,向着熊熊烈火朝拜。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寒风肆虐之中,坚韧的火焰起舞,自燃烧便不曾熄灭,一直流传至今。

恍惚间,无数的人影在烈火之中闪动。

“很美对吧。”

声音在伊戈斯一侧响起。

被这声音打断,伊戈斯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之上的老人。

他有着一头苍老的白发,干枯的面容,穿着厚重的衣服,女孩站在他后,推着轮椅。

“那里记录的是北境之国的建立,可遗憾的是二十年前的白祸把大多数地方都破坏掉了,仅仅只有这些残存了下来。”

老人有些难过的说着,视线从壁画,转向了四周。

伊戈斯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去,他才意识到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城堡中央的篝火,或者说这个有着篝火的大厅,这整个便是一个艺术品。

脚下是落满灰尘的地画,四周的墙壁上是破损的雕像,它们一同与那穹顶的壁画联系在一起,成为这神圣之所。

不过除去这些,在这之中还有竖立的铜管群,它们一同连接着,最后同样不可知的地方,飘渺的琴音在这之中回dàng),构成了一座巨大而又隐秘的管风琴。

“觉得怎么样,外乡人。”

老人看着伊戈斯那被震惊的眼神,略有些自豪的问道。

伊戈斯确实很吃惊,很难想象,看似野蛮的北境人之中会有如此的艺术家,这里的每一处墙壁石砖都是他们的画作。

“很厉害值得敬佩。”

看着这一切,伊戈斯这样说道,不过缓了几秒后,他疑惑的问道。

“这么对于你们北境人而言神圣的地方,为什么不修补上呢”

这里是英灵,北境人文化具现化的地方,伊戈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任由这个地方破败。

老人听着伊戈斯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修补不了了。”

修补不了伊戈斯对此投以疑惑的目光。

老人看着伊戈斯,声音沙哑,缓缓说道。

“建造这里的是朱迪瑞斯家,他们整个北境最有艺术的天赋的家族,可以说他们撑起了北境文化发展的半边天,可遗憾的是这个家族早在一百多年前便灭亡了。”

老人拍了拍扶手,女孩会意的推动起了轮椅带着老人来到了一处破损的墙壁旁。

“他们是最优秀的艺术家,哪怕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北境依旧没有人有信心能比的上他们,于是这里也就一直这副样子。”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墙壁上的浮雕。

那雕刻着一个年轻人,他戴着插着羽毛的狩猎帽,手中拿着书籍与竖琴。

在浮雕的下方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

朱迪瑞斯。

这是那支灭亡的家族在这英灵中的见证,伊戈斯向着其余墙壁看去也是如此,十四支家族在这里齐聚,环绕着不曾熄灭的篝火。

“我看过很多书籍,好像都是这个家族出的,对吧。”

站在轮椅之后的女孩,听闻着老人的话,也不由的说道。

老人点点头接着说道。

“才华横溢的家族,他们对艺术的鉴赏甚至周游至此的精灵都赞叹不已。”

女孩推动着轮椅,伊戈斯下意识的跟上,不紧不慢的走在老人的边。

从位于篝火的大厅向着长廊走去,伊戈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无形中被老人牵引着。

就像游客与导游,在老人的讲述下,伊戈斯对于北境又多了几分了解。

缓慢的前进,四周逐渐看不到人影,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我说,你一头龙怎么会来这”

缓慢的行进中,老人突然说道。

伊戈斯前进的步伐一僵,愣愣的看着老人,他不太明白自己哪里被看穿了。

“嗯什么”伊戈斯僵硬的说着。

“我说你一头龙怎么到这了”

老人又说了一遍,语气十分肯定。

“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老人那坚定的问话下,伊戈斯居然一时间什么谎言都编不出来。

老人深深的看了看伊戈斯一眼,然后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唉,真可惜,虽然我的直觉不曾老去,可我的体已经不行了。”

老人说着按动了轮椅,在扶手处,木板抬起,一支锋利的短剑露了出来。

伊戈斯警惕了起来,他可听懂了老人的意思,仅仅凭着直觉就能确定自己是龙,而且还似乎有着敌意。

“你是谁”

伊戈斯冷静的问道。

老人抬起头看着伊戈斯,干枯的嘴唇微微动。

“一个没能死在战场上的老兵而已。”

女孩推着轮椅,她似乎对于伊戈斯是龙并不惊讶,或者说她已经见识过更多奇妙的东西,以至于伊戈斯是龙这个事实根本惊不到她。

她只是老老实实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推轮椅。

伊戈斯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体衰老,直觉却无比准确的老人。

“我是个老兵,我这一伤就是白祸时留下的。”

老人似乎明白伊戈斯想问什么,他干脆自己直接说了。

“白祸期间我也是猎龙弩车的使用者之一,我见过巨龙尸体,也与他们厮杀过的人,你们龙类那种无形的气味,我可是到死也不会忘记。”

说到白祸,老人的话语恶狠了起来,似乎那惨烈的战争就在昨天。

“那么你是准备和我拼命吗”

伊戈斯冷冷的说着,他明白北境人对巨龙的仇视,如果不是那支白龙群,白祸根本不会发生。

他清楚自己份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也有能力去承受大不了扇一扇翅膀,直接氮气加速跑路。

老人什么也没说,不过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笑了下。

那看起来有几分恐怖的笑容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拼命呢我想你就是伊戈斯吧,那个救了霜狼城的红龙”

老人慢悠悠的说着。

“我一个在霜狼城的老朋友这几天过来看我,告诉我的。”

“听他说,没有你霜狼城现在就已经在北境的地图上除名了。”

“虽然对敌人很残忍,但我们对朋友还是很的。”老人说着。

气氛突然一转,伊戈斯有些不适应,该说这群北境人是真还是什么呢伊戈斯也有些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

“别把我们想得那么粗鲁嘛。”老人随意的说着,不过伊戈斯可不信他这句话,北境人的疯狂他可是见过的。

气氛缓和了一下,伊戈斯倒又有了许多的疑问。

走了这么久,这城堡还是没有看到尽头,伊戈斯不太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如此的巨大。

“嗯你们英灵建的这么大,其余部分是干什么呢”

伊戈斯好奇的问道。

老人没想到伊戈斯会问这个,想了想,他回答道。

“养老院吧,应该算是养老院,养活我这种人的。”说着说着,老人笑了起来,可伊戈斯在那笑容上可看不到半点的开心。

“你们为了北境付出那么多,就让你们住进养老院”

老人听出了伊戈斯的意思,他摇摇头。

“这是我们自己要求的。”

“可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呢”伊戈斯说到,可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于老人他们而言,已经不存在家这种地方了。

“霜巨人与白龙在王都肆虐了十三天,这里变成了一座流着血的死城。”

“所谓的家早就在我们无力抵抗时,便消失了。”

老人平静的说着,可那眼神之中却有着无尽的悲哀。

“你或许以为在经历了白祸,是我们这群老兵的荣誉,可实际上,这是我们的耻辱。”

平静之中,老人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因为我们的溃败,数不清的北境人死在白龙与霜巨人的手下,我们之中很多人觉得自己不该活着,不愿去面对,于是就窝在了这里,在这等死。”

老人说着,指着自己。

“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因耻辱而逃避,直至今。

语毕,眼前的长廊终于到了尽头,在这之后是贫瘠的花园,在凛冬之下除了干枯的草丛什么也没有。

许多老人坐在花园之中,他们披着厚厚的大衣,大笑着讨论着。

一个断腿的老人踩着木制的义肢慢跑,断手的老人练习着义肢的灵活度,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拿着地图大声讨论着什么,似乎因为意见的不同吵的面红耳赤。

还有的人脸上着呼吸机,体上布满钢铁,随着魔导器对口的挤压,辅助他们呼吸。

很难想象在英灵的深处还有这样的地方,一群被时代遗弃的老兵默默的呆在这里,他们从死亡的手下逃离,而现在又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天,就这样复一。

伊戈斯放眼看去,还有许多像老人后的女孩,一样的医护人员,她们忙忙碌碌,照顾着这群历史的见证者。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群将死之人,可伊戈斯不这么觉得。

这是一群经历了白祸而活下来的老兵,伊戈斯清楚他们的价值,尽管他们的体已经无法让他们继续挥剑,可他们的经验依旧是无价之宝。

伊戈斯不明白寒霜王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宝物在这里蒙灰,又或是仁慈之心的发作,试图给予这群老兵一个安详的晚年

“有兴趣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老人微笑的看着伊戈斯,突然说道。

“用我们那可笑的经历当做你对北境帮助的报答吧”

“毕竟除了那些可笑的回忆外,我们这群人什么也没有了。”

第九十六章 阿里忒的梦想

一切的故事要从二十年前的北风日讲起。

没有任何预兆,伴随着仿佛天穹裂开的巨响,霜巨人们将北境长城攻陷,一瞬间王都之外的防线崩塌,恐怖的传奇生物包围了这里。

在北境以往的历史中,凛冬一直是北境人的保护伞,曾有这样的话语在周围的国家流传。

没有人能在北风日后攻陷北境任何一座城市。

北风日后的寒冷会冻死所有不适应这环境的人,曾有王国不信邪,在北风日进攻,凛冬袭卷了他们的军队,过长的补给线被神出鬼没的狮鹫军团击溃,整个军队被活活围死,最后长眠于寒冬之下。

可这一次凛冬不再是北境人的保护伞,反而成为了他们死敌的随从。

霜巨人们挥舞着寒霜,整个王都都被冰雪笼罩,火焰接连熄灭,王都的城墙面对高大的霜巨人根本毫无抵抗力之力。

猎龙弩车被纷纷推出,射杀着一头又一头的白龙,可无论北境人怎么做,局面还是接连溃败。

最后残留的军队汇聚在国王大道上,做着无力的抵抗。

“我是个普通的士兵,守卫在凛冬宫,我很幸运,在地狱般的十三天中我没能死去,还在最后参与了看似荣耀的反击。”

老人平静的说着。

哪怕经历了二十年的时光,可这一切还是如此的清晰可见,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白鬼,白龙,霜巨人……”

这一个又一个,他这二十年来噩梦的主角。

“你现在在这里能看到的所有人,都是最后反击战的参加者。”

老人的目光扫向人群,那些残疾衰老的老人们,他们都是反击战的经历者。

“整个战斗结束,王都几乎成为了一座死城,除了国王以外,王室被屠戮殆尽。”

握紧扶手,老人的那干枯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是我们的耻辱,整个北境的耻辱。”

“可是在这之后,我们却被当做英雄对待……明明那一天是我们最耻辱的一天……”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多年的宿愿一同吐出一般。

“所以真是奇怪啊,那么多人来赞扬你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老人如此说着,伊戈斯能感受到,话语中那别样的感觉。

可事实上还真的如此,为了鼓舞士气,北境需要一批英雄,于是这群老兵理所应当成为了英雄。

在别人看来充满荣誉的事,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充满耻辱。

老兵们仅仅是很幸运……甚至说他们仅仅是排阵时站在了后方,所以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死去,然后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二十年,每一天都活在耻辱的阴影下,甚至连复仇都做不到。

没有什么对老兵的肃然起敬,伊戈斯此刻有的只有同情与对这一切的悲哀。

“那个是老图特,我们的旗帜手。”

老人指着那个少了一条腿用义肢慢跑的老人,他跑的一瘸一拐,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他一直想去北境之外的地方看看,可惜仅凭着那样的腿,他能不能走出王都都是个问题。”

老人可惜的说着,随后看向那个头戴呼吸机的老人。

“他是亚威,这二十年我们还能没事喝点酒,可惜他的喉咙与肺部被刺穿,说不了话,只能吃流食,那个呼吸机他一戴就是二十年,几乎和他长在了一起。”

铁皮下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亚威似乎知道伊戈斯他们正讨论自己,眼睛微眯似乎是在对他们微笑一样。

在角落里还有几个疯疯癫癫的老人,他们四肢健全挥舞着斑驳的利剑。

“大门失守了!”

一个老人挥剑大吼着。

“去支援大门!给我去支援大门!”

随着吼声几个老人拿着剑慢悠悠的跑了过来,然后和另外几个老人打在了一起。

“霜巨人!霜巨人!他们更多了!把弩车推出来!”

随着话语,一个人老人把一个小木车推了出来,上面堆满了取暖的材薪,可此刻在这群老人的幻想中,它已变成了可以猎龙的弩车。

“我们没有黑钢箭矢了!”

一个老人拿着断裂的木枝悲哀的说着。

“那就用剑!长矛!只要能放上去可以被发射的都拿上来!”

另一个老人怒吼着。

石块干草被放在了小木车上,随着一声发射,老人把整个木车给掀翻,弥漫的灰尘中,扮演霜巨人的老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他们一拥而上,钝化的利剑砍在“霜巨人”的身上,毫发无损。

周围的几个清醒的老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熟练的托起那几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把他们拖到一边。

那几个老头子反抗着大吼着,可失去理智的他们显然不是清醒之人的对手,只能无力的被拖走。

“凛冬宫失陷了!失陷了!”

最后被拖走的老头子悲哀的大吼着,其余几个人也迎合着,一同大吼着。

“冲锋!冲锋!”

有个老头子挣脱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着,可他还未能将剑送入敌人的身体,便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伊戈斯有些呆滞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反应被阿里忒看在眼里,他缓缓的说着。

“他们几个是反击战中的第一线战士,当我们在尸堆与冰雪之下找到他们时,他们就已经这样了。”

“永远沉浸在了那厮杀之中,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略有些悲哀又有些羡慕的说着。

“可惜你来的有些晚,不然多尔一定会很开心,他一直对于你们龙类充满好奇,之前他的屋子堆满了白龙的骸骨。”

老人怀念着故友。

“不过真遗憾,他在前几天死掉了,充满耻辱的死去了。”

老人将头转向伊戈斯,最后他介绍起了自己。

“我是阿里忒,算是这群人的老大吧。”

很简短的介绍,阿里忒接下来就什么也不说了,陷入了寂静之中。

伊戈斯看着这一切,这群老兵,这群历史的见证者。

他们怀着复杂的情绪活到至今。

他们随时都有死去的权力,可是他们却不敢死,阿里忒他们一直抱有着一种莫名的期望,在那不远的未来他们会重归战场,洗刷掉身上的耻辱,去拥抱那真正的荣耀。

可是他们等了好久,一年又一年,老友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复仇的机会从未降临,于是就在这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不安的等待着。

一直等待着。

直到死去。

正当一切归于这悲哀之中。

突然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这悲哀的寂静,老兵们脸上的死气在这欢快的声音下被洗去,流露出隐约的微笑。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变化,伊戈斯不明白怎么回事。

声音的主人一蹦一跳的出现在伊戈斯的眼中,那是个可爱的女孩,看起来刚刚成年的样子。

她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红色衣袍,整个人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在这灰白的伤感基调中,女孩的出现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感染了四周。

亚威挥着手,招呼着女孩。老兵们纷纷起身靠近,准备听听看这个女孩今天又带来了什么样的故事。

她就像精灵一般,给这濒死的森林带来了生机。

“她是艾雅,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

看着那个又蹦又跳的女孩,阿里忒微笑的说着,似乎这女孩就是他们悲哀苟活中仅有的美好。

“她是一个孤儿,在一个雪天被送到了英灵殿里,她被我们扶养长大,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因为她的存在,给予了我们活下来的力量。”

伊戈斯赞同的点着头。

如果说阿里忒这群老兵给他的是末路英雄的悲哀的话,这女孩就是新生未来的希望了。

“来给你看看这是我在街角的买的面包,非常好吃特意给你们带来的,尝一尝吧。”

艾雅拿着面包给老兵们分发,分到亚威那里她停了下来,亚威只能吃流食,艾雅给予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不过亚威早就习惯了,他摆摆手让艾雅不要在意。

女孩一路分发,顺便和其它人聊聊天,很快便送到了阿里忒这里。

看着伊戈斯这个陌生人,艾雅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毕竟这里除了自己这个常客以外,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这位是伊戈斯,算是我们今天的客人了。”

阿里忒很自然的向艾雅介绍着伊戈斯。

伊戈斯没有说话,他只是冲艾雅微微低头示意。

艾雅抬起头看着这个高她一头的家伙,穿的衣服并不多,甚至有些单薄,头上戴着帽子系着围巾,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艾雅可没有做出低头去窥视那种无礼的事。

“我就说嘛,你们都是大英雄迟早会有人来看你们,你看今天不就来了吗?”

艾雅开心的对阿里忒说道,似乎她把伊戈斯看做来拜访老兵的崇拜者了。

可实际上伊戈斯与阿里忒都明白,人是会健忘的,他们这群“英雄”已经孤单的在这里太久了,根本不会有人来的。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说破,他们一同编织了一个美梦,只是为了眼前这个照亮他们昏暗生活的女孩。

“是啊,小艾雅说的对。”

阿里忒笑着回应,此刻那个充满复仇之火的老兵已不见,只剩下了一个对待后辈的慈祥老爷爷。

“最近又有什么消息啊。”

就像哄孩子一样,这个手染鲜血的老人无比温柔的问着。

艾雅靠了过来,面带笑意的和阿里忒讨论着。

一首是如此的温暖,祥和。

如果没有白祸的话,这群人也会如现在这样吧,和自己的后代,如此安详的在一起,陪伴他们度过一生。

“伊戈斯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不到半天。”

看着艾雅蹦蹦跳跳到另一个人身边,阿里忒对着伊戈斯说道。

“什么事?”

伊戈斯不知道自己能帮到阿里忒什么事。

“你也感觉到了吧,北境又要陷入纷争之中了。”

阿里忒轻声说着。

他看着伊戈斯,那干涸的眼神中燃起了烈火……或者说那烈火从未熄灭,它一直在燃烧,燃烧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

“这应该是我们这群将死之人最后的机会了,去洗刷白祸的耻辱。”

阿里忒的声音如钢铁般铿锵。

“士兵就该死在战场上才对啊。”

“不过,不过我总担心一件事……”

锋利的眼神落在了艾雅的身上,阿里忒的目光不由的温柔下来。

他死死的看着艾雅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个点亮他昏暗生活的女孩永远记在心中一样。

“我总担心艾雅会出事。”

阿里忒担忧的说着。

“就像二十年前的白祸一样,最后我们什么也没能保护住。”

“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是觉得北境的情况不妙,就带着艾雅离开吧。”

阿里忒的声音温和。

“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才对。”

阿里忒嘱托着,对着这个他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龙。

说道这里阿里忒心中的什么像是被触动了一般,尘封了二十年的心扉在这一天莫名其妙的打开。

“其实我一直还有一个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

阿里忒说道自己的梦想脸上洋溢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伊戈斯静静的听着,此刻他就是一个过客,听从着这个老人的一生。

“在狮鹫领往北,在那北风群山之中,那里有许多死火山,我曾经想,我们可不可以把那些死火山炸起来,用不间断的魔力轰炸重新让他们归于活跃。

然后在这之下挖通渠道,喷发的熔岩会顺着渠道流通到七大公领,在每个渠道的节点建造魔导站,用少量的魔力便可维持熔岩的活力,让它们如流水般不断循环,给予北境持续的温暖。

冰雪会被熔化,积水会被灌入水库之中用以应急与浇灌,柔软的土地会在这温暖下展露出来,绿色的田野会将冰雪的世界覆盖。

整个北境不再被寒风困扰,不会在有人被冻死,不会再有人被饿死,女孩们可以脱下臃肿的大衣,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在温暖的阳光下起舞。”

阿里忒陶醉在自己的梦想中,自己的狂想中,这一刻他几乎忘记四周的存在。

伊戈斯聆听着这一切,这个老兵的梦想,他总以为自己了解的足够多了,可结果人类的情感是如此的复杂。

这已经不是梦想了,而是种痴想,一种妄图改变世界的妄想。

他被这疯狂的想法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在说完这一切后,阿里忒也没有在理会伊戈斯了。

女孩慢慢的向阿里忒走来,老人微笑着,自己推动着车轮,缓慢的靠了过去。

没有打扰到阿里忒,伊戈斯悄无声息的退开了,带着阿里忒的嘱托与梦想。

阿里忒用视线的余光目送着伊戈斯的离开,做着最后的道别。

第九十七章 耻辱

伊戈斯无声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艾雅把欢乐带给这群干枯的老人,就像给枯树带来仅有的一点雨水。

阿里忒看着艾雅的身影,如果可以他真想这么一直看下去,永远庇护着她。

可是事实总是残酷的,不远处熟悉的身影降临,阿里忒知道自己该走了。

推动着车轮,阿里忒艰难的带动着自己,可突然轮椅自己慢悠悠的动了起来,不再需要他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段旅程了,就请交给我们吧。”

他们的旗帜手,一瘸一拐的老图特说着。

他推动着轮椅,踉踉跄跄的送着阿里忒。

两个人就这样缓慢的前进,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他们都投以目光,目送阿里忒的离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切,除了艾雅。就像一场戏剧,大家的最后都是为了这个女孩。

“这一次应该真的是永别了吧。”老图特有些难过的说着。

“怎么会呢,我们注定会在英灵殿中相会的,在那里永不停歇的宴会在等着我们。”

阿里忒微笑着道。

在他的话语下,死亡似乎都变得不再可怕。

老图特点着头,推着阿里忒。

“图特,你可别那么轻易的死了啊。”

离去的最后,阿里忒突然说道。

眼眶中涌动着泪水,可最后还是没有滴落。

“好的。”

老图特勉强的说着。

目光与一个又一个老兵交汇,他们点头示意。

这是一场无声的送别,而这一别就是永远。

旅途的最后老图特松开了手,看着逐渐远去的阿里忒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梦想会实现吗?”

阿里忒的推动轮子的手微微停滞,紧接着声音传来。

“一定会的。”

-

-

艾雅回头,看着这熟悉的人群,她总觉少了谁,可是她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在不远的地方,阿里忒最后注视着艾雅,似乎这是他与她最后的交集了。

“或许谁也想不到吧,如此铁血的你,居然把所有的温暖留给了这个孩子。”

钢铁般的声音在阿里忒身后响起,被漆黑的衣袍所遮掩的人走了出来,钢铁的双手放置在轮椅之后,现在由他推动阿里忒了。

“她是我最后赋有人性的地方了,时刻提醒我是一名北境人。”

或许艾雅也没有想到她在阿里忒的心中位置如此重要。

她是由这一群人带大的,可阿里忒永远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他永远都是不远不近,默默的注视着她的成长。

“唉……”

那人叹息着。

“她算是我最后的支柱了,所以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的。”

阿里忒毫无情感的说着,同时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裸露的胸膛被钢铁覆盖,机械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将血液运输到身体各处。

牵出一条导线插在轮椅上,魔力被注入。

沉重的轮椅之下发出机械转动的声响,阿里忒伸出手将伸展出来的辅助机械安置在身上。

随着一节节金属的闭合,他弯曲的脊椎被强行竖直,伴随着剧烈的痛苦,钢铁覆盖在他身上,将他扭曲的身体撑起。

阿里忒艰难的起身,伴随着痛苦他最后站了起来。

身影佝偻而雄伟,拄着从轮椅中抽出的利剑,那人为他披上厚重的大衣。

“我们该走了……这一次可能真的是永别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

狮鹫大公摘下了兜帽,钢铁的面容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水晶的眼瞳中释放着微光,对着阿里忒发出最后的疑问。

阿里忒没有去看狮鹫大公,或者说这具代表狮鹫大公的魔导人形。

“告诉?告诉她什么?”

阿里忒的声音嘶哑,隐约有着怒焰。

“我说过的!尼塔瑟!”

阿里忒直视着尼塔瑟,声音愤怒。

“屠龙家族的血到我这里就该断绝了,就让我成为这历史的终结者吧。”

“至于艾雅……屠龙家族的宿命不该由她承受,她仅仅是个普通的女孩而已。”

话语里透露着不容质疑的杀意,尼塔瑟什么也没有说,此刻这位可不是什么苟延残喘的老兵了,当他咆哮起时,尼塔瑟就明白,现在他面对的是他的国王,而那话语也不是什么回答,而是命令。

北境之国的主宰,暴虐的寒霜之王。

或许谁也想不到这漫长的时光里他一直在这里,陪伴着这个女孩。

白祸时所有的王室都被屠戮殆尽,可在这毁灭之下还有一个孩子艰难的活了下来。

她不愿那么轻易的死去,于是她撕开了她死去母亲的肚子,染着鲜血从她的尸体中爬了出来。

这是所有人的耻辱,更是寒霜王的耻辱。

“屠龙家族当我死去时,就已经不存在了,这个家族也没必要延续下去了。”

阿里忒……或者说寒霜王如此说着。

“就让我作为屠龙家族的最后一人结束这一切吧。”

“这样难道不好吗?尼塔瑟?”

面对寒霜王的问话,尼塔瑟什么也没有说。

他清楚这个人的愤怒与痛苦,现在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过了许久之后,寒霜王似乎平静了下来,撕下了一直用来掩饰面貌的人造皮层,他那狰狞的脸庞完全展露了出来。

“北风之神情况如何?”

“已经完全就绪,时刻准备启航。”

狮鹫大公回答着。

“其余公领的部队呢?”

“艾迪和我一起来的,他已经去传达密令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告诉其余大公真相有些晚,他们会不会……”狮鹫大公有些担心的说着。

“会不会逆反?”

寒霜王冷笑着。

“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无论如何这场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他们不想被毁灭那么就只能听从于我。”

“嗯……其实你一开始就告诉他们真相……”

“没用的尼塔瑟。”寒霜王干脆的打断了狮鹫大公的话。

“人心最难测,谁也不知道最后谁会放弃,与其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我更想握在自己的手中。”

迈开步,寒霜王与狮鹫大公一同漫步在这英灵殿的最深处。

狮鹫大公很无奈,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明天的审判也已经准备完毕,德纽侯爵的死会成为王都内战的开端。”

根据已知的情报,狮鹫大公这样说着。

“虽然我不知道如今王都情况如何,不过你真的就这样坐视王都大乱吗?”

王都内乱势必会掀起一场屠杀,作为国王,狮鹫大公不敢相信寒霜王会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迟早会内乱,倒不如让这多年积累的隐患一同爆发。”

寒霜王冰冷的说着。

“尼塔瑟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寒霜王转过头,那冰冷的眼神看着尼塔瑟。

自从白祸以后,寒霜王的身体不再强硬,为了能继续争斗下去,他开始攻于心计,这是他准备了二十年的计划,没有人能撼动它。

“德纽侯爵会被吊死,而他多年累积下来的财富会成为新北境崛起的第一笔资金。”

寒霜王早已准备了一切。

“由他领头,试图反抗我们的贵族都会被秘剑们处死,所有财富会重新流入国库之中,土地被收回,北境家族的权力会重归巅峰。”

“我们会开展新的爵位许可,平民们会为了成为贵族前仆后继,那些死去贵族的领地会重新分配给新贵族们,他们会为新北境带来无尽的活力。”

“尼塔瑟,北境未来的路线已经制定好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推动历史的车轮,让它滚动起来,将一切阻挡在这之前的敌人都碾碎。”

冷酷的话语制定了所有人的命令,寒风涌起,即使狮鹫大公的真身正处于那熔炉般的山腹之中,可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而在这之下,他更能察觉到寒霜王的决心。

寒霜王早该死了,那样的躯体根本活不到现在,可他就是这样创造了奇迹,一直坚守到了现在。

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为了北境的新生,为了……他的女儿能有一个美好的国度生活。

为了这一切寒霜王会把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东西撕碎,北风之神的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密密麻麻的剑林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这样的场景在凛冬宫中也有。

那些在凛冬宫反击中战死的禁卫们,他们的剑被寒霜王一一插在了王座旁,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纪念,哪怕死后他们依旧能供卫北境的荣耀。

而这里,便是那些,在这里死去的老兵。

寒霜王轻轻抚摸着那布满寒霜的剑柄,在那斑驳的剑身上刻印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我要代表着他们重归战场。”

寒霜王这样说着。

狮鹫大公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命令被下达,守卫在英灵殿阴影之中的秘剑们纷纷出动。

一把又一把的利剑被拾起,最后规整到了一起。

这是惊人的执行力,谁也想不到秘剑究竟还有多少人,他们遍布那里。

“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害怕。”

站在一旁的狮鹫大公轻声说着。

“并不是什么害怕失败,我只是有些害怕未来……”

“多年的愿望实现后的空虚吗?那种手足无措,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的感觉?”

说道这里寒霜王笑了起来。

“我倒没有那种感觉,尼塔瑟,反正我注定会死在北风日中,未来那些事就交由你烦恼吧。”

狮鹫大公听着寒霜王的话皱着眉头……如果钢铁的微微扭曲算皱眉的话。

“我说,你就不能对你的未来多些期望吗?难道你就这么认为自己会死吗?”

狮鹫大公有些气愤。

“好歹有些求生欲啊,白祸你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呢?不为别的至少为了艾雅你也要活下去啊。”

听到艾雅,寒霜王那冰封脸被微微熔化,似乎这世上能温暖他的只剩下了这个女孩。

“不,尼塔瑟,我的身体情况,我最清楚的。”

温和只是片刻,寒霜王的脸又一次的冰冷了起来。

“是你把我救了下来,让我苟活到了现在,你的魔导技术确实强大,但对于这具躯体而言还是不够。”

寒霜王摇着头,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

“北境的重生就要开始了,开始行动吧尼塔瑟。”

随着寒霜王的话语,尼塔瑟明白,北境的新生开始了。

-

-

哈特子爵的秘密工厂外,秘剑们早已做好准备。

自从得到了寒霜王的名单了解到秘剑负责人之中叛徒后,希尔顿的一切行动都没有向任何一位同僚透露。

从贤鹿领连夜调集秘剑来协助自己,来完成今天这次任务。

站在窗户旁,透过窗帘的缝隙希尔顿可以直接看到那庄园内。

进攻计划已经布置下去,现在只等待夜晚的降临了。

不过除了这些,希尔顿倒是对于一个新人有些好奇。

秘剑的选拔都是十分严密的,只是这个新人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便被送了过来。

他的履历很干净,什么问题也查不出来,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新人的出身是狮鹫领,可却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希尔顿的麾下。

希尔顿明白自己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毕竟那个东西是寒霜王指名要的。

直系上司吩咐的活,他可得好好干啊。

除了这些希尔顿还特意从贤鹿领调了一批魔导武器过来。

打开铁箱,那是堆在棉花之中的小型炮架,这东西有点类似于迫击炮,可以称作是魔导迫击炮了,它的运作原力也很简单。

炮架仅仅是起到一个固定和指向的作用,便携式的炮弹被放置其中,撞针轰击魔力水晶,产生的爆炸将它送入轰炸地区。

很原始的运作方式,但也是极为高效的作战武器,它的便携性可以让希尔顿携带大量武器潜入而不被发现,比起那些笨重的魔导武器它已经够精致小巧了。

数十架魔导迫击炮被架在秘密工厂之外,战斗一开始,它们就能重复性的对工厂的范围进行交替轰炸。

只要炮弹够用,它们一直使用到炸膛为止。

在希尔顿的眼中,他已经能预料到眼前的一切化作火海的样子了。

第九十八章 你好啊

那个新人站在角落的阴影中,虽然有人推荐过来的可希尔顿还是不放心,准备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好实时看着他。

死战的情绪在每一名秘剑的心中升起,他们都准备好战斗了,就像那弓起身形的猎豹,随时准备闪电而出,去扑杀猎物。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房间中寂静无比。

希尔顿和那个新人谁都没有打破这平静,直到希尔顿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你叫……玛特曲?”

希尔顿尽力回忆着这个新人的名字。

据说他是在王都外被人发现的,身受重伤,可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秘剑负责人对他很上心,把他救了过来,还不顾希尔顿的反对把他插他的队伍里。

玛特曲点点头,没有说话。

话题又一次被聊死了,希尔顿发现这个新人还真是冷漠,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整个人就像个冰块一样。

那眼神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才带有的冷漠,与其说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冷漠,倒不如说他眼中只剩下了自己的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其余的一切都是虚妄,就连自己的生命也一样。

虽然具体不知道这个新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希尔顿也懒得问了。

他对于这个新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别拖后腿,不然他不介意自己动手来清理一下队伍。

包围圈已就绪,哈特子爵外围的哨兵都被暗中杀死,秘剑们形成的城墙已经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一切归于寂静,甚至说只剩下了沉重的心跳声。

在这无比寂静之中,沉重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秘剑们不由得看向那个方向,握紧手中的利剑。

天空逐渐漆黑下来,随着那马蹄声,数辆马车从街道的尽头出现。

邓迪斯坐在最前方的马车上,握着缰绳,他神色无比严肃,哪怕是迎面而来的寒风也没能让他皱眉。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邓迪斯最后一次运货了,从各种意义上都是。

于是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在街角裁缝店订制的礼服,离开时好好和家人拥抱。

衣物的缝隙间插着利刃,这是邓迪斯第一次提刀,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车厢中似乎运送的是什么重物,车轮微微变形,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车印。

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后,队伍缓缓停下。

庄园外的守卫拦住了邓迪斯,虽然看起来没几个人手,但实际上庄园内数不清的眼睛正打量着这里。

至少有数台弩车正盯着这里,只要邓迪斯稍有异动,便会被弩箭贯穿。

可以说从街道到庄园内部的这点距离就是战场,处于哈特子爵与希尔顿他们双方的交火范围,战斗一旦开始,处于这个区域中的人会在瞬间被撕扯成碎片。

邓迪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您好啊,谷塔。”

邓迪斯和善的说着。

眼前的守卫依旧是冰冷,似乎没有感情一样。

这个守卫叫做谷塔,在邓迪斯那夜运送反应炉时,遭遇的禁卫军队长。

邓迪斯不明白为什么禁卫军会和哈特子爵混在一起,不过这些事也容不得他想了。

霍华德的告诫还在耳边回荡,邓迪斯明白今夜他要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这一项。

谷塔站在原地,冰冷的看着邓迪斯,在他身后的守卫们出动,打开车厢检查货物。

邓迪斯的心悬了起来,一只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慢慢的摸上腰间,在那里藏着一把利刃。

霍华德事先对马车做了些手脚,而邓迪斯的任务就是把马车运进去,邓迪斯不知道霍华德做的干净不,一旦被眼前这群守卫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自己可能就会命丧原地了。

一个又一个的货物被打开,里面是哈特子爵要的魔导零件。

守卫们互相点点头,确认货物正确。

铁铸大门缓缓打开,随着牵动缰绳队伍缓缓进入庄园。

看着那不断在眼前放大的庄园,邓迪斯明白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今天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邓迪斯明白自己很难拥有善终。

目前他唯一的希望便是霍华德能遵守诺言,保护好他的家人,送他们去温暖的地方。

屏住呼吸,没人知道战斗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展开,但战斗的结果已经注定。

因为……那是寒霜王的命令。

此刻的每一环任务都会决定北境命运的走向,希尔顿不会容忍任何错误的诞生。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握紧了剑,等待着进攻的时刻。

一分一秒的流逝。

队伍进入庄园内,铁铸的大门缓缓闭合,带着摩擦铁锈的噪音。

冰冷的汗水流淌过邓迪斯的鼻头,还未等滴落便凝结成冰。

他一只手一直放在左腹部,握紧了那剑柄。

谷塔冷漠的盯着队伍,暗中的部队已经将所有武器瞄准了他们。

白鸦的任务也容不得出错,如果成功他们会取代一个王国。

所有汇聚在此地的人都将精神提到了最高等待着一个时机。

这是恐怖的平静,就仿佛潜藏着巨兽的平静海面。

总得有什么东西激起波澜,于是沉重的马蹄声再一次响起,在那街道的尽头。

十二头骏马披戴着重甲,灼热的白雾从它们的鼻孔中涌出又缩回,它们拉着沉重的马车,仿佛撕裂天穹的陨星。

这是行走的巨兽,钢铁的车轮碾过所有阻挡它的事物。

温暖的车厢内霍华德温柔的拿起自己的配剑,这把名为蛇莽的剑是在废墟中找到,看起来伊戈斯那个家伙不太懂得善待别人的武器。

光滑的剑刃在摇曳的烛光下映着锋芒,霍华德轻轻的抚摸着剑身,看起来光滑无比的它,摸起来的触感能感觉到坑坑洼洼的微弱凹陷。

这是特殊的锻造工艺才能打造出的效果,而这效果也专属于霍华德。

拿起事先放置好的鲜血,霍华德缓缓的把自己那剧毒的鲜血涂抹在剑刃上,血液融入那细小的凹陷之中,特制的表面能缓解剧毒的腐蚀增加耐久。

鲜血的剑刃透露着别样的美感,听着车厢外的声响,霍华德最后拧了拧自己的金属义肢,随着剧烈的撞击,整个车厢摇晃了起来,在这之中霍华德握紧了手中的剑。

霍华德拉开了战斗的序幕,那么现在也该他登场了。

如战车一般的马车冲锋,笔直的大道上没有什么能阻挡它,钢铁的长矛从马匹的缝隙间探出,它与整个车厢铸就在了一起,现在它就是冲锋的骑兵。

虽然只有一人,但犹如千军万马。

刺耳的离弦之音回应着那沉重的马蹄声,数支巨大的弩箭从邓迪斯的队伍旁掠过,带着巨力将战马贯穿。

钢铁的外甲阻挡了大部分伤害,魔药驱使着战马忘记痛苦,它继续奔跑着,机械的奔跑着。

彻底死去的战马被拖曳着,魔法撞击在车厢上,可这个车厢仿佛完全由钢铁铸就一般,魔法的光辉散去,也仅仅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陷。

守卫们举起盾牌试图阻挡这狂暴的马车,但结果便是锋利的长矛轻易的将他们与盾牌一同贯穿,钢铁的车轮碾碎了他们的铠甲与头颅,在白雪的地面上留下凄惨的红色。

似乎没有人能阻挡这马车的前进,谷塔几次想上,可是他在那马车上感到深深的危险感,让他驻足。

最后钢铁的马车如陨星般撞入庄园的内部,战马们力竭而死,在坚硬的冻土上犁出一条长长的凹痕后停下。

守卫们团团将它包围,各种弩车魔法师也纷纷走出黑暗,时刻准备着给这钢铁堡垒致命一击。

“差不多到齐了啊。”

车厢内,感受着逐渐平静的霍华德轻声说着,紧接着他抓紧了身边的扶手,毕竟接下来还有比这更剧烈的动荡。

在庄园之外,希尔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暗中的力量因霍华德的到来纷纷现身,炮火小组们重新调整参数,准备将伤害最大化。

“所有人,开火!”

战斗的序幕被拉开,希尔顿冰冷的下达着指令,紧接着千万雷鸣一同响起。

明明是白鸦掌控的楼群间无数的白光升空,紧接着如流星般下坠。

没有魔力波动,没有释放魔法的吟唱,进攻在一瞬间完成。

白光坠落,随着雷鸣般的爆炸声,坚硬的冻土破碎,守卫们被破碎的弹片割开咽喉,庄园看似严密的防御一瞬间被炮火覆盖。

“一队二队交替开火,不留任何弹药。”

希尔顿的眼中倒映着灿烂的烟火,巨大的庄园在这一瞬间的攻击中濒临破碎。

这是一场灭绝行动,所有敌人必须被歼灭,不留活口。

战斗开始的一瞬间邓迪斯便躲了起来,他事先在自己的马车里放置了一个大圆盾,扛起圆盾他把自己躲在了下面。

本以为会是一群人与另一群人的搏杀,可当第一颗白光落地时,邓迪斯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群疯子根本就是在拿钱砸,可这群疯子确实有拿钱砸的资本啊。

他们是国王秘剑,整个北境权限最高的特务机关,在寒霜王的允诺下,北境的所有资源都要优先供给给他们。

雷鸣的爆炸不断响起,邓迪斯扛着盾牌的手都在颤抖,金属盾牌与爆炸共鸣,刺耳的声响几乎让邓迪斯聋掉。

准备这个能把全身都能罩下的大盾牌,邓迪斯的本意是在乱战中,直接趴地上保护自己,可他现在想的只剩下祈求,祈求这个大盾牌能在爆炸中给自己留下一条全尸。

疯狂的雷鸣中突然有了一秒钟的寂静,可紧接着疯狂的雷鸣再次降临。

那一秒钟的寂静仅仅是因为第一轮轰炸结束,第二轮交替慢了一下。

希尔顿看着逐渐崩坏的庄园,轰击范围在逐步推进,在三十秒后轰击会完全将庄园的地区扫一遍,完成一轮地毯式轰炸。

这在邓迪斯看来疯狂的举动,在希尔顿眼里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出自北境的魔导公领,贤鹿领,那里是整个北境魔导科技最发达的公领,所有魔导器的开发最先都是应用战斗,然后再考虑民用之类的。

在对抗贤鹿领的白鸦时,贤鹿大公萨芬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魔法塔功率全开,各种魔导武器指定轰炸区域。

他们把白鸦的根据地直接炸没了,整个山都得炸平了几分,他们甚至一个俘虏也没有,灭绝式的爆炸燃烧了那个区域的所有氧气,那些藏匿于更深地下的白鸦大多是因此死于窒息。

简单残暴的作战方式,当这一轮轰炸彻底结束后,秘剑们才会出动,进行清扫工作。

至于寒霜王指明要的那个东西,希尔顿早就考虑过了,他可不认为这种程度的爆炸就能摧毁那个欧米茄级魔导反应炉。

最后雷鸣声缓缓停了下来,一切归于这死寂之中。

这三十秒在平时或许会十分快的流逝,可在刚刚这一切是那么的漫长。

庄园表面的力量被三十秒的轰击彻底毁灭,就算白鸦在庄园的地下有什么逃生路线,可在这毁灭的攻击下恐怕也会坍陷。

秘剑们纷纷走出阴影,接下来便是对地下力量的强攻了。

听着……不对,已经不是听着了,现在邓迪斯的耳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在那不断轰鸣的爆炸中,邓迪斯的耳中只有了那单调的蜂鸣,剩下什么也没有。

被震得发麻的手丢掉了盾牌,用着身体仅有的力量,邓迪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眼中的一切是爆炸后升腾的白雾,仿佛如果不是那冰冷的温度,邓迪斯甚至以为自己现在不在北境了。

坚硬的冻土在这持续的爆炸下被掀起,脚下的土壤温热柔软,其中还夹杂着破碎的尸体与铠甲。

硫磺与魔力废料那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这感觉让邓迪斯意识到他还没有死。

浓重的白雾后是狰狞的黑影,邓迪斯靠了过去,那是被爆炸扭曲的不成样子的铁块,其上华丽的纹路被磨平,喷涂的颜色被爆炸烧的漆黑。

突然锋利的剑刺穿了漆黑的钢铁,它左右切割在这钢铁的表面上切开了一个缺口。

霍华德从其中钻了出来,他衣衫整洁,整个人神色十分悠闲,他似乎正准备去参加一个宴会一样。

他与这里的这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呦,邓迪斯先生。”

霍华德看到邓迪斯有些意外,紧接着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你好啊。”

第九十九章 复仇

漫天的灰烬飘dàng),鲜血与烧焦的味道四溢,曾经华丽的庄园此刻只剩下了废墟,一切归于毁灭。

霍华德握着蛇莽,猩红的血还在那剑刃之上缓缓流淌。

“霍霍华德先生。”

邓迪斯近乎颤抖的念出霍华德的名字,此刻霍华德就是他的救星,可他刚想迈动那麻木的腿靠近霍华德时,恍如梦醒般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

他瞪大的双眼,想说什么,可喉咙中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缓了几秒,用尽全的力量去撕扯自己的肌。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了吗”

邓迪斯带着悲哀的哭腔说道,明明霍华德许诺保护他,可这炮火还是无的落下,如果不是他提前准备的盾牌,如果不是恰好没有炮弹落在他边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可能邓迪斯现在已经是一团碎尸了,和周围的一切拼接在一起。

邓迪斯深呼吸着,他问完这一切便后悔了,刚刚的一切都说明霍华德并不想保护他,自己把这一切问完,不正是促使霍华德对自己动手吗。

想到这里,邓迪斯难得提起了几分战意,他握紧了腰间的利刃,凶恶的眼神抬起,却对上了一双有些失望的眼神。

霍华德失望的看着邓迪斯,紧接着锋利的蛇莽掠过。

剑刃直接命中了邓迪斯的剑柄,将那利刃击飞。

手中最后的武器在一瞬间失去,邓迪斯震惊的看着霍华德。

“邓迪斯先生,合作的前提就是要互相信任,不对吗”

霍华德的声音冰冷,紧接着冲了过来。

冰冷的剑刃带着刺眼的锋芒,在这气势下邓迪斯不由的跪下,懦弱的他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他甚至只想霍华德给自己一个痛快,让自己没有什么痛苦的死去。

可是死亡并没有到来,蛇莽掠过邓迪斯的旁,凶狠的斩向了他的后。

随着钢铁之音的响起,刺耳的蜂鸣再一次占据了邓迪斯的耳朵。

霍华德优雅的出剑,与谷塔的利刃撞击在了一起。

此刻谷塔狼狈不堪,上精良的铠甲尽数破碎,鲜血从缝隙间渗出,体被烧的漆黑,大多的部位被烫伤。

邓迪斯看着这个曾经给予自己无限恐惧的男人,此刻他与霍华德相比是那么的不堪。

不过顺着谷塔的方向看去,邓迪斯一瞬间明白了霍华德为何对自己失望了。

在自己队伍的位置,那里是这焦灼大地之上的一片净土,没有一发炮弹落在那里,那里根本不位于轰炸范围,也就是说自己只要呆在原地就好。

邓迪斯失去所有力气般呆坐在原地,谷塔是因为靠近邓迪斯的队伍,才勉强在炮击中活了下来,不过躲过了炮击,此刻他的前还有霍华德这个劲敌。

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战斗在一瞬间爆发,锋利的蛇莽带起赤红的魅影疯狂斩击着,谷塔上负伤,他疲惫的抵抗着还击着。

“你可以抵抗我无数次,但只要我命中一次就可以了。”

霍华德微笑着,蛇莽突破了谷塔的防御,切开了他的衣角,只差一点点就能命中谷塔的体。

谷塔后撤,他能察觉到那剑刃上的危险。

双方拉开了距离,霍华德剑刃微垂,他依旧一副掌握全局的样子。

剑刃上的毒血只要进入谷塔的体便会腐蚀他的神经,他的动作会变得迟缓,最终被注入更多的毒血直至死亡。

虽然不知道谷塔的实力究竟如何,可霍华德后还有希尔顿的秘剑部队。

现在一切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谷塔握紧自己手中的剑,他神色冰冷注视着霍华德。

双方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是血与铁的真实的战斗,而不是什么骑士中的狗桥段,什么主角团一路平砍过去就能征服所有的谋诡计。这是真正的战争,关乎王国未来的博弈,在真正的结果出现前,谁也无法肯定谁是真正的胜者。

每一个环节都在变化着。

地面之上霍华德与谷塔厮杀着,而地面之下的战斗也早已打响。

在那烟雾还未散尽时秘剑们便已经出动了,以他们的力量来看,从据点到庄园的距离是那么的短暂,他们分成一小批一小批冲入,或许白鸦还在等待着秘剑们的大举进攻,可他们想不到的是,秘剑们早已潜入。

昏暗的地下工厂里一片狼藉,各种工程机械在不间断的爆炸中倾倒,巨大的熔炉倒塌,还未冷却的铁水在地面蔓延着,从上方看去,还在能在那炽的中心看到尸体的残骸。

虽然况不太好,但以工厂目前的状态还能建立起有效的防御。

本来入侵工厂只能有一个路口,可秘剑的轰击直接把整个穹顶掀开,黑暗中的魔法师与战士们警惕的看着光来的每个方向,随时准备给予还击。

在工厂的最下方,哈特子爵一脸愁容。

秘剑的进攻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火力这么猛。

国王秘剑,一个特务机关,按照正常的画风来说,像这样的影组织不应该躲在黑暗中秘密潜入吗怎么突然就炮火连天了呢

哈特子爵想不明白,不过如果他能知道这次任务带队的秘剑负责人来自贤鹿领,他可能会理解,毕竟贤鹿领的人在贤鹿大公萨芬的带领下,画风一直不怎么正常。

秘剑的来意哈特子爵也明白,是为了那具欧米茄级魔导反应炉,不过这可以改变战局的武器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

思前想后,哈特子爵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庄园的防御在设计之初十分强大,奈何这一次秘剑根本不打算和他下棋,他们直接把棋桌掀了。

如此狂暴直接的作战方式,哈特子爵还是第一次遇到。

沉吟了稍许,哈特子爵下定了决心。

“你们还有多久能到”

拿起魔导通讯器,哈特子爵把希望放在了外部的支援上,可魔导通讯器中传来的却是无尽的噪音,没有答应。

哈特子爵的心一瞬间冰冷了下来。

似乎不敢确定一样,他再一次的呼唤,可是没有应答,切换频道,重复使用,可回应的依旧是刺耳的噪音。

整个人瘫坐了下来,手微微颤抖的拿起一支香烟,他用力的抽了起来。

不应该啊,不应该的啊。

哈特子爵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其余据点分部一瞬间都失去了联系,他不明白

而就在这令人崩溃的噪音中,一个声音响起。

“守住反应炉,我们在来的路上。”

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在绝望之中个给予了哈特子爵一抹希望之光。

工厂之中白鸦的防御变得脆弱不堪,秘剑们纷纷从影中杀出,带走了他们的生命后又悄然离去。

一具又一具尸体从高台上坠落,恐惧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

这是一次压倒的胜利,一次彻头彻尾的屠杀。

“找到反应炉,除了那个东西,我们什么也不需要。”

高台之上希尔顿冷漠的下令。

说实在的贤鹿领的秘剑真的很难很特务机关挂钩了,比起这个他们更像是一支与魔导技术结合的特种部队。

固化燃烧弹已就绪,那东西里储存着大量魔力水晶,对于这种封闭区域的作战,这种武器十分合适。

它会在引爆的一瞬间燃烧掉所有的氧气,紧接着灼的高温会将一切金属设施熔化,到最后这里会变成一处巨大的熔炉,所有敌人都会死,不留任何活口。

这就是魔导科技的强大,所有事物都变得高效了起来。

传奇生物不再像传说中那样无法杀死,虚空也不再是生命的地。

希尔顿喜欢死这东西了。

地面上,谷塔发狂的进攻,可都被霍华德一一挡下,随着沉闷的咆哮声,汹涌的原能从谷塔上爆发。

他一直寻找一个可以一击必杀的机会,可遗憾的是霍华德的剑术过于强大,这种人一对一很难被杀死,杀死这样的剑士就该像希尔顿的策略一样,一轮密集集火,不给任何反抗的余地。

带着缺口的剑刃刺向霍华德,可他再一次的轻易躲开了。

紧接着利剑从侧斩来。

谷塔勉强的躲开,在不断的剑刃交击下,他的剑刃上布满缺口。

霍华德的神色有些严肃,他根本没有去看谷塔,只是自己一个人低语着。

“时间差不多到了。”

说着说着,霍华德转过头看向疲惫的谷塔,微笑着说道。

“感谢你陪我打发这无聊的时光,接下来该到下一阶段了。”

谷塔也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我也是。”

秘密工厂是建造与欧米茄级魔导反应炉适配的甲胄,这是白鸦计划最重要的之一,尽管秘剑们摧毁了工厂的地面防御,可内部防御还能支撑一会,支撑到援军的到来。

谷塔相信那援军的力量,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一个可以在王都中随意穿行而不被质疑的军队。

那被白鸦完全渗透的卫军。

虽然现在提前暴露他们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作战,但倒不如就以此机会直接开战。

“你也是你是在等卫军吗”

听到谷塔的回话,霍华德微笑的说道。

谷塔的神色一滞,他震惊的看着霍华德,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

不过回应谷塔的是霍华德那嘲讽的笑声。

“别告诉我,你们真的以为我们一无所知”

霍华德看着谷塔,就像老师看待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很失望,他还以为白鸦的招数会更多一些呢。

随着两人的对话,不远的街区传来剧烈的爆炸,冲击波扩散,带起的风浪直接掠到了这里。

“来,让我们结束吧。”

霍华德再一次的抬起了剑,现在他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不过在离开前还是得先把谷塔处理掉。

谷塔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随后狂怒占据了他大脑的一切。

他很愤怒,不因为白鸦一切的行动被识破,而是霍华德那种态度,似乎白鸦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挥起锐利的剑刃,蛇莽迎了上去,两者对撞在一起溅起火花。

两人擦肩而过,可突然剧烈的痛楚从谷塔的背部袭来,明明自己挡住了霍华德的剑,谷塔不明白为什么。

毒素发作的很快,几乎是在瞬间谷塔便失去了背部的知觉,毒素还在蔓延,他拄着剑,勉强的转过头,然后他看到了那伤害他的东西。

霍华德一只手握着蛇莽,而另一只钢铁的义肢已经裂开,锋利的短剑从其中探出染着鲜血。

这才是毒蛇的毒牙,而它也只会在最致命的时刻释放。

毒素开始入侵大脑,谷塔这才明白自己最终死在了什么武器之上。

霍华德的毒素剂量来看也仅仅是麻痹,可这种麻痹会一直蔓延他到的心脏,他最终会死于心脏停止。

呼吸开始沉重,视线昏暗,谷塔不甘这样倒下,他提起剑,做着最后的冲锋。

两把剑刃交错,最后蛇莽贯穿了那无力的心脏。

霍华德推开了谷塔的尸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影渐渐消失,前往下一场宴会。

随着对工厂的进攻,整个王都都动了起来。

人们听到那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于是本就没有多少人的街道上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漆黑的队伍前进着,男人扛着战斧快速行进,他明白那处工厂的重要,所以这一次他亲自动,上缠绕的锁链在奔跑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四周的门窗都被扒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人们偷偷的看着他们,这群象征着北境王权的卫军。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维护北境王权的军队,此刻已经变成了推翻北境王权了先锋军了。

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住,卫们不解的看着他们的首领,不过他们的首领什么也没说,布满疤痕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凝重。

看向道路的前方,男人缓缓的走出,虽然对于这临时给予的命令让他觉得有些不爽,但一想到能血洗前耻他还是很主动的来了。

有着碎颅者之称的派迪乌握紧了战斧,在他视线的尽头,男人睁开了双眼,灿金的光释放着复仇的意志,紧接着怒焰涌动如潮水般袭来。

第一百章 追杀

随着红龙的咆哮,整个街道的温度骤升。

在无尽的烈焰之中,伊戈斯充满复仇的欲望。

派迪乌,那个继多达撒后他遇到最棘手的敌人,当时的自己并不熟练种种能力,甚至当时的自己还没能掌握时之力,不过现在都不一样了,伊戈斯现在变得从未有过的强大。

白鸦与北境的棋局上,伊戈斯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他强大足以自己成为棋手,可他却选择来到了棋盘之上,成为一个棋子。

他是不可控的,不可预知的,令人无力的强大,就像随意游走在地图上的boss。

瞬间的高温即刻到来,地面的积雪瞬间被汽化,浓重的白雾之后禁卫们纷纷撤到一边,有几个动作慢的,干脆在这灼热的高温中断肢。

派迪乌看着这副惨景,在那灼热的龙息下整个地面都燃烧了起来,翻开的土壤中裸露着红色的土。

这头红龙可比他刚遇到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派迪乌眼神凝重,他现在考虑的不是能不能去救援工厂了,比起这个目标,他现在更值得考虑的是怎么从这头暴怒的红龙手下逃命。

传奇生物的强大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增,可这头龙强度的变化有些离谱了。

随着第二道龙息的降临,灼热的火充满了街道的每个角落。

禁卫们四散而逃,试图找到一线生机。

伊戈斯看着眼前这四散而逃的禁卫们,他终于感觉自己有点大魔王的风范了。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这里处于城区,伊戈斯需要收敛自己的力量,不然倾尽全力的去输出的话,这里恐怕转瞬间便会化作炼狱。

敌人们四散而逃,这种结果已经可以了,毕竟禁卫们虽然强大但对于传奇生物还要差了一些,更不要说伊戈斯这头传奇生物已经拿回了些许的力量。

魔鬼之王说过自己的残缺,可即使残缺如此也有着这般力量,伊戈斯倒有些期待自己三位一体汇集后,会是什么样子。

工厂的援军被瞬间击溃,不过伊戈斯还不肯就此罢休,他还有个仇人没杀呢。

碎颅者·派迪乌。

红龙的双翼展开,携着风雪与炽热化作赤红的魅影。

躲藏在门缝窗后的平民们恐惧的看着这一切,只见一道红色的影子掠过,紧接着狂风与灼热而来。

伊戈斯眼前的场景瞬息万变,高速的行进下,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被无限的拉长,在这诡秘的场景中,魔力的波动从四面八方而来。

禁卫们展开了反击。

魔法师吟唱着咒语,随着魔力的升腾,无尽寒冰爆炸涌起。

地面上一根又一根的冰晶升起,化作寒冰的密林。

它们每一个根都如长矛般锋利,轻易的贯穿一切。

一个又一个的魔法被释放,将伊戈斯环环围绕。

这一次大规模的集火,从天空,从地面,从四面八方。

几乎是在一瞬间,伊戈斯所处的位置化作了寒冰的地狱。

极致的低温将一切冻结,寒冷的冰汽从这其中释放,看似雾状,但实际上是无数细小的冰晶,而它们如利刃般锋利。

第一轮释放结束第二轮跟上。

可还未等第二轮的施法结束,寒冷的中心升起灼热的烈日。

身红甲的魔神从那无尽的寒冰之中走了出来,光滑如血的龙鳞上倒映着每一张恐惧的脸。

毫无作用……

禁卫们的魔法毫无作用。

极冷的寒冰还未触及伊戈斯便被那翻滚的高温熔化,灿金的瞳孔扫视着这群悲哀的人类。

人类的很多魔导武器与魔法都是基于爆炸,而梦中世界的学者曾如此解释过爆炸。

所谓的爆炸仅仅是不可控的燃烧。

于是“爆炸”接连出现,伊戈斯周身化作毁灭的领域,他随意调整着热量的释放。

魔法师们只感觉到体内的灼热,下一刻他们的身体由内而外的爆炸,可碎尸还未等落地便被持续升高的温度化为灰烬。

在这漆黑的夜幕下,伊戈斯就是那行走的烈日,灰烬的使者。

火焰熄灭,黑暗中又只剩下了那双灿金的眼瞳,他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惧,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在离伊戈斯不远的角落里,派迪乌凝重中带有惊恐的看着那个黑暗中的猎食者。

虽然极力冷静,可他还是无法遏制心中那不断蔓延的恐惧。

这还是当初被自己追着打的红龙了吗?

按理说传奇生物变强大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龙类也至少生长到成年龙时才会有足够的战斗力,可这头红龙……这头红龙的战斗力简直是爆发式的成长。

他才多大?

派迪乌还记得伊戈斯应该是头青年龙,当初他的火焰对自已根本造不成伤害。

可现在呢?

派迪乌不敢想象。

最开始他还准备一对一牵扯伊戈斯,可在见识到了那毁灭一切的怒焰后,他退却了。

而且除了这些以外,派迪乌最不明白的是伊戈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以伊戈斯的战力,应该是战场中的第一梯队的战斗力,可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在最后出现,起到威慑的作用吗?

可现在伊戈斯给他的感觉就是那行走的魔神,他是超脱于这个棋盘的棋子,没有棋子能与他对抗,而他又不属于任何棋手。

不可预测,不可对抗的敌人。

他现在就是这黑夜的死神。

“我们遭到了强敌,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救援工厂的问题了,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

高傲的派迪乌头一次选择了放弃,他对着魔导通讯器小声说着。

这个在赫莱茵看来的复仇者此刻是那么的可笑,可确实如此,派迪乌甚至在想自己真的向伊戈斯进攻,自己的斧头能否在那高温下不被熔化都是个问题。

通讯器中是令人绝望的噪音,似乎这一夜王都内所有的白鸦都遭到了北境的反击。

这突如其来的战争。

派迪乌试着起身,从掩体的缝隙间看去,地面上只留下一道赤焰之径,而在其上的烈日已经消失不见。

离开了吗?

派迪乌这样想着,可紧接着脑中的警铃大作,仿佛有人正用木棍凶狠的敲击着他的头颅。

在后方!在后方!

直觉如此警告着派迪乌。

没有多想,转身提起战斧护住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巨力撞击在斧面上,随着胸口的剧痛,派迪乌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飞。

在撞碎了数面墙壁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原能激昂,忍着痛楚派迪乌一跃而起,紧接着他刚刚所处的位置被烈焰笼罩。

火焰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那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诡异场景。

高温静静的蔓延着,没有什么大规模的破坏,可事物就在一寸寸的崩坏。

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将它扭曲粉碎。

这就是可控制的燃烧,可控制的爆炸。

派迪乌握紧了战斧,看着那从黑暗中现身的魔神,在没有外援的帮助下,他明白自己除了背水一战没有别的办法。

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伊戈斯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难以抵抗的敌人。

手张开又握紧,这充满力量的感觉。

这是一次很好的实战,比起神之躯那种特例的敌人,显然派迪乌更适合自己实验一些作战方式。

现在他就是猎食者,不过猎杀掉这个猎物前,他想玩弄一下食物。

视野中的一切披上青蓝的色调,伊戈斯迈开腿,每一步的行进都给他的躯体骨骼带来巨大的压力。

时之力在释放。

伊戈斯的身体上溢散出青蓝色的残影,仿佛注入清水中弥漫消失。

他的步伐开始变快,身体承担的压力也越发巨大,不过痛苦之中伊戈斯知道,这一切还在承受范围内。

派迪乌看着伊戈斯的到来,血红的龙鳞上泛起青蓝色的光辉,紧接着伊戈斯以超乎派迪乌所理解的速度到来。

空气因极速而激荡,刺耳的呼啸声在耳旁回荡。

于是魔神就这么来到了他面前,几乎是在一瞬间。

时间是个很奇妙且限制诸多的能力。

伊戈斯思考过有限的时之力如何最大化。

比起将一个区域的时间减缓,伊戈斯意识到不如将自身加速,这个技巧在终结神之躯时运用过,现在再一次的释放。

派迪乌将原能释放到极限。

如果说伊戈斯用时之力将自身加速到极致,那么派迪乌就是用爆炸般的力量将自己加速。

逃离已经来不及了,他能做到的只有提起战斧,保护住自己的心脏,苟活下来。

炽热的高温袭来,两者撞击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派迪乌在伊戈斯的巨力下却没有被撼动。

他眼瞳赤红,力量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处。

这是派迪乌的原能,很简单也很可怕的原能。

力量,单纯的力量。

强健的肌肉包裹住碎裂的骨骼,他提起战斧架住了伊戈斯的利爪。

所有肌肉组织都在释放着力量,在这之下派迪乌的身躯明显大了几分,裸露在外的皮肤因充血而赤红。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将血液与力量运输到身体的每一处。

“不错啊。”

伊戈斯嘲笑似的说道。

灿金的眼瞳注视着派迪乌,派迪乌不屈的回应着。

“你也是啊,红龙。”

力量涌动,派迪乌倾尽全力挥动战斧,将伊戈斯击退。

两者分开,伊戈斯双翼展开高悬于夜空之上。

从派迪乌的角度去看伊戈斯恰好挡住了月光,世界一片黑暗,在这之下只剩下了伊戈斯的怒火。

这是个很奇怪的景色。

人类浑身是血,提着战斧怒视着天空之上的魔神。

在这之下伊戈斯看起来才是大反派,不过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事,

大魔王这种东西,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于是火焰接连坠下。

伊戈斯随意操控着周围的热量,火焰掩护着这暗中的操控。

派迪乌看到从天而降的火焰,可除了这些他也能感受到四周骤升的温度。

看起来不痛不痒的火焰与那诡异的高温,在之前的交手中,他早就感受到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双腿弓起,地面在派迪乌的巨力下崩裂他一跃而起,冲向伊戈斯。

派迪乌这一次选择的出动出击,伊戈斯明白他的用意,派迪乌那力量狂涌的模式显然无法持续太久,他身体的所有伤势都被肌肉暂时压住,当他原能用尽脱力之时,他恐怕会直接死去。

伊戈斯干脆直接避开他的锋芒,他不急于杀死派迪乌,他只需要陪他慢慢玩就行,只要等到他力量用尽,派迪乌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派迪乌此刻所做的一切反抗在伊戈斯看来都仅仅是困兽之斗。

他在用力挣扎着,不断撞击着名为伊戈斯的铁笼,他浑身是血,筋疲力竭,最后死在其中。

战斧破空而来,这是派迪乌的反抗。

双翼震动,在空中是伊戈斯的主场,没有借力点派迪乌在空中根本没有转向的办法,伊戈斯一瞬间便躲开了他的攻击并来到了他的侧方。

派迪乌似乎对这些都处于意料之中。

他狰狞的笑着,随后将手中的战斧用力掷出,只是这一次他根本没有攻击伊戈斯,而是把战斧掷入那楼群之间。

伊戈斯一瞬间明白了派迪乌要做什么,龙息瞬间释放可还是慢了一步,派迪乌与龙息擦肩而过,他抓紧锁链,把自己扯入楼群间。

他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赢伊戈斯,那么除了死战就只能选择逃亡了,他专门选择了在这居民区逃亡,因为他料定伊戈斯不会在这诸多平民之中大开杀戒。

伊戈斯愤怒的看着这一切,派迪乌就这么跑了,听着那沉重的步伐声,伊戈斯循着那方向追寻。

在这楼群间,正如派迪乌所料,伊戈斯不会释放龙息,他这一口龙息下去,这整个区域恐怕真的会变成人间炼狱。

时之力开始弥漫,伊戈斯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猎物,毕竟自己当初可是被他追着打,这个仇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

于是青蓝色的影子掠入楼群间,脆弱的房门在这狂风之中崩坏,碎木与无助的嚎叫之中,伊戈斯看到了派迪乌的身影,而且这身影还在不断的放大。

第一百零一章 骑士团

城区之中,双方追赶着。

派迪乌用尽全力的狂奔着,他的每一步都会踩碎地面,紧接着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现在就是一发在黑夜里急行的炮弹,他每一次的落地都会以更大的加速度离开。

浑身的肌肉已经膨胀到最大,在这力量的挤压下,他的骨骼已经开始崩裂,内部的器官开始出血,可尽管如此派迪乌是不会停下。

赤红的魔神带着禁绝一切的高温而来,感受着那仿佛灼日般的力量,派迪乌甚至不需要回头他就明白伊戈斯来了。

他太快了,快到派迪乌都难以理解一头龙怎么会有这般力量。

那头龙实在是太奇怪了。

伊戈斯的形态完全打破了派迪乌所认知的传奇生物的形态。

按理说他们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强大,可伊戈斯不同,他成长的太快了,第一次见面时他还能压制着这头红龙,可现在这头红龙已经成长到他难以对抗的程度。

派迪乌现在甚至在想,如果就放任伊戈斯这般生长下去,那么主位面会不会又诞生一头天灾呢?

无比的恶寒从内心涌现。

可派迪乌来不及继续往下思考,灼热的温度再一次从身后传来……伊戈斯来了。

红龙在时之力的作用下身影诡异的疯狂加速着,周围的一切在伊戈斯的眼中都变得无比缓慢。

就像许多游戏中“子弹时间”一样,这种感觉在伊戈斯看来是无比的酷炫。

可以熔断钢铁的利爪无限向前延伸,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这之下,四周的空气被扭曲,仿佛有实质的力量在扰动着这一切。

下一秒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怒焰的利爪轻易的切入厚重的钢铁,无比坚固的结构在高温之下被轻易熔断。

紧接着伊戈斯的攻击落入地面,紧接着整个区域崩坏,随即而来的高温将整个区域化作熔炉。

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了,可自己所触及之地依旧化作了熔岩的灰烬。

抬起头,在自己的前方,派迪乌拄着自己那被高温灼溶的千疮百孔的战斧,他喘息粗气,随着原力的消退,他身上压制的伤势开始发作。

最致命的伤口在胸口,虽然在最后一瞬派迪乌逃离了伊戈斯的攻击,可他还是被攻击到了。

胸口的血肉被大片刮去,断面清晰,这是在一瞬间的高温前汽化,残留的血肉包裹着心脏,可以看到通透的血肉之下有物体在随着呼吸跳动。

伊戈斯手按压在一旁的废墟中,随着热量的释放,钢铁熔化。

仿佛有无数工匠围绕着伊戈斯一般,流水般的高铁在这高温中被塑造,随着隐约的锤铁之音,一把扭曲狰狞的利剑在伊戈斯的手中铸就。

这里是刑场,伊戈斯是审判官,手中拿着闸刀,派迪乌就是那罪人,在这最后做着无意义的挣扎。

举起扭曲之刃,伊戈斯的身上泛起光辉。

如果不出意料,伊戈斯的下一击将会在一瞬间完成。

扭曲的利刃会贯穿派迪乌的心脏,在伊戈斯极致的高速之下他无从反抗。

携带着高温的利剑会在刺穿后,直接将他的心脏燃烧,紧接着熔化的钢铁会与血肉交织在一起,将派迪乌的生命彻底扼杀。

这是预料之中的,可剧情怎么会如此平淡。

黑暗之中,在不远的地方,一束光芒袭来,紧接着在光芒的引导之下,化为实质的魔力全部灌入。

完全由纯粹的魔力铸就的攻击,从另一侧袭来,随着轰鸣的爆炸,整个区域被烟尘弥漫。

在那无尽废墟之后,随着机械扭转,魔力涌动,剧烈的废料费排出,甲胄骑士们手持着可以斩龙的大剑缓缓登场。

或许派迪乌也没有注意到,在疯狂的逃亡之中,他已经逃到了工厂,这个本应由他们支援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

就连派迪乌也有些搞不清事情了,可紧接着天亮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亮了。

无数的魔导炮弹升入空中,化作无数的星辰一同将夜空点亮。

那是难以言表的瑰丽。

钢铁与魔力交织着,白光之中透露着绚烂的五彩。

美丽又充满毁灭。

这不祥的光将周围的一切照亮,工厂的四周都已化做了废墟,秘剑与白鸦的尸体到处都是,在工厂的中央内流淌着还未冷却的铁水,整个地下工程都被这死亡的铁水淹没。

甲胄骑士们立于这毁灭之上,他们一同侍奉着他们的主人,那在众多甲胄骑士中央,那最为高大的骑士。

它穿戴着粗糙的盔甲,似乎是刚从熔炉中取出一般,整体漆黑狰狞,仿佛扭曲的怪异。

这是一支不祥的骑士团。

头盔之下的缝隙中,猩红的眼眸无视了天空中坠下的毁灭之星。

它们都一同的转头,握着根本没有打磨开刃的大剑。

所有的眼眸都注视着伊戈斯,似乎整个世界中只剩下了他们与红龙。

还未等它们行动,毁灭的群星坠下,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毁灭的光芒不断涌现,从高空看去这片区域在爆炸升起的浓烟中仿佛雷暴。

所有的炮口都在咆哮着,希尔顿红着眼,不断对着魔导通讯器嘶吼着。

一轮接着一轮,一轮接着一轮。

希尔顿早已忘记这里是城区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毁灭这支不祥的骑士团。

那恐怖的力量已经深深的刻印在希尔顿的心中,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寒霜王的命令了,现在他的心中只剩下毁灭这一个意志。

将它们毁灭。

哪怕将整个秘剑部队投入进去也无所谓。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太过于疯狂,已经彻底摧毁了希尔顿的常识。

在霍华德杀死谷塔离开后,秘剑部队开始推进,在找寻了地下的反应炉后,灭绝行动开始,可也在这时异变发生。

那些被秘剑们杀死的白鸦重新动了起来,所有的魔导甲胄被他们驱使,死人归来,无论希尔顿杀死他们多少次他们都重新站了起来。

直到谷塔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看着他那胸口蠕动的血肉,希尔顿才确认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之躯。

白鸦将神之躯植入了禁卫的身体之中,当他们死后他们就会化作血肉的炸药被引爆。

如果说魔导甲胄是魔法与钢铁的结合,那神之躯就是生物力量的极限,对应着外界环境而改变进化方向,强大的自愈力以及有能量供应便可以无限增殖。

他们化身为最恐怖的魔神复活了。

秘剑们摧毁了甲胄的钢铁,可随即血肉从那裂纹中涌现,将钢铁重新拼接在了一起。

他们成为了不死的骑士。

如果说这些魔导甲胄有什缺陷的话,就是不配套的骨架与外置装甲会使甲胄的耐久大大折扣,可现在禁卫们带着神之躯与这些钢铁巨兽融为一体了。

这是难以抗拒的敌人,秘剑们第一时间扯出了工厂,释放铁水,可结果是这群魔神般的骑士从烈焰的铁湖中踏水而出,残留在甲胄上的铁水冷却化做新的铠甲覆盖。

对他们的一切攻击都失去了效果,哪怕是将他们撕开,可神之躯的血肉还会将他们重新连接在一起,胸口那被层层保护的反应炉给予近乎无限的动力。

战况重新变得复杂了起来。

随着毁灭一切的爆炸过后,烟尘散去,骑士们站在焦灼的废墟之上,毫发无损。

而在另一处,伊戈斯也缓缓踏出,被龙鳞覆盖的身躯上有着一道浅浅的划痕,这是刚刚被攻击命中留下的印记。

两个魔神之间相互对视了一下。

看着那可憎的骑士团,伊戈斯干脆无视了垂死的派迪乌,他举起扭曲的利剑,这才是他的对手。

骑士团也纷纷抬起了大剑,伊戈斯身上有着令他们厌恶的味道……那是弑神的味道。

没有什么征兆,战斗在一瞬间展开,双方爆发出极速,只见空气中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花,随着迟来的剑鸣,魔神们厮杀在了一起。

伊戈斯的剑刃将甲胄骑士切成两半,可紧接着神之躯再一次将他们重新连接在了一起,他们疯狂的出剑,粗暴的大剑如同普通的铁板般被挥舞着。

凶狠的斩击在伊戈斯身上,可伊戈斯却不为所动,龙鳞上布满裂痕,可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极致的高温释放,一瞬间凡是靠近他的骑士肢体尽数被汽化,可在毁灭的同时重生也在进行中。

四散的物质重新汇聚在一起,生与死同时出现在骑士们的身体上,他们不畏高温,再次出剑。

灿金的眼瞳中释放着无尽的杀意,伊戈斯咆哮着,一把又一把的利剑从残破的钢铁之中铸就,他挥舞着扭曲的剑刃,一次又一次的与骑士们撞击在一起。

这是魔神之间的战场。

钢铁与钢铁敲击着,尖锐的鸣叫几乎要撕裂每一个人的耳膜,在这之中希尔顿下令着。

开火!开火!

他可不管什么友军敌军,在这诡异的敌人面前他不会给予任何仁慈。

火炮持续攻击,无间断的释放,不给任何冷却的世界。

它们疯狂吞吐着坠星,无尽的流星雨从天穹坠下。

他们之间迅捷的攻击与还击着,仿佛优雅的舞蹈,在死亡与怒火之间起舞。

魔法师们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吟唱着魔法,为这盛大的战斗伴奏鸣曲。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神话中盛大的演出,让人永世难忘。

-

-

黑暗的另一端,虽然哈特子爵试着平复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可看着那支骑士团,他的心还是不由的加快。

血液加速循环,虽然想过它们的恐怖,可真的见到这一切时,他还是不禁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

哈特子爵亲眼看见,那个甲胄骑士被削断了头颅,伤口断面的白骨与血管清晰可见,可他还活着,无数细小的触手将他们重新联系在了一起。

那么的诡异,可憎。

哪怕被毁灭成了碎块,但他们依旧重新组合到了一起。

哈特子爵几乎要吐了出来。

这就是三位一体,神明之躯体的力量。

他有些不敢想象当这三个要素汇聚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过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骑士们的收尾计划已经有人去接手,哈特子爵现在的任务就是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哈特子爵。”

魔导通讯器里传来冰冷的声音,哈特子爵打了个寒颤也不管自己的情况如何,立马回答道。

“收到!怎么了!”

他慌张的问道。

“计划有变,德纽的审判将在天亮后开始,我需要你的到场。”

声音冰冷不容质疑。

不给哈特子爵任何回话的机会,魔导通讯器中再一次变成了噪音。

哈特子爵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用力的揉起了头。

他本应该离开王都,退居后勤,可这命令再一次让他拼在了前线。

哈特子爵本以为自己算是知道的秘密够多了,可今夜的一切颠覆了他的想法。

秘剑们的狂轰滥炸,神之躯与甲胄的结合,还有那头可以轻易摧毁一个街区的红龙。

这些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可以轰动王都的存在,可战斗持续到了现在,凛冬宫方面什么回应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们似乎对这些可怕的力量毫不在意……或者说这些哈特子爵看来可怕的力量,在真正的当权者看来,根本不足为虑。

北境之下究竟还有着什么?

哈特子爵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随着北风日的临近,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们都纷纷抬起了头。

寒霜王毫无动静,大公们也失去了消息,这一切是如此平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深呼吸着,哈特子爵努力的平静下来,虽然他还得参加德纽侯爵的审判,但那个任务总比现在待在这里强,对吧。

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哈特子爵努力让自己重新变得优雅些,他毫不慌乱的走着,踩着碎石与烧焦的尸体。

随着每一步的踏出,他都变得越发镇定,直到最后他重新变回了他自己。

整个人踏入黑暗,毫不在意身后那毁天灭地的战斗,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一百零二章 失控地带

魔神与魔神之间互相撞击着,铁屑与龙鳞凋落。

在秘剑们不分敌我的炮火轰击之下,整个工厂已经沦为炼狱,大地被高温灼热,仿佛一瞬间来到了地狱之中。

骑士们如同狼群,前仆后继的咬食着伊戈斯,不过伊戈斯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倒下,狂怒的力量将一切胆敢进犯的敌人撕碎。

死去又复生。

骑士们无论倒下去多少次,最后都被神之躯重新愈合,身体在多次的毁灭中已经很难辨认出来,整体结构扭曲破碎,模糊之中可以看出是个人型。

被肌肉组织覆盖的钢铁之手拾起地面的废铁,在无数增殖的血肉之下,废铁被包裹塑造,最后变成一片盔甲覆盖在要害处。

这样的塑造一直在进行,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他们就仿佛是从熔炉中脱身的魔神。

伊戈斯握紧了手中的剑,在高温的锻练下,它变得更加坚实,钢铁的不断注入它变得越发巨大与锋利。

灿金的眼瞳直视着那猩红的之光。

紧接着骤然响起的雷鸣打破了双方的僵持,巨大的骑士一跃而出,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太快了,快到一瞬间伊戈斯启动了时之力来应对,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缓慢,那模糊的黑影开始迟缓直到变得清晰。

那才是真正的魔神。

扭曲诡异的黑色盔甲,在钢铁与钢铁相交的缝隙间,可以清晰的看到蠕动的红色血肉,胸口那欧米茄级魔导反应炉被层层包裹,只留有些许的光芒映射。

这是完美的艺术品,魔导科技与生物血肉的完美结合,赋有神明之力的人类造物,最为纯粹的战争机器。

恐怖的魔力出力,无法抵抗的巨力与令人绝望的恢复力。

这是他们的骑士王,真正的魔神。

即使伊戈斯将自己的时间加速到了极致也已经晚了。

所有的力量都有着一个上限,而那个上限便是伊戈斯所需要突破的。

时之力的加速受到伊戈斯残缺,自己肉体的影响,所以它一直无法释放到极致。

现在伊戈斯想要更快,可是他做不到,他能加速的上限已经到了,他做不到一瞬间快到可以把这群骑士丢到北境之外,然后自己再跑回来。

在欧米茄级的出力之下,骑士王的出力已经追得上伊戈斯的加速了。

于是两个身影撞击在一起,尖锐的剑鸣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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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华丽的厢房之中,老人轻抚着书籍,伴随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剑鸣与爆炸,飘荡的歌声变得越发高昂。

这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干枯的脸上留着花白的胡子,因为年迈戴着厚厚的镜片。

“嗯……让我看看。”

拿起一份报告,老人翻阅了起来。

随着他的翻阅窗外的轰鸣声越发剧烈,紧接着气浪冲击而来,将玻璃震碎。

破碎的玻璃随意飞舞着,其中划伤了老人的脸留下了猩红的血。

老人对于这些似乎都不在意,他不在乎身上受的伤,也不在乎那离他不远,魔神之间的战场。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工作。

随着白鸦与北境的战争临近高潮,他的工作变得越发忙碌了起来,这让他有些困扰。

“大公们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翻阅中,老人缓缓问道。

“是的,大人。”

他的侍从维尼尔恭敬的回答着。

“唉,真不知道这群北境人是怎么想的。”

老人说着觉得更加困扰了,北境人的毫不作为,让白鸦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进攻。

视线投向窗外,视线尽头的天空血红,魔神们就在那片天空下激战。

“至少这次实验还算顺利。”

老人轻声说着。

“神之躯开始趋于稳定,去通知圣徒大人准备回收骑士团吧。”

看了一会那不断燃烧的夜空,老人突然说道。

他很明白,在这么打下去,寒霜王就真的要动手了。

白鸦在利用这次战斗来实验神之躯应用的稳定性,而寒霜王也在这次战斗中分析着白鸦。

当寒霜王数据收集够了,恐怕那隐藏着的力量便会如雷霆般出击,将骑士团抹杀吧。

老人思考着。

这一次被迫暴露已经是他们输了,他们不能再损失下去了。

远方又一次的爆炸传来,这一次赤红的龙息直接贯穿了夜空,将笼罩的云层击穿。

这力量的出现显然出乎老人的意料,呆呆的望着那里,老人又一次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沉思了片刻,老人站了起来,眼眶深深的凹陷,黑洞洞的给予人一种别样的可怕。

维尼尔拿起一旁的衣袍熟练的给老人套上,衣袍穿戴,血红的布料在火光下闪耀着光。

老人拿起权杖,大步向前。

维尼尔跟在老人的身后,没有做任何声响。

门后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在这黑暗尽头的深处凄厉的哀嚎回荡。

随着一阶阶台阶的下降,黑暗的尽头有微光亮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

无尽的烛火点亮了这里,魔导线路如蛛网般在这里排布。

神官们戴着钢铁的面具,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又或者是活人丢入广场中央的深坑。

“大人。”

维尼尔递出钢铁的面具,老人点了点头,将它戴在了头上。

两人缓缓向前,白鸦们见到他们的到来全部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向他们鞠躬。

“圣徒大人在哪?”

老人的声音在钢铁的面具下传出。

一名神官低头恭敬的回答道。

“主教大人,圣徒大人正在培养池中。”

主教点点头,携着血红色的衣袍向前,踩过一阶又一阶的阶梯,最终来到了那深坑之前。

站在深坑……或者说培养持的边缘,即使有些面具的隔绝,可主教依旧能清晰的闻到那来自脚下的腥臭味。

尚未死去的人们在这之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可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主教向下看去,那是光照不到的地方,视线中的一切都是漆黑的,直到圣徒的升起。

无数的血肉连接着人类的躯体,圣徒从这黑暗中升起,被无数的血肉抬起最后落在主教的身前。

看着这个赤裸的男人,虽然有过预想,可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主教还是难以扼制内心的震撼。

圣徒的身上的血肉蠕动着,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变化,而这些都是神之躯……可以说圣徒的身体便是完全由神之躯组成。

“感觉如何?”

主教缓过神来,问道。

“很不错的感觉,经过排异阶段后,我已经可以完全控制它了。”

圣徒说着伸出了手,手臂开始裂解,但却没有丝毫的鲜血涌出,随着血肉的蠕动,更加有力的肌肉组织在其下生成,紧接着致密的骨质层覆盖在其上。

这是一次完全受圣徒控制的进化,神之躯不再无序的疯狂增殖,这一刻神的躯体由凡人掌控。

主教明白这代表着什么,钢铁的面具下眼眸兴奋无比。

“那么接下来,按照计划继续吧。”

主教说着,颤抖的抚摸着圣徒的躯体。

-

-

无尽的剑鸣与咆哮混合在了一起,化作绝望的哀嚎。

脆弱的耳膜已经被撕裂,鲜血从双耳之中缓缓流淌。

邓迪斯无力的跪在魔神的战场之中。

眼中有的只有火与血,还有那群疯狂厮杀的魔神。

今夜的一切都挑战着邓迪斯的世界观。

他亲眼看见那被血红之铠覆盖的魔神斩杀了另一个魔神,可紧接着那断裂的躯体愈合,随意的拼接在一切,继续厮杀。

随意的抓起一块钢铁,紧接着将其熔化注入剑中。

大地被疯狂的攻击掀起,整个区域都陷入失控。

谁来救救我!

邓迪斯内心里哀嚎着。

他就跪在这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哪怕四周的一切如此嘈杂。

赤红的影子又一次的从他身前掠过,紧接着撞入层层废墟之中,扭曲的魔神们如影随形,然后更加惨烈的厮杀开始。

整个区域的温度都在不断的攀升,积雪熔化直接化作蒸汽升腾。

在这失控的地带,秘剑们已经撤出了战场,因为现在这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希尔顿站在高台上眺望,眼神凝重,同时心中不由的产生了挫败感。

这一次任务算是失败了。

骑士团的出现完全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当然伊戈斯也是。

不过希尔顿也很庆幸,伊戈斯来了,虽然之前他也了解过这头红龙的存在,并对这个突然到来的传奇生物抱以敌意。

但现在希尔顿可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他了,如果没有伊戈斯的参战,恐怕他这一支的秘剑都被屠杀殆尽了。

不过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也越发感受到了伊戈斯的强大。

因为这头龙也有点太能打了。

如果说骑士团是因为反应炉给予着无限动力,那么伊戈斯呢?这头龙好像一直在全力输出,而且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还有那鬼魅的极速与恢复力。

希尔顿已经不敢去想了,今夜的一切都在挑战着他的想象力。

不过他也不愿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秘剑们纷纷散开,尽力控制着战场范围,在伊戈斯有意的牵扯下,战斗的范围被限制在了工厂这里,而现在这里也成为了王都之中的失控地带。

通讯器中依旧是刺耳的噪音,上级没有任何命令下达,他们就这么坐视着战斗的持续。

嘹亮的剑鸣再一次的响起,紧接着龙息拔地而起。

希尔顿看着那贯穿夜空的龙息,炽热的火光映亮可每一位正在观战之人的脸。

伊戈斯的攻击再一次落空,比起其余的骑士,这个身负欧米茄反应炉的骑士王还是真正的强敌。

在反应炉恐怖的出力下,他的速度可以轻易的跟上伊戈斯。

两个魔神的速度都突破了音障,那音浪交织着鸣响。

伊戈斯的时之力趋于枯竭,这种状态他持续不了太久了。

剑刃再一次的撞击在一起,骑士王那扭曲的剑刃一击又一击,胸口的反应炉爆发出无尽的光,紧接着他的出力又提升了一个阶段。

伊戈斯后撤,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而这一次骑士王并没有继续进攻了。

盔甲的缝隙间汹涌的白气释放,高温的雾气扩散。

即使是他也需要散热与排放废料。

这或许是伊戈斯的胜算所在。

虽然神之躯的存在可以使反应炉的效果发挥到最大,但凡事都有上限,就比如伊戈斯的时之力。

由于三位一体的缺失,伊戈斯的力量不能发挥到最大,这就是他的上限,而骑士王也一样,他力量的上限就是那欧米茄反应炉。

从与其交战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像霜狼城时,维尼尔那样无限的增殖,伊戈斯大致将他推断为改良版,稳定的同时他对魔力的汲取也变少,因此需要反应炉的提供。

反应炉在稳定时是魔力发生器,可当它过载失控时,它就会变成危险的炸弹。

所有的反应炉都会有一个安全阀,当趋于失控时强行内部关闭。

伊戈斯要做的就是继续打下去,直到将它彻底打爆,使它自己过载关闭。

从关闭到重启这段时间,以时之力的力量,伊戈斯能不重样的杀他十回。

那么开始吧。

红龙再一次撞向骑士王,这一次没有什么规避,他毫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击中,他只是狂暴的挥剑,一击又一击。

两人都不再躲闪,简单粗暴的战斗。

剑刃斩碎了龙鳞,可紧接着新生的龙鳞突破了皮肤长出。高温撕裂了钢铁与血肉,可更多的血肉从铠甲之下涌出。

伊戈斯挥起剑刃命中了骑士王的头部,锋利的剑刃直接削掉了他半个头颅,破碎的钢铁下是谷塔那扭曲冰冷的脸。

那眼神漠然,毫无情感。

可紧接着血肉涌出将他们重新拼接在一起,随后大剑斩下激起鲜血。

伊戈斯试图提起剑刃防御,可是那大剑太过于迅速,他的剑刃应声断裂,紧接着被斩下。

四周的骑士一拥而上,数把大剑一瞬间贯穿了伊戈斯的周身,鲜血狂涌。

最后随着骑士王的出力,大剑穿刺贯穿了跳动的龙之心。

伊戈斯那破碎的身体腾起随后落下,滚入了工厂之中那还未冷却的铁湖之中。

伴随着升起的点点火焰,最后沉没于其中。

一瞬间,战斗结束了。

远方的希尔顿的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那……头龙死了?

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第一百零三章 燃烧

随着最后点点焰火的熄灭,铁湖开始冷却冻结,最后变成一块整体。

骑士们一直注视着那湖面,手中铁板般的大剑一直高举,随时准备攻击反扑的伊戈斯。

可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直到那湖面冷却,变成坚固的钢铁,也没有任何异动,似乎那头红龙就这么死了。

希尔顿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可漫长的寂静后,他还是妥协了,他选择了相信。

是他把伊戈斯期望的太高了,那头红龙的出现过于强势,仿佛不可阻挡般的无敌。

可是伊戈斯的本质还是一头红龙,在骑士们的围攻下,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深呼吸,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可希尔顿没时间为这头红龙默哀了。

不远处,死亡的骑士们在烈焰之中已经转过了身,残破的头盔下,猩红的眼眸看向了自己,现在战斗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希尔顿无所畏惧的笑了笑,随即拔出了腰间了利剑。

还没有炸膛的魔导炮再一次发出嘶哑的咆哮,黑暗之中还没有死去的秘剑们纷纷冲出,漆黑的利剑们化作闪电,迎上了死亡。

这是一次自杀式的战斗,敌人的实力远超秘剑们的预想,而且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增援。

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以后贤鹿领的秘剑恐怕会死绝,不过希尔顿可不会就这么平庸的死去,就算死也要带几具甲胄骑士一同死去。

十名甲胄骑士迎上了秘剑们,扭曲的身体在火光的照应下,有着别样的可怕。

骑士王并没有出手,似乎秘剑们不值得他出手一样。

他拄着大剑,扭曲破碎的身体下血肉在微微蠕动,随着反应炉的再一次释放,无尽的白雾从肌肉的缝隙中涌出。

血肉被高温烧毁,可立刻又再生出来,致密的骨质层填满了钢铁之间的缝隙,火焰映红了他的身体,一切就仿佛一个精神病人扭曲的画作一般。

他才是这战场真正的主宰,只要他不倒下,今夜没有人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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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越燃越烈,几乎将一切都点燃了。

整个天穹都被烧的血红,哪怕身处凛冬宫中都能见到。

大殿空荡荡了,回荡着从远方而来的剑鸣与爆炸声。

在这大殿之下,寒霜王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各种仪器管道环绕着他,白衣的护士忙忙碌碌,似乎在抢救这个奄奄一息的国王。

表盘上的指针纷纷指向红区,昂贵的营养液从管道里运输进这具干枯的身体里。

剧烈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可面对这能把人逼疯的折磨寒霜王一脸平静,似乎这一切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狮鹫大公从一旁走了过来,机械的手臂上拿着寒霜王身体最新数值的报告。

“先说坏消息吧。”

寒霜王无所谓的说着,看起来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太在意。

习惯了寒霜王这个样子,钢铁的面部上流露出一种无奈的感觉。

狮鹫大公把报告递给给寒霜王看,随便为他讲解一下。

“你的胃肾以及多处器官彻底衰竭了,现在我们要为你换上维生器,不过虽然说是维生,不过也挺不了几天。”

狮鹫大公好无情感的说着。

“好消息呢?”

似乎早有预料,哪怕是死期将至,寒霜王的脸上依旧平静。

“嗯……好消息就是维生器能撑到北风日以后,甚至说以你的想法,你都撑不到它彻底损毁就会率先战死。”

狮鹫大公语气轻快了许多。

寒霜王只想去复仇,然后死在复仇里,这是他最大的满足。

血液穿过机器,然后添加了一些维生液融入其中,经过循环净化,最后重新灌入寒霜王那残破的躯体中。

随着一根又一根的线管脱落,更大的维生器被安置在他的身后,使他身形又庞大了几分。

惨白的长发下,眼瞳清冷,仿佛寒霜王自己早就和身躯上的钢铁合二为一了一般。

“情况如何?”

缓缓的走了两步,感觉还不错。

身体的魔导器不断往躯体里注入止痛剂,感觉上有那么一些迟钝,不过也在允许范围内。

寒霜王又一次的站了起来,似乎什么也不能打倒他。

“情况吗?工厂那边已经打疯了,已经把对方的神之躯部队逼出来了,从得到的情报上分析,虽然神之躯多了稳定性,不过代价是无法自主吸取魔力,需要反应炉供给。”

狮鹫大公缓缓说着,他有些疑问,然后问道。

“还不增援吗?那头红龙好像已经被干掉了,如果再不让死人们出动,希尔顿的秘剑部队可就要被全歼了。”

“死人?”

寒霜王低语着。

“还用不上他们,而且也没必要增援。”

听着寒霜王的话语,狮鹫大公的身影一僵,也不知道是魔力传导的中断,还是什么。

他看向寒霜王,从寒霜王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似乎放弃了希尔顿。

放弃了一支秘剑部队,如果在往常这是血亏的代价,可现在这种情况看来,狮鹫大公反而一点都不心痛……虽然有些不忍。

“那么……放弃他们……需要现在收尾工作吗?”

狮鹫大公又一次的说道。

听着狮鹫大公的话,寒霜王似乎有一些惊讶,狰狞的脸上露出难看的微笑,露出的牙齿仿佛兽獠般。

“放弃?我什么时候说放弃了。”

寒霜王沙哑的说着。

狮鹫大公要说什么,可被寒霜王紧接而来的话打断。

“你觉得那头红龙死了?”

寒霜王似乎看破了什么,他知道些什么,带着玩味的微笑。

“我亲眼见过那头红龙,他和我是一样的……”

寒霜王看着狮鹫大公,随着他的话语,钢铁的胸口微微起伏,各种液体流过裸露出一角的管道,昏暗的光下,他与骑士们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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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大地上,烧焦的死尸到处都是。

随着短暂的冲锋,两波人马撞击在了一起。

铁板般的大剑携着啸风,轻而易举的将一名躲闪不及的秘剑拦腰斩断,鲜血与内脏在空中扑洒。

随着骑士的攻击,很多的剑命中了他的身体,穿过钢铁的缝隙,将骨质层击穿,最后陷入血肉之中。

鲜血顺着漆黑的利剑流淌,可紧接着扭曲的手臂带着大剑再一次斩下。

骑士们身上的伤口无数,可他们就是无法被杀死,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死人们。

毕竟已死的人,怎么又会死第二次。

灼热的雾气从他的口中吞吐,紧接着魔力涌动,更强大的攻击降临。

这是压倒性的屠杀,秘剑们的死根本毫无意义。

希尔顿狂吼着,作为贤鹿领出身的秘剑,他与伊戈斯一样看破了骑士们的弱点。

魔能反应炉。

只要将这个动力之源击溃,骑士们就会如同发条用尽的玩具一般倒下。

可遗憾的是他们的攻击根本破坏不了骑士们的防御。

为了此次行动,他们根本没有携带任何大杀伤力的魔导武器,根本无从去破坏,而且另一个方案,将反应炉过载……希尔顿觉得这群骑士打自己根本用不到一半的出力。

这是深深的无力感。

希尔顿挥起剑,正如他之前的无数次挥剑般,他轻易的斩开了骑士的血肉,可紧接着他们就恢复如初。

狂风从自己的身侧传来,紧接着铁板般的大剑斩来。

希尔顿如炮弹般被击飞,随后撞入废墟之中。

遭受攻击的最后一刻他把剑架在了自己身边,结果便是自己并没有被那大剑斩断。

漆黑的利剑被击碎,破碎的剑刃插进自己的身体,还有那巨力的撞击,希尔顿觉得自己的骨头应该断了几个。

整个人躺在地上,血从伤口里止不住的流出。

自己或许要死了。

这么想着,希尔顿看着夜空。

此刻夜空燃烧着,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还是有些遗憾啊。

希尔顿如此想着。

颤抖的哭声从另一边响起,希尔顿努力转过头看去。

他本以为会按照骑士小说中那样,主角将死,然后遇到个吓破胆的奶妈,奶妈在主角的嘴炮下重新振作起来,奶活主角,然后主角打赢战斗,抱得美人归。

可实际上小说还真就是小说,半个字都不能信。

希尔顿看去,哪有什么美人,只有一个在角落里,哭的一脸泪水与鼻涕的男人。

邓迪斯捂着头看着希尔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看到了希尔顿,希尔顿也看到了他,两人短暂的对视又立刻错开。

邓迪斯痛苦的抱住头,不知名为什么他总觉得希尔顿在笑话他,那个人将死之人在嘲笑自己。

自己是如此的懦弱,如此的自卑,就在这种时刻也仅仅是躲在这里颤抖。

邓迪斯痛苦着,可痛苦之中另一种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抓起了一旁的石头,眼睛通红的看着希尔顿。

希尔顿看着那个拿着石头向自己摇摇晃晃走来的邓迪斯,见识过人性的丑恶,所以希尔顿不难猜出邓迪斯接下来想做什么。

结果也不出预料,邓迪斯冲着他大吼。

“你在嘲笑我对吧……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对吧。”

懦弱之人如此说着,似乎这样能掩饰他缺陷一般,可他殊不知这只会把他的伤口越撕越大而已。

希尔顿可怜的看着邓迪斯,就像看待一只流浪狗一样。

邓迪斯不明白希尔顿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紧接着耻辱感由内而生。

他握紧了石头,声音嘶哑,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爷们的时候了,可这看起来是这么的可笑。

邓迪斯看着希尔顿,将死之人的眼中尽是怜悯。

这是难以言语的羞辱,邓迪斯直接举起了石头,准备给希尔顿一个教训。

可邓迪斯似乎忘了,狼哪怕要是死了,也是头狼,而他哪怕举起了石头,也仅仅是一只可怜狗而已。

希尔顿瞬间从地上弹起,这个将死之人不知道还有着多少力量,握住破碎的剑刃,希尔顿毫不留情的将它送入了邓迪斯的心脏。

这一切在一瞬间完成。

邓迪斯不敢相信的捂着胸口,温热的血从其中流出。

他大口呼吸着,可紧接着希尔顿一击鞭腿把他抽到了一遍。

捂着伤口,希尔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骑士的攻击下碎掉了,捡起断剑,可怜的看了看邓迪斯,他向着战场中央再次走去。

“为什么呢?”

倒在地上的邓迪斯捂着胸口,懦弱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呢?”

邓迪斯不明白,面对那种可怕的存在为什么希尔顿还要前进呢?他已经身受重伤了,他的血已经要流尽了,甚至……甚至他的剑都已经断了。

为什么呢?

这些人的英勇是他这个懦夫永远不能理解的,邓迪斯内心咆哮着。

希尔顿离开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脸上布满污血。

“如果我不去把那几个怪物挡住,死的人就不止这些了。”

“如果这些……不,只要有一个骑士跑了出去,他就能杀死成百上千的人……如果这些人里有你熟知的人……你的亲人呢?”

希尔顿微笑着,微甜的血流入嘴唇。

他不再看这个失败者了,夜还很长,还有这么多骑士等着杀,他可没功夫和这个废物说话了。

“就带着悔恨与自卑,活在我们的庇护下吧,懦夫。”

毫不留情的说着,最后消失在了重重怒焰之中。

邓迪斯望着希尔顿离去的方向,羞辱仿佛烙铁刻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希尔顿迈动着疲惫的脚重归战场,厮杀还在继续,看起来秘剑们都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谁也没有当逃兵。

从一具尸体上捡起漆黑的利剑,希尔顿拄着剑努力让自己不倒下。

不远处一名骑士发现了他,就是之前一剑把他锤的半死的那位,他似乎有些好奇希尔顿为什么还活着,提着大剑一瞬间冲到了希尔顿面前。

希尔顿也不畏惧,提起剑一副要对砍的样子。

可憎的面容一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一回真的是死期将至了,可希尔顿不会做什么无意义的牺牲。

不知何时他已经丢掉了断剑,手中多出了一个魔导炮弹。

这是之前轰炸时用的,没想到刚刚居然捡到了一个,应该是哪个倒霉的秘剑还没等用完就死了吧。

这么近的距离,一剑破开防御,一剑引爆炸弹。

虽然希尔顿不太肯定自己能把反应炉破坏掉,但也应该能给予一定的创伤吧。

双方出剑,带着狂风。

可突然瞬间的高温涌现,紧接着夜空之中坠下无数的钢铁之矛将骑士贯穿。

从关节到盔甲,每一寸都得破坏,仿佛处刑般将他死死钉在原地,最后巨大扭曲带有无数倒刺的长矛从天而降,直接贯穿了魔能反应炉。

希尔顿懵了,可紧接着几乎将他耳膜撕裂的龙吼将他拉回现实。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次夜空真的被燃烧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灼日行者

从天而降的长矛贯穿了骑士的躯,口的魔能反应炉大功率运行,可紧接着被更大的长矛贯穿。

希尔顿目睹了这一切,这仿佛审判一般,长矛的坠下将骑士扭曲成了模糊的十字。

口的魔能反应炉破碎,希尔顿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暴乱的力量会从其中释放,爆炸的魔能反应炉会把这个区域推平,而自己因为距离过近会在一瞬间被汽化,一点痛苦都没有。

没有痛苦的死去,感觉还不错。

只是停顿了几秒,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

希尔顿看着眼前破碎的骑士,这是十分诡异的一幕。

漆黑的盔甲破裂,露出其下那扭曲的脸。

骑士张大了嘴,痛苦的哀鸣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怪异的长矛贯穿了他的口,可是却没有血滴落,强大的血这一次不在复原,它的每一寸都在颤抖。

坚固的钢铁开始松动,它的结构开始崩坏,最后化作无数的灰尘散落。

其下的血也露出来,萎缩坍塌最后也如同钢铁的结局般变为灰尘,脆弱的白骨扭曲崩裂,最后的最后骑士的脸颊变得干枯,皮肤紧贴头骨露出狰狞的模样。

这个可怕的样子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随着反应炉归于寂静,希尔顿眼前的骑士彻底化作了尘土。

一切归于平静了。

此时只剩下了那数根扭曲嶙峋的长矛插在这尘土之中,仿佛墓碑一般竖立着。

夜空在燃烧,骤升的高温扭曲了一切。

在那尽头,是视力不可及的地方,希尔顿试着去去看,可那光芒太强大了,高强度的流明带着炽的高温,希尔顿仅仅是撇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灼了一般。

这已经不是人力可插手的战争了。

那冷却的铁湖重新沸腾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这牢笼而出,无尽的光芒与量从其中释放,仿佛从地面打开的天国之门。

骑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战斗,看向了那光芒之所,体在这量下毁灭又新生着,那一直假寐的骑士王也终于起,举起了屠龙的大剑。

时间回溯,重归锚点。

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汇聚,最后变为无数的鲜血回涌,残破的鳞片重新拼接到一起,血从灰烬中复生,他们最后归于那沸腾的铁湖之中。

在铁水的翻滚咆哮之中,烈的行者踏着沸腾的铁水归来。

伊戈斯上沐浴着还未冷却的铁水,它们沿着铠甲般的龙鳞流淌,用自己为模具塑造出最坚韧的铠甲。

握紧扭曲烧红的大剑,灿金的眼瞳直视着骑士王。

“第二回合。”

灼的气从他的口中吐出,下一刻两位魔神化作残影,随着火花与剑刃的斩击,又一次的撞击在了起来。

金属之间紧密的摩擦着,爆发出刺耳的噪音,一道又一道的划痕出现在双方上。

那是可以轻易杀死一个生命的伤势,可落在他们上似乎仅仅是磨破了皮肤一般。

骑士们想参与进这战斗之中,可还未等靠近灼的温度便将他们躯的一切熔化。

这是超出常理的温度,仿佛烈的中心。

炽白的怒焰之中有几分突兀的青蓝,可除了伊戈斯,似乎谁也注意不到这些。

怒焰过境,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熔岩沟壑。

伊戈斯十分满意这个新的技巧,虽然对于时之力的消耗巨大,不过换来的力量也是巨大的。

粗暴的大剑从另一侧斩来,伊戈斯鬼魅的加速,扛起大剑斩出了一个半圆,带着灼的气浪将所有靠近的骑士击退。

骑士们有些退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于进攻。

可伊戈斯来了,他的速度凌驾于这些骑士之上,扭曲的大剑挥起凶猛的斩下。

骑士们上携带的仅仅是普通的魔能反应炉,出力程度根本比不上骑士王的力量,他们试着架住伊戈斯的大剑,可这仅仅是螳臂当车。

剑刃撞击在了一起,紧接着骑士握剑的手臂扭曲断裂,被伊戈斯的大剑压下。

高温涌现,外甲直接被燃烧熔化,随即时之力释放,以魔能反应炉为中心开始腐化。

金属一寸寸的崩塌,无尽的时光在这之上流动,永不停息的反应炉开始衰竭,最后停摆。

大剑落下,直接将其斩成两半,失去魔力供给的神之躯恢复速度变慢,在火焰的炽烫之下变为无数灰烬飘dàng)。

剑刃从四面八方而来,伊戈斯上残留的铁甲给予了一定防护,对于这些攻击他显得毫不在意。

紧接着又一把大剑降临,只是把剑比其余骑士的剑都要沉重太多。

半损的头盔下能勉强看到谷塔那破碎的脸颊,带着好无感的表,大剑斩下。

地面在这斩击下崩碎,他的攻击落空了,伊戈斯加速逃开,可下一刻骑士王魔力爆发,速度在一瞬间飙到最高,突破了音障。

实质的气浪扩散,窒息的极速中,两人追逐着。

大剑拖曳在地上,留下一路的火花。

伊戈斯突然止步,瞬间的降速下双脚深深陷入地面,随即转挥剑。

时之力可以加速,也可以延迟,这是伊戈斯能速降的原因,可骑士王不行,他的一切动力源于口那疯狂运转的欧米茄反应炉,如果他要速降必须付出比加速还要大的能量。

这是一次试着令其过载的机会。

果然不出伊戈斯所料,骑士王来不及规避,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伊戈斯停下向后挥起大剑,而骑士王来不及躲闪以着超高速撞了上去。

剑柄上传来巨力,伊戈斯险些没能握住,剑刃完全陷入了骑士王的体之中,如果不是内部的钢铁骨架与神之躯,这一击说不定能将他拦腰斩断。

残破的头盔下,猩红的眼睛看着伊戈斯,有着神之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伤不了他。

斩龙的大剑高高抬起,可伊戈斯可不给他落下的机会。

汹涌的量从剑刃上爆发。

就如同与维杰科对战时一样,神之躯的本质也是生物,它的攻击需要肌的拉扯。

高温焚毁了内部,肌组织缺失了一大块,高高举起的大剑停顿了一下,可也仅仅是停顿一下,猛烈的斩下。

伊戈斯低估了神之躯的恢复力,可骑士王也低估了伊戈斯的力量。

大剑在高温之下还未等触及伊戈斯,便化作铁水流淌。

伊戈斯狂笑着,顺势抓住了骑士王的头颅。

一拳接着一拳,就像街头混混,伊戈斯粗暴的将那头颅击碎,然后看着他复原。

骑士王怒吼着,那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

钢铁触及不到伊戈斯,那么便由血来,锋利的骨刺从体的每一处刺出,瞬间贯穿了伊戈斯,可这头巨龙毫不在意,贯穿只是暂时的,高温将骨刺变成灰烬,巨龙天生的生命力恢复着,这不大的创伤。

这一刻伊戈斯才是最强大的。

骑士们蜂拥而至,抛弃了大剑,他们向着野兽进化,如群狼般将伊戈斯环绕扑食。

这个狼群战术很对,只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时之力疯狂释放,只是这一次他加速的是他的怒焰。

火焰燃烧在一瞬间完成,需要长时间酝酿的温度在几秒内达到,在这一瞬间,他化烈,将整个区域化作了燃烧的地狱。

秘剑们纷纷撤离,整个区域的氧气几乎被伊戈斯燃尽,不断上升了气流有种掀起风暴的征兆。

四周的魔力被疯狂汲取,如果弥漫在空间中的魔力可视化的话,秘剑们会看到,魔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漏斗的中央便是伊戈斯。

一切可以熔化的金属物品都在熔化,变成金光闪闪的河流在焦灼的大地上流淌,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之下绝。

铁湖沸腾着,咆哮着,赞美着。

这一刻这里是真正意义上变成了死地。

那高温的空气,哪怕是呼吸都会直接将喉咙与肺部烧毁。

这里的一切变成了烈,在地面升起的烈。

希尔顿窒息的感受着这一切,没人能直视着太阳,他们只能不断的逃离逃离再逃离。

秘剑们没有人停下步伐去看那烈,因为哪怕慢一步他们都有可能被这不断向外扩张的烈燃烧。

无数尖锐的鸣啸从那其中释放,那是物质被汽化的哀鸣,在这烈的中央温度已经上升到一个未知的数值,甚至空间都在扭曲。

这才是真正的魔神吧。

与现在的这一切相比,骑士团的力量显得那么可笑。

烈的范围还在不断的蔓延,虽然缓慢可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说不定整个王都都会被它吞噬。

大公们走出了居所,自从看完艾迪带来的密令他们的心就一直不太好。

毕竟谁被一下都不好受,更不要说那个人是他们的国王,更不要说这还是个阳谋了。

“看来况越来越乱了啊。”

银熊大公布莱克看着远方那烧红的夜空,隐约还能看到那炽白的光。

“啊真是有些心累呢。”

看到那末般的景色,怒牛大公西加拉扶着额头。

外敌内患,自己的国王不靠谱,现在城里还出现个这么个东西。

西加拉真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他甚至在想自己如果能活着离开王都,回去就立刻把大公之位传下去,这怒牛大公谁当谁当,他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活几年。

“认真点,这东西说不准能毁灭王都。”

萨芬走了过来,一脸凝重。

大家之所以不怎么在意,是因为都把这景象和国王秘剑们联系在了一切,可萨芬明白秘剑们可做不出这动静。

他在四位大公之中唯一的魔法师,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如海潮般涌动的魔力。

那烈之中的魔力强度还在不断随着温度攀升,这一切可以理解为魔法,而这魔法的强度已经远超普通魔法的力量。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萨芬明白这魔法会成长成什么模样。

那一切魔法的顶点。

咒。

萨芬不握紧了双手,心悸的同时是不解,咒的释放是需要长时间的吟唱,可自己为什么什么也感受不到,然后一切就如此迅速的发生了呢

他不明白,可换一个传奇魔法师过来,他也不能明白,因为伊戈斯的存在太过于怪异。

伊戈斯从头到尾都只是使用了一个算不上魔法的魔法,就是调动火之力,最简单的元素应用。

只是通过时之力加速,漫长的呼唤过程被无限缩减,火之力的汇聚从起始的一往无限发展。

量变引起质变,无数的火焰一同燃烧,变成了烈。

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这东西如果继续下去整个王都都会毁灭寒霜王他在想什么”

萨芬低吼着,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这烈的可怕,而他也把这一切理所应当的理解为寒霜王的计划。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帕此刻终于动了起来,他走了过来,看着那隐约的烈,虽然心中仅仅是个猜测,但他认为他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跟寒霜王无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头红龙。”

萨芬抬起头,其余大公也看向了谢帕。

“红龙”

谢帕看着诸位,点着头说道。

“对,红龙,那头一口龙息把神之躯喷死的红龙。”

烈的升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玛里苟安拿着本子在楼群间穿行,这个吟游诗人现在的体力有些超乎常人,他看着那无法被直视的烈,眼睛微眯却毫发无损。

手中的笔快速的记录着,将眼前的一切分毫不差的记下。

女孩在他后跟随着,明明是个唱戏的,可他跑起来的速度让艾莉儿根本跟不上。

望着被烧红了半边的夜空,艾莉儿心中有了那么一丝猜想。

应该是那头红龙吧

除了他,整个北境还有几人能做到呢

带着几分期待,艾莉儿继续跟随。

第一百零五章一天

烈日在大地之上升起,所有的氧气被燃烧殆尽,空气开始回涌,伴随着被疯狂汲取的魔力,烈日扩张着。

凡力已经很难阻止这一切了,现在普通的凡人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

烈日表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值,钢铁与血肉恐怕还未等靠近便会灰飞烟灭,炽热的空气根本无法吸入,所有的水分都已经被彻底蒸发。

此刻这烈日就如同禁咒般,根本无法撼动,即便是魔法攻击,在触及烈日的那一刻也会与其融为一体,仅仅是助长火势而已。

平民们纷纷走出街头,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有人相拥,有人哭泣,有人疑惑。

躲藏在暗中的白鸦已经放弃了今夜的战斗,甚至说在这无尽的光芒之下,他们对北境的战争都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燃烧了夜空,焦灼了大地,将所有的一切摧毁殆尽。

人们除了逃跑,什么也做不到。

这无法抵挡的力量。

仿佛沉眠无尽时光的神明降下神罚般。

这……应该就是神迹吧。

在这之下,人类的一切显的是那么的渺小。

邓迪斯跑不动了,他捂着胸口的伤,喉咙干燥,他试着呼吸,可吞入肺部的气体给予他灼烧的痛感。

自己的后背很烫,或许已经被烧伤了,衣物在高温下烧毁,最后粘在皮肤上,随着邓迪斯的动作拉扯着伤口。

或许是死亡带来的恐惧,这痛觉在邓迪斯感受起来是那么的微弱。

他最后停了下来,跪倒在炽热的大地之上。。

邓迪斯明白这一次自己真的要死了。

有人说,一个人死前会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的一生,可邓迪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回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时间似乎都在仁慈这个将死之人,邓迪斯觉得一切变得好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女。

对于家庭他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像天生的任务一样,邓迪斯只想给予她们最好,这么看来邓迪斯确实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在这仿佛审判的烈阳下,这一次邓迪斯从未有过的看清自己。

最后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可随即便被蒸发。

在这光芒之下他变得如此透明。

邓迪斯这一刻明白了自己,他根本不是什么爱着自己的家庭,他就是一个懦弱平庸的人,所谓的家庭也仅仅是他为自己那寥寥几行的人生记录,所添加的而已。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回忆着自己这几天的种种,这些经历比他这辈子的其余时光都要激烈。

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妄,可自己的家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真实。

想起那些期待的目光,邓迪斯抱紧了头。

插在胸口的碎刃随着温度的升高而炽热,感受着痛苦,更大的羞辱感从他心中涌起。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对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此刻邓迪斯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居然对希尔顿出手了,仅仅是因为自己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

可这也是事实啊,自己就是如此可悲的人,希尔顿的目光又怎么称得上嘲笑呢?

希尔顿是为了北境战斗,这其中也就有自己的家人。

自己居然对这样的人出手。

邓迪斯做着走私生意,可他本质上也仅仅是个迫于生计的平民而已。

一个自卑,懦弱,渺小的人。

无尽的罪恶感从心中涌现,邓迪斯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如果能减轻一下心中的耻辱与负罪感的话。

身后的温度逐渐升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邓迪斯就会就此死去,直到他看到了前方踉跄的人影。

希尔顿也在逃亡着,以那烈日的力量,它甚至不需要吞没自己,哪怕接触到外围希尔顿的身体便会瞬间汽化。

随着身体的动作陷入血肉中的碎片切割着,希尔顿觉得自己就算不被烧死,恐怕也会先失血而亡。

不过如果能挑死法的话,希尔顿还是觉得能留一个全尸比较好,这样还能让自己的老爹再见自己一面,虽然那时自己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

身体机械的运动着,拄着漆黑之剑艰难的移动着。

温度还在升高,不知道那烈日的范围到达了什么程度,不过希尔顿可不会回头去看。

刚刚他亲眼看到了一名秘剑的死去,那名秘剑不是被烧死的,他只是回过头,看向了那烈日,随即灼热的光将他脆弱的眼瞳烧成灰烬,空洞的眼眶下冒着黑烟。

一切在瞬间完成,一个生命就此死去。

深呼吸,炽热的空气涌入,带起一阵绞痛。

希尔顿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看起来他自己也到达了极限。

大概就会这样死去吧。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希尔顿此刻还是有些慌张。

秘剑之中的叛徒还没有找到,北境的未来还在一片迷雾中,自己还没有女朋友,自己那个该死的老爹还没有人来养老。

死期将至,希尔顿才发现人生还有这么多破事没解决。

不过也没办法,人生总会有点遗憾嘛。

随着意识的消散整个倒向地面,不过就在这倒下的时刻一只手抓住了希尔顿,扛起了他的手臂拖着他前进。

仅有的意识看向那个人,邓迪斯带着复杂的情绪看了希尔顿一眼,接着扛着希尔顿前进。

忏悔还是赎罪,希尔顿也有些看不明白,反正也无所谓了。

于是意识陷入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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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缓慢的扩展着,不过比起现在,萨芬更担心这力量还如何收尾。

能量是守恒的,这烈日膨胀到如此程度,酝酿的力量难以想象,这力量不能继续维持下去,迟早会有崩坏的一刻。

那时力量宣泄出来,恐怕会把整个王都移为平地。

这已经不是考虑北境与白鸦战争的结果了,恐怕白鸦与北境都会直接死在这其中。

被新个突然升起的,堪比禁咒的力量毁灭。

如果是在贤鹿领,萨芬还能有些对策,不过这里是王都,作为主宰寒霜王还是一点动向也没有,萨芬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不过,这个应该不太可能。

这里是北境,一个王国,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禁咒毁灭了,也就太可笑了。

总有什么能阻止伊戈斯的力量,只是寒霜王还是不肯用。

萨芬真的很想骂人,留着干什么呢?过年吗?

这就是萨芬不会禁咒,要是会的话,他说不定已经开始施法准备和伊戈斯对撞,看看能不能中和一下。

一旁的谢帕难得幽默了起来,可能是共同经历过战斗,他对伊戈斯很有信心。

脱掉厚重的衣服,他开玩笑说着。

“这算是北境最大的暖炉了吧。”

其他大公可没有闲心听他开玩笑,可现在他们除了目睹这一切外什么也做不到。

一次隐秘的讨伐行动变成了这样,还真是奇怪。

不过就在所有人急得发疯时,夜空突然暗淡了下去,一瞬间那毁灭一切的烈日消失了。

毁灭一切的高温瞬间冷却了下来,无尽的光芒退散,那些被牵引而来的魔力也纷纷溃散。

这灭世的烈日攀升到了峰值的那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冷空气收缩,掀起狂风,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怎么了,一切就结束了。

这一夜的一切都太过于混乱了。

而在这一切的中央,今夜舞台之上,所有聚光灯所打向的地方。

漆黑的大地之上,升腾的黑烟随着卷起的风飘荡,灰烬也与其一同起舞,旋转。

夜空下起了黑色的雪,世界都变得模糊了。

在这中央,伊戈斯抬起了手,疲惫的眼中倒映着手中燃烧的光点。

这光点看似平静,可它所蕴含的热量几乎将空间扭曲。

这一次是伊戈斯玩大了,玩大到最后他自己都险些掌控不住。

疯狂燃烧的烈日在时之力的加速下剧烈扩张,需要几天来汲取的魔力在一瞬间吸取完毕,随后这一切便开始失控。

在外界看来这毁灭之景持续了数分钟而已,可在时之力的加速下已经过了漫长的时间。

伊戈斯用尽所有的时之力最后成功的控制了这一切,至于骑士们,他们反而不重要了。

看向四周,漆黑的大地上竖立着嶙峋的雕像,他们在一瞬间被碳化,随后神之躯复生,以次反复,直到消磨掉了最后的生命力,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扭曲的雕像。

他们还带着死前的狰狞,可随着冷风的涌动,他们仅剩的这些也一同破碎前方,变成无尽的灰烬。

在自己的身前,骑士王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样子,可能因为欧米茄反应炉的原因,他比其它骑士都更具生命力,不过此刻也已经死去。

胸前的反应炉还在闪动着微光,不过看起来也将步入死亡。

漫长的灼烧下,这里什么也不剩了。

他们并不具备什么神性,否则的话伊戈斯可不会这么轻易的获胜,不然的话按照他的计算至少也得再烤上一倍的时间。

四周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

铁湖也被蒸发干了,金属物质随着灰烬堆积在王都的上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漆黑的云层会一直徘徊在这之上。

光不会再投下来,漆黑会一直笼罩着这里。

一切都结束了,在达到高峰的一刻停止。

时之力全部耗尽,一点不剩,伊戈斯现在从未有过的疲惫,托着手中的光点,仿佛托着群山般慎重。

现在他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了,如果现在手滑把这玩意掉地上了,那么没有时之力的自己,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这里蕴含着整个烈日的力量,经过时之力,被他用尽全力压缩到了一点,现在他需要的是释放,将这狂暴的力量安全的释放出去,随后赤红的双翼展开奔向天空,如同离弦之箭。

整个王都的人都能看到,一颗微弱却炽热的光点从那烈日消失之地升起。

光点跃入漆黑的夜空,最后没于那云层之中。

短暂的寂静后,天亮了。

无尽的光从那夜空的穹顶释放,将整个夜空点亮。

灼热的光透过无尽的距离与云层最后抵达地面,整个王都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随后仿佛山崩的轰鸣声传来。

爆炸的冲击驱散了所有云雾,一切在它范围内的物质都被摧毁,紧接着高温降下。

那些弥漫在空中的金属元素在这挤压下被凝实,夜空降下了铁之雨,击碎了窗户,损坏了地面。

那光还在燃烧着,这会继续持续一段时间,当所有的热量被释放之后才会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都会罕见的温度回升,热气流会带来一定的降雨,紧接着一切都会被寒潮冻结,变成冰晶的世界。

随着点点光芒的散去,今夜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有人长呼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块终于落地,有人闹肚子疑问,好奇从哪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

白鸦们止步于那漆黑的大地之外,因为骑士们已经没有什么回收的必要了,他们本是击碎凛冬宫大门的主力,可在今夜这逐渐失控的战斗下变成尘土。

秘剑们看起来也放弃了那欧米茄反应炉,这本是战场中最耀眼的武器,此刻就像一堆废铁拼凑起来的玩具一样。

情报开始传递,最开始经过大公与国王,他们了解到了这头红龙的力量,随后白鸦们也知道了伊戈斯的存在,在考虑伊戈斯是否会插手他们的战争。

秘剑们会试着封锁消息,但这挡不住有心人的探查。

今夜的一切会隐秘的流出北境,随后被主位面的所有势力了解,最后它会编织成一份文件放在秩序同盟的办公桌上。

他们可能会把伊戈斯认为是一头乱搞事的红龙,记录在案,一定程度上的警惕他的行踪,他们也可能深究伊戈斯为何拥有着与他不匹配的力量。

或许最后他们的文件会被加入天灾的一栏,交由处决部门。

随着烈日的散去,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国王身负着铁甲与机械坐在他的王座之上,看着地平线尽头的微光,静候着最后的厮杀。

第一百零六章 审判

新的一天到来了。

晴朗的天空之上有着厚厚的灰色云层,这还是昨夜烈日引爆后击溃了许多,不然此刻的王都将会被黑云笼罩。

平民们离开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暖和了许多,看向街道,因爆炸的冲击以及其他的一些损伤,靠近工厂区域的地方都显得狼狈不堪。

有的人恐慌,有的人沉默不语。

迟来的军队接管了这里,将战区包围,建立隔离带,除了那隐约升起的黑烟,人们什么也看不到。

邓迪斯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希尔顿就躺在他身边,眼睛紧闭,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看起来还没死透。

医生们涌了上来,将那些幸存的伤员们团团包围,他们会在这里进行简易的包扎,然后送往医院。

士兵们阻拦了所有妄图进入这里的人们,魔法师们则站在那漆黑的大地之上,勘测着环境。

作为贤鹿大公,最强大的魔法师,萨芬可没有缺席。

在烈日点亮天空后,他就赶到了这里。

尽管有着鞋底的隔绝,可萨芬依旧能感受到大地的炽热,而这还仅仅是外围。

中心的温度不知道是个什么数值,不过也不能贸然前进。

钢铁血肉……各种物质都在那极致的高温下分解,充斥在这空气中,出于安全考虑,所有在场的人员都戴上了简易的净化器,这能一定程度上过滤这里的空气。

经过短暂的吟唱,萨芬的身上泛起寒冰的光茫,随着这力量的涌动,周围的温度降下了些许。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对自己施法完毕,萨芬回头对着大公们说道。

西加拉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交由萨芬这个魔法师最好不过了,虽然萨芬这个人精神有些问题,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总是格外的可靠。

布莱克在一旁也点点头,他们留下来主持现场。

谢帕并不在这里,在烈日爆发后他便动身前往了凛冬宫,他的心中有了太多的疑问,这一次他一定要见到寒霜王。

一切都在混乱之中有秩序的进行着。

萨芬顶着寒霜的护盾,行走在焦灼的大地之上。

魔力消耗的十分迅速,可以侧面看出这残余热量的巨大。

想到这里萨芬突然有些明白孤山之国的那群矮子为什么花重金雇佣红龙了。

不过说到那群红龙,倒是得先提下巨龙们内部的问题。

现在的世界不再是以前那般愚昧,可以说……十分现代化,各种党派诞生。

龙群之中也分成了三个党派,有着认为巨龙应该处于食物链顶端,对于传奇生物的辉煌抓着不放,漠视一切其余生命的守旧派。

他们大多是由一群活了几千年的巨龙构成,坚守着巨龙的辉煌,没事出去屠个村抢个公主什么的。

不过没有神明们的统治,在各个王国的疯狂发展之下,守旧派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少了。

别的不说,白祸战争为了复仇北境之国可是直接把那支白龙群追杀殆尽。

这还是北境之国并不强大的情况下,曾经有头蓝龙不长眼的去进攻魔导帝国,他刚靠近帝国领空就被上百个防空魔导武器锁定,在三次警告无效后,在耀眼的魔法光辉下被打成灰烬。

龙群之中另一个党派是革新党派,那是一群年轻龙类组成的派别,与守旧派不同这群革新派的龙类对其余生命很友好。

他们认为世界在融为一体,巨龙不能再守着陈旧的荣耀独立出来,他们应该与世界的其他种族融合在一起。

于是就有那群拿着地精工资,在金库里睡觉的巨龙们了。

至于第三个党派,那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党派叫自强派,他们不参与任何斗争,就是找个山洞开始睡,睡够了起来吃然后继续睡。

因为巨龙的力量随着年龄增长,所以他们认为先睡到满级再出来,于是叫自强派颇有几分十里坡剑神的感觉。

不过很多巨龙对他们这种可笑的行为不耻,一直称呼他们为混吃等死派。

想完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萨芬来到了中心地带。

即使有着寒霜护盾的保护,可他的额头上还是流下了些许的汗水。

如果能见到伊戈斯,他一定会推荐伊戈斯去孤山之国给那群矮子打工。

矮人们熔化金属物质需要很高的温度,虽然他们挖通了岩浆,在孤山内部建立起了整个主位面最大的战争熔炉,但在某些方面依旧不行,哪怕有着魔导帝国支援的魔导科技,以及一群魔法师们的联合施法。

于是这群矮人想到了革新派的红龙们,在这群火元素大师的帮助下,他们的工程进度快了很多,也因此在岩浆中打滚数金币的红龙们也成了那里著名的景点。

汗水划过脸颊,落到地面瞬间蒸发。

萨芬抬起头看向这漆黑大地上扭曲的雕塑。

现在它已经残破不堪了,只留有一半,胸口的欧米茄反应炉也开裂,内部的高浓度魔力水晶早已与烈日融为一体。

这个堪称战争机器的骑士王就这么死去了,毫无反抗的死去。

萨芬倒吸了一口凉气……准确说是热气。

他对于伊戈斯的力量又有了深一层的发现,可以说这头红龙简直就是移动的禁咒发生器。

而且他的力量调动是如此的迅速,完全推翻了真理殿堂对禁咒的定义。

禁咒的强度与魔法吟唱时间和魔力调动量的大小成正比。

可这头红龙释放烈日可是几乎在一瞬间,这完全超越了常理。

如果群星之城的那群魔法师知道这些,恐怕现在那群传奇魔法师便已经降临北境之国,哭着叫着要解刨伊戈斯了。

萨芬眼神凝重,好在伊戈斯看起来现在属于友方,不然如果他是北境的敌人话,那真的是个梦魇。

想象一下,一头龙悄无声息……甚至不用秘密潜入,他直接大大咧咧的冲进来,直接瞬间自爆烈日……这谁能挡得住?

除了那些大国外,像北境之国这并不强大的国家根本没有能力抵抗,萨芬可不认为光靠着王都周围那八座魔法塔能在伊戈斯冲入王都前把他轰下来。

甚至说,这么短暂的施法时间,根本不给专门应对禁咒威胁的部队调动的机会。

除了这一切,唯一能让人有些安心的是,伊戈斯看来也不能完全掌握这力量,从他把烈日升入天空就可以看出,而且这力量虽然强大,但比起那些被列入名单的禁咒,它的强度还是差了一些。

俯下身,萨芬轻轻的抚摸着漆黑的地面,在烈日的高温下地质变得坚实,不可撼动。

余温蕴含的热量巨大,他皱着眉。

看起来比起艾迪带来的密令现在又多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就是伊戈斯在哪。

现在在萨芬的眼中伊戈斯可不仅仅是头威胁的红龙了,他还是一个或许能直接扭转北境与白鸦战争的瞬发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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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带来的恐慌还没有散去,不过平民被新的事情吸引了注意。

大家纷纷涌上街头,比起烈日的可怕,这件事情显得更有趣了些。

在王都的最高审判庭外,黑压压的挤了一群人,今日是德纽侯爵的审判,审判这名贵族们的代表。

今日审判的结果将会决定贵族在未来的地位,赢了贵族们会从王权中划分到更大的利益,失败了也会让群贪婪的家伙变得更加团结。

卫兵们早早就把手在了周边,因为烈日的原因分去了不少人力,在这之下这里的守卫显得过于稀少。

钢铁的大门缓缓打开,在人群的喧嚣之中鲁尼尔法官在卫兵的保护下缓缓前进。

这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别样的严肃,这将是他处理过最为重要的第三个案件,眼中充满了疲惫但却有着力量。

波尔古跟在他身后,这名秘剑此刻穿着漆黑的礼服,那漆黑的剑刃就藏在他衣物的某处,可因为太过于黑暗,它们融为一体。

“别担心大人,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我们会解决一切。”

似乎看到了鲁尼尔的担忧,波尔古轻声说道。

鲁尼尔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漫长的职业生涯鲁尼尔审判过太多人了,那些藏匿在人性在黑暗中的丑陋。

回过头,鲁尼尔看着铁门外那些愚昧的人们,他们大多数是收了贵族们的钱,如果判决的结果不符合贵族们的心意,他们就会一拥而上,说什么要求重申。

不过时代早已经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是正义的时代了。

鲁尼尔并不怪他们,看着他们鲁尼尔只有发自内心的怜悯。

他们甚至连棋子也算不上,仅仅是被贵族们可以利用的……某种物品。

学法救不了北境人,说真的,鲁尼尔真的很难想像没有了七大家族的血性,由贵族当权的北境会变成什么模样。

鲁尼尔长叹了一口气,刚准备抬脚离开却听到身后的人群中传来剧烈的欢呼。

人们一同欢呼着舞动着旗帜吹着口哨,有的人流下激动的泪水,有人甚至直接跪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分开了一条道路,强壮的骏马拉着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身负精良铠甲的守卫在马车的两侧,车厢打开了一角里面的人对平民们致以微笑。

“德纽侯爵!”

人们欢呼着。

德纽侯爵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微笑,这欢呼声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美妙。

审判还没有开始,可德纽侯爵已经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

随着马车的停下,他在守卫的保护下走出了马车。

他并不急于参加审判,德纽侯爵转过身看着人群,脸上的嬉笑不见,转而是沉默的严肃。

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在发声,只是愣愣的看着德纽侯爵。

局势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德纽侯爵缓缓开口。

“我知道诸位今天都是来等待我审判的结果。”

“你们之中有人希望我被吊死,有人希望我被放逐。”

“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不在乎,法律会给予我最公正的判决,向所有人证明我的纯白。”

“我也不会怪罪你们,毕竟你们仅仅是被蒙蔽住了双眼,我还会如往常一样继续给予你们帮助,毕竟我是如此的慈爱。”

念着熟背于心的稿子,德纽侯爵还没等说完人群就骚乱了起来。

似乎此刻德纽侯爵就是他们心中的盖世英雄,人群撞破了守卫的阻拦,他们跪倒在地亲吻着他的皮鞋,他的手背,流着泪水。

他们尽力的去讨好着德纽侯爵,都不需要他记住自己的名字,只要德纽侯爵对于自己有些印象就可以,那样他们或许能在结束后分到更多的财富。

守卫们尽力把人群挡了回去,德纽侯爵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转身踏上阶梯。

不可避免的,他与同样在阶梯上的鲁尼尔对视。

德纽侯爵微笑,随后说道。

“看到了吗?法官大人,民意之所向,您是不会赢的。”

德纽侯爵以为他的恭敬会变成羞辱,可鲁尼尔却理都没有理他。

他直接转过身一步又一步的前进,向着那公正的法庭。

鲁尼尔明白,审判前的一切废话都是无用的,与其费心费力的去口舌争论,不如养精蓄锐,至于民意?

鲁尼尔苍老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

那是最可笑的词汇了,鲁尼尔可不认为外面那群为了金钱就能下跪哭泣的人能代表民意,甚至说他们能否被称作是个人都是问题。

民意?

如果民意有用的话,那要法律干什么。

大法官又一次回忆着自己审判的过往,他觉得用今天的这次审判来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也不错,他会把德纽侯爵送上刑场,亲眼看着他吊死,然后他会被秘密送往南方,在温暖的海滩上与家人团聚。

鲁尼尔抓紧了他手中的律法书籍,感受着那仿佛钢铁般的坚硬与沉重,他从未有过的清醒,这里寄托的不仅仅是文字内容了,这里还有那钢铁般的意志。

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如此深刻的了解自己的职责。

沉重又轻松着,鲁尼尔迈进了审判的大门。

第一百零七章 寒霜

不得不说,这真是忙碌的日子。

北风日的宴会将至,大公们纷纷到来,北境与白鸦的最终决战即将开始,然后烈日升起,审判降临。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这几天,让人忙的头皮发麻。

议会厅里,长长的会议桌上已经坐好了几位,对于这次紧急召开的会议,他们感到了几分压力。

看向四周,空出了不少座位,倒不是座位的主人迟到了,而是他们再也来不了了。

曾经这个长桌能坐满人,而现在零零散散仅剩几位,其余的人都被秘剑们处决,不知不觉中一切已经来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身着红衣的主教坐在一端,在他身侧的就坐着圣徒,这应该是白鸦最后的密会了,所有人都会到场。

一个又一个的主事人登场入座,只是最后长桌的主位上还空着。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位置属于谁,这场战争真正的领导者。

他的名字谁也不知道,甚至说谁也不曾见过他,在白鸦与北境这漫长的战争中他一直处于那最隐秘的黑暗中,只有一个又一个传出的命令代表着他的存在,至于他本身,谁也不知道。

隐藏在腐烂泥潭的最深处,除去那个含义未知的代号,主教乃至圣徒对他的了解都几乎为零……甚至说那代号都是无意义的。

白鸦。

这就是那神秘之人的代号,他就是白鸦,白鸦们就是他,他是来自神醒教会最上层的统治者,这场秘密战争的领导者。

主教本以为在这战争的最后能见到这位神秘的领导者,可这么看来他还是不愿出现。

计划还得继续实行,毕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主教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自己的陈述。

只是不知为何,在开口的一瞬间,主教有些哑言,倒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在这一瞬他有个奇怪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神秘的“白鸦”从未存在过呢?

想法难以遏制的涌出,主教微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咳。”

圣徒咳嗽了一下,将主教从这奇异的状态中惊醒。

主教看了看其它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重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次召集大家的目的,大家应该懂吧。”

随着主教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座的各位都纷纷点头。

“诸神陷入长眠,而我们需要他们重新苏醒过来……这便是我们神醒的立意,而现在一位神明即将苏醒,可他能否彻底重归世界,就要看各位了。”

声音缓慢却恐怖至极。

唤醒长眠的神明,听主教的话语,看起来这一切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

一位高贵的神明,即将苏醒。

想到这里,其余人都不由得颤抖,其中圣徒最甚,衣袍下的血肉蠕动着,狂热着。

“那么,为了迎接一位神明的归来,诸位准备的如何了。”

主教并没有陷入这狂热之中,他冷静的问道,看着在座的诸位。

“我们许诺了他们战后的土地,那些周国正在集结军队。”

有人发言道。

“大部分部队已经来到了国境线外,随时准备进攻。”

听着这回答,主教点点头,他们二十年来不仅仅侵蚀着北境,还有北境周边的王国,虽然没能彻底掌控,但推动一场战争还是可以的。

一场为了复仇与利益的战争,主教相信那些一直畏惧且被北境压迫的王国会赞同的。

“王都内一切就绪,德纽侯爵的审判会成为导火索,我们会借着‘民意’冲入凛冬宫,说不定用不上全面开战就能把寒霜王斩杀。”

另一个人发言,只是这次主教摇了摇头。

“仅仅杀死一个寒霜王是不够的,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我们需要把北境七家全部毁灭,不然哪怕残留一个都会动摇我们的统治。”

所有人沉默着,他们或许有信心攻破王都,可面对这七支从开国便一直留存的家族,他们还是不由的心生畏惧。

这漫长时光与权力给予他们的力量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这些家族黑暗之中还有着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按照计划一步步推进……即使情况出错也不必担心,毕竟我们还有那位大人。”

视线投向长桌的尽头,那空荡荡的椅子代表着那未知不可测的领导者。

白鸦。

所有人都不由的看向那张空椅,带着不同的感情。

“对了,那头红龙怎么处理?”

在这时,有人说道。

伊戈斯的力量的可怕所有人有目共睹,甚至在那力量的最后圣徒都不太有信心插手。

那一瞬间攀升到最高,将某种意义上的王牌骑士团一举团灭。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主教眼神凝重,这确实是个问题。

伊戈斯自身力量强大,某种意义上算是可以造成传奇输出的家伙,他的存在对于白鸦的计划有着不稳定的威胁。

对于这样的敌人主教可不认为仅仅堆人命就能杀死。

就在这愁容中圣徒缓缓说道。

“让我来吧。”

圣徒在一旁说道,眼中有着些许的杀意,看起来他对于伊戈斯有着浓厚的战意。

他本以为自己与神之躯融为一体,也算得上是个传奇阶位,可是在那炽热的烈日之下他退却了。

那是源自生物的本能,他没能克服住。

每一寸的血肉都散发着恐惧的气味,仿佛那是他不可抵御的敌人。

主教看了看圣徒,他明白圣徒的意思默许了这一切。

隐约的歌声响起了,在这空洞的建筑里回荡。

审判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拔出了剑刃,磨砺着锋芒,等待吹响号角的时刻。

-

-

北风日将至,整个北境经受着从更北方吹来的寒风,一切都被冻结了,变成冰晶的雕塑。

在那人力不了抵达的地方,更大的暴雪在酝酿着,厚厚的云层将天空彻底遮掩,其中储藏着无尽的雪花。

老猎人裹着厚厚的兽衣,手中拿着粗糙的弓箭。

他浑身只有嘴部裸露在外,浓厚的胡子上挂满寒霜。

擦了擦眼镜上的冰雪,老猎人眼中的世界是一片白色的混乱。

这里已经是北方之北了,距离之远已经超过了北风群山。

老猎人明白这里的尽头有什么,那些长眠着的怪异们。

按理说一个正常人面对这些总会有些恐惧什么的,可他倒没有,反而有些兴奋无比。

勉强挪动着身体,在他视线的尽头他看到了模糊的黑影。

它是那么的庞大,大到已经蔓延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在寒风之中它有着别样的森严,风穿过它的缝隙发出异类的嘶嚎。

老猎人走近了许多,于是他看清了它的容貌。

那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冰山群,在这里阳光已经彻底被云层阻挡,这里是那永不熔化之地,寒风冻结之所。

老猎人用仅有的触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被彻底冻结的它们应声凋落。

这里的温度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值,如果继续前进,恐怕随意来一阵风,老猎人就会被冻成冰雕。

差不多可以了吧。

这样的想法在老猎人的心中想起。

想想确实如此,他已经不能继续前进了。

于是老猎人干脆坐了下来,在背风坡用铲子勉强挖了一个坑洞躲了进去。

根据储备的粮食还有供热的魔导器来看,他该能坚持一天的时间,一天后他就必须返航了。

想到这里,老猎人有些开心,这该死的任务终于可以结束了,结束后他一定要亲自去凛冬宫好好和寒霜王商议一下封赏的问题,毕竟他堂堂大公的身份来干这个确实有些大材小用。

白鹰大公伊塔如此想着。

背后的魔导器开始供热,明明功率已经开到了最大,可是做到的也仅仅是有了那么一丝暖意。

这里还真是冷,冷到就连火焰都会被冻结。

双手捂住口鼻,伊塔用力呼吸了几下,冷空气经过双手的微微加热,虑过了一些冰渣。

虽然还是很不舒服,但却比之前好受了许多。

休息了一会,从坑洞里爬出来,看向四周,在这纯白的世界中伊塔的身影显得那么突兀。

这里什么生命也没有,甚至说除了他一个热源都没有。

孤寂寒冷是这里的唯一写照了。

不过欣赏归欣赏伊塔明白自己还是要有事情去做的。

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根信标,然后插在坑洞里。

随着机械的转动,信标完全没入了雪地之中,最后只有雪地里微弱到肉眼难以发现的微光,显示着它的存在。

在这鬼地方什么东西都运行不了太久,哪怕是这信标,内置的魔力源能维持大约一个星期,虽然看起来有些短暂,不过也够用了。

做完这一切,伊塔又坐回了坑洞里,虽然他也十分急于回家,不过还是休息下比较好。

如果任务有层级的话,伊塔明白自己的任务大概就处于第二级第三级那样。

虽然不太清楚这些信标最后到底要干什么,但想到自己必须一个人秘密前往,在加上这个地方。

伊塔可不认为会简单。

看向前方,伊塔知道那寒冷的冰山之中有什么,其实他挺想继续前进看一看的,不过想到自己这点战斗力还是有些不够看。

如果现在伊塔是传奇的话,他说不定就真的去看一看了。

啊……想的事情有些太多。

伊塔算好了时间,闭上了双眼,再休息半个小时就离开。

他如此想着,紧接着视野陷入黑暗,耳边只剩下单调的寒风呼啸的声音。

单调的寂静,就好像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的噪音一样。

或许过了几秒,又或许过了几分钟,在这单调之中多了几分尖锐。

伊塔猛的睁开了眼,可也在这一刻大雪突然涌起,随着寒风将他覆盖。

不得不说这一次是大自然救了他,伊塔整个人被大雪覆盖,他试着爬出来,可刚露个头他便僵在了原地。

伊塔纹丝不动,任由自己被雪花覆盖,直到只剩下一条缝隙去观察外界。

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寒冷侵蚀着,伊塔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被冻伤了,不过跟眼前的这些比起,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细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紧接着声音从渺小转为剧烈,仿佛野兽的嘶吼,而在伊塔眼前的尽头,那黑暗的冰山……崩塌了。

那是多么令人震撼的景色,大片大片的寒冰崩塌,伴随着积雪落下,那无垠的雪地仿佛云层,而这一切又似乎是在天空之中发生。

轰鸣的崩塌后是大雪的涌现,似乎没有了冰山的阻挡气流之间相互汇聚,一瞬间掀起了风暴。

那是不可抵御的暴雪,伊塔的眼前瞬间变成混乱的白色,一切的一切都被飞舞的雪花遮掩,能见度不到五米。

伊塔明白自己该跑路了,如果被这暴雪掀起来,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冻成冰雕。

最后检查了一下信标,他连忙爬了起来。

视野中的一切本就昏暗,可突然间色调又暗下去了几分。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伊塔身后,那是种说不清的感觉,似乎有东西来到了他身后,遮掩住了光芒。

如果说这里的寒冷是肉体上的寒冷,而这一瞬间无疑是精神上的寒冷,伊塔直接握紧了弓箭,虽然不太肯定在这大风下,这玩意会有什么用,不过好歹给了自己几分安全感。

缓慢的转过头,伊塔看到了足以成为梦魇的东西。

那是参天的巨影,它们遮掩住了光,留下了一个模糊且狰狞的剪影。

它们的身体布满嶙峋的凸起,仿佛背负着冰山。

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狂风被掀起,寒冷也随着它们的前行,冻结一切生命。

苍白的皮肤上流淌着冰冷的白气,粗糙且巨大的盔甲上布满寒霜,幽蓝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它们每迈一步都带来微弱的地震,汇聚在一起,是那足以摧城裂国的行军。

伊塔永远都不会忘记它们的名字,以及它们带来的故事。

冰冷的血在这之下重新燃烧了起来,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此刻伊塔有的只剩下那复仇的怒火。

一切都将迎来清算。

第一百零八章 闹剧

毫无感情的看了看那喧闹的人群,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步入大门。

希伯来的伤并没有好多少,他仅仅是个普通的人类,又不是伊戈斯那种体魄强大的巨龙。

朴素的衣服遮掩住了伤口的绷带。重新将剑带绑紧,他扶着剑柄前进。

不过希伯来刚抬起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一旁的赫莱茵问道。

“你就这么进去,不要紧吗?”

希伯来可还没忘寒霜王对阿尔西斯家的仇视,赫莱茵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赫莱茵摇了摇头,他与希伯来一同目睹了昨夜的烈日,那神圣又充满毁灭的景色。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伊戈斯那头红龙搞出来的,虽然不太清楚他是如何做到,但在北境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能调集这么庞大的火元素,除了他赫莱茵想不到别的了。

那么大范围的破坏,想必整个王都的重心都倾斜到了那里,应该没空理自己了。

想到这里赫莱茵抬起头,看着庞大森严的法庭,这里本是今日舞台上的焦点,可那烈日的升起夺走了它的一切。

似乎在见识过那景象后,一个侯爵的死活便不在那么重要了。

相比什么所谓的民意,一个能瞬间扭转战局的红龙更值得注意。

迈出步伐,两人踏入法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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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之国最高审判法庭。

这是这个法庭的名字,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前缀,直接把一切需要表达出来的东西表达干净。

这里曾在白祸时被摧毁过一次,北境人在废墟之上将它重建,依旧是按照以前的样式建造,与曾经一样似乎白祸从未发生过一样。

整个法庭的内部如同一个小型斗兽场,中心位置是一处圆台,那是被审人的位置,随后各种席位环绕被审人的圆台建立,因地位的不同,位置逐渐升高。

向前看去,鲁尼尔大法官已经坐在了他的法官席上,大法官的位置处于法庭的最高处台阶的尽头,在他身后是用钢铁铸就的律法文书,双剑呈交叉的十字悬挂在其上。

那可不是什么装饰剑,那是货真价实开刃的利剑,专门为法官准备的裁决之剑。

它的出现源自很久以前的北境,那时北境发展还很落后,律法体系并不完整,可以说那时的法庭就是一个广场。

法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宣读罪人的罪行,如果没有人为他辩证,那么审判会直接成立,随后法官会点起篝火,在先祖的注视下挥起利剑将罪人斩首。

可以说那时法官顺便兼职处刑人,经过时代变迁北境的文化进步了不少,算然法官不再兼职处刑人了,可这利剑依旧流传了下来,作为威慑交叉在律法之下。

陪审团已经坐下,希伯来与赫莱茵随便找了个空位便坐下,两人看似随意但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之上。

他们可不仅仅是作为陪审员到场,在这之下他们还负责解决掉一切试图干扰这场审判的人。

卫兵们涌入,把守在各个角落,钢铁的头盔遮掩了他们的脸,锋利的剑刃散发着寒芒,将整个法庭的气氛变得又森严了几分。

除此之外,此时德纽侯爵正站在审判庭的大门之外,哪怕在外面那么嚣张的他,此刻在这大门之后也不禁感到了几分沉重。

“大人您是在担心吗?”

德纽侯爵的律师尔格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说呢!”

德纽侯爵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可明白这里意味着什么,在北境的历史中数不清的贵族在这里受审,然后被吊死在广场之上。

而德纽侯爵今天也是受审的一员,审判他的人还是那个有名的铁面法官。

虽然白鸦还有自己都为这次审判准备了许多,可真正面对这些时,德纽侯爵还是不由的畏惧。

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他说到底也就只是个凭借着身份而高贵的贵族。

“大人请您放松起来,这一次我们会以绝对的胜算赢得这一切。”

尔格微笑的说着,紧接着伸出手帮德纽侯爵整理了一下他有些褶皱的衣物。

“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人,这一次就把这里当做您彰显力量的舞台吧。”

尔格的双手扶在了大门之上,随着他的用力大门被缓缓推开,德纽侯爵甚至还来不及阻止他,审判的大门便已经在他眼前打开。

随着大门的又一次打开,这场审判的主角,高贵的德纽侯爵缓缓入场。

努力的整理情绪,他带着胜劵在握的微笑,在守卫们的供卫下踏上了中心的圆台。

德纽侯爵的律师尔格跟随在他身后,在德纽侯爵登上圆台后,他也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大门最后一次打开,证人们纷纷入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瞬间将中心的位置变得拥挤了许多。

鲁尼尔看着这一切,看起来一切都到齐了,随着大门被沉重的锁链封死,这一刻整个法庭与外界隔绝,这次直到审判结束前没有人能离开。

年迈的手臂抬起木锤,随后用力的敲击而下,在这审判庭内发出比钢铁还要沉重的响声。

审判,开始了。

不得不说随着北境的发展,许多东西都被取舍。

赫莱茵冷眼看着这一切。

简单古老的审判被繁琐的流程取代,看着律师尔格的在哪里说来说去,与法官们你来我往的。

他真心觉得这真是太繁琐了,繁琐而又累赘。

赫莱茵不太懂这些,不过他所认为的审判就应该是宣读一个人的罪名,然后让他承担罪责。

可现在这一切真的有些……荒唐。

德纽侯爵保持沉默,他明白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来,所以他任由尔格律师的发挥,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呆着。

“嗯……谋杀罪,恐吓罪,监禁罪……”

尔格拿着手中起诉的文件,各种罪名大大小小写满了一页。密密麻麻,看着眼睛都疼,他最后索性不看了。

合上文件,尔格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大法官鲁尼尔。

“以上的这些是德纽侯爵的罪名,我想问的是,审判方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德纽侯爵做的呢?”

最简单的道理,证据。

尔格相信白鸦的能量,他也相信德纽侯爵,为了他们自身,这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想必都会被毁灭。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鲁尼尔大法官显得很平静,这种情况他遇到了太多了,已经熟练万分。

法官席一侧的门打开,随着铁链的沙沙作响,一名囚犯带着镣铐被卫兵们拖了进来。

“罪犯吉尼,来自白鹰领,罪行入室杀人,在审问中他指认这一切是德纽侯爵指示他……”

鲁尼尔话语还没说完便被尔格打断。

“法官大人,这也太可笑了吧。”

尔格大声笑了起来,他看向四周的陪审团,就像个逗趣的小丑。

“随随便便一个杀人犯的话便可以相信吗?他说是德纽侯爵指示的就一定是德纽侯爵指示的吗?”

鲁尼尔沉着脸,他也知道这证据不全,甚至说算不上证据。

这仅仅是试探,可尔格的还击有些过于剧烈了。

平静的声音里藏着怒意,鲁尼尔盯着尔格说道。

“不要打断我。”

尔格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这个老人的气场突然强烈了起来了,让他有些不适。

“这是根据调查得到的文件,根据吉尼的金钱流通,我们找到了它源自于德纽侯爵。”

北境的各个公领货币都不一样,除了都印着王权以外背面都会印上大公家族的徽印,从这方向找寻,一切显而易见。

这是致命的情报,一旦这个被证实将会对德纽侯爵十分不利,不过尔格看起来并不慌张,他看向了那个罪犯,微笑着说道。

“法官大人,说了这么久难道不让这个罪犯说些什么吗?”

鲁尼尔停住话语,不过还未等他说,那罪犯大吼了起来。

“我承认我有罪,我欺骗了您!”

名为吉尼的罪犯用头撞击着地面留下了浅浅的血迹,卫兵一把抓住了他,避免他进一步的自残。

“那是我为了脱罪才说的!是我陷害了德纽侯爵!”

“可你的钱财是真的,你怎么解释!”

法官席上另一个法官大吼道。

吉尼似乎被这吼声震住了,可紧接着他回答道。

“那是我杀了德纽侯爵的人,从他那里抢来的。”

他说着,可确实合理。

随着罪犯的挣扎,证人中也出了骚乱,他们冲击着卫兵大喊着德纽侯爵是无罪的。

鲁尼尔几乎气红了眼,虽然他算是个文职工作者,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北境人,剑与铁早就刻印在了他的血脉中。

直接拔出了身后的裁决之剑,在桌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随着这声响一切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这持剑的大法官。

一切都开始脱离了大法官的控制,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看向证人之中的老妇。

“你说你亲眼看见你儿子被德纽侯爵家的侍卫杀死。”

转向那颤抖的老人。

“你说他们吞并了你的财富。”

看着那流泪的女孩。

“你说他侮辱了你!”

鲁尼尔为他们伸张公正,可这一刻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鲁尼尔厉声质问着,这一刻这已经不是审判了,或者说从未是过。

证人们纷纷倒戈,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为德纽侯爵辩解。

开庭还没有多久,一切就都似乎有了结果。

德纽侯爵止不住的笑着,他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于是嘴巴微张,相似无声的咆哮般。

他本以为这审判会很艰难,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这么可笑。

所有的一切都倒向了德纽侯爵,而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带着淡淡的微笑,于是就赢了。

德纽侯爵赢了,他赢的很彻底,审判还未开始他就已经赢了。

陪审团中的希伯来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此刻这里的一切显然都已经被德纽侯爵控制了,鲁尼尔法官此刻仅仅是在孤军奋战而已。

北境最公正的法庭里,本是庄严的审判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这已经变成了德纽侯爵的个人秀。

如果今天德纽侯爵活着离开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贵族们知晓,他们会了解到王权不再强大,律法不再公正,他们会变得越发猖狂,直到取代王权。

可德纽侯爵死了呢?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一方,根本没有正当的理由去审判他。

贸然的杀死,这一切会被添油加醋的传到北境的每一个角落,令王权蒙羞。

赫莱茵在一旁也沉着脸,他以为德纽侯爵只能收买一部分人,可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人。

谁都知道这一切就是他做的,可没人能审判他……至少没有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深呼吸,赫莱茵的手扶上了剑柄,他明白今天如果德纽侯爵活着出去,这将会成为莫大的耻辱写进北境的历史之中。

他是如此坚守荣耀之人,赫莱茵可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剑刃微微颤抖,希伯来伸手按住了赫莱茵拔剑的手。

扭过头看向希伯来,此时他的脸上多了几抹微笑。

赫莱茵不明白,可紧接着一阵剑鸣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守卫们纷纷拔出利剑,所有人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尔格和德纽侯爵的腿都不由的抖了一下。

他们之所以如此狂妄就是因为料定不会强行杀他们,不然这只会令王权失信,可当那剑鸣响起时他们真的吓了一跳,以为真的要强行杀死他们。

不过预想中的杀戮没有开始,守卫们似乎仅仅是震慑一下失控的现场。

接着又一声锤鸣响起,回头看去鲁尼尔已经坐下,脸上尽数漠然,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在他的眼中已经不分什么罪人证人了。

此刻在那高台之下的所有人,所有为德纽侯爵发声的人,都是罪人。

他冷漠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那么,就让最后一名证人……出场吧。”

冰冷的话语刚落,紧闭的大门外封禁的锁链断裂,随着缓缓的声响,大门被推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后的证人踏入了法庭。

第一百零九章 死人

法庭已经开庭,而在它不远的地方,马车在狂奔。

利箭破空而来的啸声不断,刺入脆弱的木板,黑暗中有人冲出试图拦截它,可却被另一群持剑者杀死。

交战在暗中发生。

白鸦们控制了法庭的周边,而秘剑们可不会容许他们这么放肆。

随着马车的前进,混战不断在暗中发生。

他们不会允许马车抵达法庭,两者矛盾着厮杀着。

这次的马车可不是之前那能扛得住炮火轰炸的移动堡垒。

箭矢轻易的贯穿,随后钉入木板。

打翻了酒瓶,不过好在霍华德已经接满了两杯。

“不喝一口吗?这可是好东西。”

霍华德微笑着,将另一杯递向他对面的人,那最后的证人。

这一切的行动是为了保护他,让他安然无恙的到达法庭。

为了把他这不到二百斤的肉从狮鹫领运到王都,秘剑们可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好在,一切都赶上了。

证人并不想理霍华德,迟迟不肯接过酒杯。

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最后的家人。

每个人都有为之努力的东西,哪怕阴沟里的老鼠也一样。

短暂的交锋过后,马车外的声音已经安静了下来。

赢家已经分了出来,秘剑们重新接管了这里。

染血的车轮在地上留下红色的轨迹,压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车窗拉开了一个缝隙,透过缝隙霍华德静静的看着。

霍华德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一切,这些白白送死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在帮助的是什么。

不远处,法庭外已经喧嚣了起来,民众们狂热的高呼着德纽侯爵的名号。

声音一阵比一阵高,震得四周的玻璃都在颤抖。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混乱之中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似乎只有当它靠近人时,那人才会注意到。

布满伤痕与污血的车厢,无形的戾气在那马车上释放,让人不由的退却。

顺着车窗的缝隙霍华德看到了外面的那副乱景,虽然尽力的去掩饰,可他脸上还是有着无法抹去的疲惫。

“那么接下来就是由你出场了……我说之前说的话你还没忘记对吧。”

霍华德揉了揉眼睛,看向着坐在他对面的人说道。

他并没有理会霍华德,只是用着苍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本应被钢铁贯穿的地方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疤痕,致命的地方被金属物质覆盖,随着内部魔导机械的运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自己本是一个已死之人,可在这群怪物的帮助下又活了过来。

狼蛛……又或是瓦诺,现在叫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眼中有着些许的迷茫,看着窗外的人群他还有些不解。

不过就在霍华德即将失去耐性时,他说话了。

“我将会成为证人指正德纽侯爵,是他命令我去刺杀狮鹫大公。”

他就是裁决德纽侯爵的利剑。

听着狼蛛的话,霍华德点了点头。

“一切的证据都已经为你准备好,只要你不出错,德纽侯爵是逃不了的。”

霍华德从一旁拿起一把短匕递给了狼蛛。

“接下来情况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吧。”

霍华德的声音冷漠。

他觉得有些头痛,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

昨夜烈日的升起,黑暗中暗流涌动,根据下属的报告,现在希尔顿还在医院里躺着,处于昏迷之中。

事态变得越发严峻,令人头疼。

狼蛛接过了匕首,很轻易的把它藏在了袖口之下。

车门已经缓缓打开,不过离去前他还是有些疑问。

“我能相信你们许诺的吗?”

霍华德笑了笑。

“你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吗?”

狼蛛没有说话,有的只剩下长久的沉默,直到霍华德将这打破。

“你的妹妹会得到最好的资源来辅助她成长,而且我可以保证她会在这剧烈的动荡中活下来……这可以了吧。”

听到这些狼蛛的眼神终于变了变,推开了大门毫不犹豫的前进。

最后的证人到场了,这显然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民众们愣愣的看着他的到来,他们之中有些德纽侯爵的棋子,他们当然明白这个最后的证人无疑对着德纽侯爵有着巨大的威胁。

他们干扰了人群,向着狼蛛涌来,守卫们见此纷纷拔剑试图把狼蛛从人群中救出,他们可明白这群暴民会干出什么,恐怕狼蛛在落入他们之中的一瞬间便会被撕扯成碎片。

不过狼蛛似乎并不恐慌,他甚至没有去看周围的人群。

他眼中有的只有那扇门。

于是锋利的匕刃从他的衣服下弹出,锋利的刃带起无尽的血光,哪怕是试图帮助他的守卫都被这一幕惊呆愣在了原地。

这个走路都有些踉跄的男人在一瞬间变成了凶狠的野兽,人群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的离去,当他走入那大门之后时,他们才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觉,捂着受伤的位置哀嚎。

-

-

“审判已经开始了,恐怕这将会是这决战的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有些炽热的空间里,狮鹫大公看着那正对火光的庞大身影说道。

“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了,你说呢?”

寒霜王背对着狮鹫大公说道。

火光映红了他钢铁的躯体,仿佛燃烧的梦魇。

这里是凛冬宫之上的高塔之中,立于万众之上,被所有子民仰望。

传说中北境一切秘密的藏匿之所,那深入云中的不可窥测。

不过此刻这里什么秘密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微型的工厂,为寒霜王的维生助力。

不过寒霜王已经不用维生了,他将迎来他的盛大之死,这里的一切也就不再有用,于是现在这里的一切就像材薪下的残余,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熔炉被架起,铁水在其中翻腾。

铁匠们在这之下穿行,将一把又一把残缺的剑刃投掷到这熔炉之中。

那些剑是老兵们的墓碑,是环绕着王座的护卫。

寒霜王说过的,他会带他们重归战场,于是今天他们被齐聚在这里。

熔炉倾倒,利剑熔化后变成铁水流入模具,随着铁匠们的捶打,一片又一片的盔甲被铸就。

各种武器都被推出,工人在寒霜王的身边忙碌着,武装着他们的国王。

狮鹫大公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即将重归战场的疯子。

平静维持了好久,直到这一轮加护结束,工人们尽数散去,除了那隐约的锤铁声,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根据伊塔的消息,霜巨人们正在朝王都前进。”

所有人离开,狮鹫大公缓缓把这个消息说出。

可以预想的到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震动。

那些寒风中的恶魔又再一次的回来了。

面对这个消息,寒霜王出奇的平静,他回答道。

“那么就按计划来,准备让北风之神启动吧。”

声音如锤,稳稳的敲下。

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钢铁的面孔下,似乎狮鹫大公也没有注意到,那代表着双眼的魔力光辉更亮了几分。

听着这话语,狮鹫大公有着别样的感觉。

武器铸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可当真的准备出剑的这一刻,还是有那么一些……慌张。

“死人们已经就绪,他们会成为先锋,打响第一战,秘剑们会潜入黑暗,在混乱中将那些背叛我们的人处决。”

寒霜王预想着战况。

“白鸦们会全力反扑,甚至说可能还会有军队出现在王都之外……”

回过头,冰冷的眼睛直视着狮鹫大公。

“那时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狮鹫大公看着寒霜王,他还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都沉默了下去。

深深的看了寒霜王最后一眼后,魔导人形僵在了原地,那漆黑的眼眶之中魔力的光辉熄灭。

跨越数个公领将其与真正的狮鹫大公联系在一起的魔法断绝,此刻它变成了冰冷的金属,而在那遥远之地,真正的狮鹫大公从座椅上醒来。

北风之神已经挣脱了束缚,它最酝酿最后的力量,冲出北风群山。

随着狮鹫大公离开了,这里又只剩下了寒霜王。

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着钢铁之心。

持续跳动了二十年的冰冷之心。

感受着那震动,

庞大的身影踏过了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最后抵达了那熟悉的地方。

空荡荡的大殿内变得越发空荡了。

那环绕着王座,仿佛剑林般的利剑们已经被熔铸成盔甲,此刻除了那断裂的王座,什么也没有了。

孤独的坐在王座之上,目睹着视线尽头的楼群家园。

其实……寒霜王早就死了。

寒霜王明白的。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现在的自己仅仅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似乎可以这么理解。

寒霜王的原能很奇特,那是一种奇妙的力量,很难解释,总之当时寒霜王已经死了。

在一剑刺瞎了霜巨人之王的眼睛,紧接着的幽蓝极冷的血洒在了他身上。

瞬间的低温直接杀死了他大部分的血肉,因为位置问题,他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

按理说那时寒霜王就已经死了,可他的原能让他又一次动了起来。

意志超过了躯体,强行控制着……这具尸体。

后来狮鹫大公赶到,用机械与魔导科技让这残破的躯体能继续维生下去。

可寒霜王明白,自己那时已经死了,自己的情况……就有些像亡灵。

他也明白,自己的原能总有耗尽的一天,而那一天到来时他便会死去。

可那一天一直没有到来,直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也没有。

不过他明白,快了。

深呼吸,寒霜王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自己本就是一个已死之人,这么多年的时光已经算自己赚到了,现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死人的意志驱使着他自己,从坟墓里爬了回来,坚持到他能亲手复仇这一切。

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很满足了。

能亲手完成自己的梦想,这是多少穷之一生都未能达成的,而他又有什么遗憾呢?

权力,财富……能想到的他都已经拥有过了,确实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视线之中光在逐渐的消失,悄无声息,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寒霜王明白自己的老朋友来了,那个赐予他这一切的朋友。

起身迈出步伐,离开自己的王座,稳稳的走入黑暗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寒霜王的眼前出现了光。

昏暗的灯光之下,男人穿着黑色的正装,守在一扇在黑暗中打开的木门旁。

“你是新来的吗?”

寒霜王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的一生都因王座而困于北境,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有很大的好奇。

艾多尔似乎没想到这个肃杀的王者会说这么一句话,愣愣回答道。

“差不多吧。”

随后他微笑的看着寒霜王,紧接着为他打开了木门。

没有犹豫,寒霜王明白这群魔鬼虽然看起来神秘诡异,令人生惧,但实际上他们可以说是整个世界里最靠谱的人了,只要你肯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就会成为你最坚实的队友。

他们会为你解决一切困难,哪怕死而复生这种事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在路径这方面他们会很困惑。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东西复杂之处在于如何去定义……活着。

寒霜王还记得那时的对话。

他们可以把自己的意志流传,也可以把自己变成亡灵,甚至说让自己的灵魂注入钢铁之中成为那魔导人形一样的东西。

这世界上神秘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寒霜王也不能了解所有。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一个他最熟悉的。

走进去,依旧是那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场景,老人依旧坐在壁炉旁的沙发里,书籍堆在一边。

一切都没有变,正如二十年前他初到这里时一样,似乎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

寒霜王那冰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些微笑,老人也抬起头微笑着回应。

“好久不见了啊,阿里忒·艾吉尼亚。”

第一百一十章 有罪

魔鬼之王微笑的看着这位熟悉的客人,宽大的脸颊上扯出深凹的笑容。

一切都与二十年前未变,阿里忒熟练的绕过散在周边的书籍,随后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对着魔鬼之王坐下。

嘴微张了几下,阿里忒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话题该如何说起。

老人和蔼的笑了笑,替阿里忒打破了僵局。

“大概……过了二十年吧,感觉这身体怎么样?”

就像唠家常一样,如果不是那双如血般猩红的双眼,恐怕谁也不会把这个老人与魔鬼之王联系在一起。

“还行吧,勉勉强强苟活到了现在。”

摸了摸自己钢铁的胸口,阿里忒苦笑了一下。

老人摇了摇头,就像看着一个固执的年轻人一样。

“我当初就说了,‘活着’只要保留意志就可以,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把你的意志塞进一头龙的身躯里。”

老人看着阿里忒。

“可你们人类真的很固执,非抓着躯体不放。”

听着老人的话,在这方面,阿里忒没有多说什么。

他还记得二十年前,在那残破的大殿之中,狮鹫大公以为自己的魔导机械救了阿里忒,可实际上救了他的是眼前的这位老人。

那时阿里忒以为自己死了,一瞬间置入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直到他看见了那扇木门,他以为门后是什么地狱天堂,结果门后这位给予了他新生的老人。

活着。

不同的方式去理解,他所代表的也不同。

这是当时阿里忒提出的东西。

变身为亡灵是活着,将意志附着到物品上也是活着,甚至说让他的意志陷入沉睡,在短暂的时间里飞度千年的时光,这也是活着。

不过最后阿里忒选择了一个老人也没有想到的。

他请求老人给予他力量,于是他驱使着自己无限的原能,用自己的意志驱使着名为阿里忒的尸体,苟延残喘至今。

这是阿里忒的坚持,老人不明白。

现在该是履行最后的合约了,于是两人相聚在此。

在这时间静滞之地。

交易的文书被摊开,契约已经生效了一半,如今它的另一半也该被生效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阿里忒。”

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阿里忒的脸,魔鬼之王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这位熟悉的客人发问。

阿里忒沉默着,思考了片刻。

“摧毁敌人的力量。”

“可以摧毁所有侵犯北境敌人的力量。”

没有丝毫的掩饰,阿里忒直接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说出来,可回应他的却是老人无奈的摇头。

“阿里忒,我说过的,我们魔鬼之所以被你们认为诡诈,便是因为你们总是搞不清对交易物的理解。”

“力量?你该如何定义这力量?”

“北境的敌人?你又该如何定义这敌人?”

“交易是等价的,我们魔鬼不过是交易的天平,你支付代价,然后通过我们获得愿望。”

“从某种方面说,我们仅仅是你与这个世界交易之间的……中间商。”

老人的话语让阿里忒陷入了沉默。

“就像那些妄图永生的人,我可以把他们变成无比坚硬的雕像,哪怕是禁咒也无法动摇他半分,哪怕无尽的时光也不能将他磨损,他会一直‘活’下去,直到一切的尽头。”

“我也可以让他的意识溃散开,他会传递在每个生物之间,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中,用这种畸形的方式永生下来。”

“我想说的是,每一个词汇,在不同种族,不同性格,乃至种种因素下都会有不同的理解。”

老人缓缓说道。

“那么请你定义好,你想要的,再来许愿吧。”

声音寂静下来,除去壁炉里迸裂的木炭,什么也没有了。

北境的敌人可以分为很多种,极度寒冷的气候,潜藏着的白鸦,那身居大陆深处的神醒教会。

这些都是北境的敌人,那么阿里忒要毁灭那个?

愿望不能是模糊的,它必须精确。

阿里忒低着头,沉思着,直到最后。

“那么……增加机会呢?”

他说着。

老人眯着的眼睛微微开,他仔细的看了看阿里忒重复着他的话语。

“机会?”

阿里忒直视着老人,用力的点着头。

“增加北境在北风日后,崛起的机会。”

老人想了想问道。

“这也是个模糊的愿望,不过增加的也仅仅是模糊的……机会。”

“你确定?”

阿里忒点头。

“我确定。”

阿里忒付不出什么代价了,他的灵魂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属于老人了,此时这一切仅仅老人仁慈的许诺罢了。

力量什么的,阿里忒不知道该如何去取得,那倒不如增加一些模糊的东西。

那些模糊不清无法被概括的东西。

就比如命运。

如果说北境度过北风日的几率为一,那么阿里忒要做的就是让几率上升。

他无法肯定这一切,那么剩下的就交由他们北境人自己吧。

这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这二十年的付出一个交代,给北境的先祖们一个交代。

老人看着阿里忒那坚毅的眼神,无声的微笑。

“那么交易达成,阿里忒·艾吉尼亚。”

交易的契约随着老人的话语开始燃烧,化作灰烬四散,最后散尽在空中。

阿里忒无形中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可又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老人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瓶子交给他,通透的瓶内翻滚着水晶般的沙砾。

“这就是‘机会’。”

老人微笑着。

难以形容的感觉从那沙砾中涌现,阿里忒模糊的看到了许多的重影,那是未来与过去交织在了现在,它缓缓的流动着,可似乎又在极速运转。

阿里忒无法理解的性质在这其上。

阿里忒慎重的接过了它,可他不太明白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老人没有给他问的机会。

“那么从现在起你的灵魂便彻底属于我了,阿里忒·艾吉尼亚。”

“希望你能慎重的使用它。”

话语落下,阿里忒眼前的一切都破碎开来,就好像破碎的镜面,老人在他眼里碎成无数,最后彻底散落。

这光怪陆离之后,是无尽的黑暗,随后有光涌出令寒霜王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寒霜王回到了他的凛冬宫中,坐在他那断裂的王座之上,一切都没有变,除了不知何时手上多出的精致瓶子。

‘机会’被握在了手中,而在视线的尽头,男人的身影逐渐抬起,寒霜王冰冷的注视着,而谢帕也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国王。

-

-

阿里忒离开了,一切又陷入了平静之中。

老人停顿了好久,最后缓缓起身。艾多尔不知何时进来,他伸出手扶着老人。

似乎这一刻魔鬼之王真的仅仅是个老人了。

感受着躯体的疲惫,魔鬼之王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活的太久了,久到躯体已经老化到无法延续,久到所有熟知自己的人都已经死去。

除了自己那凶恶的名号,似乎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其他了。

这是个很难过的故事,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我很少这么仁慈了。”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艾多尔知道老人在说什么,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交易,阿里忒的交易早在二十年前就完成了,这一次仅仅是老人的怜悯而已。

“去把消息散发出去吧,去告诉他们一位高贵的神要在北境苏醒了。”

老人缓缓的说着,这是他对阿里忒最后的帮助了。

艾多尔点点头,紧接着消失在了这空间之中。

一切都在前进,按照写好的剧本。

拿起书堆中的一本,错乱的精神力在其中释放。

这是伊戈斯曾拿起的那本关于心灵秘奥的书籍,那个背叛交易的可怜魔法师的作品。

随着缓缓的前进,一扇只有老人能打开的大门在他面前出现,紧接着打开。

这是个昏暗的地窖,地面积满灰尘,腐朽的木板交错上面放着一个又一个蒙尘的容器。

其中翻滚着幽蓝的光,随着老人的前进那光纷纷贴近,露出狰狞的鬼脸。

这都是老人这无尽时光中交易的灵魂,他们被囚禁于此成为老人的藏品。

在这庞大的地窖尽头,老人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轻轻抚去容器上的灰尘,老人微笑的看着那幽蓝的光组成的容貌,随后轻声说道。

“阿里多夫,我们做个交易吧。”

-

-

一切回到法庭,随着狼蛛的入场所有人的眼中都涌起不同的情绪。

尔格也死死的看着这个突然降临的证人,他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

在秘剑们的作用下,一个对于大公刺杀的案件实情被展露出来。

真与假交叉着,在这审判之地,根本不给尔格任何操作的机会。

整个法庭都在尔格的掌握之中,可真正决定命运的是那高台上的法官。

狼蛛的到来无疑是给了一个‘合理’。

只要一切合理,鲁尼尔会毫不犹豫的吊死德纽侯爵。

汗水从掌心渗出,尔格尽力的去应辩着。

狼蛛的出现打响了反击战,德纽侯爵也知道情况不对,心情又一次的焦虑了起来。

他可明白这一切都是关乎自己的生死,又怎么可能不恐惧。

“对于这一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鲁尼尔冷漠的问道,现在证据齐全,陪审团已经出现了骚乱。

没有什么能说的,鲁尼尔已经赢了,狼蛛在秘剑们的威胁下只会用尽全力的去帮助他们,用自己为剑杀死德纽侯爵。

狼蛛承认了所有的罪名。

在秘剑们制造的证据下德纽侯爵没有翻盘的机会。

“那么,德纽侯爵做好准备接受惩罚了吗?”

鲁尼尔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德纽侯爵的罪证已经被确定,他必死无疑。

此刻德纽侯爵的脸色惨白,尔格也情况也不妙。

不过在这时陪审团彻底骚乱了起来。

这场审判从头到尾都是场闹剧,哪怕现在也是,这次仅仅是没有剑刃的死斗而已,一方想法设法杀死另一方。

鲁尼尔法官举起木锤准备审判德纽侯爵的罪名,可是这一刻所有的陪审员都站了起来。

他们纷纷来到了台下,卫兵们拔出利剑,可突然更多的利剑被拔出,从四面八方。

血流了满地,守卫们纷纷倒下。

鲁尼尔法官窒息的看着这一切,他想过这场审判的所有结果,可显然现在的这些不在他的设想中。

陪审员们……或者说白鸦,他们静静的看着鲁尼尔等待着他做出判决,而这判决将决定他的生死。

“你们这算是逆反吗?”

高台之上鲁尼尔冰冷的问道。

“不,这是‘民意’。”

尔格微笑的回答。

谁也没想到白鸦的能量会这么巨大吧,谁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赫莱茵与希伯来混在陪审团中,找寻着机会动手。

高台之上鲁尼尔盯着尔格。

“民意?”

“一群可笑的,自以为正义的人抱团在一起你就认为这是民意?”

大法官笑了起来。

“你居然将这种可笑的东西称之为民意。”

笑声越发凛冽到最后年迈的躯体再一次拿起那把裁决之剑。

古老的仪式被他重拾,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大法官拿着剑刃走下了阶梯。

“法官,你确定你要这样?”

尔格的声音冷了下来。

回应他的是鲁尼尔那不容置疑的声音。

“有罪!”

随着声音响起的是剑刃划破空气的呼啸,可紧接着破空的箭矢贯穿了他的胸口,刚举起的剑刃垂下,最后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真是固执啊。”

尔格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鲁尼尔缓缓说道。

对此鲁尼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死死的看着他。

闹剧最后由血色收尾,感觉也没有什么意外。

德纽侯爵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一瞬间就结束,一场根本算不上审判的审判。

尔格拿着剑刃靠近了垂死的鲁尼尔,随着他的靠近鲁尼尔的脸上突然扯出了一抹微笑,随后审判庭的玻璃尽数碎裂,箭矢交织着射入这之中。

短暂的射击后大门又一次的打开,波尔古手持着漆黑的利剑踏入,在他身后跟随着数不清的剑手。

“德纽侯爵以及一众随从……伤害大法官,罪加一等。”

鲁尼尔狰笑的说着。

“动手吧,波尔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境之外

德纽侯爵想过很多。

他想过自己死了北境局势会如何,自己活下来又如何。

德纽侯爵一直认为局势会因自己来变,可他从未想过的是,他就是夹在北境与白鸦这两个庞然之间的虫子。

这两个庞然大物需要的仅仅是个理由,至于德纽侯爵,他只是个工具,获得这个理由的工具,一个德纽侯爵死了就会有下一个被推上。

他从未想过的是,这么看来他的生命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嘶吼与剑鸣充斥在耳边,隐约的还能听见外面喧嚣的呐喊。

那群平民还在用力的为德纽侯爵呐喊,却不知道他们的德纽侯爵离死不远了。

陪审团纷纷与冲进来的秘剑交战。

白鸦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渗透进了每个角落,哪怕司法部门也没有遗漏。

混乱之中赫莱茵与希伯来也出手了,白雾弥漫着,虽然身体的伤还没有好,但对于现场的这一切,希伯来觉得已经足够了。

德纽侯爵呆呆的站在中央,看着四周的混乱他大脑中一片空白。

汗水湿润了掌心,又因低温变得冰冷,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具尸体。

鲁尼尔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事先穿上了内甲,可他还是受伤了。

在喧嚣的痛苦中,鲁尼尔突然想起了他的导师。

导师说过,法律就是一头尖牙利齿的猎犬,当你触犯它时,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将永远的受到它的追杀,直到你接收审判。

裁决之剑被重新拾起,混乱的战斗之中大法官拄着利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在他的眼里这里只剩下了他与德纽侯爵。

审判来了。

锋利的剑斩来,这一刻鲁尼尔就是法官也是执刑人。

德纽侯爵感受到了危险,可为时已晚。

利剑落下溅起鲜血。

“老不死的!”

尔格在一旁怒骂着将匕首送入鲁尼尔的身体。

剑刃已经斩中了德纽侯爵的肩膀,真是遗憾鲁尼尔已经老了,他要是能年轻几岁说不定能直接把他斩成两半。

德纽侯爵哀嚎着逃开,剑刃脱出,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狼狈不堪。

尔格凶恶的扑了过来,一下又一下,直到鲁尼尔失去力气,直到他视野一片鲜红。

人们互相厮杀着,德纽侯爵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把拉住了还在行凶的尔格。

“带我离开这!”

尔格停下了,看了看德纽侯爵的惨状,又看了看这混乱的四周。

厚重的白雾之下所有人的行动都变得迟缓,零零散散的秘剑们穿行在这之中与白鸦作战。

白雾阻碍了所有人的视野,战斗变得十分克制。

尔格皱着眉头,他明白逃跑只能趁着这个时候了,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正如没人知道他们悄悄离开一样。

“这边。”

深呼吸,尔格平静下来,镇定的样子自己刚刚胡乱的挥砍比较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从那敞开的大门离开,除了奄奄一息的鲁尼尔,谁也没有看到他们的离去。

大法官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握紧剑刃的手不肯松开。

他是北境的大法官,他审判了无数人,没人能逃过法律的猎犬,没有人。

于是命运牵引般,赫莱茵来到了高台之下,本来德纽侯爵就是他的第一目标,可过来的路上他被混战纠缠,直到现在才脱身。

可当到达时,高台之下没有那个该死的德纽侯爵,有的只有一地的鲜血,以及一名濒死的大法官。

大法官看着赫莱茵,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了手中的裁决之剑指向着大门的方向。

赫莱茵明白了什么,什么话也没说,接过剑刃头也不回的冲向门外。

-

-

昨夜烈日的升起仿佛战争的序幕,一切都在剑刃的交错中缓缓展开。

法庭内的战斗已经开始,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们也纷纷探出头,而遥远的凛冬宫内,寒霜王带着冰冷的面容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霜狼大公谢帕。

“你难道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没有什么客气话,寒霜王的不出现不作为已经消磨掉了谢帕最后一丝耐性。

为了北境谢帕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承担所有的骂名,加大剥削自己建立走私黑帮,吞噬了无数的罪恶只是为了寒霜王的命令,那个为了北境崛起的命令。

可遗憾的是,如今谢帕才猛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关于这一切的背后,他只能从东拼西凑的情报里,拼凑出那真相狰狞庞大的剪影。

“解释?”

寒霜王微微抬头,带着自己的高傲。

“我觉得艾迪携带的密令已经很好的解释了这一切。”

谢帕笑了起来。

“你是指启动战争预案,越过所有大公直接动用军团的通知……可以被成为解释?”

寒霜王看着谢帕,机械的点点头。

恶狼死死的盯着寒霜王,视线在他的身上游走,从头颅到胸口,最后他锁定在那被铠甲覆盖的心脏位置。

他毫不掩饰着自己的视线,这是他的……威胁。

国王从不来不是至高无上的,至少对于北境七家来说是这样的。

统治的王族都由最初北境十四家决定,一个王族毁灭下一个家族在其它家族的同意下晋升。

比起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国王与大公们之间的关系更像一个集团的代表与集团本身。

“阿里忒·艾吉尼亚,我觉得你不再适合当国王了。”

谢帕冰冷的说着,如果放任阿里忒这么疯狂下去北境只会迎来毁灭。

寒霜王冰冷的脸挑起了微微的弧度,谢帕继续说着。

“这些年的容忍已经让你变得越加疯狂了,我会在北风日的宴会上提出对你的罢免。”

“罢免?”

寒霜王笑了起来。

“谢帕你还没有搞清状况吗?”

他站了起来,漆黑的影子投下,将谢帕笼罩。

“我已经等不到北风日了,甚至说整个北境都等不到北风日了。”

“你以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疯王的疯狂吗?”

他走下了他的王座,直视着谢帕,被钢铁覆盖的手掌按在谢帕的肩膀上。

“谢帕,我亲爱的大公,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战争已经开始了!”

战争。

这个词汇如重锤般撞击在谢帕的胸口。

“与白鸦的战争……可你疯狂的代价已经太大了!”

“不!不仅仅是白鸦!”

就像训斥着孩子,寒霜王厉声道。

“我们的敌人可不止他们,那一切的根源……神醒教会,我们内部企图更大利益的贵族,还有那些北方寒风中的敌人……”

“北境……举世皆敌。”

寒霜王不再去看谢帕,他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投向了地平线的尽头。

他看的很远,比所有人都要远。

“我们不可能永远的呆在寒冷的冻土之上,谢帕,看看大陆之内的那些王国,看看昨夜那令我们无法反抗的骑士团。”

“那将一个魔法部队的魔力输出简约成一体的反应炉,而且还他妈是量产!可我们呢?那些高大的魔法塔?谢帕你遭遇了神之躯,你应该记得它一击击碎那高塔的景色。”

他咆哮着。

“没有了神明的限制,所有的王国势力都在努力发展,虽然有秩序同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在这和平之下是场长达数百年的军备竞赛。”

“没人能保证什么时候神明会重临大地,凡人们能做的只有变得变强变强变强,直到与神明们匹敌。”

“看看魔导帝国,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模拟实验中可以摧毁一个王国的天启武装,他们造出来一个便立刻被秩序同盟封存一个,可他们还是乐此不疲的投入数不清的财富去建造。”

“那些顽固的传奇生物都低下了头颅,甘愿成为王国的一部分。”

“谢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一直将北境的假想敌看做白鸦,可实际上我们的假想敌是所有人。”

“在别的王国已经可以建造出进行虚空航行的深空舰队时,我们还为着寒潮的取暖头疼。”

“他们已经和旅法师协会签订协议,建立通往次位面的传送门,进行资源开发,可我们最基本的运输还需要马车!”

“北境的寒风庇护了我们,可也困住了我们,维持现状的结果就是在十年百年后北境彻底被世界落下。”

钢铁的手掌按住谢帕的头颅,逼迫着他看向那世界之外。

怒吼在耳边回荡。

“谢帕,北境需要一次新生!洗去浑身的腐朽!不再被这寒风囚禁!”

残破的躯体到最后平静了下来,北境之王,寒霜的统治者,屠龙家族艾吉尼亚的最后一人,他轻声说道。

“要么在战争中胜利,要么就以这场盛大的战争作为这个王国的葬礼。”

“谢帕,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微笑着。

-

-

所有人都已经沉醉了太久的美梦了,现在就由寒霜王将他们叫醒。

白鸦与北境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如果这一切是个棋局的话,那北境一定处于劣势,不过寒霜王有着一个扭转局面的方式。

毕竟棋局劣势,那么就把棋桌掀了吧。

炽热的熔炉已经转为冰冷,巨大的空间内束缚着那巨兽的锁链随着狮鹫大公的指示接连断裂。

“魔法部队已入驻。”

“狮鹫军团已入驻。”

“……”

有序的汇报声在耳边依次响起,狮鹫大公站在指挥台上,看着这巨大的场地内,如蚂蚁般大小的人群们工作。

数根直径五米的巨大魔能管道通入巨兽体内,将来海潮般的魔力补充内部的魔力积蓄池。

十台汇集器不分昼夜的工作着,破坏性的榨取着四周的魔力,最后将这一切提供给巨兽。

巨大的遮断幕布盖在巨兽身上,幕布的表面有着特殊遮断涂层,一切对其内部的探测都会被阻碍,而这些也仅仅遮掩住了一角而已,巨兽的更多部位还处于漆黑的山腹之中,无法窥探。

看着幕布之下的凸起,可以让人勉强脑补出它那狰狞的面貌。

工匠们围着裸露出来的部位工作着,目前巨兽的建设已经结束,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仅仅锦上添花而已。

不顾及什么资源的消耗,工匠们得到的命令是在战争前尽可能的用尽所有的资源去武装这巨兽。

狮鹫大公是北风之神的总负责人,他明白巨兽的坠落代表着北境的灭亡,与其留着这些资源过年,倒不如全都用上,去争取那更多的胜算。

交错的装甲被覆盖,这是内置了炸药的反冲装甲,它被覆盖在所有防御的最外层,当魔力场防御崩溃后,反冲装甲会在受到冲击后爆炸,反冲会减缓一定的伤害以此来保护巨兽本身。

狮鹫大公批准了这群工匠所有的提议,只要不对巨兽原本造成影响,随便他们怎么武装这个怪物,于是各种画风不一致的武器被吊起,就好像你在轰炸机上挂了把刺刀,还在外部放了个音响用来放冲锋号。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巨兽启航的一天,毕竟这可是北境暴力美学的精粹。

血肉与机械的完美结合,狮鹫大公此生最杰出的艺术生。

欣赏完这美景狮鹫大公看向一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对着那矮小的老人深深鞠躬。

“伯姆切尔大师……我已经很难用言语去感谢你了。”

老人抬起头,以他的身高他只能仰望着狮鹫大公,浓密的胡子之下眼睛里放着精光。

“别客气,尼塔瑟,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呢,能让我参与这么一个伟大作品的建设。”

“不过……”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的话,就努力活下来吧尼塔瑟。”

伯姆切尔大师的眼中流露着真情。

“活下来,然后亲自到孤山之国里去告诉我,这个鬼东西的实战效果如何。”

说到这伯姆切尔大师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狮鹫大公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位公事了二十年的老朋友,可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离开吧大师,护送你的部队已经就绪,接下来的战争您不必参与的。”

伯姆切尔大师点点头,不过却没有动,他看着那还在沉眠的巨兽,有些遗憾的说着。

“其实我还挺想它启航的,毕竟那会是很有仪式感的一幕吧。”

深情的望着巨兽,毕竟对于矮人而言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就是老婆,老婆的第一战自己不能亲眼目睹怎么能不遗憾呢。

矮人这样说着,可狮鹫大公却没有回话。

伯姆切尔疑惑的回过头,他知道尼塔瑟可是个非常喜欢和自己叨叨的人,这深情离别的时候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看向狮鹫大公,很难想象慌乱与兴奋这两个表情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最后他低头看着伯姆切尔,脸上有着令人发寒的笑容。

他直接越过了矮人,拿下了耳边的魔导通讯器,来到了指挥台边,按下了全体广播,紧接着冰冷又狂热的话语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各单位注意,开始最后的整备,预计一小时后,北风之神启航。”

“重复一遍,一小时后,北风之神准备启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了北境

当伯姆切尔缓过神时,所有人员已经有序的撤离到了安全区,沉重的阀门依次开启,随着电流涌动安全锁解除。

魔力在这巨大的空间内回dàng),随着气流的升起,被锁链拉扯的沉重平台如树叶般来回飘dàng),撞击着岩壁,无数的碎石落入下方的熔岩。

沉眠的巨兽苏醒,发出了它第一声的怒吼。炽的雾气带着水蒸气从下方的泄口涌出,整个空间被白雾笼罩,平台空间也在这一刻封死,将这蕴含着剧毒废料的雾气隔断。

弥漫的白雾之中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仿佛探照灯的光源亮起,随着钢铁穹顶的裂开,整个群山都在颤抖。

狮鹫大公回过头看着伯姆切尔,此刻这个矮人大师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启航”

狮鹫大公微笑着用力点头。

“对启航,我亲的伯姆切尔,北境最后的战争,开始了。”

昏黄的灯光映亮了狮鹫大公狰狞的侧脸。

没有什么庄严的仪式,没有什么预兆,一切就这么突然发生了,来自魔导通讯器内的一声命令便让这头沉眠的巨兽苏醒。

战争开始了,就在这一瞬间。没有什么盛大的开幕,仅仅是在一名疯王的许之下。

“见证它的启航后,再离开吧。”

狮鹫大公邀请着。

矮人愣了愣,嘴角咧起。

“好啊。”

更加沉闷的咆哮声从那深邃的山腹之中传出,随即魔力的光辉将整个漆黑的空间点亮。

摇摇坠的铁桥勉强维持着最后的通道,这是巨兽与外界最后的联系。

“愿我们孤山之国再见。”

伯姆切尔告别着。

“但愿吧。”

狮鹫大公微笑着,微微低头,随后头也不回的踏上了铁桥。

伯姆切尔目送着狮鹫大公的离去,在他的影彻底消失在了那浓雾以后铁桥坠落,随着摩擦岩壁的噪响,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一缕缕阳光随着钢铁天穹的开启投下,将眼前的一切照映得迷乱梦幻。

舰桥指挥室内狮鹫大公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精密的仪表盘上闪动着幽蓝的魔力投影。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狮鹫大公看向了一边,那个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影。

“你是选择与我们一同参战了吗”

“参战我可什么也不会,我现在仅仅是以使者的份考量着我们未来盟友的实力。”

晨风随意的看了看四周,这样说道。

北境之国的实力比起龙腾帝国差了太多,哪怕这个举国之力造出的怪物,在龙腾帝国的面前也不够看。

她可是真正见过世界的人,她也曾登上过那传说中的龙巢。

不过即使这样晨风依旧对北境的这一切产生了些许的敬畏,就这么一群疯子,在技术落后环境恶劣,还有一群敌人的况下造了这么个畸形的怪物出来,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对于晨风的反应狮鹫大公毫不在意,他是除了寒霜王之外最接近真相的人了,他知道该知道的一切,他也知道北风之神可不仅仅是纯粹的武力这么简单。

北风之神再一次颤抖了起来,驱动引擎开始工作,十六组魔能反应炉开始疯狂运转,将成吨的魔力输出,反重力魔法阵列启动,在北风之神的底下发出绚烂的光辉。

“距离天穹完全开始还有三十秒。”

基地控制站内传来这样的消息。

钢铁的穹顶还在持续打开,碎落的岩石还未等触及那钢铁的表面,便被一层无形的护盾隔离,溅起幽蓝的涟漪。

“外部魔法防御阵列上线。”

“内循环启动。”

“一号三号引擎稳定出力中。”

“动力室运作正常。”

“”

“导航模块已上线,随时准备启航。”

深呼吸,狮鹫大公此刻居然有些紧张,自己力量开创北境的历史又或者终结北境的历史。

已经无所谓了,正如寒霜王说的那样,北境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赌一赌的话,那么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灭亡,倒不如把一切的筹码都推上赌桌,去搏得那虚无缥缈的机会。

那么

“北风之神,目标北境王都”

他下令着。

“北境王都。”

“矫正轨道,升起升起”

随着引擎的出力,北风之神在山腹这狭小的空间内撞动,来回的摩擦中最后升入天空。

蔚蓝的世界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短暂的震撼后北风之神开始调转方向。

“全速前进。”

狮鹫大公尼塔瑟最后下令道,紧接着所有的引擎开始大功率输出,在这庞大躯体下泛起燃烧的光芒。

大地之上的人们被漆黑的影笼罩,他们纷纷抬起头,然后看到了狰狞的蓝鲸游dàng)在这无垠的天空穹顶,将光撕的粉碎。

法庭内的战争也开始了,人们相互厮杀。

目睹着赫莱茵的离去,鲁尼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其实最后一刻他本不用出头的,可当了这么久的法官,他真的忍不住,那拔剑的冲动。

生命在体内流逝,不过鲁尼尔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的一生已经很很满足了,除了不能亲眼见到北境的崛起外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所以前进吧,年轻人,这个国家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赫莱茵握着裁决之剑追寻着德纽侯爵的踪迹,沿着地面滴落的血迹,他一路狂奔。

此刻的德纽侯爵已经慌的一匹,整个法庭内部都被锁死了,到处都在厮杀。

人与人之间挥起利剑,杀死一方后又杀死另一方,乐此不疲。

这种恐怖的景象之下德纽侯爵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自己居然妄图驾驭这么一群疯狂的人类。

如果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他现在倒有些理解为什么北境由北境七家统治,毕竟只有更疯的疯子才能驾驭疯子不是吗

法庭之外的人群还在可笑的呼喊着,为着可笑的利益,他们根本不知道法庭内发生了什么,甚至说他们根本不知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尔格也一脸愁容,他根本想到秘剑们会强行突入,他已经谋划好了一切方案与结果,可到最后对面直接把棋盘掀了。

既然局势不利于自己,那么就把整个局势搅得更乱。

整个王都,乃至整个北境的贵族们都在关注这场审判,结果要以血色收尾吗

寒霜王真的不怕贵族们的逆反吗

尔格的思绪极速运转着,不过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

“走啊你在等什么”

德纽侯爵冲着尔格咆哮着,可迎上了却是尔格的拳头。

“安静你这个蠢货”

他毫不客气的殴打着德纽侯爵。

“你的地位,你的荣誉都是我们我们白鸦怜悯的给予你的”

尔格如嘶哑的抓住了德纽侯爵的衣领,完全不在乎他痛苦的喊叫,把在他地上拖曳着,直到顶在墙上。

“你记住了吗我亲的德纽侯爵。”

尔格特意重重的念出那侯爵两字。

德纽侯爵已经完全吓破了胆,他用力的点着头,泪水与鼻涕布满了脸颊。

“很好。”

尔格满意的点头,一把把德纽侯爵放了下来。

他捂着头,他现在需要安静,某个地方他算错了,况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有什么

尔格停下了焦躁,脑海中有惊雷划过。

或许北境就从未在意过这些呢

所有的一切都仅仅他们的自嗨而已,北境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些贵族。

对啊,北境七家寒霜王那个疯子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些。

那些贵族早就被印上了叛变了烙印,寒霜王这么疯狂的人又怎么会向他们妥协呢

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寒霜王一开始就没想过放过所有的贵族。

一开始他就准备杀死所有人,所有背叛北境的人。

这想法涌现的瞬间,无比的恶寒吞噬了尔格的全。

现在这么一看这些计谋是这么的可笑。

手握紧了又松开,过了好久尔格终于平静了下来,自信的微笑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德纽侯爵已经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他就是那被人cāo)控的玩偶,直到现在才惊醒过来。

尔格的视线重新落在了他的上,带着玩味的微笑。

“知道吗德纽侯爵,你有想过你死了,会是什么结局吗”

“不不,我会做好的,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什么我都”

德纽侯爵还没来的及说完又一次的被尔格打断,他的手扼住了德纽侯爵的咽喉,残忍的说着。

“我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白鸦给予的”

德纽侯爵用力的点头,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他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活着离开这。

“听着,你死了,你的财富封地会被重新纳入国库,然后做为引,惑着那群平民为了为了成为另一个你而努力。”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们所有贵族都仅仅是北境家族豢养的猪羊而已,当你们的力量即将脱离他们控制时,他们就会杀了你们,然后将你们的血给予那些jiàn)民,为这个可怜的国家重新补充动力。”

尔格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

“所以你懂了吗德纽侯爵。”

德纽侯爵哭丧着脸,他已经完全被尔格制服了。

尔格微笑着,然后温柔的拉起了德纽侯爵的手,带着他前进,直到来到了法庭的大门。

此刻他们与外界的自由国度只有一门之隔,只要越过这扇门,德纽侯爵觉得自己就安全了,他们被他那些狂的拥护者团团保护起来,他会活着离开这里。

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了。

可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如催命般在他后响起,赫莱茵手握着裁决的利剑终于追了上来。

“快快开门”

德纽侯爵恐慌的说着,可回应他的是一把贯穿了心脏的匕首。

他愣愣的看着尔格他不明白为什么。

“知道吗德纽侯爵,其实现在你死了,反而会更有用处,

你将会成为新集团崛起的契机,所以只好勉强你成为这一切的牺牲品了。”

温柔的面孔是那么的可憎。

德纽侯爵痛苦的想说什么,可冰冷的匕首一次又一次的刺入拔出。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喷洒了尔格一,将两人染成了血红。

尔格慢悠悠的从怀中拿出一瓶试剂,本来这种东西他不准备在这种况用的,可北境已经掀棋盘了,为了回击他只好把这一切彻底毁灭了。

药剂瓶直接被他残忍的塞进了德纽侯爵的伤口中,剧烈的痛楚牵动着神经,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彻底塞进去后,尔格又一次落下匕首将它击碎,药剂混着鲜血融入德纽侯爵的体。

尔格回首看了看赫莱茵,抱起了德纽侯爵那逐渐冰冷的尸体随后推开了大门。

人群都挤压在围栏之外,等待这审判的结束,他们一同欢呼着德纽侯爵的名字,紧接着门开了。

在万众瞩目之中,尔格一脸悲怆的抱着德纽侯爵的尸体走了出来,人群之中的欢呼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切都仿佛停止了下来,狂者们静静的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尸体,眼中尽是不敢相信,悲伤,狂怒。

尔格一把把德纽侯爵的尸体抛向了人群,他们一拥而上,仿佛恶狼般撕扯着他的尸体。

“是我们的国王”

尔格流下悲愤的泪水对着人群大喊着。

“他不给我们任何的辩解,他们毫无证据的杀死了德纽侯爵”

“善良的他就这么死了”

被人群拥抱的德纽侯爵还有丝毫的意识,他还未彻底死去,听着尔格的话,他想说些什么,可紧接着他看到那一双双狂的眼神。

“不”

人们疯了。

他们如食尸鬼般疯抢着德纽侯爵的尸体,将他彻底撕碎,没有一个人停下,可这令人发指的暴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用德纽侯爵的尸体可以去换去财富。

人群之中弥漫着血气,尔格继续着他的演讲。

“是我们的国王”

“他已经疯了”

“为了北境我们需要一位新的国王”

尔格用力的大吼着,可他的声音根本没有被人群听去,他们只是饥饿的分食着德纽侯爵的血与。

他满意的看着人群,每一个人的面目是那么的可怕,或许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自己的变化。

这里汇聚了多少人

数百还是数千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药剂随着德纽侯爵那残破的躯体已经弥漫,这一次是他赢了。

尔格走下台阶,接着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当赫莱茵来到门口时他面对着是数不清染血的平民

不对,已经不能用平民来形容他们,此刻所有人的眼眶都在逐渐凹陷,上的皮毛在逐渐掉落,肤色逐渐趋近于惨白,锋利的骨刺替代了指甲牙齿。

“为了北境”

遥远的地方传来尔格戏谑的高喊,紧接着所有白鬼一同咆哮着,举起德纽侯爵那残破的头颅为旗帜,一同如潮水般涌向法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全面开战

世界都仿佛昏暗了下来。

赫莱茵止步在大门之外,惶恐的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群。

白鸦掌握着制造白鬼的技术,他们把所有人制作成了白鬼,只是一直没有激发。

他们究竟还做了多少,没人知道。

人群之中还有清醒的人,他一边哀嚎着,一边看着自己变异的体,无能为力。

有人想离开,可却被后更多的逐渐变成白鬼的人给推回。浪潮已经涌起,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很快血与的渴望从所有白鬼的心中升起,体独特的构造令它们驱向赫莱茵。

法庭外的守卫们已经沦陷,尚未变异完的利爪刺入他们的体,随即便被拖入人群之中,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彻底平静下来。

没有多想,短暂的恐惧后,赫莱茵立刻做了他该做的。

关上大门,把四周的柜子花台顶在门后,赫莱茵知道这些根本阻挡不了白鬼们,不过只要延缓,只要延缓那么一两秒就足够。

街道的尽头尔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被团团围困的法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鸦从不会做什么赔本买卖,从一开始那群平民的作用便不止如此。

他们可以成为推倒北境的民意,当然如果失败了,也可以在另一种方面推倒。

德纽侯爵已死,尸体药剂激活了事先便在集会时注入他们体内的魔药,让他们成为引发祸乱的白鬼。

本来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只是提前了很多。

此刻王都每那些隐匿的仓库都已经开启,数不清的白鬼被释放,那些散落在王都内的平民们也即将异化,成为混乱的先锋军。

路口处,一辆马车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打开车门,上缠着绷带戴着呼吸机的哈特子爵冷冷的看着尔格。

尔格有些意外道。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哈特子爵。”

视线飘向哈特子爵上的伤势,尔格有些嘲讽的说着。

“你把整个骑士团都损失了,我以为主教会把你变成白鬼的一员呢。”

尔格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钢铁的面罩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哈特子爵不想理尔格,直接传达着命令。

“根据报,北风之神已经从北风群山启航,它已经爬升到平流层且以高速前进,我们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主教已决定提前开战。”

尔格的微笑僵了下来,随即看着哈特子爵。

“那么面开战”

哈特子爵坚定的点点头,随着他们的对话,不断轰鸣爆炸声响起,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角落。

尔格慌忙的跑下马车,从他视线可处理的地方,滚滚黑烟升起。

突然的爆炸袭击了城,每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随着嘶哑的哀嚎二十年前的梦魇们重归大地,卫兵们恐惧着与它们交战。

整个王都都混乱了起来。

守军涌上了街头,他架起盾墙守卫在各个街角抵抗着白鬼们,没人知道这群鬼东西是怎么来的,仿佛一瞬间出现在这里一样。

可比起这一切,更奇怪的是官方的反应,凛冬宫内没有任何命令传达,紧接着名为国王秘剑的机关接管了一切。

他们有条不紊的建立起防御,毫不慌张,仿佛他们预先便是已经知道这些一般。

霍华德站在楼顶,从他的角度看去视线所到之处都被战火覆盖。

疲惫感涌上他的大脑,不过随着带着硫磺味的冷风吹来他又清醒了几分。

看向一边,那个漆黑的剑士,霍华德记得他叫玛特曲,阿尔西斯家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不去保护赫莱茵反而到了这里,而且还加入了国王秘剑,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霍华德已经没有时间去检验一个人的忠诚了,北境与白鸦都掀翻了棋桌,战争被提前了。

不说王都外的战斗,王都内就已经很头疼了。

德纽侯爵的死讯已经被传出,那些逆反的贵族在白鸦的牵动下已经出动了私军,不过说着是私军,但也就是一群雇佣兵什么的。

霍华德不是什么将军指挥官,他一直不太懂为什么战争中,如果不是死仇的话,就不要赶尽杀绝。

他觉得敌人就该部清除,可现在他懂了。

贵族们明白,他们已经上了清除的名单,除了跟白鸦一条路走到黑,把北境七家赶尽杀绝,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为了生存他们会力反扑,就比如现在。

而且除了这些二五仔,一堆白鬼还在王都的街道里横冲直撞。

“你清楚自己的任务吗”

霍华德看着玛特曲说道。

玛特曲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算是个蛮欢快的人,可之前遭遇的一切改变了他,眼看着队友在眼前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了。

霍华德还是有点担心,不过为没有办法。

白鬼们零零散散还是比较好杀的,可这鬼东西一旦聚集起来,简直是噩梦,所以霍华德需要有人带着一支精锐去击溃它们,防止白鬼们汇聚在一达到一定量级。

其他秘剑负责人还在工作,本来这件事是由希尔顿来,可那个家伙在烈边缘被烫得半死,现在还在医院中昏迷,这回可指望不上他了。

点点头,霍华德拍了拍玛特曲的肩膀说道。

“那么就开始吧。”

此刻拥挤的英灵变得空dàng)dàng),几乎没有人。

这里事先已经接到报了,战争开始了,于是老兵们驱逐了所有人,此刻这里只剩下了他们。

篝火还在静静的燃烧着,自火焰升起它便从未停歇过,老兵们相信着,它还会继续燃烧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残破的躯体在这里纷纷跪下,他们闭上双眼,最后一次,虔诚的,祈求着先祖的庇护。

艾迪静悄悄的到来,站在外面的石柱旁。他已经来了很久,可他没有贸然打断他们的祈祷,因为这可能是这群老兵最后的安宁了,哪怕是冷酷的他也不忍心打断。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圣神,虔诚。

时间过去了好久,直到塔楼的钟声响起,扩散,传达到远方,来到每个人的耳边。

老兵睁开眼,们缓缓的起,随后看向了艾迪。

“战争开始了对吧”

老图特问道。

艾迪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图特神色一变,随后缓缓的走了过来,紧接着迎接艾迪的是老图特有力的拥抱,他流着莫名的泪水抱住了他,紧接着其余老兵都围了上来,拥抱着他。

艾迪面对这突来的有些不知所措,可紧接他听到了老兵们那有些打颤的话语。

“太感谢了。”

是啊,太感谢了。

所有人都流下了无名的泪水。

他们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他们几乎都绝望了,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洗去耻辱的一天。

老兵们拥护着艾迪来到了那墓地,此刻那些墓碑的剑刃已经被寒霜王取走,铸就成了他的铠甲,而在这之中还有什么留存着。

这里尘封着一群已经被遗忘的事物,而如今他该被所有人重新记起了,以血与痛的方式。

打开地窖,老图特勉强的踩着阶梯,因为过于激动,失去一条腿的他在这里来回撞动。

痛苦并不能让他停止,他继续向下。

艾迪不清楚这群人要做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群人是谁,他仅仅是来传达一个命令,但仿佛落入了一个奇怪的宴会。

所有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仿佛为战争的到来狂欢着。

毫无恐惧可言。

随着回路的连接,魔力连接了这里,它流经线缆,紧接着昏黄的灯光在这地窖的两侧纷纷亮起,照亮了那被尘封的诡异。

老兵们狂着看着这一切,而艾迪则彻底愣在了原地,被眼前的事物惊愕。

老图特稳重的拿起锈迹斑斑的利剑,一瘸一拐的前进着。

他胡乱的挥起利剑,敲击着摆放在两侧的冰棺,随着他的动作,新的魔力阵列启动,地窖的温度在逐渐上升,冰水滴落,冰棺内封存的黑影开始蠕动。

在这一切的中央,那一切的根源处,被所有人环环供卫,北境王权的核心,那名为凛冬宫的宫内。

大之中寒霜王站在断裂的王座之下,孤傲的看着谢帕,他亲的霜狼大公。

“谢帕,战争已经开始了,没人能停下他,你不能,我也不能。”

“可这样赌上一切未免太疯狂了吧”

谢帕反驳着。

“一旦输了呢北境可能会就此灭国”

“可维持现状下去就一定会好起来吗”

寒霜王毫不犹豫的回击着。

“谢帕,你还没看明白吧吗”

“白鸦为了毁灭我们已经密谋了不知道多久你以为白祸真的仅仅是次偶然吗我想你应该知道白鬼是什么吧”

谢帕哑言。

“维持现状的结果就是我们被逐渐的蚕食干净,根据秘剑的报,我们周边的王国没有一刻停止对我们的企图。”

“他们给予周边王国支援,我们所有的敌人都在益强大,可只有我们在衰弱。”

“谢帕,这是我最后的几乎了,要么胜,要么死。”

寒霜王狂笑着,钢铁之心发出战鼓之音。

“它就像那高山滚石,它会碾过一个又一个阻挡他的人,它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直到它到达谷底,直到它毁灭一切。”

寒霜王疯狂的说着,他现在甚至已经能闻到那空气中充斥的硫磺味。

“我已经掌握了北境的部军力,秘剑们也在清除背叛者。”

“敌人的血与会滋养这,这片冰冷的土地,随后它会在温的天开出最美的花朵。”

“你现在还觉得你能阻挡它了吗”

谢帕没有说话。

他现在还沉浸在寒霜王给予他的恐惧之中。

那是多么大的展望,是他这匹恶狼从未想过的,也正因如此,所以阿里忒是国王而谢帕仅仅是大公。

一切都很明朗了,除了一心一意的跟随寒霜王继续他的疯狂,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不我不能。”

“那么就与我一同为北境翻开新的篇章吧,谢帕。”

寒霜王伸出被钢铁覆盖的手。

谢帕停顿了一下,随后坦然的笑了笑。

他已经放弃思考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单膝下跪,亲吻着那钢铁的掌背,他轻声说道。

“好的,陛下。”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用尽力气疲惫的趴在上睡觉一样。

一口气睡个爽,把闹钟关掉,把窗帘拉上,不管不顾,就是睡。

这样的感觉很舒服,就是有些冷。

伊戈斯感到从未有过的安逸,觉得就这样睡会也不错。

可他总觉得睡前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用在意,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什么都不在乎。

啊可感觉上还是有些奇怪,伊戈斯觉得自己似乎要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漫长黑暗的某个瞬间伊戈斯猛的想了起来。

这里是王都外的郊野,被大雪覆盖的白色地带,只是此刻这个纯白之地多了些东西。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撞击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个长达数百米的凹痕,在这凹痕的尽头是一个把山体砸缺的巨坑。

炙的余温还在这坑洞的周围环绕,白色的雾气升腾。

伊戈斯在这坑洞之中悠悠醒来,强忍着困意。

这是巨龙的常态,他们一般打了个爽后,会因为脱力生理机能自动休眠,来回复体力,不过这一睡睡多久就很难确定了,毕竟龙类一觉睡个几百年也很常见。

伊戈斯可不能睡,这一觉睡过去,醒来时北境指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

所以他挣扎着醒了过来。

勉强的爬出坑洞,浑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努力的站了起来,看向远方,王都内已经升起了烟火,看起来战斗已经打响了。

伊戈斯准备前往,可刚准备挥动双翼,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循着声音看去,另一个方向的尽头,模糊的东西,黑压压一片,带着肃杀的气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人们

决战已经开始了,在这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装备精良的部队在城区中穿行,把守在要道的守军都对他们给予了放行。沉重的盔甲之上刻印着寒霜之剑的纹章,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谁,国王陛下的卫军。

在这混乱时刻,卫军前往凛冬宫保护国王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此刻谁也没有在意他们的行进。

卡文沉重的铠甲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去保护国王,可实际上在这数年里,卫们被贵族与白鸦的棋子不断替换,已经完全成为了白鸦的部队。

他以为没人知道这些,自以为是最隐秘的部队。

短短的时间内,部队已经登上了国王大道,笔直向前便是凛冬宫了。

卡文内心祈祷着,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本来这个强攻凛冬宫任务属于骑士团,以他们那强大的力量,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会被击溃,可如此强大的军团在昨夜全灭。

于是这个艰难的任务落在了卫军的头上。

王都内混乱涌起,白鬼与雇佣兵,火与血,他们引起的混乱已经分走了大部分守军,现在剩下的一切就靠自己了。

说实在的,虽然危险,可现在卡文反而有点小激动。

白鸦许诺过的,摘下寒霜王头颅的人会得到最大的赏赐。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事物,卡文决定放手一搏。

于是他看到了,在那国王大道的尽头,鲜烈残破的旗帜在空中飘扬,死人们对着这群胆敢触犯王权的卫们露出了怜悯的微笑。

卡文愣在了原地,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可他们与自己的卫军看起来,是那么的相似。

老图特或者说,卫军旗帜手图特。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副颓废的样子的,缺失的体被钢铁代替,布满老茧的手重新握起了利剑。

扛起残破的旗帜,二十年前的死人们回来了。

英灵中的老兵们,他们此刻被钢铁覆盖,将他们的残缺补完,握着刀与剑,延续着二十年前那未完的战争。

“未完的战斗,就在今延续吧。”

所有人看着卡文等人,高声大笑着。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一天,那惨痛的遗憾将在今天被满足,未能在那决战种死去的死人们在今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救赎。

亚威的呼吸机沉重的鸣响着,他用力的呼吸着,在这梦幻的美景中,空气都变得甜蜜了起来。

更多的老兵一同举起了剑刃,他们那脆弱的躯被扭曲的钢筋完全串联。

这一切对于他们而言也如梦般。

他们是二十年前那本该死去的士兵,体的伤势之重甚至需要将自己冰封,来以延续生命。

图特将他们从长眠中唤醒,为他们披上铠甲,珍贵的魔药被灌进他们的体内,就如同灰烬之中仅剩的材薪一般,它会榨干他们最后的一点生命力,让这些本应死去之人散发最后的余。

死人们回来,为了复仇。

挥舞着破碎鲜烈的旗帜,无需多言,一切在沉默的肃杀之中进行。

没有什么激昂的话语,只是简单的举起利剑,于是冲锋。

在这染血的国王大道之上,一切都仿佛与二十年前一样,从未变过。

叛逆的卫军,与死人们的卫军就此开战。

钢铁的盔甲承受着利剑,溅起火花与刺耳的鸣响,血与简单粗暴的交织着,大块大块的血被斩下。

那些疯疯癫癫的老兵们还没了解况,可当他们握起那沉重的剑时,嗅到那空气中弥漫的血气时,一切都变了,浑浑噩噩的眼神变得清澈,仿佛迷失已久的灵魂重归这具躯体。

向前,向前,向前。

举起布满倒刺的巨盾,挡在这之前的人都将被贯穿撞开,冰冷的血重新沸腾了起来,眼中闪动着光。

真好啊。

剑刃交击。

图特扛着沉重的旗帜,将手中的剑刃送入敌人的体。

他是旗帜手,就算死也不能让旗帜倒下,所以在这血拼杀之中,旗帜高举着迎着寒风舞动。

所有人都能看得到那残破的旗帜,它代表着一支覆灭于白祸之中的卫军,可如今死人掘开了自己的坟墓,他们又回来了。

卡文已经懵了,鬼知道这支该死的部队是从哪里来的。装备破破烂烂的,甚至绝大部分都是残疾人,可就是这么一群仿佛几十年前的队伍,现在压着他们打。

“保卫凛冬宫,别让他们进来”

那几个疯子疯癫的喊着。

诡异的影在人群中穿行,锋利的剑刃轻易的切入盔甲的缝隙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魔法支援呢去把那个该死的手杀了”

一个人疯子被箭矢命中,破口大骂着。

他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可这一刻是真枪实弹了,图特可不认为这次战斗会有什么支援,为了延续这群死人的生命,北境的财政早已赤字。

这一次是绝境之战,没有退路了。

密集的箭雨又一次降临,宽大的盾牌从一侧抬起,遮掩着队友们,而敌人趁着这个机会又一次涌了上来。

剑刃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刺出,带起鲜血后收回。

图特挥舞着旗帜,斗志昂扬。

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们可不抱着什么活着的希望,每个人都在燃烧着自己的余,在这之下,寒冷的凛冬也炽了起来。

敌人再一次压了上来,那就再一次的击溃。

“把他们都给我打下去”

有人咆哮着,随后长矛从后方投出,一支又一支,贯穿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将他们死死的钉在地上,如同处刑一般。

这是死人的狂欢,真是太开心了。

战士们举起盾墙,有的人躯体残破,完全靠着钢铁将自己与盾牌连接在一起。

他们站成留有空隙的一排,正好将国王大道堵上。

撞击,重复着撞击。

有人倒下下一个人就接上,盾牌碎裂就举起尸体,反正他们大部分也是钢铁,推到死线后就后撤,就如同二十年前一样。

咆哮着,溅着鲜血。

突然间天空之上亮起无尽的光,紧接着无数的流星坠下,对着交战区域轰炸。

有人回头看去,一小队魔法师走了过来。

“你们这些人改变不了什么。”

战士吼道,仅仅这些魔法师对战局根本改变不了多少,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不过魔法师之中有人走了出来,被魔改的如同长戟般的魔法杖上闪动着耀眼的光辉。

“我可不这么认为,战士。”

贤鹿大公萨芬微笑着,伴随着高昂的魔力说道。

一瞬间海潮般的魔力释放,凛冽的寒风从这一方涌向敌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冻结。

鲜血与尸体被覆盖上一层冰晶,死人们借着寒风冲锋着。逆着风,箭矢根本无法命中,敌人的魔法师面对强大的萨芬,根本无法呼唤四周的魔力。

这就是一个高等战力在战场上做出的效应,只要萨芬还在这里,他就能持续的牵引着周围的魔力,敌人的魔法师根本无法对抗他,只是无奈的后撤。

一鼓作气,继续前进,这一次他们守卫住了国王大道。

反击还在继续。

时间过去了多久

似乎只有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可白鬼们已经攻破了大门,从四周涌入法庭。

第二重大门封锁,这个东西本来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走的囚笼,可现在成为了众人的保护伞。

内部的白鸦已经杀光,堆积众多尸体的血与吸引着外界的白鬼,它不停的撞击着铁门,锋利的骨爪在大门上划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波尔古一脸愁容,他也没想到白鸦会做到这一步。

按照这种况疯狂下去,恐怕王都又将变成一座死城。

不过除了这些,他来到了那法官席之下。

鲁尼尔**官静静的躺在地上,北境的寒冷已经夺走了他体最后的温暖,逐渐冷却的血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波尔古深呼吸,最后缓缓的跪下,将他那睁开的双眼闭合。

没什么哀悼的话,现在这绝境之中,说不定下一秒波尔古便跟随鲁尼尔一同死去了呢。

看了看四周,只剩下了秘剑们还有赫莱茵希伯来以及狼蛛。

赫莱茵与希伯来都是大公之子,是值得信任的,不过除了这些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狼蛛了。

看向这个负刺杀大公罪名的男人,波尔古知道那罪名有很多都是秘剑添加的,可刺杀大公这一点无疑是事实。

剑刃抬起,顶在狼蛛的喉咙。

“你是在考虑杀不杀有我吗”

狼蛛微微笑,丝毫不在意这些。

“我只是在思考你是否能为接下来的战斗出力,毕竟现在整个王都大概都乱成了一团,根本指望不上什么救援了。”

听着波尔古的回答,狼蛛点点头。

他一向是不怎么喜欢耍心机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狼蛛必须活下去。

虽然霍华德答应过他的条件,可现在这种况,他可不认为秘剑会分出人去保护他妹妹。

狼蛛需要活着出去。

“如果说我有能力带你们出去呢”

狼蛛微笑。

“相信我,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之中,我的原能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波尔古沉默了下来,他思考着利弊。

不过那不断凹陷与开裂的大门告诉着他,时间不多了。

利剑斩下,切开了狼蛛的镣铐。

“希望你不要耍花招。”

剑刃又一次的抬起,波尔古冰冷的说着。

很快计划便决定好了,根据不同人的能力,进行不同的分工。

狼蛛微闭着双眼,感受着周围能量的波动,寻找着最薄弱的一环。

这便是他的能力,当初他便是这样找到了阿尔西斯堡中的控制室。

队伍已经整备完毕,希伯来的雾盾将所有笼罩,滚滚白雾涌动,仿佛一支亡灵行军。

一切就绪,不过最后波尔古抱起了鲁尼尔的尸体,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法官,他的遗体应该在庄严的肃穆中被埋葬,而不是沦为白鬼的食物。

“找好方位了吗”

波尔古最后问向狼蛛。

他能感受到那里能量波动小,那里的白鬼最为稀少,所以便由他带路冲出法庭。

狼蛛点点头,他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自然会出尽全力。

随着最后的倒数,钢铁的大门摇摇坠。

利剑纷纷抬起,所有人沉住气,等待着大门崩坏的一刻。

刺耳的长啸声响起,随着大门的崩裂从那高高的窗台上也有无数的利爪涌现。

此刻从外界看去,密密麻麻的白鬼们已经将这建筑的每一处包围。

“该死”

波尔古低声骂了一句,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迎着汹涌而来的白鬼,队伍冲进了满是白鬼的长廊。

什么也看不到。

视野内全是白鬼,耳边尽是凄惨的哀嚎。

根本看不到路,只能不断的向前向前,秘剑们甚至不需要挥剑,只要把剑举起就有数不清的白鬼因为挤压被撞在剑上,鲜红的血洒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仿佛行进在地狱之中。

人们甚至分辨不出求救的呼喊,混乱之中被队伍落下的下场便是被饥饿的白鬼们在一瞬间撕成碎片。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犹如几十年般漫长,直到所有人的眼中出现了光。

随着解放的咆哮,队伍冲出了法庭,回首看去,队伍少了大约三分之一。

无尽的鲜血顺着阶梯留下,如小溪一般。

来不及喘息连接的哀嚎声响起,所有人抬头看去,眼中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白鬼。

他们在内部自然不知道,这个区域已经彻底沦陷了,德纽侯爵的死直接将所有支持他的人变成白鬼,加上白鸦混乱之中释放的。

这里已经被守军封锁,灭绝整个区域生命的魔法正在启动中。

这是绝望中的绝望。

鬼知道短短一天内王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更绝望的还在后头,随着白鬼们的纷纷退散,手持战斧的男人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赫莱茵的眼中,那心中的梦魇,他又回来了。

“派迪乌”

赫莱茵看着那个背叛者,咆哮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攻

钢铁铸就的甲壳深陷他的血肉,将伊戈斯撕裂出的伤口保护,裸露在外的皮肤猩红,手中的战斧还滴落着鲜血。

派迪乌被白鬼环绕着,露出狰狞的微笑。

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明了了。

派迪乌是白鸦的人,他从头到尾都是白鸦的人,赫莱茵手忍不住的颤抖,也就是说一直都是白鸦在对他出手,那么寒霜王呢?

想到这里赫莱茵忍不住的去猜想,那一直未露面的寒霜王怎么了。

“让我看看……”

派迪乌的视线在赫莱茵与希伯来之间扫来扫去,两个大公的继承人,这还真是幸运啊。

只要把这两个人杀死,无疑是对北境的一次创伤,尤其是赫莱茵,他应该是阿尔西斯家最后的子嗣了。

这一次的战争是对北境家族的灭绝之战,当白鸦接管北境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什么北境家族了,不是吗。

扭曲狰狞的战斧被锁链缠绕着,从天而降。随着这钢铁之斧的到来,所有的白鬼一拥而上。

恐怕地狱的景色都不过如此吧。

随处可见的废墟,遥远天边燃起的火焰,被鲜血湿润的大地,还有着那无数尸体堆积,白鬼们那极具穿透力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时间具有‘听觉’都是种痛苦。

就仿佛有千万把刀切割着神经,那剧痛难以言明。

混乱的声音中战斧落下,赫莱茵侧身轻易的躲开了派迪乌的进攻,可紧接着情况急剧危险。

派迪乌的原能,那最纯粹的力量。

战斧深陷地面,随即锁链绷紧,几乎是在一瞬间,派迪乌拉扯着锁链来到了赫莱茵身前。

漫长的距离被无限缩短,赫莱茵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派迪乌的原能是那纯粹的力量,也就是说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会在轻微的幅动中,变成那致命的杀器。

凶恶的铁拳砸下,赫莱茵向后跃起同时浓重的白雾将他笼罩。

爆炸般的声音响起,重拳直接在地面锤出了一个浅坑,而赫莱茵也因冲击被撞倒在地。

在所有人的眼中,派迪乌已经变成了那最为恐惧的怪物,他的拳头因锤击而受伤,可那伤势随着血肉的蠕动恢复。

神之躯,他也植入了神明的血肉。

派迪乌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他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过度使用原能,导致身体崩溃的情况出现了。

现在的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破坏,将自己的力量释放到极致。

此刻队伍又一次的陷入了绝境,他们被团团包围,更不要说还有这个虎视眈眈的派迪乌。

在这开阔地带,秘剑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而派迪乌……他们之中恐怕没有人能对抗这个野蛮的巨兽。

该怎么办?

波尔古拼尽全力的去思考,他必须在这简短的时间里想出一个对策,不然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有人做出了对策。

带起剑刃,谁也没想到赫莱茵突然向一侧冲出,他直接撕裂了白鬼最为薄弱的一处防御,随后冲上街道。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所作所为。

因之前的事件派迪乌势必要杀死赫莱茵,面对他的行为派迪乌笑了笑。

“还算个男人。”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看了看波尔古他们几眼,随后踩碎了脚下的地面,如炮弹般冲出追杀赫莱茵。

赫莱茵明白派迪乌对杀死自己那执着,他干脆趁所有人不注意,直接脱离了这里为他们分担压力。

波尔古怎么可能容忍这些的发生,他是秘剑,他才是保护者,可现在居然需要大公之子的牺牲去保护,这怎么可能。

他试图追上派迪乌,可紧接着更多的白鬼涌出,将他们团团围堵。

或许还未等赫莱茵被杀死,他们或许就要被白鬼们吃干净了。

压力又一次的来到了这一方,所有人的心都高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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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王都已经变成了地狱,锁死的城门涌出的白鬼,这里的一切与霜狼城的那一夜是这么的相似,只是战斗规模的级数上升了好几个档位。

艾莉儿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毁灭的城邦中。

一切还要从昨夜烈日升起说起。

她与玛里苟安走散,最终也没有找到伊戈斯,随后一无所获的她便回到了酒馆。

艾莉儿在混乱的喧嚣中苏醒,整个王都陷入了混乱。

到处都是死人,还有那些狰狞的恶鬼。

白鬼们入侵了一个又一个民宅,在其中带起血色的光。

这里的区域靠近法庭,而这整个位置已经被守军放弃。

那环绕着王都的八座魔法塔已启动,可以看到耀眼的光从其中涌出,铸就成遮掩天幕的屏障。

此刻没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艾莉儿可没有经历过这些,她想不明白怎么突然一副末日的样子了。

沙沙的声响在耳边响起,拐角处一头白鬼毫无预兆的冲出,直接扑向了艾莉儿。

魔力涌动,寒冰从手中爆发,紧接着无数的冰刺将白鬼贯穿。

血缓缓流淌,艾莉儿有惊无险的杀死了第一个敌人。

可紧接着更多的白鬼涌了出来。

这里已经是白鬼的天堂了。

深呼吸,艾莉儿可是在放逐之地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眼前的这些最多也就是小场面而已。

对!小场面。

冰爆术又一次的释放,不过这一次释放的强度明显要高很多,巨大的冰凌从她手中绽放,狭小的拐巷里,它甚至直接填满了整个空间。

交错的寒冰贯穿了白鬼,可极具生命力的它们在这之下依旧疯狂咬食着。

可憎的模样震慑着人心,艾莉儿堵住这里后,头也不回的开始跑。

虽然来到王都才仅仅几天的时间,可这几天里艾莉儿也去过很多地方。

根据脑海中模糊的路线,她发力狂奔。

整个区域还没有彻底陷入失控中,大部分的血肉还可以满足一部分白鬼,可当所有的尸体都被啃食殆尽时,可以想象一下,成千上万永远吃不饱的怪物一同涌出。

二十年前的白祸,王都就是因为这个而被攻陷,宏伟的长城直接被霜巨人击碎,潮水般的白鬼涌入王都,它们根本不在乎死亡,它对血肉的渴望被刻进了本能之中,以此祈求着。

周围的景色在艾莉儿眼中疯狂倒退,高大的建筑在她眼前出现。

英灵殿。

这个汇聚北境人那勉强可以称作信仰的地方。

艾莉儿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朝着英灵殿的方向狂奔。

白鬼们的弱点在于并不强大的力量,只要有足够坚固的防御,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挡它们,甚至说在这防御之中开出一个缺口,这群没有智慧的生物就会一同向着那缺口挤压。

就像简单的塔防游戏一样,只要在那缺口建立起有效的防御,看似危机的情况就会转变成一次简单的屠杀。

艾莉儿就是这么想的。

越过一具具尸体,很意外英灵殿中没有白鬼,甚至人也没有。

穿过大门随后死死的封住,紧接着白鬼们有力的撞击在了大门之上。

艾莉儿来不及准备什么,她继续向英灵殿内部跑去,寻找有利的地形。

四周的喧嚣逐渐散去,英灵殿的中央还在燃烧着火焰,在这之中艾莉儿难得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前进着,感受着最后的安宁。

不过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从另一个方向里传来叮铃的声响。

艾莉儿立刻警惕了起来,魔力开始汇集,随时准备冰爆术。

警惕的前进,直到拐角处一把利刃突然斩下。

艾莉儿没有多加思索,挥起手寒霜释放,可紧接看到敌人一切都变了。

那并不是什么敌人,而是一个比艾莉大一些的女孩,她握着利剑。

双方都发现是自己人了,释放的攻击强行扭转。

利剑强行偏离,撞击在墙壁上溅起火花,艾莉儿努力把魔法释放向另一个方向,随即寒冰将女孩附近的区域冰封。

惊慌过后,女孩们冒着冷汗对视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

“我是艾雅,勉强算是这里的管理员,外面怎么了?”

艾雅急切的问道。

老兵们突然离开,然后另一队人突然出现,说要带自己离开,可还未等走便遭遇了白鬼们,而艾雅在这混乱之中逃回了这空无一人的英灵殿。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满城都充满了怪物。”

艾莉儿回答道。

“有没有什么密封的房间?最好是那种适合防御的。”

艾莉儿想起了正题连忙问道。

“边走边说吧,那种怪物到处都是,这里可不适合说话。”

随即艾莉儿拉着艾雅向着英灵殿的更深处前进。

-

-

王都之外,曾经那宏伟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只有那些许残留的高墙,还在向来着述说着它曾经的辉煌。

将军抚摸了一下那高墙的墙体,被头盔覆盖的脸上多出了些许奇怪的感情。

“埃文将军,怎么了。”

圣徒披着厚重的衣袍,有些好奇将军为何停了下来。

将军摇摇头,自顾自的抚摸了几下墙体,过了好久才说道。

“只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我们王国与北境已经算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我们曾无数次设想进攻,可最后还是止步于凛冽的寒风之下,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们会真的触及到这里。”

将军感叹着。

北境的冬天真的算得上一个大型的场地魔法了,凛冽的寒风与低温足以摧垮每个人的心智。

可如今在白鸦的帮助下,他们居然深入到了这里,而且没有引起任何异动。

攻陷北境王都这伟大的荣耀即将落在他身上,此刻他怎么能不激动感叹呢?

圣徒在一旁诡异的微笑着,他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带着平静的话语说道。

“埃文将军,只要你们仍愿与我们同行,我们会让你们见识到更大的奇迹。”

“比起那些,这小小的北境王都,真的什么也算不上了。”

将军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吗黑压压的军团缓缓前进着,无数高高举起的长矛仿佛密林一般,银白的盔甲上反射着光辉,而在那不远处就是北境的王都。

这场由白鸦牵头的战争最终还是打响,于今日今地,他们用尽了在北境二十年的积累,最终将这军团安然无恙的送进这北境的腹地。

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北境国破城亡的样子,在烈焰之中这王国就此沦陷,将军微微笑,他有些忍不住看到那场景了,那梦中无数次闪回过的景色。

“那么,继续前进吧。”

他下着指令,踏过那残破的城墙,向着北境王都。

在这隐秘行军的不远处,伊戈斯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来真的是决战将至了,白鸦甚至搞了一个军团过来。

伊戈斯此刻时之力没有恢复过来,身体也不佳,他可不认为现在能够和他们强攻。

哪怕现在身体恢复到一半他都有信心怼他一下。

直接升入高空,搓一个大烈日出来,直接天降正义,他们甚至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就会直接被汽化干净,除了地面因魔法留下的坑洞外,谁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支军队出现过。

可遗憾的是伊戈斯现在做不到。

他现在并不处于强盛状态,那么看起来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通风报信了。

左思右想,伊戈斯决定回到王都,毕竟他可不认为堂堂一个大国王都,连什么底牌也没有。

伊戈斯所认为的底牌并不是什么秘密军队,而是那种纯粹的武力威慑。

就像梦中世界的核武器,你兜里没几个核武器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话。

最好像那个什么冥王星核动力巡航导弹,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搭载十六个乃至更多的欧米茄级反应炉,持续毁灭性的汲取魔力,然后通过本身的回路进行魔法释放。

移动的伪禁咒生成器,大概如此。

这个鬼东西一亮出来,他们总会有所畏惧的,对吧。

抱着如此想法,伊戈斯直接升入高空的云层之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着王都的方向前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诗人

巨大的英灵殿内空无一人,女孩门在这其中狂奔,白鬼们那刺耳的哀嚎紧随其后。

似乎全城的白鬼都汇聚在了此地,耳边到处都是那利爪摩擦墙面的声响。

艾莉儿在在越过一扇大门后立刻关上了它,可紧接着数根利爪便立刻穿透了大门,白鬼们仿佛没有痛觉般撕扯着,哪怕木刺刺入身体也不停歇。

寒霜狂涌,暴起的冰霜封死的路口,虽然不知道这能坚持多久,但能拖住对方一秒是一秒了。

“这是什么东西!”

艾雅在一旁惊慌失措的问道,她长了这么大可从未见过这么可憎的东西。

她表面上是一个孤儿,可实际上她是寒霜王唯一的子嗣,生活在神圣的英灵殿,被一群用树枝都能杀人的死人们保护。

所以她怎么会见过这种危险,说句实话,某种情况下英灵殿才是整个王都最安全的地方。

只可惜,现在那群保护她的死人离开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女孩。

声音从前方传来,艾莉儿拉住还试图向前的艾雅,面带愁容。

果然不出所料,几秒后惨白的恶鬼从走廊的尽头出现。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这还真是绝境了。

只不过,这还不是结束。

当然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艾莉儿拉起艾雅,爆炸的寒霜直接封死了大半的道路,可还是留有一半。

挥着利剑,急突猛进。

带着血与哀嚎,冰霜直接冻结住了前方的白鬼,紧接着艾莉儿将它们一一杀死,更多的白鬼从后方涌来,可至少现在没有东西挡着她们前进了。

死命的逃亡中艾莉儿否决了之前的想法,找个死角坚守以她们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跑,使劲的跑,用尽一切力气。

冲出英灵殿,包围着英灵殿的围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出了一个缺口,两人直接从缺口中逃出。

映入眼中的是一地的鲜血与尸体,房屋破败,除了那永不停歇的哀嚎外,还有那细密的啃食声。

哪怕地狱也没有这样吧。

艾雅脸色惨白,扶着艾莉儿的肩膀,在这浓重的血气下,她干呕着。

这里是北境王都,哪怕战争兴起,这里也应是最后之地,可怎么一瞬间便被这些怪物攻陷了呢?

现实没有给予艾雅更多的思考时间,越来越多的白鬼从周围出现,身上沐浴着温热的血,被血肉的渴望驱动着。

不知不觉中她们又一次的被包围了,只是这一次她们无路可逃了。

艾莉儿用尽全力的释放魔法,随着短暂的吟唱巨大的寒霜爆发,在这血腥大地之上盛开无数的冰之花。

锋利的边缘切开白鬼脆弱的皮肤,将它们整个分割冻结,可这也仅仅杀死极少数,很多的白鬼踩着同类的尸体涌了上来。

这是绝望时刻,可却有些画风不太一致的东西从远方过来。

隐约的歌声传来,音量逐渐加大,直到将所有的哀嚎压下。

艾莉儿可没听过那种歌声,节奏感很强烈,音色繁多,感觉就像有支乐队在这毁灭之景中行进。

这得是个多么朋克的人啊,这种鬼情况下还在唱歌,就这么行为艺术吗?

紧接着艾莉儿看到那个人。

“还是这里的观众比较多啊。”

那人看到这里汇集了大多的白鬼,声音听起来开心极了。

模糊的虚影在他身边游荡,随着四周的介质震动,那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声音传出。

玛里苟安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拿着笔,随着歌声激昂,他奋笔疾书。

艾莉儿就是用脚想都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是这个吟游诗人出场,按理说这货战斗力不应该是第一批就被干掉的人吗。

“啊,真是美好的故事啊,两个女孩在危难之中相聚在一起,可最终还是落入了死亡的绝境……”

玛里苟安就像书籍中的诗人一样,长吁短叹,看起来十分欠揍。

“救命啊!你在愣什么啊!”

艾莉儿可不管玛里苟安在那感叹什么,她直接喊到。

自己还是看错了这个古怪的诗人,能在这地狱般的地方行进,还把音量开的那么大,不是大佬就是傻子,现在艾莉儿急切的希望他是前者。

果然,玛里苟安没有让艾莉儿失望,他看了看艾莉儿又看向她身边的艾雅。

白鬼们扑起,可紧接着它们就像遭遇到什么无形的攻击,身体随着一阵短暂急切的震动,化为无数血沫崩碎。

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它们体内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将它们所有全部撕碎。

玛里苟安依旧记述着这一切,他随着歌声缓步前进,每个靠近他的白鬼都在瞬间崩碎,变成一摊血水。

如果伊戈斯在这里他或许能看出来些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玛里苟安的前进高频震动着,物质结构在这持续不断的反复做功下开始崩坏,空气随着这震动发出这悦耳的歌声,白鬼的身体在这震动之下开始毁灭。

这是一场盛大的死之歌,到了最后只有这名诗人悲怆的拿着书籍,踩着无尽的鲜血。

压倒性的,充满艺术性的屠杀。

白鬼们哀嚎着接连死去,它们死的十分纯粹,化为血水,哪怕坚硬的骨骼都未能幸存。

从头到尾玛里苟安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他只是行走着,记述着,可就在这之下白鬼们都一一死去,就那样……仿佛熔化了一般死去。

当玛里苟安最后走到艾莉儿身前时,歌声终止,而所有的白鬼也皆死去。

鲜红的血染透了大地,寒冷涌上它们被冻结通透。

闭合书本,玛里苟安带着和善的微微笑,一瞬间从一个诡异的诗人变成了那个在酒馆卖唱的说书人。

艾莉儿不知为何,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她有些看不透这个诗人了。

一个人的巨大改变带来的陌生感与威胁感涌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在艾莉儿思考接下来剧情走向时,伴随着男人的尖叫,紧接着玛里苟安那神秘强大的诗人形象瞬间崩裂。

“哇!快跑路啊!北境药丸赶紧走啊!”

这个刚刚屠杀了一堆白鬼的诗人像个小女孩一样尖叫着。

玛里苟安推着艾莉儿与艾雅在这鲜血之地上一路小跑。

艾莉儿与艾雅都一脸懵逼。

听着玛里苟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真的很难将他与刚刚那个谈笑间杀敌于无形中的吟游诗人联系在一起。

“哇!我怎么这么倒霉,去哪哪开战啊!”

这个神经病吟游诗人一边推一边叫道。

“什么开战?”

艾莉儿终于从玛里苟安那些胡言乱语中听出了些许有用的,她急忙问道。

“就是开战啊,鬼知道王都外那黑压压的军队是从哪来的。”

玛里苟安指了指城外的方向,慌张的说着。

他追循着烈日坠落的位置赶到了郊野,然后伊戈斯倒是没找到,反而看见远方那如潮水般的军队。

回顾自己这几年不禁觉得自己是真的惨,去圣骑士那里遇上防线崩溃,被恶魔打到腹地。去矮人那里结果熔岩倾倒,半个地下城区被铁水覆盖。去海上之国那里更不用说,睡了几百年都没醒的利维坦苏醒,一把掌掀起的海潮淹没了半个伯里尔群岛。

本以为到这人迹罕至的北境之国能安稳些,结果直接遭遇王都生存战。

真的……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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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之中乱战纷起,白鬼们引发的骚乱牵动了半个城区,好在守军出动的很及时,大部分的白鬼已经被镇压,只有法庭与英灵殿所在的东城区还处于失控中。

赫莱茵奋力狂奔着,只要自己把派迪乌吸引走,波尔古的队伍就能安全的脱出。

抱着这样的想法,赫莱茵在楼群中穿行。

扭曲的战斧从身后数次挥出,可都被这交错的建筑所阻挡。

在狭窄的区域内派迪乌的大部分攻击都会被限制,这对赫莱茵而言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派迪乌已经今非昔比了,没有植入神之躯前他就能追着自己打,更不要说现在了。

死亡如影随形,赫莱茵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无力的挣扎而已。

面对派迪乌至少是谢帕那种级别的战力才能有效的对抗,不然仅仅是送死而已。

所以赫莱茵不打算离开这失控区域去寻求支援,这样的行为只会令守军的压力大增,说不定因为派迪乌的到来,他们对城区的封锁会因此崩溃。

赫莱茵要尽其所能去牵扯派迪乌,或者说在他手下逃命,能逃的越久越好。

思考的瞬息内,四周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之前那不断崩裂的响声停止。

赫莱茵回过头去,看不到那一直追逐自己的身影。

他放弃了?

赫莱茵觉得不太可能,派迪乌可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那么……在那里!

赫莱茵听到了声响,他猛的回头。紧接着他身后的墙壁轰然碎裂,锋利的战斧从碎石之中突出直接命中了他。

斧刃切入肩膀带起鲜血,赫莱茵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按住战斧将它拉了出来,捂住伤口回头就跑。

他不可能和派迪乌对抗,直接正面冲突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轰鸣的声响在身后不断,他还在继续追击。

冲出楼群,赫莱茵重新来到了大道之上,紧随而来的便是如炮弹般降临的派迪乌。

他直接落在了赫莱茵身后,撕裂了地面随即战斧劈下直接粉碎了一切。

赫莱茵侧深躲开了下劈,举起利剑直接凶猛的斩在派迪乌的手臂上。

些许的鲜血流出,接着伤口愈合。

抬起脚,派迪乌直接一脚踢在了赫莱茵的胸口,将赫莱茵踢飞。

只感觉到胸口的一阵剧痛,赫莱茵陷入了废墟之中,建筑废墟的残片刺伤了他,红色的血流淌。

派迪乌从自己踩出的大坑之中缓缓走出,这时赫莱茵才完全的看到这个怪物此刻的样子。

因为肆意的使用原能,派迪乌的身体早就因那狂暴的力量扭曲,可神之躯的愈合又将它拉扯回来,以次反复,直到躯体变得畸形。

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肌肉生长的纹路已经完全扭曲,骨骼脆弱那就不断的加固,在神之躯的作用下将他往非人的方向拉扯。

派迪乌喜欢这感觉,力量奔涌在体内,尽情的伸展。

神之躯的存在让他把自己的原能全部释放,毫无顾忌。

他看着赫莱茵就像看着一个人死人。

“小心。”

在这危机时刻声音从一侧传来。

赫莱茵与派迪乌都没能反应过来,紧接着轰鸣的爆炸覆盖了这里。

轰击是从远处的炮击阵地中释放,仿佛能预知未来般,他们提前开火炮弹在空中行进一段时间,随后直接引爆。

秘剑们操纵着,对着派迪乌持续的轰炸,在这持续的灭绝下,他们不太认为还有什么能活着。

至于赫莱茵?现在这场战争的规模已经远超表面可见的大小,这人关乎北境存亡的战争,在这种级数下别说是赫莱茵,哪怕大公都是可牺牲的存在。

在轰炸降临前的那一声警告已经是他们最后能为赫莱茵所做的了。

于是轰炸持续十五秒。

烟尘散去,派迪乌依旧站在大地之上,只是此刻他身体的大半已经缺失,红色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

残破的头颅依旧盯着前方,对着那灰尘弥漫,他举起了被轰炸扭曲的战斧。

战斧还未落下,另一方的箭矢已到。

那是猎龙的弩箭,粗壮的箭体直接贯穿了派迪乌的身体,将他的脊椎撞碎,倒刺的箭头在高速旋转中刮掉大片的血肉。

鲜血与血肉四溢。

残破的躯体诡异的扭曲着,可是还不曾倒下,他仿佛与地面钉在了一起,哪怕是在箭矢的撞击下也不曾倒下。

冰冷的指令下达,更多的箭矢从别处射来。

第二支箭矢直接穿透了派迪乌的身体,可当第三第四支箭矢降临时致密的骨质层变成铠甲附着在他身上。

秘剑们的攻击无效化了,箭矢命中了派迪乌可却被那厚实的白骨之甲阻隔。

派迪乌依旧执行着他自己的意志,于是战斧落下。

男人

沉重的战斧带着死意落下,派迪乌根本不在乎赫莱茵是生是死,因为这一切将由他的战斧决定。

撕裂滚滚烟尘,在秘剑们持续的轰击下,战斧落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紧接着所有的烟尘退散,坚硬的大地被劈开了一道裂缝,连带着四周的墙壁都一同崩坏。

畸形仿佛从梦魇中脱出的扭曲人形,派迪乌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那战斧毁灭之处空无一物。

不远处赫莱茵捂着伤口,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衣服,不过比起现在派迪乌那毁灭之力的震撼,更令赫莱茵震惊的是他身旁的那个人。

玛特曲一只手握着漆黑的利剑,另一只手抓着赫莱茵,就是他在刚刚那毁灭一击中,将他拉出。

旧友重逢的喜悦直接淹没了派迪乌带来的恐惧,赫莱茵看着玛特曲,脸上带着喜悦。

玛特曲那一直冰冷的脸在这一刻终于有所松动,可紧接着再一次冰冷下来。

托起赫莱茵,玛特曲毫不在意赫莱茵身上的伤势直接跃出。

下一秒派迪乌的攻击覆盖了地面。

遥远的看去,此刻派迪乌已经属于那种非人了,身体内爆炸增长的力量将肉体扭曲畸形,白骨的护甲从血肉之上生成覆盖住每一寸。

此刻派迪乌已经很难再将他称作人了。

很明显他体内的神之躯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将他吞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之躯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寄生体与宿主,而现在派迪乌已经被完全同化。

挥动着战斧,一击又一击。

在这神明的躯体之下,秘剑们的所有攻击都显得那么无力可笑,派迪乌根本不在意这些攻击,直接将这所有全部无视。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纯粹的战争机器。

战斧挥起,带着不可阻挡之势。

玛特曲眼神从喜悦变得凝重,他本是临时受命击溃汇聚起来的白鬼,可没想到在这之中还有派迪乌这个怪物。

他现在的力量明显超越了其它白鬼,甚至说由于其原能的力量,他已经略微达到了骑士团的阶位。

暗影浮现,一瞬间派迪乌的视野变成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从外界看漆黑的影子包裹了派迪乌,遮掩了他的视野。

玛特曲知道这困不住派迪乌多久,不过这点时间也已经够了。

空气的流动变得剧烈,谁也没有注意到逐渐激烈的战斗中,寒风刮起。

魔法部队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模糊施法,他们无法在这种远距离的情况下进行精确打击,那么就把魔法范围释放到最大。

天空飘凌起了雪花,而且雪势愈演愈烈。

派迪乌挣脱了阴影,可他此刻也彻底的暴露在了这大雪之下。

一片又一片雪花附着在派迪乌的身体上,含有魔力的冰雪并没有因身体的炽热而熔化,它们一片片的贴在派迪乌的身体上,变成坚冰般的铠甲。

派迪乌意识到了什么,可为时已晚。

他的身体被雪花覆盖变成坚冰,整个身体都开始趋于冷却冰冻,意识开始迟缓,血液流动变得缓慢,直到整个身躯冻结在原地变成冰雕。

魔法覆盖的区域内已经变成了冰雪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严寒冰封。

这是秘剑们在收集霜狼城战斗后得出的战术,对于神之躯,复杂多样的攻击只会让它们对应不同的方向进化,变得更加难缠。

比起这些倒不如想办法困住它们,比如冰封。

只要让那些第一梯队的战斗力腾出时间,这些神之躯都毁灭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站在魔法范围之外,看着被彻底冻结的派迪乌,玛特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还真是难以抗衡的敌人。

不过这也仅仅是勉强困住了他,魔法部队还会后续观察警戒,防止他脱困给予战场改变。

赫莱茵长呼一口气,讲真被这么追着打确实很考验心脏,不知道多少次,赫莱茵都感觉自己处于死亡的边缘。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挺了过来,终于挺了过来。

更不要说在这喜悦之中,他还发现自己的挚友并没有死去。

虽然四周一副毁灭的样子,可赫莱茵还是有那么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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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大道的战斗还在持续,一切仿佛回答了二十年前,同样的战争,同样的血与火。

不过这一次北境不在溃败,他们压倒了敌人,在萨芬的带领下。

萨芬作为贤鹿大公彰显了他魔法的强大,伴随着悠扬的吟唱,寒冰的魔法在魔力的交织中产生,它们之间游荡交互,最后组成杀戮之刃。

魔法是用来杀人的,那么作为武器它也应遵从武器的设计理念。

高效,简洁,强力。

没有什么绚烂的光辉,无数边缘如刀刃般锋利的雪花坠落,它们随风而行切割着每一个人敌人。

没有什么铠甲是密不透风的,只要有缝隙的存在,萨芬就能将雪花送入其中。

这是冰与风的运用,来自一个经历无数战斗的大公之力。

雪花掠过,白鸦们甚至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存在,紧接着裸露在外的躯体破碎,血流不止。

就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刃切割,他们甚至感觉不到。

雪花带着极度的低温,一瞬间杀死了皮肤的每一寸神经,他们只能感觉一阵微微的刺痛。

死亡就在这样的无形之中降临。

图特挥舞着旗帜,鲜血扑洒在身体上,这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死人们已经疯魔了,他们看来自己早就死了,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被意识驱动的尸体一般,长时间的冬眠让他们的神经已经退化,他们很难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了,不过这也让他们忘却了痛苦。

剑刃滴着血,死人疯癫着喊着。

“还击还击!”

“为了北境!”

伴随着他的咆哮他一把抓住敌人的头盔,他冲得太远了,深入敌群,数不清的利刃贯穿了他,可他不在乎。

双手已经被斩断,那么就用牙齿撕开敌人的喉咙,叼起剑柄,用着最后的力气朝着下一个敌人冲锋。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争了,这是意志之间的拼杀,直到有一方崩溃了。

于是群山的压力从天而降,白鸦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一瞬间被击溃,整个区域的地面在这之下瞬间凹陷了几分。

仿佛无形的群山压迫下来,盔甲扭曲变形,此刻那些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盔甲变成了白鸦们的囚笼,他们甚至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在一瞬间被扭曲的盔甲挤压变形。

就好像被捏瘪的鱼罐头,红色的汤汁从罐头每个破碎的缝隙涌出,直到最后被压成画布的大小。

他们的死像极其惨烈,就仿佛被液压机碾过一样,如果伊戈斯在这里说不定他还会口胡几句,比如什么“二向箔”之类的。

短暂的寂静后禁卫们纷纷让开,在路的尽头,霜狼的大公缓缓前进。

此刻的谢帕从未有过的强大,也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不仅仅局限于北境之国,还有在这北境之外,更加广阔的世界。

“知道吗?开战了,萨芬。”

谢帕冰冷的说着。

“这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萨芬有些听不懂谢帕在说什么,所谓的战争不是已经打响了吗?

可谢帕摇了摇头,指着王都之外。

“我是指那真正的战争。”

似乎为了映照谢帕的话语般,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乌云堆积的天空之上出现了隐约的猩红,紧接着流星雨群般的光辉落下。

萨芬一瞬间便认出了那是什么,一次密集的魔法炮击,来自王都之外。

可这流星雨未能坠下,它被无形的屏障阻断,随着泛起光辉的涟漪,萨芬清楚的看到那笼罩在王都之上的巨型护盾。

“这是……”

萨芬迅速的看向谢帕。

“敌军,所有恐惧北境的人都来了。”

谢帕直接回答道,说着他笑了起来。

王都的魔法塔之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从远方而来的军队。

随着敌人的第一轮开火,魔法塔之上也泛起光辉,紧接着射线状的火焰从其上涌出,可还未等触及敌军,便被敌军的魔法部队中断。

而这一切都仅仅是个开始,随着这一轮的试探后,魔法塔的所有闸门开启,各种魔导武器被推上平台,短。唐340暂的寂静后低鸣的吟唱响彻,灿烂的光辉后双方交火。

不像骑士小说种的史诗场景,战争的开端就是武力的对比。

双方比拼着魔力强度,北境要在敌人攻入城墙边时将敌人击溃,而敌军要做的也就是坚持住,直到进入城墙下,离开魔法塔的大范围攻击。

“走吧萨芬,可没有时间耗在这里了。”

谢帕看起来什么也不想解释,他拍了拍萨芬的肩膀,在禁卫们的注视中踩着血水前进。

白鸦们已经被谢帕所展现的强势吓怕了,甚至说他们已经没有了斗志。

卡文颤抖的退后,他刚刚处于谢帕的攻击范围,好在他最后时刻逃了出来,可即使这样他也慢了一步。

在刚刚的攻击中,他失去了他半条右腿,盔甲凹陷直接砸碎了他的骨骼,紧接着所有的液体从血肉挤压而出。

“你们在恐惧什么?”

谢帕扯出难看的微笑。

“难道说,做出这一切时,当你们拾起利剑时,不就该做好死去的准备吗?”

“所以……你们为何恐惧呢?”

随着话音落下,群山之力降临,这一次所有人就仿佛被微波炉加热的罐头,盔甲一瞬间变形破碎,血肉在瞬间的增大的压强下变成无数碎肉,它与鲜血一同涌出,变成如雾般的存在。

前进的路已经被清除干净,笔直的大道之通那战场。

谢帕微笑着,怒吼着。

“进攻!”

随着图特舞动旗帜,禁卫们咆哮着前进。

向前,向前,向前。

碾过一切阻挡在他们之前的事物,最终回归他们本应回归之处。

那赴死的战场。

-

-

每个人都迎来了他们的战斗,他们的宿命,寒霜王也不例外。

谢帕离去,这空旷的大殿内又只剩下了自己。

可在这无比的寂静之中脚步声响起。

寒霜王看向声音来的方向,那是一个奇特的男人,寒霜王看不清他的脸,又或者说无法记住他的脸。

无形的力量遮掩着,在寒霜王的眼中,男人的脸在极速的变化着。

谢帕,赫莱茵,尼塔瑟,伊戈斯……

所有他见过的面容都在那脸上不断的闪回。

并不是肉体上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扭曲观察者的认知,甚至说他是一个“男人”,这种认知都可能是它给予寒霜王的。

诡异,神秘。

“那么……你应该就是我最后的敌人了吗?”

寒霜王并没有因此恐惧什么,他觉得他这一生见过的诡异已经够多了,仅仅是这些已经很难撼动他的内心了。

男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远远的把什么东西丢了过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头颅,断面整齐光滑,血已经流干了,面容上留有愤怒的表情。

寒霜王的眼神微微动容,但也仅仅如此了。

“你差点激怒我了。”

他这样平静的说着,捡起了头颅,用力让白鹰大公伊塔的双眼闭合。

撕下自己的衣袍盖在他的头上,自己的臣民,大公之一的伊塔就此死去。

没有哀悼的时间,下一个瞬间,随着爆裂的声响,紧接着寒霜王化作疾驰的魅影,几乎在放下衣袍的一瞬间便来到了男人身前,锋利的剑刃从隐蔽处弹出,带着剑光随即命中。

利剑刺出,可也仅仅是刺出了,男人伸出手压住了剑刃,就仿佛巨人之力般,在那力气之下寒霜王竟发现自己无法撼动。

男人的手臂诡异的弹起,击中了寒霜王那坚韧的盔甲,随着攻击落下盔甲凹陷,寒霜王退后了几步,再一次挥剑。

这一次攻击落空,男人跃到了另一端。

两人沉默着,可就在战斗再一次交锋时狂乱的风从外界传来,紧接着赤红的身影撞进这大殿之中。

随着破碎的地面,伊戈斯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男人。

第一百一十八 神明

大殿之中,男人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突入进来的红龙。

因为来不及降速伊戈斯在大殿的地面上犁出长长的凹痕。

红龙与那诡异之人对视着,无数张面容在男人的脸上不断闪回,那些熟悉的面容,陌生的面容,直到最后定格。

那是一张平庸的脸,仿佛有魔力般,哪怕光线的微微偏转,人物角度的倾斜,他带来的样貌都会完全不一样。

没有多想,赤红的龙息凝结实质的射线直接射向男人,地面在这突然到来的攻击下崩坏,从凛冬宫之外看去,一道赤红的光线在一瞬间贯穿了宫殿。

射线持续了数秒后消退,尚未等烟尘散去,寒霜王提剑向前,身躯的铠甲给予他无限的动力,随着内部魔导阵列的启动,他的速度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剑刃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响随即撞击在男人身上。

明明遭受了如此强力的攻击,可男人还是分毫未损,他的身体呈现一种水墨画一样的溢散,就好像滴入清水中的油墨。

随着攻击的结束他们开始重新汇聚,最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个体。

男人拥有着如此诡异的性质,伊戈斯一时间居然有些不敢攻击。

空洞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在看到伊戈斯时他显然有着些许的困惑,不太理解这头红龙是从何而来。

不过除此之外,男人还在伊戈斯身上感觉到了无比的厌恶感,这点很难说明,就像天生的死敌一样。

他与伊戈斯是死敌。

犹豫了一下,男人试探性的伸出手,于是地面崩裂。

所有处于伊戈斯周围的物质在一瞬间崩坏,它们的组织结构在一瞬间毁坏,而在这同时重聚,以伊戈斯为中心,纷纷坍塌向伊戈斯。

就好像伊戈斯变成了引力的中心,物质们以高速撞击向他。

灼热的温度骤起,伊戈斯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物质,它们还未等靠近便被瞬间的高温燃烧殆尽。

见此情景男人伸出的手翻了过来,紧接着伊戈斯察觉到了重力的变化。

上升,上升,上升。

地表的一切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撕扯,整个地面隆起,紧接着所有的物质在开始向上升起。

它们将伊戈斯重重包裹,烈焰涌起可还未等将那些物质烧尽,更多的物质从地表之下涌出。

整个凛冬宫都在摇摇欲坠,而在这之中寒霜王已经出手了。

他是一个死人,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于是在他的执意下,他的身体变成了工程师们最好的实验地。

一个又一个未经过安全协议的魔导阵列被植入他的体内,效果不明的魔药储备在甲胄的缝隙之中,随时准备注射。

仅仅是在一瞬间,两支药剂注射,数重魔法被激发释放。

寒霜王变成了疾驰的闪电跃向男人,剑刃在刺出的过程之中携带着魔力,整个剑刃被赋予了贯穿的命令,于是所有在寒霜王身前升起的物质被全数破坏。

剑刃带着魔力的光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绚烂的剑痕,最终停滞在男人的身前。

无形的手握住了剑刃,将它死死的顶在身前,无法再前进半步。

男人与寒霜王僵持着,而在那不断上升之中,伊戈斯脱离了男人的掌控带着重重怒焰降临。

怒焰卷起无尽的火覆盖了所有的一切,而在这之中男人抬着手,自他身下无形的力场变成不可侵犯的领地,阻挡着一切。

数秒后一切都结束了。

伊戈斯与寒霜王退到了一边,站在焦灼的地面之上冰冷的看着男人。

他所处的位置依旧完好无损,仿佛神性的净土,不可侵染。

“引力场……”

伊戈斯想了想说道。

这是在刚刚交手中他了解到的,从男人那攻击中,他勉强的将他的力量归于引力场这种东西,施加不同方向的力,来达到进攻的手段。

可对于这些寒霜王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凝重,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是指令,纯粹的更改与添加。”

他这样说着。

不远处的男人听着寒霜王的话,发出了一阵令人战栗的声音,面容飞速的变幻,最后定格。

那是与寒霜王一样的面容,惨白狰狞的脸庞,不屈的眼瞳与意志。

“你还是不肯屈服吗?如果你肯认输,我会允许你们北境家族继续存在。”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最后汇聚成了寒霜王的声音。

似乎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寒霜王笑了笑,接着抬起了自己的剑刃作为回答。

男人点着头,他明白了寒霜王的决意,那么就用接下来的一切作为结束吧。

他的身影开始虚幻,最后崩碎,如灰尘般散去,就此消失。

诡异的危机貌似就此解除了,莫名其妙的解除了。

伊戈斯看向寒霜王,那个前不久还在英灵殿中见过的面容,那个名为阿里忒的家伙。

寒霜王转过头,他并没有因男人的消失松口气,反而感到了些许的危险。

“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吧。”

看着伊戈斯,寒霜王缓缓说道。

“当然了,而且看起来你也知道很多事啊……那些城外的敌军?”

寒霜王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承认了一切。

这是很难说清楚的感觉,伊戈斯此刻已经来到了北境漩涡的中心,这一切诡异的真相此刻就站在他眼前。

想了想,伊戈斯最后看向寒霜王。

“告诉我一切吧。”

-

-

“……”

“你认为神明是什么?”

漫长的沉默后,寒霜王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端。

神明?

没想到最后的一切又归于神明,还未等伊戈斯回答,寒霜王继续说道。

“神明已经消失了太久了,久到人们已经不在畏惧神权,甚至公然反抗神权。”

“可说到底神明是什么呢?信仰又是什么?”

“根据真理殿堂的学者所说,神明是某个规则,某个力量,某个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的实体化代表,那么这个实体化代表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寒霜王直视着伊戈斯。

“其实这一切要从信仰说起。”

“我以为你们北境人从来都不需要信仰。”伊戈斯听到这里说道。

寒霜王摇了摇头。

“不,信仰属于每一个人,只是神明的出现令信仰这个词汇成为了他们的专属。”

“说到底,信仰是有力量的。”

“它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不可视,不可触及,不可听闻。”

“当所有人去坚定的去相信一件事时,那么这件事发生的概率便会无限的上升,这就好比祈雨。”

“可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种模糊的概念,这便令信仰分散了许多,可当有一个实际的东西,可视查,可处理,可听闻的东西代表了那模糊的概念呢?”

寒霜王引导着伊戈斯去联想。

“就此我们祈求战争的胜利,可是这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哪场战争的胜利?与谁战争的胜利?甚至说这场战争判定的标准在哪里?”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伊戈斯忍不住的去想象。此刻真相的大门就在他的身前,伊戈斯用力推开它,可仅仅推开一个缝隙,其中传出的恶寒便令人胆战,而现在伊戈斯即将彻底的推开它,将它释放出来。

“那么,如果此刻有一个人去代表这一切呢?他就是战争的化身,于是所有人的信仰都有了一个准确的归所。”

“只要相信他就好,把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他。”

“于是神明诞生了。”

于是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

以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寒霜王根据多年的调查所得出的。

伊戈斯沉默着,其实按照这个道理而言,确实有那么几分可信,不过他从前任伊戈斯那里可了解过神明的诞生。

他现在依然记得在那无限大地之上无数的光点升起,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升入天空,将大地的一角撕裂,扯入虚空变成自己的神国。

那是前任伊戈斯告诉自己神明的诞生,那么寒霜王口中的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伊戈斯这些也仅仅是在闹中想想,他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他面无表情,继续倾听着寒霜王的话语。

寒霜王深呼了一口气。

“那个人,应该就是神明了,他们无法被杀死,除非将他们的信徒尽数杀尽。”

“能杀死一个神明的方法,大概也就只有被遗忘了,当世人都无法念出他的真名时,他便会彻底的死去。”

“这也是主位面所有人都不在信奉神明的原因,只有遗忘才能彻底的脱离他们的束缚。”

“他是白鸦……或者说神醒教会的神,也可能是诸多神明之一。”

“总之,他回来了,一位高贵的神明回来了,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他是所有信奉他的人,意志的凝结,这也是我们这场战争最后的敌人。”

“这些,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寒霜王平静了下来。

伊戈斯思考着,消化着巨量的信息。

他有着令人惊愕的平静,寒霜王在第一次告诉狮鹫大公时,那个家伙可吓的不轻。

伊戈斯表现的过于平静,而这些寒霜王也只是将其归于被吓懵了,可他不知道的是诸神的长眠说不定就是上任伊戈斯给打爆的。

诸神对于伊戈斯而言,是个迟早要面对的,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神明。

听寒霜王这么说伊戈斯大致有了了解。

只要你相信,一把棍子都能成为神器,所以神明也是这样,他承受太多意志的寄托,于是他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意志集群,而神明便是这个意志的代表。

伊戈斯是这样理解的,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了一个猜想。

关于神国的猜想。

伊戈斯不相信主位面没有暗中进行对神明信徒的清洗,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再多的人也会被杀尽,那么为什么神明们还没有死呢?

或许说,那所谓的神国就是他们最后的信仰储备库,最为狂热虔诚的信徒被收集在其中,用此延续自己的存在。

把所有修饰的辞藻与神秘清楚,所谓的神话到最后也仅仅是这个样子吧。

“所以你们是在与一位……神明为敌?”

伊戈斯缓过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于这些寒霜王笑了笑回应。

“你难道不觉得,这么一个处于世界边缘,被寒冷与饥饿折磨的土地,是一个非常适合传教的地方吗?”

神醒教会如此执着于北境便是因为这个吧,远离那些强大的王国,这里多么适合培养信徒。

听着寒霜王那随意的话语,伊戈斯一股油然而生的敬意从心中升起,拖着这残破之躯与神明对抗了这么久,这世人所认为的暴君是何等的英勇。

“对于那个神明,你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刚刚没能杀了我们,就说明他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限制,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很简单了。”

寒霜王提起了剑,与此同时王都之外烈火燃尽了天空。

“用涂满渎神之水的剑把他杀死几百回,去把所有信仰他的人吊死,这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寒霜王的话语充满了暴力美感,没什么计划,就直接提剑对砍吧。

毕竟所谓的神明,在一开始也仅仅是个凡人。

于是嘹亮的号角从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敌军在牺牲了三支魔法部队后,终于突破了魔法塔的攻击,可当那一切散去,在那之后的恶狼露出了爪牙。

军团降临。

在那高坡之后,一根又一根的长矛从地平线下升起,如同密林一般。

霜狼军团从敌军的侧翼突然出现,紧接着是天空中跟随着他们一同坠落的魔法,贤鹿军团的魔法师占据了高地,魔导阵列展开,他们此刻就是移动的魔法塔。

大公们的军团降临了,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时候,巨大的银熊骑兵冲散了敌军的阵形,伴随着号角的余音与所有人拼杀在了一起。

“你怎么看起来很意外?”

战争的爆发自然躲不过巨龙的眼睛,看着伊戈斯那有些震惊的样子,寒霜王问道。

“你……你事先便准备好了这一切?”

伊戈斯可不信这些军团能这么快调遣过来,除非早在战争开始前,他们就在向王都靠近。

对于这些寒霜王只是笑了笑。

“我是寒霜王,北境唯一的统治者,我已经动用了我最后的权力,直到战争结束前,整个北境只会有我一个人的声音。”

艾迪带给大公的密令只是一份说明,他们的权力被夺走,整个北境进入战争,而所有的军团只能听命于一人。

于是在寒霜王的推动下,对抗神明的战争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九 号角

周边所有畏惧北境的王国,在白鸦的牵头下形成了联军,一同进攻北境。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北境甚至没有任何防御,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入,那古老的王都近在眼前。

内部白鬼的清除交由了秘剑们,而大公们已经踏出了城门外。

他们带领着仅有的守军,不知道能在敌军的攻势下撑住多久。

有着魔法塔的加持,图特扛着旗帜与守军们站在了一起。现在他们是王都仅有的力量了。

长长的战线拉开,可面对那成千上万的敌人,这点人数还是有些渺小。

不远处敌人已经越过了魔法塔的轰炸范围,战马用力疯狂奔,尖锐的长枪纷纷低垂,银色的盔甲汇集在一起变成白银的浪潮。

无尽的尘土被他们甩在身后,带着震天的嘶吼,前进着。

“该到我们了。”

谢帕平静的说着,在萨芬的注视中向前走去。

愣了愣,萨芬坦然的笑了。

他们是大公,北境的大公,在寒风国度的守护者,他们接受了所有人的供养,现在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不多不少的守军,一群睡了几十年残疾的老兵,还有几位大公。

一个腹背受敌的王国,一个岌岌可危的城邦。

癫狂却清醒的国王,未知恐怖的神明。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那么一些史诗感,让人觉得就算死在这样的战争中,也算得上荣誉之死了。

群山的力量从天而降,这一次谢帕使出了全力。

眼中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猩红,紧接着有血从脸上滑落。

萨芬提起了自己那如长戟般的魔法杖,跨上巨大的驼鹿,他冲谢帕露出了一个微笑,什么话都没有说,紧接着驼鹿如战车般向前冲锋。

看向前方,脸上的嬉笑已不见,萨芬怒目着,咆哮着。

风从他们身边越过,他的随身侍卫与他一同前进。

魔法的护盾在半空中升起,将敌人的魔法阻隔,遥远的距离瞬息便至。

“为了王国!”

随着萨芬的咆哮,两方冲锋的部队无限的靠近,可从那高空看去,却像是一人对抗千军万马。

紧接着钢铁的震鸣声占据了所有人的耳朵。

驼鹿那被钢铁包裹的尖角直接贯穿了敌人的战马,在相交的一瞬间,魔法释放。

萨芬是个疯子,一个人认为魔法师就该在战场第一线的疯子。

巨大的寒冰从他的身前爆发,谁也没想到这率先冲锋的大公居然是个魔法师,凭借着自身魔法强度,萨芬的冰幕直接延伸了数百米,隔绝了敌人的视野,倒刺的冰锥直接贯穿了那些来不及停下的骑兵,鲜血肆意。

“包围他!”

指挥官吼道,随即一支骑兵高举大盾冲向萨芬准备强攻掉这个魔法师,可萨芬看都不看他们,驱使着胯下的驼鹿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长枪抬起,就在这支骑兵即将靠近萨芬时群山压下。

战马的腿骨被这瞬间的压力折断,紧接着倒下,钢铁的盔甲开始变形,骑兵们那坚固的盔甲塌陷,鲜血从那在瞬间被挤压缩小了数倍的扭曲人形中挤出。

冰幕之后随着嘹亮的狼嚎,谢帕跃出,原能激昂将他身边的区域清出了一片空白。

凡是靠近这个区域的人都被无形的力碾压成碎片。

魔法腾空而起,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萨芬的魔法师们阻断了一部分的火球,可还是有很多坠下将冰幕击碎。

阻碍被清除,骑兵们毫不犹豫全部涌向缺口,可刚踏过烟雾,巨大的剑斩下将骑兵连同战马一同斩首。

尸体随着惯性还冲出了挺远,尚未死透的躯体无力的挣扎着。

鲜血喷涌而出,大剑再次挥起,直接将前进的骑兵扫平,死人们从那烟尘散尽的缺口中走出,猩红的旗帜随风飘扬。

“这仅仅是个开始,我的朋友们。”

图特开心的说着,用力的去嗅空气中的血腥味,这里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死人们纷纷涌出,破损的盔甲,残缺的身体,甚至大部分人精神都不太好,他们汇聚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支临时从养老院中拼凑出来的军队。

更多的士兵涌了上去,于是更多的血被沐浴在了他们身上,那鲜血仿佛有魔力般,死人们饥饿的吮吸着敌人的血,在这之下他们仿佛年轻了许多。

这哪是什么残军,图特挥舞着旗帜,死人们化作战场上无情的死神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接着更为响彻的爆炸声从另一侧传来,洁白的巨熊披着铠甲在人群中肆虐,银熊大公布莱克握着长剑与他的银熊一同厮杀。

敌人的盔甲在银熊的巨爪面前脆弱不堪,有的战马直接被吓破了胆,愣在了原地任由屠杀。

敌军更深层也引发了骚乱,被钢铁加护的怒牛们拉扯着战车,它们整体被尖刺的长矛包裹,贯穿了一个又一个企图靠近的敌人。

没有人阻挡战车的冲锋,甚至靠近它都做不到,整体的队形被打乱,局势越发混乱。

西加拉拔出一根又一根的长矛,将他们一一掷出,他选择的是那些在军队中的指挥官,长矛将他们刺穿,很快这先锋部队乱成了一团。

联军卡在了王都的城墙之下,甚至说他们还没有靠近城墙便被阻挡。

这渺小的人数愣是把这潮水般的军队击退了几分,魔法塔调转参数,很快攻击范围会重新覆盖到这里,那时联军的情况会更加恶劣。

将军没有下达指令,他只是站在山坡之上冷冷的注视着战场。

这是王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好不容易抓住了北境虚弱的这个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眼前的抵抗仅仅是暂时的,人力有尽时,所以那些抵抗的部队不会支撑太久,只要维持现状,不断投入兵力,敌人迟早会被击溃。

可不知道为什么,将军的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心悸,防止夜长梦多,他冰冷的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魔法部队随着指令集结,吟唱,一个大型魔法侧他们一同释放。

战场之中,谢帕已经停止了移动。

他的周身已经变成了他的领地,无论是敌人还是武器魔法,都无法触及半分,可维持这么高强度的领地,他原能的消耗十分剧烈。

眼睛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甚至嘴角已经有血溢出。

他的原能一直处于负荷状态,在霜狼城战斗中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可以说谢帕现在还能清醒完全是他的意志在坚持着。

这场战争如何继续维持现状,那么北境在一开始便已经输了。

源源不断的敌人会淹没所有人,魔法塔会因反应炉过热停摆,紧接着敌人将占据城墙,他们会踏上国王大道,然后笔直向前,将二十年前的白祸重演一遍。

白祸……

那还真是所有北境人的耻辱,不过那样的耻辱一次就够了,谢帕的自尊心是不会允许它发生第二次的,所以敌人不会攻陷王都,战争会在王都之外结束。

于是在这样的意志驱使下,谢帕抬起了头,平静的眼眸中充斥着怒火。

他不知道寒霜王的秘密是什么,他也不会把期望寄托于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谢帕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他手中的剑,所有的事情都会变,人会死会背叛,可剑不会,它只会永远忠诚于握着它的人。

他就是如此纯粹的人,就像一把冰冷无情的剑。

于是胯下的霜狼发出厉声的嘶吼,谢帕的原能拉扯到最大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整个联军被撕开了。

字面意思的撕开,无形的力将阻挡在谢帕身前的一切碾碎,霜狼跑的飞快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所有人都被谢帕疯狂的举动震惊,他前进着不断深入敌军,直到所有人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萨芬看着谢帕不断远去的身影,继续向前看去,他明白了他的举动。

谢帕的目标是敌人的首脑,那被层层保护的将军,只要将敌人的首领杀死,哪怕战争还在继续依然会对敌人的士气造成巨大的打击。

这就是这是谢帕所想的。

群山之力碾碎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可谢帕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很快他便遇到了阻挡。

魔法师们的大型魔法已结束,无尽的火雨从天而降,更加精锐的部队阻击着谢帕,与之前的杂兵不同,他们的盔甲上刻印着魔法,谢帕的原能无法直接杀死他们。

原能的领域收缩,敌人以为谢帕已经用尽力量纷纷涌上,可这也只是他为下一次攻击筹备力量。

领域被无限的延长,如同利剑一般斩下,狭小的范围内压力骤升,这一次谢帕将自身身前的一切碾碎。

可这也是徒劳,敌人随即便将空白填满,与此同时漫天火雨落下。

看起来……最后还是只能到这里了。

谢帕从未有过的疲惫,自己还是有些过于自信,居然认为能斩首敌方。

可就在这失落之时,敌军围上了谢帕,火雨坠下,这必死的时刻,转机出现。

半透明的护盾抵抗了火雨,紧接着怒牛们疾驰着,拉扯着战车将附近的敌人撕扯成碎片。

谢帕看向一边,战车上的西加拉对他露出了个残忍的微笑。

“现在还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啊,谢帕。”

随着声音落下,又一支战车冲出,不过比起其余战车不同的是,在它之上多了那猩红的旗帜。

“就由我们为你开路吧。”

图特站在那战车之上,亚威牵扯住缰绳,其余死人们则纷纷掷出长矛,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贯穿。

还没到停下来的时候啊。

谢帕用力的抬起了头,胯下的霜狼又一次的咆哮着,于是所有的力量汇聚成一把尖刀,将敌人的防线撕裂,前进。

战场之上发起了巨大的转变,被视作最后反扑的进攻居然攻陷了联军内部,并且还在不断向前。

火与刃高歌着,前进着。

他们所到之处留下了无数的尸体与鲜血,在这沸腾的燥热下,北境的寒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与此同时巨大的光柱从天空之中逐一降下,这一次魔法塔的魔力强度远超联军想象,魔法部队构筑的护盾在一瞬间被击碎。

先祖之怒。

瞬间的高浓度魔力将被它笼罩的所有的一切摧毁殆尽,周围的一切被幽蓝的光照的熠熠生辉。

人们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来自先祖的愤怒彻底毁灭。

前进,前进,前进。

现在谢帕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意志。

可这一切却被突然袭来的长矛中断。

洁白的长矛贯穿了战场,刺穿了敌人,也刺穿了死人们,战车被击碎,强壮的怒牛直接死去,谢帕挥起手,群山之力落下,但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让它偏移一些。

随即它从谢帕的身边疾驰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沟壑,一直延伸了数百米后才终于停下。

这就仿佛将人惊醒的铃音,将这些沉浸于战争血液沸腾的人,让他们清醒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甚至说四周搏杀的士兵们停了下来。

目光注视着,那缓慢踏上战场的男人。

长袍被他缓缓褪去,露出了那诡异蠕动着的躯体,圣徒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帕,裂开的掌心随着长矛的刺出重新愈合在一起。

“神之躯。”

谢帕冰冷的看着圣徒,从他那身体的状态来看,他的身体完全由神之躯组成,而从他那闲庭信步,他的意志并没有被神性吞噬……神明的躯体被凡人掌控了。

“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圣徒不明白的说着。

可没有人理他,短暂的震惊后,剑刃被重新抬了起来。

还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啊。

于是响彻天地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从王都之内,从那遥远的外界,从每一处。

听着那号角声谢帕微愣,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重新涌上。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号角声了,太久太久,他也无法忘记这号角声,因为它是这么的令人印象深刻。

上一次听到这号角声还是在白祸时。

也在这时那遥远地平线的尽头,军团降临。

第一百二十章 人工造神

最先是野兽们的咆哮隐约的响起,北境家族的旗帜逐一在那地平线得尽头升起,随着不断回应着的号角声马蹄声,伴随着嘹亮的怒吼紧接着大公们的军团从战场之外出现,反向包围了联军。

这是北境最精锐的力量之一,在寒霜王的战争调动之下,所有的军团都动了起来,除了留下一定程度的守军外,那些最致命最强大的军团都在不断靠近王都。

行动速度快的军团率先达到战场,毫无预兆的出现,随后向着所有人冲锋,高举着旗帜与利剑,将死亡带给每一个胆敢入侵这里的人。

这里是北境,北境的王都,那神圣之所,这里居住着他们的国王,那无数信仰中心的英灵殿。

这是北境人的净土。

霜狼怒吼着,撕咬着每一个敌人,它们第一时间冲散了敌军,紧接着更多的来自怒牛军团的战车涌出,那些被霜狼骑士冲散,零星散落的敌人被碾压。

战场之中的魔力在涌动,随着低沉的吟唱声终止,巨大的冰川从战场的一侧暴起,这可比萨芬释放的要巨大的多,无限延伸的冰川横跨了战场,直接将这混乱的战场分割开。

许多来不及规避的敌军直接被冰封其中,脸上的惊恐被永远的凝固。

而随着这魔法的释放,贤鹿领的军团缓缓到来。

战场的一侧灼热的蒸汽弥漫,身披重甲的战士们扛着巨大的战锤缓步前进。

这是贤鹿领近些年才出现的部队,名为火锤的实验部队,萨芬每年都在其中投入大量的资源,而今天该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他们的位置直接突入联军的重甲部队,不过与敌人的巨盾不同,火锤部队除了沉重的盔甲外,似乎什么防御也没有了。

冲击很快便降临,火锤部队之后便是贤鹿军团。这是一个复合性魔法释放军团,火锤们会好好保护住他们,不会让敌人靠近半分。

于是战斗爆发,在交锋的一瞬间火锤部队便展露了他们的强大,应该说不愧是出自魔导科技最发达的公领,整个火锤部队都是魔导科技的结晶。

刻着魔导阵列的盔甲给予了他们足够的防御,而高举的战锤在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火花后击碎了眼前的一切。

敌人坚韧的重甲在一瞬间被击溃,他们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破碎的钢铁陷入血肉,内部的血肉之躯被击碎,连同骨骼一同毁灭。

明明只是随意的挥击,但却带来完全不成正比的力量。

这一切要归功于那精妙的战锤,内部如同黑钢之箭一样的结构,内置的滑块会在撞击后二次撞击,以达到更强的穿透。

随后其中的魔力会被引导,在狭小的空间内引爆,达到三次伤害。

这样的武器变成重甲们的开罐器,他们那坚硬的罐头壳子在这之下被轻易的砸烂,番茄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其实火锤部队原本的功效是破坏建筑,哪怕被魔力加固过的建筑,在他们的一同挥击下,也只有倾倒的命运。

战局被扭转了,北境又一次彰显了他的强大,哪怕他是被秃鹫环绕的雄狮,可在他彻底死去前他依旧是雄狮,是这群贪婪的豺狼无法比拟的。

银熊们在驱使下冲锋,厚实的皮肤与盔甲让它们变成最恐怖的战争之兽,巨大的熊掌轻易的将盔甲撕开,啃食其中的血肉。

外部的军队被击溃,紧接着怒牛们拉着战车杀入腹地,那些弓箭手与魔法师面对这成群的战车根本无能为力,因为那群驼鹿就跟在战车的后方。

钢铁的鹿角撞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魔法师们持续不断的给予前方的战车们赋予护盾,敌人的魔法根本无法撼动他们。

至于那些侥幸在战车的碾压之下幸存的人们,迎接他们的将是驼鹿的铁蹄,以及那些被缠绕着利刃的魔法杖。

这群贤鹿领的魔法师根本没有魔法师的样子,他们挥舞着带着利刃的魔法杖,在施法的空隙间挥动着利刃杀死一个又一个遗留下来的敌人。

这就是一套精准机械化的移动绞肉机,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血与残骸。

更加血腥的战斗还在继续,白色的风暴从天空降临,无数的猎鹰从天而降。

白鹰领的军团占据了高地,他们是优秀的猎人,爆炸箭矢被搭上弓弦,根据梯队的分部,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着。

而在这同时,驯养的猎鹰从天而降。

北境的生物有个很有趣的特别,就是非常大,哪怕猎鹰也不例外,双翼展开可以轻易的达到五米左右,巨大的鹰爪被钢铁覆盖。

它们汇聚成了白色的风暴,向着那些轻甲职业进攻。

他们脆弱的护甲注定无法防御住猎鹰的利爪,当它们汇聚在一起成为了死亡的集群。

魔法与箭矢射入天空的同时鹰群突然散开,然后袭向大地,尽情的进食着。

人与野兽完美的合作着,对着侵略者发出最强悍的反击。

将军的面容上头一次出现了慌张,他怎么也没想到北境的军团居然会齐聚这里,甚至说哪怕从他们出现便开始调集军队,他们也不应该这么快的到来。

除非……

除非寒霜王早在他们到来时便已经集结部队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到来?

将军的目光投向那遥远的方向,在那被寒风笼罩,冰冷神秘的凛冬宫中。

不,寒霜王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他只是很清楚北境将有一场无法抵抗的战争,他不知道这战争会以何种形式诞生,所以他直接把所有的一切堆在了王都,这最后的战场之上。

沉重的呼吸着,将军看向了在他身后的主教,现在他必胜的信念有了动摇,几分祈求的看着主教,他希望能在这神秘的白鸦之中,取得更大的自信。

主教微笑的致意,似乎眼前的这一切还不足以令他动容,这一切都在容许范围内,还可承受。

“这……”

“别担心。”还未等将军说话,主教便提前开口道。

“请相信我们的力量,这一切都仅仅是盛大开始的……序幕而已。”

看着那战场,主教微笑的说着。

铸成神明的是三位一体。

毁灭一切的神之力,可以容纳这力量的容器神之躯,以及那无比强大的意志,强大到可以统领这些力量。

白鸦……神醒教会至始至终都不曾成功唤醒过神明,正如寒霜王所言,神明是需要信仰的,他们是一个集体意志的代表,可那些久远的教派已经毁灭,那些教义已经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那些神明已经很难甚至说不能复生了。

所以神醒教会很困扰,可直到有一天他们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不自己创造一个神明呢?

那些贪婪的,妄图逆反的人们,主教将给予他们一个信仰一个为之孝忠的方向,一个集体意识得以贯彻的位置。

白鸦。

一个名为白鸦的,畸形扭曲,脱身于凡人之手的……神。

三位一体即将汇聚,主教微笑的目睹着这一切,静静的注视着,神明的诞生。

与此同时在那战场中央,对抗圣徒的战斗开始了。

本是低沉的斗志因军团的到来再次燃烧了起来,大公们紧随其后,一同攻向圣徒。

圣徒对这一切表现的并不在意,他现在是神之躯,神之躯就是他,他是行走在大地之上的半神。

这是从未有过的强大感,圣徒眼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无比渺小。

他从未理解过目睹过神明,可现在他就觉得自己是那唯一的神明了。

群山之力的范围被无限的缩小,最后变成一个恰好容纳了圣徒范围,紧接着地面瞬间凹陷,所有的物质都被紧密的压缩在一起。

谢帕勉强的站立着,抬着的手握紧,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捏死一般。

汹涌的魔力在空中激荡,凛冽的寒风呼应着萨芬的吟唱,随着魔力的牵引向前吹拂,冻结了路径之上的所有生命。

最后它环绕着圣徒掀起凛冬的风暴。

那是极致的低温,此刻这位北境的大魔法师已经使出了全力,边缘锋利的雪花随风飘扬,最后尽数汇聚在中央那凹陷的深井之中。

这是死亡的漩涡,可对神而言,死亡又是什么呢?

锋利的骨矛破开了风暴,寒风与压力无法阻碍它分毫,紧接着如同炮弹般直接射向谢帕。

剧烈的蹄声响起,从另一方冲出的战车挡在了骨矛与谢帕之间,西加拉从战车之上一跃而下,挥起剑刃斩中了半空中的骨矛。

利剑应声断裂,骨矛毫无阻碍的前进着,直到因为能量的消耗坠于大地掀起尘土。

风暴随着骨矛的刺出崩溃,在那被轰击的面目全非的大地之上,圣徒悠闲的前进着,毫发无损。

寒冰在他脚下爆发,既然无法杀死,那么就将他冻结吧。

冰晶如同藤蔓般在圣徒的身上疯长,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将他完全包裹,随着寒冰的闭合化作冰冷的冰棺将他封死。

可是这也是徒劳。

随着圣徒的动作冰面开始崩裂,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于是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攻击的样子,仅仅是前进着,走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的攻击都停了下来,萨芬冰冷的看着圣徒。

人与神之间隔着难以跨越的沟壑,可这群凡人还是不死心的不断进攻。

这就是神明,无可撼动,无可抵抗,无法毁灭。

圣徒无视了所有的攻击,陶醉般的张开双手,仿佛拥抱整个世界一般。

过度的自信让他放下了所有的警惕,于是他慢步而来。

漆黑的利剑上流淌着渎神的液体,剑刃之上的不祥是那么的浓重,可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遗忘了他一般,将它连同那持剑之人一同遗忘。

艾迪是个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这种效应在他是个孩童时就出现了,只要他想没人会注意到他,可他明明就站在那里没有做任何伪装。

人是具有补充性质的,就比如你听见沙沙的细响,就会把它补充成风声一样。

艾迪也是如此,直到他成年后他才逐渐意识到,他并不是存在感低这么简单,他身体里的力量,或者说原能一直持续着运行,将他补充成别人眼中非人的东西,从而忽视。

他现在行走在这战场之上,在有的人的眼中他是摇曳的战火,他是残破的尸体,他是破损的铠甲,他是一架倾倒的弩车。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艾迪此刻是一把剑,一把贯穿神明的剑。

于是在所有人那惊愕的目光中,圣徒的动作僵硬了下来,凭空出现的,锋利的黑剑贯穿了他的心脏,从后方刺入,顶上天空。

流淌着的液体腐蚀着身体的每一处,至高的神性在这渎神之下开始衰退。

圣徒张大了嘴,双手握住那剑刃,哪怕手已经被燃烧腐坏也不松开。

不对啊,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数的思想从他脑海中涌出,感受着胸口那确实存在的痛苦,他不明白。

艾迪松开了剑刃悄然离去。

圣徒无力的跪下。

也在这时无穷无尽的光从天而降,仿佛审判一般。

萨芬与谢帕从来不觉得自己就能毁灭圣徒,他们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他留在原地,好让魔法塔锁定他。

八座魔法塔的反应炉轰鸣着,各种指令被传达贯彻,魔法塔之上的指挥官冒着反应炉过载爆炸的风险执行着这一切。

天穹之上光芒铸就的审判劈下,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肃穆威严。

在这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公们扭头便开始跑,狼狈不堪。现在可不是什么讲究荣耀的时刻了,他们可清楚这力量的强大。

大公们只是凡人之躯,在这高浓度的魔力之下,他们会在一瞬间被汽化,又或者被燃成灰烬,连火化都用不上,直接建个墓碑就是可以宣告死亡了。

于是整个战场都被那光笼罩,源源不断,从天空之上如同瀑布般倾泻着,一切都变成毁灭的纯白,无数的人死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定义

漫长的光芒后,是无比寂静的世界。

这毁灭的光芒就仿佛那时伊戈斯的烈日,在王都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目睹到它的从天而降。

经历一场大战的凛冬宫内,伊戈斯看起来一脸严肃。

远方的战斗自然瞒不了他的眼睛,军团的支援,圣徒的出现,还有那先祖之怒。

伊戈斯带有些许疑惑的看着寒霜王,他还有很多事不明白。

“我还是没理解你为何要发动这场战争。”

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后,伊戈斯发现寒霜王的话漏洞百出。

如果一个战争就可以解决北境带来的难题……可这怎么可能。

北境气候恶劣,强敌环绕,这战争胜利了,确实可以解决北境的敌人,可是伊戈斯想不明白这对北境的发展有什么,寒霜王所谓的新生根本很难达到。

甚至不说那些,就放眼在现在。

北境那些该死的敌人,联军,白鸦,霜巨人,乃至神明。

寒霜王还有什么底牌能对抗他们呢?

伊戈斯甚至觉得他们连这场战争能不能挺过去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崛起了。

这么一看,这个所谓的崛起战争反而像一个披着谎言的复仇的。

寒霜王并没有多说什么,外面已经打的热火朝天,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可他们的国王看起来还不算太上心。

可这并不能怪寒霜王,毕竟在他眼中,这场战争仅仅刚开始而已。

至于伊戈斯的问题,他在停顿了一会后说了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最久的人类王国是什么吗?”

伊戈斯现在可没有闲心和寒霜王讨论主位面的历史,现在可是在战争中啊,一不留神就被灭国的战争中啊,你这个国王怎么能还这么淡定啊,而且你刚刚还遭遇了一个疑似神明的东西,大公的头颅还在一边放着呢,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

当然以上这些伊戈斯可没有直接吼出来,他冰冷的看着寒霜王,他意识到一切都与预想中的不一样。

没有等伊戈斯回答,寒霜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就像是在闲聊,又像是在打发时间,去等待那个真正值得他拔剑的敌人。

“那个王国存在于不可被记述的年代,他们在众神的统治中,愣是凭着凡人之力开辟了一个只属于凡人的王国。”

寒霜王的眼神中难得出现了敬畏的神情。

“那个王国的一切都已经消亡在历史之中了,不过我仍旧得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记述,而这些成为了我计划的契机。”

看向伊戈斯,寒霜王轻声道。

“它的名字叫……”

“埃达米亚。”

埃达米亚。

听着这熟悉的词汇,伊戈斯的眼瞳在一瞬间紧缩了起来。

他怎么能没听过这个词汇呢?在霜狼城那漫长的一夜,在那诡异的时间静滞之地,面对那神秘的魔鬼之王。

伊戈斯对于那里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忘记这一切呢?

埃达米亚,埃达米亚的后人艾莉儿。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更深层的阴冷吞噬了伊戈斯。

他平静的看着寒霜王,他无比认真的倾听着。

“埃达米亚是一群凡人组建的王国,他们……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最先了解到神明构成的凡人。”

“不过在说到这些时,伊戈斯我得先向你将清楚一件事。”

“神明的定义分为三类,超越的力量,容纳力量身躯,统领这一切的意志,三位一体构建的是神明行走在这个世界中的‘实体’。”

“而那代表着意识集群的代表,则是神明的精神概念层面的存在。”

“至于第三类……我只知道他存在,可至于是什么恐怕只有真理殿堂的学者才知道了。”

寒霜王的话语有了些困难,作为一个凡人去表述神明的存在,对于他而言确实有些困难。

“就像我们刚刚遭遇的,他便是精神层面的存在的神,他不存在,又无处不在,而白鸦……我想我说道这里你也应该明白白鸦他们想做什么了吧。”

“三位一体,他们想造个神出来。”

伊戈斯平静的说着,这放在以前是足以撼动王国的秘密,可伊戈斯如今看来,这些的一切比起寒霜王接下来要说的,根本不值一提。

“对,精神与实体的融合……那所谓的精神层面的神,便是三位一体中统领其余的意志。”

寒霜王无所谓的说着,他明白这一切,这也就代表着,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将面对一位神,一位真正的神。

“埃达米亚的诸王发现了神明的构成,于是他们开始了他们的人工造神,他们宣扬他们的爱国教育,虚构出了一个至高无上的……”

“神?”

伊戈斯猜测道。

寒霜王摇了摇头。

“不,神的前身也是凡人,而凡人因为不同意志最终也会走向不同的道路,他们需要的只是力量,那对抗神的力量。”

“这力量是需要传承下去的,去庇护埃达米亚的后人。”

“一个纯粹,没有任何意志,完全听命于使用者的力量。”

“就好像德鲁伊的终亡学派,他们是一群极端分子,认为生命最终都应该归于死亡,所以他将自己信仰集中在一起,去信仰一个……物质。”

“对,他们并不寄托于什么代表人之中,他们只是去相信,相信一摊水在经历某种仪式后就能杀死所有生命……连神也可以被影响。”

“渎神之水。”

伊戈斯明白了,可紧随而来的是种异样的感觉,对于整个世界。

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紧接着伊戈斯意识到一件事,也就是说埃达米亚是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某个物质上。

随着寒霜王的话语,伊戈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甚至寒霜王看到伊戈斯的表情都有些惊愕,一头龙的表情能这么丰富。

“那个……冒昧的问一下,他们最后……该不会是去信仰……一把剑吧?”

回想起这一切的种种,伊戈斯如此说道。

-

-

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王都之外已经打翻天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毁灭之光,就连王都之内逃命的艾莉儿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玛里苟安的到来真的是救了所有人,这个吟游诗人此刻展现出难以想象的强大……虽然看起来还是很不正经。

“我说你怎么这么能打。”

逃亡的间隙,艾莉儿好奇的问道。

玛里苟安的强大有目共睹,那么多的白鬼一瞬间便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死的这么彻底,可见这个吟游诗人可没有那么简单。

“啊?能打难道不是吟游诗人的基本素养吗?”

玛里苟安觉得艾莉儿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吟游诗人。

一个传唱英雄事迹,王国史诗的职业,他注定会深入那些人迹罕至的神秘之所,前往那万军汇聚的战场之上。

所以非常能打用来自保,难道不是吟游诗人这个职位的基本素养吗?

这就是艾莉儿没认识太久玛里苟安,还不清楚这个神经病诗人的真面目,要知道他曾经在海上之国被海盗绑架,而他愣是凭借着战斗力把那群海盗打趴下了。

然后……然后一支由吟游诗人领头的海盗在海上兴风作浪,直到他们遭到海上之国的围剿。

“我想写关于海盗的故事,当然要深入了解海盗的生活,可是这群海盗显然还不够格,所以我只能自己来当海盗了啊。”

玛里苟安当时是用这样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当然至于他是怎么从海上之国的皇家舰队中逃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这大概就是玛里苟安了,为了写出一个故事,他不介意自己来一次盛大的演出。

他们一路逃亡,不过在玛里苟安的带领之下,他们并没有向着王都内前进,而是在向城外逃亡。

对于这行为玛里苟安是这在解释的。

北境王都是保不住的,留在王都内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直接溜走。

对此艾莉儿没有什么反驳,只是艾雅有些犹豫。

王都是她生长的地方,如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了,她有些做不到。

不过如此要命的时刻,玛里苟安可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把两个女孩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然后一路狂奔。

玛里苟安这看起来瘦弱的躯体下,力量难以想象,不过在这逃亡的过程中,玛里苟安突然停了下来。

把两个一直在乱叫唤的女孩丢下来,玛里苟安的视线凝重的看向远方。

“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啊。”

玛里苟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艾莉儿与艾雅还没反应过来,魔力的光辉涌起,紧接着玛里苟安凭空消失了。

一瞬间一个大活人消失了,除了那逐渐消散的魔力,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刚刚存在过。

艾莉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刚起身,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视野中的一切消失了,就如同曾经的那样,无尽的黑暗后,是那些环绕着她,高高在上的诸王们。

如果说此刻有谁最心慌的话,那么想必就是艾雅了。

玛里苟安这个强力战力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而艾莉儿又突然愣在了原地,紧接着痛苦的抱紧了头颅。

女孩一瞬间便慌了起来,她试着拉起艾莉儿,可艾莉儿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心智一样,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做不出了反应。

王都内的危险还没有解决,艾雅也不可能就放着艾莉儿自己在这里不管,一时间一切都变得难以抉择了起来。

不过在这之外,还要远离战场的地方,在那北境的边缘,国境线外的平原上。

空间变得扭曲,随后撕裂,随着魔力的涌动,整个平原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裂缝。

这个平原就好像一张平铺在桌子上的纸张,而现在有人将它从中间撕开。

空间破碎,男人带着虚空的残留从遥远的一侧瞬间来到了这里。

而在他的前方,暗夜精灵正慢悠悠的走着。

多达撒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说实在的他已经习惯这群旅法师的神出鬼没了,对于他的到来他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多达撒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哪怕面对着他那明显带有威胁的眼神。

抬起脚向前,多达撒的身影在一瞬间速度骤升。

与伊戈斯的加速时间不同,多达撒就是单纯的高速,快到可以轻易的越过一切阻碍。

可是随着他的抬脚,整个区域的空间也在这一刻无限拉伸,多达撒在向前,而整体的空间也在无限的扩大,令他停在原地。

暗夜精灵不屑的笑着。

“这样的把戏玩够了吗?”

说着挥出剑刃,被旅法师改造的空间顿时破碎,重新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可紧接着剑刃停滞,多达撒的眼神终于变了变。

整个空间已经脱离出了主位面,或者说重叠于主位面,虽然看起来还在平原之上,但这已经是被旅法师复制了的空间,无限的延伸加固只是为了困住自己。

“禁止通行,多达撒。”

旅法师毫不留情的说着,举起手摆出拒绝的样子。

多达撒看向旅法师,脸上有了些不解。

“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毕竟我们都是拒绝神明的一方,所以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去杀那个即将醒来的神呢?”

“因为有人会去杀了他,你不必费心了。”

旅法师回答着。

“嗯?”

多达撒露出了一个谜一样的微笑。

“有人?”

利剑被抬起,多达撒看着旅法师有些怀念的说着。

“你是指那头龙吗?我的老朋友。”

“记述者·玛里苟安。”

回答多达撒的是破碎的空间,所有的物质在一瞬间陷入虚空之中,迷幻的景色刹那间消失,一切趋近于无。

多达撒的身影开始模糊向着这趋于毁灭的空间中那最后的净土前进,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最后完好的空间彻底破碎,整个的一切被放逐到了虚空之中。

平原之上,此刻只剩下了玛里苟安,长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把这个麻烦的客人送走了。

现在的北境已经算得上神仙打架了,自己还勉强维持的住现场,如果再来一个多达撒,那么就真没得整了,他很清楚这个极端的暗夜精灵能做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还未等玛里苟安彻底放下心,眼前的空间被利剑撕扯出了一道缝隙,随即裂隙扩大,多达撒握着剑刃大步归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众之力

诸神长眠之后,所有王国与势力都如脱缰野马般疯狂发展,越来越多的次位面被开发,不断打破常规的魔导技术出现,规模堪比城邦的巨舰升入天空,就连那生命禁区的虚空也被征服。

摆脱束缚,自由的意志展翅翱翔。

可在这欢愉之后一个残酷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一旦那些神明归来了呢?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在神明那不可抵抗的力量下所有人都难以自保。

所以神是不该存在的,至少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于是多达撒乃至他身后的一切出现了。

玛里苟安不知道多达撒身后的力量是什么,甚至说连同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只要神存在,多达撒他们也会一同到来,然后杀死神明。

神明是难以杀死的,至少玛里苟安还从未见证过任何神明的死去。

而神明的复苏也是极难的,三位一体带来的最终也是人为,人为的制造一个躯体与力量,然后将神明的意志引导出来,令其在这陌生的身体中苏醒。

神不再纯粹,于是可以被杀死。

可尽管死去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醒来,可多达撒他们就是如此执着,乐此不疲。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玛里苟安是旅法师,一名主业吟游诗人副业旅法师的家伙,用他的话来说“吟游诗人需要满世界乱跑,空间魔法难道不是最合适的魔法吗?”。

这本来是个笑话,可这个神经病最后还真的学会了,还加入了旅法师协会,成为了破碎空间的行者,探索未知的旅法师。

漫长的时光里,他用着自己的笔记本为虚空地图拓展了百分之十以上,而且这份地图在协会中其它旅法师的帮助下还在不断扩大完善。

那永远翻不完的书本里记录了数不清的,千奇百态的次位面,各种各样人们听都没听过,甚至说都无法想象的奇妙生物。

不过很久之前玛里苟安就不再做这些了,他退出了旅法师协会,回归了这里,漫步在这辽阔可在他眼中又那么狭小的大地之上。

他这一次决定去记述一些不同的东西,比如一些伟大的故事,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寻找着那伟大的故事,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找到了他。

不对,不应该用人称呼。

在那地狱的最深处,他撕裂了空间,直面魔鬼之王,最后被交易了一个他非常喜欢的东西。

一个最伟大的故事。

玛里苟安是名吟游诗人,其次才是名旅法师,他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的故事。

谁都不行。

-

-

“故事已经写好了,主角会杀死神明,得到他应得的……”

“所以我就是那个主角吗?”

多达撒轻松的从混乱的虚空中走出,对着玛里苟安说道。

“怎么可能,你只是个突然乱入进来,试图破坏这个故事的……反派。”

话音落下,空间扭曲。

地面明明是坚固的,可此刻用肉眼看去,它具有了柔软的性质,扭曲变形。

玛里苟安毫不留情,他曾与多达撒搭档过,他很清楚这个暗夜精灵的力量。

按理说对抗神明是件好事,可多达撒这群人除外。

他们不仅仅是杀死神明那么简单,在玛里苟安看来他们是想取代神明,成为新的神。

除此之外,多达撒所代表的是一群天灾联合在了一起的力量,怎么能不让人心慌。

一群天灾形成的畸形怪物。

而自己现在正面对着。

秩序同盟三级警惕天灾,永夜之刃·多达撒。

自己可绝不能让多达撒靠近。

绝不能。

整个地面开始如万华镜的镜像般分裂,相同的地面拼接在了一起并且还在不断的向外扩散。

空间被拉伸延长,最终闭合循环,无论向前还是向后最终还是会回归原点,陷入死循环。

“玛里苟安让开吧,讲道理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我真的不太忍心对你下手啊。”

“而且你写的那些小故事我还都挺喜欢的。”

多达撒抬起剑刃又放下,毫不在意玛里苟安的施法。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那么就离开吧,我会定期给你看我的新作的,如果你能容忍小精灵那无比缓慢的邮递速度,我们还可以当笔友,你觉得呢?”

“对了,你不一直想去我记述过的地方吗?当然你报个地名我给你传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面对一个人型天灾,玛里苟安还是止不住的口胡。

“比如群星之城?你不是一直想看星星吗,虽然那群传奇魔法师可能会在瞬间集火你,秩序同盟呢?我记得你一直想杀他们来的……”

按着自己记忆的顺序,玛里苟安像报菜名一样,张嘴说个不停,直到最后。

“那么……你一直不肯面对的……永夜城呢?”

随着玛里苟安声音的落下,迎接他的是多达撒那从平静转为愤怒的眼神,还有那响彻的尖啸。

那已经不是人耳所能承受的声音了,分贝一瞬间达到了最高,随后彻底淹没了玛里苟安的听力。

眼前的空间随着滑动的剑光破碎,就仿佛一面面破碎的镜子,碎裂的镜片倒映着各个角度的影像。

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动,随着多达撒的出剑,这是远超人类理解的力量,贯穿的意志被贯彻。

空间一重重的隔离,又被一重重的击碎。

锋利的剑身倒映着玛里苟安的眼瞳,短短的瞬间无限靠近着他。

剑刃无限接近着玛里苟安,可也只是接近。

看着多达撒那带有些许怒意的脸,玛里苟安还是仿佛嬉笑的样子,可在这之下是无比的警惕。

“你看,你杀不了我,我又不会动手,我们两个就好好的坐下聊会天不行吗?”

“可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和我聊天。”

多达撒沉默了一下收回了剑刃。

折叠循环的空间缓缓平复下来,风与雪重新在这片空间中流动了起来,这里回归主位面了,或者说多达撒与玛里苟安从那订制的空间中离开了。

双方都没有用全力,多达撒没有用出他那被成为天灾的力量,玛里苟安也没有使用那些传送跑路的丢人技能。

“没办法,谁叫你这么烦人呢,不揭露一下你的黑历史,真的很令人不爽的。”

玛里苟安双手抱在胸口,气氛看似缓和了下来,可他明白,多达撒的话,他可以一瞬间靠近自己,不过自己也能把他连带这整片大地丢入虚空。

“黑历史……”

多达撒看似平静,那平静之下是不容侵犯的怒意。

不过他不会再失控了,他会保持平静,就如现在这样。

“你说我不肯面对,可你不也是除了逃避什么也做不到吗?”

话音一转多达撒微笑的说着。

愣了愣,玛里苟安也对他抱以微笑。

“我可不像你会那么被轻易激怒的,老朋友。”

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四周的风景却在凝固。

脸上的笑意最后平静下去,两人冰冷的对视着。

“所以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我是暗夜精灵,而且这一次是你起的头,玛里苟安。”

就像那漫长无聊的探索旅程,两人的最后往往会从闲聊演变成互相毒舌,以前到没什么,只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

无论是永夜之刃·多达撒还是记述者·玛里苟安,漫长的时间过后他们都有了柔软不了触摸的地方。

于是剑刃抬起,空间扭曲。

-

-

“那么……他们该不会是信仰一把剑吧。”

听着伊戈斯的话语,寒霜王有些意外。

“对,真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那把剑被历代国王不断的加持,因为魔法与技术不断发展,传说每一任国王死前都会将那把剑回炉重造,用更加强大的材料与魔法,最后他们会跳入熔炉,与剑合为一体。”

“所以每一任国王的剑都不同,但名字都一样,被成为……合众之力。”

合众之力。

诸王血肉灵魂融为一体,将埃达米亚的荣耀与力量实质化,且不断流传下去。

听着寒霜王的肯定,伊戈斯心又凉了半截。

合计上一任自己是栽在那个埃达米亚王国手里?不对啊,魔鬼之王明明说自己好像是被神明给锤了,可怎么又扯上这个了。

伊戈斯意识到“自己”的死因有些奇怪。

他真想把自己的坟刨开,拉个亡灵魔法师把自己复活问个清楚。

可遗憾的是他没有坟,他甚至没有死。

“伊戈斯”只是换个方式继续活下来了,就像一个游戏账号,只是操控的人不同了而已。

只是比较难过的是这个满级账号转手的时候貌似被卖装备了,哪怕伊戈斯现在也是残缺的,力量尚不完整,甚至这躯体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

疑问还有很多,那时的埃达米亚应该是与神对立,那么为什么那把该死的剑会插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插了那么久。

两个不该同时出现的事物同时出现,而且好像还都和自己的死因有关。

疑云越发巨大,伊戈斯发现自己的一切似乎没有魔鬼之王说的那么简单。

他说的一切或许是实话,只是还有很多地方他没有说。

放逐之地的诞生源于一场战争,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在其中。

为什么放逐地区,不偏不倚正好把自己所在的地方丢出去了,为什么自己居然还会被埃达米亚的后人艾莉儿放出来?

不对,问题不在自己为什么被艾莉儿放出来,而是艾莉儿,这个流着埃达米亚之血的人是怎么活到的现在。

这是多么漫长的时光,而且她不仅活下来,还在放逐之地。

而且除了这些,伊戈斯想起了那相遇的初始。

一群发了疯追杀艾莉儿的猎人,他们仿佛有意图的引导着艾莉儿逃亡,逃到自己的身旁,让这个陷入绝境的女孩受到自己的诱惑,拔出那把剑。

这是难以说明的寒冷。

巧合一个又一个添加在了一起,本是概率无限趋近于零的事件被百分百发生,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一个红龙误打误撞一路逃亡的故事。

伊戈斯现在可不相信这是什么狗屁的巧合,回顾以前的一切,每一次相逢都充满着阴谋。

就好像无形的手在拨动着命运。

多达撒。

此刻伊戈斯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带给自己绝望的暗夜精灵,他身为传奇一直隐藏在放逐之地,伊戈斯可不认为他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机会才选择逃亡。

以他的力量放逐之地的守卫根本困不住他。

他……

他是在等自己。

他是在等力量尚不完全的自己,帮助自己脱困。

还有在那虚空之中,自己最后的全力也未能打开空间的墙壁,可最后为什么自己会在北境坠落?

魔鬼之王那猩红苍老的样貌又一次的在眼中浮现,那梦魇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剧本已经写好,自己注定会走上他们布置好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被书写好的命运。

伊戈斯以为自己反抗了它,可实际上他的反抗也是注定的。

就好像作者笔下的故事,除非伊戈斯能从书页中杀出,一口龙息把那个该死的作者喷得外焦里嫩。

寒霜王看着已经彻底僵掉的伊戈斯,他不明白这头龙的脸上的表情会这么奇怪,迷惑中有着恐惧随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合众之力。”

伊戈斯又一次的念着,记住这把利剑的名字,毕竟它插了伊戈斯这么久,也算得上个仇人了。

还要说什么,可撕裂天际的光芒坠下,横跨了战场,充斥在每个人的眼中。

“看起来没时间闲唠了。”

目睹着那光芒,寒霜王说着。

按照他的流程,当这光芒亮起时,想必艾迪已经出手了。

看向伊戈斯,从来都是强悍到底的寒霜王居然有些请求的说着。

“那么……我告诉你这么多了,那么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下那里吗?”

指着滚动着光芒的战场,伊戈斯看了看那里。

随着魔力的光辉涌动,巨大的龙型占据了整个空间,灼热的气浪涌动着。

灿金的眼眸在被遮蔽的黑暗中亮起,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当然可以,国王陛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日坠

钢铁,土地,血肉。

巨大的战车,脆弱的人类,渺小的沙砾。

所有人类可以理解的一切物质都在崩坏,在这光芒之下,所有的事物都由那纯粹的力量去审判,一切平等。

近距离的物质在一瞬间汽化,耀眼的光并没有持续太久,短短数秒后,在对圣徒的位置进行了饱和打击以后,光芒散去,本是喧嚣的战场变得无比宁静。

已经没有什么物质可以被毁灭了,巨大的圆坑占据了战场的中央,除去尚未完全被摧毁的钢铁残骸,大地如镜面般光滑。

尘土随着渐渐涌起的风飞扬,一副落寞的景色。

在圆坑的中央因魔力释放的能量,地表结晶变成玻璃那样半透明的结构,映亮了诡异的微光。

仿佛是战争的休止符,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大公们身处于这圆坑之外,盯着中央,警惕着圣徒的复苏,而敌人们则被无名的恐惧所束缚。

八座魔法塔联合释放的先祖之怒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士气。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攻击还能在释放几次,但毫无疑问这已经足够彰显了北境的力量。

在那被利益疯狂的过后,先祖之怒的光辉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和怎样可怕的怪物对抗着,哪怕这个怪物奄奄一息,可他残留的力量仍能一口咬断任何人的喉咙。

将军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想象过北境的强大,可他从未见过这种级别的魔法,虽然比不上禁咒,可这魔力强度已经足以毁灭一切了。

“别担心。”

主教的声音在一旁缓缓响起,僵硬的转过头,主教那苍老的脸上依旧是平淡的宁静,莫名的自信着,似乎那毁灭之力在他看来不过如此。

将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失态。

此刻这一切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他仅仅是这次联军选出来的代表,可谁都明白,真正的主事人是主教。

自己的生死,甚至说联军乃至背后王国的生死都托付于主教之手。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本不会发生,可将军不知道为什么诸王都同意了这一切,他们成为了白鸦最忠诚的信徒,推动着战争的前进。

“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声音又一次的响起,主教干涸的眼睛直视着将军。

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甚至不明白主教为什么会在这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赢?

那么大的一个光柱啊,攻击范围涵盖了一半的战场,而从那些可以看出它本可以直接轰炸整个区域的,它不这么做仅仅是大公们也在这里。

联军的魔导科技并不强,他们唯一拿的出手的魔导重炮集群还是最后压底的王牌,毕竟联军还需要它轰开北境的城门。

将军想不到怎么去赢北境了,甚至说在军团降临的一刻他就已经后悔进攻了。

那奔腾的军团,强大的野兽,甚至被魔导武装的部队,北境即使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可整体实力依旧远超联军。

他们都被白鸦的话语蛊惑,下到臣民上到国王。

被白鸦许诺的土地,财富,荣耀,力量……

只要是可以被给予的,他们都能给予你,于是所有人都鞠躬亲吻着他们的手掌,只是想得到这一切。

至于输?

怎么可以输呢?

现在已经没有输这个选项了。

正如寒霜王将北境的一切乃至未来都摊上赌桌一样,联军背后的诸国也是如此。

他们都没有北境强大,甚至说只有他们团结在一起才勉强的能与北境对抗。

所以根本不存在输,这一切的结局只有生或死。

一旦输掉这场战争,将军要面对的将是名为北境的暴怒巨兽,一切都会在大公的军团下变成灰烬。

所以……

联军要生,所以北境必须死。

联军必须赢,必须赢。

将军神情的变化逃不过主教的眼睛,他自信的看向战场中央,主教明白这场盛大的宴会,直到现在也仅仅是开场而已。

他并不在乎将军的感情,他在乎的只有接下来的,那筹备了二十年之久,最为盛大的……神醒。

那最激动人心的高潮还在很远之后。

-

-

每个人都有着战斗的目标,为了王国,为了未来,为了信仰。

根本不存在什么互相理解,就像某位高达驾驶员说的一样,人要是相互理解还要高达干什么,人要是相互理解还要剑干什么。

没有战争就不存在和平,没有死亡就不存在生命,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懂得的道理,可他们总是主动的去遗忘。

谢帕提起利剑,疲惫的身躯在压榨着最后的力气,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一个大公该走的稳重,衣服破损不堪,喘息粗气。

他没有遗忘,对于自己的目的他很清楚,所以为之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尽管自己身体的机能快要崩溃,可谢帕还是没有停歇,他注视着战场的中央,随时准备给予其中有可能复活的圣徒致命一击。

联军已经阿尔先祖之怒的力量震慑住了,不再贸然进攻,那么现在只要确定圣徒的死活,那么这场战争的结局差不多就可以决定了。

谢帕刚准备动,可西加拉一把按住了他,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鲜血在衣角嘀嗒到地面,谢帕已经尽力了,这种微危险的任务就交给他吧。

放慢了步伐,西加拉握着利剑警惕的前进着。

物质蒸发的废料在升腾着,圆坑中央的温度还没有冷却下去,视野中有的只是一片翻腾的白雾。

鞋底传来灼热的温度,冰冷的空气也变得温热。

这一切就好比伊戈斯的烈日,不过很显然伊戈斯的烈日要比先祖之怒高效多了,没有那漫长的施法与准备。

西加拉弓起了身体,剑刃搭在臂铠上,拉低了身影。

几乎是在他做完这些的一瞬间,翻腾的雾气被撕扯出了一个空洞,伴随着疾行的风声,巨力撞击在西加拉身上。

多年征战的本能救了西加拉,几乎是在攻击到来的一刻间,他架起了剑刃,令剑体承担了大部分攻击。

伴随着破碎的剑刃与鲜血,身影在接触的瞬间被击飞,西加拉在地上翻滚着,混乱之中刺出断剑插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剑痕稳住了身形,可还未及他站起来狂风再一次找上了他。

不过这一次巨大的冰墙一瞬间将他与狂风隔开,同时布莱克也冲向他这里。

随着轰鸣的巨响冰墙碎裂,崩裂的寒冰之后是畸形的人形。

魔力的光辉汇聚在双眼之中,身体上的血肉缓慢的蠕动着,仿佛从死亡中归来的魔神。

是圣徒,他根本没有死,甚至说……没有受伤。

被艾迪所贯穿的胸口已经愈合,漆黑的伤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黑印,而且这印记还在不断的消散。

先祖之怒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猩红的肌肉组织在增生,坚固的骨质层在这之上继续生成。

西加拉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他明明亲眼所见,涂满渎神之水的剑刃贯穿了他的心脏,可为什么,为什么圣徒还活着。

在之前渎神之水的效果已经在门徒的身上实验过了,被证明对神有效,可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行了呢?

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巨大的骨刀从掌心伸出,高高带起仿佛处刑的闸刀,随后轰然落下。

骨刀斩下,但是落空了。

即时赶到的布莱克一把扯开西加拉,帮助他躲过了攻击。

可能多一次,不能多无数次。两人纷纷看向圣徒,随着最后血肉的蠕动,胸口的血肉裂解开,漆黑的剑刃碎片被挤出。

圣徒满意的扭了扭身体,最后的一丝异样也被清除了。

“渎神之水……没有用了?”

西加拉不敢相信的说着。

北境对抗神明的一大倚仗,就是这可以抹除力量阶级差异的渎神之水,为了这东西秘剑们拼了老命才找到几乎要灭绝的终亡学派,并且用巨量的资源才管得了这些仅有的渎神之水。

可现在它失效了。

“我说过的,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萨芬缓缓到来,满脸的凝重。

“渎神之水有效,只是……还不够,霜狼城面对的只是一块神性的血肉……而这个家伙全身都是神之躯,要想用渎神之水杀了他,至少得凑够一个浴缸那么多,然后把他按在里头。”

“至于需要多久才能将他的神性腐蚀殆尽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可没有什么神之躯供我做实验。”

在场中唯一一个精通魔法的萨芬这样说道。

那么巨量的渎神之水北境根本搞不到,甚至终亡学派几百年的累积也不会有那么多,一时间整个局面陷入了死寂。

从这方面来看,似乎大公们已经没什么招数能抵抗圣徒了。

“真好啊,这充满力量的身躯。”

圣徒自由的伸展着,感叹的同时发动着攻击。

他几乎不去规避大公们的攻击,反正对他而言,那些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的剑刃,连他的表皮都难以击破。

空手接住布莱克斩下的剑刃,随后在其警惕的眼神之中将剑刃捏碎。

急剧的低温也影响不了圣徒,富有生命力的细胞释放着巨量的热,这根本影响不到他。

“为什么要反抗呢?你们只是群可怜的凡人而已!”

身影随着声音扭曲,圣徒的骨刀斩在了布莱克的身上,胸口在一瞬间被撕扯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突然涌起的压力微微迟缓了圣徒的行动,谢帕在这时冲了上来,带着布莱克后撤。

魔法被释放,胸口的鲜血被冻结。

此刻情况危机,萨芬也只有用这种粗暴的方式为布莱克止血了。

压力并没有困住圣徒多久,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进攻。

站在原地,身体开启裂解,血肉如花瓣般盛开,随后万千的红丝涌向所有人。

此刻圣徒已经不是人,他之所以维持人形也仅仅是他潜意识里依旧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这就是个怪物,一个扭曲癫狂的怪物。

士兵们被红丝贯穿,不分敌我。被杀死的士兵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随后新鲜赋有力量的血肉涌进他们的身体。

短短的几秒间内,钢铁的盔甲被挤压变形,爆炸的肌肉隆起,獠牙与利爪突破了盔甲的束缚将一个又一个士兵变成了怪物。

那名为白鬼的怪物。

战局之中出现了第三方势力,除了北境与联军之外的白鬼。

联军们很显然没有对抗过白鬼,几乎在一瞬间疯狂的白鬼便将大部分联军士兵杀死。

北境这边还能好些,因为白祸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们应对起来显然要熟练许多。

整个战局在向着失控的方向狂奔,深深的无力感从大公们心中升起。

布莱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那巨大的伤口直接撕裂了他的胸膛,就好像有个医生为他做了开膛手术却没有缝合一样,从他那痛苦的呼吸中你甚至能看到胸口血肉的隆起。

谢帕也已经力尽,拄着剑半跪在地上。

现在能构成战力的只剩下了萨芬与西加拉,可显然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圣徒的对手,面对这个肉身成神的家伙,他们能不能伤到他都是个问题。

不过,似乎今天是个坏日子,可他们的运气在人品守恒定律下居然变得还不错。

所以拯救他们的人来了。

剑刃劈开了空气连同劈开的还有圣徒的躯体。

钢铁的身躯下机械扭动,伴随着魔力的释放,数重振幅魔法加持在寒霜王的身上。

手掌中的魔导线路将魔力传输到剑刃之上,于是变成跳跃的雷霆。

陷入血肉之中的剑刃随着魔力的二次涌动再一次释放出无限的雷霆。

圣徒被这雷霆一击显然震慑到了,可紧接着狰狞的狂笑在他面容上展露。

“寒霜王!”

他咆哮着。

可面对圣徒的咆哮,寒霜王显然不太想理他,收剑,急退。

“堂堂寒霜王就只会逃命吗!”

圣徒怒骂着,可刚说完,他便意识到了寒霜王为何离开了。

可以熔化钢铁的温度在圣徒的上空中汇聚,抬起头。

燃烧的烈日与天空之上的烈日重叠在了一起,将所有的一切点亮。

随着刺耳的龙吼,日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论能量的高效利用

当你成为了一个自走型燃烧小太阳时,你会做什么?

变成自爆弹走哪炸哪?

不对,这么做太低效了。

讲真伊戈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蛮失望的,不过这可能也不能怪这个世界。

因为梦中世界的回响,伊戈斯的思维方式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之前的作战中,他意识到火元素就是引导热能,也就是热量的不同运用。

可显然这个世界已经过了这么久的发展,这群魔法师也应该意识到这点,可他们还是十分低效的去搓火球,如果强一点就搓个更大的火球,禁咒级别大概就是烈日那种规模的巨型火球。

魔法师们依靠着吟唱咒语去释放魔法,这就好比一个启动器,付出魔力能量经过咒语的加工,释放出不同的效果。

只有其余一些魔法师为了高效会选择放弃吟唱,直接调动元素作战,就比如伊戈斯。

不过伊戈斯想说的是,这个世界的人,思想被封固了起来。

他们对火元素的应用似乎只在于搓火球,按照他们能理解的自然现象去模拟它们并释放。

就像蚂蚁怎么能想象得到魔力的光辉,而这群魔法师也想不到魔力更深层对世界的影响。

从一开始这两个世界的科技树便不同,不过更因为这样,伊戈斯发现了可以逾越的捷径。

伊戈斯是不同的,梦中世界的历史是那么的短暂,可是那帮神经病已经把科技树点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比如那个伊戈斯一直非常向往的冥王星核动力巡航导弹。

装载十六枚氢弹,核动力驱动,燃料棒外露。它会在敌国领土巡航,在投放完全部氢弹后持续排放放射性物质,直到将所有的一切变成焦土。

这是主位面这群魔法师想不到的,他们甚至不了解放射是什么。

所以那些伟大武器的设想,在跨越两个世界后在伊戈斯身上成立。

灼热的烈日在天空之中熊熊燃烧,随着伊戈斯的挥手,轰然落地。

燃烧的烈日规模比之前小了许多,变得可以轻易控制,在接触到圣徒身体的一瞬间,烈日开始进入第一阶段。

烈日瞬间溃散同时疯狂燃烧着周围的氧气,整个区域在一秒钟的时间被瞬间的燃烧耗尽所有氧气,紧接着第二阶段开始。

爆炸。

爆炸的冲击反复在圣徒的身体上叠加冲击,达到上千度的高温在增加,神之躯的表面开始趋于碳化,内部燃起微弱的火光。

在这之下第三阶段的开始。

内部的高温已经上升到一个十分可怕的程度,可在这之下更为危险的野兽被释放。

伊戈斯在这无尽的光芒中贯穿了圣徒,紧接着第三阶段的输出从他手中绽放。

说到底,所谓的神之躯,也是生物的范围内对吧?

那么一瞬间由热能带来的巨量的热辐射总能多少的影响到他吧?

伊戈斯并不太懂这方面,但这不会阻止他去实验,最终的热量从圣徒的体内爆炸,一瞬间的白光在战场之上点亮。

高强度的流明横跨战场,所有人的眼前视野一黑,紧接着暂时失去了视力。

接着最终阶段到来。

爆炸燃烧的尾声将区域里达到了真空,于是沉重的大气压强落下,给予最后的一击。

数重不同方式的攻击在一瞬间完成。

这样的攻击显然要比先祖之怒高效多了,先祖之怒仅仅是大规模的汇聚魔力,最后直接倾注下来,用这最原始的方式攻击着眼前的一切。

伊戈斯从耀眼的光芒中撤出,即便红龙天生便是火元素的主宰,可伊戈斯依旧遭受到了些许的影响,手臂的龙鳞被灼烧得漆黑。

从人形转换,巨大的躯体随着魔力的光辉凭空出现。

显然伊戈斯的出现击溃了联军最后的士气,灼热的龙息二次扫荡着战场,在两军的中间留下漆黑的战线。

大公们惊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龙,神兵天降的他挽留了北境的士气。

战争又一次被强行终止了下来,烈日附带的大范围致盲令许多直视中央的士兵都没有缓过来,更不要说那在漆黑战线上熊熊燃烧的烈焰了。

红龙的出现扭转了局面,一个传奇生物的强大,可不是多少兵力能弥补的了。

灿金的眼瞳冰冷的注视着大地,充满力量的躯体缓缓抬起犹如山峰一般。

“你们原来还没死啊。”

降临的寒霜王与伊戈斯一同站在战线的最前方,回过头看到自己这几位大公还活着,冰冷的脸难得松动了一下。

“还行吧,只不过这两个好像快死了。”

萨芬拄着魔法杖走了过来,顺便指了指被死人们团团保护的谢帕与布莱克。

谢帕已经瘫倒在地,死人们则在为布莱克修补伤口。

“这是白祸之后北境最严峻的时刻了。”

萨芬站在寒霜王身边。

“你那些古怪的秘密还不想说出来吗?阿里忒。”

寒霜王并没有因为萨芬的不敬感到生气,他反而笑了起来。

“不,萨芬,那些秘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只要努力活下去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而且,这并不是北境最严峻的时刻,这是北境最值得纪念去传颂的时刻。”

坚固的盔甲之下魔力涌动,寒霜王毫无战争的畏惧与谨慎,他反而看起来很开心,像个疯子一样。

“伊塔已经看不到这美好的时刻了,我希望你们能活下来与我一同迎接那时刻。”

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大公与士兵们,他毫无感情的说着。

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在意那所谓的美好时刻,而是在这之前的。

“伊塔……死了?”

萨芬急切的问道,一位大公突然死去,这是足以震动北境的事件。

“对,死了,凶手是他们。”

抬起剑刃,指着战线之后的联军。

大公们的眼神变了,他们不在乎寒霜王话的真假……毕竟这种情况下寒霜王不会疯到用这个来欺骗他们。

大公之死,这场战争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伊戈斯并没有理会大公们的对话自从落地他一直死死的盯着那圆坑的中心,毕竟圣徒的死活还不明了。

可直到地面冷却,火焰熄灭依旧没有什么动向。

空旷的战场上,伊戈斯动了起来。

红龙的移动瞬间引起了双方的注意,他直接来到了圆坑的中央,而此刻在这圆坑的中央,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残骸,没有碎片,什么也没有,似乎圣徒直接被自己彻底摧毁了一样。

伊戈斯十分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他可不认为这样的一击能杀死圣徒。

那么圣徒在哪里呢?

-

-

“我们接下来去哪?”

混乱之中四周的一切都在燃烧毁灭,失去了玛里苟安的保护,艾莉儿与艾雅在城区里乱蹿。

讲真这应该是艾雅一生中最刺激的时候了。

艾雅,寒霜王唯一的血脉。

她从小到现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可以说她是寒霜王心中最后的净土,唯一柔软的地方了。

在寒霜王的秘密保护下,可以说所有危险都与她隔绝,那些潜在的危险都被死人们一一捏死在黑暗中。

这是她从未遇过的情况,整个人慌得一匹,不过好在她身边还有艾莉儿。

可现在艾莉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是幻觉,那该死的幻觉。

艾莉儿拉着艾雅,另一只手捂着头。

光明之所的虚影与诸王不断在自己的眼中闪现,自玛里苟安消失后这种情况便在不断发生。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各种影像在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古老的呢喃与现实的喧嚣混合在一起,破碎的幻想与狰狞的现实交织,这一切都在不断冲击着艾莉儿的神经。

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抵抗着,艾莉儿不能停下,在这种情况下停下结局只有死亡。

可是她的步伐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沉重。

艾雅恳求的呼喊声回荡,艾莉儿不想就这样臣服,可恍惚之间她还是陷入了那无尽的幻影中。

熟悉的黑暗,紧接着无尽的光从自己的头顶洒下。

诸王的身影从环绕着的王座中浮现,钢铁的面具下,眼眸打量着她。

不过这一次与之前永久的沉默不同了。

古朴的剑刃坠落在艾莉儿的眼前,紧接着光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了艾莉儿与那把剑。

那把如此熟悉的剑。

艾莉儿就算死也不会忘记它,这把改写了自己命运的剑刃。

名为合众之力的剑刃。

此刻它就在艾莉儿的眼前触手可及。

于是艾莉儿伸出手,完全出自本能的抚摸在了那剑柄之上,冰冷的触感从其上传来,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飞逝。

黑暗崩裂,露出了之后广阔的大地,红色的天空。

士兵模样的男人与艾莉儿一同抚摸着剑柄,而此刻合众之力的模样是一把制式剑刃。

接着士兵消失,另一个人抚摸着合众之力,而剑刃模样又变了。

一切都在飞速变幻着,男人,女人,精灵,矮人……

不同性别,不同种族的人不断在剑刃的四周闪回,他们抚摸着剑柄随后消失,而在这之中合众之力也在不断变化着。

长剑,巨剑,匕首,长矛……

直到四周一切升起巨大的城墙,永不沦陷的王成拔地而起。

头戴王冠的男人抚摸着剑刃,随后王城崩裂,无尽的光沐浴着一切。

直到一切的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的青蓝色。

最后一个人来了,他带着青蓝色的光辉,身影重叠,不确定的性质在他身上涌动。

看着那灿金的眼瞳,艾莉儿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可在之后又是无尽的陌生。

“伊……”

她刚想开口确定一下来者的身份,可这青蓝色的影子瞬间破碎。

这里又一次,只剩下了她自己。

沉默的寂静中,她死死的握住了剑柄,伴随着艾莉儿拔出合众之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映入眼中的是燃烧的王都,还有一旁扛着自己肩膀的艾雅。

她……回来了。

艾雅见艾莉儿清醒了过来,连忙把她放了下来。

看的出来艾莉儿还是有些恍惚,她死死的盯着自己之前握剑的手,反复的握紧松开,她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少了……那把剑。

不过很快艾雅便打断了艾莉儿的恍惚。

“你没事吧!”

艾雅焦急的问着。

在这混乱的王都中,每多呆一秒都会增添几分危险,正如玛里苟安说的那样,逃离这里,离这混乱的中心越远越好。

现在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艾莉儿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安好,随后站了起来,和艾雅一起走。

可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伴随着白鬼的哀嚎,众人的嘶喊,巨大的爆炸从前方传来,紧接着破碎的血肉溅了一地。

波尔古的身影在路途的尽头出现,在他身边的还有希伯来与狼蛛。

剩下的秘剑队员寥寥无几,鬼知道他们是怎么从那么多白鬼的包围下逃出来的,可从这群人的伤势来看,代价一定不小。

“是平民吗?”

波尔古注意到了艾雅与艾莉儿,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我是波尔古……大概是这群人的领导者吧。”

波尔古迎了上去,虽然现在多个被保护的人就多了几分压力,不过他可不是坐视不管的人。

“跟我们走吧,我会送你们到安全区。”

艾雅连忙点头,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军队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希伯来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明白波尔古只是在给予一个不确定的希望而已。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活着走到安全区,甚至说那安全区还存不存在。

这片区域已经失控了,危险程度绝不低于城外的战场,内忧外患,一副末日的样子。

不过两个女孩显然并不在意这么多,直接跟随了起来。

而在这之外,在那遥远的狮鹫领,被人遗忘的山峰之中。

狭小的裂缝内剑刃泛起了微光,伴随着联系的不断加固,它轻微摇晃着剑体,将缝隙变得更大,似乎下一秒就将破空离开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霜巨人

主教站在斜坡之上,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战场的全局,溃败的联军,高歌勇进的北境,赤红的巨龙,还有在那之后燃烧的王都。

似乎白鸦的败局已定,北境最精锐的军团已经汇聚在此地,而白鸦这一方的干将也死的差不多了。

秘剑们在混乱的开始时,便处决了王都内的所有白鸦,除了尔格律师侥幸逃了出来,以哈特子爵为首的贵族都被斩首。

从一开始北境就知道这群叛徒的存在,只是等待一个机会杀了他们而已,至于被白鸦渗透的禁卫军,他们在国王大道上便被大公与死人们全歼。

于是主教的手牌又少了一张。

白鸦与北境的战争,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一场豪赌了。

将所有的一切推上赌桌,不死不休。

双方交替出牌,直到有一方打空了手牌,接着被杀死。

城内,白鬼们引起的骚乱已经被镇压了下来,内部的矛盾已经要被整顿完毕,那时王都会再一次变成坚固的堡垒。

虽然节奏有些加快,不过现在除了将流程加快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冲锋吧,将军。”

主教微笑的对脸色惨白的将军说道。

“带领剩下的所有人冲锋吧,现在除了英勇战死,也没有其它办法了不是吗?”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静,可在这平静之下仿佛藏匿着猛兽一般,时刻准备跃出咬断敌人的喉咙。

“战死?你在开什么玩笑!还有这么多人!”

将军反抗的咆哮着着,他指着坡下的战场,联军的士兵还有很多,之前的战斗仅仅损失了不到六分之一,他们还有能力继续战斗。

“不然呢?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选择吗?你以为光靠你们就能赢得这场战争吗?”

说着,锋利匕首在瞬间贯穿了将军的心脏,锋利的钢铁从他的胸口探出,带着鲜血喷涌。

惊恐的神情从双眼从流露,他根本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偷偷的靠近他反而不被察觉,想说什么,可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尔格收回了匕首,眼看着将军的跪下,匕首上涂抹的剧毒在一瞬间麻痹了他的肌肉,他无力的抽搐着然后死去。

“你动手有点早。”

“时间不多了,跟他废话些什么。”

尔格毫不在意的说着。

目光转向那黑压压的军队,一想到那么多的人命,即使有心理准备,尔格的内心也不由的一颤。

“确定这些人都要牺牲掉?”

“为了神明的降临,这些是必须的不是吗?”

主教依旧是如此的平静,在他这种狂信徒看来,这些牺牲的人,仅仅是一串数字而已。

这一切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只是现在才执行而已。

“真是可怜的将军,他可能会被当做罪人记录在王国的历史中吧。”

尸体还在微微抽动,将军从头到尾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赢了荣耀与利益属于国王们,输了他就会被当做对北境的赔偿送上断头台。”

主教轻声说着。

“反正最终的结局都是痛苦,倒不如在这里死去。”

尔格摇摇头,他有些懒得理会这些了。

“那么现在开始进攻?”

“不,再等等。”

“北风之神还没有露面,我们要在把最后的底牌打出前,先把北境的底牌逼出来。”

“所以……那么就由这些士兵去执行吧。”

主教说着闭上了双眼。

计划的全貌此刻只有主教知道,哪怕是尔格也仅仅知道一环而已。

为了计划的稳定,他需要完全碾压的胜利,容不得半点差错。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拼凑在一起,变成一副扭曲狰狞的模样。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直到一阵寒风涌动,将整个区域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主教睁开眼睛,于是顺应他的意志般,决战的号角声沉闷的响起。

联军的士兵们愣了愣,可随即便被后方的催促前进着。

这是总攻的号角声,可明明局势并不优势,可为什么还要贸然全面进攻。

士兵们不明白,可分布在战场周围的指挥官命令坚定,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士兵们踏上了送死之旅。

-

-

“他们疯了吗?”

萨芬听到那号角声眼神一变。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还要强攻?除了疯了萨芬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可那缓慢推进的战线证明他们确实疯了。

伊戈斯没有犹豫,灼热的龙息再一次灼烧着战场,建立起一道火墙,可回应的是重甲职业们的冲锋,他们高举着举盾,站在第一线。

紧接着箭雨与雷鸣,一瞬间联军火力全开。

战斗再一次的爆发,贤鹿军团的魔法师们构筑起巨大的护盾保护在军团的上方,战车与银熊蠢蠢欲动,只要敌军达到冲锋范围,他们就会一跃而上。

伊戈斯没有贸然行动,联军这突然的进攻绝对有什么诡异之处。

虽然来北境没有多久时间,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经让伊戈斯清楚了一个道理。

这不是该死的骑士小说,这是现实,真正的战争,变数每一刻都在变化,没有绝对的胜算。

或许自己少了杀了一个士兵,而那个士兵射出的利箭说不定就会贯穿自己的心脏。

寒霜王也没有贸然行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这一切,他也察觉到了诡异,不过紧接着他感受到了,那温度的变化。

温度开始变低了……

不,温度是在骤降,之所以自己感觉如此轻微是伊戈斯刚刚烈日的余温还在灼烧着大地。

这如此熟悉的感觉,仿佛预想中的事情即将发生。

“后……后撤!”

寒霜王咆哮着,他意识到了什么,对着所有人吼道。

大公们显然被寒霜王的命令弄的有些困惑,明明以现在的兵力可以完全对抗一下,为什么要撤退。

不过寒霜王可没功夫给他们解释什么,可现实也没有给他们时间准备了。

在所有人疑惑时。

起风了……

凛冽的寒风卷动着冰雪升腾着,明明是晴朗的天可是瞬间变得阴郁,厚重的乌云遮掩了一切,天地昏暗。

狂风暴雪一瞬间吞噬了一切,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的尽头,庞大的暴雪来临,一同到来的还有暴雪之中,那如山峰大小的漆黑身影。

它们成群出现,如同群山的巨影。

已经不需要什么言语了,二十年前的梦魇重新回来了。

雷鸣的巨响伴随着冷彻的严寒,被寒霜覆盖的躯体突破了风暴,幽蓝的双眼盯着这混乱的战场。

庞大的冰矛在一瞬间越过了无限的距离直达战场。

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冰矛炸裂,溅起无数的寒冰,在地面升起巨大的寒冰之花。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低沉的声音在那风暴中央响起,霜巨人之王突破了风暴的束缚,幽蓝的独眼直视着寒霜王。

宿命中的死敌在这一天相聚。

-

-

队伍在燃烧的城区中狂奔,后续部队已经逐渐深入失控城区中,进行最后的清扫,利剑与战斧切入白鬼的头颅,带起无尽的鲜血。

优势很大,可这不代表就能轻易的放松警惕。

波尔古在最前方,随着前进距离王都的城墙越来越近。

不知为何温度开始降低,队伍中的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寒冷。

明明北风日还没有到来,那极寒的寒潮也未到来,这突然的降温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艾莉儿抓紧了衣服,把自己努力的缩了起来,这种温度骤降可让她这个非北境人感觉很难受。

狼蛛一脸放松,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太在乎了,现在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

在这之中,波尔古也疑惑着,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很快天空阴郁了下来,紧接着暴雪毫无征兆的降临。

几乎是一瞬间大雪笼罩了一切,燃烧着的城市直接被冻结下来,视野被不断的削弱,可视范围越来越小,到最后所有的光线都被这纷乱的雪花所阻碍,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这昏暗之中,雷鸣与火光交织着。

队伍的后方艾莉儿抬起头,她看到在那高处魔力的光辉,魔法塔在开火,可敌人不明。

在这昏暗之中,数不清的魔法被释放,在空中留下一道残留的光路,紧接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如同消逝在夜幕之下的流星。

爆炸的余晖勾勒出一个狰狞的剪影,可紧接着消散。

轰鸣的巨响响起,似乎有什么倒塌了,紧接着便是彻骨的严寒。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艾莉儿什么也看不到。

穿越混乱的风雪,鬼使神差般登上了阶梯,昏暗的暴雪中,除了艾雅没有人意识到她的离开。

女孩越过所有人,登上了阶梯,漫长的上升之后,她来到了在这之上的顶端。

眼前的一切依旧是混乱的雪花,将所有的光线遮掩。

可就在这沉寂的昏暗中有光升起,幽蓝的群星在昏暗中靠近。

光映亮了四周,也映亮了艾莉儿的脸颊,还有它。

干枯仿佛钢铁的皮肤上披挂着寒霜,惨白的毛发搭在面容上,幽蓝的眼瞳中释放着无尽的光。

这是仿佛梦境破碎中的梦魇,穿过焦灼的沙砾,在风雪的交织中露出鬼魅的面容。

霜巨人。

不需要什么解释,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可艾莉儿可以瞬间确认,这就它们。

行走在极冷之地的梦魇,穿戴着寒霜,驾驭着风雪。

白祸又一次的降临了,在这二十年后的今天。

无尽的冰雪从天而降,这是如此末日的时刻,所有人在这自然之怒的面前似乎只能无力的跪下。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坠落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令人绝望的严寒中长眠。

它们回来了,为这延续了二十年的战争画上最后的休止符。

于是寒冰的长矛高举着,破开混乱的暴雪。

它的目标是这脆弱的城墙,而艾莉儿对它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带品。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寒冰的长矛从天坠落,在艾莉儿的眼中无限放大,也在这同时她倒映的眼瞳中无限的光升起。

金色的光贯穿了战场,贯穿了整个北境。

从狮鹫领到王都,从黑暗的山腹到这混乱的暴雪之中。

灿金的剑刃撕裂了风暴,贯穿了长矛。

速度太快了,快到剑刃在所有人眼中被拉扯成一道纤细的金线,而这金线切割了它路径上的所有。

长矛碎了,一同断裂的还有那高举长矛的手,坚不可摧的躯体被轻易的毁灭,冰冷的蓝血从天空之中坠落,抛洒。

贯穿回旋,在冰冷的风暴中撕开一个巨大的空白,最后稳稳的命中艾莉儿身前的石砖,带来的冲击在城墙上留下扭曲的裂纹,同时天亮了。

撕开的空白让光芒重新降临,温暖的光线照应在艾莉儿的身上。

毫无装饰的剑刃竖立在艾莉儿的面前,就如同在放逐之地遭遇猎杀一样,每当致命时刻来临时,它就会出现在艾莉儿的身前,等待她拔出。

于是女孩握紧了剑柄,之前幻想中那不断闪回的熟悉感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实际的回应。

埃达米亚的传承之刃。

合众之力。

随着艾莉儿拔出利剑,汹涌的灼日也一同降临在这风暴之中。

霜巨人捂着断裂的伤口,可紧接着它的胸口出现了赤红的裂纹,这裂纹还不在不断的扩大,到了最后灼热的火焰从其中涌出。

红龙撕咬着霜巨人,两个传奇生物撞击在一起,锋利的尖爪切入寒霜的身体,尖锐的獠牙咬穿喉咙。

怒焰被从伤口之中注入,很快冰冷的内部被点燃,到了最后化为焦灼的躯壳,死去的身体僵硬的竖立在大地之上,仿佛巨大的雕像。

红龙落到城墙上,灿金的眼瞳有些复杂的注视着艾莉儿还有她手中那熟悉的剑刃。

“好久不见啊……艾莉儿。”

红龙展开了他的双翼驱散了四周的一切寒霜,火焰升腾终结了严寒,霜巨人们那模糊的虚影在他身后不断的出现,仿佛逼近的群山。

怒焰与寒霜,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达到了最终。

艾莉儿握着合众之力,抬起头,仰望着红龙。

“伊戈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余热

恐怕伊戈斯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艾莉儿,他也没有想到那把该死的剑也在这里。

天空阴郁掀起无尽的风雪,大地的另一方霜巨人们带着凛冽的风暴缓慢前行,八座魔法塔开始转向它们全力输出,希望以此减缓它们的速度。

炮火轰鸣,交织的烈焰在狂乱的暴雪中撕扯出赤红的光带。

一切是这么的不凑巧,所有糟糕的事都挤在了一起。

“你……能使用它?”

伊戈斯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面对着这古老庄严的存在,被那仿佛白昼般的眼瞳注视着,此时艾莉儿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伊戈斯是龙,一头强大的红龙。

而自己……只是个凡人。

至始至终都是如此。

艾莉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握紧了剑,僵硬的点了点头。

不一样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

或许是伊戈斯带她离开放逐之地的原因,她对于伊戈斯一直有种依赖感,可现实是,伊戈斯是头红龙。

两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在意识到手中之物后,艾莉儿莫名的恐惧着。

在这末日般的暴雪之中,伊戈斯也沉默着。

埃达米亚……合众之力,还有艾莉儿,这些的一切都与自己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

破碎的谜团在他的拼凑下,出现了模糊不祥的形状,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的是什么。

甚至说伊戈斯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自己的复苏似乎就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端……又或者说是结束。

一切是那么的朦胧,仿佛眠者的梦呓。

已经确定了艾莉儿就是埃达米亚的传人,而那把破剑就是合众之力。

伊戈斯深深的看了艾莉儿一眼,在数秒的沉默后,声音回荡。

“活下去。”

红龙的声音响起,艾莉儿有些不敢相信,眼眶微红。

自己手中握的是束缚了伊戈斯无尽时光的利剑,她本以为伊戈斯会一口龙息直接杀了自己,可伊戈斯却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从城墙上坠下。

艾莉儿跑到城墙边,还未等低头看去狂风已经升起,红龙的双翼彻底的伸展开,紧接着冲入云层。

仿佛铁幕般的云层被烧红,紧接着无尽的火球从天空之中坠落,闪动的光芒映亮了这昏暗的天地,还有那些如山峦般缓慢前进的霜巨人们。

更为喧闹的声音响起,数不清的士兵涌上了城墙,空旷的地方一瞬间拥挤了起来。

弩车,火炮,所有能用来守卫的东西都被架了出来,先进的魔导武器,落后的原始弓箭,倾尽一切火力,朝着霜巨人来的方向开火。

炮口吞吐着火光,在黑暗的暴雪中,王都成为在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于是所有祈求光的人啊,他们都朝着这黑暗中的星光之城前进,企图将其攻陷。

活下去……

活下去。

环顾着四周的毁灭,只剩下了伊戈斯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这是艾莉儿从放逐之地起便一直履行的意志。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与伊戈斯的强大相比自己是这么的渺小,唯一会的仅仅是个冰爆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

自己就像个累赘。

所以伊戈斯才会对自己说活下去吧。

……

可艾莉儿不想当个累赘,她想与他同行。

可自己能做什么呢?

不……

是……你能做什么呢?

对啊,你能做什么呢?

合众之力。

于是低下头,艾莉儿凝视着合众之力,光滑的剑身上倒映着她的面容,可随着光的流动,面容扭曲最后破碎,变成了环绕着的巨大王座,诸王的面容与她重叠在了一起。

似乎有声音在灵魂的深处响起,他质问着。

你究竟渴望什么呢?

-

-

风不断的从身边流逝,雪花覆盖在灼热的鳞片上,还未等凝固便熔化脱落,随后在风中重新凝聚。

整个王都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级别,哪怕伊戈斯自己也感到了无尽的寒冷在逼迫着。

而在自己的视线前方,一个有一个山峰般的霜巨人在缓慢的前进着,更大的暴雪随着它们的前进缓慢推移着,直到将整个王都吞没。

二十年前寒霜王遭遇的就是这样的绝境吧。

感受着世界逐渐陷入冰冷的黑暗,伊戈斯突然能体会到那绝望了。

坚不可摧的城墙被移平,鲜血溅在空中凝固成扭曲的模样。

整个城市都在暴雪之中摇摇欲坠,最后只剩下凛冬宫的灯火还在燃烧。

这是最孤冷的黑暗,最深刻的绝望。

在这几乎光芒消逝的黑暗中,反抗的炮火点亮了希望,汇聚成洪流的光辉越过天际,最终落在霜巨人们的行进路线上。

伊戈斯反复吐息着怒焰,可怒焰在寒风之中持续不了太久,这里的一切真是太冷了,冷到几乎所有的物质都停止了运动。

军队已经退守回了王都,至于联军……

周国的士兵们在城墙下哭嚎着,用力的抓挠着墙壁,寒冷将他们外围的士兵吞噬,他们被活活冻死,脸上的恐惧被永远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

萨芬站在城墙之上,低头俯视着昏暗的大地。

霜巨人带来死亡的威胁,不过好处是它们直接连同联军一起冻死了。

大地之上的士兵站着死去,他们伸出手,朝着王都的方向,仿佛祈求怜悯一样。

被冰雪覆盖的数万双手一同高举,可憎哀嚎的面容在每一双手掌之下。

这已经不是什么恐怖的景象了,这仿佛是将人心最黑暗处的诡异投射出来一般。

巨大的压力压迫着萨芬的神经,仅仅是撇了一眼,他就将视线移开,不在理会那哀悼之景。

现在王都全力应对霜巨人,所有的军团撤入城内,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被点燃起来,去阻止这寒冷。

先是燃料,随后是木材布料。

谢帕主持着这一切,他勉强的站着看着在王都内不断升起的篝火。

魔法塔正在迎击着霜巨人,轰鸣的巨响不断从高大的魔法塔中传出,军火库已经被搬空,臣民们二十年税收组成的武器炮弹被全部运到了这里。

整个王都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这里,变成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真是难得的景色啊。”

又一座篝火点亮,熊熊燃烧的光映亮了谢帕的脸庞。

这里只是最普通低效的篝火,消耗魔力的取暖魔导器已经全部运往魔法塔,保证反应炉和魔导武器不会过冷导致熄火。

魔法师们将一层层的魔法笼罩在这里,减少热量的散失。

所有人都忙起来,为了生存而战。

谢帕目睹着这一切,所有人齐心协力只是为了迎击困难。

万众一心,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起。

“大公,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燃料了。”

士兵从黑暗中跑来报告道。

随着霜巨人的逼近,寒冷不断的加剧,很多燃料不够的篝火已经濒临熄灭。

谢帕看过去,确实,在城墙的另一头,篝火就像摇曳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

可是王都已经没有什么资源了,所有的供暖都优先调向魔法防御的维护,周围的房子已经被拆干净了,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都被投入了火中。

谢帕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凝视着篝火,精神恍惚着。

耳边寒冷的狂风渐渐远去,随着火焰的燃烧,在这漆黑之中似乎只剩下了他。

火焰中面容闪动着,无数熟悉的脸庞在这其中浮现又破灭。

死去的战士,曾经的故友。

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家人,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无辜之人。

霍华德……希伯来……

到了最后谢帕看到了门徒,又或者说是维杰科。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看着他,发出了一震无声的嘲笑后又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谢帕是一匹恶狼,一头凶恶的连自己的家人都能毫不犹豫咬断喉咙的恶狼。

可是现在恶狼老了,负伤了,霜牙也断了。

眼神迷茫的看着火焰,那温暖令他心驰神往,似乎现在就此被烈焰吞噬了也是一种美好。

可突然的寒冷袭来,谢帕清醒了过来。

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美好中,他眼神有些呆滞,可随即嘴巴无声的咧开,仿佛在嘲笑什么一样。

谢帕回来,那头恶狼回来了。

恶狼的结局就该是负伤的死在冰冷的冰原之上,如果就这么死在了温暖中还叫什么恶狼。

他从一开始就是那咀嚼罪恶之人,为了更大的良善谢帕从不介意脏了自己的双手。

回过头谢帕看着士兵,面容是如此的疲惫,可依旧凶恶,仅仅是看着这样的脸,士兵就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你说燃料不够了?”

他笑着。

“怎么会不够呢,我们不是还有那么多的‘燃料’吗?”

谢帕抽出了士兵的剑刃,身体因为负伤摇晃,可配着那染血的面孔,却有说不出来的疯狂。

“怎么可以让我们的将士受冻呢?”

剑刃轻击地面,发出钟鸣般的声响。

“就让他们为北境奉献出最后的余热吧。”

谢帕冰冷的说着,火光映亮了他半张脸,可另一半却在无尽的黑暗中。

-

-

北境单方面的消耗战开始了。

八座魔法塔轰鸣运转,把价值王都五环以内一座房的炮弹随意的倾泄出去。

那些都是被加工过的魔导武器,飞行的途中裂解爆炸,产生的光勉强的照亮了霜巨人的模样,可紧接着被寒风吞噬。

骑兵们戴着最精良的装备,随着城墙上的指令出击又撤回。

他们负责骚扰霜巨人,尽可能的去减缓它们的行进。

霜巨人这个传奇生物虽然强大,可是他们也有着自己致命的缺点。

它们行进缓慢,加上身体属于半元素生物,一旦脱离了魔力,它们会很难维生。

每一次出击都很可能是有去无回,甚至说不是被霜巨人杀死,而是被它们携带的寒风直接冻成脆弱的冰雕。

布莱克重伤,已经被送到了后方,幸存的民众与伤兵在英灵殿里建立了暂时的据点。

西加拉在下方指挥着突击小队,布置着进攻路线。

虽然情况危机,可基本的秩序还可以维持,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不过就在这时凄厉的哭嚎从城墙下方响起,萨芬低头看去,一群平民被铁链锁住,拖往城墙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这种情况对平民如此粗暴而容易动摇军心。

萨芬没有多想直接跑了下去,可还未等他到达城墙下,更为震惊的画面出现。

士兵抓起一个人直接把他丢入了即将熄灭的篝火之中,他惨叫着身上的油被瞬间点燃,身体扭曲的抽动着,终于在将死的时刻手中的绳索被烧断,最后的求生欲迫使他向外逃,可紧接着被士兵的长矛贯穿,刺回篝火之中。

火还在静静的燃烧着,随着死者躯体的燃烧变得越发明亮。

“你……你们在做什么!”

萨芬咆哮着。

他挥起魔法杖阻止了士兵的暴行,被解救的平民哭泣的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腿。

可是剑光一闪,那个男人的手断了,谢帕从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脚把那断手踢进了火堆,随后提起了崩溃的平民。

“你在做什么!谢帕!”

萨芬怒吼着,可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什么时,他看到了谢帕的样子。

这头恶狼从未有过的癫狂,污血的脸上沾染着不知道是那个可怜鬼的灰烬。

谢帕有些疑惑的看着萨芬,虽然他这疑惑的样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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