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海研究院 - xp1024.com
《灰海研究院》


更新日志(2018-9-4)

本日志用于记录小说内容的修正、补充、更新字数和更新时间。记录起始时间为2018-5-27。

▇2018-5-27

1-为【第1章-侵袭】补充800字正文,共计10823字。

*2-更新【第13章-一步之遥】,共计27860字。

▇2018-5-30

1-为【第1章-侵袭】补充4598字正文,共计11623字。

2-为【第1章-侵袭】补充1463字正文,共计13086字。

▇2018-5-31

1-为【第1章-侵袭】补充1002字正文,共计14088字。

*2-修改【第2章-接触测试】章节名为【命运】。

3-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3603字正文,共计12843字。

▇2018-6-3

1-为【第1章-侵袭】补充71字正文,共计14159字;

*-【第1章-侵袭】已补充、修改完毕。

2-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4532字正文,共计17355字。

▇2018-6-9

1-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1317字正文,共计18672字。

2-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568字正文,共计19240字;

*-【第2章-命运】已补充、修改完毕。

3*-鉴于网站更新规则,本人在不打乱小说结构的情况下,将原本单章上万字的章节拆分成4千字一节的小节(例如第1章第1节、第1章第2节)。

-章节名保持不变,其中的“节”暂时无命名,仅以序号表示。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保持每日更新,读者看起来不会太累,作者改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4-更新【第14章-记忆;第1节】,4036字。

▇2018-6-10

-更新【第14章-记忆;第2节】,4029字。

▇2018-6-11

-更新【第14章-记忆;第3节】,4022字。

▇2018-6-12

-更新【第14章-记忆;第4节】,4024字。

▇2018-6-13

1-为【第14章-记忆;第4节】补充84字正文,共计4108字。

2-更新【第14章-记忆;第5节】,4149字。

▇2018-6-14

-更新【第14章-记忆;第6节】,4013字。

▇2018-6-15

-更新【第14章-记忆;第7节】,4055字。

▇2018-6-16

1-更新【第14章-记忆;第8节】,4217字。

*2-【第14章-记忆】已更新完毕,共计32629字。

▇2018-6-17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节】,4053字。

▇2018-6-18

*1-调整【第3章-墨缘】;

【第4章-寒潮】;

【第五章-新世界】;

【第6章-天国与地狱】;

【第7章-墨缘二】;

【第8章-曾经的女皇】;

【第9章-诡楼一】中的名词“有核灵异体”为“核灵”;“体质异常者”为“ac”。

2-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节】,4020字。

▇2018-6-1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3节】,4083字。

▇2018-6-20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4节】,4022字。

▇2018-6-21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5节】,4035字。

▇2018-6-22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6节】,4038字。

▇2018-6-23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7节】,4036字。

▇2018-6-24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8节】,4024字。

▇2018-6-25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9节】,4052字。

▇2018-6-26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0节】,4180字。

▇2018-6-27

1-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1节】,4066字。

*2-修改【全部章节】中的名词“灰海研究院”、及代指“灰海研究院”的部分名词“研究院”为“gsri”(取决于该名词在句中所表达的含义)。

3-为【全部章节】补充共计800字正文。

▇2018-6-28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2节】,4089字。

▇2018-6-2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3节】,4056字。

▇2018-6-30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4节】,4026字。

▇2018-7-1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5节】,4035字。

▇2018-7-2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6节】,4050字。

▇2018-7-3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7节】,4028字。

▇2018-7-4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8节】,4035字。

▇2018-7-5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9节】,4031字。

▇2018-7-6

1-为【第3章-墨缘】补充22361字正文,共计30895字。

*2-【第3章-墨缘】拆分为【第3章-墨缘】,共计15169字;以及【第四章-战争】,共计15726字。

*3-【第4章-寒潮】与【第5章-新世界】合并为【第五章-寒潮】,共计18157字。

4-为【第5章-寒潮】补充2770字正文,共计20316字。

*5-转移【第5章-寒潮】末尾共计1233字到【第6章-天国与地狱】;

【第5章-寒潮】共计19083字,【第6章-天国与地狱】共计6148字。

6-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0节】,4027字。

▇2018-7-7

*1-恭喜【灰海研究院(greysearesearchinstitute)】在网上架。

2-为【第四章-战争】补充399字正文,共计16125字。

3-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1节】,4076字。

▇2018-7-8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2节】,4040字。

▇2018-7-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3节】,4055字。

*-【第15章-秦霜雪】已更新完毕,共计93212字。

▇2018-7-10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节】,4032字。

▇2018-7-11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2节】,4065字。

▇2018-7-12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3节】,4053字。

▇2018-7-13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4节】,4029字。

▇2018-7-14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5节】,4054字。

▇2018-7-15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6节】,4079字。

▇2018-7-16

1-删减【第1章-侵袭】1962字,共计12727字。

*-[删减内容:不适合放在作品开头的大量设定;这些设定会在后续文章中逐渐揭开。]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7节】,4045字。

▇2018-7-17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8节】,4029字。

▇2018-7-18

1-为章节的小节末尾标注“(未完待续)”字样,供读者区分该章节是否结束;

完整章节的最后一节末尾则标注“(本章完)”字样,以说明下一章为新章节。

*-[vip章节的前几章因为已被锁定无法修改,所以此改动在这几章未生效。]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9节】,4052字。

▇2018-7-19【重要更新】

1-为【免费章节】的章节中的“节”增加了节名。

*-[由于vip章节被锁定无法修改章节名(节名),所以将节名备注在此处。]

-【第15章-秦霜雪】:

【第20节-葬礼】;

【第21节-现任院长】;

【第22节-家庭】;

【第23节-怀孕】。

-【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

【第1节-幼龙】;

【第2节-一触即发】;

【第3节-猎灵人】;

【第4节-一人之力】;

【第5节-单挑】;

【第6节-降生】;

【第7节-两面战场】;

【第8节-疯狂】;

【第9节-核弹升空】。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0节-最终战】,4074字。

▇2018-7-20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1节-天人两隔】,4048字。

▇2018-7-21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2节-死亦无门】,5159字。

*-【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已更新完毕,共计49792字。

▇2018-7-22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1节-断电】,4067字。

▇2018-7-23

1-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2节-鬼魅】,4061字。

*2-修改了更新日志中,日期标题和序号的显示方式。

*3-修改【第1章-侵袭】章节名为【“你好”】。

*4-更新了小说简介,在作品首页可以看到。

▇2018-7-24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3节-毒】,4060字。

▇2018-7-25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4节-瞑目】,4076字。

▇2018-7-26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5节-堕落】,4025字。

▇2018-7-27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6节-风向】,4068字。

▇2018-7-28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7节-日落】,4044字。

▇2018-7-29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8节-歧途】,4037字。

▇2018-7-30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9节-蝴蝶】,4073字。

▇2018-7-31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10节-光与影】,5161字。

*-【第17章-失落之城】已更新完毕,共计41701字。

▇2018-8-1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1节-锋芒】,4044字。

▇2018-8-2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2节-邀请】,4065字。

▇2018-8-3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3节-过往】,4068字。

▇2018-8-4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4节-本能】,4048字。

▇2018-8-5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5节-伦理】,4285字。

▇2018-8-6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6节-美丽之物】,4029字。

▇2018-8-7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7节-夕阳夜语】,4388字。

*-【第18章-闻香识女人】已更新完毕,共计28973字。

▇2018-8-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节-价值观】,4046字。

▇2018-8-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节-时代】,5089字。

▇2018-8-1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3节-写照】,4354字。

▇2018-8-1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4节-胡言乱语】,4348字。

▇2018-8-12

-更新【第19章-生活;第5节-宿命论】,4025字。

▇2018-8-13

-更新【第19章-生活;第6节-酸】,4236字。

▇2018-8-14

-更新【第19章-生活;第7节-向来如此】,4081字。

▇2018-8-15

-更新【第19章-生活;第8节-无涯】,4081字。

▇2018-8-16

-更新【第19章-生活;第9节-对峙】,4089字。

▇2018-8-17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0节-心惊胆战】,4037字。

▇2018-8-1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1节-冰脑】,4066字。

▇2018-8-1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2节-原则】,4055字。

▇2018-8-2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3节-幕后】,4047字。

▇2018-8-2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4节-基础】,5037字。

▇2018-8-22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5节-把酒言欢】,5048字。

▇2018-8-23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6节-天方夜谭】,5044字。

▇2018-8-24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7节-醉意】,5036字。

▇2018-8-25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8节-夜语】,5102字。

▇2018-8-26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9节-担忧】,5037字。

▇2018-8-27

1-增加【作品相关-关于我为何要写这个】。

2-更新【第19章-生活;第20节-选择】,5058字。

▇2018-8-2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1节-娱乐至死】,5049字。

▇2018-8-2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2节-人们】,5010字。

▇2018-8-3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3节-朦胧】,5014字。

▇2018-8-3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4节-她】,4034字。

*-【第19章-生活】已更新完毕,共计109168字。

▇2018-9-1

-更新【第19章-雨镇;第1节-伊始】,4016字。

▇2018-9-2

-更新【第19章;第2节-紧急任务】,4008字。

▇2018-9-3

-更新【第19章;第3节-求救】,4008字。

▇2018-9-4

-更新【第19章;第4节-隔绝】,4012字。

关于我为何要写这个。

这篇小说的创作初衷,是出于对未来某种可能的一种假设,虽然我把它投到了灵异分类,但实际上它是基于科幻的基调来创作的,同时我在其中引入了很多现实中的元素,而最终的目的,是想看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虚构组织对世界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虽然其中存在灵异元素,但它并不是以其为主要元素,它还包括了科幻、军事、战争、言情、社会、都市等基调;而我对它的分类,是科幻。

严格来讲,这本小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小说,它不装逼,不打脸,不搞笑;网络小说的常用题材和套路,在这里全部没有,比如穿越,比如奇遇;主角遇到的一切都是合乎逻辑的,剧情也完全依靠逻辑发展,所有角色的出现都是为了推动剧情……

我的意思是,这部小说不仅不适合小白,也不适合绝大多数的网文爱好者,对我而言它也不是网文——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以及角色的动机来主导故事的走向,而不是靠情节设计;换言之,角色的行动都是有据可依的,所以他们不会表现得莫名其妙,或是让人感到违和。

但我也知道,目前很多网文突出一个“爽”字——大部分读者已经为生存消耗了大量时间精力,他们看网文不过是为了短暂的放松,所以他们如果遇上我这种作者的书,通常不出一分钟就会放弃,这我也理解,但我还是质疑如此。

虽然我把它投稿在网络小说网站,但我却并不把它当作网文,这很奇怪,但也正常,我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利益,我只是想把自己心中的故事写出来——所以,我笔下的一章通常会有很长篇幅,每一章都包含许多小节;而不是如网文那样一章两三千字,动不动就好几百章。

老实说,那样很没意思,一章两千字的内容根本无法讲清楚任何事,与其这样,我宁愿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控制故事。

我写这本小说,是为了给自己看,如果我自己对此满意,那么其他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虽说如此,其中的公认问题我还是回去努力修改,我会花很多时间来修改这本书,直到它处于最佳状态。

在我看来,这本书的受众很小,或许会有一部分读者喜欢这种偏硬核向的读物,但大部分读者都没这个时间精力;甚至我想,这本书的真正受众只有我自己。

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刻板;我承认,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种效果去的,这也是我说它不是网络小说的额外原因,相比较而言,它更像传统文学,很多如今网络上的流行词都不会出现在其中,这就导致了,它看起来很累。

而我知道,我不应该让读者这么累,但我写作的时候,甚至之后修改的时候,我都浑然不觉,但有时候我也对这种写作手法感到厌倦,就像我现在正在做的——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写出来,这些话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它们只是冷冰冰的字。

我也可以让它们变得生动活泼,比如在其中使用各种修辞手法、象征比喻……但那违背了我的初衷,也不是我真正想写的——一开始我就说了,它是基于科幻,但也参杂了现实;所以我必须让文字冰冷,才能使它们所表达的意思尽量准确,我很抱歉,但结果就是你看到那样,它们显得干巴巴的,缺乏活力,也缺乏试读者继续阅读的兴趣。

出于构思上的主观性,这本书的剧情结构也略显混乱,它如同散文一般,有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至于压缩了一些配角的出场空间,但我说过,所有出场的角色都是为了推动剧情,如果他们现在只是稍微露了个面,那说明剧情还没到需要他们的时候——这听起来像个接口,因为我在角色经历的描述上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导致他们本应该出场的时间也被延后,但就大纲来说,他们始终是会在固定的位置出现,只不过从观感而言,他们是被排在了很后面一样,实际上他们从来都在那里,不曾变化。

(未完待续)

第20节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剧情和逻辑而服务,但其中的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虽然在几次任务中,死了不少人,但那都是为了推动剧情,所以这也导致了,很多大纲之外的剧情,我觉得这些灵感很不错,所以也将其一一写出,后果就是剧情发展会相对缓慢,但小说的世界观会因此得到延伸。

而这样做是一种冒险行为,因为它可能带偏剧情的走向,但如果所有剧情都是建立在逻辑之上,那么这样的问题便不复存在,比如我重新审阅我写出的东西,无论主角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能回想起他为何要这样做;而所有的配角也同样如此,我笔下的整个世界都是如此,虽然往往,我会为了解释这些逻辑而花费过多的篇幅,但这也不过是为了剧情服务。

但这也有好处,那就是审阅的时候,能很容易定位前后文之间的联系,即使读者也是如此,缺点就是,它看起来的确很累。

而目前,我所做的就是尽量压制这种效果,但这样一来,就会使用更多的篇幅,剧情发展也会更慢,但读起来相对轻松了。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但归根结底,这涉及到剧情本身的问题,如果我选择描述一个相对轻松的故事,那么剧情涉及到的纵深会大幅降低,它将变成一个线性故事——相对单调的剧情和世界观。

而想要描述一个完整而真实的世界观,剧情的纵深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本书看上去会略显庞杂,也是每一章都有几万字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这也不算坏事,因为我尽量让章节之间的界限变得明显——每一章,都是一个相对完整而独立的故事,它可以说是一段时间、一个大的场景、一个人的经历,一个重要或次要的事件或是其它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每一个章节都保证了相对完整剧情以及读者的阅读体验——读者一看到章节名字,就能想起他们在章节中读到了什么。

而为了避免文字过多导致的阅读负反馈,比如感到厌倦等,我将一个章节划分出许多个小节并命名,进一步强化他们对章节的理解,同时减轻他们的阅读负担——这多少会让他们舒服一点,虽然他们的阅读体验究竟如何,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参考。

但我希望这样的做法是对的;哪怕从一开始,这本书的读者就很少。

如今的快餐网文泛滥成灾,但我不希望自己的作品也成为其中一员,按理,我完全可以写完后尝试实体出版,而不是走网络连载这条路;毕竟这本书出于上述诸多原因,必然不可能火爆,而这样连载所带来的反馈也的确让人失望,就如我想的那样,读者对其并不十分买账,但既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方式,那我也无法再抱怨什么——起码,每个月还有600块全勤。

这本书更多的是一种尝试,虽然哪怕我早已想到结果,但当它实际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会为此感到沮丧。

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我希望网络文学走向精品化的道路,而不是一味的套路、抄袭、水字数、以及消费情怀。

但它毕竟是建立在商业基础之上的,这是它归根到底无法真正称之为文学的地方,除非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并努力生产精品化的文学作品,而不是制造滥竽充数的垃圾——当读者和作者的审美都足够高,这一点才有可能实现,在这之前,网络文学从来不是真正的文学。

这也是我讨厌网络文学的一个原因——天价油画,不是因为作者为了钱而去创作,而是作者创作出了足够优秀的作品,让他的作品值得这么多钱。

而网络文学的市场恰恰是反过来的,无数作者的出发点是为了钱,而不是为了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这个话题不再深究,不然很长的篇幅都说不完,我只是阐述这样一个道理——即使商业化,也不必非要粘上满身铜臭。

只是,目前网络文学的商业模式已经成熟,这样的道理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只是,我相信应该还有其他和我有类似想法的读者和作者——不套路装逼打脸,难道就写不出好的作品了么?

也不见得,只是那些就是成熟而有效的商业写作手段——如果这样能赚钱,为何还要花精力去想那些虽然新奇,但需要承担风险甚至赚不到钱的东西?

所以吧,网文想要走向精品化的道路,还远得很。

毕竟一本网文能不能赚钱,始终看的还是流量和订阅——但动不动就几百万字的网文,你们就真的看得下去么?

与其一目十行看那种快餐式的小说,倒不如看点有营养,但想对较短的小说。

一边又说现在的人浮躁吧,一边又能看动辄几百万字的小说不带喘气的,奇怪得很。

订阅后,一目十行,五秒一章,这说明这样的作品根本无法让读者提起兴趣,而更多的,读者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支持他们眼中的作者——曾经的那个勤奋、认真构思而不水字数的作者。

毕竟一本三四百万字的作品,全订单话要将近两百块呢。

很多作者在火了之后,都会陷入“如何挣更多钱”的怪圈,这也是商业网文的一个特点,所以网文精品化的道路,如此看来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就我而言,一部作品,顶多100万字,再多,就失去了意义——究竟要怎样的鸿篇巨制,怎样的庞大世界观多到100万字都写不完?

你懂的。

如果真的写不完,那我的做法也是先行完结,然后将剩下的写成第二步,而不是一股脑地往后写。

这样对于作者自己,以及读者,都会有一个全新的体验和视角。

小说界有一句调侃的话:写小说,困难的不是怎样开始,而是如何结束。

很多作者写着写着,抛开那种半途而废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不知道如何结尾的,似乎要给小说一个结局是很困难的事,而这也变相说明了,为何网络小说的篇幅越来越长。

甚至很多读者,对于没个几百万字的作品都提不起兴趣……说到头,这不过是一个恶性循环。

我国的四大名著,没有一本是超过一百万字的,这足以说明,优秀的小说和字数关系不大。

那么为何还要这样呢,一是作者故意不完结,二十读者也不想作者完结——这就涉及到读者阅读新小说的学习成本,包括了解剧情、熟悉其中的人物、道具、身世、关系等……这些不仅需要记忆,也需要花费时间。

通常,学习成本是很高昂的,所以他们并不愿意如此,这也是造成这种怪象的原因。

结果相比起来,他们更宁愿那些长篇大论的小说不要完结。他们希望自己在小说中的寄托能长久一点,如此云云。

甚至,起点上最长的一部小说,有两千万字!下面的评论全是在吐槽作者是何等惊人的毅力——这是连老书虫都望而却步的字数。

这些作者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界限,他们才是领悟了小说终极意义的神一般的存在!

——虽然与此同时,读者却想的是,这写的什么**玩意?

说到头来,小说的意义,不就是让读者体验到一段与众不同的故事,丰富自己的生活么?

所以很多读者会同时追读对本小说,这样看来,他们也并不是忍耐不了学习成本,而是他们就喜欢这种结构类似,读起来不怎么费脑子,又能带来良好体验的小说。

从这点来看,拥抱商业的网络文学,也是读者参与所造成的结果——双方共同造成的结果。

这些问题,时至今日已找不到解法,或许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解法;事物的发展,总是趋于固化的,一旦到此,便也没有办法回头。

——节选自《灰海研究院》第19章第20节;2018-8-27。

第1章 “你好”

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抹空旷而扭曲的灰;现在,这种灰色正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之中。

无论是向左倾,还是向右倒,都会破坏这种平衡。

冥冥之中生活的我们,从没想过在身边以及更多看不到的地方,竟会存在着如此为数众多的未知。

这时常令我感到恐慌,我不知道这样微妙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因为在普通人眼中看上去安稳和平又稳定的世界上,是一个神秘组织在处理着这些普通人眼中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神秘事件。

在他们的保护下,这个世界成了一个脆弱的温室,将名为人类的生物围在其中——仿佛一个不小心,温室就会被破坏殆尽,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毁于一旦。

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这些真相,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是完全多余、在生活中没有任何意义的负担。

无知也是一种保护,知道得越多,伤害就越大。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隐藏自己。

黑暗和光明总是互相牵引,而我们,站立在光与影之间的灰色地带俯视着众生,维持着它们之间的微妙平衡。

没有所谓的对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本能。

至于会挣扎多久,能挣扎多久,这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他们想的,只是让尽可能多的人,在名为地球的家园尽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牺牲不可避免,我们在所不辞。

在他们还存在的时代,至少我们还能知道名为生活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

我叫尹辰,是一名刚毕业的23岁男大学生。

在毕业后的假期中,我本想在出租屋内休息一个月稍作调整,顺便看情况试试能不能找到工作。

不过去了几次招聘会,效果都不太满意。

毕业后的夏天每天都是大晴天,实在让人提不起找工作的兴致,想想还是干脆等到天气放凉后直接回父母那边再看看。

我目前和另一个室友住在学校边上的公寓的出租屋里,由于经济还算宽松,工作的事可以暂时缓一缓,就趁着暑假天天和他在玩游戏。

这天上午,我的电脑上弹出一个窗口,内容和灰海研究院(greysearesearchinstitute,简称gsri)有关,细看之下,是一个弹窗形式的调查问卷。

这gsri我勉强算是熟悉,因为我在去年大三暑假的时候去那里实习过。

这是一家研究气象和其它自然现象的研究院,给我的映像普普通通。

我的专业和气象并不搭边,而且实习的时候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办事,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按理说,他们应该找相应专业的毕业生或者有经验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我呢?

就因为我在那里实习过,可实际上我自认为并不喜欢这份工作,表现也只能算差强人意。

我开始怀疑这个弹窗的真实性,指不定又是什么钓鱼网站、诈骗之类的。

不过游戏玩太久,这个调查问卷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在电脑有杀毒软件的情况下还能弹出来,而且我也没逛什么奇怪的网站,这个窗口是怎么触发的也完全看不出来;不会是电脑出问题了吧?

问卷中有几道选择题,问我是否知道gsri、是否去过那里、以及gsri存在的目的和意义;之后是一些个人信息调查。

“关于gsri存在的目的和意义”这道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会有企业和单位问这样的问题吗?”我心里想着,下面是几个选项:

气象及自然现象研究、维持世界稳定与治安、武器研究制造与生产、其它;“其它”选项处于折叠状态,我顺手点开了它,又是一个选项:

超自然现象及灵异事件研究、管理。

我内心疑惑,一般情况下一些企业或单位是会有这样误导性的题目,不过这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然后我重读题目,这是一道多选题。

“嗯?”我回想起去gsri的实习经历。

gsri的位置很特别,在一处远离城市的海滨悬崖上。

第一次到那里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大海被染成黑色,海风卷起浪花并夹杂着小雨肆虐、刮蹭着树林和草地响起阴冷的沙沙声。

这所研究院只有一幢建筑,在风雨中的悬崖上显得孤立无助,建筑里头亮起的灯火是唯一能让我稍微感到温暖的东西。

我顺着路爬上山坡,由于天色昏暗,这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到院门口,保安岗亭和两侧铁网立起的高墙连在一起,两名战士端着步枪,风雨中立在门的两边纹丝不动,神情严肃。

“一个气象研究院搞得这么严肃吗?”我想。

这里的气氛太奇怪了,给人一种阴森,甚至是诡异的感觉;我再次确认了地址,是这里没错,抬头一看,刚才的行为成了多余的举动——铁栅栏后面的大楼上便是“灰海研究院”五个大字。

为了毕业论文的顺利通过,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其中一个士兵拦住了我。

我向他表面身份和来意,并拿出学生证、身份证和实习通知书。

他仔细核对后,领着我进了岗亭登记,然后给我一张通行卡;我把通行卡挂在脖子上,松了一口气。

雨下得更密了,风也跟着大了起来,我看着岗亭上的风速计转个不停,咔咔作响,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感到一丝寒意,打了个哆嗦,赶紧朝大楼跑去,期间我望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他们的身影在天空之下变成黑色,仍然面对着大门前方,仿佛两座凝重的雕像。

进入大楼,大门正对着的就是前台,一名年轻女性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她注意到了我,朝我招手。

这里空荡荡的,给我的第一感觉更像是生意不好的医院,而不是研究院。

我走过去向她表明身份,她要了我的通行卡,在电脑旁的盒型机器上扫描了一下,然后开始录入信息。

等了一会,她把卡递给我道:“尹辰先生,请您到二楼副所长办公室报道。”

我向她道谢,来到二楼。

副所长的办公室在一侧走廊的尽头,一路上能看见一些关于gsri的介绍和历史,没有奇怪的地方。

实在想不通,这样一家普通的气象研究机构,为何如此戒备森严。

二楼还有很多普通的办公室,里面都是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很普通的办公人员,这倒还有点研究院该有的样子。

到了办公室,我见到了副所长,一位年龄27岁左右的美女,她面容清秀,戴着方框眼镜,身着ol装,外面同样套着白大褂。

她跟我介绍了我实习期间的工作内容和安排,也是很普通的工作,比如清洁气象设备,打扫卫生等。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就每天来这里实习。

一段时间下来,除了美女副院长,其它的我还真没什么感觉。

之后实习结束,我顺利毕业。现在想想,已经一年多了。

而就在今天,gsri给我发来一个弹窗,让我回答一些奇怪的问题,所以这家普通的研究院出这道多选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耍我吗?我心里迷惑而又不满,就把所有的选项都勾上,完成答卷后提交了上去。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填着玩吧。再说这样的东西,一般就算填完也是石沉大海。”我想。

接着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前脚刚提交答卷,后脚窗外就突然隐云密布,电闪雷鸣,屋内的所有电器都突然断电。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我感觉气温骤降,再一看窗外已是瓢泼大雨,让屋内的气氛更显阴森,雨滴声和雷鸣接踵而至,吵得我心烦意乱。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是夏天,这风却如同寒冬腊月般刺骨。

我拉开窗帘,关上窗户,让屋子稍微明亮一点;但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明明是白天,却黑云压城,仿佛深夜。

好在风和雨都被挡在外面,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我刚关好窗户,屋内好不容易安静一点,门那边就传来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敲门。

不对,我的室友一般是直接推门进来的,而且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我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外面指甲刮蹭木头房门的声音。

“咔——!”声音由轻到重,力道十足,一气呵成。

我感觉大脑的神经都被这刺耳的声音给刮断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刮蹭过后,门外又传来指甲轻轻地敲打声。

“嗒、嗒嗒;嗒——。”敲打声重复着,起初像针头掉在地上一样轻,也很有规律,但随着敲击次数多增加,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很显然门外的东西用的力气正变得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我顿时慌了神,那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要夺门而入。

室内变得越来越低,我看了看空调——空调根本就没开!

我本能地向后靠,背上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猛地转身一看,墙壁上竟是一层冰晶!

我赶紧站起来看向窗外——豆大的暴雨如瀑布般连成了线,视线完全被阻断,原本外面的街道楼宇都完全看不见了,这雨在天空漆黑的背景下仿佛都变成了黑色。

还没来得及思考,背后的声音已是如窗外雷鸣般响亮尖锐,将我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砰——砰——砰!”我看着房门被巨大的敲击声弄得整个震动起来,巨大的敲门声在房间里回荡,每一次敲击都像是直接击中了我的心脏,令我心悸不已。

我吓得找不到依靠,周围的事物开始接连结冰,这个房间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箱。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翻开床铺,掏出下面收藏的一把匕首,但匕首还没拿稳,我就因为上面的异常,条件反射地将匕首扔在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匕首掉在渐渐凝聚冰晶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刀柄冷得刺骨,我根本握不住。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我刚才握住匕首的手掌上传来,我顺眼望去,之间手掌上正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刚才的寒意竟然蔓延到我的手上!

我狠狠搓了搓手,想让两只手掌的温度变得平均,但这却让我的双手都被冻得发紫,好在冰晶终于不再凝结了。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但这门好像出乎意料地结识,到现在都还没被撞开。

来不及思考,我抄起床上的一件衬衫,裹在刀柄上让寒冷不会直接传递到手上才重新拿好武器;再一抬头,门缝中居然也冰晶四溢,朝我这边蔓延。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冰风,我全身都在发抖,口中吸入的是寒气,吐出的也是寒气。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却越跳越累,每跳动一次,心脏就会因为寒冷而阵痛一下。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摆好架势,准备迎接门后的未知。

敲门声越来越急迫,门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一直敲个不停,从拍打的声音我能听出它非常兴奋,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冲进来把我吃掉

我看到刀刃上也开始结冰,包裹着刀柄的衬衣此时也变得咄咄逼人;我颤抖不止,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视线也有点模糊——我感觉自己快被冻死了。

我吐出一口寒气,这气息顺着屋内蔓延的寒气聚在一起。

我在大型冻库中见过这种情形,但眼下的情景更加恐怖;这里光线阴暗,四下结冰——衣柜、桌子、电脑、床、地板……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眼看着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我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连鸡皮疙瘩都快被冻成冰块了。

我的体温正迅速降低,曾经温暖的屋子现在变得比南极还要冷,但我的意识却反而因为这股无法阻挡的寒意变得更加清晰——我要遭遇不测了!

不,我还不想死——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满屋子凝结的冰晶。

情况危急,但门外的东西只是一直在用力地敲门,为什么还不进来……为什么还不进来!

这种心脏悬在半空的感觉令我感到惊恐和压抑——它若是进来,我至少还能利用匕首与之一战,或者死个明白。

但手中的冰冷越发明显,我快要握不住这唯一的武器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竟想和它战斗一场。

我喘着冷气,呼吸急促地死盯着房门。

“砰!砰——!”

我浑身一哆嗦,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打不过它。

“——跑!”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强迫自己忽略了门外的情况,转身准备开窗,但窗户已经被冰晶封死,透过略微透明发扭曲冰晶,外面几乎是黑色的暴雨还在猛烈地下。

嘈杂的雨水声如同瀑布,让我的大脑也跟着混乱起来。

我稍微触碰一下窗框,本就冰凉的手指竟因为温差被粘在上面。

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我惨叫一声,条件反射、不顾一切地将手拉了回来,剧痛的撕裂感伴随着寒意从指尖传来,疼得我心脏都停跳了一下。

——我的食指和中指的之间皮肤被冰晶撕裂了,鲜血顺着手指望下流,滴在地上。

疼得我浑身都在抖;看着因为剧痛而不停打颤的两根手指,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但不出几秒,伤口就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冰晶,止住了血;连眼泪也在我脸上凝结成冰块。

房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它似乎故意在戏弄我明明动静很大,却就是不进来;但我来不及想太多,求生的本能让我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我把包裹着刀柄的衬衫拉出一部分裹住受伤的手指。气温还在降低,我感觉心跳快要跟不上了。

我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如跑马灯般不停闪烁。

这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手持刀举高,拼尽全力朝窗户捅去!

“咔!”随着一声脆响,我看见断裂的刀刃叮咛地落在布满冰晶的地面。

这一瞬间,我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我完全没注意到窗户的情况,只顾着看落在地上,以冰晶为背景的断裂刀刃——这把6毫米厚、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冰晶正在上面凝结。

我看着这一幕,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大。

这可是真正的军用匕首,现在不仅连窗户都捅不破,反而还断掉了!

我的手臂因为刚才匕首捅在窗户上被震得发麻,这说明我的落点没有问题,匕首可能是因为气温太低变脆,才撞断的;这说明凝结在窗户上的冰晶硬度很高。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冰!我的大脑在寒冷之中飞速运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看了一眼手中断裂的匕首,刚才还努力维持着的力气瞬间消失了,我感觉浑身冰凉无力,匕首柄也随之掉在地上。

我的表情有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平静,因为我知道,刚才脑子里闪烁过的回忆就是在告诉我,我要死了——一想到这,我的后背都凉透了。

我的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咯咯咯的声音在大脑中止不住地响,仿佛我的身体在本能地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转过头,这声音和砸门声混在一起。

我瘫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冰晶,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四面八方的冰晶也在不断靠拢,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还在下降;我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我离死不远了。

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出任何动作,我靠在布满冰晶的墙面,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视线开始发黑,砸门声也变得朦胧而又遥远;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呼吸。

名为生命的东西就快要离我而去了,只是我还在坚持着,为我也搞不清楚的理由。

刺骨寒意在我的周围环绕,砸门声停止,门缓缓打开了,发出扭曲昂长的吱呀声。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被猛地砸开的,这让刚才的一连串声音都如同幻觉,也让我产生了巨大的不适,我的恐惧感被拉到顶点,就因为这个看似温柔无比的开门。

吱呀声停止了,连带着外面暴雨的声音和冰晶凝结的声音一起消失了;即使我现在已经被冻得完全动不了,这突然的安静也令我极为不适。

门完全打开,一阵寒风袭来;门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看着这仿佛比黑洞还要深邃的黑,等待着——等待着外面的那个东西来取我性命。

“嘶——”一阵低沉刺耳的声音如电流般钻进我的耳朵直达大脑,令意识模糊的我为之一震。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大概一米左右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我睁大了眼睛——可能我的眼皮也被冻僵了,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还能不能眨眼。

但我可以肯定,她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因为我一直盯着门的方向,前一秒门外还是一片黑暗,后一秒她就出现在了那里。

只是光线太暗,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轮廓。

她就静静地漂浮在门边上,她的上半身被阴影挡住,但此刻残存的感觉告诉我她正看着我。

我也痴痴地望着她,就像我刚才所期待的那样。

门打开后,不知道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原因,我真的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死神已经降临,它正潜伏在我和这个女孩之间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她动手,然后我的灵魂就会被死神带走。

我的心里出现了这样的幻觉,这是大脑被冻得停止思考前还能想象到的东西。

她从门外缓缓飘来,带起一阵寒风,让这里变得更冷了;随着她的逼近,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压迫感,直到她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球向上转动,借着窗外几乎消失的微弱灯光去观察她——我只感觉自己有气无力地呼吸声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且这声音正变得越来越远。

——即使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随着视野的由下至上,我看见,她漂浮在离地半米左右的地方,光着脚丫。

白皙无比的及膝连衣裙在这样冰冷的环境中显得极为怪异。

往上,是她的纤细的手臂和脖子;她的整个身体都和衣服呈现出相同的白色。

——这样的色调看上去非常病态,根本不像是个人改有的,但联系到当前的情况,我也不认为她是个人。

再往上,她的脸被一片阴影所覆盖,完全看不出容貌,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她肯定在看着我。

但她没有动作,这让我有了观察她的时间。

这时房内的冰晶似乎都发出了淡淡的蓝光,让房间被印上一片蓝色。

有了光照我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有着一头比她身体还要长的瀑布般的笔者黑发。

——这头浓密的头发像是被微风抬起一般均匀地垂在她的身后,形成她身体后一片柔顺的黑色背景,加之冰晶发出的光线,从我的角度去看,她的头发显得更黑了。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身体和连衣裙呈现出来的绝对的白。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我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住了,即使我快要被冻死,也要发出感叹——她真是太漂亮了!

死在这样唯美的“人”手上,好像也不是什么淮师,希望她能给我留个全尸。

我这样想着,随着看她的时间变长,我的脑子也越来越混乱,我想要的真相已经出现了,我觉得我可以安详地闭上眼睛,跟随着死神的指引而去了。

但我因为脸部被冻僵,根本无法闭上眼睛,神奇的是我的眼球还可以活动,仿佛是有一种力量没有限制我的眼球,这让我的视线不得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我根本就移不开目光,面前的女孩身上好像磁铁一样一直吸引着我的视线。

她也一直在管擦着我,直到她好像看够了,就在房间的半空中以很慢的速度下降。

她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据我不到半米的距离仍然没有停下。只是我依然看不清清她的容貌。

她的压迫感很强,我现在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她离得越近,我脑子里的耳鸣就越大声。

她落在地上,弯腰,脑袋伸到我面前看着我,我不得不与她对视,但我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的面前漂浮着无尽的黑色阴影好像故意阻挡住我,不让我看清她的脸,这让我很困惑却也加深了恐惧。

我害怕这阴影后面突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或者是一张恐怖扭曲的脸庞——但这都是我的假设,并没有真正发生。

她就这样看着我,头发也随之垂在我身上;我的内心是又怕又喜——还从没有女孩子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我,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都死到临头了还有这种想法。

我被迫直视着面前的阴影,并再隐隐约约中听到了她的笑声,隔着这层阴影发出的笑声。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不算高,所有站直也没有比坐着的我高出多少。

她伸出一只手,刚才明明没有知觉的我现在却清晰地感觉到她指甲尖轻轻地滑过我结冰的脸颊,然后按在了我的头上。

先是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三根——直到触电般的冰凉刺骨从我天灵盖上的5个点传来。

她整只手都顺着尖锐的指甲朝我用力,我感觉5个点上压力骤增,冰晶正从5个点上一层一层地凝结,扩大。

令我难以忍受的撕裂感传来,大概几秒后,我听见了咔咔的声音,这令我浑身炸毛。

如果没有错的话,结合天灵盖上传来的剧烈痛苦,我听见的是头骨破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入骨的寒冷,冰晶也在我的大脑上不断凝结聚集。

脑袋钻心地痛,伴随着无尽的寒意,但随着疼痛的地方结冰,痛感被冻住,她的手还在不断的用力,我的天灵盖现在估计已经碎成了骨片。

现在,这凌乱的骨片伴随着她手指的压力向下压,让我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飞速地瓦解。

我张大嘴巴,满脸惊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我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阴影,看到她兴奋的表情。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我这一辈子也没承受过如此痛苦,骨片扎进了我的大脑中,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令我魂飞魄散。

直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为止。

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层坚冰覆盖,身体不能动弹,连寒冷的感觉都因为神经的枯萎而消失了。

只有头部还有些许知觉让我一直承受着这痛苦的煎熬。

——我最后的感觉,是她的手离开了我,她好像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并因此阴森地笑着。

在一阵灵魂出窍地幻觉中,我看到了她的嘴角上扬,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再也没有任何痛苦或冰凉的感觉,我也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

“啊——!”我惨叫了将近半分钟才停下来,随着肺部的本能反应,一大口空气从嘴里涌向肺部,伴随着意识和身体机能的恢复,我感觉生命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我大口喘着粗气,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地板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脸贴在地板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冰凉。

又过了一阵子,我才重新恢复知觉,吃力地站起身来,坐在床边。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冰凉和酸痛。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似的火辣辣地疼,这让我极为不适,这种疼痛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明显,我怀疑我身上的每一节骨头都真的断掉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眼泪因为疼痛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无奈,我挣扎着换了个姿势躺回地面,希望能舒服一点。

我的视线转向天花板,看着房顶上的吸顶灯出神。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上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但,有哪里不对。

大概5分钟后,我身体上的疼痛开始迅速减轻,这令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疼痛好像钱包里的零花钱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乱摸——真的不痛了,但我坚信,刚才的痛苦不是幻觉。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环境、温度、身上的伤……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根本不像做梦能体会到的。

就在我还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我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然后下意识地迅速后退。

但刚才消失的痛觉在这一刻又突然出现,令我措手不及——我张大嘴巴,疼得跪在了地上,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虽然浑身酸疼,头痛欲裂,但我还是想起了什么,忍耐这浑身不适,吃力地去翻床铺上的匕首。

我像往常一样朝匕首所在的固定位置抹去——一阵奇怪的触感传来,我猛地缩回了手。

不对!不顾门外的敲门声,我一把将床铺全部掀开,只见一把被衬衫包裹着的刀柄的匕首,上面已经是干涸发黑的血迹;刀刃上仍有冰晶,但似乎在渐渐融化,因为下方的棉絮有一些湿润。

我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楞在原地,呆若木鸡;眼中的泪没有预知地就掉了下来。

“这……”我喃喃自语;信息量太大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外面的人敲门好像敲得不耐烦了,就直接推开了门——我吃力地转头,看见光着膀子的室友走了进来。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干啥呢,见鬼了吗一直惨叫?”他大大咧咧地问我,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竟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嘛!”他见我如此反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呃……”我看着床上的东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说不出话。

他也看见我凌乱的床铺,和上面的匕首及衬衫,眼睛都瞪圆了,惊叫道:“这什么情况!你受伤了?”

他的视线在我和床铺之间来回扫视。

我像个老头子一样攀着床沿,晃了半天才重新站起来,摇头道:“说不清楚,我可能真见鬼了。”

他见我站了起来,就走到我身旁,道:“你别动,我看看!”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一脸疑惑地道:“你身上没伤啊?这哪来的血?”

我挠着头也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我环视一周,周围好像一切正常,刚才看到的布满房间的冰晶好像都是幻觉,我看了看房门,没有任何被砸的痕迹,房间内采光良好,也没有断电。

然后我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上——电脑仍在运行。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疯了似地翻浏览记录、上网痕迹;但一无所获,所有关于gsri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压迫者我;我看了一眼身后床上的情况;匕首上的冰晶因为天气的原因几乎全化了。

“……gsri。”我喃喃自语。

室友看我表情惊恐,行为怪异,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表现出关心我的样子,就试探性地接了一句话:

“gsri……你说的是灰海研究院?那不是研究气象的吗,你好像在那里实习过吧。”

我点点头,他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家研究院曾经在我们学校组织过几次学术讨论,派发了大量传单。

一般这种组织是没必要使用英文简称的,但他们好像是标新立异,利用这种方法无形中提高了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所以学校的很多人都记得gsri。

“从表面看,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感觉他们不止是这些。”我看着他,身体在夏日的上午瑟瑟发抖。

我试着去回想问卷调查上的内容,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正想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调查之类的东西,他却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要走。

他的眼神好像变得没有刚才那么光亮了,道:“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没事我就回我的房间了。”

“等……呃。”我想让他等等,他却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看着他突然改变的态度,我满脸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正常了。

“嗨,算了。”我捂着头,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室友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熟悉而又突然变得陌生的卧室里思考着这一切。

脑袋还很疼,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东西,刀刃上的冰已经全部化成水,浸湿了下面的棉絮,包裹着刀刃的衬衫也是真实地放在那里。

我拿起匕首,仔细端详着;在印象中,这把匕首已经断成两截,但现在上面看不见一丝裂痕,刀刃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寒光。

我又拿起衬衫,展开;干涸发黑的血迹在上面形成一幅没有规律的凌乱图案,摸上去还有一丝残存的冰凉;我凑近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残留在上面。

我顺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手指被寒冰粘住,然后用力拉扯的那种撕裂感;这种撕裂感还在隐隐约约传来,令我的中指和食指不自主的颤抖着。

但现在手指却完好无损,上面的指纹清晰可见,没有任何一丝外在的损坏。

我一脸不知所云,再次环顾四周。

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由近到远的所有景物都清晰可见,楼下车辆行人路过的声音、说话声以及属于城市的嘈杂,都能完全听见。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很正常,除了床上的衬衫和匕首。

看着窗外的美好,我只感觉围绕在头上的疑云越来越浓。

越是思考,就越是迷惑,我只好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来到卫生间,我对着镜子检查自身——左看右看,真的就如室友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伤口;但脑袋和身体还是很疼。

我摇了摇头,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把床铺收拾好,却在抖床单的时候抖出一封信。

“什么……东西?”我顺手拿起来,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信,但那绝不是一早就放在那的,我很清楚这个,自打搬到这里之后,这间卧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自打点的。

那么这封信——我自然而然地和刚才的遭遇联系起来。

信封没被拆过,收件人是我,没有邮编、没有寄信人;没有邮票——总之,没有其它的信息。

信封传来一股熟悉的冰凉感,我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在我身上蔓延,仿佛外面的夏天根本不存在一样;这让我产生不好的感觉。

我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a4纸。

展开信,白纸黑字写着异常简单的内容——

“尹辰先生,您好!gsri邀您就职,底薪50万起,工作内容详谈。”

末尾是gsri的院章和院徽。

院徽是一个双层五边形,正中间对应着五个圆点。

但这怎么看都不对劲,一家气象研究院,底薪50万,月薪还是年薪?就算是年薪也很高了,我这里虽然是一线城市,但这个工资……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还有ac是什么东西?

信封传来的阵阵冰凉似乎向我述说着什么,我努力回忆醒过来之前的事情。

首先,我接到他们的弹窗,内容是调查问卷;提交问卷之后就发生了一连串难以解释的事情。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满屋子的冰晶、外面的黑云和暴雨、诡异的敲门声——不,是砸门声;然后我被冻僵,门开了,我看见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吧;或者说是鬼?

可是她的样子太美好了,很难将她与鬼魅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虽然她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痛不欲生。

——她按着我的头,手指朝下用力,扎得我生疼,我听到脑子里出现头骨断裂的声音;碎裂的骨片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大脑,撕裂了其中脆弱的神经。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回想之间,我再次展开那件裹住刀柄的衬衫;上面的血迹是从手指的伤口上来的,但我已经反复确认,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我感觉我快要疯了,因为我一直在怀疑现在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想从这些东西中找出一些线索,但一切都毫无规律,这加深了我的头痛,我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无论事匕首、衬衫,还是那封信;一切都毫不逻辑。

难道……我看着信封,又看了看天花板,墙角的摄像头正朝着我的方向;这摄像头是为了防小偷装的,因为我这一片治安不太好。

我心脏狂跳,鼠标都拿不稳了;我神情专注地看着鼠标指针在屏幕上没有规律地颤抖,我从没感觉使用鼠标像是今天这样困难。

我颤抖地点开电脑里的录像文件夹,找到今天的录像文件,鼠标一直不受控制地乱晃,好像根本就不是我在操作—直到点歪了好几次后,我才终于打开了录像文件。

随着画面的出现,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视频中的我一直在玩电脑,由于角度的原因,我看不到电脑屏幕。

但最后10秒,我的动作变得很奇怪。

从之前三个月的今天开始,直到今天上午10点为止,就是所有的录像了。

整个视频直到今天上午10点都很正常,至于10点之后的录像,根本没有,摄像头似乎就是在这时停止了工作。

我看了看现在的时间,10点30分;而我醒过来的时间——我算了算,应该是10点整。

我瞪着眼睛,因为紧张而咽着口水,寒意顿时侵袭了我的全身。

我再次播放录像最后的一段,反复看了好几次;在记忆中,这时我应该做完了调查问卷,正准备提交。

但视频中的我直到9点59分49秒都在双手操作电脑,表情专注,对着屏幕左顾右盼,似乎在很起劲地玩游戏。

然后下一秒也就是这一分钟的第50秒——我的双手突然停止了运动,准确来说我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停止了运动,我突然坐直,眼神变得空洞,然后双手自然地垂在了腿上——就像我按下了暂停。

由于录像没有声音,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倒令我有些害怕,因为我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但录像角落的时间依然在向前走,直到10点整结束的那一刻,我都一直保持静止状态。

我再次望向墙角的摄像头,摄像头里黑洞洞的,里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回屏幕,生怕惊扰了那个摄像头,而引发什么恐怖的危险。

我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变得更加明亮,整个屋子也是一片光明。

我深吸一口气,却是冷的;连窗外吹进来的微风仿佛都不怀好意。

盯着播放器因为放完录像而变黑的窗口,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照时间线走,我10点醒来,但画面中的我直到这时候都还坐在椅子上;难道录像中断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可能是10点10分才醒来的?

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完全没用;带血的衬衫就在那里,匕首也一样。

我看着匕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没错,这匕首应该是断了才对——我刚才看了那么多次,居然都没有想起来。

我抓起匕首,此时它已经恢复了常温,闪耀着刺眼的寒光;上面没有一丝裂痕。

随后我将窗帘完全打开,看着窗户。

——果然,一面窗户裂起蛛网般的裂纹,呈辐射状由中间的一点向周围扩散;地上也有一些碎玻璃渣。

我仔细观察着在阳光照耀下显得五彩斑斓的玻璃裂纹,表情凝重。

手摸在上面,冰凉磕手的感觉传来,如果我再用力一些,这些裂纹准能在我的手指上划出口子。

这次我的手指轻轻地离开玻璃,一切正常,手指的皮肤没有粘在上面。

“嘶——”诡异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我抄起匕首立刻转身——这一幕似曾相识。

此时窗户是打开的,如果是紧急情况我可以立刻从这里跳下去——虽然是3楼,但下面是一片绿化带,应该摔不死我。

在求生的本能面前,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一次,周围一切正常,门正开着——是室友洗头时燃气点火的声音;这声音差点把我给吓死;还好我没有真的从这里跳下去。

我表情凝重,似乎遇到了大麻烦,我大口地喘气以缓解心中的不安;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记忆中,我转身后的房间阴森冰冷如寒冰地狱,我感觉窗外吹进来的夏风都是冰冷刺骨。

还有最重要的,那个披着长发,飘在空中的——女孩?

我努力想象着那个差点杀死我的东西——对了,她给我一种很唯美的感觉,至少从外表来看,用“她”来称呼应该是没问题的。

甚至有一瞬间,虽然有些不甘,但我觉得死在她手上也算是可以接受——之后,她的确让我体会到了那种濒死的感觉。

我越想越冷,脑子里满是疑问;却又越想越乱,令我头疼不已。

我又把信看了一遍,无意中把信封反转了过来,中间竟有一行小字——“3天之内前往gsri,告诉你全部真相。”

我看着这行字,身体被冻住一般无法动弹,这也就是说——这一切还有解释的余地?

一切都变得诡异无比,我决定带着信封前往gsri一探究竟,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我的逻辑实在想不通这一切,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gsri;明天就去那里一趟,事关重大,我不敢多有耽搁。

室友刚刚洗完头,我把录像和信给他看了,他听完我的描述,也解释不清这些,并建议我应该去一趟。

至于他对于我的遭遇,却表现得非常淡定。

他说我是没有休息好;但却又对我粘着血的衬衫视而不见——因为此时床上的水迹已经蒸发,匕首也恢复了原状,竟让我搞得很难跟他解释。

这反而成了我的问题?

我把窗户上的蛛网状裂纹给他看,但他还是视而不见,说这是我以前弄出来的。

室友的表现很不对劲啊。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我感觉到危险,赶紧让他离开了;今天一切都怪怪的;说不定室友也有问题呢;不知道他是装作视而不见,还是真的如此。

我真想立刻就去gsri,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第2章 命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gsri。

和第一次去的情况差不多,天空阴沉,下着小雨,海风不断地吹,浪花拍打着海岸。

昨天夜里我一直握着匕首,生怕再发生什么怪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害得我夜不能寐。

我怕把室友牵扯进来,这遭遇就没跟他说;但观察他的神情,应该是没遇到和同样的事,还算是个好消息。

我向门口的士兵表明身份,当掏出信封时,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线,这次他们没有过问,直接就给了我通行卡,放行。

前台小妹记得我,她笑着指了指二楼,我心领神会。

在那里我又见到了副院长——戴着眼镜,身材苗条的ol装,外面套着白大褂的美女;她看见我的信后,眼神犀利地扫视着我,我被她看得不敢动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吧,尹辰。”她声音有一种女性少见的威严。

我点头称是,道:“我怎么忘得了你啊,雪副院长。”

面前的女人是我在实习期认识的,gsri的副院长,秦霜雪。

她的名字和性格一样,又冰又冷;她的身影在窗外阴霾的衬托下有些瘆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房间内没有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将信封取出来,交到她手上。

她接过信封,瞄了一眼,又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笑着说:“先坐吧,我们慢慢聊。”

我坐下后,她道:“你还是叫我雪院吧;关于昨天的事,你感觉如何。”

雪院和我在实习期时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独自一人,我感觉她应该是有家世的人,虽然她从没说过。

我靠在沙发上,环顾办公室;这里和当时一摸一样的干净整洁。

“我感觉浑身难受。”我说。

“难受就对了,你想知道原因么?”

我点点头。

“可以,不过你是单纯地想知道真相呢,还是想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呢?”雪院打趣地问。

她的眼神好像看穿了我的心灵,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真相?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我全都要。但我知道她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些猫腻的。

我承认,起先是为了真相,但看到这里开出的高薪,我的目的有了些许转变,或者说我的立场出现了动摇。

——我在这里实习过,能力上是没问题的;正好我在家里没有工作,所有我是为了钱?

“不,我是为了工作。”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传来。

我变得纠结起来,这两个答案都很诱人,但我不知道,做出选择会是什么后果。

她笑了笑,递给我一份卷宗道:“把里面的东西填了,真相和钱,都不会少。”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一个羊皮纸袋子。

犹豫之后,我接过卷宗。上面只有两个红色的大字:“绝密”。

真的要打开么,这种东西,一旦拆开,就意味着我从某方面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我犹豫了半天,期间雪院一直在微笑地看着我;她笑得很自信,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承认,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利益的诱惑;虽然我现在强迫自己保持谨慎和镇定。

一个普通的研究院突然拿出这种东西,从性质上,这里已经变了;对我来说,这里再也不是我曾经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

一旦拆开这份卷宗,我的人生就全变了——在这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丝机会,让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我问雪院。

“在现在的情况下;你可以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我在实习期时和雪院有过一些接触,她是个外表冰冷,但内心比较热情的人;我不知道她对其他人如何,至少对我是这样。

还好之前和她有过接触,不用对她特别警惕,她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足以说明,这里绝不是我从表面上看到的样子。

“什么工作,是我实习期做过的那些吗?”

——实习期时,我的工资只有4千左右,相对于现在说的50万来说,简直天壤之别。

“工作的内容,在你拆开这份卷宗之前,我不能告诉你。”她摇了摇头,却依然保持刚才那样的笑容。

“工资是什么货币单位?”我继续问。

“美元。”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我。

“美元!”这两个字化作洪水猛兽,从她那边扑面而来,冲昏了我的头脑,要将我整个吞噬。

我沉不住气了,并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相比于真相,还是钱更重要。

“每个月都有?”我眼睛里放着光,仿佛照亮了这里的黑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补贴和福利;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雪院的话像是一种魔咒,吹散了我的思维;令我沉浸在幻想出来的巨大快乐之中。

每个月……每个月都有,就算除去汇率和税收,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雪院看我想入非非的样子,免不得泼来一盆冷水,她道:“不过,惩罚措施也是严厉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可不要以为你是来玩的。这里面是保密协议,里面的内容很重要,违反保密协议是gsri绝对不能容忍的,其它的一些事情,也只有等你愿意签署后,才会告诉你。”

她顿了顿,道:“所以,你考虑好了么,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的语气冰冷下来,让我感到一阵不安,刚才的幻想也随着她冰冷的语气而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不能容忍是指什么,但我大致明白,为什么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曾知晓gsri的真正作用——在气象研究机构的外表之下,他们肯定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存在;或者从事着不为大众所知的工作、研究。

我惊愕地看着她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是已经……”

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告诉我的,但这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你还真是警惕,不过目前为止,这些东西并不出格。”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现在拒绝的话,会有几个强壮无比的黑衣人将我带走,从此我就会消失在这世界上。

好奇心在我的内心不断聚集,我发现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卷宗的拆封线上。

现在,我只要捏住这个绑着红色细线的纸片,另一只手抓住卷宗,两只手朝着身体两侧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这份卷宗。

脑子里的两个我在进行着最后的斗争——我能想象到,这么夸张的工资的背后,是怎样的牺牲和风险;与之对立的,是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雪院见我犹豫不定,就轻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吧。gsri选中你是有原因的——不同于普通人,你做这个,有先天优势。”

说完,她神秘地笑着,眼中反射着窗外灰蒙蒙的光。

先天优势……不用我问,我都知道这肯定是要我签了保密协议她才会告诉我的。

雪院这是在诱惑我……更可怕的是,我快抵不住这种诱惑了。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做出选择是如此艰难,甚至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难。

想来,我上学不就是为了将来出人头地,找个好工作,见谁都有面子么!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没抓住,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我看了看雪院,又看了看手上的卷宗。

既然如此,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下定决心,撕开了卷宗的封条。

我浑身一阵哆嗦,看着卷宗上面逐渐敞开的大口子,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

突然间,这张血盆大口中鲜血喷涌,直冲天花板,如同正喷洒着水柱的巨大喷泉;鲜血洒在了我一身,遮蔽了我的视线,办公室内下起了血雨,目光所至,皆是猩红;我想甩开手中的卷宗,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喷涌着鲜血的怪物似乎和我成为了一体。

鲜血还在喷射着,连雪院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耳边似有猛兽咆哮,声波甚至让这里发生了震动,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

我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我感觉大脑缺氧,呼吸困难。当视线再次恢复,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办公室内的景象恢复了正常。

我看着手上的卷宗,头皮发麻,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我视线模糊;我的头上渗出了冷汗,不由得心跳加速。

雪院还在那里看着我;刚才的幻觉太过真实,我左顾右盼,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她是这间办公室内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活人,我仔细盯着她,直到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刚才应该是我太紧张了。

回过神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哪怕跪着,我也要给它走完。

面对着已经打开的卷宗,我自我催眠般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一沓整齐的文件,在心理压力的作用下,我感觉这塌文件重得出奇。

第一页正中只有四个竖排大字:“保密协议”。

下方是gsri的院徽。

我咽了咽口水,翻开后面。

文件详细描述了保密协议的相关内容;能察觉到,gsri绝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保密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据。

协议很长,字很小,我看得费劲,但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就看得很仔细。

雪院随即把办公室内的灯打开,突如其来的明亮让我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不着急,上面的内容你可以慢慢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雪院慢条斯理地道。

我点点头,光线充足后,连上面的字迹都变得清晰起来;我继续看着,直到我注意到其中一行的内容:“工作内容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果然不对劲,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我思来想去,忍不住问她:“这个工作……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她笑了笑,道:“不然工资会这么高么;你从事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甚至比你昨天遇到的情况更加危险。”

“你是说……”

她打断了我,道:“没错,你昨天的遭遇是真的。”

我眼睛睁得像鸡蛋一样大,怔怔地瞪着她,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在她说出这番话后,我用来安慰自己的所有解释都化为了泡影。

我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雪院见我回过了神,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大致看了保密协议,也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

——当时,我能来gsri实习,就是因为我特殊的体质原因。

当时来gsri实习的有二十多个人,包括我的校友。但他们都只是幌子,是普通人;对于gsri来说,在这个实习队伍中,只有我是真正有价值的人。

昨天电脑上弹出来的调查问卷,是对我的初步测试——如果连这道测试都过不了,那么后续的工作也就没必要继续了;而我按下了提交问卷的确认按钮,也就是同意测试的按钮。

于是我就遭遇了昨天的诡异情况。

gsri正是研究灵异与超自然现象的组织,那道多选题的正确答案,正是下面的所有选项!

雪院说gsri是一个全球性组织,背后是整个世界的支持。

我遇到的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或者说鬼魂、幽灵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她也跟我做了详细解释。

“先跟你说几个关键词吧——核灵、无灵、灵核、结界以及ac。”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解释道:“有核灵异体简称核灵;无核灵异体简称无灵;灵核是核灵特有的东西,是它们之所以被称为核灵的原因,这个东西是它们的核心,也可以理解为是它们的大脑,无灵则没有灵核;结界是由灵核引起的一种现象;ac是‘abnormalityofconstitution’的简称,代表体质异常者,也就是你们这类人。”

我一头雾水,面对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我被她带到了未知领域。

“什……”我摸不着头脑。

雪院只好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有关于刚才我没听明白的名词的解释;与她刚才所说的一致。

——核灵于无灵的区别,在于它们是否有核心;结界也可以算作是核灵的特性,是无灵不具备的东西;而那次实习,只有我一个人是体质异常者,也就是ac。

“至于你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孩,是gsri收容的核灵,她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来自非常遥远的虚空世界,名叫小寒;目前我们从她身上获得的资料并不多。”

她看着我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笑道:“因为是测试,所以她不会真正杀了你。”

昨天差点杀掉我的那个家伙……叫小寒。

“这测试也太要命了,万一下手重了把人害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它们很聪明,相对于测试你们,gsri能给它们更有吸引力的东西,因此它们会小心翼翼的;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种交易。”

“那我就是商品了?”

雪院只是看着我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打开卷宗了。

雪院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只是继续解释,我也只有被动地听着。

灵核是核灵身上特有的、最重要的东西;通常呈球体,大小不一,就如同人类的大脑,是支撑核灵存在的根本。

灵核是一种极其神秘的物质,它不符合人类已知的各种现象、理论和规律。

正是因为灵核这种神奇的东西,才让整个gsri得以飞速发展,并在世界范围上的各个城市中建立分院。

——我感受到的时间变化以及环境变化是因为核灵的结界——以核灵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会无时无刻地围绕着一个圆形的结界。

结界外不会有异常,而结界内的环境会覆盖在现实环境上,从而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或影响;结界所引起的变化,只有当结界内有人存在时,才会被人感受到。

根据观察和测定,结界内是核灵诞生时的世界——核灵让自己的世界跟随着自己,从而让它们在陌生的环境中也得以生存;只是为了便于理解,才将这个范围称之为结界。

结界的内的环境神秘莫测,至今为止,gsri收容的核灵中没有发现两个相同甚至是相似的结界。

某种观点表明,每一个核灵都是独立且不互相关联的个体;这也是核灵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核灵的结界内都非常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因为普通人既看不见核灵,也看不见它们的结界;除了ac。

核灵的结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不过,结界外的人无法感受到这种变化——在昨天,小寒的结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因此只有我受到了来自她结界的影响。

据目前gsri掌握的资料,结界的范围通常为灵核半径的100倍到1000倍不等。

假设灵核半径为5厘米,那么结界的范围就为5米到50米不等——

核灵的结界本身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直接影响,但在与人接触后,却会产生各种反应,包括但不限于空间、认知、时间、现象等——我提交弹窗后的那一段时间,小寒的结界与我发生反应,从而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核灵还有一个特性——普通人无法看见它们,但ac却可以;这让gsri寻找ac成为非常必要的事情。

这其中涉及到体质问题,也是我被gsri找到的直接原因:我是ac,能跟核灵直接接触,这种特殊体质能更好地,或者说更适合这方面的工作、研究、事务和实验。

ac仅仅针对核灵而言,在受到核灵的伤害时,ac所受到的伤害和痛苦会被大幅降低——但这不是说ac不会被它们杀死,只是异常困难罢了。

也就是说,ac与核灵之间存在一种天然的对抗关系。

难怪我能体会到头都被差点捏爆的感觉。如果换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还没进到结界里边,就因为体质的原因而直接死亡。

那时,小寒对我的伤害在结界内生效;包括身体上的伤,无论是手还是头,有一半是真实的,另一半则是幻觉。

由于是测试,加上我是ac,我才能在其中坚持坚持那么久。

她离开后,我重回现实世界,因为小寒手下留情,她没有让那些伤害跟过来,于是那些本来出现在我身上的物理伤害就消失了,所以我现在才完好无损。

不过副作用就是之后我的身体还是疼了好一阵子。

雪院告诉我,那些伤害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移到了小寒身上。

“小寒替你承受了那些伤害。”

“那还不是她自己造成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你是ac,小寒不这样做你也会真的死掉;她当时玩得有些过头了。”

也就是说,小寒在那是一直狂敲房门,却不进来,是在玩弄我。

“你刚才还说它们会把握分寸呢。”

“你不还活着么!”

“切,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引过来。”

“随你怎么想吧,只要你不到处说。”雪院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我被她看得不由得抖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保密协议,明白了她的意思。

雪院继续说着——我和结界的接触产生的反应被称为“扭曲反应”。

扭曲反应会影响现实世界,比如带着血的衬衫,碎裂的窗户,完好的匕首以及刀刃上的冰晶。

甚至我在结界中经历的时间,反应在现实中的情况不过是一瞬间。

至于摄像头录像中那最后十秒我一动不动的样子——也只是进入小寒的结界所花费的时间。

之后摄像头停止了工作,也是因为扭曲反应。

在普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发了十秒呆,然后因为走神摔在了地上再爬起来而已。

核灵会影响普通人的认知,从而让那些异常现象——窗户,匕首和衬衫;成了他们眼中的平常之物。

我回想室友当时的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刚见到这些东西时很惊讶,但转眼就恢复了正常,跟没事人一样。

估计我现在回去再问室友,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他也会觉得这很正常。

那些蔓延了整个房间的冰晶就是小寒的结界存在的证据,不过这证据最后被她带走了;而窗外的暴雨和异常黑暗的天空则是我的幻觉。

我在幻觉和真实中,绝望地经历了这一切。

“你的室友很幸运,小寒干扰了他的认知,这种干扰是永久的;他不会怀疑这一切,否则——你给他看那段录像……”

雪院顿了顿,道:“足够我们亲自动手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差点害了我的室友。

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摆在我的面前,这让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会经常与核灵打交道?

随后,雪院跟我解释了无灵。

无灵是为了区别核灵的一个称呼,可以代指任何核灵以外的事件。

比如所谓的闹鬼、超自然现象、灵异现象、生命体、无法解释的现象等。

因为某些时候,核灵和无灵之间会表现得非常相似;但核灵与无灵之间的处理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在处理开始之前,需要先判断事件的成因是核灵还是无灵;再根据情况选择处理方式。

gsri会介入所有的核灵事件,却不会介入所有的无灵事件,除非影响非常严重。

打一个比方——我家对面的那栋楼从很多年前开始闹鬼,还死了人;经过gsri甄别,它属于小型无灵事件,影响不大,所以gsri没有介入。

但最近,这栋楼突然间因为无灵的原因又死了不少人了,并且闹得沸沸扬扬;这种情况下,事件已经升级,gsri就会介入了。

介入无灵事件,是有前提条件的——当地没有官方部门接手,或是他们将权力转交给gsri。

当然,如果事件重大,gsri会绕过官方部分直接介入调查,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无灵的优先级更低,但不代表它们就不危险。

只有相对于核灵来说,它们才“不算”危险。

“小寒很喜欢你。”雪院妩媚地笑着。

“什么意思!”我不寒而栗,难道我被她看上了,那岂不是……

“这个嘛,你得问她才知道。放心,虽然当时你没看到她的脸,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真的很漂亮。”雪院故作神秘道。

“好吧……”我只好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因为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她道:“我现在还没签字,是不是……”

我想问,我还能回得去那种普通平凡的生活吗?

“如果是上下班的话,你当然可以回去。”她笑着说。

“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那种曾经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这个嘛,也可以——你需要支付一千万美元的记忆清除费,不然的话……你可以想想小寒对你做的事,那已经是很温柔的了。”她面带微笑地欣赏着我惊愕的表情。

“再说,记忆清除的效果可没人敢保证呢。”她眼睛微眯,简直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了,我心里想什么,她肯定都一清二楚。

我惊出一身冷汗,窗外的云层又低又黑,雨也下密了,此刻我的心情和这天空一样沉重。

“我回不去了,完了;我回不去了……”我脑子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没签下保密协议,但已经拆开了包装协议的卷宗,再说,雪院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她就没想让我走;若是我现在强行冲出去的话……

这不太现实,既然她敢先告诉我这些秘密,那么她肯定有一整套方法来对付像我一样的人。

我叹了口气,本来我只是想来找到关于昨天事情的真相;现在真相倒是得到了,却是羊入虎口,在所难逃。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触电一般浑身发麻,这个叫秦霜雪的家伙,比我想象的要更神秘。

既然都到了这副田地,我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就问:“你们gsri这么厉害,难道招人都是靠这样坑蒙拐骗的?”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仰望着她,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站在我面前,挡住了窗外本就昏暗的光线,在我身上投下一股压迫般的影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坑蒙拐骗,你不是想来了解真相的吗?现在真相告诉了你,你的愿望实现了;问卷的提交是你点的,到这里来拆开卷宗也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被她说得垭口无言,不对……这分明是信口雌黄,扭曲是非。

但我还是试着想反驳一下,道:“你……”

我才说了一个字,面前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把我堵了回去——

“50万美金的高薪,你不想要么?”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我的一切反应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愣住了。

50万美金一个月是什么概念?那是只要我在这里干够了一个月,就能在一环买一套房的概念!

可是工资这么高,是怎样的工作已经可想而知,保密协议里可是写得清楚明白——有生命危险。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没希望你能相信我;不过嘛,我这个副院长,在这里还是有点威望的。再说,你身为ac,不来我们这一行,真是挺浪费的;抛开这些,除了基本工资,你工作时的其它业绩,都会有高额的奖金,你……就不想要么?”

我总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女传销头子。

我沉默了一阵子,想通了这事。

果然,真相也是有代价的,而且是高昂的代价——我必须加入gsri;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道路,如果不能回头,那我只能一路走到底了。

想清楚了这个道理,我机械般地看完了保密协议,期间我脑子疼得厉害,协议中的一文一字仿佛都互相关联,我不得不反复确认字里行间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虽然这样做只是自我安慰,因为即使没有保密协议,我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现在我是上了贼船,想逃也逃不掉了。

就这样我终于看到了最后一行:

“协议内所有条款都需要严格遵守,gsri在信息隐藏方面会不计代价,否则——”

后面是粗体的四个字:“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像是大山一般向我压来,我感觉呼吸都跟不上了。后果自负意味着什么,那显然是跟你说,如果你敢违背保密协议,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瞪着雪院,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这个女人不是在上班吗,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手头上没有事情吗?

我回过神,后面还有其它的合同,但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签不签?雪院摆明了是先斩后奏,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强行拉我加入,否则她应该提前就先说明这些事了。

没错,她就是想让我留下来,肯定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是ac?ac很罕见吗?

这样想也有失公平,因为拉开卷宗拆封线的,是我自己,而雪院也是在我拿出保密协议后,看到一半,才告诉我真相的。

签吧,高薪,整天和从未见过或接触过的诡异玩意打交道;不签吧,我很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就此消失。

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办法多的是,毕竟你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

“你们早就注意到我了?”

她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是很适合这里的;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又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只是负责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而已。”

天空仿佛变得更阴沉了。

我越是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就越觉得不安。

万般无奈下,我双眼失神地在所有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我这两天的离奇遭遇比之前二十几年来所有的怪事加起来还要多。

我执笔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颤,写名字的时候感觉眼泪都快忍不住了——我想着我的人生和理想就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还会经历怎样恐怖的事情呢?

我已经放弃思考了,我想回家——于是我双目怒睁,暴怒而起;大吼一声,一把将桌上的一塌文件啪地一声甩在雪院的脸上,顿时a4纸在办公室里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飞舞,我趁她不备扭头就跑!

——我咽着口水,坐在沙发上,保密协议也摆在桌上。

我呆呆地望着雪院,刚才的反抗不过是我情绪激动之余的幻想。

她看我丢了魂似的,就安慰道:“你不用垂头丧气的,这里的待遇够好了,平时不算忙;你有很多自由时间。”

她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

“完了,全完了!”我在心中咆哮,想着关于未来的计划和生活这下子全都成了幻影,我就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

连高薪也阻止不了我这样的想法,因为雪院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届时我到底能不能拿到这笔钱。

我木然地把签好字的那一沓协议和合同给雪院,她挨个检查后道:“嗯,很好。如果你还有问题,尽管问。”她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不禁连连点头。

“我……”我仔细想着应该说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于是只能从自己下手了。

目前只是大概知道gsri的作用,但具体还并不清楚,于是我问她:“所以我在这到底做些什么?”

她收好卷宗,道:“简单,过了三个月训练期,就可以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

见我肯开口,她微微一笑,露出胜利般的表情道:“保密协议上不是写着吗,你转头就忘了?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抓鬼,但也不是普通地抓鬼。”

这个词果然通俗,直接拉低了我对gsri的映像。

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说得专业你们又听不懂,如果我不跟新人沟通好,上面责怪下来我也不好过呀;如果我说处理因为核灵和无灵引发的事件,以及它们对gsri造成的损失、对世界造成的影响,以及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甚至它们的目的,你能明白吗?”

我摇摇头——大概就是与核灵和无灵有关的事吧。

她无奈地摊手,继续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其中所包含的细节是很重要的。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到时候理论检测过不去,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什么理论?”我问。

她清了清嗓子,振振有词地说道:“gsri院训及宗旨——谈判、控制、遣返、毁灭、隐藏!”

这人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假咳两声好引起我的注意,继续道:“gsri面对的都是高风险的未知事物,其中以核灵最为严重;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将它们可能造成的风险降至最低,维持世界稳定,让人类相对安全地活下去,是我们的责任和宗旨;而谈判是其中的重要环节,特别是对于核灵而言,谈判是最为优先的手段。”

她语调严肃,听得我云里雾里;大致意思是gsri扮演着与之敌对的角色,但它们的信息太少,gsri目前以防御为主,谈判是其中的关键。

“一旦谈判失败,就是比手腕的时候;你要记住,gsri有很大的权限,必要情况下可以不受任何国家政府管辖,相反,他们会经常委托我们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属于独立的特殊组织,为了保证核灵的威胁被降低至可接受范围以内,谈判失败的话,我们会使用暴力手段。”她说到这里,语气中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呃……”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雪院兴奋地问我。

我想了想,道:“我要在这里工作多久,或者我能辞职么?”

“工作到挣够记忆清楚的钱,你就可以辞职了。”

按照她的说法,一个月50万美金,记忆清除需要1000万美金,我需要做满20个月,然后拿着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钱用在记忆清除上——等于我白干了接近两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而且记忆清除的效果还不能保证……

也就是说,我要有所收获,又想离开这里——比如挣够500万美金,那就需要做满30个月……

“那个,记忆清除会造成哪些负面效果?”

雪院想了想,答道:“由于涉及到最为精密的大脑及神经方面的东西,记忆清楚是很困难的;目前成功清除记忆又没有负面影响的概率在5%左右——这已经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后得到的最高几率了。其它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痴呆、瘫痪、植物人、健忘、身体不听使唤等等……而且,记忆清除的过程很痛苦。”雪院说到这,有些皱眉。

按照我最终获得500万美金的想法——这是拿拼了3年命挣来的钱去搏那5%的成功率。

实在是不值得——也就是说我要在这里一直这么下去?

“难道就没有退休么?”

“当然有,在此之前你要一直出任务,gsri会评估你,确定你不会泄露这里的任何秘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离开——gsri会在你的大脑中植入微型芯片,监控你的行为——只要你不违反保密协议,芯片不会对你的生活和隐私造成任何影响;不过那是退休之后的事了,在你任职期间,我们不会对加入的成员做任何违反人道的事情。”

雪院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那些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死刑犯……”

“嘘……”雪院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我安静。

我突然感觉这办公室很冷,没有安全感,看她的表情,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问完了。”我感觉我的未来变得暗无天日,怔怔地回答道。

如果违反了保密协议,会不会……我想起雪院刚才的眼神。

雪院见我不再提问,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按下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按钮。

“想必你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那么接下来,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她坐回椅子,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长舒一口气。

她见我惶恐的表情,道:“放轻松,不会痛的。”

不出一分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回头躲避——现在的我,对敲门声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雪院没有在意我的动作。

“进来。”她对外面道。

门打开了,两名穿着白色防化服,看不见面貌的人走了进来,到雪院面前立正后敬了个礼。

我松了口气,还好是两个人,虽然看不见脸,也总比那个小寒好。

“雪院,有什么事吗?”是一个瓮声瓮气的女性声音,但隔着面罩,听不出年龄;另一个人看体型和身高应该是个男性。

“带他去检查。”

她手一挥,两个人朝我这边走来,挡住了窗外和天花板上灯光的光线,如同两座大山般向我压来。

他们走到我面前,不做动作也不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白。

我只好跟他们走。

回到大楼正中央,下楼穿过前台的大厅,到了后门,穿过一片小花园,便看到一个玻璃花房,从玻璃花房下到负一楼,便能看到至少20部超大电梯——比市中心的地标建筑的电梯还要大的那种。

我们进入了其中一部电梯,

电梯内的四面墙壁都是暗银色的光辉,我们的身影在上面投出模糊的倒影;电梯旁只有一个显示屏,却没有其它任何按钮。

电梯门关闭,两个工作人员没有按任何东西,我就感觉重力稍微变轻——电梯开始下降了;屏幕上的箭头一直朝下闪烁,却没有显示楼层。

开始几分钟我还能凭着感觉估算一下楼层,但时间一长我就感觉到气压的变化作用在耳膜上,连电梯运行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大概十分钟后,电梯停止;期间那两人一直沉默不语,对我漠不关心的样子;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工作中很平常的事情。

我被这一连串事情压得喘不过气,也不好问他们什么。

门打开了,我被他们带出电梯。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狭长却灯光明亮的封闭式通道,通道两边和地上都是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天花板上则是粗细不一的管线。

通道大概20米长,由5段大小相同的房间组成,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半透明的对开式机械门。

尽头是也是同样的门。

“往前走。”他们终于说话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但由于他们面罩的反光,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他们给我以很强的压迫感,没有办法,我只有前进。

到了第一道门前,他们也跟了进来,电梯门关上了。

接着通道内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尽头的门那里传来的光线;好像我只要走到那里,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通道内的所有房间突然都亮起警报灯,这些旋转着的橙色灯光点亮了通道的所有房间,光影交错让这里看上去有一种奇怪的诡异感。

房间的四个墙角突然以45度角朝我们喷出了柱状的白色烟雾。

嗤嗤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把我吓得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房间内瞬间烟雾弥漫,虽说像蒸汽,我却感受到阵阵凉意,也没有任何味道。

我大概明白了——这里是杀菌消毒的通道。

每一个房间的杀毒工作持续15秒,就这样每前进一个房间,杀毒程序就会重复一次,当我们终于穿过这条通道时,我的身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通道外是一条左右走向的白色走廊,我回头看了一眼,旁边也有杀毒通道的门。

看来这里的环境是相当干净了。

他们带着我左弯右拐,穿过数道白色的走廊。

每一条走廊的样子都差不多,而且没有任何引导牌之类的东西。

之后,我们进入一个宽敞的房间——门上的标牌写着“综合检测室”。

门感应到我们,便自动缩进了一侧的墙体内;这种门很类似科幻电影中飞船上的舱门。

进入其中;一男一女两名医生走到我们面前,他们都穿着白袍、戴着口罩。

他们互相点头,我被转交给了医生。

接下来我做了出生以来最详细的体检和测试,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和隐私都被他们看个精光,从里到外一点不剩。

——他们把我带进综合检测室,这里有篮球场大小,两层楼那么高。

检测室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设备一应俱全,但大都是医疗类器械。小的就挨着放在靠墙的桌子上,大的比如什么x光机,核磁共振机就放在地上。

还有一个方形的透明浴室,这浴室像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箱子。

一名护士站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她的衣服几乎和检测室的纯白色环境融为一体。

虽然她戴着口罩,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眉清目秀,长得还不错,年龄比我小几岁。

这里算上护士一共就3个人。

女医生给了我一个金属手环,她告诉我这是记录身体数据的,让我戴上;我照做了。

“把衣服脱了!”男医生毫不客气,声音又大,把我吓了一跳。

“脱衣服?在这?可……”我犹豫不决,望着自己身上已经干了的衣服。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吃了。

“你别吓人了,人家本来就够紧张的了。”女医生相比起来就温柔得多。

在一番磨蹭后,我还是在他们面前脱掉了衣服。

我还是第一次当着女性的面脱光衣服。

这保密协议一签,我就感觉自己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还好平时虽然不怎么出门,但还是坚持锻炼;肌肉说不上线条分明,但大致的曲线还是有的,身体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

他们看见我还算不错的身体,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我。

我竟心中暗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特别是那个护士,脸都红了。

虽然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不过看她那副害羞的样子,还是令我有些血气方刚起来,她修长的腿上裹着半透明的白色丝袜——出于本能反应,我的那啥不由得就挺胸抬头起来。

大庭广众下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咳!别一直看着,赶紧检查!”女医生提醒了一声,她通过耳麦又叫来两名男医生。

5个医生给我来了个体检套餐,由内到外,从上到下;而护士就在一旁辅助他们。

抽血,尿检,心电图,ct,核磁,彩超……还有些什么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在我身上统统来了一遍,两小时后,主要的检查都顺利完成;我被扔进了那个玻璃浴室,关上了门。

我隔着一道玻璃看着他们,内心全是波动。

“小兄弟坚持一下,这是最后的项目了!”一名男医生说着,就按下了玻璃门上触控面板的按钮。

透明的浴室内开始从四面八方喷出浅绿色的液体,看着很像青苹果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液体淋得找不着北,只能扶着玻璃壁不敢乱动。

几秒钟后,液体不再喷涌而是顺着玻璃浴室的四壁缓缓流下,形成绿色的瀑布;这液体在浴室内聚集,逐渐蔓延上来。

先是脚跟,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

浅绿色的液体越聚越多,我感觉有些不对——玻璃浴室是密封的,这液体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喂!是不是该停了,这是干嘛用的?”我敲着玻璃问。

外面的6个白色的身影在瀑布后左右摇晃,看不真切;但我肯定他们正在观察着我。

我两只手臂贴在玻璃上,分流了瀑布,才勉强看清他们。

果然,他们脸上挂着微笑,好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我。

“喂!说话呀,你们不是要淹死我吧!”我看着水位越来越高,此时已经没过了腹部,心里头慌张得很。

“等水灌满你就知道啦!”护士终于说话了,之前检查她都一直沉默不语,我还以为是gsri拐来的哑巴呢;她的声音穿过浴室,变得浑浊不清。

“噢,照这速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说什么,灌满!”我一个踉跄滑倒在水中,然后又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他们怕不是真要淹死我,我慌忙地对着玻璃一阵狂拍,打在瀑布上水花四溅。

除了闷响和水花,玻璃浴室丝毫没有反应;加上我在液体中阻力太大,行动不便,我乱刨了一阵子就没力气了。

此时液体已经涨到了下巴处,马上就要淹到嘴了。

他们真的就像看猴子一样,在外边一边看着我的动作一边笑。

“你们这些缺德的,我变成鬼……咕,也不会放过你们!”液体似乎注入得越来越快——我在液体中张牙舞爪,双脚摆动浮在液体中,但很快头就要碰到天花板了。

“鬼算什么,我们研究的可比鬼恐怖多了!”他们笑得更开心了,我却心急如焚;液体真的要灌满了,我脑袋已经碰到了天花板。

现在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拼命呼吸着这玻璃缸内的最后一点空气。

等他们笑够了,才继续道:“不开玩笑了,你在这液体里可以……”医生话还没说完,我就深吸一口气,然后浴室内被彻底灌满,我完全淹没在液体中。

液体灌入了耳朵,我一时只能听见水中沉闷的响声。

这下在满是浅绿色液体的浴室中,他们的模样终于清晰起来;他们还在笑,我瞪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我捂着嘴看着他们对我嘲笑。

难道他们只是想要我的身体数据和dna样本,而根本没想让我活着?我看见那个护士笑得阳光灿烂,和我现在的处境简直是天差地别,难道她只是表面阳光?

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雪院根本没有必要浪费那么多口舌。

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我感觉自己的肺部在扭曲——憋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了,我的肺像要爆炸一般难受;我鼓着腮帮子努力想留住肺里残存的空气,直到我终于忍不住,脸被涨得通红——一连串又大又密的气泡从我的嘴巴和鼻子里同时喷了出来,在浅绿色的液体中绽开。

现在,这液体不再像是青苹果,而是变成了幽绿色的深渊一般。

我的大脑开始缺氧,本能让我不停地做出呼吸的动作,那些液体顺着我的动作灌入了胃部和肺部,一口又一口。

这液体像水一样没有任何味道;我感觉不到任何氧气,肺部和胃部传来被液体灌满的感觉。

肺部传来一阵绞痛,浑身上下都因为缺氧而变得无力。我使不上一丝力气,视线开始发黑,耳朵里沉闷的水流声也变得越来越远,脑子因为缺氧而出现抽搐地痛;我的身体如同失重般漂浮在玻璃浴室的浅绿色液体中。

我即将被淹死,产生了幻觉——死神拖着他滴着血的冰冷巨型镰刀,飘到了我的面前……

在大脑一阵混沌,眼前一片黑暗的状态持续了半分钟后,我的肺部突然开始受氧。

一丝丝生机从肺部散开,光明似乎再次照耀在我身上,眼前又恢复了明亮,大脑的昏厥正逐渐恢复。

我努力体会着氧气从口鼻流向肺部的感觉——我大口地、贪婪地、拼了命地呼吸着。

是氧气没错,比空气带劲一些;我的脑子重新清醒过来,很快就来了精神!但我发现自己还被淹没在液体中。

这难道……是自己死后的样子吗?

我的身体开始恢复力气,直到我摸着自己的躯体,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力量——我没死,而是我在这液体中竟然可以呼吸!

我不自觉地发出起死回生般的笑,感觉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竟然没有被淹死——只是在液体中发不出声音,眼泪也混进了这些液体中。

这时我才注意到,从我在液体中睁眼的那一刻起,我的眼睛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

以及刚才我不小心摔倒,有部分液体不小心吸进了肺部,也没有因此而呛水。

至于刚才的肺疼,是因为我憋气太久,然后突然与这液体接触,产生了轻微的排斥反应。

这液体到底是什么,我居然能在里面呼吸!我喘了好半天,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医生们也终于不笑了,恢复了正常模样;原来他们不是想杀死我——虽然他们那副样子的确是在杀死我。

或者他们真的打算杀死我又改了主意?

在这种液体中呼吸的感觉很奇妙,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鱼,水流在我的肺部进进出出,却不会被淹死;伴随着液体流动,氧气也在我的肺部出没。

在浸泡的过程中,我的皮肤表面有微小的黑色颗粒被排出体外,让原本淡绿色的液体逐渐变得浑浊,好像体内的废弃物都被这液体清理了出来,像是排毒,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越来越沁人心脾的舒服。

当液体浑浊到一定程度,浴室就会开启自动水循环让液体保持清洁。

不知道这液体是什么原理,怎样作用,因为我从没在其它任何地方见过这液体的存在;不过它的效果的确很好。

我在这玻璃浴室里整整泡了一个多小时,只感觉飘飘欲仙。

直到浴室内的液体开始下降消失,我一时因为重力都站不稳。

护士打开门,递给我一个呼吸器一样的东西让我含在嘴里,我现在抬手都吃力,接过那个东西,它自动开始工作,我感觉肺里的液体开始涌了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来——肺部好像都快被这东西吸出来了。

在挤出肺部里的所有液体后,我取下嘴里的东西,开始重新呼吸空气,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没变,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活着真好。

穿好衣服休息,护士取走了用来记录数据的手环,又给了我两个银色的东西,道:“体检完了,身体会有些疲劳。这是营养液,身体吸收很快;喝了就能恢复过来,”

我看着手中两个长方形的透明硬塑料袋,里面是透明的液体。袋子的正面有一个吸嘴,包装的样子像是吸式果冻,一面写着简单的食用方法。

我拧开吸嘴盖子,尝试性地抿了一口,一股奶味和水果味混在一起,还挺好喝。

浓郁而不腻的香味在口中散开,这东西越喝越好喝,我竟有点上瘾。

两袋很快喝完,简直是享受;饥饿和口渴就消失了。我想再向护士要一袋,她却说每天最多两袋,喝多了会食物中毒。

我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她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不信拉到!”她说完就忙去了。

休息后,护士带我了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房间,有两层楼之高,中间却一个承重柱都没有。

房间四面和地上都是泡沫软垫,踩在上面要时刻注意重心才站得稳。

这里灯火通明,除了角落的门,就只剩面前的一扇长条状的单面镜。

这镜子占了半面墙,我从其中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我知道镜子后面肯定有人在看着我。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超级大的审讯室。

护士说这是针对体质异常者的最重要的测试——接触等级测试。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有a、b、c、d四个通用等级。

还有其它的罕见等级,比如s、l、g等等,由于这些等级太过稀少,因此被分为特殊等级。

接触等级是专门针对ac进行的对测试,能判断出ac的基础情况,包括体能、精神力、反应、应急能力等在内的综合能力。

测试会根据被测试ac的表现,来对他们进行评级。

有了准确的评级,才能在之后的训练中对ac进行适应性地调整,以最大限度开发ac的潜能。

护士介绍过后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广播响起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编号1109,尹辰。”这声音很温柔,但突然从一片安静中传来,还是吓了我一跳。

而且这声音听上去是合成出来的。

“测试开始。”室内的灯光随即熄灭,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左顾右盼,周围安静得吓人,眼睛只能看见完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那样。

十秒后,房间开始嗡嗡作响,噪音从四周传来,无休无止。

我开始出现耳鸣,在黑暗环境中这感觉尤为明显;同时周围还出现低沉的电流声,一阵一阵滋滋声令我难以忍受。

我捂住耳朵,但噪音还是异常明显。

接着我开始闻到奇怪的味道,有些像香水味;开始很淡,但逐渐浓烈,变苦,令人作呕。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这令我产生一种近乎原始的恐惧。

我忍着听觉和嗅觉的如同梦魇的干扰,脱下衣服系成面罩。

这令我呼吸困难,但至少味道没那么难受了。

还没缓过神,噪音突然加变得尖锐刺耳。我感觉脑子都快炸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开始用力按压,想努力抵挡这声波干扰。

但收效甚微,令人烦躁的噪音不断传来,再加上呼吸困难,我的身体开始冒出冷汗。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阴风在我的身体周围环绕,令我更感阴冷,寒冷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受不了了,想让他们中止测试。

“停,停!”我隔着面罩咆哮。

半分钟过去了,周围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他们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步履阑珊地在黑暗中乱转,地上的东西太过柔软,我找不到重心栽倒了好几次,直到我找到一面墙壁,然后顺着墙壁摸到了墙角。

脸上的冷汗浸湿了面罩,虽然呼吸困难,但我不敢脱下来。

我终于坚持不住,痛苦地靠在墙角急促地呼吸着。

我本希望角落的软垫能让我稍微舒服一点,但完全没用——接着身体上传来异样的感觉,软垫好像软过头了,而且还在动!

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是本能地蹲起身向后转,没料到一股未知的力量拽住了面罩,把我的头死死地固定在墙上,约勒越紧。

我感觉脸被勒得扭曲变形,双手用力跟这股力量抗衡,但丝毫没有效果,这力道越发明显,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眼泪鼻涕直冒,嘴里说不出一个能听清的字。

周围的软垫似乎变成了带着粘液的奇怪物体在我身边游走、靠弄,发出粘滑摩擦的声音。

黑暗让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能感觉到那是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但这触手比水产市场里那些大了太多。

像是深海巨星章鱼的触手,光滑的表面分泌着粘滑的液体。

“嘎呃呜咕!”我使劲挣扎着,想说放我出去,说出口来却变成了这样的胡言乱语。

趁理智尚在、触手还没完全缠住我,我拼尽全力用双手和双脚支撑地面,咬紧牙关使让重心向前倾,使劲向上蹬,不顾被勒得死死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啊——!”我全身同时用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勒紧的面罩似乎有所松动,我趁着惯性一把将其扯开。

顾不得刺鼻的恶心气味,我双拳乱舞,后脚向墙壁一蹬——

本以为能离开现在的位置,但我忘了背后的根本算不上墙壁,而是长满了触手的怪墙,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黑暗中我望了一眼单面玻璃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肯定,里面的人正在观察我。

回过神,我的脚来不及收回,被这些触手死死缠住。

它们力道极大,我想用手搬开却因为它们背面太滑根本使不上力,这些触手反而顺着我的手臂朝我扑来。

我在被缠住一只脚的情况下跟它们搏斗起来。

期间噪音和气味没有停止,我连保持平衡都难,更不要说在黑暗中识图与未知的敌人抗衡了。

我的体力消耗巨大,快支撑不住了。

我意识到什么东西,双手向胯下一摸——这个方法应该可以!

我解开裤腰带,脚一缩,缠住的那条腿奋力往外一扯,果然可行,我感觉自己的腿能动了。

我如金蝉脱壳般脱下了半边裤子和一只鞋。

我趁着空隙脱下了另一半裤子,然后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挣脱了身边袭来的触手,朝着我认为安全的位置纵身一跃!

黑暗中,我感觉时间凝固了,自己正缓缓漂浮在空中,人生的走马灯再一次在脑海中转了起来。

这意味着我已近接近了死亡。

随后时间又恢复了正常,我开始下降,由于姿势的原因,我是上半身先着地。

但,双手却并没有传来应有的软垫触感,而是刚刚才感受过的粘滑感。

“卧槽!”我惊叫一声,借此发泄自己的恐惧和疲劳。

——我跳进了一个触手坑,原本柔软的地面现在却成了触手坑!

这些触手接住了我,我拼命挣扎着摆正自己的姿势,想要逃出去,但它们不断地朝着我的身体聚集,在我的身上缠绕游走。

我的皮肤与之接触,传来的触感令我炸毛。

我汗毛直立,如同触电一般。

这坑深不见底,我正在不断地下陷,双脚也已经动弹不得,手上也抓不到任何依靠——在我能到达的范围内,已经只剩它们的身影。

我奋力挣扎,却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它们因为我的挣扎开始兴奋起来,变得发烫,在我的身上疯狂地扭动、挤压、俨然要将我吞噬。

扭曲的压力从我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我浑身都被缠绕固定,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浑身开始产生灼烧感和疼痛感,胸口被它们压得喘不过气,接近窒息。

“停,停下……”我用虚弱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我的表情此时一定扭曲至极,眼泪,鼻涕,口水混在一起在面罩流得到处都是;但比起这个,围绕在身边的触手却更加恶心。

它们占领了我的身体后又朝着头部靠拢,气味散发了过来,和空中本就浑浊的气息夹杂在一起,令我极度恶心。

我本能地呕吐,不久前喝的营养液一下吐了出来,附着在面罩上,然后顺着面罩间的空隙往下流,穿过脖子,在我的胸前聚集,又流进了被触手缠绕住的地方。

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连本能地颤抖都办不到,我被完全固定死了。

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变得异常难受,它们似乎分泌了某种酸性液体附着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消化我,而且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你时间。

“嘶——”巨大的混乱中我听到了印象深刻的声音。

这声音是突然出现的,我在濒死的时候思绪反倒变得清晰起来,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随后便确认了声音的来源——小寒。

但一个核灵怎么会救我呢?gsri和它们可是敌对状态。

不过我根本顾不了这些,求生的欲望让我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股力气,我拼命扭动身体,张嘴撕咬面前的触手,尽管它们的味道如同腐肉,甚至其中可能有致命液体。

不管了,这可能是最后的求生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触手的口感像鱿鱼,容易咬开,但它们太滑,好几次我都咬空,上下牙重重地撞在一起,令我头晕目眩。

它们见我如此激烈的反抗,也加大了力道,不过在生存面前,我暂时忽视了从身体各个位置传来的痛楚。

我坚持着,咬了又吐,咬了又吐,从它们的层层封锁中撕开一个口子。

“救——”这是我最后的力气了。

我失去了知觉,闭上了眼睛,瘫痪在触手坑中气若游丝。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暗,死神已经悄然降临在我身后,手举着镰刀对准了我的脖子。

……

等我再度醒来,只感觉周身冰冷,口中吐着寒气。

疼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向大脑,尤其是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一样。

空气中似乎有一些朦胧的光线,我看见身上都是被冻成冰屑的呕吐物。

冰冷的感觉伴随着疼痛席卷全身,我赶紧摘下冻得发硬的面罩,整理了身上的冰屑,才让冰封的感觉稍微缓和。

现在已经没有刺耳的噪音和难闻的异味,只剩下蔓延着的寒冷。

视线周围都是闪着微光,被冻成冰块的触手碎块,除此之外到处都是冰晶,甚至我的身上都是一层冰霜。

这些冰晶似乎就是光线来源,虽然看上去不算明亮,但至少这房间里终于不再是无尽的黑暗了。

环顾四周,房间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正坐在地上的软垫上。

我看到了这黑暗之中的另一处光源——一个漂浮在半空中,发着朦胧微光的少女。

她据我十米左右,看上去像是一场梦境。

她飘着缓缓向我飘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她黑发飘飘,肤色和连衣裙一样,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冰蓝色光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很唯美。

她的面容仍是一片阴影;果然是她。

她每接近我一点,我就感觉气温在降低。

她继续接近,我看见地上聚集的冰晶在想我这边蔓延;仔细一看,这冰晶以小寒为中心,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这应就是她的结界了。

冰晶逼近,寒气咄咄逼人,我本能地后退,想起身躲避。

还没站起身,我就因为冷空气刺激鼻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没想到她竟被我吓得后退。

我愣了一下,莫名其妙觉得好笑。但马上我就意识到她可能不怀好意。

我看着下半身只剩了一条内裤,以及周围冰块一样的触手,想起刚才的恐怖经历。

小寒继续向我靠近,我吃力地站起身后退,却被地上的碎块磕了一下,往地上倒去——我腾空而起,感觉连灵魂都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

还没感受到摔在地上的感觉,我的大脑就一阵昏厥。

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3章 墨缘 - 病房故事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正躺在病房的床上,床边各种检测设备正在运行,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而我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我的右腿、左手和脖子都被打了石膏;两条受伤的肢体此刻正被吊着,显得有些滑稽。

我艰难地扭动脖子,观察着这里的情况——还好,脖子大概还有90度的活动角度。

至少我还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房间里共有三张病床,但剩下两张都空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和窗外的乌云密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细雨还在下着,明明是夏天,吹进来的风却让我感觉到冷,窗帘诡异地晃动着,让我心里发慌。

这里很安静,只有淅沥的雨声陪伴着我。

我还记得昏迷前的大概情况,但一时间又无法想起来更多;只是伤处一直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不要忘记测试中的经历。

但我不想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

似乎是知道我醒了,病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雪院和几名医护人员走了进来,围在我的床前。

然后那个护士——我在体检室遇到的那一个,调整了我床头的高度,让我可以躺着看到他们。

雪院翻看着手上的平板,表情冷漠。

“编号1109,尹辰。”她道。

我看向她,但只是微微一动就浑身酸痛;随着意识的恢复,灼烧感逐渐在上涌,在身上变得明显。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很多事情。

这突然的异常感令我一下瘫软在床上,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喉头哽咽,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但有这样的感觉也说明我现在还活着。

这就是接触测试吗?我问自己。

护士擦拭掉我的眼泪,扶我重新躺好。

“行了,你不要乱动,听我说。”雪院把平板递给旁边的人,走到我跟前。

我仰视着她,她的影子遮住了顶上的灯光,也遮住了我的视线。

阴影中,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眼镜却反射着周围仪器亮着的微弱灯光,呈现出一种怪诞感。

她推了推眼镜,道:“恭喜你通过接触测试,评估等级为b级。”

虽然她这样说,但我从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出祝贺之类的感情;相反,他们只是表情严肃、冷冰冰地望着我。

我心情也好不起来,因为我两天的时间里差点死了三次。

我的内心燃起一股怒火,却根本没有宣泄愤怒的力气——保密协议都签了,我能向谁说理去,还不是只能自己担着。现在我只能期待自己别死得太快。

她看到我的身体在颤抖,双眼也燃烧着烈焰,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轻咳了一声,道:“不用做出这种表情,等你修养好了,再来找我理论不迟。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先认识一下你未来的搭档。”

说罢,她们让开一条路。

外面推进来一辆担架车,上面躺着一个病患——从体型看是一名女性,身高一米三左右,很纤弱;这么看来,是一个女孩。

她们把她移到我旁边的病床上,并为她接上比我更多的仪器设备,然后那些机器亮起灯光,发出声响,滴滴答答吵个没完。

这女孩的情况更糟,她此时正处于昏迷状态,浑身都缠满了绷带,虽然套着深色的短袖病号服,却还是像一具木乃伊。

从绷带的缝隙中还能看到干涸的深色血块,看样子是受到过严重的伤害。

护士拿着一个发光的仪器从她身上扫过。仪器亮起白光后,她看了数据,朝雪院点头。

雪院走到她跟前,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望向我这边道:“她叫墨缘,10岁;具体的情况等她好了你可以问她,或是之后你来问我。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和她有关。”

说完,雪院替她盖好被子。

“你们今后有很多时间可以认识,我就不多嘴了;所以现在说一下你的伤势——嗯……脖子、左侧肩膀及上臂、左侧手腕这4处轻度骨折;右膝盖及右脚踝这两处中度骨折;胸口左侧第二节肋骨断裂、右侧地2、3、4节肋骨断裂;就这些了。”

她虽然声音不大,但话的内容却像一把大锤,随着她说出我身上的部位而随之朝这个部位砸了过去——每说出一个部位,我的相应位置就开始火辣辣地疼。

“不过我们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你只需要保持充分休息,按时吃饭换药就行。”她道。

她把一张检测报告单递给我,上面详细描写了我的伤处及严重程度,以及治疗方案和恢复时间。

这真是太可怕了,我感觉我现在就要死了一样;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那么,再见。”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她就带着一帮下属离开了。

我刚叹了口气,她就又掉头回来向我补充道:“墨缘现在需要休息,不要吵着她了,明白?”

我吃力地点点头,她也点点头,放心地离开了。

“嘁。”我冷哼一声——我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哪还有心情去管其他人。

雪院刚才的模样和在办公室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嘛。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病房里恢复了平静,我沉默地看着旁边这名叫墨缘的小女孩。

她身上的检测设备,有一大半我根本就看不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仪器包围了她,让她的病床显得很拥挤。

这么惨的吗。

她头顶的架子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或是塑料的方形透明软袋,其中时不时就会冒出细小的气泡。

透明的细长软管顺着瓶子、袋子垂下来连着针头然后刺入她的皮下,到了这里,这些东西被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水滴的声音似有似无,凌乱不堪,让我头皮发麻;我在电影中都没见过如此夸张的情景。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她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患,否则没理由会被送来这里。

我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也是在接触测试中……变成这样的?

我看着窗外的细雨,想着自己在测试中的样子,思维陷入了巨大的黑暗。

就像雪院说的,她才10岁……难道他们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虽然这样想,但我无法就这样确定。

这gsri,远不止雪院告诉我的这么简单。

我反正哪也去不了,就只能躺在床上,一直这么看着她。

她还在昏迷,要不是周围的仪器还在正常工作,以及能看见她胸口的微微起伏,我都有些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病房的生活单调乏味——时间一到,护士就会按时来照顾我们吃饭、喝水、大小便等等。

护士很贴心,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比照顾我的时候要细腻多了——可能是病情不同导致的吧。

每到这时候,我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对于没有什么住院经历的我,这种事还是挺稀奇的,不是我在向往这种生活,而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毕竟这也算一种生活经历。

由于墨缘行动不便,护士只能给她喂食流质食品,大小便也必须采用辅助道具。

照顾病人还真是挺麻烦的,尤其是时间一长,是个人都受不了,虽然护士并没有表现出过这种情绪。

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要和墨缘呆在一起,我就有些魂不守舍——加入gsri以来,那些曾经天天玩的游戏、经常逛的网站,似乎都消失了一样。

但我也只能适应,毕竟保密协议也是我自己签的……我不指望我能好得多快,只要不留下后遗症就谢天谢地了。

我虽也行动不便,躺在床上几乎是动弹不得,但还是要比墨缘好上一截;护士当然也会照顾我的起居。好在她并不嫌弃我的样子,无论是吃喝拉撒,都算是无微不至。

我挺感激她的,毕竟我们年纪差不多,她也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

她反倒是让我感觉到一种她这个年纪上少有的稳重。

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我开始有些相信雪院说的小寒喜欢我这句话——否则我应该会伤得更重。

第一次遇到小寒的时候,我的身体没有物理伤痕。但这一次就大有不同,测试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些东西是纯粹的猎手,冷酷无情,只想把我吃掉、消化、吞噬。

我身上的多处骨折就是被这些触手给挤压导致的,如果它们继续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最后,命保住了;似乎这就是测试的极限。

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雪院应该会告诉我;就算她不说,我也迟早会弄清楚——毕竟那时的我可没有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

三天后。

不知道他们给我上了什么药,我居然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而墨缘在昏睡了几天后,也终于醒了过来。

护士帮她摘下了蒙住眼睛的绷带,这下她至少可以通过绷带间的缝隙观察周围的世界,以至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但她的身体伤势还是很严重,只有脖子和手可以轻微运动。

她醒后,很快就发现了我,似乎是我们都有伤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产生了某些方面的共鸣。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只是绷带的阴影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接着是一阵沉默……这是应该的,她还无法说话。

一阵冷风吹进来,伴随着窗外的沙沙声。

除了双眼,她其它的部位仍被裹得严丝合缝。

她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想表达什么,但她完全动不了,嘴也被绷带掩着。

护士这个时候却不知跑哪里去了,墨缘好像需要帮助。

我感觉到她的行为,吃力地走到她边上问道:“怎么了?”

她却惊慌地摇头,通过这个动作我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灰色而清澈的眸子,虽然眉头紧皱,却掩饰不了这双眼的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我吓着她了,我叹了口气,只好躺回床上,任由时间流逝。

她的情绪稍微安静下来,我们就继续这样对视着。

我欲言又止。本想与她认识一下,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期间雪院来过一次,告诉我需要等到墨缘康复后和她一起开始训练。

我看着墨缘的恢复情况,目测得等上一两个月。算了算,我的伤势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恢复。

然后她还跟我说,已经将我的信息和身份安排妥当。

——现在我的父母,室友和朋友都知道了我找到一份工作,包吃包住,不必为我担心。

她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我可能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呆在这了。

“我住哪?我的那些东西……电脑啊,衣服啊,还有其它的东西呢?”我问。

“放心吧,给你们安排了舒适的寝室,你的那些东西也会帮你搬过来的。你还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话么?你的爸妈、室友、朋友之类的人。”雪院问我。

我想着我的身体情况实在是没法到处走动,我还真只有在这里戴着。

想来想去,我道:“只要他们不用担心我就够了;毕竟我知道,他们得到的关于我的信息不会是真的。”

“聪明。”雪院笑了笑,像是在夸奖我。

但又不像。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你的伤好了,在休息的时候想回去也不会有人拦着你,只是要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小心为上。”她缓缓道来,一字一句,更像是一种对我的警告。

我沉默地点头,却总感觉不自在。

我想问她关于测试的事,她却告诉我等到墨缘好了后一并告诉我们。

这段时间我很虚弱,不想跟她争执,只能任她这么说。

反正时间还长,该吃吃该喝喝,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而且这里的伙食很好,比一般的外卖好吃得多,只是照顾我们是件麻烦事,不管是清洁还是吃饭,都需要护士的帮忙。

时间一场,一来二去,我和护士就有些熟络了。

我不止一次问起她,关于照顾我们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她说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分内之事;而且她是有工资的,没必要担心这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算公平。

我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一些和gsri有关的问题,她只是微笑,然后望着天花板打哈哈,故意地回避这些问题。

她很清楚我的意图,只是我不明白她是自己也不知道,还是就没打算告诉我们。

而且她并不受我的问题所影响,做起事来一如既往地细致。

甚至给我一种荒诞的感觉。恐怕她也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人……但这也不至于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吧!

搞得我只有一直叫她护士妹妹;虽然她并不反感我这样叫她。

一周后,墨缘第一次更换绷带。

护士妹妹和另一个护士推着一辆装满医疗用具的小车走了进来,她们拉上了病床之间的隔帘,准备为墨缘更换绷带。

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新奇事物的我顿时一阵失落,只能听到帘子后面传来的声响。

在现实中我还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像墨缘这样的小女孩——我保证我只是出于关心才想看这个过程的。

但谁信呢。

半个小时后,帘子拉开了。

裹着一身崭新绷带、穿着浅色病号服的墨缘坐在第三张床上,我们隔床相望,她看着比之前精神了一些。

此时小车上已经堆满了发黄的、沾着血块的绷带。

之后护士又为墨缘的病床更换了床单和被子,并且消了毒。

她的整个面部和手脚的绷带都摘去了,只是乍一看,还是像木乃伊,一具瘦弱的新木乃伊。

这种想法可能有些失礼,但的确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不过我终于能看清她的样子了——她灰色的眸子又大又亮,闪着奇异的光彩,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这比我先前看到的更具魅力。

眼睛下方是小巧的鼻子和略显单薄的樱桃小嘴;但配上一张纤瘦而干净的脸颊,却显得非常可爱。

一看就知道,她长大了绝对是个回头率超高的大美女。

只是因为伤病或者是精神状态的关系,她面色有些苍白,表情也显得痛苦,她的双臂紧紧地抱在一起,让是蜷缩着在取暖一样,难免令人心疼。

这激起了我不知从哪来的保护欲,或者说看见她这幅模样的人都会勾起对她的保护欲。

她一直在看着我,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我也这样看着她,我还以为她是想说什么,但等了半天,却看见她又扭过头去。

这个小女孩好奇怪啊,第一次也是这样;我想。

护士妹妹处理好病床,将她抱回,重新安装医疗检测设备——不过这一次设备少了许多,她头顶上的架子挂的瓶子袋子也少一大串。

相比起之前,现在看上去要轻松多了。

接着是我——要拆掉身上的石膏和固定支架,并且重新上药。

虽说是我先下床走路,但现在看来反而是我的伤势更严重一些。

我不知道她们给我抹了什么,但我感觉更好了,再过不久,相信我就能痊愈。

只是绷带全拆开时的那个样子还是有些骇人,骨折的地方已经被缝合过,不过表面还有些泛青,我都不想正眼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反而痛得不行。

处理好我的伤势后,两名护士推着小车离开了。

病房内又只剩下我和墨缘。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受伤的,只知道雪院说她是我的搭档;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

但我还没说话,她就开始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爸爸妈妈在哪。

我一听到这就意识到她的家庭遭受了什么变故。

仔细想了想,没错……她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但这么些时间过去了,他们却从没来看望过她。

是不知道呢,还是找不到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来不及想,就被她的哭声弄得有些心痛,只好吃力地爬下床,试着去安慰她。

但我一只脚刚落地,雪院就带着三个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她扫视了我们一眼,朝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

他们点点头,推进来一张轮椅,把我抬了上去,就往外走。

而雪院则单独留下来,她似乎要单独和墨缘说些什么。

我没来得及看清,因为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使出太多的力气。

一直到我被推到综合治疗室,我都在想雪院想对墨缘干什么。

我有些生气,因为我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之前也是,现在也是,现在连让我和墨缘说话都不行吗!

这几个医生可不会管我在想什么。他们没对我做全面检查,只是径直把我扒光,拆掉了我身上的所有护板和绷带,给我带上监测手环后就把我抬进了玻璃浴室。

一气呵成,接着便是冰凉的修复液淋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浑身上下刚有好转的疼痛又加剧了。

这一次没有人在外面嘲笑我,但因为修复液的作用,我站不起来。

好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用途,没有过多挣扎。虽然看着修复液一点点蔓延上来,还是让我产生一种本能的被淹死的恐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再度让修复液灌进自己的身体的感觉并没有比上次好多少。

我浸泡在修复液中渐渐浮了起来,但至少身体渐渐不痛了。这东西有催眠效果,这一次我在其中很快就安静地睡着了。

当我再度醒来,修复液已经退去,我的嘴里塞着辅助呼吸器,护士妹妹正在帮我擦拭身上的液体。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直到我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居然全好了!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突然的呼吸加快让嘴里的呼吸器嗞出不少水来,在拿掉呼吸其后,我仔细打量着赤裸的自己。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带着一身伤痛进去的,但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我来了精神,也不顾一旁护士的帮助,就自顾自地爬了起来。

四下观察——浑身上下的伤口真的全都消失了。

这反倒让我有些疑惑,以至于我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又或者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护士确信地告诉我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难以置信!那么多处骨折,居然奇迹般地全好了。

哇!我不由自主地笑开了花,兴奋地呼吸着。

护士处理完毕,回收了呼吸器和手环,让我穿好衣服,就可以回去了。

穿衣完毕,我喜笑颜开地向她道谢,但我刚走出综合治疗室,就有些不对劲——到处都是白色的通道和房间。

我根本找不到路,于是只好回头,让护士妹妹带着我回到了病房。

她只是对我笑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

她带着我在白色走廊上左弯右拐,经过消毒通道后又进入电梯,然后往上。

来的时候我还必须依靠轮椅,现在我已经回到正常的状态了,简直不可思议,我越想越兴奋,这是什么黑科技!

我和她在电梯里一直沉默着,这里的人好像都本能地保持着谨慎,让我闷得发慌。

我想了半天,觉得这种沉默太郁闷了,就想跟她说说话。

——“那个,你知道墨缘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么?”我问。

护士妹妹站在我前面一点,她回过头,抬起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因为角度上原因,电梯上面的白色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看着我的样子显得有些天真。

然后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瘪着嘴耸了耸肩——还是不回答我。

“那个东西……我是说玻璃浴室和修复液。”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它还能治疗内伤?”

她这次直接转过身来,果断地点了点头。

然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

过了一会,没想到她竟主动问起我来:“你知道……泡一次修复液要多少钱吗?”

这是什么问题?我皱眉想了想,摇头。

“猜一猜吧。”

“嗯……几千块?”我没有参考,就只能纯粹地乱猜。

她摇了摇头,道:“给你个提示吧,修复液的主要材料,是纳米机器。”

纳米机器我从一些电影和科幻设定中有所了解,它是一种纳米级别的机器人,数量庞大,可以实现自我复制和修复,并且依靠数量实现宏观上的形状改变等等;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那我的伤势全部修复,以及我能在其中呼吸就可以解释了。

“真的!”我有些激动。如果是这样,那这成本就高了。

她点点头。

“那……可能10万往上了吧。”

她笑着点点头,道:“差不多了,一次浸泡的费用是15万美金。”

我咽了咽口水,这数字对于我来说太过庞大,他们难道要找我拿走这笔钱?

然而我上哪去找这么多钱。

她看出了我的不安,笑了起来,道:“放心吧,这钱是gsri出的,不需要你担心。”

听了这话我松了口气——我一共泡了两次,可就是30万美金。

gsri培养新人的成本可真高啊。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泡那个东西?”我又问。

“你想得倒简单,纳米机器又不是万能的,太过严重的损伤虽然也能进去泡,但修复的效果反而会变差;所以要先修养到伤势好了一半,再去泡是最好的。”我看她的眼神没有正视我,似乎是在说谎。

“真的?”我故意问。

她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还以为你会信呢。”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盯着她。

“其实是成本问题啦,伤势严重,消耗的纳米机器就多,伤势轻消耗的纳米机器就少啊!所以玻璃浴室是有一个最佳治疗时期的。”她笑着跟我说。

这倒还像一回事。

“这个最佳治疗时期,其实就是成本和时间之间最适当的那个点吧。”我道。

“是的,毕竟gsri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除了这两个问题,她又不再回答我了。

我还以为刚才的对话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结果却是恰好问到她能回答的问题罢了。

之后,她带我回到病房,便离开了。

这次我终于注意到一个细节,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我们还是穿过了消毒通道,经过白色走廊,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墨缘一个人,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走到窗台边,外面能看见阴沉的天空和深色的大海,下方能看见远处的安保岗亭,和通往山下的路,周围树林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海风同时也顺着窗吹了进来。

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但从我穿过那消毒通道起,我就知道外面的景色……应该不是真的。

虽然看上去和感觉上来说,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把手伸出窗台,还是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奇了怪了。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确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这里应该是地下,但外面的东西看上去又很真实。

难道这是我的幻觉?我有些疑惑地回到自己床上。

墨缘见我已经完全康复,难免有些惊讶。

“你……好了?”她声音和蚊子一样小,听上去有些胆怯,是我刚好能听清的程度。

虽说如此,但她的声音却很细腻,并且我从其中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她现在已经不哭了,难道雪院已经跟她说了她父母的情况?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我本能地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让我相信她的父母应该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来,而且她现在的表情似乎也是这样表达的。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她现在主动找我说话了。

“我泡了个澡……就好了。”我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这话卡在喉咙上很难说出来。

她点点头,向我微笑,道:“你好,我叫墨缘。”

虽然之前已经通过雪院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却不知道雪院跟我说过,于是就介绍了自己。

我们互相介绍后,聊了起来。

她告诉我,是家中遭遇了事故后,她被送到这里来的。

墨缘以为这里是医院,并说她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好像愿意和我说话了,这是个好消息,我便接着往下问。

她说那天是自己10岁的生日,爸爸妈妈正在家里的餐厅给自己买了生日蛋糕庆祝,但还没等到她吹蜡烛,家里就下起了紫色的雨。

但墨缘把这个现象跟她的父母说,他们却完全感觉不到。

他们只是以为墨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很快家里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剩紫色的雨清晰可见,雨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

很快,紫雨就变得密集,并且越下越大。

雨滴形成的斜线越拉越长,它们在地上聚集起紫色的水泊,像是涨潮一般,越漫越高。

墨缘从没见过这般黑暗阴森的景象,加之身体被雨淋湿,直接被吓哭了。

她本能地去寻找父母,但转眼一看,爸爸妈妈竟凭空消失了。

就连家里的电器、家具、房间或是其它的东西,也都消失了,只剩下地面的积水和空旷无际的黑暗,以及面前摆放着生日蛋糕的桌子。

蜡烛早已熄灭,蛋糕也被雨淋湿变形,像是融化的蜡烛。

她哭着叫喊爸爸妈妈,却没有任何回应。

黑暗越来越近,水泊越积越高,直到水淹到了她的脚踝,然后是膝盖,腹部,胸口……

不得已,她只能爬上桌子,希望能多坚持一会儿。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但她还是本能地呼喊救命,虽然这并没有用。

水泊上涨得很快,她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窒息后昏了过去。

到最后,紫雨都未曾停止。

根据她的描述,她可能也经历了一次核灵事件,这也是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惊讶她竟能将这事记得如此清楚。

她继续讲述着,自己醒来后,原本的水泊消失了。

周围仍和之前一样黑暗,但雨已经停了。

她咳出肺里的水,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刚坐起身,还没没等她弄明白这一切,一道细长的紫色斜线从天而降。

天空的一片漆黑让这抹速度很快的紫色显得异常鲜艳明显。

还是紫色的雨,但这次产生了变化,它如同一片柔滑的紫色刀刃,落在她的手臂前,然后顺着她的手臂擦过、滴落,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细长口子。

雨刃。

然后伤口开始泛红,鲜血随之而出,顺着手臂下滑,一阵细致入微的疼痛传来,她的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

这道伤口足有十几厘米长,她的惨叫响彻这个黑暗的空间。

雨刃接连落下,变得密集起来。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她的身体无可避免地被天空的雨刃划伤,皮肤表面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细长的口子。

她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这些雨刃,她看着雨刃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再离开,疼痛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并且迅速堆积。

雨刃行动诡异,只在她的皮肤表面划过,却不穿透,以至于她所有的伤口都处于身体表面。

穿心的疼痛似乎从身体表面的每一处痛觉神经传来,她根本忍受不了如此剧痛,只能用叫声和打滚来发泄着这种极端的痛苦。

雨滴割破了她的衣服和裙子,在她的身上疯狂地肆虐;血液从全身细长的伤口一点点冒出,让她的整个身体都浸染在血液之中。

雨刃掉在了地上,又变成了普通的水,不过是紫色的。

紫色水泊再次聚集,墨缘倒在其中,然后身上的血和水泊混在一起,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血泊。

她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痛苦万分,在雨刃中继续绝望地打滚和哀嚎,但却收效甚微,因为没有一个瞬间可以让这些痛苦停下来。

现在她连救命也喊不出来了,只能发出一些呜咽和悲鸣。

她的身体像是一支画笔,在地板上沾血为画,涂抹出鲜红色的诡异图案。

如果背朝上,雨刃就会击中背部,身体正面就会因为压力的原因也处在极端的痛苦之中。

她一辈子都没想过会经历这种痛苦,才10岁的她根本不肯呢个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她失去了知觉,再次昏死了过去。

在意识还存在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

直到墨缘再次醒来,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她讲完之后半天没说话,我也一样。

如果她遇到的是核灵的话……我开始相信雪院对我说的话——小寒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这种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遭受到的割裂的疼痛想想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类真的能忍受这种痛苦?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经历比我恐怖多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想打破这种沉默,就试着安慰她道:“那你的伤……还好吗?”

墨缘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她的脸在接触到手指的一瞬间,疼得本能地向一旁避开。

她拿起桌上的镜子——这个东西之前我没有看到,应该是雪院给她带来的。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她情绪好像崩溃了,痛苦地哭着。

我赶紧到她的病床边,她却蜷缩着往后退,让我不要靠近。

但她身子一动,皮肤就随着拉扯带来一连串的痛,如同数道闪电顺着伤口游走蔓延。

她只能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做出太大动作,才能好受一些。

她呼吸急促,两行眼泪挂在脸颊上,浸湿了脖子以下的绷带。

我向她表示自己不会碰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看,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布满了网状的伤口。

一道道细长笔直的红色伤口左右交叉,在她的脸上织成一张鲜红色的细网,每一道伤口都至少有十几厘米长。

伤口非常细,间隔也极小,稍微离远一点就无法看出来。

我顺着看向其它地方,才发现她身体的露出来位置都是这样的伤口。

脸上、手、脚……不用想,她的整个身体表面肯定都是这种伤口。

我看向上方的吊瓶,其中一瓶是镇痛剂,很显然现在这东西已经不足以平息她的痛苦。

她呜咽着,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好疼,不哭的时候也疼,哭起来更疼。”

我想象着她哪怕是眨一下眼也会承受着难以磨灭的巨大痛苦,就心里打颤。

在她同意后,我扶她躺下,用纸巾轻轻擦拭掉她的泪水,让她不要动,然后我按下床头铃呼叫护士妹妹。

半分钟后护士妹妹来了。

她看着痛苦的墨缘,让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仪器。

随着仪器白光一闪,墨缘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又用另一个仪器扫描她的身体,仪器上亮起红光。

护士皱了皱眉,朝着衣领上的麦克风说了几句话。

不出一会,好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进来,带走了墨缘。

只留下心痛又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回想以前,我切菜一不小心切到手指,那种刀割的疼痛都会持续好几天;墨缘面对这样的,简直就是千刀万剐般的折磨……

这让我好像也跟着痛了起来,我只感觉心里发毛,渗得发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之后一周我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注意力无法集中的状态。

我无法不想象墨缘所遭受的痛苦,好像这样就能帮她分担痛苦一样。

但我知道,这毫无意义,但我却又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

这是我加入gsri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夸张和惊人的不安。

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没想到我也有杞人忧天的时候,亏我平时还以冷静著称,现在看来,我不过是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事实之冷酷的小毛孩。

雪院第三次来的时候,看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墨缘。

我连忙答应,这都过去一周了,墨缘还没有回来,我对她的担心都被雪院看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露出肯定一样的表情。

她带着我来到地下不知道多少层的一个特殊病房,门外贴着三把月牙组成的生化标志。

看到这个标志,我就知道这个地方肯定不一般。

我一进入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便看见墨缘漂浮在透明浴室中,一丝不挂地被淡绿色的修复液完全浸泡飘浮在中间一动不动。

这玩意我记印象深刻,上上次在里面我差点被这东西给淹死。

我走近玻璃浴室仔细观察着,才发现这液体似乎会发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有些耀眼。

虽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墨缘的身体,但她现在闭着眼睛的表情显得很安静。

雪院打开了房间的灯,室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身体周围有一些机械臂正在工作。

我刚想问,雪院就回答了我。

她道:“这东西想必你已经体验过了吧,至于她身体周围的机械臂,是用来辅助治疗的医疗设备。”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凑近继续看。

我注意到墨缘的头发被剃光了。

根据她之前的讲述,她的伤口遍布全身,当然也包括头部,为了更好地进行治疗,只有剃光头发了。

我有些惋惜,虽然这也是无奈之举。

但这并不妨碍墨缘的美丽,似乎是因为她闭着眼睛,我可以更直接地观察她的外貌。

伤势和光头掩盖不了她精致的五官。

她的身体给我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不过此时她的气色相比换绷带时又好了不少,这令我倍感欣慰。

她就像是顶级生产线上的定制款洋娃娃一样,美丽而脆弱。

她的身上和四肢连着一些管线,呼吸着的胸口缓慢地上下起伏——即使在修复液中,人类也需要呼吸的动作来完成换氧,不过这个动作的过程可以变得很慢。

四周的机械臂围绕着她,机械臂的头部是细长的针管状的东西,它们正与她的皮肤接触,如同缝纫机一样一边缓缓游走一边处理她的伤口。

这个过程缓慢而又让人安心,看着自己担心的人在治疗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简直就是人生中的一大幸福。

我脸都贴玻璃壁上,仔细看着里面的情况。

她的身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我面前,但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看着她身体恢复得怎样。

——她身体上大部分的伤口已经结疤,疤很新,这些泛着淡红色的稚嫩物体覆盖在原本的伤口上方,形成一层新的红色细网,而那些机械臂正在处理还没有结疤的部分。

站远一点看,墨缘的整个身子都在发红,和她周围的淡绿色修复液形成明显的对比。

看着正在治疗中的她,我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的骨折都只用了一个小时修复完毕,而墨缘在这里面已经呆了一周了,而且她还是ac,可见核灵造成的伤势有多么恐怖。

雪院走到我身边,她敲了敲玻璃,墨缘似乎睡得很浅,她被叫醒了。

——她身子随着敲击的声音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我们后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朝着我们非常开心地笑,但在修复液中的她没法做出太大幅度的动作,便只能凑向玻璃边缘,与我们对视。

而那些机械臂也跟着她移动。

她已经适应了这里面的环境,开心之余,她似乎注意到什么,便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这才害羞地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私处。

就像一般的10岁女孩,她在这些方面没有任何的特别。

除了特殊的体质,我们也只是普通人。

我不希望她的心性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出现改变,但对于今后的事,我却没法预料。

至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我一阵心悸,仿佛连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但我现在又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我们的手隔着一面玻璃贴在一起。

明明认识没有多久,但现在我们却表现出非常的亲密,她仿佛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

我们隔着玻璃,额头和额头轻轻触碰在一起。

在这时我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说起来,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妹妹,我会用心去呵护她。

而现在,这个愿望几乎是实现了。

我思考着该如何表达现在的情绪,想了半天,我只有对着玻璃哈了一口气,在上面写上“加油”两个字。

任何言语的表达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真切地保护着她,虽然雪院只是说,我们的关系是搭档而已。

我承认我的确有一些自私的情感参杂在其中,不过这只是我从某方面能从她身上得到心理慰藉的一种小小的自私。

当幻想变成现实,那么很多东西也就由不得我了。

有些想法,注定要一辈子埋在记忆里。

想一想,我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无非是一直期待的一些心理山的满足,或是对于人生遗憾的一种补充。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当这么一个人真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还能不能像曾经在记忆中对那个虚幻的对方所承诺的那样,给予她足够的关怀和情感。

而不是只是为了发泄某些欲望而带着目的去使用的道具或消耗品。

而且这才能决定我有没有资格去接受她或是被她接受。

这不是一时的快感或冲动能带给我的东西。

她出现了,于是从单纯地欲望和幻想,变成了责任和义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和义务。

除了时间和行动,没有更好的方法能表达出我这样深层的感情。

墨缘微笑着点点头,在背面的玻璃上也缓缓画出一颗看不见的爱心。

她灿烂地笑着,仿佛身上和之前遭遇的痛苦已经烟消云散。

看见她这样,我的恍惚状态终于有所好转。

我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我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明显或直接,虽然没人发现,但……

我叹了口气,墨缘的父母还在家中瞪着她呢。

她不过是我的搭档而已。

我趴在玻璃上,轻轻说道:“不用担心,好好恢复吧,我……会在外面等你的;加油。”

思考了半天,我还是说出了这种对于我来说很难说得出口的祝福的话。

因为我总是觉得尴尬。

不过,在墨缘面前,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好保留的。

她在全是液体的环境中依然能听见我的声音,只是无法说话,于是她用力地点来头回应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我是无神论者,但我此刻还是希望上天能保佑这个孩子。

因为她根本就没做错过什么。

不知道是雪院跟她做了什么思想工作,还是我们在冥冥中互相吸引着对方。总之,无形中,我们的关系忽然亲近了不少。

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真实的梦。

我们默默注视了很久,直到雪院咳嗽了一声。

我望着雪院,此时我心情好多了,看上去她脸上此时也不再是之前那种无端端的冰冷。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雪院接下来要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让她休息吧。”雪院道。

我点点头,望向玻璃浴室,墨缘也正在微笑地看着我。

只是我在玻璃上画出的那个爱心早就消失了,虽然这不代表我就不会履行我的承诺——如果可以的话。

跟墨缘道别后,雪院带着我往外走。

“你想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情况么?”走到消毒通道的时候,雪院问我。

我点点头。

这个问题还挺关键的,如果她的父母没事是最好的,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私的。

我总是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我又不希望这些念头真的变成现实。

这很矛盾,而且我通常是使用这些念头来释放压力。

如果真的变成现实,那我还是会感到很伤心。

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墨缘的父母已经死了。

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她。

那天雪院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不再提起自己父母的事情,甚至主动跟我说起了话。

——她的父母可能真的死了,这样,我就能把墨缘留在身边了。

我内心的恶魔跟我这样说着。

我的自私在这一刻被放大,这让我反而不想让雪院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了。

相当自私的想法,因为我根本不会顾忌他们的感受,同样地,我也不会把这想法告诉任何人。

但另一方面,我内心的善意又希望墨缘的父母没事,至少这可以让她顺利度过一个正常的童年。

这可能是我平日的经历累计才让我时常从两个方面去看待问题。

环境改变性格和习惯,这话一点不错。

但我也得承认,就是这些想法让我在无形中发泄了压力,我才不会在现实中真的干出那些蠢事。

我幻想过无数次要用多少种方法杀死我的仇人,在过得不顺的时候幻想着要以多么恐怖的力量来惩罚那些对我不公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

这种方法行之有效,我顺利地活到了现在,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如果我这时候选择摇头,估计雪院还是会告诉我吧。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她的任务,或者是我的任务。

电梯里,雪院却没有直接告诉我墨缘父母的情况,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什么东西。

艺术品?还是什么动物?

她的眼神异味深长,我因为刚才的内心戏,现在表情有些委屈。

我瘪着嘴,眉毛轻挑地打量着她。

她的嘴微微张了一下又很快闭上,不知道是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虽然她穿着白大褂,不过纽扣并没有扣上,内里是她的黑色ol装,修长干净而利落。

饱满的胸脯,以及反射着电梯光线的珠光丝袜,细跟的红底圆头高跟鞋。

而且还戴着方框眼镜,五官也很漂亮,配合上令人感到舒服的妆容和自然得体的中长发型……

就像是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咽了咽口水,那种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幻想又开始了——

这穿得也太性感了,而且很符合我的口味。

标准的制服诱惑。

如果能和她做些修修的事,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我就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

接着我叹了口气——可惜呐,想象是美好的,结果现实中的我还是个处男。

面前的雪院不过是因为工作才和我站在一起的,她应该有家庭才对。

而且她这样的穿着打扮也只是工作需要而已,就凭她现在的职位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现实真的如此。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至少我还有这样的权利,就当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因为这种想象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任何麻烦,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而且想象的时间通常不会太长,就像做梦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了。

相比起抱怨,这种方式对于我来说是更加合适的。

不会有人知道。

雪院轻咳一声,侧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看见她的耳根有一点微微发红,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办公室,我再告诉你。”她幽幽地说道。

之后我一路沉默着跟雪院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这里还是那副样子,每一处摆设的位置都和我上一次看到的完全一样。

不过这一次我学聪明了,就自顾自地打开了灯。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开灯嘛,节约用电吗?

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好像即将要下雨了。

节约用电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吧。

我坐在会客沙发上,记得签署保密协议时,我也是坐在这里。

“跟你说说墨缘的情况。”雪院坐了下来,语气中少了一些锐利。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要说她的父母么。

我不作声,自顾自地接了杯水喝了起来,等待着她说话。

但我看她也是面色阴沉,不会是又要让我参加什么莫名其妙的实验吧——虽然这和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关系。。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平板,揉着太阳穴朝我走了过来。

“她父母的情况也在这里面,你自己看吧。”雪院的声音有些失落,我感觉一定墨缘身上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我接过平板,是我没有见过的型号,上面也没有商标之类的东西,不过这平板的屏占比非常高,整个正面几乎只有屏幕。

系统也是我没见过的,我还不知道该按哪里,雪院就伸过手来滑动了几下,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接着上面弹出一段警告,提示这是保密文件,需要安保权限,强行突破或是以非法方式观看会受到监控并处理之类的东西。

我看了雪院一眼。

“把你的手掌放在上面,按住几秒钟。”她轻轻道。

我照做了,然后平板开始检测我的指纹和生物数据,过程很快,我根本看不清。

屏幕提示生物特征通过,并让我正脸对着平板。

我照做了,屏幕提示多重生物信息识别通过,脑电波、瞳孔识别、dna信息已匹配通过。

我看着上面的文字头皮发麻……平板很薄,却能检测到我所有的个人关键特征,这真是2018年的科技?

接着视频文件被解锁了,出现一个三角形的播放按钮。

雪院又递给我一副无线耳机,道:“戴上,慢慢看,嗯……你可能有些地方不懂,我还是帮你讲解一下吧”她说完,就坐到了我的边上,但还是理我一个身位的距离。

她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出神,好像她根本就没说过刚才的话一样。我张望了一下,她也不理我,我只有照做了。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虽然心里这样想,不过我还是按下播放按钮。

视频开头的画面来自头一个士兵的头盔摄影机,看上去像是游戏里的第一人称视角。

第4章 战争

画面中包括视频拍摄者在内一共4人,可以看出他们全副武装,穿着我没有见过的灰白色厚重战甲。

这种战甲和普通战场上的那种单兵防御装备有很大不同,它看上去更像是那种浑身上下密不透风又棱角分明的钢铁战甲,可能是战术外骨骼,但应该还要先进得多。

通俗讲,就像是钢铁侠,不过颜色是朴素的白色,科技感很强,根本就不像是实战产物。

——真正的全副武装。

他们正乘坐运输直升机飞行在城市上空。

雪院说视频已经经过后期处理,添加上去的文字表示这里是灰海市,也就是我所在的城市。

“任务倒计时三分钟,检查装备,完毕。”队长a1道。

“装备正常、补给正常、感应器正常,完毕。”战士a2、a3、a4回答。

“优先任务,救出幸存者;发现灵异体——无论核灵还是无灵,自由开火!记住,这次任务很特殊,因此上级跳过了谈判的步骤,到达现场后立即行动,发现异常直接开火,无需汇报,完毕。”a1补充道。

“收到,完毕。”其余士兵回答。

他们赶到目的地后立即垂降——这么说有些勉强,因为直升机降低到合适高度后,他们直接就跳了下去,然后利用战甲来抵消下坠的力量。

这里是一片居民区,一条警戒线围住了其中一栋6层楼的民房,周围的居民正在疏散。

周围可以看到警车、军用吉普车和黑色suv混在一起,警察、军人和黑衣人正在组织人员撤离。

唯独这栋楼被警戒线封锁,那些救援人员也离这里远远的。

此时楼上方已经盘旋了5架武装直升机,阵势非常吓人。

螺旋桨在地面刮起狂风,扬起了地面的烟尘,让这里看上去像是刮起了沙尘暴。

不过录制设备的降噪性能很好,因此螺旋桨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其中3架直升机下腹上挂载着一种照明设备,上面投射出一种大范围的白色光线。

——雪院说这是探灵灯,这东西可以让核灵显形,是专门针对核灵对普通人不可见的特性而设计生产的,在探灵灯的照射下,核灵会显现出它们的范围和形态。

这3架直升机在高空围绕着下方的房区旋转,利用探灵灯从三个角度完全照亮了下方的区域,而另外两架直升机则稍微靠后一些并保持警戒,

但凡光线所至之处皆出现了异常现象——异常主要集中在这栋居民楼的上方,而周围的楼房则没有受到影响。

楼房上方围绕着浓厚的紫色的云层,而没有光照的地方,则看不见这些云。

像是两个不同的三维图层叠加在了一起,光线的边缘这些异常变得有些泛蓝而模糊,就像是异常范围的边界一样。

3架直升机稍微飞高了一些,随着灯光范围的增加,紫云的范围也跟着扩大;而没被灯光覆盖的地方看上去一切正常,非常奇怪。

紫云正在翻滚聚集,紫色的气息不断从四面八方卷向其中,这云内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东西。

随后,远方又赶来3架运输直升机,它们悬停在居民楼之间的空地上方,一共垂降下来12名身着战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每4人一组,分为b、c、d小队。

他们拿着我从没见过的灰黑色步枪,这种单兵装备比一般步枪更加庞大厚重,上面的战术配件很丰富,看上去火力十足。

他们战甲的头盔和肩膀两侧也装备了探灵灯,照射到的地方能看到一些轻微的紫色异常现象。

3个小队与首先到达的a小队汇合后便朝着紫云的方向前进。

从地面上看,这种快速盘旋的紫云呈现出很强的压迫感,里面正爆发出明亮的紫色闪电,随之而来的雷声像是在对他们咆哮一样。

高处的天空也在此时变得阴沉无比,周围刮起了狂风,黑云压成,树林摇摆,暴雨将至。

周围居民疏散完毕后,在一片扬起的沙尘中,16名超级战士接到命令,快速向前方推进。

他们的任务是救出这栋被紫云笼罩着的居民楼内的平民,其中就包括墨缘;其次是处理楼内的异常现象。

这次的任务很特殊——这个名为“紫雨”的核灵等级达到了夸张的l级,但由于时间紧迫,gsri才首先派遣了这支特殊队伍来处理。

随后的军事力量正在调遣之中,但那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快快快!”a1大声指挥道。他战甲的肩膀上铭刻了一个女性天使的图案,而其它的队员没有这种个性化的图案,他们的战甲背后,只有标准的黑色“gsri”标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根据一些潜移默化的规定或习惯,a1就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了。

4个小队集结后,根据指示从四个方向包围了这栋6层楼房,而上方的紫云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们在楼房的承重柱上安置好高爆炸药,等待着后台指挥官的命令。他们的战甲连接着gsri服务器的ai,ai会通过战甲识别他们的身份,从而控制引爆权限。

除此之外,每个小队的小队长手中各自持有引爆炸药的权限,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任务中可能发生的意外,诸如不能引爆之类的。

——在救出楼内人员并顺利撤离后,他们会爆破该建筑,这时紫雨的结界会受到影响,从而暴露在gsri的火力面前;到时候gsri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消灭。

楼内正传来求救声,里面的幸存者被紫雨的异常力量困住而无法逃出来。

这时,除了提供探灵灯光照的3架直升机和两架武装直升机外,又赶来5架武装无人机,它们跟在武装直升机的侧面,进入预订位置。

无人机大概有直升机的三分之一大小,由四个发着光的圆圈作为飞行引擎,它们的火力系统相对于武装直升机来说一点不弱——无论是挂载式加特林机炮,还是两侧的小型飞弹仓。

接着,无人机的机腹打开一个窗口,其中飞出了一种乒乓球大小的物体——球形探测器,简称“球探”。

这是一种辅助侦察设备,可以为攻楼的队员提供各种高价值的战术信息。

6颗球探从居民楼内窗户飞了进去,每层一个。

小队正在通过球探扫描的数据确认楼内的情况。

——情况并不乐观,前4楼的球探成功传回数据,但5、6楼的球探失联了。

3、4楼已经出现了异常,紫云的范围是从上至下的,他们必须抓紧时间阻止它的扩散。

确认了战场信息后,他们迅速制定了相应战术。

和预期的任务变化不大——救出幸存者,清除发现的异常。

“d组,从正面突破!”战场指挥官的声音通过他们的耳麦传来。

d组四人接到指令,从正面快速前进到达楼房的门口,此时单元门被锁死——不是普通的门锁,通过探灵灯照射,一种紫色的能量萦绕在上面,靠常规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

d组攻楼人员立刻取出爆破工具贴在门锁上并回避,两秒后一阵蓝光爆发并出现一声闷响,随后是大量的烟雾。

门被顺利炸开,d组四人穿过烟雾突入楼内。

我有些奇怪——这种炸药为什么爆发出蓝色的光芒,正常来说爆炸应该是橙色火焰;不过看着他们的战甲,我想这些雪院会给我解释的。

雪院的解释很简单——炸药是经过核灵的工艺处理过的,用来专门针对核灵的武器;它们的特点就是,爆炸的火光是冰蓝色。

d组又分为两个小组——d1、d2为一组,d3、d4为一组,他们各自两人负责一二楼。

——就如同单元门上的情况一样,这些住户的门上也流动着紫色的能量,他们在里面使劲敲门却又无法打开,显然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爆破的声音以及直升机盘旋的声音,才如此激烈地求救。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发现家里出不去也只能不断敲门。

——核灵造成的异常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因此他们发现不了问题出在哪里。

d组队员听到了他们的呼救,便让里面平民的远离房门,接着冰蓝色的火光在楼道间闪耀;他们采取了同样的方式破开房门。

在烟雾过后,他们冲进房内,在探灵灯照耀下,房屋内也覆盖着紫色的能量,不过这种能量暂时没威胁到人员的安全。

这些平民终于看到了异常的一部分,不过他们的记忆会在之后得到一些限制,让他们不会就此把这些秘密散播出去。

事实上gsri根本不需要管他们,因为核灵的另一个特性,就是会影响范围内普通人的记忆。

d2和d4带着其中的平民撤离了出来,d1、d3继续在2楼待命。

在确认楼层清空后,他们在地上架设好一个手雷大小的干扰器。

干扰器伸出天线,开始运行,灯光照耀的地方也恢复了正常,这里暂时安全了。

——雪院说,干扰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大幅干扰核灵的稳定值,逼迫它们离开特定的范围,但只有在范围内不被核灵发现的情况下才能正常启动。

因为核灵很聪明,它们能轻易地发现并阻止人类布置这种设备,现在布置成功,说明这个核灵的本体或影响范围已经不在这里。

“一二楼安全!”d1报告道。

“c组跟进!d组搜索三四楼!”指挥官沉稳回答。

c组4人冲入了楼内,这时楼顶上的紫云开始下起了紫色的雨。

整栋建筑都被紫雨淋湿,看上去像是被染成了紫色。

“球探失效了!”c1报告道。

通讯频道陷入了暂时的沉默,紫雨扩散的速度比预测的要快。

他们在等待着指挥官的进一步指示,而指挥官现在正在确认球探最后发回的情况。

这次任务的另一个因素很关键——墨缘,就是她引来了紫雨。

但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唯一确定的是,要不惜代价把这个小女孩抢救出来;从早期的侦察中就可以明显地感知到,紫雨是冲着墨缘来的。

她身上可能有非常重要和有价值的东西。

权衡利弊后,指挥官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

每个队员除了有自身的战甲辅助提供战场信息外,他们戴着的隐形眼镜——一种非常特殊的设备,也能提供相应的辅助信息,因此即使失去了球探,他们也清楚现在的形势。

不过他们必须保持谨慎——紫雨对各项设备的干扰都很强烈,他们看到的画面以及开始出现没有规律地抖动了。

d1、d3开始进攻3楼,此时护送平民的d2、d4还没就位。

但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他们有多种侦查装备,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但他们也知道,gsri派他们这种规格的精英部队执行任务意味着什么。

d1、d3顺利来到3楼,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便炸开了一边的房门,另一个队员在一阵烟雾中向门内伸出手臂,手臂的上半部分装甲中弹出一枚震灵弹,发射了进去。

——震灵弹是一种对核灵和无灵通用的辅助弹药,效果类似于对人类使用的震爆弹,但效果更强,持续时间更久。

不过这种武器只能暂时让它们失去战斗力,却没有杀伤力。

震灵弹在房间中爆发出一阵白光,d1和d3立刻冲了进去,他们已经提前标记了这户家庭内灵异体的位置,现在只管朝他们猛烈开火。

3楼一边传出激烈的枪声。

视频中,我看到他们冲上3楼右边住房后他们对着一种紫色的未知物体——可能是人形或是动物的形状的怪物猛烈开火。

但一个弹匣还没打完,他们立刻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紫色的烟雾包围,还来不及后退,他们就没了动静。

他们的通讯信号中断,生命信号消失,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叫声或是呼喊——他们就这样彻底失踪了。

只留下3楼右侧被炸开了房门的住房。

镜头切到c1身上,此刻c组4名队员正在二三楼之间的楼梯间待命。

“d1,d3,报告情况!”指挥官道。

他们现在使用的是gsri内部的一个通用加密频道,指挥官的话通过这个频道能被所有任务相关人员听到。

步话机中只传回杂音,频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家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了,这次任务接下来会变得很困难。

他们很快重新组织了队伍。

c1接收到指挥官的命令后道:“准备攻楼!”

但他们的隐形眼镜也失效了,如此一来,楼上的情况就变得完全未知。

看着窗外紫色的大雨,他们知道,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c1带领大家谨慎地走到3楼,朝着刚才d1和d3战斗过的房屋内抬起手臂吼道:“震灵弹发射!”

两颗投掷武器飞进了屋内,片刻之后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上上上!”c1喊道。

c组队员全部冲了进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他们没有看到紫色的雾和那些怪物,却听到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情况和刚才完全不同,虽然有些诡异,但他们却没有发现具有攻击性的异常。

c组井然有序地炸开屋内所有房门,对里面的房间快速搜索。

他们不敢怠慢,所以是4人一起行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安全而不是效率,他们只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提高效率。

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接着他们在屋内布置好干扰器,然后是对面的屋子。

战术不变,他们照常炸开房门,冲了进去,就和刚才一样,没有值得注意到异常,也没有幸存者。

“没有幸存者,完毕!”c1向指挥官报告。

他们在屋内的客厅集合并布置干扰器,但这个步骤还没完成,小队成员就发出警告。

“发现敌人!”c2吼着。

在探灵灯的照射下下,他们看见了一种人形的黑影,共有3个,它们的边缘如同翻云覆雨般不断变换着,游荡在客厅周围据他们不足10米的地方。

“开火!”c1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4个人迅速组成阵型,一阵剧烈的枪响中,所有黑影被他们步枪的特殊弹药打散又聚集,再打散再聚集。

直至最后黑影发出凄惨的声音,缩成一团,并且越缩越小。

“撤……”

指挥官话还没说完,3个黑影突然急速收缩成3个黑点,瞬间爆炸开来。

枪声停止了,一切来得太快,c组队员没来得及回避。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们出声。

c组队员全部被击中,口中流出鲜血,倒在地上。

他们厚重的头盔被击碎了,黑色的不明物质仍残留在上面。

没有人能想到,gsri专门用来防御核灵的特种战甲,竟然被这种黑色的物质直接击穿——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他们的头部。

关键是,这还不是紫雨的本体,破坏力就已经如此强悍。

他们的盔甲强度抵御标准等级的核灵没有任何问题,但此时只说明了一个问题——紫雨的等级位于标准等级之外。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但紫雨的等级仍然在确定当中,所以他们只能以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来对待。

这一层陷入了平静。

他们还没有死,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他们被赶到的d2和d4用泡沫医疗剂和镇定剂、止血剂紧急抢救后拖出战场。

他们的战甲密封性极好,因此不用担心这种物质的扩散。

他们一手扛着一个战友,两人把c组4人全部扛了出去。

楼外的紫雨淋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灰白色战甲染成了紫色。

临时医院就在警戒线外不远,是由一个大型帐篷组成的。

d组队员将他们放在担架床上,几名穿着防化服的医生已经打开了无阴影灯,准备对他们实施抢救。

c组队员脸上的黑色物质看上去很奇怪,像是一团墨水在他们脸上游来游去,在无阴影灯的照射下,这东西看上去黑得几乎不反射任何光,却又层次分明。

医生解除了他们的战甲,只见战甲从中间自动竖着裂开一条缝隙,然后朝着两边有规律地展开,整个过程只用了两秒钟。

这种渐变式的机械变化看着很舒服,充满了机械与科技结合的美感。

战甲的内部是一种高适应性的柔性材料,能充分贴合内部人员的体型,保证透气的同时还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活动范围。

但即使如此,里面的战士还是很难受。

护士把他们从战甲里拖了出来,放在4张担架床上,为他们接上各种生命辅助设备和检测设备。

他们仍在昏迷,但检测设备显示他们的状态一切正常;不过,他们脸上的阴影却在警告这些医生。

目前很难界定这究竟是什么物质,所以医生们打算按照紧急处理程序,从异常物堆积的脸部开始处理。

医生将一旁支架上的微型摄影机拉了过来对准他们的脑袋,一方面是因为防化服里视野不好,他们可以用这个提供辅助视野,另一方面则是这个东西可以记录治疗的过程,为以后相关研究贡献一份资料。

他们刚接过一个更加精密的扫描设备,一旁的检测仪就突然器响个不停。

——他们还没有开始动手,4名士兵就全部阵亡了。

检测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死了一样。

这很奇怪,半分钟前他们还好好的,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只是被黑色阴影击中的部位有些轻微灼伤而已。

就像是突然停电一般没有预兆。

他们死后,黑色阴影也停止了运动,像一片干涸的沥青粘在他们的脸上。

没有惨叫,没有征兆,没有痛苦……送来的时候他们是昏迷状态,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

在场所有人沉默了好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一切为何来得如此突然,他们只能无奈地联系后勤人员来善后。

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但相对这黑色阴影而言,却太慢。

c组4名队员全体阵亡,加上d组阵亡的两人——虽说这两人理应被记录为失踪,但根据紫雨的性质,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现在已经牺牲了6名战士——都已经送到医生手上的人都没抢救过来,更不要说消失在紫雾中的他们了。

这段视频没有记录后勤是如何处理他们尸体的录像,因为那好像不属于这视频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

得知c组全军覆没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于一个战斗力强悍的精英小队,这种减员是非常致命的,原本一共就16人,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只剩下10人。

步话机里谁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消化这并不想承认的事实。

不过对于他们,这样危险的任务已经司空见惯,他们懂得如何调解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快恢复过来继续战斗——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职责。

如果,让紫雨从这里扩散出去,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到时候就不止是失职这么简单了。

之后d2和d4返回战场,为了便于指挥,他们被编入b组,编号按顺序往后排。

现在b组共6名队员,整备之后,他们重新攻上3楼。

还是先投掷震灵弹,然后小组分散成两个队向两边房内同时进攻。

这次整个3楼再没有发现任何灵异体,仿佛c组遭遇的东西从来就不存在,但他们知道这不过是紫雨的把戏。

虽然,d组先前的两名队员和这一层的平民也全都消失了——有不少的衣服落在裤子上面,他们是突然之间消失的。

而且在d组率先攻楼的时候,这里的平民就已经消失了。

粗略搜寻后,他们竟然发现了d1和d3——他们靠着墙坐在厕所的地上,显得很拥挤。

在架设好干扰器后,他们确认了d1、d3的情况。

——没有生命信号,战甲也处于关机状态。

联系到周围掉落的平民的衣物,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b1上前输入指令,手动打开了他们的战甲。

不出所料,里面是空的。

看到这一幕,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操!”他们破口大骂。

没有战甲,就算那两名d1和d3在别的什么地方,他们肯定也处于紫雨的控制范围之内。

没得说的,他们已经默认这两个兄弟死了。

窗外的紫雨越下越大,和他们压抑的心情非常契合。

只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们简单报告了情况,开始进攻4楼。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决定每个人都保持15米的距离。

4楼的球探还在运行,这为他们提供了很大的信息便利——和3楼截然不同,这里正常了许多。

炸开两边房门后,他们救出了其中的平民,然后被b5、b6带了出去。

现在4楼就剩下4名b组的队员——为了确保平民的安全,护送他们直到安全范围内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否则他们可以让平民独自离开。

但这可能会造成更多意外,所以他们必须足够谨慎。

b3和b4开始架设干扰器。

情况正在恶化——干扰器还没架设完毕,紫色的雨开始出现在4楼的房间内,一开始这些液体滴在他们身上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半分钟后,b3和b4在接触雨滴后战甲上出现异常。

——他们的战甲和装备开始燃烧起来,升腾起紫色的火焰。

火焰在两人身上迅速蔓延,战甲自检显示战甲的表面温度正在以每秒30摄氏度的温度急速上升;即使冷却系统完全开启,也只能将温度上升减慢到每秒25度——这种火焰很奇怪,它并不是稳定在一个燃点,而是一点点地往上涨,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

战甲因为使用了核灵粉末的特殊处理,它的极限耐热温度高达5万摄氏度。

但火焰的温度上升正在逐渐加快,预计10分钟内就会达到战甲耐热的极限;到时候战甲会自动开启以达到散热目的。

b1和b2将两枚特制的烟雾弹仍在地上,烟雾弹爆开,升腾起弄弄的烟雾,泡沫医疗剂也喷在b3和b4的身上;他们期望着的实战技巧能扑灭两名队友身上的火焰。

但无济于事——这火焰似乎不是依靠氧气燃烧的,在浓浓的烟雾中,着火的两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接着是专用的泡沫灭火剂——就和手臂装甲上隐藏的震灵弹一样,这东西也隐藏在这个位置。

b1和b2伸出手臂,把这东西喷在他们身上,但效果不太好,它们只是暂时延缓了火势,却无法完全将其扑灭。

泡沫灭火剂用了大半,即使火苗再小,却始终无法扑灭,只要灭火剂一停,火势就会很快蔓延上来。

奇怪的是,这种火焰只在他们身上燃烧,却不会引燃周围的事物;而且也只引燃了b3和b4两个人。

虽说如此,他们也不敢轻易打开战甲,从这样的火焰中走出来,不被烧成灰他们自己都不信。

也许刚才用泡沫灭火剂压制住火焰的时候是一个逃生的好时机,但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玩意,而且是核灵造成的,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

紫色的雨还在这里下着,他们好像发现了问题——或许把这个雨遮住,他们身上的火焰就会熄灭。

总不能就丢下他们不管,然后就冲向5楼吧——虽然任务重要,但战友的性命也不应该轻易抛弃。

着火两人的战甲已经开始变红,此时火焰的温度已经高达3千摄氏度,而且温度还在继续上升。

但他们根本没办法让这里的雨停下来,现在他们不敢轻易架设干扰器;在尝试震灵弹后,紫色的雨的确停了十几秒,但接下来又会继续下……

看着战甲耐热温度到达极限的倒计时,大家都有些焦急。

但还好,他们的训练和经历让他们保持冷静。现在不是干着急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其它办法。

如果不能让雨停下来,而泡沫灭火剂又有效的话,那么他们身上还有更强烈的冷却设备——战甲冷却液。

这种冷却液温度比液氮更低,是一种高效的冷却方案,只是每套战甲都需要两灌冷却液来储存这种冷却液,才能保证战甲工作在适宜温度之内。

考虑到核灵的种种可能,使用冷却液来进行任务也属于正常情况——

冷却液连接的导管也连接着战甲的手臂装甲,只要通过指令就能导出冷却液——虽然这会缩短战甲的工作时间,但目前他们管不了这么多了。

据计算,冷却液喷在b3和b4身上会导致火焰的温度急剧下降,等到火焰的温度降低到零下75度,他们就立即打开战甲——战甲从打开到脱出需要3秒的时间,而冷却液也会在此时关闭喷射并改用泡沫灭火剂。

时间很短,只有一次机会,他们需要把握好——虽然最后这会报废两套昂贵的战甲,但相比这个,里面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说干就干,冰蓝色的冷却液喷出来确是稠密的雾状,这些东西迅速覆盖了b3、b4的战甲,火焰的温度果然开始急速下降,接着他们下调了冷却液的出力,尽量控制住温度不要降低得太快。

距离指定温度到达还有两秒、一秒……

时间到!即使温度降低到零下,这火焰还是没有熄灭,不过它的燃烧像是被减速了一般变得缓慢无比。

双方同时打开战甲,关闭冷却液的喷射,改用泡沫灭火剂,火焰温度开始上升——

一秒;b3、b4的战甲开始展开,寒气和火焰同时顺着缝隙窜进了两人的战甲内部。

两秒;战甲完全展开,两人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气流席卷了自己的身体,但温度还在身体忍受范围内,他们即将脱出战甲。

三秒;他们从战甲展开的后方离开了战甲,从一片白茫茫的冰雾中跳了出来——战甲是可以从前身或后背选择一面展开的,方便人员出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从背后退了出来。

计算得很准确,火焰的温度就如计算那样开始阶段性回升。

两个人顺利出来了,但没了战甲的保护,指挥官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过这两套战甲算是报废了——现在即使开启自动巡航让它们回机库,它们身上的火焰也不会就此熄灭,而且火焰还可能在那里引发未知的危险事件,所以这两套战甲就此报废。

脱出战甲的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紫雨就已经把它们身上淋了个透,还没反应过来,紫色火焰就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很是奇怪,这火焰好像就认准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没事,就他们两个一直被烧。

惨叫从4楼传来,这次火焰烧得很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被无法扑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地的黑色粉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沉默着,因为他们知道这种火焰的性质。

先前做的努力全部白费,离奇的是,这两人被烧死后,他们战甲上的火焰竟然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给所有人头上都笼罩上一层阴影——他们这次碰上硬茬了。

即使是使用最顶尖的装备,也无法扭转不断减员的局势,现在,这个精英小队就剩下了8个人。

此时外面的常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大家都等待着他们救出此次任务的目标。

虽然无法确定,目标是否还活着,但他们必须一路走到最后,是为了找到紫雨的源头,以及和它相关的墨缘——他们可能就在6楼或楼顶。

gsri本是有意让这个小队从楼顶空降的,但战场扫描显示这样并不利于营救,反而会让紫雨提前发现他们的计划,从而导致整个计划失败,他们不得已只能选择从楼下突破。

核灵是异常危险的,对于前线作战的他们来说更是如此,所以任何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更何况面对紫雨的时候。

虽然在得知战甲在紫雨面前有些不堪一击后,他们的士气有些低迷,但这是暂时的,因为他们是精英——

b组再次回归了4人编队,不过这一次编队内有两名队员,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两个人了。

他们虽经历了高强度的心理训练,但也已经濒临崩溃,他们冒着紫雨,即使有战甲的保护,也不禁冷汗直流。

b1给两套空战甲设置自动模式后,这些空战甲依靠自身的ai系统继续运作,实现自动控制,继续参与战斗。

这样以来,两套战甲就如同机器人,可以充当先锋军来打头阵。

由于这里通信干扰很大,所以空战甲使用自身携带的ai系统,否则它们可以连接到gsri的ai,效果会好上很多。

不过gsri并不推崇这样的工作方式——ai计算得太过缜密,有时候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绝大部分时间,这种战甲都是人工控制的。

雪院解释道,这次任务实在太过突然和特殊,有很多装备都没来得及用上,这也是徒增损失的一个重要原因。

“a组,增援!所有人注射强化剂!”,指挥官吼道。

最后守在楼外的a组4人小队与b组4人加上两台机器人会和后,4楼的紫雨突然消失了。

确认了4楼的安全情况后,他们顺利布置好干扰器,然后注射强化剂,开始进攻5楼。

——强化剂可以暂时麻痹他们在战场中不需要的情绪,让他们保持冷静并提高注意力和大脑兴奋水平,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强化他们的身体素质,从而让他们发挥得更加稳定出色。

强化剂的针管隐藏在战甲颈部后方的内衬中,现在强化剂已经通过他们的脊椎注射进他们体内,大概10秒后就会生效。

这意味着他们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8人加上两个机器人按照队形挨个向5楼走去,他们必须小心,因为这一层楼的球探又失联了。

5楼同样两边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敲门声,很安静。

两个机器人打头阵,它们顺利登上5楼,一左一右炸开了两侧房门。

没有异常,也没有平民,似乎是安全的。

a1示意大家跟上,但b1刚踏上5楼一步,一道紫色的瀑布就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头顶淋下,这道瀑布是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淹没了他。

还没来得及惨叫,b1就消失了。

瀑布来无影去无踪,大家迅速闪避,但其中几滴紫色液体却还是溅到了后面b2的身上。

这紫色液体腐蚀性极强,即使战甲也抵御不住,只见他战甲的胸口处噼啪作响,冒着黑烟,像是火焰在纸上扩散——再一看,战甲正面已经被腐蚀出几个黑色的窟窿。

b2的惊叫声从楼梯间传来,他听到ai警告他战甲受到严重损伤,其余队员见状迅速掩护,让他赶紧脱出战甲,好为他紧急治疗。

而且这才几滴紫色液体就让战甲就被腐蚀成这样——并且腐蚀效果还在继;难以想象被淋了个满贯的b1现在是什么情况。

随着窟窿逐渐扩大,战甲上像是凭空多出来几座冒着黑烟的微型火山。

b2赶紧脱出战甲,却没想到腐蚀效果已经穿透了战甲感染了他。

一阵剧痛从胸口、肩膀和腹部传来,没有了战甲的支撑,他瞬间失力倒了下去。

b3本能地上前接住他,结果b2身上的腐蚀效果又无意识地传染给了他——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手指上已经沾染了一点紫色液体。

b3的战甲也从手部开始腐蚀,他们的战甲在这紫色液体面前如同泡沫一样脆弱。

他看着手指部位损伤程度不断变红,当那个数值降到0%,就说明这个区域的装甲被紫色液体腐蚀得完全损坏了,那么接下来这种腐蚀就会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在这个部位报废之前,他赶紧把b2平放在地上。

其余队员不得不离他们稍远一点,a1口头指挥b3离开战甲——还好,b3顺利在装甲报废之前脱出了。

之后他们拿起泡沫医疗剂对着b2发黑的伤口一阵狂喷,才暂时减少了他的痛苦。

而这时,b2的战甲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样子。

失去了战斗力的b2在等待b3穿上5楼上的一套空战甲后,被b3顺利带出了战场执行抢救。

小队在这里稍作休整,等待b3的返回。

现在,加上1个机器人,总共只有7个战斗单位了。

但b2因为腐蚀过于严重,在撤退途中就被紫色液体烧毁了大部分内脏组织,不幸阵亡。

返回的b3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现场气氛一度变得非常低迷。

指挥官只得让他们注射一针兴奋剂,他们照做了。

回过头来,那名被瀑布击中的b1不知为何又出现了。

但就和之前他们在卫生间里遇到的那d1和d3一样,他的战甲上没有生命信号,等到众人打开一看,里面已经只剩一具森森白骨。

扫描后,确认这就是b1的尸体,他的骨骼相互连接,表现出100%的完整性,不过上面没有任何血肉,反而骨骼表面光滑无比,看上去像是一具精美的1:1骨骼模型。

此外,谷歌上没有任何打斗或异常性质的痕迹——它很干净,很完整,根本想象不出b1到底是如何阵亡的。

而他的战甲本身却一点事都没有;若不是剩下的队员刚刚扎了针兴奋剂,现在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窗外的紫雨已经成了暴雨——可能是兴奋剂的作用,这次他们没有想太多。

虽然很遗憾,但任务还得继续,他们分出两人将这套战甲带出了楼外,在那里取出了b1的骨骼。

后勤组带走了这具骨骼后,他们重新启动了这套战甲,让ai控制它。

这下,还剩6名队员,两台机器人,共8个战斗单位,不过面对这重新回归的一员,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合并成a组,除两个机器人外,新加入队员的序号按顺序后延。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让两台机器人先行确认了五楼的情况——和4楼有些类似,看上去很安全

但他们相信紫雨能分辨出他们和机器人的区别,b1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他们需要极其谨慎地再次确认5楼的情况。

他们先投掷了3枚震灵弹,在闪光中让机器人带头朝着5楼进攻。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灵异体,不过这里的平民已经消失了,这一次甚至连他们的衣服都没看见。

“五楼安全。”a6声音打颤地说着,然后在一阵惶恐不安中架好了干扰器。

左右两边住户各一个,这东西很实在,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在短暂休息后,他们开始进攻6楼,也就是最后一层楼。

通过前面的情况来看,这一层应该是最为凶险的,不仅球探失联,他们连指挥官的声音也听不到了,现在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同样是机器人打前锋、炸开两边的房门——六楼平静地不像话,机器人快速检查了所有房间。

机器人报告,没有异常。

这次他们更加小心,直接让机器人放置干扰器,然后等待记录情况;虽说这种情况应该即时汇报的,但现在和外界通讯中断,他们只能先记录下来。

他们站在五六楼之的楼梯间上等待机器人安置干扰器;外面的天色在紫云紫雨的笼罩下已经完全黑透了。

没有一丝光,也看不出任何能辨识的景物,仿佛他们正处于一片黑夜之中,而楼内也只有战甲肩膀和头上的探灵灯用作照明。

周围很一片漆黑,如同最深沉的夜。而系统时间却显示现在是上午。

虽然怪异,但好在兴奋剂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加上强化剂的作用,这期间他们几乎不会感到害怕。

——突然间,a5和a6朝剩下的4名队员举起武器。

随着两声枪响,a1和a2看着自己身旁的a3、a4应声倒地;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瞄准率先举起武器的a5和a6连开数枪。

武器的弹药是针对核灵特制的,威力非常大,所以即使是战甲在这种武器面前也会显得脆弱——最锋利的矛和最坚韧的盾,这一次是矛的胜利。

a5和a6的战甲随之被打出好几个窟窿,鲜血从其中流淌出来,虽然战甲吸收了子弹大部分的动能,但还是对他们造成了致命伤害。

他们随之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会,牺牲了;只是他们的脸被头盔挡住,无法看见,否则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一阵枪火谈判后,局势再度变化,指挥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本能行事。

a1和a2看着突然间就倒在地上的4个兄弟,沉默不语。

只是一瞬间,没人会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必须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为了什么任务,而是为了自己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6楼上的机器人不知为何联系不上,a1和a2废了好大的劲才缓了过来,他们立即确认情况——

a5和a6已经阵亡,他们的战甲也损坏严重——枪击主要击中在腹部,这里的装甲因为需要顾及灵活度,所以最为薄弱。

针对核灵的子弹几乎是洞穿了战甲的腹部,不仅里面的人死了,战甲也因为受损严重,无法保持平衡而报废。

不是战甲太脆弱,而是武器太强大。

而a3和a4——他们的头部各中一枪,但头部的装甲是最为厚重结实的,扫描后得知,他们只是被震成了轻微脑震荡,处于昏迷状态,可能一个小时内都不会醒来。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开启了这两套战甲的ai,让它们成为机器人,并命令它们离开这栋楼,将a3和a4送进临时医院后立即返回顺便报告情况。

看着两台机器人带着它们昏迷的主人离去,a1和a2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上面的机器人失联,下面的机器人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他们的内心快要崩溃了。

最后的两名战士痛苦地跪在地上,表情狰狞,浑身颤抖。

a5和a6应该是被精神控制了——可能是上面机器人架设干扰器才造成的这种原因。

也就是说,机器人没能成功架设干扰器,上面仍然很危险。

a1作为队长,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旁的a2沉默不语,耳麦中只传来他沉闷的呼吸声,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发出的声音。

他们没注意到,周围的黑暗正在蔓延。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当他们再次睁眼,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即使探灵灯也照不出任何的东西——黑暗中暂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睁大眼睛四下观望,除了黑暗,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至少这里绝对不是刚才的楼梯间;而且下去的两个机器人也没有回来;即使回来,它们也会发现a1和a2失踪了。

不过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核灵随时可能杀死他们,他们商量后,决定必须先发制人,哪怕是同归于尽——a1战甲的ai拥有炸弹的起爆权限,只要他在心中默念一声,这栋楼的炸弹就会全部引爆,

但a2希望能探索一下这里,a1同意了。

——20分钟后,他们的周围还是完全摸不透的黑暗,根据ai计算,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跑了好几公里路,就算是一直在绕圈,那也该有点名堂才对。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早先在6楼的两台机器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们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武器,保持站岗姿势。

出于隐蔽性需求,战甲在默认模式下不会开启任何外表上的可见光,所以只是凭它们这么站着是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正在工作,因为它们身上的探灵灯是关闭的。

a1和a2紧张起来,他们端起武器瞄准并慢慢靠近,这里的干扰很强,他们无法通过自己的战甲判断这两个机器人的情况——这到底是6楼的战甲,还是下面重新返回的战甲?

在探灵灯的照射下,这两台战甲的样子有些诡异,甚至是有些突兀,仿佛它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直到a1和a2靠得足够近后,这两台战甲才抬起头——通讯恢复了,他们联系上了两台战甲上的ai。

ai告诉他们,干扰器成功安置,但不知为何它们就来到了这里,由于没有命令,所以它们只是在原地待机。

他们松了一口气,并把两台机器人招进队伍。

但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即使放出战甲上的球探也没用,这里的干扰太强,球探很快就会失去他们的坐标。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远处的雨声和小女孩的惨叫声,在战甲的音频辅助系统下,这两种声音都很清楚,他们没有听错。

他们循声而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接着,他们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扇凭空出现的门——声音就从门后传来,但绕到门的一侧却只能看到门的背面。

扫描系统和ai都无法判断门后究竟有什么,探灵灯也没有照出门上面有什么异常——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打开这扇门。

他们有些亢奋地看着面前的门,仿佛后面就是一直在窥探着他们的最终目标,只要将其消灭,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但门被锁上了,里面的雨声和呼救声混在一起,他们互相点点头,然后让机器人走在自己的前面——门一开,机器人率先投掷震灵弹后冲进去,他们随后跟上。

计划简洁明了,他们便掏出战甲背包中的炸药安置在门锁上,按下了炸药上的延时引信,然后退到门的一侧。

随着剧烈的爆炸,门被炸开了,紫色的液体从门框中如同海啸般夺门而出;门的后面正下着紫色的暴雨。

机器人没有迟疑,立即向里面投掷震灵弹,随着白光暴涨,这些液体像是飞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紫色的液体太多,几颗震灵弹只是在片刻之间发挥出作用,白光消失后,更多的紫色液体从门内涌了出来。

随后两台机器人立即端着武器冲了进去,一阵枪声爆发出来——它们可不管里面如何凶险。

a1和a2随后也投掷震灵弹,跟着冲了进去。

又是一阵白光爆发,战甲的ai没有识别出任何核灵或灵异体,倒是识别出一个人类生命体,也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

白光结束后,暴雨倾盆而下;战甲开始爆发出耐久降低的警告,警报之声在两人的头盔里蔓延。

可视化战甲受损部位表明只要是被这雨击中的部位都开始迅速降低耐久,而下方被紫色液体淹没的部位则一切正常。

“蹲下!”a1怒吼,随后又投掷出两枚震灵弹。

没想到白光之后,水位居然跟着下降了;战甲继续发出警告,此时战甲所有的部位都已经受损30%以上。

他们命令机器人投掷所有的震灵弹来缓解这种凶猛的攻势,给自己创造机会,因为随着水位的下降,两人不仅的战甲不仅受到的伤害增加,他们透过探灵灯的光茫,还看到了正被刀刃般暴雨吞噬着的墨缘。

他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雨刃在他们的战甲上肆意妄为,迅速消耗着战甲的耐久——一阵白光爆发,机器人投掷的震灵弹再次生效。

趁着战甲还能工作,a1抱起了墨缘,然后将战甲中剩余的震灵弹投掷出去——白光连成了一片,这暂时止住了紫雨的攻势,他们带上机器人朝着那扇门跑去。

a2则为他掩护,等到震灵弹的效果再次过去,他投掷了战甲中所有的震灵弹。

但当他们跑到那里,门却关上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最后的白光过去,更加狂暴的紫雨蔓延了下来。

a1赶紧把墨缘护在身下。a2则站在他的背后,之后是两台已经损毁严重的机器人。

这核灵似乎是被一连串的震灵弹弄得怒不可遏,便让天上雨刃再度变化——它要杀了这几个人类,但这样也会让它自身严重受损,否则它早就对墨缘这样做了。

雨刃变成了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雨枪;又长又粗,没有尽头。

这一下即使是战甲也彻底扛不住了,两台机器人在这种攻势下很快成为了废铁,a2还在上方为他抵抗着,但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快引爆!”a2大吼,a1这才反应过来——但突入其来一阵狂风吹散了他们,他们的武器也被吹散了。

这是紫雨用力过猛的副作用——雨枪停止了,如果它再继续下去,那么它的稳定值将会飞速下降。

于是这些雨枪又化作漫天的雨刃,但这雨刃也变得更小了一些,威力有所降低。

但同时停止的,还有a2的生命信号;而墨缘也被吹到一旁,任由雨刃侵蚀。

在a2死后,a1无法再控制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但他还记得唯一的一件事——面前的墨缘,便是他要保护的目标。

他无愧于gsri的使命,哪怕是没有这身战甲——

战甲只剩5%的耐久,并且为了保持行动,已经开始抛落没用的物品和部位,以保证最后时刻的动力。

和墨缘的情况有所不同,战甲减重后,雨刃直接刺穿了a1的身体,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身体各处传来。

在他的头盔和最后的装甲彻底报废之前,他铁了心一点一点地向墨缘爬去。

他错过了利用战甲引爆楼房的机会,但他还留有后手——绑在手臂上的起爆器,没想到这个备用的东西真的会用上。

不过现在他还得让起爆器不被这雨刃破坏才行。

他每前进一点,都承受着濒临死亡的痛苦,鲜血从身体各处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每一口呼吸,都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五米,三米,两米——

战甲彻底失去动力报废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自动展开,让a1可以从中出来。

他背负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战甲中爬了出来,然后用尽力气扑到了墨缘的身前,再趴到她身上,替她承受着来自紫色天空降下的痛苦。

他用最后一口气,大叫着按下了起爆开关——

整栋居民楼在巨大的爆炸中轰然倒塌,随着扬尘的蔓延,在直升机探灵灯的照耀下,核灵的最终形态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团差不多六层楼高的紫色浓烟,没有具体的形象;它不断以自身中心翻滚收缩,仿佛横向的末日龙卷风。

整个地区的居民已经被疏散完毕,战场周围已经布置了大量坦克,步兵车和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天空是一群盘旋着的武装直升机,他们的枪口都对准了这个紫色的怪物。

所有的人和载具的显眼位置,都能看见“gsri”四个字母——这是gsri的部队。

“开——火——!”指挥官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现在他终于可以咆哮着下达这让所有战士为之亢奋的命令。

武装直升机、战车和士兵的武器立刻火光爆发,恨不得将所有的特制弹药都渲泄到它的身上。

冰蓝色的光茫此起彼伏,彼时之间整个战场仿若电闪雷鸣。

天地为之变色,冰蓝色的火光和枪炮声成了这战场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烟尘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核灵是特殊的存在,只有在上方直升机探灵灯的光照下,人类的武器才能对这些它们生效。

在凶猛的火力压制下,这紫色的烟雾聚集体周围不断发生爆发出冰蓝色的火花,它被越打越小,直至一阵悲鸣后,探灵灯的照射下再也没有紫色的烟雾出现为之。

——只剩篮球大小的紫色灵核,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火力压制停止了,直升机逐渐靠近,螺旋桨吹散了下方的烟尘,最终,它的核心暴露在探灵灯的照射之下。

几名穿着防化服,背上印有“gsri”字样的工作人员操控便携式机械手臂,将灵核放入了特殊的容器中保存并带走。

在确认异常解除后,武装力量开始撤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gsri的大量后勤工作人员搜寻可能的幸存者;而一小股战斗力量则在此警戒,直至后勤人员把这里处理完毕。

后勤组成员在楼房的废墟中发现了a1和他身下的墨缘,以及a2。而被a1和a2命令出来的两个机器人也在其中——它们的确没有在五六楼之间的楼梯间发现a1和a2,楼房的垮塌对于战甲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失去战甲的a1已经阵亡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不知何时就没了呼吸,他的鲜血滴在下方墨缘的身上。他做得很好,成功救出了目标,以一个gsri战斗人员的身份。

而墨缘虽说同样浑身鲜血,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却只是昏死过去。

至于那些本应该救出来的幸存者——包括那些凭空消失的人,则和紫雨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见这一幕,我明白了雪院所说的墨缘的父母的情况了……

第5章 寒潮

第5章寒潮

我看完了这段由多个视角剪辑而成的视频,沉默了好半天。

雪院说这些镜头也是特制的,加上很多的后期合成,实际拍摄到的画面根本就没有这么多。

我木然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本来有些好转的头疼又复发了。

她收回平板,站起身阿里坐到了我对面,我惶恐的表情被她完全看在眼里。

我们沉默着,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风雨声顺势钻了进来,气氛一度非常怪异。

几分钟后,她轻叹一声,终于开口了:“这次行动,命名为‘紫雨事件’;我们失去了14名精英士兵,死亡平民27人,受伤9人,失踪11人。”

我安静听她说着,看着桌子目光呆滞。

“只有那两名轻微脑震荡的士兵,最后活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起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我忽然觉得我的好奇是在害我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墨缘父母的情况,结果她二话不说稀里哗啦给我塞来这么多东西。

我瞪着她,吼道:“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我怒吼着,但也只是虚张声势,我胸口闷得发慌,只想出去透透气。

她揉着太阳穴,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想要知道墨缘父母的情况呀,何况,作为gsri的预备成员,这是你应该了解的;再说,这只是你看到的最近的一次核灵事件;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次事件和墨缘有重大关系。”

“所以呢!”我大声质问她。

她似乎受我影响,声音也大起来:“我再说一遍,墨缘是你的搭档!你忘了那天在玻璃浴室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吗!”

我被她震慑住了,想起和墨缘在病房相处的日子,情绪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说得没错,我是不该这么激动……而且,这个视频也关系到我今后的工作内容。

只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搭档,但还是听她把话说完。

她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回到了那种淡淡的,不近人情的语调,道:“墨缘康复后我们会对她进行接触测试。你虽然接触等级为b级,不过情况也颇为特殊;所以我们分析后决定将她和你分在一起。”

“我哪里特殊了,你们gsri势力这么大,怎么偏偏就是我!还有b级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解释清楚!”我终于忍不住了,一骨碌把话问了个遍。

她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摸不着头脑。

“你的特殊在于小寒对你的态度,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你的等级,b级也就是ac的平均级别。”她望着天花板又想了想,补充道:“若不是小寒的原因,你和墨缘绝不可能分在一起。”

“说实话,若不是小寒,你即使在gsri工作,也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你知道gsri的势力有多大么?”

“呃……”但我不明白这个小寒和我有什么关系,雪院之前还说她喜欢我,我怕是承受不起。

现在她又说出这种话,似乎我现在的一切都跟小寒有关,若不是她,我现在可能不会坐在这里,可能根本就不会认识墨缘……自然也就看不到这段视频了。

雪院见我不说话,继续说着:“不过依我看,墨缘的接触测试没必要了,毕竟那孩子能引来那样的核灵。”

我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墨缘也绝非她的外貌那样单纯。

“什么样的核灵?”

“还在研究,我们命名为‘紫雨’;初步判定等级为l级。”

“这代表什么?”我接着问。

她喝了口水,解释道:“对核灵设定的级别代表它们的威胁等级,l就是legend,传说的意思,这是排除在常规等级之外的特殊等级。”

——“核灵符合l级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它们的最终影响范围会超过整个人类世界。紫雨是gsri建立以来遭遇的威胁排在前30的一个;如果没有gsri干涉,它的破坏范围会随着时间不断上升;即使在杀死墨缘后,它仍然会不断扩张,直至整个世界都被它吞噬。”

“结果只有一个——世界毁灭。”

我被雪院的话吓了一跳,想象着如果没有gsri的存在,世界可能不知道被摧毁多少次了。

于是我问她:“为什么墨缘会引来这种级别的核灵?”

她点点头,道:“核灵将ac视作威胁,就像我们将它们也视为敌人一样。”

我越想越迷惑,又问:“照这么说,为什么我活了二十几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gsri出现之前,地球上就没出现过l级的核灵?”。

她叹着气,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不过还是解释道:“首先,隐性虫洞第一次出现的时间距今不超过30年,在此之前地球上是没有核灵的;gsri也是从那时逐步建立发展的。”

“其次,ac对它们来说,威胁都不大——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不过通常它们是不会攻击ac的。它们想要杀死ac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对它们来说吃力不讨好。”

——“最后,墨缘作为ac,是第一个让它们感到强烈威胁的人,这直接导致她引来了紫雨,而且根本没有谈判的机会,紫雨一开始就是冲着杀掉墨缘去的。所以她的情况可想而知。”

听雪院说到这里,我对墨缘更同情了,但同时又多了几分畏惧。

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照这样看,雪院说我和墨缘分配在一组是因为小寒的原因,那小寒岂不是……

她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随后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和阴雨,深呼吸了一口。

才转过头来继续道:“就像我刚才说的,紫雨事件之前,它们也认为墨缘的威胁不大,一定是墨缘身上出现了某些变化,才让它们如此性情大变。目前猜测,是因为她的10岁生日——在这一天,她体内萌生了什么东西,才让它们执意要这样做。

——“以至于她的ac体质在抵消了绝大部分伤害后,伤势依然极其严重,但你也看见了,视频中的a1……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相对ac而言,在核灵面前显得多么脆弱。”

我想起我第一次被小寒折腾后回到现实世界的情况,那天我的伤即使小寒转移过来,也不会如此严重。

“然后还有一个坏消息,可能你已经意识到,却不敢确定,也是我之前没有直接告诉你的——墨缘的父母的确是紫雨事件的牺牲者。”她说到这里,神情暗淡下去。

核灵对ac的攻击都尚且如此;那些精英战士的战甲都显得无力,那它们的攻击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我沉默着,脊背发凉。

“不过对于gsri来说,除了核灵本身的加之外,它们给gsri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核灵事件的参与者——我是说那些参与其中的普通人,他们不会记得核灵做过的事情;这可比让黑衣人挨个处理要高效多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可以降低gsri处理核灵的后续成本和压力。

她转过身,走到我面前道:“说回刚才的事,墨缘父母的死,她暂时还不知道,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你就不必担心这件事了。”

——“鉴于她的特殊情况,让她的亲戚抚来养她对双方都太不安全;我已经派人去处理她的人际关系了。之后的时间,麻烦你照顾好她,但凡和她有关的需要,尽管找我申请。”雪院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我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从此,我的生活中可能要多操一份心了。

她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便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一定还有一些想要知道的东西,我就一并告诉你吧。”接着她提前向我说明了一些关于接触测试的内容。

之所以叫接触测试,是因为测试的房间连接着一条稳定的隐性虫洞,虫洞对面是一个未知的核灵和无灵共存的世界——可能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

房间的墙壁采用特殊的高分子材料制成,当房间关好门,在控制室检查各项参数正常后,他们就会开启虫洞。

接着,房间内的空间会穿越虫洞,切换为它们的世界,但范围被限制在房间大小——换一种说法,是让那边的世界覆盖在了房间之上。

身处其中的人因此进入它们的世界,并在现实与幻觉揉在一起的经历中备受煎熬直到昏厥为止;然后根据测试者的表现进行评级。

我回想起被触手席卷全身的样子,就心里发毛。

“你测试的时候,是小寒负责你的安全,她在最后时刻救了你一命。”雪院戏谑地说着。

我从她口中得知,gsri为了保证测试人员的安全,会派出已经归顺的核灵或者无灵进行保护。

我无法表达现在的心情,这个差点杀死我的家伙竟然救了我的命。

我想到墨缘,便问:“她都这样了还要参加接触测试?”

雪院点点头:“无奈之举,没有测试结果的参考,我们根本培养不出合格的猎灵人。”

他们管被培养出来的ac叫猎灵人,这名字听上去和gsri的工作内容格格不入。

“ac是稀少的,大概只有亿分之一的几率,一个省不会超过五个。怎么样,很意外吧。”她似笑非笑,不知是在同情还是在嘲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微小的几率就偏偏砸到了我。

“不过核灵更少,平均六个月只有一起相关事件,而且通常威胁等级都不高。”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工作时间短的原因,大部分时间为了维持gsri的运营我们都在处理比较本土化的事件,虽然gsri很有钱,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无所事事吧。”

她越说我越头大,不过对未来的工作倒是有了大致的映像。

“不过也有一个对你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已经预料到我接下来的反应。

我听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她难道又要……

“小寒想见你。”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期待。

我心里一惊,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

她带着我穿过玻璃温室,乘坐电梯来到地下深处,和去参加接触测试时不同,这次电梯运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

电梯门打开后,是一个空旷的空间;迎头便看见一条五十米长的白色走廊,下方是一片漆黑的深渊,走廊尽头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们装备着之前视频中的那种战甲和武器,显得魁梧挺拔。

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直升机上的那种光线,将这里除了深渊之外的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我们穿过了白色走廊,这走廊我总感觉不舒服。

雪院告诉我这走廊叫“核灵镀层”,能让经过的人身体上附着一层能暂时干扰核灵感知的物质,让它们认为我们是安全的;这是为了保证人员的安全。

士兵朝雪院敬礼,检查了我们的通行卡后放我们进去。

这里是核灵收容中心,由很多立方体的金属房间组成,房间根据核灵的大小有所不同,能看出来的是越往里走,房间上的金属颜色就越深。

在两名技术人员的带领下,我和雪院来到了这里最深处。

由于这些房间是密封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其中的声音,但我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都非常危险。

走到收容中心的尽头,就看到一个单独的类似仓库的地方;我们开门进去,仓库内放着一个单独的金属房间,上面只有一个编号。

技术人员在上面的键盘按了几下后,让我们退到地面上画出的安全线的范围内;绿色半透明立场升起,罩住了金属房间后,房门打开了。

我隔着立场看见了小寒,她的周围包括房间四壁都是一层冰晶。

但她似乎被房间中的半透明蓝色物质束缚住了,一动不动;我仔细看,确实完全没动,不管是连衣裙还是头发丝,都处于完全静止状态。

“这种金属房间的内的时间是停止的,我们称为时间立场,但这种立场只对核灵生效。”

说罢,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东西到目前为止,唯独对她无效;小寒她……是自愿进入这里面的。”

雪院告诉我,核灵和无灵的收容条件有所不同,核灵通常使用时间立场就行,但无灵则需要根据它们本身来改变收容措施以完成收容。

我瞪着她,“那这么说,小寒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她点点头道:“我们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但她的确很厉害,我觉得gsri给她定的等级有问题。虽然我们一般不使用厉不厉害这种奇怪的标准来判断一个核灵是否有威胁或值得收容,或是遣返——我们看待核灵的标准,在于其所拥有的价值。”

即使雪院这么说,小寒对于gsri来说,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现在,我终于能看清静止状态下的小寒的容貌了。

她的皮肤仍是干净苍白的颜色;而眉毛和嘴唇则是冰蓝色;她的额头上有雪花状的冰蓝色印记;黑发垂下如同黑色的瀑布,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技术人员按下手中的设备,时间立场停止工作,我看着立场的蓝色缓缓消失,小寒开始逐渐恢复过来,不过她仍是飘在半空中。

她一眼就看见了我,优雅地飘到我这边,隔着立场和我对视,她抿着嘴对我笑;当然我对她还是有些恐惧的,不过我看雪院都没有动,我也就故作镇定。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她很开心的样子;我看她的笑容并不那么冷,就也冲着她笑。

而此时立场周围已经结起了冰晶,这立场看上去摇摇欲坠,在冰晶的侵蚀下变得岌岌可危,好像轻轻一推立场就会坏掉似的。

我知道这是小寒的结界产生的影响,但现在这立场好像快撑不住她的结界了。

雪院当然也看到了,不过她还是很淡定地说:“她会说话,也能听懂我们的话;不过我们还是必须通过翻译器交流。”

“嘶——”这声音又出现了,但在如此近的距离,我发现这并不是小寒发出的声音,而是她的结界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冰晶迅速凝结的清脆咔咔声。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交流?”

“如果她说的话是你能听懂的母语,那么她的话就会让你严重的幻觉,你想试试么?那就……”雪院也往后退一步,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好像在隐藏什么秘密。

“别,别!我信!”我赶紧制止了她。

我从雪院那接过翻译器,她告诉我通过这个东西就可以和核灵交流,和它们的谈判也是通过这个进行的;而用在小寒身上,则是为了防止她说人话被听到后产生的幻觉。

我看着和对讲机有点像的翻译器,又看了看小寒,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小寒有话要对你说!”雪院的声音从背后的远处传来;我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她们三人竟退到了库房的外面,还锁上了门!

“你们干嘛!”我吓了一跳,再回头一看,刚才那摇摇欲坠的立场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就被小寒的结界摧毁。

小寒和我之间已经没有阻隔,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恐惧从我心中升起,我亲眼看到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刚才的笑容已经成了幻觉。

我心里使劲咒骂着,朝门口跑去;雪院她们就在门外看着我,但门任凭我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她们显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们算计我!”我朝她们怒吼,

左顾右盼想找些防身的东西,但这仓库一样的房间中除了小寒的金属房间和一片冰天雪地外,空无一物。

我无力地回过身,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的体温迅速降低,我哈着寒气看着小寒朝我飘过来。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墨缘的身影,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了。

“看来是逃不掉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但仍旧不甘心。

小寒越来越近,冰晶和寒意在我身上蔓延。

我瑟瑟发抖地摸索着,在触觉神经停止工作前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是翻译器。

我举起是抽风一样抖个不停的手,冲着翻译器无力地大喊:“停,停下!”

但小寒仍在逼近,翻译器坏了?

“喂,麻烦你按住再说话。”门外传来雪院的声音,她似乎在嘲笑我。

不过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找到翻译器上的按钮,由于手指已经没有感觉,我都不知道到底按没按下去。

好在按钮旁边灯光亮起,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停,呃……麻烦你,咳,请你停一下。”我想我脑子里的词库也被冻僵了,才会让说出口的话变成这样。

我只是潜意识里害怕一旦说错了话得罪了小寒,会让我死得更快。

——虽然我感觉是在自己骗自己。

没想到小寒真的停了下来,她离我两米左右,漂浮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就这样盯着她,因为现在我几乎已经动不了,不知道门后面的几个人现在怎么样。

我看见她的嘴在动,接着翻译器亮起了灯光。

“别害怕。”她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出;声音很小,有些许杂音,断断续续,不过我不能否认她的声音经过翻译器后竟变得悦耳起来。

我听到她的回应,立马牙齿打颤地向她求饶:“求你别杀我,我……”

我只是还没活够,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她点点头,又摇头,然后带着一股风霜继续接近我。

我眼睛瞪着她,瞳孔因为惊吓而缩小;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我不记得有什么得罪她的事。

她越接近我,我的身体就越是动弹不得,强烈的寒气袭来,我的身上已经是一层冰壳,急速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呼吸也越来越慢。

但我发现她竟变得越发透明,直到她向我扑来,我眼前一黑,五官骤停,失去了意识。

……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病房中,护士妹妹坐在旁边,见我醒了就眯着眼睛对我微笑。

我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醒来后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冷,即使是夏天,我还裹着着被子,但就是止不住的冷。

我裹紧了被子,还是冷,而且还很孤独。

我只好叫护士妹妹帮我把隔床的被子——这一床被子是墨缘的,但她现在正在玻璃浴室里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也盖在身上,却依然很冷。

我用被子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一种非常淡的香味,这味道让我的体寒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窗外仍是阴雨连绵,风刮着树叶和草地沙沙作响,窗帘也随风而动;这是夏天?这简直是三九天。

护士看着我滑稽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按早先接到的命令,叫来了雪院。

雪院到了后,看我裹得跟粽子似的,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没良心的,还好意思笑。

“能不能开下空调?”我没好气地问她。

“热吗?”她的笑声我隔着两床被子都听得真切。

“不,我冷,温度开高点!”我刚说完,身体竟由内而外地出现阵痛,并且阵痛的地方开始发冷。

“没用的,你得考虑小寒的感受啊,她不喜欢太热的地方。”

“什么小寒!”我脑袋钻出被窝,瞪着她。

雪院告诉我,小寒把我当成了宿主,寄生在我体内。

“啥玩意?我被寄生了?!”这就是我醒来后一直感觉冷的原因。

“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小寒对你的身体很满意。”

“她还很满意!”我大吃一惊。

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可能是因为对方是核灵的原因吧。

不过我难以接受,一个外来者,一直在自己的身体中只会让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成寄生只是方便理解;实际上这其中的关系很复杂;这也是gsri的一个研究方向——如果能让核灵长期无害地住在猎灵人的身体中,那么猎灵人的战斗力将会大幅提升。”她说着我半懂不懂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雪院跟我讲了关于小寒的情况。

小寒是gsri成立之初就被发现的核灵,据保守估计她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超过几万年。

她如何来到这里尚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前任院长和副院长共同谈判后归顺的。

那时的gsri还不是全球性组织,所以才会出现正副院长一起执行任务的情况。

关于前任正副院长,雪院只知道他们是夫妻,同时也是猎灵人;他们有一段gsri员工都知道的经历,其余的她也不清楚。

30年前,小寒被gsri收容的灵异体吸引到这座城市,不过最初3年她没有任何动作。

gsri当时还没有发现她——他们的监控系统在小寒的面前,就像没通电一样。

她看着那些被收容的灵异体都有住处,她就心里不爽。

两年年后她还是想不通,就使出一丁点力量让这座城市覆盖于冰雪之中;用自己的方式发着脾气。

自此以来城市就开始不断降雪,整座城市被异常的气候搞得濒临瘫痪。

gsri第一次遭遇这种级别的核灵,妄图消灭只会反其道而行之;与之谈判就成了最稳妥的办法,如果能让她回家那是最好不过。

他们和小寒第一次谈判在24年前。院长是唯一能直接与核灵交流的人,他就是在那时问她,她才告诉他这个名字。

而小寒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直沉睡下去;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何小寒不回到自己的世界,却偏偏想在人类的世界安家。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是核灵还是无灵,它们大部分都只会带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

虽然偶尔也有例外,但这种事情的数量屈指可数。

小寒第一次提出的条件是让出gsri,她在找一个能让自己好好睡觉的地方——核灵收容中心下面的深渊正合她意。

但那时收容中心还没有时间立场,里面的东西会吵个没完;她就算睡在里面,睡眠质量也不会有多好。

她便提出让整个gsri作为自己的住处,至于那些收容物,她可以帮忙解决。

而gsri已经收容的灵异体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除此之外,gsri还有无数设备,员工,所以院长拒绝了,却也向她承诺会找到更好的住处供她居住。

小寒摇摇头,说她已经看遍了很多个世界,都不甚满意;不过她又说,自己可以住在人的体内。

“既然如此……50年!”正院继续大喊着;“五十年内保证给你找到满意的住处!”院长听了小寒的话后还这么说,意思就是要帮她找合适的人体了。

小寒答应了,人类的50年对她可能只是五个月而已;她消失了,但暴风雪没有停止,除非院长能找到他满意的住处。

他们明白小寒的攻击欲望并不强,但她毕竟是核灵,不可能按人类的逻辑去揣摩它们的动机。

也许对人类很轻松的条件,对于他们反而已经足够了。

不过他们不可能真让的城市下整整50年的雪;1年后,他们就再次召唤来小寒。

这年五月,成立7年的gsri、以及整座城市依然承受着反季节的严寒;大雪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年,天空低沉,海浪翻涌,寒风刺骨,天地间都是一片阴霾。

院长站在朝着阴森大海的一处绝壁上;脚下是湿润的草地,雨夹雪正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和四处。

他抽着烟,为即将发生的事做着心理准备,等待着她妻子在,也就是副院长的到来。

不久后,他的年轻妻子来了,他们依偎在一起;任务即将开始,为了保证gsri其他人的安全,这次任务是他们俩秘密进行的。

时间到了,分秒不差;周围的世界迅速发生变化。

天空开始飘起更为夸张的鹅毛大雪,海洋开始结起冰层,大地被涂上一层崭新的白色,所见之处到处都是一层雪白;狂风肆虐,他们搀扶在一起,在漫天的暴风雪中显得弱不禁风。

有小寒出现的地方,天气会变得更加恶劣。

暴风雪遮蔽了周围的风景,他们的视野被压缩到极短的距离。

即使穿得很厚,但仍旧寒意刺骨,他们凭借ac的特性在小寒的雪风中硬抗——作为狩猎灵异体的他们,本是以猎人的身份自居,但在此刻,他们却更像猎物。

一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凭空出现了,她的肤色是和连衣裙一样地惨白。

“小寒!”院长朝她大喊;小寒听到了他的呼喊,便在暴风雪中筑起一片无风带,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们眼泪交织在一起,开始按计划执行接下来的程序。

为了结束城市的异常天气,在时间立场还没被研发出来的年代,院长希望小寒能暂住在自己的体内,如果她愿意的话。

核灵的结界是它们的特性;而结界的范围就如同人在雨天的伞。

外面的任何世界对于它们来说都是永恒,带有伤害的雨天,而结界就是用来保护自己不被雨淋湿的伞。

而如果有一个暂时的办法,可以让它们收起自己的伞;对于人类来说就是让它们住进人的体内;当然,这办法只是相对的,人体对它们的承受能力并不理想,即使是ac也是如此。

不过这一次,谈判有所进展,小寒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不过小寒没有选择院长;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不喜欢院长体内的环境。

她盯着不远处的研究院看了看,视线移动到更远处被鹅毛大雪封锁的城市;她回过头来,盯着院长夫人。

在把被她的天气影响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后,小寒才冷冷地说:

“她的身体,勉强能住。”

院长把听到的话转达给老婆,他们四目相对。

院长本想拒绝,但妻子阻止了他,答应了小寒的要求;不过她有一个附加的条件,就是让她归顺gsri,对抗其它的灵异体。

小寒也答应了,如果能让她安心地睡觉,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任何核灵都不适合居住在人体内,在之后23年中,院长夫人都被撕裂效果无情地影响着。

这段时间内小寒也的确帮助gsri处理了不少灵异事件,有她参与的任务,总是异常轻松。

那一年,正院因过度劳累积劳成疾,不幸去世;失去了心灵支柱的院长夫人也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也牺牲了。

好在时间立场已经投入使用,翻译器也被开发出来。

小寒住进了收容中心的金属房间中,但对小寒的承诺依然有效——因为金属房间中时间是静止的,这让她根本体会不到睡觉的感觉;到头来还是得为她找到合适的人体。

现任院长和副院长接受了的前任正副院的委托——为小寒找到合适的住处。

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听雪院说,第一次派小寒测试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我的不同,并要求让我成为她的住处。

小寒对雪院说,这个人有些不同,我喜欢他体内的环境,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完全不受撕裂效果的影响。

雪院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也算是完成了对她的承诺。

我不知道雪院是不是在骗我,因为我压根就感受不到小寒的存在。

只有体内不断散发着的寒冷在应证她的话。

然后我从脑海中听到了小寒的声音。

“你好。”一个又轻又冷、带着有些冰冷的气息、清晰异常的声音从我脑子里传了出来,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吓我一跳,我环顾四周,除了雪院没有别人,这声音有些耳熟;我想了想,对,就是翻译器里出现过声音!

是小寒,真的是她!而且这种状态下我居然不需要翻译器就能听懂她的话!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恐怖的事实,这个叫小寒的核灵,真的在我体内。

我感觉心都被冻成了冰块,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也出了不好的念头。

——那就是无论我干什么,都会有一个观测者在注视着我,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洗澡;或者……

天呐,我想不下去了;说不定她此时此刻就在监视着我的思想。

“那我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我朝着雪院怪叫。

雪院一脸嫌弃地望着我道:“不要拿人类的逻辑去思考小寒好不好,她只是人形的核灵,除了这个以外形其它地方和人并不一样。说到这个,你真该担心的还是墨缘才对吧?”

我想了一会,“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不是该干嘛干嘛,不必考虑小寒的感受?”

她摇摇头,继续道:“也不全对,你今后可得少碰热的东西。除非小寒从你的体内出来;不过这样的话,她的结界也会跟着出现,后果你得好好考虑哦;再说,你问问她愿意出来吗?”

我试着问了问小寒,她果然说不,看来是要赖在我体内睡大觉。

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雪院忍俊不禁道:“不过这对你是好事,到时候你出任务的时候,小寒会辅助你的,这待遇可是其他人求之不得呢!”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你别不信,其他员工想要这种待遇都没有呢;你要知道,大部分的核灵处于被迫收容状态,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肯归顺的核灵都很少,能供它们居住的就根本没有,肯住的也是一样,压根就没有。”

她顿了顿,道:“主要因为撕裂效果,但偏偏你是个例外。按照小寒的说法,你只是会在刚开始的几天会体温偏低,过了就没事了,除此之外不再会有其它的异常反应;换作其他人可能不出一分钟就会死亡。”她越说越开心。

“所以,为了gsri,你就忍一忍吧!再说,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她眼睛眨巴着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副院长的威严呢!

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好处,只感觉自己在被当枪使。

“比如说,你的身体素质会比现在更好,还有其它一些方面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我觉得你就是在扯淡。”我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不信拉倒,反正是小寒选择了你,你要闹跟她闹去——小寒可是救过你的命啊。你的接触测试本来是派其它核灵来保护你的,最后还是小寒威胁着要去,才换成她的。虽然她的行为有点过分,但你看她多喜欢你呀!”雪院捂着嘴笑。

分明就是把我当笑话看。

“对了,你如果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让小寒先帮你弄凉再吃嘛。”雪院一本正经地道。

“噗。”不知为何我就是想笑。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反问。

“看你怎么理解咯,如果你能说动小寒,那么你就当我是认真的呗。”

“换你试试!”我朝她伸出拳头。

她摆摆手,道:“我不行的!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玩笑也开过了,可雪院还是没有告诉我,小寒为何要呆在我体内——仅仅是因为我不会受到撕裂效果的影响么?

但为什么会这样,以及……小寒呆在我体内的目的是什么。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雪院,但她却故作神秘道:“这个,你亲自问小寒,她给你的答案,比我给你的更要有说服力吧。”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你不要推卸责任啊!”我感叹道。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嘛,真的,不骗你。好了,差不多了;我还有事,你先休息吧!到时候墨缘康复了,我会通知你。”

说着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病房内又回归了平静。

雨还在下,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了;我裹紧被子看着窗外发呆,天花板的灯白得刺眼,空气中只剩下仪器运行的滴嗒声。

小寒真的会告诉我?我的内心是否定的,毕竟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却突然就这么趴在我体内不走了。

有什么好处啊……都是骗人的吧?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护士妹妹送来了饭菜。

这里的伙食很好,我看着冒着热气的牛扒饭,想着雪院交代过的话,又有点不放心——但我饥寒交迫,这点温度没关系吧?

虽说是恢复阶段,不过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天天白吃白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想着视频中那些士兵的遭遇,我这种内疚感便烟消云散——吃得是应该的嘛!不然谁来卖命啊!

我颤抖着填饱了肚子;因为我一直说冷,护士妹妹就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份热汤——随着热汤下肚,我慢慢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小寒好像没什么反应;不过这只是我以为,很快我的身体就变得不舒服,浑身开始冒汗。

我在脑海里听到小寒急促呼吸的声音。

“好热,你在干什么!”她像是被我吵醒了,在我的脑子里叫喊。

“我就吃个饭啊?”我望着天花板,感受着她的声音,却听不出到底是哪个位置传来的。

“你吃的什么!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我听她声音急促,很难受的样子,虽然看不到她,但我还是想象着她的表情。

和开始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啊。

“吃的牛扒饭嘛,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要不你出来啊!”我贱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像加菲猫一样。

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想逗她一下——谁叫你长得这么娇小呢。

没想到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周围光线变暗,所有的物体都开始结冰,气温开始明显地下降。

然后我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我的思维开始变得飘飘然,仿佛灵魂出窍般,意识开始模糊。

但我还是不肯妥协,我尹辰今天就是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让你半步!

如果连吃的也要妥协,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除非,除非……

好冷啊,大脑没法思考了,灵魂也要出窍了。

我冷得翻白眼,差一点就口吐白沫了,但我始终没有妥协——我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那说明……睡眠对你也没那么重要,嘛。

就在我意识快要土崩瓦解的时候,我看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浑身散发着冰蓝色微光的少女漂浮在我的面前。

与此同时,病房内也响起了红色警报,但这个警报只响了一次,就被小寒给冰封了。

她缓缓向我靠近,颇有一种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感觉。

本来她出来后,我就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然后现在她又这样面无表情地飘了过来——虽说知道了她的身份,但现在她的样子甚至比没有看见她脸的时候还要吓人。

“停停停!”我嘴上赶紧喊着,想要制止她——她居然来真的。

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朝我飘来。看着她越来越近,我的心怦怦直跳。

难道又要来一次——雪院救命啊!我在心里大喊。

但我现在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喊出声了。

接着我的两床被子漂浮在空中,紧接着我也被一股力量拉了其来,我周围的环境如同失重了一样,各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

我像是站在空中一般,而小寒离我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了。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温度,但我却仍然漂浮着。

小寒飘了过来,轻轻抱住了我——我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

这么温柔,这还是她吗?

不过她的身体——好冷;我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块有些柔软的冰雕。

接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翻译器也漂浮到我的耳旁,然后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核灵语,翻译器翻译了这句话。

——“让我睡觉,好吗?”

她的声音柔情似水,即使被翻译器转换过来,也依旧如此。

我感受到巨大的震撼——我的心,竟然被面前的冰冷之物给融化了!

说完,她便捧着我的脸,然后脸朝我这边靠过来。

不会吧,难道是——

结果眼前忽然一黑,然后小寒就消失在我面前,我只感觉一阵冰凉窜进了胃里,然后在周身散开。

接着,所有漂浮的东西开始慢慢回归原位,凝结的冰晶开始融化。

这……难以形容的感觉,难道之前小寒也是这样进出的吗。

不过她回去后,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

这股热意小寒也感觉到了——“哼,不怕我杀了你吗!”没想到回到我的身体后,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难道她对温度真的这么敏感?

真是奇怪,难道刚才她的样子……是我在做梦?还是因为那时的她,不会有温度上的困扰?

不过经过这一出,我对她的性格有了大概了解了。

——那就是,她不会真的杀了我;

不过我也不应该老是惹她生气,毕竟她这一进一出的还是搞得我有些难受。考虑到身子开始发热,我赶紧投降道:“怕了你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照她的意思,让护士妹妹帮我端来一杯冰水——护士每每看见变得凌乱不堪的病房竟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叫来她的同事一起打扫。

我端起杯子毫不犹豫地一口闷,寒流顺着喉咙飞流直下,在胃部聚集;但寒冷的感觉反而消失了,我竟觉得舒服无比。

然后我不停地向面前忙碌的一群护士们道歉。

她们竟然都不怪我……是不是我脑子出问题了,还是说我在天堂?

“别吃热的东西啦!”小寒也舒服了许多,然后继续睡。

没想到我们的感受竟会互相影响。

我不知道小寒存在了多久,但她的性子依然和小孩子一样,真受不了,看来我以后只能尽量吃些凉的了;想着什么火锅炒饭海鲜西餐都只能吃冷的,我就心痛得不行。

要不然……真的照雪院的方法,去试试说服小寒?

嗯……

嗯……怎么开口啊?

这……对了,我现在这么想问题,小寒会知道的吧。

那么,我是不是在无意间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如果你能以合适的理由叫醒我,这个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哎,小寒果然会翻阅我的思想。

但这样也好,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再说小寒是核灵,一些事情她不会真像个人类一样揪着不放吧。

不过说来,有一个能说话的对象还是蛮好玩的,我偶尔跟她拌拌嘴,她也不会特别生气。

至少与小寒生活的第一天,我过得还挺开心的。

只是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天我就收到了雪院的正式警告——不要把小寒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召唤出来。

言下之意很简单,便是叫我不要有事没有就去惹小寒。

那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这一次,我也不是故意让她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小寒比我还要倔强。

……

第二天,这天天气不错,天空阳光明媚,城市欣欣向荣,人们的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看来又是平凡的一天。

我获得了许可,终于可以出来玩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我只感叹平凡的生活也能这样美好——

但好景不长,乌云在城市上空聚集,天空变得阴沉,阳光也收敛起来,一阵阴风过后,城市中开始刮风下雨。

好在雨不大,我在宽阔笔直的街道上游走,忘了出行的目的我回想着,自己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低着头边走边想,雨滴在我的身上留下细小的痕迹和丝丝的凉意。

等到我再抬起头,却发现所有的人和车全都消失了;空荡荡的街道干净得不正常。

再一转眼,我就感觉到温度逐渐降低,不出一会天空就更加阴沉,下雪了;雪花飘落掉在我的脸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我打了个冷颤,得赶紧回家;不过我还是没想起来出来的目的;我加快脚步,想避开这寒冷的天气。

我记得刚开始下雪的时候,我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是一座公园;但现在转了估计有十分钟时间,我发现我又回到了这里;这令我大为不解,我……迷路了?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在地上渐渐聚集起来。

“好冷。”我吐着寒气,看着呼出的气被寒风吹散,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心中产生莫名的不安,随着时间流逝,整个城市都在一片皑皑白雪中对着我凄凉地嘲笑。

我看着十字路口的钢铁森林——万丈高楼林立其中,但它们没有一点生机,任凭风雪摆布;所有的窗户都是漆黑一片散发出绝望而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拖着身子在风雪中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却还是重复着刚才的景色;再回头看,雪中只留下的一串脚印。

很快脸上也落满了雪,雪花把我的头发和眉毛都染上白色,视线也被飘雪弄得模糊不清,口中吐出的气息更是让眼前的世界尽是朦胧。

我迷失了,找不到家的方向,这让我焦虑的情绪不断上升;我开始奔跑起来,但在积雪中找不到重心,吃力地跑了一段距离,就一个踉跄栽在地上,急促呼吸着。

我成了雪中的剪影,周围的积雪已经漫过了我躺着时的高度,仿佛困住我的白色高墙。

等到我爬起来,周围的世界又发生了变化。

冰冷的城市消失了,阴沉的天空也变得一片漆黑,世界变成了一片黑色;城市仿佛陷入成了深夜,但还有微弱的光线,天空的雪继续下着,在风中胡乱飞舞。

我茫然四顾,在适应了黑暗后,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揉了揉眼睛确认后,我摇晃着起身,朝那边走去。

人影渐渐变得清晰,我看见了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连衣裙。

一位有着冰蓝色眸子,以及同样颜色的眉毛、睫毛和嘴唇的肤色苍白的少女,身体散发着微光,正在雪花中翩翩起舞;是小寒。

我还发现,这里虽然照样刮着风雪,却没那么冷了。

小寒的舞蹈被雪花点缀,寒风成了她的舞伴;我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八音盒的音调正随着她的舞步渐入佳境。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都如雪花般纯洁无暇,亦如冰晶般晶莹剔透。

我看呆了,她简直就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小寒!”我想叫她,发现嘴上出现了动作,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眉头一皱,吸了口气又喊了一声,但仍没有声音;我好想被静音了一样;我开始朝她大喊,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朝她走去,但眼看离她不足三米就能碰到她的时候,却迎头撞上了一道透明的空气墙。

我感觉头里一声闷响,把我撞得眼冒金星,疼痛在额头上聚集,眩晕还没过去,我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还好这次很快就恢复了,倒在地上的我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小寒的舞蹈,更具张力了。

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什么东西。

我甩了甩脑袋,爬起来,双手摸索着面前这透明的墙壁。

墙壁有一定的弧度,最后我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圆形罩子,把小寒罩在里面,但雪花却并不会在罩子上堆积。

“小寒!”我朝她大喊,但本该响亮的声音仍是一点都听不到;我就敲打起这透明的罩子,却连敲打声都听不到。

这世界中除了八音盒的音乐、风声以及小寒的舞步声,其它的声音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小寒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我想让她注意到我,就朝着她挥手,张牙舞爪,做出些大幅度的动作——但无济于事,她的舞蹈没有结束。

我看着上方的雪花可以穿过空气墙,心里有了主意——我捧起地上的积雪,搓成雪球——然后瞄准她狠狠地扔了过去。

雪球却被透明罩子挡住,在我和她的半空中留下一片雪渍,雪迹很快也消失了;这招无效,我又把雪球向着罩子顶上抛去,同样没用。

——在尝试了能让她引起注意的各种方法都无效后,我放弃了,无力地坐在地上,满眼绝望地欣赏着她的美妙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已在我身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八音盒的声音越来越动听,已经进入了全曲的高潮,她的舞蹈越发入神,动作复杂而优雅;我的视线被她完全吸引了。

随着八音盒声响最后的弹奏,音乐停止,舞会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是为谁而跳,但终于结束了,她朝着无尽黑暗的方向鞠躬,这是舞会的谢幕。

终于,我注意到她睁开了眼,我腿都坐麻了,吃力地抖掉身上的积雪,站起来。

她终于注意到了我!冲我露出笑容,向我飘来,她似乎不受那罩子的影响。

两米、一米……近在咫尺了,她的冰冷之美距我越来越近;她清秀的面庞像是最伟大的冰雕艺术家雕刻出的冰雕一样精致。

她悬在我面前,朝我的脸上伸出手来,似乎想抚摸我;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她,任由她的行为——她却在即将触摸到我的那一刻收回了手,向后一跃,漂浮到更高处。

“嘶——”我又听到了这声音,我看到她露出神秘的笑容,然后漂浮着离我而去。

“小寒!”她离我越来越远,我穷尽力气在后面追;但一切都是徒劳,她越飞越高,离我也越来越远,视野中渐渐没了她的身影;她完全消失在在了这被风雪覆盖的黑暗钢铁森林中。

我感觉有重要的东西被她带走了;脚一滑倒在地上,眼角的泪水滑落融入了地上雪中,我仿佛还能听到她冰冷的笑声。

……

“小——寒——!”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然后惊醒了。

我一身冷汗地看着自己坐在病床上,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

看着熟悉的病房环境,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梦?”

“你吵什么,见鬼啦!”小寒被我吵醒了。

“呃……”我还没完全清醒,但心里想着你不就是鬼么?

“别把我和那种低级的东西混为一谈!”

我愣了一下,她在我身体中之后,果然能洞悉我的想法。

“你意思是世上真有鬼?”

“你以为gsri是干嘛的。”

我想想也是;然后我们开始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小寒告诉我,当我闭上眼睛,就能用心眼看到她的存在。

我试着这样做,当我闭上眼睛,眼前陷入黑暗后,我努力感受着她的存在,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确实有她的模样,随着精神的集中,她的样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黑暗之中变得越发清晰的小寒,我渐渐能通过心眼观察到她了,她仍是往常的样子。

她也能观察到这种状态下的我,她冲着我温柔地笑,这一次我不再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那你能看到我的梦境吗?”

她点点头,“你在梦中闯进我的世界,哭天喊地呢。”

“世界?”

“嗯,你以为我真的是寄生在你体内吗?当然不是,我在你体内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世界,我就住在这个世界中。”她得意地说道。

我吃惊得嘴张得老大——小寒在我的身体中,竟然创造了一个世界?

据她所说,这就是核灵能“住”在人体内的原因,我就是因为完全不受这世界的影响,她创造的世界也就不会因为撕裂效果而逐渐崩塌;她才选中我的。

并不是所有核灵都有能力创造这种类型的世界,所以我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我的身体里居然装着一个凭空创造的世界!

小寒还说,这个世界中只有她,没有其他的人或灵异体,她是独居在里面的。

“也就是说,我梦到的东西,竟是真的,你当时真的在跳舞?”

“是呢,我故意不理你,逗你玩呢。”她调皮地笑着。

梦这东西,我怎么控制得了,这下可好,我连做梦都要被她戏弄。

“梦中的你自己要跑到过来的,这可怪不得我呀。”

我下可好,我的一想事情,保准被她知道,她就能乘机吐槽我,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思维一转,想到雪院说小寒喜欢我。

“你喜欢我?”我直言不讳地在心中大声问她。

“是呀,你这里住着可舒服呢。”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她怎么就住着舒服了,“所以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你猜。”

“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可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呢;gsri给我的评级是g级哦。我觉得这级别勉强配得上我吧。”

我不知道g级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告诉我,看来我得问雪院。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一直在你的身体中一直住着就行了。除非我腻了,你是不会死的。”

“那你还怕热?”

“我是为你着想啊,我只是借你的身体睡觉,又不是占据你的身体;不然我直接就抹掉你的意识,你忘了冰晶在脑子里凝结的感觉吗?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她居然跟我嬉皮笑脸起来。

我要疯了,这谁受得了!她又不能出来,看来我以后都要跟她没完没了。

我问她为何会发出那种嘶嘶声,她说那是她的结界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她发出来的。

至于小寒为何会过来的原因,她说自己是很久以前,在宇宙中一路游历来到地球的。

她本身是没有具体形象的,最初的样子就是一团冰蓝色的纯粹能量。

所谓入乡随俗,在地球呆得太久,也就渐渐转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学了不少人类的知识,跳舞只是她日常的消遣。

小寒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能看出她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只希望她能少跟我开一些玩笑,否则我连做梦都不安宁。

一周后,墨缘终于从玻璃浴室中出来,回到了普通病房。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皮肤更白了,气色也很好,只需要再静养一天,就能参加接触测试。

只是在她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之前,她都要一直戴着帽子或是假发来掩饰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雪院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跟她说明了gsri的大致情况,想必她对接触测试已经有所了解。

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开始了测试,最后还被小寒救了一命。

对于墨缘来说,gsri是安全的容身之处;加上她的体质和家庭原因,以及之前被紫雨追杀的原因还尚未明了,在雪院跟她沟通之后,她同意成为这里的一员,为gsri效力,

由于墨缘是gsri破例招收的一员,针对她的接触测试会稍有不同;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届时gsri会派出三个a级核灵为她保驾护航。

而通常情况下,只会派出1个。

我把自己和小寒的事告诉了墨缘,她很好奇地看着我,并想和小寒见面;从体型上看,小寒比墨缘还小一些,但想要见面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小寒对墨缘也很感兴趣,称她身上有自己没见过的未知力量,但小寒也不会轻易出来,墨缘绝对受不了她结界中的寒冷。

她们平时的交流,墨缘说的话小寒能直接听见,但小寒说的话只能通过我转达。不过这实在是太麻烦了,我找到雪院,问她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雪院淡淡地答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小寒愿不愿意。”

她向我介绍了gsri的一种武器,这是一种能限制灵异体活动和干扰其自结界的立场。

和时间立场不同,灵异体在其中处于活动状态,但它们都很讨厌这种立场,在其中它们的稳定值会下降,这令它们会相当难受。

我把话转达给小寒和墨缘,墨缘本来是反对的,但小寒居然同意了,墨缘也就跟着同意了。

小寒微笑着说:“我知道你说的东西,对我倒是不影响,你让雪院尽快办好就是。”

雪院却说墨缘马上就要参加接触测试,她之后会为我们安排新的住处;这时候再装立场时间太紧,所以立场的安装就推迟了。

小寒和墨缘的交流只好暂时通过我来进行。

次日,墨缘如期进行了接触测试,不过这次我成了单面镜后面的观察者,我为她捏了把汗——而这一天,正好是我进入gsri一个月。

墨缘换上合身的灰色制服,站在测试房间的中间,护送她的工作人员退了出去。

“编号g001,墨缘。”广播响了起来,和我测试的时候一模一样。

“测试开始。”房间的灯熄灭了。

墨缘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不过从我这边看,因为有辅助显示,还是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墨缘正静静地站在原地。

保护她的3个a级核灵隐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据雪院说,到目前为止,这个房间每一次的测试都会出现不同的东西,因为虫洞的位置一直都在它们的世界上不断变化,而且从那边过来的东西总是很吓人。

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灯光熄灭已经三分钟了,各种检测数据都很正常,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缘已经适应了黑暗,正四处观望着。房间里安静得瘆人,她开始出现轻微耳鸣,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十分钟过去了,我看到观察室中的工作人员议论非非,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情况。

我凑到雪院身旁问:“这是测试的一部分吗?”

她摇头。

三分钟后,房间灯亮了,虫洞关闭;奇怪的是直到测试结束,里面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墨缘就被带了出来。

因为未知的原因,这次测试没有出现任何事件,对墨缘的评级也就无从下手;这种情况肯定是会再进行测试的,不过下次测试得等到gsri另行通知。

我和墨缘来到雪院的办公室。

我问雪院是怎么界定ac的。

她向我展示了一种光学材料,通过这种材料看到的ac身体会散发黄色的亮光,而看普通人就没有任何反应。

通过这种光学材料和特定的检测技术,就能制造出寻找ac的物品,包括多种型号和设备,比如眼镜、隐形眼镜、光学镜头等。

gsri还把这种材料搭载于多颗卫星上,就能快速扫描全球范围内的所有ac。

ac是个特殊的群体,值得注意的是,ac仅仅是针对核灵而言,除此之外他们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她虽然没有跟我说卫星总共扫描到多少对象,但根据她之前的描述——ac一个省也超不过5个;我想也多不到哪去。

遗憾的是这种材料只能简单地分辨是与否,却不能判断ac的级别。

gsri也暂时没有其它的设备和方法可以直接测出ac的级别,所以接触测试就成了判断ac等级的唯一办法。

而等级是至关重要的,等级越高,他们对核灵的威慑就越强,核灵对他们的威胁也就越小,呈反比关系。

今天墨缘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为即便是普通人,在房间中也不会没有任何反应。

gsri在分析情况后重新组织测试,并对墨缘的身体情况进行重新评估。

雪院又说起紫雨事件,她表示,那些战士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精英,却都是体质正常的普通人。

他们使用的都是针对灵异体的特殊武器和防具;他们负责处理超过90%的灵异体事件,是gsri真正意义上的中坚力量。

这些战士通常是通过筛选后从各个地区的部队选拔过来的现役军人。

但那次行动出现了失误,gsri估算了紫雨的实力,以至于没有派出猎灵人和武装无人机。

不过雪院又说,即使派出猎灵人,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猎灵人与士兵的差距,除了更偏向个性的武器,就只在防御上有所体现。

除非是像我一样身边带着核灵的猎灵人。

这虽是gsri的一个研究方向,但很大可能,这项研究注定没有结果——gsri完全解决不了撕裂效果对人体的影响,而且核灵太聪明了,它们不会太容易地屈服于人类。

说到这,雪院就开始为前副院长的死难过起来。

前副院长被撕裂效果折磨了23年,是因为小寒说她的体内“勉强能住”,若是普通人,撕裂效果可能会瞬间致命。

关于紫雨事件中的无关人物;由于核灵的特性——它们的所作所为会被普通人当作常识;所以除了gsri的人,没有人会再知道那天的事。

这在无形中很好地为gsri提供了掩护;相反,gsri更担心的是无灵,为了保证无灵的相关事件不被泄露,gsri在民间有很多潜伏着的特工,专门处理这一类事件。

“对了,小寒说她是g级,这是……”我问雪院。

“小寒的g级代表genesis,就是创世的意思……不过这是gsri的评定标准,就我们目前搜集的数据来看,这个分级已经过于保守了;说不准,反正,她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却能安然地住在一个人的体内,挺奇怪的不是吗,如果不是前副院长,我们也不会给她定下这样的级别。就我个人而言,这个级别,也许就是个错误。”雪院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沉重,好像在谈论很严肃的事情。

原来g级是这个意思。

联想到小寒说过的话,以及她真的在我的体内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等级与小寒还算比较符合。

就像我最早知道的,这用现代科学的确无法解释。

第6章 天国与地狱

第六章天国与地狱

之后,我和墨缘终于离开了病房,搬到了新的员工宿舍,这里比病房的条件要好得多。

宿舍也是在地下,每一套面积都不小,足够我和墨缘住了,而且我的那些东西确实也都被他们搬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真是太好了,至少我还能因此找到一点家的感觉。

虽说是地下,但这里仍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就像我那天在病房中看到的一样,窗外能看见山崖和大海,甚至是远方的天空和云;外面的风徐徐吹来,一切都是那样真切,唯独没有地下的感觉。

这可能是拜gsri的科技所赐,目的是减轻长期在地下工作的人的心理和精神压力。

为小寒准备的立场装在了墨缘的房间中,这样她们就能直接对话了,不过小寒的出入都需要我先进入立场;然后小寒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结束的时候我再次进入立场,小寒再回到我的身体里。

虽然麻烦,但这仍是目前最方便的办法。

因为雪院说过,小寒在现实中不能说我们的母语,只能用翻译器交流;我就小寒这个问题问过她,

她点点头,说道:“没错,现实中听到我说他的母语的人,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

小寒的汉语是跟着前院长学会的,前院长是唯一能听懂她说话的人,所以只有他能教小寒汉语。

过程相当痛苦,前院长想要听到小寒的话,她就必须从他老婆的身体中出来,她的结界也就跟着出现。

那时还没有特别有效的限制结界的办法所以为了完成这事,他们需要找到很宽阔无人的地方。

他老婆倒是可以离远一些,但他不行——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考虑过对讲机,但对讲机在小寒的结界中根本无法正常工作。

对讲机不行的话,站在结界边上呢?也不行——距离还是太远,小寒的声音听不清楚;所以院长只能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一边抵御结界中的极端寒冷,一边近距离教小寒汉语。

在他院长坚持下,小寒学会了汉语,翻译器也因此被设计开发出来。

直到小寒用汉语跟她妻子交流时——他的妻子立刻就出现了异常,变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伴随着癫狂的笑声,不出一会便开始口吐白沫。

这把他吓坏了,立刻把起妻子带到急救室抢救,前前后后两三个小时成功把她抢救回来。

为了论证,院长对小寒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测试,并让研究人员记录数据——让小寒用汉语对他说话。

小寒就用汉语问他,副院长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回答,就感觉身体被一束电流击中般,浑身战栗,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飞到了九天之外,然后在一片明亮的虚无中看见了巨大的飞机在同样大的铁轨上奔跑,而妻子扭曲的脸庞在飞机之后出现在并对着他嘲笑,他还看见双脚站立,手臂健硕的健身绵羊,它脚下是一片冰原,但上面却燃烧着火焰;之后他又看到了长着八条腿的人,像正方形的圆圈……

听到小寒的话不过是一瞬间,他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毫无逻辑可言,从外界看,此时的院长就如同一个正在发疯的精神病患者;身体抽搐、手脚乱舞。

于是院长也被送到抢救室抢救。

后来经过验证,对小寒的参考记录多出一条:“无论是通过多媒体或是其他任何音频途径(包括但不限于视频,音频),但凡小寒在说出收听者的母语后,收听者100%会产生严重幻觉”的信息。

至于小寒在学习的过程中院长没感觉到异常,是因为小寒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话就没有致幻作用;据推测这可能是因为她说出的话中还没有包含她像表达的完整信息。

自打小寒因为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能力而差点杀死她的住处后,她就不再对人类说话,她选择了沉默;所以只要不是刻意,一般不会有人因此受伤。不管是之后派她去测试那些ac还是其它方面,她都一直沉默,这反而让那些本就心惊胆颤的人更加魂飞魄散。

不过随着gsri对她了解的深入,委托给她的任务已经越来越少了——她的力量用来做这些实在是大材小用。

核灵果然很危险,即使是对猎灵人也是如此。

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双方级别差距太大——但这点无法证实,而且我可不想因为听到小寒说我的母语而口吐白沫被送去抢救。

这样看来的话……我能在心中跟她交流还不出事,算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情况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人类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用雪院的话说,gsri根本无法抗衡——如果她是gsri的敌人,那么gsri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倒是对小寒很是好奇,不过即使她现在在我体内,我也因为不打扰她睡觉而没跟她说太多话;而她也很少找我主动说话;我们就好像挨在一起的陌生人,明明距离接近,但就是谁也不说话。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家里,在外边也基本沉默,现在即使多出一个小寒也不能改变这情况——或许只有在将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才能跟她说上几句。

……

搬到新宿舍后,我和墨缘开始了gsri的生活;我们首先要经历三个月的猎灵人特训,包括理论和实践;接着才能出去执行任务。

我们跟着雪院来到地下深处的猎灵人训练中心,除了我们,还有两个新晋成员被分到训练队伍里。

他们分别是年龄30岁,身材魁梧的退役军人汪毅,接触测试为a级;以及22岁刚从大学毕业,身材高瘦的周川,接触测试为b级;他们也穿着灰黑色的猎灵人专用训练制服,看来已经在接触测试中吃了不少苦,而且也应该像我和墨缘一样是在病房认识的。

教官是一位大概33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叫唐梦;我们称她为唐队;而有所不同的是她主要负责的是方向的训练而不针对具体的情况,这让她更有引导者的意思。

第一天上午我们就在一个小会议室一直听唐队讲gsri的规章制度;她太严肃了,和雪院那种平易近人完全不同。不过她讲得倒也细致,声音虽说严肃却也带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只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场似乎流露出她对灵异体的愤怒和仇恨。

时间还长,唐队让我们不必着急,她说3个月足够将我们训练成合格的猎灵人,而且这其中相对她的指导,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对这个职位的理解;这还得看我们对核灵和无灵的态度。

虽然她对这些异常的东西似乎意见很大,但她还是让我们把我好分寸——因为很多人在成为猎灵人的过程中都会或多或少地忽略一件事,那就是灵异体并非全部都是有害于人类的;绝大部分的灵异体都并非生命,它们可能只是一件物品,一种现象。

我们和汪毅周川很快认识,因为他们是和我们有过同样遭遇的人,相比起来更容易敞开心扉,彼此之间有话可谈。午休时我们去餐厅吃饭。

餐厅很大也很明亮,环境非常好,已经酒店属于同一级别了;排成一排的落地窗外是蔚蓝而清澈的大海,看上去令人身心愉悦,虽然我已经知道这是某种技术让即使处于地下的设施的人也能看到正常而真实的风景,但这种技术的确给人以很好的反馈;我经常因此忘了自己正身处地下。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餐厅都如此先进——否则这里可能会被称为食堂。这里的餐饮很丰富,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甚至是世界各地的风味餐饮都一应俱全。而且这里是无人管理的全自动化运作,除了正餐还有几乎数之不尽的餐后甜品、饮品、小吃。如果不知道吃什么,这里的ai还会主动为员工推荐餐品;ai也会扫描员工的营养情况,为他们定制针对性的营养餐。

我对这个餐厅的印象非常好——除了工作,gsri的员工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也算是千值万值了;能安抚和稳定人心的最好的东西;除了美色,就是美食。

如果员工想吃这里没有的餐品,这里的设备还能根据员工的要求趁做,之后将这道菜加入这里的菜单;目前这里已经网罗了全球超过999%的能叫出名字的餐品,这也让食堂成了gsri受欢迎程度最高的地方。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全天候运作的,空闲时间的话,即使在这里呆一整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聊了起来;很快我们点的餐品就顺着桌子上面的轨道移动到我们各自的位置上。这里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只是我看着眼下热腾腾的汉堡套餐——我这人很容易满足,喜欢吃点方便的东西,汉堡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却坐立不安。

要不要让小寒帮我一下呢,就像她说的,她可以把这些东西的温度降下来,不过但这几人的面,她要怎样达成这个目的,关键是她愿不愿意。

他们几个就自顾自吃了起来,我在一旁纹丝不动看上去反而有些奇怪。

“小……寒?”我在心里喊了一声。

“怎么?”小寒很快回应了我的话,然后通过我的视野了解了我的情况。

“这个啊。”她话没说完,我就感到一股寒意窜出了身体,接着饭菜的温度都降低到温热的程度;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能让人注意到的异常。

从我喊她,到汉堡降温完成,整个过程不出一秒钟,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寒……不是在睡觉么?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如果她真在睡觉,那这反应也太快了吧……然后这之后她好像继续睡觉去了;也不回答我的疑问。

不过这倒是挺实用的,无论对我还是她自己,只是想着以后不能吃热的,或者说不在我体内的时候我才能这样做,我就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

我看着硕大的食堂大部分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以及穿着黑色制服的战士;而穿着和我们一样灰黑色制服的人寥寥可数。

gsri在全球范围都有分布,而ac的数量也的确很少,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理解的。

我吃着美味的汉堡,问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得到的结果差不多;都是先来gsri实习——那时他们眼中的gsri没什么异常。

然后是第二次邀请,这里稍微有些不同——我是收到弹窗问卷;汪毅是填了一份街头问卷,周川是手机上弹出来的游戏问卷。

填写过程都差不多,完成问卷后大家都遭遇了离奇的事情;然后我听他们描述了自己的经历。

周川抢在汪毅之前夸夸其谈起来。

周川遭遇到的是没有实体的核灵;他无法正确描述遇到的情况,但我还是大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东西——他被当成了案板上的食材。

大概在半个月前;那天是个天空阴沉的周末;周川正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晃悠;他掏出手机想要确认时间,便看到上面显示着问卷调查,他也是心大,毫不怀疑地填完那份问卷,按下了提交。

——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随之变得诡异无常;楼房、街道和树木都变得模糊朦胧,天空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如同灯火通明的舞台。

他感到环境温度开始上升,并且有一种反射着光线、正方形的透明物质,这物质从四面八方朝他包裹过来;他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但周围模糊的景观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他跑着跑着就撞到了透明物质上,有些熟悉的质感传来——这东西竟然是保鲜膜!

这巨大的保鲜膜弹性十足,任他如何用力都捅不破;在他奋力抵抗的同时,其它的保鲜膜也凑了上来,包围了他;这下他无路可逃了,本能的恐惧让他大叫起来,但无济于事。

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得越来越小,然后四肢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拉扯,让他被迫双手向上平行,双脚朝下并拢,身体笔直地立在原地,那保鲜膜像裹春卷一样开始将他层层包裹,直到他的脸和身体都和保鲜膜挤在一起,巨大的保鲜膜裹了他一层又一层,直到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色。

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动弹不得;眼里只能看见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不断上升,眼睛很快就被汗液浸湿,想擦拭一下都做不到,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随着时间流逝,保鲜膜的压力也在增加;他呼吸变得困难,身体汗液加速分泌却被保鲜膜挤压;保鲜膜越裹越紧,挤压着他的身体,让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拧断了。

但他仍意识清醒,接着他感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从身体的这头洞穿到那头,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他绝望地惨叫起来。

一根接着一根,那东西似巨大的钢针;扎进自己的躯体,血液从窟窿中涌出,绕着窟窿绽放血色的花朵。长针刺骨,疼痛钻心,本就难受的他拼命地扭动身子,像一只被蛛网困死的蝴蝶般无济于事地挣扎着。但重要的是他的脑子仍能清晰地感觉这些痛楚的发生;身体上每刺入一根钢针,他绝望的惨叫声就更大。他被不知道多少这样的金属刺穿了身体,像一只长满金属刺的刺猬;重要的是,这些钢针穿透的部位,完全避开了他的要害,有的钢针和骨头挨在一起,发出令人难受的摩擦声;由于这些东西堵住了伤口,他的失血速度很慢,在一段时间里他还不会死去。

汗液和血液齐流,刺穿停止了;仿佛钢针在他身上留下的窟窿只是想为他透气。接着,他感觉什么东西被撒到了自己身上,灼烧感和一股熟悉的、浓烈的味道随之而来传来——是辣椒粉。

辣椒粉在他的身上铺了个满满当当,密不透风,身子开始变得敏感发烫,辛辣灼烧的感觉由神经传递直冲大脑。他的呼吸都是一股辛辣的气息,这感觉让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接着,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金属碰撞声——一根根细长闪着寒光的金属丝线凭空出现在他周围,开始缠地绕勒紧他。

这些东西在他身上越缠越多,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把他缠绕成金属的茧;这茧包裹着之前的保鲜膜开始不断收缩、收缩,挤压着保鲜膜和辣椒粉陷入了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的皮肤破裂、碎开,扭曲不堪;骨头都被这金属丝线缠绕摩擦着弄得咔咔作响。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在遭受着从未有过的折磨。

他整个身子都被血液浸红,先前的那些辣椒粉如同活物一般使劲朝他的伤口中钻探,挖掘,蹂躏着他的神经。

疼痛早就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连脑子中也出现辛辣的灼烧感;他想大声呼救,却早经不出一丝声音;不仅如此,他现在丝毫不能动弹,高温、汗浸、辛辣和疼痛都毫无保留地叠加在他身上,并且无法得到一点缓解。

灼烧感和剧痛在全身蔓延,他从没承受过如此非人般的痛苦,此刻的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杀了我,杀了我!”他在脑海中咆哮,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疼痛仍无时无刻地在他的身体上肆虐。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放平,好像架在起来。周围响起机器的轰鸣声,温度开始迅速上升。

高温和辛辣感扭在一起仿佛已经融在了她的血液中,疯狂侵蚀着他的身子;他的伤口已经被烤干,血液不再外流;但此时全身因为高温开始大量出汗,汗液浸入无数的金属丝中,在细长伤口间和保鲜膜的压迫下蔓延,这更是令他痛不欲生。

温度还在上升,热浪在他是身上翻滚,洒在他身上的辣椒粉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的灵魂都被炙烤着。

身体因为烘烤承受着极高的温度,正在发生质变,神经开始失去知觉,脂肪也不断燃烧,他的生命飞速在消逝;整个空间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烤香味。

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在折磨着他。终于,他昏死过去。

完全是因为他是ac,他才能坚持这么久。直到重新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竟完好无损,除了那些绝望的经历仍历历在目——茫然四顾,他看到了一封信。

……

周川太惨了,完全就是瓮中之鳖,测试他的核灵从一开始就没给他任何的机会。他在讲述遭遇的时候身子都坐不稳了,浑身瑟瑟发着他好几次差点跌在地上,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他的讲述断断续续,一定是忘了很多细节,但我们仍能感到其中深深的恶意。

接着他开始抱怨;说什么只是个面试,搞得这么刁钻变态——万一核灵失手把他弄死了怎么办,精神损失费应该赔他多少之类的。

“有你说的那么惨吗?”汪毅突然插了一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中气十足,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周川白了他一眼道:“那可不是,我只是想找份工作而已!要不是这工资够高……不对,工资高有什么用,一不小心命都没了,你消受得起?”

汪毅冷笑一声:“你尽瞎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就是冲着钱来的嘛!你不愿意你走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

周川突然沉默,看样子是默认了;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小声嘀咕:“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急着用钱救人呢。”

在我们的追问下,他才说他的父母陷入了传销组织无法自拔;不仅花光了家中积蓄,还想把他也拉进去,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嘴都说破皮了爸妈也不听劝,典型的执迷不悟。

他受不了就跑了出来,在街上闲逛,盘算着怎么把父母救出来。直到他点亮手机,收到gsri的问卷调查,之后就一路到了这里。

“猎灵人什么的我才不在乎,我只是想要钱,把爸妈救出来。”他愤愤不平地说。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要把父母赎回来。

“雪院没派人去处理吗?”我问他。

“她说这是家庭纠纷,不属于gsri的管辖范围,现在我爸妈只知道我找了份工作,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现在也可以报警啊!”我提醒他。

他摇摇头道:“不!我要用自己的力量……顺便当他们在那里吃一点苦头,否则是不会明白传销的危害的!”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家伙心可真大。

“嗨呀!我都说了这是你自家的事,到时候你拿到工资,在这里学了一身本事,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传销组织?”汪毅在一旁调侃他,我感觉他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帮周川的爸妈脱离困境,顺便把传销窝点掀个底朝天。

周川叹息一声,彻底沉默了,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哎,不过我听周川那么惨,你们也是吗?”汪毅问我和墨缘。

我一听到这个,情绪立刻激动起来,道:“岂止是惨,我来的这段时间都已经(差点)死了4次了!”我突然起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然后我迅速坐回位子,继续道:“至于墨缘,她是特殊情况;你看整个食堂,就她是小孩子。’”

他们环顾四周,确认了我说的话,然后我把我填完问卷后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墨缘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期间我一直担心她年龄这么小,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小寒却回答我说她体内有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她,让我不用担心。

墨缘说完后,我们又总结了新的共同点,便是核灵对我们的攻击只会持续到昏死为止,但ac在核灵的攻击下往往能坚持很长时间,而这种特性却反而加剧了我们的痛苦。

这时汪毅向我们使起了眼色,“你们不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看他眉毛挑了又挑,露出了轻浮的表情。

他又故作严肃,看着墨缘,怪声怪气地说道:“这小孩子听了影响不好——少儿不宜哈!”

只见周川满脸鄙视地瞪着他;看来他应该略知一二。

我倒是来了兴趣,更要命的是小寒也来了兴趣;墨缘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这下陷入了两难境地,我是照顾小寒还是照顾墨缘呢?

——于是我让墨缘坐在我身上,把她的帽子往下拉遮住她的耳朵,然后用手捂住。

我不确定这样是否只是心理安慰,但汪毅可不管,滔滔不绝就说了起来。

汪毅和我们的情况有很大不同,甚至他都没有遭遇多大的痛苦。

[鉴于见习猎灵人汪▇▇在gsri灰海市站点餐厅造成的骚动,我们已对其进行惩罚。由于该成员后续表现良好,我们决定内部公开关于他在首次接触核灵时所经历的过程——通常,gsri不会干预新晋成员之间互相了解彼此(包括首次接触核灵的过程),由于情况特殊,我们本打算完全删除这段信息,但这不利于汪▇▇在gsri的发展,所以我们将此段内容做出转移调整。如果你执意翻阅关于汪▇▇于此核灵之间的故事,请查看以下链接:——gsri副▇▇▇▇,▇▇▇▇▇▇。]

……

汪毅讲得绘声绘色,听得我们目瞪口呆。但他讲得太投入,声音又大,以至于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驻足围观。

当他讲完时,我们这一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惊恐地四处察看,几乎全是男性员工,他们的表情和我们如出一辙。

而汪毅仍喘着粗气,恨不得再回到当时的样子。而我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双手——也就是说墨缘也听到汪毅的话;无论她听到多少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已经听到了,万一汪毅的话对她产生了奇怪的影响,从而做出了奇怪的事……

她回过头望着我,眼神里充满好奇。

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你听懂汪叔叔说的故事了吗?”

她摇摇头。

——万幸!她太小,还不懂这些;我松了一口气。多亏墨缘还小,听不懂;以后再有这这样的事一定要让墨缘先走,否则雪院到时候肯定削我。

汪毅看到围在这里的满满当当的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故作严肃咳嗽了两声道:“咳,都讲完了,你们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走走走,快走你们!”他驱赶着人群,然后看着那些人在嬉笑中离他而去。

我看着满脸通红的周川,他居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对汪毅说:“大叔你真是眼福不浅啊。”

“我来gsri之前,还以为你们都是这样呢。”他傻笑着。

我心里一紧,如果真是这样……不敢想,不敢想。

而唯一淡定的人就只剩小寒了,她好像只是听了一个平常的故事,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过很遗憾,高层领导很快就知道了汪毅的所作所为;他以扰乱工作秩序之名被处罚一个月禁闭并没收三个月工资。

汪毅也因此成了院里的名人,所有见到他的院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差点被爽死的人。

当然训练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中断;我们照常训练,汪毅则在禁闭室里跟着电视转播训练。

期间我去问过雪院,才得知所有用来面试ac的核灵都是随机选择的;核灵在与gsri谈判后达成条件,决定归顺他们。

在之后一旦被抽中参加对ac的测试,它们就能提出新的条件,而gsri会满足它们的条件以换取它们只是将ac测试到昏死,而不是一下就杀掉。

而如果ac在被测试的过程中表现得不符合预期,那么通常接触测试的成绩也会很差;这种情况下gsri不会采用他们。

gsri……真是恐怖如斯。

第7章 墨缘 二 - 无奈的未来

在汪毅闹了个笑话后,训练还是正常开始了。

内容分成几部分,包括体能,战斗,谈判技巧,精神等。

其中猎灵人被要求必须掌握谈判和精神训练,其它科目视训练人员体能而做出取舍。

那天下午成了一个月内唯一的一次我们四个人到齐的训练,我们要熟悉gsri的编制和装备信息,以及对核灵和其它类型事件的正确处理流程。

汪毅说他午休的时候被雪院训了一顿,关禁闭不说还要罚款三个月的工资。

我一看汪毅又要夸夸其谈起来,赶紧让墨缘去帮我接一杯水来。

周川只是笑着调侃他说:“你的经历可是千金不换呐,差点爽死的男人。”

汪毅瞪了周川一眼道:“屁,爽过头了,我现在看普通女人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看你是真被榨干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核灵?”我揭穿他。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真不要命啊你,要不是她被gsri控制,你早就死了。”我提醒他。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美人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哇!”他的表情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他说得大家都无语了。

“流氓。”我听见小寒对汪毅的评价,但他是肯定听不到的。

我认同小寒的话,不过我也承认,汪毅的经历,加上他那夸大其词的描述,确实也令我产生了生理反应。

小寒轻哼一声,继续睡觉去了。

……

我因为小寒的缘故,只能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因为一旦身体开始发热,小寒就会不舒服。

她不舒服没关系,就怕她因此惹出什么事,所以我只能根据唐队的安排,先进行武器方面的训练。

墨缘太小,她的接触测试又没有结果,所以在此之前,唐队安排她先进行精神训练。

周川根据接触测试的表现先进行谈判训练。这里的谈判是针对有核灵,所以很多细节都有所不同。

至于汪毅,则优先进行体能训练,不知道他在禁闭室里能不能施展得开。

训练过程还算顺利,我在武器这方面没想到还挺有天赋的。

通常对付核灵,都使用特殊弹药,能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不过特殊弹药的生产成本高,工序长,所以只给猎灵人,部分特工和精英战斗人员配备。

核灵对于人类来说是隐形的,不只是物理层面的隐形——想要它们造成伤害,就只能用特殊光线照射,让它们显形。

这种用来发射特殊光线的设备被统称为探灵灯,有大大小小多种型号。

我的武器训练从接触基础武器开始,包括枪械,冷兵器和gsri的一大推黑科技武器。

这是我从没在现实中的其它地方发现过的,不过科幻电影里倒是有这些武器的身影,只是实际并不是一回事。

在次此前,唐队先交到了我该如何对待这些武器。

gsri的武器唯一的目的,就是威慑核灵,因此部分武器在设计上进行了大幅修改、改良或是再设计;以达到符合这个目的为止。

所有对友军的伤害都是不被原谅的——除非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或者他们变得不再拥有人类智能、会无条件地对人类造成严重伤害等情况。

gsri应该是发生过类似事件,我从唐队的眼神中就能略知一二。

我接触的第一件武器,是一把手枪;但唐队没有让我先上手,而是先学习手枪的结构原理和拆解组装。

我以前还是玩过不少射击类游戏的,却没有见过这把枪。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种实践上的东西往往比理论更容易学会。

唐队着重讲了手枪所使用的弹药;gsri用来抗衡核灵的弹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弹药,大到飞弹,小到子弹,无一例外。

特殊弹药占到所有弹药的60%,剩余部分则是标准的弹药。

特殊弹药采用核灵的核心来制作——gsri处决的核灵虽然不多,但这些核心足够gsri制造接下来几十年所需要的特殊弹药。

它们的核心是神奇而诡异的东西,不符合人类物理学上的各种性质;核心以球形固体为主,目前为止无一例外。

gsri将核心通过激光磨成粉末——无论核心原本是什么颜色,在被磨成粉末后,它们都变成了冰蓝色。

并且它们不符合物质守恒,一颗直径为10厘米,重量不超过1000克的核心,居然能打磨出超过上万吨的粉末。

gsri的研究员们根本解释不了这种现象,但这对于gsri来说确是绝对的好事。

他们将粉末按特定的比例,在特定大小的房间中高温加热,让粉末气化——成为气体的核心按严格的比例分布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冰蓝色。

一批批弹药从房间的传送带中进入,放置一小时。

气体的附着力很强,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它们附着在子弹或是冷兵器的表面,让弹药看上去向被镀上一层冰蓝色的抛光漆。

这样便完成了特殊处理。经过处理的弹药能对核灵造成只管而有效的惊人伤害。

除了弹药,核心粉末还能被添加进诸如炸药、手雷、炮弹、导弹等。

在它们原本的火药中按比例添加进核心粉末,就能让它们升级成针对核灵的爆破武器;同样地,它们的爆炸也会产生冰蓝色火光,看上去明亮而迷人。

——所以是拿核灵的尸体,去攻击它们的同类?

不过核灵的共同点也仅限于它们都拥有核心了——gsri至今为止没发现有两个长得类似或有关联的核灵,怪异得很。

至于核灵的目的,更是个谜。

如果没有目的,就没有动机——虽说如此,它们对人类的威胁始终是不言而喻的。

……

来到靶场,我看着面前一盒冰蓝色的子弹,神情复杂。

雪院说核灵的智力都很高,不知道它们知道这样的事会怎么想。

我摇摇头,按唐队教我的方法,将拆散的手枪一步步装好,然后将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匣;戴好降噪耳机,装弹、上膛,瞄准了十米开外的靶子。

三点一线,我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在靶子的第三个圈上留下一个弹孔,而枪声在靶场的回声还没有结束。

第一次开枪,打得不是很准;虽然唐队已经提醒过了,不过还是震得我手臂发麻。

好家伙,个子不大,劲倒是不小。

我很快就适应了手枪的感觉;唐队说虽然这些现代武器都可以装备各种配件,但机械瞄准依然是枪械学习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我对武器有一种特别的理解,在唐队的指导下学得飞快。

她不指望把我教导成无所不能的特种队员,但至少在枪械这一块,我的表现令她满意。

之后是冲锋枪、步枪、卡宾枪、精确射手步枪、狙击步枪、反器材枪械……种类很多。

唐队说对付核灵这些枪械并不是最有效的方法,使用它们的原因是为了降低后续成本——信息隐蔽的成本。

对付它们本身的成本远远比不上后续处理的成本,就像枪械的一系列配件比枪械本身更加昂贵一样。

学习了这些传统武器后,我开始学习猎灵人专用武器。

这些武器就显得很个性了,唐队说这些武器是根据历来猎灵人使用习惯和经验研发的一套模组,在猎灵人确定自己趁手的武器后,gsri还会根据他们的身体数据进行进一步的定制。

有人选择了弓箭,有人选择了短剑——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在gsri的改造与设计下变得截然不同。

就算是弓箭,所使用的合金、材料也是从它们的世界开采过来的,强健无比。

不仅如此,上面更是堆满了黑科技,比如能制导的箭矢,又比如炮塔模式——弓箭往地上一放,它的下半部分就会张开,架在地上;通过连接箭筒,变成可以360旋转和瞄准的自动弓箭发射器。

而短剑——除了材料之外,更是镀上了核心粉末,以及通过刀刃两边的喷口所连接的高能光速;看上去如同刀刃发光的光束武器。

只是这些武器成本高了许多,因此几乎都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武器太过张扬,而且相对来说更适合对付无灵。

除去这些个性装备,猎灵人也是有标准装备的。

——配置为一把微型手枪,一把多功能军刀,一把模块化可折叠式精确步枪;以及若干辅助装备。

类型涉及侦察、追踪、医疗、隐蔽、通信等方面,非常齐全;都是精良的装备,正因如此,可以看出gsri的确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有钱。

当然对于费心培养的人员来说,这些花费是有必要而且值得的;越是危险的行业,对于生命的安全的保障措施就越精细。

期间进行过几次与核灵的模拟战斗,就是使用这些学习到的武器与之进行点对点的战斗,强度并不高,主要是借助训练来精进对武器的掌握。

之后的高级课程,需要我掌握更加先进的武器,但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就因为变动,暂时停止了这一部分课程。

……

墨缘在训练期间内的表现更是让唐队啧啧称奇。

她因为暂时没有级别,只能学习标准的精神训练课程——核灵几乎都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人类的心智,轻则产生头晕目眩的幻觉,重则永远迷失于幻觉之中,甚至死亡。

所以精神训练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他甚至有可能通过这力量反噬核灵,让它们产生幻觉,从而降低它们的稳定值。

甚至精神力还能作用于人类自身,能影响精神力较弱的人,让他们出现莫名的七情六欲。

精神训练相比武器训练,显得虚无缥缈了许多,因为它更接近理论而不是实践,这种内在的东西可不是凭外貌就能判断实力的。

墨缘在训练第三天,就能模糊感知周围人的思维;第七天,已经能明确感知周围人的思维,只是范围大概只有5米,而且感知到人数不超过三个。

到了第15天,她已经能让影响他人的意识。

唐队对此有亲身体会,她说自己在墨缘的影响下,意识出现短暂的模糊,在这段时间中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际,充满厚重白云的天空中,上方有一颗光球,闪耀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当她意识恢复后,她的心灵居然像是被洗刷过一样,变得清澈无比。

唐队形容墨缘表现为“突飞猛进”。

训练第15天,墨缘被通知重新执行接触测试,我被要求陪同观看。

gsri已经根据墨缘的具体情况制定了方案,同时解释了墨缘上次接触测试中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原因:便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

但一切只是推测,是否真是如此,测试之后便会得到答案。

为了论证,这次测试房间中放着一只被立场束缚着的核灵,墨缘被要求与之处一室,这核灵是gsri最近谈判失败,强制收容的,所以没有gsri的那些条款约束。

为了保证墨缘安全,gsri安排了5个a级核灵保护她。

这个被强行收容的核灵根据测定为a级,它的能力是让目标陷入黑暗封闭环境中,引发目标对于幽闭的恐惧,并会不断向目标施加精神压力,令目标产生极端负面情绪,让目标在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痛苦地死去。

这是以精神攻击为主的核灵,它的外形是一个水壶大小的黑色正方体,外围冒着半透明的灰色火焰。

现在墨缘就站在它的对面,它显然看见了她,只是碍于立场的原因,它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双方就位,工作人员退出了测试房间;关上门,灯还亮着。

我们站在观察室中,墨缘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我们点头。

测试开始,核灵的立场解除。

我本在担心这对墨缘是不是太残忍了,但随着测试的进行,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立场解除后,它的外形也随之隐藏、消失,现在房间中就剩下墨缘自己。

但从我们的角度看,那隐形的核灵却想要逃跑,但因为无法穿过测试房间的墙壁,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观察室中检测到它的稳定值正在下降,一旦它的稳定值低于一定程度,这个核灵就会自我消亡,如同人类的死亡一般。

接着墨缘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光芒。

她似乎能感觉到核灵的位置,正朝着它的方向望去;她的眼神我好像失去了光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表情是如此冷漠。

墨缘向它走去,由于房间是特殊材料制成,这核灵无法穿透出去,它在已是无路可退。

墨缘继续接近,身上光线更甚,仪器显示核灵的稳定值正在持续下降;甚至本是用来保护墨缘的五个核灵,稳定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本应让人类产生恐惧的核灵此时却反转过来。

墨缘身上的神秘力量被引了出来,房间中的6个核灵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恐惧情绪。

那个靠在墙角的核灵身体开始瓦解,甚至失去了隐藏自己的能力,它重新出现在墨缘的面前。

它的立方体外壳正四分五裂,黑色的碎块落在地上,外壳周围的灰色火焰也如风中风中残烛般开始跳动闪烁。

墨缘什么都没做,核灵就开始在她面前疯狂地颤抖。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外壳完全破碎,那火焰也随之熄灭。

核灵的黑色核心跌落在地,滚到了墨缘的脚下。

观察室内响起警报,红光大作,我们都看着监测核灵的仪器上闪着刺眼的红色光芒。

这些仪器和设备呼啸着宣判那个核灵的死亡,刺耳的警报成为了他的终末之音。

而保护他的五个核灵也因为它的死亡,稳定值都降到了50%以下。

墨缘捡起那颗黑色核心,那核心似乎都在害怕她,在她的手上还抖个不停。

接着墨缘身上的光芒消失了,她拿着那颗核心呆站在原地,双眼无神。

紧急处理小队冲进了测试房间,回收了墨缘手中的核心和那五个核灵,并处理了现场。

墨缘则被再次送往急救室紧急治疗。

……

我一直在急救室外等待,期间想着为何墨缘身上会出现这些怪事,如果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已经算不可思议,那她身上的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

我很担心墨缘,特别是在看到她拿着那颗核心双眼无神的样子时。

窗外依旧是阴雨连绵,在我的印象中这个gsri总是被阴雨笼罩着,即便是夏天这里都不会太热。我看着窗外的光阴变换,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等到急救室的灯熄灭,已经到了晚上。

墨缘躺在担架车上被推了出来,不过这次她醒着;她看到了我,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想上前,却被医生阻拦;我只好跟着他们来到病房。

医生告诉我她今晚就能回宿舍,墨缘在病房只是暂时安置一会。

之所以在抢救室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她徒手接触了核灵的核心——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在她身体上引发一连串无法解释的连锁反应。

但所幸,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墨缘一切正常。

他们将墨缘安置好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墨缘是我的搭档,并且我在未来的很长时间中都要照顾她,但现在我在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件事。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我握着她的小手,有些冰冷。

“尹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没事。”她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

我看着她弱小的身体,联系起她之前训练时学习的东西;由于我们开始学习的项目不同,所以我和她没在一起训练。

“你训练的时候学了些什么?”我问。

她想了想,回答道:“精神方面的东西吧,感觉神神叨叨的,注意力、冥想、感知之类的东西。”

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会和她学习的东西产生反应吗?

我只是这样想,但我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gsri有很多这方面的专家,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而且连小寒也不知道这神秘力量的性质,想要弄清楚也不是三两天的事。

我安慰她,说了一些能让她安心的话,她也连连点头。

这时雪院进来了,“聊得怎么样。”

“还好吧,她没事就好。”我看着雪院,叹了口气。

“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测试为何会这样……”我摸着墨缘的手,感受着光滑而冰冷触感。

“这个你不必担心,怪事见得多了,你就会习以为常,对于我们来说,这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说罢,雪院拿出两个手环一样的东西给我和墨缘,道:“上头注意到你们的特殊情况,所以你们就先戴上这个吧,免得以后搞实验的烦你们。”

她告诉我们,这手环是为我们定制的,会定时收集和监测佩戴者的身体异常情况并上传到gsri的服务器,方便有关人员研究发生在佩戴者身上的异常现象和活动。

手环呈银灰色灰色,一厘米宽,反射着病房的白色灯光;上面没有任何开关或是按钮。我把手环套上,它居然自动收缩到合适的大小,把我吓了一跳。

雪院给墨缘也戴上,解释道:“放心吧,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无毒无害。”接着她的声音便欢快起来:“对了,你们俩晚上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出去兜兜风吧。”

夕阳西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我自从来到gsri之后,还没从这里出去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和墨缘换好衣服,登记了病房记录后,乘着雪院的敞篷跑车从gsri的地下车库出发,下山后沿着海滨公路一路朝城里开去。

夏季的海风很是舒爽,也稍微让我清醒了一些,街边的行人车辆逐渐多了起来,我们渐渐汇入了车流;许久不见的繁华都市出现在我面前,我竟觉得有些亲切。

雪院将车停在一处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说道:“给她买些东西吧,之前一直在忙,拖到今天才有空。”

雪院穿着很时髦,也没比我大多少,我们带着墨缘,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墨缘很喜欢逛超市,一路上又蹦又跳,开心得不得了。

雪院给她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以及数不清的日常用品和她喜欢的玩具,零食。

当墨缘摘下帽子,戴上齐颈黑色假发,换上新的衣服和鞋子,才终于有了一个10岁女孩应该有的漂亮样子。

她的行为举止如同大家闺秀般优雅大方,天真无邪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和她各推着一辆购物车,但到最后实在是装不下了;雪院又找了个工作人员推着第三个购物车跟着我们;我帮汪毅和周川带了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剩下的几乎全是她和墨缘的东西。

墨缘从没见过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脸上乐开了花,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就这样我们一行推着三座由商品堆成的山在购物中心里走了一圈。

雪院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去结帐吧!”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心里却已波涛汹涌,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男士付款,但是我卡里的钱根本不够支付这数量众多的商品。

雪院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别紧张,你还没发工资,这次我请客。”

我知道对她的收入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我也不想白白欠她的人情,只好跟她许愿:“下次出来玩一定请回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三车东西在结算后为了方便运送装成了四车,我和两个购物中心员工费了好大劲才把东西全都塞进雪院的车里。

我不敢动作太快,不然小寒又要闹,只是时间一长还是身子发热。

还好小寒这次没说什么,她虽然挑剔,但也不是无理取闹那种核灵——也许她现在睡得太死,根本注意不到我的情况。

墨缘看着我们忙前忙后,也来帮我们,虽然有些帮倒忙的意思,但听到她银铃一样的笑声,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太阳刚落山,时间尚早,雪院带着墨缘好好玩了一次。

看电影、游乐园、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很久没有放松的我们都玩得很尽兴。直到夜幕降临,城市华光璀璨。我们才准备返回。

由于买了很多东西,车的后座和后备箱全都塞满了,我只能抱着墨缘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路途有些颠簸,墨缘在我怀中很快便睡着了,期间雪院跟我说了她带墨缘出来的目的。

“关于她父母的问题她迟早得知道,所以这次出来,就是把情况跟她说明。”雪院说。

“她这么小,合适吗?”我反问她。

“她情况特殊,一味地回避问题可能会适得其反。”

但我总感觉这对墨缘可能会产生心理阴影。

她一旦了解了真相,心中支撑着她的希望就可能彻底破灭,到时候鉴于她的情况,恐怕不好处理,除非她也愿意依靠我。

雪院摇摇头道:“看来你和她还没有接受彼此的关系;无论对你自己,还是墨缘。这对你们之后的配合会产生影响和猜疑,所以这次必须把事挑明了说。”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可能之前没跟你表达清楚,你们不只是搭档,你还得成为她在gsri任职期间的监护人。”

我眉头一皱,监护人?我心里想着。

“我没经验啊?”我看着雪院,她看着前方的路。

她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头发,道:“我说过了,你花在墨缘身上的资源可以找我申请;至于经验这事,时间一长,你会慢慢明白的,如果真不懂,就继续问我。”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感叹着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那监护人怎么讲?”

“你可以想想你爸妈是怎么照顾你的。”

我曾经倒是幻想过自己为人父母的样子,结合雪院的话,我大致有了方向,但也只是大致而已,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也就是我是她名义上的老爸?”我惊讶地问。

“书面上是这样,不过对外你作为她哥哥就行。”

我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是不是糊涂了?墨缘身上的谜团挺多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手来保护她,那个人就是你,况且小寒也在你体内。”

“所以其实是小寒能保护她?”

“不全对,你和小寒是互利关系,所以少了你也不行。你和墨缘走得近,对大家都有好处。”

她冲我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继续道:“手续方面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办了,毕竟学生们的暑假也快结束,到时候你就以她哥哥的身份,送她上学。”

“你不是说她在外面很危险吗?”

“不用怕,你们有手环,一旦出现异常,gsri会立刻得到消息;而且她在外边的时候,会有特工在暗处保护她。”

真是大费周章,但我也理解,墨缘年纪太小了,需要在学校的环境中度过一个正常的童年。

教育是重中之重,让她树立正确的三观也是非常必要的。特别是她现在的经历和所处的环境,很容易就把她带偏。

“那她的训练怎么办?还有她上学的话,不就离我很远了吗?”我继续问。

“我看了她这半个月的训练表现,相当优秀;这孩子很聪明,学得比你们都快。到时候她放学后,回gsri补上就行。”

她想了想,补充道:“至于你们距离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核灵从被发现到能够活动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你赶到她身边了。”

关于墨缘的后续安排我知道得差不多了,看来这个小孩子以后会让我费不少心思。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行驶的方向不对,问过之后雪院才说带我们去紫雨事件的现场,也就是墨缘曾经的家去看看。

我们来到城北的一片旧居民区,夜晚的这里显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街道巷子边都是做生意的小贩,百姓在这四通八达如蛛网般复杂的道路间踱步,人声鼎沸。

夏季的炎热在这时充分展现了出来,我看着窗外的热闹非凡,从未在意的熟悉景色在此刻却令我无比感动。

车子七弯八拐,墨缘被晃醒了,她看到街景便兴奋起来。

“回家了吗!”她兴奋地叫着。

车子转过一个街口,就能看到一片黑灯瞎火的居民楼,这居民楼前立起了铁丝网和警戒线,和街道另一边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们顺着铁丝网来到了这片黑暗居民区的入口,一个狭窄的岗亭;后面空地上驻扎着几顶大帐篷,旁边停着几辆装甲车。

雪院向岗亭的士兵出示了证件,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我们驶入了这黑暗之中。

环境变得越来越暗,只能看清车大灯照射的地方,细微的尘土在大灯的照耀下没有规律地在半空中漂浮;车子在黑暗的居民楼间不断地穿梭,一种说不出的诡气氛异在车内蔓延。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片满是泥土的空地前。

原本是居民楼的地方变成了一座立方形的钢铁库房,外面围着一圈铁丝网,库房顶上的探照灯把铁丝网内的区域照得灯火通明,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正在其中巡逻。

刚才还在耳边响着的市集声也变消失了,周围安静下来。

我在录像中见过这里,正是紫雨事件的事发地战场,也是墨缘曾经的家。

雪院从车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边是这片街区在遭遇紫雨之前和之后的卫星对比照片。

我看着对比照片,这里本是一片普通的居住区,但因为紫雨的出现以及之后的战斗。

——为了避免后续可能的影响,现在以事发点为中心,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的居民都被强制撤离;后一张照片上有一些标注,包括了受影响的范围和撤离人数等信息。

好在核灵影响到的普通人会把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件当成正常现象,这件事才得以封锁下来。

政府和gsri只是贴了一笔搬迁费,便完成了后续的大部分人员安置工作;只要不引起恐慌,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下了车,这里竟有些寒意。墨缘被眼前的景色吓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又看了后几张照片,这栋楼被爆破后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废墟也已经被运走,这里成了一片空地,然后空地上建立起面前的这座奇怪建筑,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属墓碑。

我把照片递给墨缘,她一张张地翻着,神情复杂。

我能感受到墨缘在看到自己曾经的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心中油然而生的绝望和恐惧。

曾经自己窗外热闹温馨的画面现在只剩下无尽的寂静和黑暗。

墨缘沉默地看完了照片,把照片还给雪院;雪院蹲在她面前,抱住她,轻轻安慰着。

墨缘压抑不住心中的忧伤,脑袋趴在雪院肩膀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问雪院:“我的家呢,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儿!”

雪院抚摸着墨缘的背,然后身子稍微后退,擦拭了她眼角的泪水后,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雪院温柔地回答她:“咱们等一下就去见他们,好吗?”

墨缘点点头。

“我们还要进去么?”我问雪院。

她点点头,缓缓站起来道:“我们在这里研究紫雨残余的能量波动,所以需要建立这么一个地方,与外界隔离开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某些情况下核灵在死亡后会对其它同类留下坐标信息,这个库房能对外隔绝这种信息,否则将有可能再次出现同样甚至更强的核灵,那样就麻烦了。”

我们经过守卫允许后,穿过铁丝网,在雪院的带领下进入了库房内部。

库房有七层楼的高度,长宽超过原本立在这里的居民楼。

这里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灰白色,水泥地面上线路盘绕,连通一些仪器和设备,正中间是一个正在运行的干扰器,周围是数盏亮着的探灵灯和照明设备。

屈指可数的研究员正在库房中其中工作。

这里显得太过空旷,很容易出现回声。

雪院看走边说:“带墨缘来,是想看看她能不能想起一些线索。”

gsri希望知道墨缘和紫雨之间是否存在某些关联,于是让墨缘回到现场,希望她能想起些什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性研究员走了过来,他是负责这片区域的研究员。

他朝雪院行了个军礼后,带着我们来到库房中间,干扰器的旁边摆着一台两人高,鸡蛋形状的设备,上面长方形的窗口正开着,其中是一张椅子。

研究员说:“这是体质增幅器,在其中可以暂时增强ac对核灵的威胁效果。”

他跟我们讲解了我们被称为ac的原因,那就是我们在面对核灵时,会影响它们的稳定值——也就是我们会对它们产生威,因此会更容易被攻击。

但在被核灵攻击时,ac受到的伤害却会大幅降低,除此之外我们和普通人一样。

但目前为止ac对核灵的威胁都很低,相反它们想要杀死ac会费很大的劲,因此被它们攻击的概率很低,除了墨缘。

看来所谓的体质异常是相对于核灵而言的。

“照你的解释,墨缘直接就吓死了核灵,那她岂不是很厉害?”我问他。

他摆摆手,“这正是令我们不解的地方,她作用在核灵身上的力量,似乎不是因为她的体质。”

他让墨缘进入那个蛋状仪器,墨缘看了看我和雪院,我们朝她点头。

“放心,在里面坐一会就好,我保证不会有副作用。”雪院摸着她的脑袋。

墨缘进入仪器后,外面的门关闭,研究员在旁边的电脑上按了几下,仪器启动了,我看见一个屏幕上出现墨缘的正脸,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接着从外面进来一支四人小队来到我们身边。

“为了预防可能的情况,就让这支队伍临时支援一下。”他说。

仪器外表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伴随着一阵蜂鸣,厂房内的照明因为电压不稳闪烁了几下。

墨缘坐在仪器的椅子上,看着周围光线变暗,温度开始微微上升;她开始耳鸣,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

随着时间推进,厂房内的灯光闪烁越来越频繁,奇怪的感觉传来,厂房内开始出现紫色的阴影。

“快看!”一名士兵朝上方指了一下。

我们循声而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空旷的库房上方开始出现紫色的细长丝线,寥寥几根,正围着某个中心旋转聚集,后面的士兵立刻瞄准了那里。

“发现异常,正在确认,完毕!”一个士兵朝对讲机说道。

这地方开始出现持续的电压不稳,灯光忽明忽暗,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这紫色的东西开始聚集,和我在录像中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是紫雨?

但那些紫色丝线却聚集不起来,只是在空中徒劳地转了一会,发出尖锐骇人的悲鸣后凭空消散了。

灯光恢复了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是紫雨没有意识的残留能量。”雪院跟我解释,这残留能量只是有些吓人,却已经没有了攻击的能力。

身后的士兵开始报告情况,“异常解除,完毕。”

“不,雪院,快过来看!”研究员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很多统计图。

我们凑上去,他指着上面的坐标图,图上是一根横着的紫色线条,平稳的线条在几个时间点向上突出,像是尖锐的刺。

他指着那几处突出道:“这残留能量在聚集的时候出现了意识反应;它不仅认出了墨缘,甚至出现一瞬间的攻击欲望,但这也加速了它的崩溃。”

“这次的能量残余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和核灵的等级有关?”从他们的交谈中,他们开始聊起了等级这回事。

我知道紫雨是l级,那么照目前的信息来看,墨缘肯定是至少与之同样的级别。

研究员点点头:“但更大可能和这个小女孩有关,总之数据我已经记录了,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您会第一时间得知的。”他对雪院说。

仪器门开了,墨缘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有想起什么吗?”雪院问。

墨缘摇摇头。

雪院跟研究员道谢,我们跟着那支小队出门,驱车离开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穿过无人居民区,重回热闹的街市;拂着夏风,温暖的感觉又传了回来。

“缘缘,接下来我们要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好吗?”雪院话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有些黯然。

“真的?”她喜出望外,叫出声来。

雪院点点头,此时我和她内心一样难受。

车子沿着海岸线前往郊区的一座公墓;路途的景色由繁华至落寞,城市的灯火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在沿海公路路灯的注视下疾行,一边是黑暗的山林和大地,另一边是广阔无垠的黑色大海和天空。

海洋和天空中间画出一条地平线,再往上是有些泛紫的深色天际,星辰在无云的天际上闪烁,圆月在海上倒映出白色的光带,路灯在恍惚间飞速掠过。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依山而落的公墓大门前,公墓面朝大海,地理位置很好。

此时公墓大门紧闭,显然不是开放时间。

雪院将车停好,我们下了车。

她让我从车后拿一些熟菜,便带着墨缘先过去了。

我拿好菜,跟上她们。

门卫室里的大叔在玩手机,雪院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里面的大叔才注意到我们。

那大叔似乎认识她,但不认识我和墨缘。

“他们是?”大叔问。

“一起的。”雪院回答。

大叔点了点头,雪院他那里买了些香蜡纸钱后,我们便进去了。

半夜来扫墓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雪院走在墓园的小路上,墨缘跟在她后面,我走在最后,我们就在一排排的墓碑前缓缓前进。

墓园灯光昏暗,海风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即使是夏夜,这里也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稍远一些,灯光就模糊不清,在那些黑暗的地方,鬼火正若隐若现地跳动。

除了风声,这里真是安静得出奇,我们的脚步声因此很明显。

“尹哥哥,我们这是干嘛呀?”墨缘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她牵着我的手,紧紧地捏着。

我一时语塞。

“别怕,缘缘,很快就到了。”雪院帮我解了围。

我看见她对墨缘微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化妆的原因,她的笑容在墓园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竟令我都害怕起来。

这时,小寒睡醒了。

“你在害怕?”小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始在内心与她交流。

“是有点,这你都知道?”

“你的体温下降了,我既然住在你身子里,这些当然知道,不止这些,你身上长了几根毛我比你还清楚。”

“你这话说得,得了便宜还卖乖吗,我还没跟你收房租呢!”

“你还想要房租?小心我连房子都给你拆了。”

我知道小寒不会来真的,就继续跟她拌嘴,“说啥呢,我这房子过了可就没了,你要不然就去露宿街头啊?”

“我当然不会真就拆了房子,只是你不知道,我把你冻成冰块,也不会对我的居住环境有半点影响。”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身子变得冰凉。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错了行不行,麻烦你收了神威吧!”

“算你识相,要不是墨缘看见了影响不好,我就把你变成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雕。”

“我都道歉啦,饶了我吧!”论实力我根本斗不过她,而且拌嘴还得让着她,我向谁说理去?

不过跟小寒闹了一会我反倒放松不少,对墓园恐惧淡了一些。

“喂,我说,你想不想见鬼呀?”小寒又逗我。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墓园里鬼倒是不少,不过你们人类看不见而已。只是这些鬼也没什么恶意,你想看的话,我倒是能抓来一只来玩玩。”

“还是别吧,无怨无仇的。”我四下观望,什么都没看见。

“你这人真没意思。”她嘲笑我。

搞得好像是我不对一样,她见我不再说话,就默默地跳起了舞。

雪院带着我们来到山头的一座墓碑前,把东西放在地上,道:“就这了。”她取出供奉的东西,我也把菜摆在地上。

雪院划燃火柴,点亮了红色的蜡烛,插在墓碑前。

烛光在山顶的夜风中摇曳,这是一座合葬墓,墨缘看见了墓碑上的两张照片,又确认了下面的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情绪的变化非常突然。

雪院蹲在她身后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我把香蜡纸钱点燃放进墓碑前的石炉中,很快里面便升腾起火焰。

火光照在我们的脸上,燃起整座墓园中唯一明显的光源。

“缘缘,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天堂,不过你不要担心,他们会在天堂一直看着你,守护你,为你加油。”雪院把纸巾递给她,墨缘却哭得更伤心了。

“来。”雪院把纸钱递到她手上,“趁着现在他们能看见你,把钱给他们烧过去,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块说了吧。”

我不知道雪院这话是单纯的安慰,还是事实。

墨缘擦拭着泪水,将纸钱一张张往石炉里放,含糊不清地哭诉起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没能让你们等到看见我为你们争光;我也没能看见你们为我骄傲的样子,对不起……”她的泪花模糊了双眼,话语间一直在哽咽。

“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有雪姐姐和尹哥哥——还有很多的叔叔阿姨都在照顾我,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们;不要担心,女儿一定会勇敢地活下去,一定……”她的哭泣让这里显得更冷了,悲伤的情绪在墓园中蔓延。

“我答应爸爸妈妈的话都还记得,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好好长大,成为让你们骄傲自豪的人……”墨缘越说越难过,哭得无法停止。

直到所有的纸钱都放进了石炉中,升起烟雾和火星,劈啪作响。

火焰在她面前熊熊燃烧,照亮了她的面庞,让她的泪痕闪烁着光芒。

小寒不喜欢太热的环境,我不得不退远一点。

墨缘一直跪在墓碑前,低头哭泣着,雪院也沉默不语,看着石炉中跳跃的火焰。

天空的星星和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墓园开始下起了细雨。

稀疏的雨滴声渐起,石炉中火焰渐灭,雨淋透了我们,墨缘也哭得没了力气,她紧紧抱着雪院,身体发抖地啜泣着。

雪院尽力安慰着面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声音温柔地抚慰她的心灵。

她能感受到墨缘的颤抖和不适,墨缘的哽咽声流露出强烈的不舍之情。

我看在眼里,也难受得不行,只能脱下外套披在墨缘身上,然后恍惚地眺望着山下黑色的大海,体会着人间的生死离别。

第8章 曾经的女皇

我们下了山,此时的悲伤气氛已经超过恐惧;墨缘一路上都在哭,我能理解她的感情,却给不了她太多的安慰。

以后努力照顾她吧。我暗暗想着。

雪院的车在夜幕下的海滨公路上往回行驶,可能是为了照顾墨缘的情绪,她开得比较慢。

我们在无尽的黑暗中穿梭,夜风仿佛都变得冰冷刺骨,悲伤的情绪在我们三人之间相互传染,然后飘到头顶上环绕着,和车后堆满的商品形成鲜明对比。

先是无比的高兴,然后是极度的悲伤,这一前一后的极端情感变化正在撕裂墨缘的心灵。

我一路上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我能感觉到她在打颤,以及她忍不住的抽泣声。

月光都变得黯然失色。

回到gsri后,雪院送我们回到寝室,两个士兵帮我们把车里的东西送到了房间——既然是雪院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好拒绝,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滥用权力的意思……虽然我看士兵好像并没有不满的样子。

这时我才看见墨缘的新衣服都哭湿了,她的假发也显得凌乱不堪。

雪院也看见了,她蹲在墨缘面前,轻声道:“没关系,你现在有很多新衣服,换一身就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女孩子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知道吗?”雪院的笑容有一种感染力,墨缘拭着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接着雪院对我说:“以后墨缘的衣服,还有她需要你的地方,就麻烦你了。”

我沉默着点头。

墨缘可能是还没缓过来,雪院走后她都没碰那些为她买的东西,直接回房睡觉了;原本的欢乐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只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也得帮墨缘重新学会坚强才行。

……

第二天照常训练,我继续熟练武器使用;墨缘今天看上去好了一些,只是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在知道父母的情况后,她变得不怎么笑了。

午休的时候我让墨缘在食堂稍等一会,趁这段时间我找到周川,把给买的东西交到他手上,他欣喜若狂地向我道谢。

我怕他的情绪会让墨缘产生反感,就把墨缘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点头表示明白。

“放心吧,说不定我学的谈判技巧能用在她身上呢!”他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回到食堂,墨缘看见了我们,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饭菜上桌,我看着墨缘只是对着饭菜发呆。

我叹了口气,周川看到我俩都样子,凑了上来,道:“最近学得怎么样啊?”

周川要开始表演了。

“勉勉强强吧。不过我发现gsri没有能对付小寒的武器。”我跟着瞎扯起来。

周川点点头,又问墨缘:“那你呢,小妹妹。”

墨缘瞪了她一眼,周川立即感觉自己的思想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会儿,变得没法正常思考,但那东西很快就消失了,他恢复过来。

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咳,看来学得不错。”

我接上他的话到道:“墨缘聪明着呢,雪院说她是这里学得最快的人;照这样下去,等她再长大一些,前途不可限量,她体内的力量可是连小寒都搞不清楚。”

周川用力地点头肯定我的话,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二位是否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看了看墨缘,她没什么反应,我只好接话。

“那你说说看?”

他像个说书先生般一边比划一边油腔滑调地说了起来。

他挑着眉毛道:“自我到这gsri工作以来,才发现它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这里研究稀奇古怪不说,想来到这里也是异常苛刻。如此地方,工资高到离谱,你们就不想知道gsri的收益从何而来吗?”

我摇摇头,就我来说,只要不拖欠工资,我管它收益是哪儿来的。

再说,到时候我们训练完毕,还不止有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和任务在等着我们;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工资高点是必须的。

他手中举着筷子,朝着空气指指点点地说:“这gsri规模之大,秘密之多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按理说早就超出了gsri应该包含的范围,这些是我在跟一个核灵模拟谈判的时候,它无意间告诉我的;那为什么还要叫研究院呢?”

他卖着关子,我继续摇头;但我想了想还是回答他:“这名字是对外宣传的吧。”

——不管是叫某院,某所,还是某局,对于gsri自身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点点头道:“差不多吧,在这里呆久了的人都应该知道。话说回来,核灵对gsri来说就是金山一样的存在,算是一种外来罕见资源,当然它们是很危险的;gsri在出面解决相关事件的时候也能从它们身上得到不少好处,gsri对它们的研究成果能拿到各国政府的大笔研究资金和,这些研究成果弥足珍贵;这下你们懂了吧。”

“你是想表达gsri很强大对吧?”我问。

“有这意思,但我还想说的是,gsri的权利——他们可以直接调动军队,甚至还拥有自己的部队和军事力量,更不用说那些穿西装的特工了。”

gsri需要处理的问题通常都很严重,作为一个特殊的组织,他们的权限当然很高,如果没有充分的权利和资源,面对核灵时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

“不然你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大褂们去对付它们吗?”我白了他一眼。

“是呀,都有这么多部队和特工了,还要猎灵人干嘛,你想过吗?”

“反正财大气粗,又对它们有天然的克制,招来为自己所用,增加自己的力量,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不不不。”他摇头,然后故作神秘地对着我笑。

“这只是表面,你也知道,猎灵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战斗力都来自那些士兵们;而真正的原因,就是为了不给人类添乱,gsri是很怕遇到墨缘这样的人,一不小心,就得赔偿一大笔钱呢。”

周川终于把话题拉到了墨缘身上,墨缘也因此注意到我们的对话。

周川见墨缘终于有了反应,他眉飞色舞起来:“如果不及时招募ac,那么ac迟早会引来核灵,等到那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在瞎说,因为ac的威胁对于核灵来说通常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墨缘应该不知道。

前提是她没有下意识地去感知周川的真实想法,否则她就会发现,周川在撒谎。

周川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又说:“不是所有ac都愿意来这里,他们也并不都适合作为猎灵人来培养,老弱病残这一类的就不行。gsri也不会他们。对于那些不愿意加入gsri的ac来说,gsri能做的只有监视他们周围的情况,在灵异体出现在他们身边之前采取措施。”

我听得头都大了,帮他总结了一下道:“你意思就是ac身边更容易出现灵异体,然后gsri的部队就能迅速做出反应,去处理它们?还是说因为gsri不能直接测出ac的等级,所以只有尽量招募他们来将损失降到最低,特别是墨缘这种情况的?”

周川打了个响指,赞同了我的话,道:“八九不离十,只是gsri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墨缘这样的人物。”

墨缘嘟着嘴被周川看在眼里,他赶紧解释:“小妹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说,你是这里重要的一员,你身上的神秘力量甚至可能为gsri带来变革。”

墨缘听到这样的话,眼睛里开始散发出期望和自信的光芒。

“真的吗?”她问。

“当然了,你会成为这里最伟大的猎灵人!”周川也肯定了她。

不得不说周川学的谈判技巧虽然只是针对核灵的,但确实让笼罩在墨缘头上的阴霾散了许多。

我不知道周川是从哪得到消息,但小寒告诉我他说的大致都对。

现在我们都在猜测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在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得到答案。

不过看到墨缘的心情终于有些好转,我也就放心了。

周川见墨缘表情不那么凝重也就结束了话题。

“不说了,菜都凉了;来,吃吃吃。”周川朝我使了个眼神,像是在炫耀。

……

这天晚上,小寒想见墨缘,便从我身上离开,进入了早已准备在宿舍里的限制立场之中。

小寒的结界被限制在立场范围内,她可以自由进出这种攻击性的限制立场,在其中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这东西对你好像没有影响?”我拿着翻译器跟她说话。

“谁说没有影响,这里太挤,完全没有自由的感觉。”她的声音从翻译器里传出。

与她在我身体内的世界来比较,这立场确实显得太小了。

“除了这个,其它的倒没有影响,我看中的是这东西能限制我结界的范围,不然你们都得冻成冰块。”

“你这么厉害,却控制不了这个。”我反问她。

“这是特性,你懂吗!就像人类都长着五官和四肢,我存在的地方,结界就会覆盖在周围。”

“你的世界可真冷啊。”我歪着脖子欣赏着她美妙的仪态。

“那是对你而言。”小寒冰蓝的眸子干净纯粹,我和她对视,却读不出她眼睛里的信息。

墨缘吃完饭回来就看到了小寒,向她打招呼,她们隔着立场,用翻译器聊了起来。

这立场虽然能限制核灵的结界,但人也不能将手伸入立场之内,不然还是会产生严重后果;她们只能隔着立场这么互相望着。

小寒一直试图弄清她体内的神秘能力,但无奈她们无法直接接触——墨缘受不了那种寒冷,而且这股力量似乎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外界的观察者,无论对人类还是灵异体都是如此。

如果小寒也搞不清她体内的力量,那么按照gsri的评级标准,这力量可能和小寒是同样的g级,只是小寒完全感觉不到这力量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况且墨缘第二次测试的时候,这股力量活生生吓死了一个a级核灵。

至于墨缘为何会拥有如此力量,便更是扑朔迷离。

她的家庭很普通,往上追溯好几代都是如此,这神秘力量似乎是无缘无故、突兀地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

是因为她的10岁生日?答案是无法确定。既然弄不清楚,她们只好换个话题。

墨缘已经接受了爸爸妈妈离去的事实,她坐在床上看着立场中的小寒,神情有些暗淡。

小寒在地球生活得太久,已经对生离死别麻木,这方面她倒是可以传授给墨缘很多经验。

期间她们提到了死者复生之类的话题。

墨缘问小寒人死后能否复活。

小寒摇摇头道:“人死如灯灭,不只是人,世间万物,包括我们,都是这样;宇宙的规律如此,那些死者复生的传说,不过是人类为了满足精神需求而编造故事的罢了。”

小寒怕墨缘对她产生误解,就说了一个自己曾经的故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一颗位于宇宙边缘荒凉星系中的寒冷星球。

里终年暴雪,暗无天日,厚重的云层便是天空的全部,云层的厚度挡住了几乎所有外界的光线,小寒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一团有自我意识的纯粹能量体。

自她开始形成,再到逐渐诞生自我意识,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只是这里的天空,从未改变地见证了她的诞生。

小寒是这星球上第一个、也是唯一形成智慧的生命体。

她诞生于极寒之中,在这里安家落户,以冰冷之物为食,她将这些东西转化为纯粹的能量,供自己吸收。

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胃口越来越大,她逐步吸收着这颗星球的能量;冰雪之力为她所用,这颗星球因为她的出现开始发生改变。

她开始逐渐掌握汇聚于自身的力量,直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从而了解自我,便由此诞生了感情和记忆。

看着面前空旷无垠,唯有暴雪的荒凉世界,她心生孤独,便调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存在。

但第一个创造出的生命很快就在暴风雪中消逝了,她看到自己创造的生命转瞬即逝,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感觉,这意味着更复杂深层次的感情出现在她身上。

她开始创造第二个生命,观察它与之前的生命有和不同。

她总结、发现问题,让之后创造出的生命可以维持得越来越久——不仅是时间上;在外形、大小、结构方面她都尽力让它们更加优秀,直到它们完全稳定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她逐渐产生了对于艺术的感悟,懂得如何区分美丑、形态、具体、抽象;何为正常,何为扭曲。

时光飞逝,小寒越发体会到创造的乐趣;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利用自己逐渐强大的力量创造出越来越多的生命和物体;她的情感进一步萌发,她的意识也变得越发完善。

直到她创造的生命也能长期和她生存下去;它们形成一个整体,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

小寒开始建立制度,让她创造的众多生命为自己效力,或者任凭她们发展。

在这一过程中,她逐渐掌握了如何管理、控制和分配资源。

越来越多的生命开始出现在这颗星球,它们不畏残酷的环境,顽强生活着。

小寒创造了供子民们免受残酷环境侵蚀的冰雪国度;这是一个没有寒风刺骨的世界。

随着权利的形成,在这颗星球上,她成为了受万众子民爱戴的伟大女皇,同时她也是它们心中唯一的神;她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个国度度过了漫长而又舒适的岁月。

但终究,她的创造物们无法和她一样长久,在自己创造的生命被岁月一点点吞噬后,她也感受到了生死两隔的痛苦。

辅佐她的部下相继走到生命的尽头,即使不断强大的她也无法将它们复生,就算她按照精准的方法还原出和已死部下一模一样的生命,它们也完全没有该有的记忆和习惯。

她创造的是几乎完美的生命,已经无法再继续优化了;除了不能永恒,她再也挑不出其它的问题。

寒风凛冽的国度中,小寒第一次感觉到冰冷刺骨。

直到这样的事重复了一轮又一轮;她的心情逐渐被这种生死之别所纠缠,变得麻木,沉寂。

她厌倦了只有自己不会凋零的世界,她开始逃避。

她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放弃自己的世界,她不想再遇到这样的结果。

在确定这样的想法后,她便把王位让给了新出生的追随者。

离开前,她将所有的事务都打理得仅仅有条,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她便独自离开了这颗星球。

她的力量如今已经能挣脱自己母星的束缚,她向上飞行,穿过阴冷厚重的云层,在云层中的电闪雷鸣间呼啸而过,直到云层变得稀薄,她才终于穿过了云层到达了无云的高空。

向下望去,是无尽绵延的厚重云海,壮观无比。

在这里,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日出。

在无尽绵延的云海上方,两颗太阳一前一后爬上了天际。

大的那颗昏黄,将半边天空染成了暗淡的黄色。

小的那颗是明亮的冰蓝色,它的光线耀眼夺目,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照亮了另一边的天际,并将天空染成了与之相同的颜色。

小寒在两颗太阳的照射下,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暖的感觉。

她继续向外飞,看着下方被太阳照出不同颜色的云层逐渐模糊,融为一体,然后周围又出现了颜色稍微不同的心的色块,最后数不清的色块叠在一起,形成了这颗寒冷星球的大气。

她飞得足够高,已经脱离了这颗星球的引力束缚,她看清了这颗孕育自己的行星的全貌。

这是一颗蓝灰色的,被厚重云层包裹着的冰雪星球,是这个星系中唯二的一颗行星,围绕着它的两颗太阳公转。

而另一颗离太阳更远的行星,是一颗比她的母星更大、却光秃秃的冰球。

没有云层、没有磁场;它被两颗恒星潮汐锁定,一面永远望着太阳,另一面永远对着无尽的黑暗太空。

而这一面,布满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结冰陨石坑。

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家园,她真的要离开了,她要去往未知的地方旅行,去看看自己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子民是如此需要她——当她经过了几万年后,再一次回到这里,一切都变了。

这里变成了一个帝国,等级制度森严,只是当初的国王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嗜血的君主,和她创造的生命完全不同。

在那位君主的统治下,本就终年暴雪的这里成为了更加冷酷无情,而血腥腐朽的国度。

在这几万年时间中,那些人民对于她的信仰,也在渐渐变淡。

但还好,她的传说还在吟游诗人们的口中传颂。

——那些信仰她的子民们,产生了可供她吸收的信仰之力,这力量更加纯粹强大,与她在游历间遇到的任何力量都截然不同。

她之所以游历,是想寻找能让死者复生的办法,但她失败了,这几万年间,她再也没有碰到过有生命的星球。

她想念她的子民,便决定回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期间她的力量一直在不断增强,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她不断向前,让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强。

她从天而降,因为愤怒她的全身闪耀着冰蓝色的强烈光彩,从厚重的云层中出现,在黑夜中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照亮了这片从未受到过阳光的大地。

整个星球上的生灵都目睹了这伟大的一幕,在那个时候,小寒所感受到的信仰之力大幅度上升。

那些饱受折磨的人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它们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神从天而降,带来光辉与希望,打开通向天国的大门。

她听到了子民们的祈祷,内心复杂异常;同时也看到了统治者们脸上惊愕的表情和它们内心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弹指一挥,一道冰蓝色的球形能量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闪电,重重砸向了统治者们没入天空的巨大宫殿。

一道弥漫天际的刺眼亮光从宫殿中爆发出来,瞬间之后,整个宫殿都在这力量的冲击下化为飞灰。

这股能量爆发出白昼般的冰蓝色亮光,呈球形序渐扩大,摧毁了沿途的一切。

它掀起波澜,冲散了大地和天空,直至能量上方的厚重云层都被完全冲散。

数十个铁血城市被夷为平地,统治者们连惨叫都来不及,连带着她的子民一起,消失在这纯粹的能量光芒中。

两颗太阳的光芒第一次照耀在这颗星球的大地上,但它们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狼藉。

小寒看着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到最后,自己创造的生命,却要被自己亲手毁灭。

为了让子民们不再遭受痛苦,她决定收回她的子民。

就像流传在这个世界上的预言一样,她在天空中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这扇浑身亮着冰蓝光芒的门,将她的创造物们统统引渡到过去。

只是它们不知道,门的后面不是天国;这些被引渡的子民们,又被转化为能量,回到她的身上。

她亲自结束了自己的国度,并带走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星球的表面变得空无一物。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想再让这令她伤心的事继续上演,她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游戏。

她还没回家,就又要远行,她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

她不留遗憾地将整颗星球的能量吸收殆尽。

地核降温、自转停止、磁场消失、大气蒸发……这颗原本拥有厚重云层,终年暴风雪的行星被她杀死,成了一颗光秃秃的死星。

两颗太阳见证了这颗星球的逐渐死亡,就像那些曾经追随着小寒的部下一样。

彻底孤独的小寒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在黑暗的宇宙中她逐渐明白,情感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只会徒增烦;直到现在,她都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那些簇拥者能够复活。

她隐藏起自己的情感,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星系,在宇宙间冰冷地前行,寻找能实现这幻想的地方。

之后的旅途中她终于遇到了拥有文明的星球,她花费了数不清的时间,找到的像样的文明都才屈指可数;她隐藏自己的力量,去当地文明稍微停歇,并化作他们的样子,想了解他们和自己曾经的子民有何不同;以及他们能否让死者复生;但这只是让她更失望,她发现,没有生命能真正摆脱生老病死这一规律。

她只感觉到孤独,文明在宇宙中就像她一样孤独,她的心中开始产生深深的绝望,她成了宇宙中的无依无靠的存在。

但这不妨碍她不可阻止地变得越来越强大,到这时,她开始领悟规律的力量,并将不少恒星和行星的能量占为己有。

她将这些能力归纳整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自己所用。

相对于对行星的毁灭,恒星只是会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暗淡一些,她吸收的都是不可能演化出生命的星球的能量,留住恒星是给生命的可能留一个机会,她并不贪婪,点到为止。

直到她开始变得疲惫,想要寻找一个能供自己休息并安心沉睡的地方。

她在宇宙间游历得越久,她的孤独感就越强,而沉睡可以阻止这种感觉的蔓延。

——在十亿年前,小寒发现了地球。

这是一颗年轻的行星,和她遇到的很多星球有些不同,这里已经出现了陆地海洋,以及冰川。

这里的气候和她的母星何其相似,天空伴随着极昼和极夜,没有永远漂浮于天空的厚重云层,温度也不及家乡那么低。

这个地方还不错,吃饱喝足的她决定在这里的冰川之中沉睡。

只是没想到人类不知在何时出现并发现了她,那些不畏严寒的冒险者在南极探险时找到了她的住处。

那时的她还没有人类的形象,她在极地的山洞闪烁着光芒,如同一颗灿烂的星星。

那时,她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结界,所以山洞中也下着雪。

不过,她的结界还没有如今这般恐怖,即使山洞中温度因此比外面更低。

探险者处出于好奇心,就伸手去接触她,结果与之接触的人,皆变成了无法融化的冰雕。

他们看到这无法解释的现象,心生畏惧,以为是某种力量在惩罚越界之人,便将她作为神来崇拜。

崇拜者们逐渐成为了信徒,他们对小寒这样神秘未知的存在编造了很多故事和诗歌,在人间传颂。

人类便对小寒的形象有了更多的了解。

当小寒苏醒后——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她一觉醒来,人类就已经出现。

人类与她之前遇到的文明都不同,他们的情感更加丰富,发展也无比迅速。

而这时她已经有了不少信徒,看着这些信徒,她有了一点曾经建立自己王国时的感觉。

而据最早发现她的人到她苏醒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些目睹了她苏醒的人都以为是神明显灵,便为她杜撰了更具真实色彩的传奇故事。

人们建立起属于小寒的宗教,近乎狂热地崇拜着她,由此产生她熟悉的信仰之力。

这无形之力很少,却很纯粹——信仰之力曾经出现在她的创造物身上,她很喜欢这力量。

由于环境原因,大多数信徒都无法亲自到达这里;只有意志坚定的信徒将他们的书籍、器物或者贵重物品作为贡品供奉给她。

但这些人说着小寒听不懂的语言,她只能通过摄取这些贡品上残留的情感和意志的传承来领悟其中所包含的东西。

这让她渐渐了解人类的文化,并产生了兴趣;她也因此知道,除了她,人们还信仰着不少其他的神明。

很多宗教中都有对死者复生的描写,但她一看便知道那是假的。

宗教崇拜者对着虚构的神灵换着花样地崇拜、信仰着。

那些神灵在小寒看来是如此弱小,但却享受着和她一样,甚至比她好得多的待遇。

小寒不理解人类为何会崇拜虚构之物,于是她离开自己的住处,飞往世界往各地,对那些愚蠢的人类稍微展现出自己的一丝力量。

她在天空中鬼魅般快速飞行,并让自己的结界不受限制地增长,不需要她动一下,她的结界就覆盖在了人类的世界之上。

她出现的地方寒冬降临,即使是最炎热的地带也同样如此。

和那些虚构的神灵不同,她的力量会真实存在于他们面前,信徒们看着她做出各种无法解释,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会融化的冰晶城市拔地而起,漂浮着的冰晶之都从天而降。

一座崭新的城市从一片汪洋大海的中心,冉冉升起。

城市极大,从太空中也清晰可见。

这座冰霜之城整体就像瑰丽绚烂的皇宫,晶莹剔透,楼宇万千。

整座城市完全按照小寒自己在漫长岁月中所学习到的审美而建造,每一座楼宇、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是用不会融化的透明冰晶搭建而成。

这些东西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和规划,是她凝聚的智慧结晶。

最令人类吃惊的是,这种冰摸上去竟一点也不冰凉。

城市立体感极强,天空中也漂浮着同样的一座城市,两座城市可容纳上亿人口。

由于都是冰晶组成,城市会随着天气和时间的变化,在天空的映衬下,出现色彩斑斓的颜色变化,绚丽无比。

无论风吹日晒,时光流逝,城市都不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这座城市的出现为她吸引来更多崇拜者,在这样的奇观面前,其他虚构的神灵很快便站不住脚,信徒不再将他们视为信仰,而是放弃他们,选择了小寒。

但小寒原本想让人类居住的城市却被他们视为圣地,只有极少数信仰最纯粹的信徒才被允许进入。

因为她还不能和人类交流,她也只能默许了人类的行为。

两座充满光辉的城市成为了她的象征,却也变成了两座空城。

疯狂的教徒为小寒修建供信徒朝拜聚集之地,散播她的教义。

信仰小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臣服在小寒面前,五体投地,没日没夜地对着她朝拜——那是人类最为疯狂地信仰着她的时代。

他们不顾严寒,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的信徒遍布全世界,人们将她奉为极寒之神。

但她还没来得及学会人类的语言,灾难就降临了。

宇宙的危机四伏小寒是知道的,只是她不会想到,一道突如其来的伽玛射线暴击中了地球,令她经历了至今也无法忘记的岁月。

九成的人类在伽玛射线暴的袭击下瞬间化为灰烬,剩余的那一成几乎都受到了射线暴所带来的高能辐射的严重伤害。

随之而来的是地狱般的混沌;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接踵而至;地球成了宇宙手中的玻璃球,稍微用力就会被捏得粉碎。

虽然射线暴与地球有十几度的误差,但这仍然足够完全焚毁整个地球;所幸,射线暴大部分的能量都被小寒吸收,只是这仍阻止不了人类的灭亡——在灾难发生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信徒向她祈祷,倾述,希望能拯救他们。

他们绝望地祈祷着,口中充满恐惧的终末之声在她的耳边回响不停。

她的信徒顶着巨大的伤痛,向小寒忏悔他们犯下的罪孽;她都看在眼里,他们的样子和曾经自己的子民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她都差点产生幻觉。

她在半空中遥望着不断倒下的信徒,心生痛楚,便将他们全部冰封,免去了他们的痛苦。

这个世界沉默了,除了那些恐怖的自然灾难。

她飞向高空,看着自己创建的两座依然完好无损的宏伟城市,她无奈地摇头。

如果人类搬进去居住,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但他们却让这里成为了所谓的圣地,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自己拒之门外。

小寒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死者复生是不可能的,她想要阻止地球的彻底灭亡,只是冰封她剩余的信徒还不够。

——她不得不冰封了整个地球,地球由此进入了漫长的冰河世纪。

在蔓延万里的冰封中,这颗星球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和小寒在自己世界中亲手带走的子民不同,在地球深受爱戴的她这时才真正感受到发自心底,失去一切的绝望。

看着变成一颗冰球的地球,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只剩下无尽悲伤的她迎来了自己漫长生命中的第一次哭泣。

她顺着射线暴的方向,找到了那颗因为耗尽自身能量而爆发,正塌缩为黑洞的巨大恒星,并面色平静地掐灭了它,吸收了它的能量。

她回味着伽玛射线暴的味道,再次遥望星辰,才发现已经不少星星都遭受过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她幡然醒悟,宇宙中的文明如此稀少,是因为这种打击太过普遍——很多本可以孕育生命的星球都在这种打击下毁灭了。

从那时起,伽玛射线暴成了小寒最讨厌的东西。

回程途中,小寒在经过木星时,她的一滴眼泪的残余被木星的引力捕获。

那滴眼泪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木星狠狠砸了下去,木星因此被炸出一个从太空中肉眼可见的大洞,大洞中爆发出仿佛照亮了整个宇宙的强烈闪光,喷发出高达上万公里的气态物质。

在爆炸平息后,大洞重新旋转收缩,逐渐在木星表面形成了一个红色超级漩涡,就像木星的红色眼睛,那便是大红斑。

小寒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引发如此巨大的反应。

她愣住了,想着自己第一次哭的样子——那时她的眼泪还没有一点杀伤力。

是自己吸收了黑洞的原因?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自己这下连哭泣,都得小心翼翼,必须找一个完全空寂的地方才行。

她几乎是被剥夺了这种放松自己压力的情感,一旦她不顾及自己身上不小心散发出去的任何东西,这些东西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再回到地球,这里已成了只剩无尽冰原的荒凉世界。

这让小寒回忆人类信仰着她的样子,又联想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母星,她的心已经死了。

小寒再也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度上演,绝望之中她重新回到宇宙,她要自杀,但为时已晚——她无法杀死自己。

或者说,孕育她的宇宙已经失去了杀死她的能力。

生无可恋,死不可行的她真切感受到一种有内到外的、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她无法救活死去的人一样。她只能回到地球,摧毁了那两座宏伟的城市,以及她在地球这段时间建造的任何东西,和人类留下的一切。

但这次,她没有吞噬这颗星球的能量。

她累了,身心疲惫,受够了这些无聊的把戏。

于是她找了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一个地下深处的天然隐秘洞穴。

她在这里建起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住了进去,将自己一点点冰封。

——她再次沉睡,这次她决定永远不再醒来,才能让自己不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那时的地球所处的时代,被现在的人类称为奥陶纪,距今已经过去了约四亿五千万年。

小寒一直睡到了几十年前才起来,这时的地球已经完全改变了面貌,新的人类重新统治了这颗星球。

只是小寒再也没心情对人类展现力量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再让人类来信仰自己,她现在只想独身一人,她刻意隐藏自己,但又不想离开。

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她。

她再也不是人们口中的神,或是她子民眼中的女皇了。

她苏醒时就发现,这颗星球上出现了许多异动;不断有不稳定的隐性虫洞在这颗星球上出现,其中钻出了和她类似的东西——核灵。

只是它们很弱,并且虽然都有核心,但它们的核心也是弱点;而小寒的核心只是她的一个幌子而已。

有没有核心,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对于这些核灵,她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它们发出了某种频率的声波吵醒了她,出于刚刚苏醒的好奇心,她决定到这些东西最密集的地方看看,便一路来到了gsri。

……

小寒的故事讲完了,翻译器中出现一阵寂静;我和墨缘都望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我们吃惊地梳理着她的故事,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小寒一脸冷漠的样子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的经历太离奇,我在怀疑这是不是她编的。

小寒却明确地告诉我们,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没心思骗人。

小寒讲述了如此冗长的故事,只是为了更好地说明死者复生的不可能,算是相当有分量了。

若是照这样讲,她的实力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就像我难以理解那些亿万富翁坐拥百亿资产到底是多有钱一样,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跟她实力对比的参照物。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gsri倾尽权利,也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控制她。

好在gsri对她的谈判生效了。

对于gsri来说,小寒既能威慑其它核灵,又能为gsri提供帮助,前提是gsri不去惹小寒,他们也不敢惹她。

难怪gsri会放任小寒和我一起;只要她还在一天,gsri就会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环境,同时进一步保证整个人类世界不受核灵的侵害。

这着实令我害怕,我体内到底住着个怎样的存在?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连小寒都搞不清楚,那岂不是更恐怖?

我的思维乱成一团,感觉自己渺小如风中凌乱的尘埃,只好先休息了。

年纪尚小的墨缘显然没有完全听懂小寒的故事,但这不妨碍她对墨缘产生的崇拜之情,希望她们能和平共处吧。

“这事不要对其他人说。”小寒在我是内心中说话。

我答应了,问她:“什么,gsri不知道这些?”

她轻叹道:“当然,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会一直沉浸在洗刷不掉的恐惧当中,人类是一种感情敏感的生物,未知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危险和值得怀疑的;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会想尽一切不管有没有用的办法来对付我;所以,我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我在心中问她。

“主要是让你准备好应对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其次才是解答她的问题;顺便让你更了解我,免得你蒙在鼓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之前雪院也说过,他们给小寒定义为g级,是因为从前副院长哪里得到的资料。

看来gsri对小寒的信息掌握不全,那么对她的畏惧就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只是小寒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处于gsri可以处理的范围内。

对于目前的gsri来说,只要合作关系还在,情况就不算糟糕。

——小寒要求的东西很少,双方只是达成合作,互惠互利而已。

只是这故事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

时间不停歇地前进,十天后,墨缘度过了她感情的不适期,也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一天,雪院带着两名精英特工到我们寝室。

“认识一下吧,墨缘在校期间,可得拜托他们了。”雪院带来的特工为一男一女,亚洲人。

他们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神秘莫测;属于那种永远没有笑容,在黑夜中也戴着墨镜的怪人,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他们在暗中负责墨缘在gsri外的人身安全。

出于保密协议,只能知道他们的代号是l5和f1;简单认识后,他们朝我们点点头,便离开了。

雪院笑着说:“感觉很奇怪吧?别见怪,他们需要保持神秘。”

她蹲到墨缘面前,“缘缘,开学后,你就和以前一样,正常上学放学就好,可以吗?”

墨缘答应了她。

然后雪院又转向我,还没说话,我就抢答道:“我会按时接送她的,放心吧。”

她摇摇头道:“不,你和她一起?”

“啥?”我瞪着她。

“临时变更了计划;我们给你安排了那个学校老师的职位,方便你跟着她。”

“不是吧,那还要特工干什么?”

“特工负责暗处,你就负责明处,难道你就不担心缘缘的安全吗?”

“光靠特工还不安全?”

“以防万一,就像紫雨事件,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预警的时间,你懂了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训练……”

“你带她回来后一起补。”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的训练时间也就和周川汪毅他们错开了。

第9章 诡楼 一 - 开学季

凌晨四点,整座城市还在朦胧的夜色中沉睡;夏季的深夜很闷热,到处都是虫鸣。

雪院的车停在墨缘将要入学的名为辰海学院小学部的街道黑暗处。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这是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占地面积然很大,整个学校都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依山傍水,位置绝佳。

雪院说这是全市教育资源最好的学校。

学校大门紧闭,欧式风格的保安室里亮着黄澄澄的灯光。

我们坐在车里,除了我和她,整条街道再没有其他人。

“你干嘛啊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带着睡意,表情疲惫地望着雪院。睡眼惺忪中我看她好像精神得很。

“怕你明天找不到路。”她望着窗外,悠悠说道。

“毛线!别开玩笑了,这学校很有名的好吧,傻子才找不到;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她拿出隐形斗篷递给我。

这斗篷能通过光学迷彩而实现隐形效果,披在身上就能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难以被人发现。

“穿上这个,进去再说。”她道。

穿上斗篷后,她又让我戴上智能隐形眼镜,以便确认双方的位置。

隐形眼镜采用纳米级透明柔性显像材料制成,因为材料的原因,它可以实现自我清洁,长期佩戴也不会有干涩和不适。

佩戴后,它会根据环境显示使用者需要的分辨率极高的三维辅助画面和动态信息;并且会根据使用者的眼部情况自动调整与眼球表面的契合度达到消除近视的目的。

即便是没有近视,也不影响使用,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治疗近视。

作为智能设备,其中集成的超高速网络芯片连接着gsri的超级人工智能(简称ai),以实现录制、数据运算、图像分析、光谱扫描、夜视、环境计算、模拟透视等功能。

为了隐蔽,我们用微型耳麦对话。

耳麦为无线设计,只有瓜子大小,可以依靠倒钩固定在耳朵内,达到完全隐藏的效果。

它也连接着gsri的ai,需要取下时,ai会让倒钩缩回,此时倒钩可以作为耳麦的脚来进行移动,当它移动到手指上,就算顺利取下了。

穿戴完毕,我们下了车;从外界看,车门凭空打开又关上。在朦胧月色下,我们避开路灯,只是地上仍然会有我们的模糊影子。

我们顺着学校边缘的人行道走着,绕到了学校后门,这边也有同样的门卫室。

接着走,走到了另一头角落的墙壁处,周围都是灌木丛,黑夜中显得有些阴森。

雪院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按到一个开关,旁边的墙体便出现一道暗门,暗门外有光学迷彩,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她看着我道:“记住这里,以后可能会用得上;这是gsri让人临时开的,方便我们出入。”

我们从暗门进入了学校,学校很大,但所有教学楼都一片漆黑,月光下只能看见它们模糊的轮廓;校园内安静得可怕,只有路灯亮着,看上去像地面上的星星。

我们并排着走,这隐形斗篷披在身上不热不说,还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夜色中参观了一圈富丽堂皇的学校后,我们坐在运动场的椅子上暂时休息;运动场对面的教学楼仿佛一座漆黑的大方块,楼顶的信号灯不时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微风吹过,周围一片静谧。

睡意又来了,我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等她说话。

良久之后雪院才开口,问我:“你的训练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才说:“武器理论学完了,还在考核;其它的还没有学。”

训练期间我学习完猎灵人所要掌握的武器理论和使用;但由于核灵极其稀少,这些高科技的武器平时几乎都派不上用场。

猎灵人的武器分为几类,主要以小巧、轻便、耐用的随身武器为主;也包含其它的中型,大型武器;但使用的机会就更少了。

她点点头:“还不错,不过你体能是弱项,到时候只能通过其它办法帮你解决。”

她说得没错,因为小寒的原因,我现在运动量变得很小,但我的身体却反而越来越强壮,但不能大量运动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大量发热会对小寒产生什么影响,但每次,我身体发热,小寒都会出来抱怨,所以我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因此体能锻炼只能通过其它方法来弥补了。

接着雪院又换了话题,道:“墨缘体内的那股力量虽然在有意识地躲避外界的观测,但仍有很高的可能性被核灵发现;如果她周围出现核灵,你和那两名特工就是她最优先的保护者;除此之外,她的力量可能还会吸引周围的其它灵异之物,你可以通过隐形眼镜确认。”

我透过隐形眼镜只看到她的轮廓,没有其它的东西。

她话锋一转,问道:“这学校的历史你知道吗?”

我懒散地摇头。

“你别看现在很安静,我们调查了这学校的历史,自建校起的五十年来,这里已经发生过五起‘灵异事件’。”

雪院说的是通常意义上的灵异事件,而不是核灵引发的事件。

她接着说:“这学校至今都保留着一栋废弃的旧教学楼,一直没有拆。我带你去。”她站起身来,我跟在她身后。

我们顺着学校边缘的一处坡道往上走,铁栏外面就是街道,对面是顺着山坡修建的居民区;走过缓缓的斜坡路,来到山顶,这里似乎没有被开发过,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平坦草地,草地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栋孤独的楼房。

这里没有路灯,不过有隐形眼镜指路,倒也看得清楚。

穿过空地和树林,我们被一道铁丝网挡住了路,但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后面五十米处的那栋建筑,漆黑一片,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这就是那栋没拆的旧教学楼了。”她告诉我。

我们顺着三米高的铁丝网,走到一扇铁门前;铁门正对着那楼房中间,连着两边的铁丝网,包围了旧教学楼。

铁门被好几把大锁就着粗铁链锁了个严丝合缝,上面还有两张贴成一把叉的白色封条,封条上写着查封单位的名字以及印章;看来是已经封掉了,根本没打算让人进去。

我跟着雪院绕到铁丝网后方,这边离教学楼很近,只有十米左右。她从这里打开一道暗门,我们走了进去。

这道暗门也是gsri派人搞定的。

旧教学楼位于学校的一角,铁丝网外十几米处就是学校的外墙,墙外面是山坡街道,街道后面是居民区。

这地方黑灯瞎火,又是树林,虽说是校园内,不过和其它的教学楼隔了至少五百米,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若不是雪院,我也绝不会来这种地方。

雪院看起来没什么压力,她告诉我:“这地方如果没有小寒,我们进来会很危险。”

我们到了旧教学楼的正面入口,相比之前看到的华丽欧式教学楼来说,这里陈旧而破损。

木门、木制玻璃窗、盖在窗户外的铁围栏……都散发着年久失修的破败气息。

旧教学楼采用左右对称的横向设计;入口在中间,正门是一扇对开门,上面也贴着已经字迹模糊不清的封条;门后正对着楼梯,两旁是走廊和四间教室,教室再往外又是楼梯,最左最右则是办公室和厕所。

莫名的阴森气息从里边传出来,夜幕下这在楼呈现出的轮廓仿佛要将我们吞噬,再加上这时起了夜风,身后的树林沙沙作响,月亮也被云层挡住了,让这里更显恐怖。

我打了个冷颤,问雪院道:“你是说如果没有小寒,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出事了?”

雪院点点头。

如果雪院说的是真的,那这楼里的东西是有意识的,它们能感觉到小寒的存在?

我看着学校外面动辄几十层的高楼,又看着面前显得格格不入的六层楼房,问道:“这里地皮这么贵,这楼留着干嘛?”

她靠我近了一点,好像这样做会更安全一样,然后才回答我道:“你在gsri也待了好一阵子了,还戴着隐形眼镜,这都看不出来?”。

我抬头才发现这楼的异常,隐形眼镜中的图像有些抖动,而且无法显示出关于楼体的任何数据,似乎是被里面的东西干扰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之前说的五起事件,全是发生在这楼里的;这些事件警察解决不了,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才跟我们联系,有些蹊跷。你要知道,除非是核灵引发的事件,否则gsri是不会主动处理的,若不是墨缘要来这里上学,考虑到她的情况,我们才决定处理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小子以后面对的这种事多着呢;你只要记住,有些案子超出了警察的职能范围,若是他们上报,根据严重程度,gsri会选择性接手一些案子,比如眼前的这件。”

目前还不知道这旧教学楼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下意识想离开这里了。

她顿了顿,道:“只是比起你,我更担心缘缘,让她成为猎灵人也是上面的决定,我阻止不了。她这么小,即使体内有神秘力量,长时间面对这些也是肯定会出现问题的。”

我同意她的说法,若是真为墨缘着想,就不应该让她接触这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事情。

但我也看出雪院对墨缘的关心远超普通人的程度,就问雪院道:“你好像很喜欢墨缘?”

雪院不避讳地承认了,但她暂时不想说,于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她道:“这楼不是学校不想拆,而是拆不下来;第四次事件就是那些准备拆迁的工人,他们进了这楼,就再没有出来。”

听她这么说着,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一向比较害怕这些都市怪谈,但我又要负责这个案子,只好硬着头皮听她继续讲。

她叹了口气,道:“第五次是两队武装特警,进去之后一样,再也没有出来。”

我看着面前的旧教学楼,一股更强烈的恐惧油然而生。

“所以……”我还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她眼神复杂,缓缓说道:“为了缘缘是安全,我们也正好接了这案子——就当是实战,这案子就交给你和墨缘练练手,不然我也不跟你这么多废话。”

“等等,不是要保护她的安全,还让她来处理这事?”我有点惊慌。

“工资可不是白拿的呀!这些东西比核灵差得远了,有小寒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我信了你的邪,那说好的放学后还要训练呢!”

“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她立刻回答了我,看来是早就考虑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争论的了,不过我不明白,雪院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墨缘?

我是不信的,不过还是点头。

“好了,走吧。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她眉头紧皱,没了刚才轻松的样子,很显然也是对于把墨缘也派来处理这事而显得有些郁闷。

我们走出这诡异的地方,一路下山。

“说到工资,现在已经九月一号了,那你的工资应该要发了吧。”雪院问我。

“我来这里快两月了吧,还没有发;真有那么多?”我反问。

“工资是从你参加训练才开始算的,所以之前的时间是没有工资的,你就当试用期吧;不过放心吧,不会少的。”

听到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想着即将发工资,恐怖的感觉就飞快地消失了。

雪院大概跟我聊了之后在学校的注意事项;回到gsri后,我小心翼翼,不吵到墨缘;回床上补了一会觉。

……

天刚亮,雪院就打电话吵醒了我,我十分不情愿地起床,忍着头痛到她的办公室;办公室没开灯,只有窗外的微亮照了进来,显得死气沉沉。

“你不用睡觉的吗!”我一进门就幽怨地瞪着雪院,感觉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

她看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道:“你好像不舒服啊,把这个吃了吧。”她从抽屉里的盒子里取出一粒药片,解释道:

“这是睡眠压缩药,你吃了等会在路上再睡一会,精神会好的。但是不要给墨缘吃,她太小了。”

“怎么不早点给我?”我抢过她手上的药片,接了杯水,服下药。

不得不说,她的手摸着真舒服。

雪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发给你的学习材料你没看吧,这些小玩意你得自己去申请。”

我摇摇头,学习资料太多了,一时半会哪能看得完。

她又递过来一个金属手提箱,道:“证件和资料都在里面,还有其它的东西之后会送过去。”

我打开看了看,是教师资格证、公寓钥匙、学校教职员工档案。

我翻开教师资格证,上面显示着我的照片,名字;以及我成了一名美术教师。

雪院说:“你以前学过美术,就让你当美术教师好了;轻松不说,还能抽出时间调查一下旧教学楼。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中午休息的时候省得跑路。”

我被要求佩戴微型耳麦,便于随时交流;因为连接着gsri的ai,它还解决了我没有教书经验的问题,到时候我讲课跟着耳麦里的声音走就行。

回到宿舍,墨缘已经起床,换了身新衣服,漂漂亮亮的。

早饭过后雪院送我们去学校,我在路途上睡了一会开车后,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我的精神真的好了不少。

路途中雪院一直在教墨缘上学需要注意到地方。

我们下车后,雪院因为还有事,将我的手提箱放到公寓后就离开了。

由于紫雨事件,出于身份原因墨缘只好转学到这所新的学校。

雪院已经帮墨缘报了名,校园生活开始了。

只是雪院跟我说学费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学费18万一年!还是雪院自费的。

我的妈,虽然知道这学校有名,但没想到只是小学学费就这么贵。这么一粒这学校里的学生岂不全是富家子弟?墨缘不会被欺负吧?

我又摇摇头,有两名精英特工在暗中保护墨缘,她应该不会被欺负。

我读小学的时候一年才几百块啊!这一对比,我只能感叹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但也说明雪院对墨缘的重视,这所学校是已经是整座城市中最好的学校了。

墨缘在五年级二班,我负责这个年纪双数班的教课。

开学典礼后,我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教材,又看着办公室里那些真正的老师;有中老年的,也有年轻的。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我的真实身份;就像我进入gsri之前,有些事情也根本无法明了——我的身边也许就有这样的神秘人,我永远也无法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像现在我对于这些老师一样。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隐藏在普通人身边的神秘感。

老师们发现我是新来的,难免问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按我扮演的身份去回答他们。

办公室没有gsri那种压抑严肃的气氛,毕竟是小学,事也多不到哪里去。

没事的时候我就借着熟悉学校的名义到处转悠,特别是假装路过去五年二班确认墨缘的情况——虽说我们带着手环和耳麦,但还是亲眼看见更能让人放心。

我掐着时间,走在运动场上,看着远处树林后的旧教学楼,那个地方平时都被封锁着,再加上老师的劝诫,这些小孩子应该不会跑到那里去。但要调查也只能等到放学后没人的时候才方便,否则无疑是暴露身份。

放学后的午休时间,墨缘就跑到办公室,问我中午吃什么。

“下馆子怎么样?”我温柔地看着她,她的阴影似乎散去了,她的笑容也变得和往常一样灿烂,讨人喜欢。

“我要吃冰淇淋!”她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学校也有食堂,但我在学生时代时,若是中午能出学校,我就不会在食堂吃,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我也不会带着墨缘在食堂吃;而我跟室友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点外卖,很少会自己做饭,所以我厨艺也不咋地;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去餐馆吃饭了。

我带着她在街上走着,给她买了冰淇淋后,找了个高档的中餐厅;就坐,我把菜单递给她。

“我吃什么你尽管点。对了,学校感觉怎么样?”我问墨缘。

她舔着冰淇淋,笑眯眯地说:“很开心,新同学和新老师都很喜欢我。”。

我点点头,道:“要是他们欺负你,不要憋在心里,要跟我和雪姐姐说哦。”

她点点头,开始聊起课堂上的东西。她开心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放松,感到很舒服。

饭后,我带她来到公寓;是一套商品房,大概100平米,两室一厅,采光很好,西式装修精致豪华,该有的都有。

雪院连换洗衣物都帮我们准备好了;甚至连小寒可能会用到的立场也带来了。

我和墨缘直接就可以入住,不过如果只是午休用一用,这也太奢侈了。

墨缘看着新房子,开心得合不拢嘴。

我找到手提箱,上面还残留了一丝雪院身上的香水味。

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后,我终于放松下来;相比起gsri的宿舍,这里反而更有家的感觉。

我跟墨缘说了旧教学楼的事,她居然非常好奇。

“雪姐姐跟我说过这事了,她说还有你保护我,我一点都不怕!”墨缘轻快地回答我。

“单纯的孩子啊。”我心里想着;其实是小寒在保护你。

午休过后回到学校,下午我只有一堂二班的课;时间还早,我就想着怎么去处理那旧教学楼,就目前的情况看,只能下午放学后,学校空无一人的时候比较靠谱,最好还是等到天黑之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轮到我的课了,第一天毕竟都很陌生,我带着微型耳麦,按照ai的建议,就和小朋友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之后让他们熟悉教材,画画线条什么的。他们对于美术老师换成了我也没有什么疑问,这是最好不过。

墨缘坐在中排靠窗的位置,我时不时地看她,她在同学面前收起了那种欢快的笑容,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淡然地看着我。

她表现得很好,窗外的微风拂动着她的头发。

虽然是假发,也依然可爱动人。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这时的墨缘就美得和画中之人一样,只是把她和其他同学对比之后我又有些担忧。

她在学校表现得太文静了,再加上又讨人喜欢,肯定会有个别熊孩子因为内心的不满而去欺负她的;特别是这些娃儿尽是富家子弟,一个个娇生惯养,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但看着下面一个个小朋友都正襟危坐,不吵不闹的样子,又不像是那一回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次教书的情况还是挺轻松的,小孩子们也很好对付。下课后我回到办公室,听到老师们正天南海北地闲聊。

很快话题就转移到旧教学楼身上,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栋楼挡住了光线不说,感觉还邪得很呢!”女老师a说道。

“是有那么一点,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男老师a接上了话。

女老师a听后,有点不屑地道:“夸张吗?不瞒你说,我家就在那楼的对面;我有一次失眠,就半夜起床趴在阳台上散心,隐隐约约看见那楼里似乎亮着什么光,红色的光,还眨巴眨巴的,像是在盯着我一样!吓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话毕她还双手抱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老师a感觉有些奇怪,反问她:“可那楼不是早就废弃了吗?”

女老师b说抢着回答道:“这个大家都知道啊,这地方这么好,你看周围都在新修楼盘,就这栋楼,十几年了硬是没有拆,就只是铁丝网围了放在那里,结果周围地皮也空着,你以为他们不想拆?”

中年男老师b加入了对话,他接上刚才女老师的话道:“没错,这楼是有点邪门,;那天我和老婆从那楼下的街道路过,我听到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笑声呢!”

他语气缓慢,神情俱俱,继续说:“那楼封锁了多少年,里面怎么会有人呢?但我问老婆,她却说没听到;这事就怪了,我和她耳朵都没毛病,她怎么就听不到呢!”

“我就跟你们说这楼有问题吧!我刚来这教书的时候,那里面就有……”女老师a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据说一整栋楼的人全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老师赶紧打断。

“打住!话可别说太死啊,这些事不是亲眼所见,还是别妄下结论的好。”大家闹腾起来,在不触及这根线的情况下,继续这聊着个话题。

“据说这楼占的地方之前是一片坟墓,指不定就是在闹鬼呢!”男老师c总结了一句。

我听他们七嘴八舌,聊得兴起,也不好打断他们,虽然有以讹传讹的成分,但还是听得我脚底冰凉。

坐在我对面的男老师d突然转过身来,语气严肃道:“新来的,你上下班可要离那楼远一点,不然被吓着,书都教不好!”

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称是。

只是背地里我不仅不能远离那里,而且还得找机会进去看看。

随着下课铃响,他们的话题才渐渐停下来。

我正准备下班,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却突然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相貌姣好,穿着白色职业装和高跟鞋,戴着小巧的眼镜。

她坐在我旁边的办公桌,看起来有些疲惫,发现我在看她后,就朝我礼貌地微笑,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吧?我叫白叶,你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啊,你好,我叫尹辰,教美术。”我跟她交流了一会,得知她是墨缘班上的班主任。

她毕业后就开始任职教书,五年二班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

难怪一天的课都结束了我才第一次看见她,原来是个课务繁忙的语文老师。

这倒还不错,她年龄和我差不多,我们交流起来就没什么年龄障碍,说不定从她身上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白叶老师,以后多关照了。”我道。

我们寒暄着;我在等墨缘来办公室,但没想到另一个小女孩却先到一步。她拉着白叶的手,小声问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这小女孩比墨缘小一些,看上去很稚嫩。

“你都有孩子了啊。”我问白叶。

白叶点点头,道:“是啊,今年刚上一年级。好不容易才让她到这个学校的。”她的声音很轻柔,她的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居然和雪院看墨缘的眼神有些相似。

“乖,等妈妈改完这些作业就,走好不好?你现在这里做点作业,或者休息一会吧。”白叶摸着她女儿的头,让我想起雪院摸着墨缘脑袋的温柔样子。

很快墨缘也跑到办公室,站在桌边看着我。

白叶有些惊愕地看着我们,我赶紧解释道:“不要误会,这是我妹妹。”

白叶会意地点头,道:“是墨缘呀,刚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墨缘点点头。白叶的女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和自己玩。

“这么巧呀,你们兄妹一起到了这个学校。”她改着作业,轻声道。

“无巧不成书嘛,正好也方便我照顾她。”我看着墨缘,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她的爸爸妈妈呢?”白叶问。

我看着墨缘和她的女儿玩在一起,放低了声音道:“她的父母去了远方,托我爸妈照顾她。”

不需要把话说完,白叶就明白我的意思。

“看来墨缘已经习惯了呢,你们平时想处得应该还算融洽吧。”

我点点头道:“嗯,这孩子很聪明,也很坚强。我也在努力照顾好她。”

跟白叶和她的女儿告别后,我和墨缘坐在早先在运动场前和雪院坐过的那张长椅上。

黄昏的运动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天空微微泛紫,风轻云淡,鸟儿不时从头顶飞过,在地上留下斜斜的影子。

几个孩子正在场上踢着足球,他们的影子也在草坪上拉得很长,他们的叫喊声在运动场上回荡,遥远而模糊。

微风轻轻吹拂,我享受着这宁静的黄昏,放空自己,心无杂念;仿佛整个世界在这时候都变得舒缓而美好。

墨缘看了我半天,就问我:“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呀!”

“没事,只是有点感慨,真希望节奏可以一直这么慢。”我看着她一脸无邪的样子。

她从书包里翻出一套装在盒子里的校服给我看,道:“学校给我们发了新衣服,可好看了!你明天就能看到我穿在身上的样子啦!”她脸上写满了喜悦。

我们聊着学校里的见闻,我只能感叹——墨缘这样没有压力的生活真好。

聊得差不多了,墨缘问我:“咱们去不去那个旧教学楼呀?”

我看着远处小山上的旧教学楼,在黄昏下只能看见一个浅浅地轮廓,摇摇头道:“现在太早了,等天黑以后再行动。”

由于训练被调查旧教学楼代替了,所以突然之间在放学后多出了一段时间来,一直到天黑为止,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

但时间也不能太晚,不然墨缘会睡眠不足,睡眠压缩药又不能给小孩子吃。

我看到白叶带着她女儿从运动场路过,她也看到了我们,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你们还不走吗?”白叶问我,她的女儿和墨缘又玩了起来,嘻嘻哈哈的。

“我们坐一会,我第一天工作,想熟悉一下。”我看着远处踢球的少年,略有诗意地说着。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了,不过你们回家的时候,最好还是绕着那栋旧教学楼走比较好,再见啦。”她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就招呼她的女儿走了。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呢,没想到她主动提起,那我就不客气了,带着墨缘跟了上去,假装感兴趣地问她。

我们边走边聊,她就跟我讲起了这旧教学楼的一些坊间传闻。

——旧教学楼最后一起事件,也就是两队特警失踪的事件,发生在距今十五年前。那时的科技不如现在,监控和办案设备也很差;但她却一直印象深刻。

因为失踪的特警之一,就是白叶妈妈的弟弟,也就是她舅舅。

她妈妈得知自己的弟弟失踪后失落了好一段时间,眼睛都哭出了问题,后来在医院治疗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用白叶的话说,老妈茶不思饭不想,一日三餐有如嚼蜡;旧教学楼的传闻在这一片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的妈妈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弟弟出这次任务,她根本就不知道,否则肯定会竭力制止的。

她的轻声细语也变得低沉不少,那时她只有十岁,和墨缘相同的年纪,就看着原本生龙活虎的舅舅人间蒸发了。

只是警方里一直报的是失踪,他们也就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期待着他们还没有死;说不定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不想回来而已。

再往后,警察也管不了这事,只是把旧教学楼封锁了;因为第四次事件就是打算拆迁才出问题的,所以这楼成了拆也拆不掉,用也用不了的情况,一直封锁到了现在,关于这教学楼的传说也是越来越离奇。

到了现在,人们看见这楼都得绕着走,楼周围的楼盘因此都卖得不好,偏偏这里又挨着学校;那些房地产大佬已经在计划找几个工程队,准备再次强拆这栋楼,不过这市里已经没有敢接这活的队伍了。

但传说虽然离奇,却已经没人能记得其中的细节;不到半年,当白叶在父母和亲戚面前提起这件事,他们竟然已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甚至当他去问那些办案人员,他们也只有模糊的映像。

所以这楼就一直废弃了现在。

只是没想到时光飞逝,白叶自己也开始在这所学校教书,这让她不得不每天都看见那旧教学楼。

每每想到自己失踪的舅舅,她就会很难过,特别是他的父母亲戚都不记得这件事后,更让她感到奇怪。

白叶说得很传神,描述也很到位,不过我问起她前三次事件事,她也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看来前三次事件才是重点;只是我不明白,白叶说她的父母亲戚都忘记了她舅舅,真有这种怪事?

一切只有等调查之后才知道。

告别了白叶和她的女儿,我和墨缘找了家快餐店;在这里跟她讨论起旧教学楼的事。

虽然我的描述有些添油加醋,但墨缘好像一点都不怕这些都市传说。

她给我讲了一些她在gsri的训练经历,大致就是她的精神力现在比正常人要高许多,并且可以感受到一些微小的灵异现象,随着训练的增加,她逐渐变得不害怕这些了。

“白叶的舅舅,按她的说法已经失踪整整十五年了,gsri都没打算管,不是你要来这里上学,正好警方又把这件事上报了,gsri才决定处理这事的,而且让我们去处理。”我告诉墨缘。

墨缘抱着一杯橙汁,点点头道:“雪姐姐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她说gsri对这事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因为我的原因,他们才决定优先处理的。”

“这样吗?”我整理着头绪,如果是按这种说法,警察说不定是打算十五年前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不过最近他们实在压不住,只有把这事交给gsri来处理了;gsri名义上是帮助警察局,实际上是为了确保墨缘的安全;看来gsri还是很怕墨缘身边发生问题,不仅我不能离她太远,在暗处还有两名特工;后面说不定gsri的高层都在不断关注着她。

我联想起白叶的话,她说附近的几处房产商老板打算找人强拆旧教学楼,那肯定会去公安局申请,公安局肯定是要拒绝的,如此一来二去自然就僵持不下。

毕竟这楼在这里放着,实在是影响房屋的售卖,这天底下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不知道现在房产商和公安局交涉得怎么样了。

我把今天得到的信息整理后发给了雪院,我需要雪院派人帮我收集一些资料,包括房产商最近的动向,以及旧教学楼前三次事件的具体信息。

同时我还需要能够安全探索旧教学楼内部的设备,如果我们直接进入其中,即使是小寒在,我也觉得太过冒险。

唐队教导我,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自己和队友的生命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对了,既然小寒在,她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让小寒出面呢,这些事对于小寒来说,不是弹指一挥么?

“小寒?”我稍微集中精神,便看见小寒正在睡觉,睡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床外是露天的街景,黑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小寒,醒醒啊!”我靠近她,内心加大音量,对着她喊。

她皱着眉头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她的头发一丝不乱。

“你干什么,居然吵醒我。”她打了个哈欠。

我让她读取我的思维,她便知道了关于这旧教学楼的事。

“这些事虽然不是核灵事件,但既然落到你头上,那不就是你们猎灵人的事吗?不然gsri要你们干嘛!”她撅着嘴说道。

我一听,赶紧反驳道:“猎灵人不过是稍微厉害那么、一丁点儿的人,说到头还是普通人嘛。你就帮帮我吧,好歹我还让你住呢。”

她话锋一转,道:“你想违反协议吗?”

“什么协议?我没泄密啊。”我一脸鄙夷。

“是跻身猎灵人之后才会签署的协议,称为3号协议,大致内容就是动用核灵处理灵异事件需要经过gsri批准。”

“我还不算猎灵人,签都没签怎么违反?”

她扑哧一声笑了,道:“骗你的啦,是有那个协议,不过现在对你没用。”

她想了想,道:“这么好的锻炼机会,不要白白浪费啊,况且你身体素质变高后,我才能住得更舒服呢!”

这都哪跟哪!

“不是,你在我体内后,我身体素质已经变好了啊?”

“还不够呀,要加上你的主动锻炼,才更好。”

“所以你就是不帮我吗?”

“当然了。不过你若真想找人帮忙,也好办;gsri那么多部队,你去申请来,让他们把楼炸了,也是一样的嘛。”她微微一笑,戏谑地说道。

“这个可以啊!”我顿时来了精神;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雪院早就跟我说过,gsri是暴力组织,那让人来把楼炸了不就行了嘛!

……

“拒绝!”雪院的声音从微型耳麦里传来,大得破音,吓了我一跳。

“谁教你这些的?即使是gsri,也不可以滥用职权和武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激动地说话。

我只好跟她解释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也不行,你若是能说动小寒,就不必麻烦gsri了。”

雪院清了清嗓子,道:“不过,你申请的支援已经批下来了,我们额外给你准备了一点惊喜。现在天色暗淡,他们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你去接收一下就行。”

我应声答应,猜着他们会送来什么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道:“和建筑相关的灵异事件,绝对不能乱来,因为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寄生在建筑物内,它们往往会因此受建筑物的限制。

如果冒然摧毁,它们四散而逃,又跑到其它建筑内,只会徒增麻烦。除非你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吧,看来这边行不通;我这下是两头为难,看来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断开通讯,我趴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等待着支援的到来;远处的破旧的教学楼被其它楼房的影子所淹没,它和周围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立在那里太过违和;换作我,我也想拆了它。

墨缘做完了作业正在看电视,我都不忍心去打断她。

十分钟后两辆黑色的suv停在公寓楼下,车上的黑衣人将一个金属手提箱带上来,放到客厅;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认得我和墨缘。

“跟我们来一下。”黑衣人将我们带到楼顶,楼顶的门被换成了智能感应门,只有gsri的人可以出入。

楼顶视野很好,景色在迎着微风的晚霞中显得格外温馨。

黑衣人让我们靠边站,很快,我听到不太大的引擎嘶鸣声从天空传来,但视线所致却空无一物,让这声音像是凭空出现的;接着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落在了楼顶。

直到那东西关掉引擎,然后露出了真面目——是一架比人还高的四轴无人机,它刚才开启了光学迷彩,我才没有发现。

它的轴体上没有扇叶,机身两侧挂载着导弹仓,机腹下方是一挺加特林航空机炮;虽说是无人机,但还是能搭乘一个人的。

黄昏下这架无人机流露着冰冷的肃杀感,反射着残阳的余辉。

虽然在之前的训练中和紫雨事件的录像中,我都看到过这玩意,不过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和墨缘被这东西震撼到了。

“雪院说你的装备不够,让我们带了这个。”黑衣人说道。

因为我还没有学习这些大型武器的使用,所以需要黑衣人临时告诉我无人机的使用方法;他们说完使用方法后便离开了。

——那就是不需要我使用它,所以黑衣人才能用简单的口头表达就完全说清楚。

这架无人机受gsri的ai控制,搭载光学迷彩,可以利用大杀伤性的火力为我们提供掩护和支援;上面装备的都是特制弹药;有了这个,我顿时觉得调查旧教学楼就稳妥了许多。

回到房间,打开金属手提箱,里装着隐形斗篷、特制武器和弹药、小型建筑伪装立场、小型探测器、折叠式微型自动炮塔、干扰器、感知捕获立场等,这些东西都被塞在黑色泡沫的凹槽中被固定好。

这些设备都将连接到gsri的ai,ai会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计算策略和方案。

夜幕降临,我和墨缘分配好资源,墨缘竟然表现得有些兴奋。

我们穿着隐形斗篷,带着手提箱,让处于隐形状态的无人机飞在我们上方,通过暗门进入了旧教学楼的封锁区。

墨缘还没有学习武器项目,所以我只是把会用到的设备的使用方法跟她简单说明了一下,没想到她竟一下就明白了;如雪院所说,她的确学得很快。

我们把小型建筑伪装立场展开,这立场的铺设是依靠四个拳头大小的发生器完成的;把发生器放置在旧教学楼外侧的四个角,它们便会启动,自动钻入地面后展开,调整角度后使用光线相互连接,便形成完整的伪装立场。

连接后发生器会射出向上的光线,光线之间相互铺满,形成四道面,像一个大的长方体立场。

这立场实际上是一种三维投影,这样便能让旧教学楼处于立场的范围以内,立场可以对教学楼现在的模样进行复制,然后朝外单向显示。

立场中会形成一道很薄的真空地带,声波就无法散播到立场之外,达到屏蔽声音的目的。

这样一来,无论立场内发生何种动静,外面的人都无法发现。

即使楼塌了,弄出强烈的声响,从外界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佩戴特制设备——比如智能隐形眼镜;才能不受这立场的影响。

这样以来对外界的干扰便消失了,我们可以更放心地执行任务。

我打开箱子,激活几颗乒乓球大小的球形探测器,它们亮着微光,悬浮在空中,连接到gsri的ai后,便从旧教学楼的窗户飞了进去。

因为隐形眼镜无法感知里面的楼内的情况,所以只能让探测器进行扫描。

探测器亮起一圈圈的扫描光线在楼道和教室中移动扫描,随着它们的前进,楼体的三维模型出现在我们的隐形眼镜中。

等到扫描区域为100%,结果却显示没有异常情况和生命迹象,也就是说,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和尸体在。

这就怪了,难道里面的东西感应不到探测器的存在?

我让探测器飞出来,准备第二次扫描,我让其中的一颗探测器模拟出人类的生物特征,包括心跳、呼吸、体温等一切生命体征;然后探测器重新出发。

这样就相当于有一个活人走了进去。

这次,探测器飞进去不久,就出现异常,楼道里开始出现小孩子发出不同情绪的声音,像是在表达着人类的七情六欲——兴奋、欢乐、恐惧、害怕、大笑、尖叫、愤怒……

各式各样的声音突然出现,揉在一起,听得我极其难受;我被这声音吓得炸毛,赶紧启动耳麦的降噪功能,这些声音一部分被蒙在外边,但还是很骇人。

墨缘显然也吓着了,尖叫着朝我跑来,抓住我,直到她重新平静下来。

我看到她张嘴在说话,却完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不是耳麦的原因,而是我真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能是她说话的声音小,我怕我说话她也听不清,就大声地朝她喊道:“我听不见,大声点!”

她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声音也大了许多:“你小声点呀!想吓死人家吗?”

这下我勉强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大声说楼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和阴森的笑声。

只是我听到的声音却依然繁杂无比,吵得我头疼;而她听到的声音和我在我脑子里回想的庞杂吵闹完全不同。

我反应过来,就以正常声音的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这声音在我这边被喧哗所淹没,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但墨缘却正常听见了。

而墨缘说听到的声音比较安静,她才觉得我突然大声说话显得莫名其妙。

我们一脸惊愕地看着对方。

“是不是你训练精神的原因啊!”我声音又不自觉地大起来。

“我不知道——你小声一点呀!”

……

我受不了持续不断的恐怖声音,就让几颗探测器撤出来,过程中竟看到无数个烟雾组成的人形怪物,大概和墨缘产不多的个子。

它们跟着探测器移动,速度不及探测器;却还是极力伸着手想要抓住那些探测器。

当探测器从门口飞出,它们被教学楼门口的无形力量所挡住了。

探测器关闭了生物模拟,很快,周围的吵闹和那些烟雾组成的人便消失了。

空气中一股巨大的寂静袭来,像是播放着的音乐突然被暂停,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清空了,我的脑中成了一片空白,在原地愣了半天。

直到我的耳朵里开始产生耳鸣。

这只是普通的灵异事件,而不是核灵事件?我心里这样怀疑。

我在被小寒和接触测试磨练后对这方面的承受度已经高了许多,但刚才发生的事却总让我感觉奇怪——还是说我的承受能力还不足以降低楼里的东西对我的干扰?

它们确实没核灵那么强的杀伤力,甚至还因为某些原因被限制在楼体内;不过就是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刚才那些噪音把这种感觉引了出来。

“尹哥哥,你怎么愣着不动了?”墨缘关心地问我。

我机械般地扭过脖子,看着她却没说话。到底是什么感觉呢,还是真的忘了什么东西?暂时没有头绪,只能先搞定这楼里的东西。

我拿出长得和手电筒似的探灵灯,打开;一束白色偏蓝的光柱照了出来,我从一楼晃到六楼,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探灵灯只能照出核灵,对于其它灵异现象并不适用。

“看来不是真不是。”我这样跟墨缘说着,悬着的心放下,就猛地想起自己的确忘了一件事,刚才的感觉就是因为忘了这件事!

我收回探灵灯,道:“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回去。”

墨缘虽然觉得有点没头没尾的,不过也只有点点头。

我们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在夜色掩护下穿过两道暗门,回到了公寓。

我看墨缘因为我刚才声音太大被吓着了,正闷闷不乐,就安慰她道:“明天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她还是有些不乐意。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嘟着嘴,却不说是怎样的要求。

为了安慰她,我还是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她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不许反悔!”她嘟起小嘴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我和她拉勾:“保证不反悔。”

不愧是小孩子,她一下就开心起来。玩过之后,她洗漱完毕,我便哄她睡觉了。

关上墨缘的房门,我翻着金属手提箱,终于在背面夹层中找到了一个密封的黑色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卷宗。

“果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就说怎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竟忘了翻阅关于教学楼的档案和那些房地产商的动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出这种问题,我都觉得有些白痴。

拆开卷宗,里面是一塌档案,有点像我在拆保密协议的时候,心中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白纸黑字的文件上写着,目前周围的房地产商已经不顾公安局警告,正在联络其他城市的工程队前来拆迁旧教学楼,预计工程队将在十天之内抵达。

看来我们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事。

不是公安局不让他们拆,而是怕他们在拆迁的时候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不定人又在里面失踪了呢。

万一这楼里再发生失踪事件,没人担得起这责任。到时候为了不让拆迁队的人进入现场,公安局肯定会派出武警维护现场;届时局面闹得太大,恐怕不好收场。

接下来是我最关心的,旧教学楼前三次事件,包括具体细节,公安局的调查档案和处理结果。

第10章 诡楼 二 - 消失的特警队

我翻看着档案。

学校建成于1968年。建成时学校规模很小,共有三幢同样的教学楼,旧教学楼在学校正中,作为学校主楼使用;在这之前,这里一直是一片坟墓。

第一次事件发生在学校建成的17年后,也就是1985年。

当事人的笔录档案显示,这一整年主教学楼都频繁出现闹鬼事件,楼内发生多种非正常现象。

比如头一天锁好的门窗第二天会被打开、多张课桌上出现血迹、黑板上出现粉笔画出的意义不明的符号、教室内灯光突然变红、厕所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等等。

而其它两栋楼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档案附带着许多照片,与上面的笔录一一对应,这栋教学楼因此被警方封锁一个月进行调查。

楼内的异常现象没有任何关联,也查不出任何人为痕迹;警方一无所获,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在对教学楼里的学生进行过心理测试——结果一切正常时,调查终止了;警方只是保留了案底。

学校检修了主教学楼设施后便重新开放了它;之后的很长时间这栋楼又恢复了正常。

第一次事件相对来说并不严重,只是有那么一点吓人。

第二次事件发生在1994年4月,据第一次事件已经过去了9年。

事发时间为下午6点学校放学之后;目击者的笔录档案显示,连续一周时间,每到黄昏之时“教学楼就会变得若隐若现,在透明与不透明之间闪烁”。

就算放学铃响起,教学楼里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一幢空楼。

直到大概十分钟后,学生和老师们才“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从楼中像列队一样,十分整齐地走出来”,直到离开学校。

到了第二天他们再来上学,却又有说有笑,所有人好像都完全忘记了头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举动一样。

——这是学校保安的证词,正是他报的警。

其余的笔录包括周围的居民,上班人员,务工人员等目击者所描述的证词;他们的证词与保安的证词基本吻合,推测属实。

前来调查的两名警员也目睹了他们所说的情况,并拍摄了照片。

报告后,此事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为了减小社会影响,他们再次封锁了这栋教学楼。

由于这楼之前的案子还没结,到这时又出了毛病,警方决定派出重案组和刑侦组进行调查,并把这件案子列为高优先级。

他们校内师生进行了细致盘问,又对楼体进行了仔细排查,动用各种仪器进行检测,除了知道这里在建成之前是一座坟墓之外,警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甚至在调查了坟墓内的死者和死者的家属后,案件也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最诡异的是,警方一介入调查,目击者所描述的情况就再没有出现;目击者的证词和两名警员拍摄的照片成了唯一的证据。

再三确定了最先到达现场那两名警员的照片属实后,案件陷入了僵局。在长时间调查无果后,警方依然添加了新案底,旧教学楼重新投入使用。

由于两次事件都没有人员伤亡,当局很快就把这事压了下去。

但流言已经在民间流传,人心惶惶;当年很多学生都很害怕这栋楼,但由于学校没有多余的场地,再加上学校不断地宣扬教学楼没有任何问题,希望学生和老师安心上课,他们也就将信将疑地继续在楼里上课;不过也有谨慎的家长选择让孩子转学。

第三次事件发生在1998年8月。

这一年,灰海市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台风,整个校区都在台风中受损严重,唯独主楼竟毫发无损;其余的教学楼都成了危楼,需要拆了重建,学校也趁着这次台风准备扩建。

在新的教学楼竣工之前,学生们只好在主楼和临时安置的彩钢房上课。

这次的记录有些特殊,只有一个目击证人,我看了下档案记录,吓得半天喘不过气。

我翻阅了唯一目击证人——学校保安的笔录。

那天下午,正在重建的学校上,只剩下一栋主楼,学生们陆续放学,但所有人都感觉少了些什么。

本该因放学铃声沸腾的教学楼此时却安静得可怕;所有教室的门都关着,灯也没开,这栋楼仿佛成了黄昏之中鹤立鸡群般高耸昏暗的怪物。

操场上陆续离开的学生相较以前少了一大部分;两名保安发现情况不对,商量后,其中一名保安决定进主楼巡逻。

直到天都快黑了,那名保安却还没出来。

此时的校园已经人去楼空,这名保安和他老婆,以及去巡逻的保安成了学校里最后三个人。

“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保安大叔自言自语地问,他关了校门,开始巡逻——学校其它的地方一切正常;直到他来到主楼的脚下。

看着主楼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他就又想起里面里发生过的诡异传说——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传说的具体内容;当他准备进入主楼时,他加倍小心,但再一抬头,却发现主楼已经被肉眼可见的奇怪气息所包围。

这气息似黑似红,交错变换,只是不太明显,稍微隔远一点就会消失不见;刚才还看不见的这种气息,此刻却活生生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愣了一下,看着这诡异寂静的教学楼,他的精神受到了影响——他听到楼里传来朦胧的声音,让他进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保安听不出声音的年龄,只是这声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乱撞——“进来,快进来……”这声音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主楼大门走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他进入这栋楼。

距离越来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速,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每迈出一步,他就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更加接近。

“老头子,吃饭啦!”他媳妇的声音突然刺入他的耳膜,令他为之一震,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惊醒过来,身体恢复了控制,屁滚尿流地拉着他媳妇慌不择路地跑出学校,报了警。

警方赶到现场,在进行初步调查后,再次封锁了主楼;这下学校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在警方调查结束后拆除这栋楼。

调查结果表明,包括学生1879人、教职员工76人、清洁员3人、保安1人;共计1959人全部失踪!

我算了算,教学楼每层有8间教室,六层共计48间教室,一个班接近45个学生;因为学校排课的原因,最后一节课不是体育课,所以那些学生都是在主楼的教室里,一个不少。

他们全都失踪了。

档案的最后几十页是失踪人员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我一页页地翻着,失踪者的样子挨个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们大部分是微笑的样子,也有淡定,或是忧郁。

除了教师、清洁员和保安,其余人全是一到六年级的小孩子。

我看着他们的照片,心中震荡。如今这些人却全部失踪不见;这让我联想起墨缘的遭遇;紫雨事件中,也牺牲了不少人,但和这事件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按照时间来说,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失踪者被发现,所以这些失踪者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说不定早就变成一堆森森白骨了。

只是没人知道他们在教学楼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种想法让我的心脏隐隐作痛,这无疑是在摧残我的心理防线,他们的样子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为他们感到可惜;第一次出任务就这么劲爆,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这么多多个活生生的人,就一下子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他们放学之前还好好的呢,却没人逃出来,显然是在他们意识到异常之前,教学楼就已经控制了他们……

主楼里究竟有些什么秘密?不得而知;警方成立重大案件侦破小组,对主楼展开了长达两年的调查。

在之后的调查中,不少办警官都在这楼里不断进出,却再没有看见那位保安所说的奇怪气息,以及听到那所谓一男一女的声音。

案件收集的资料越堆越多,但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三次事件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侦破小组既找不出凶手,也找不到任何信息关联;可疑线索是不少,但查到最后都没有结果——所有在这件案子上的付出都成了徒劳无功。

更令人感到诡异的地方在于,随着调查的进行,认识失踪者的人完全失去了关于失踪者的记忆。

他们对待失踪者如同陌生人,和失踪者有关的记忆,也统统消失了。

不仅如此,关于他们的照片、名字、身份信息、生活痕迹等,也通通消失了;失踪者就像从来就没存在过,被彻底地忘记,真正地人间蒸发,失踪者变成了不曾存在的人。

除了警方后来为这些人添加的档案,他们在社会上的所有痕迹都化为了虚无,没有剩下任何痕迹。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这件事才没有闹大。

很快,调查这件案子的相关人员也丢失了对关于失踪者的记忆;这案子成了悬案,一直无法侦破。

出于安全因素,当局彻底封锁了主楼,他们在楼周围立起五米高的铁丝网,给铁门上了好几道防盗锁,钥匙保存在特殊的档案室;之后警方封锁了所有相关消息,解散了侦破小组。

警方不把事情上报给gsri,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收拾这些破事。

坊间传闻已经越来越离奇,这事已经演化出数十个版本,成为了有名的怪异都市传说;只是传说越来越神乎其神,却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可能是我不太关注都市灵异类的消息,这些传说我还真没听说过。

接着是后面发生的事——16年前,也就是2002年的第四次事件;拆迁队在得到警方的许可后,进入教学楼,他们因为使用定向爆破,所以需要在楼内的承重墙上安装炸药。

一队特警亲自监督拆迁队的工作,队员们的头盔被装上了录制设备,画面被传输到警方的指挥部,以方便警方顺便观察楼内的情况。

警方已经对这楼的构造了如指掌,不过他们还是不放心,毕竟第三次事件后已经过去4年了,没人知道这楼里现在的情况;他们亲自监督拆迁队的工作,就是拆迁队怕发生意外。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警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拆迁队这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拆迁队共16人,但安装炸药只需要6人就足够了;特警们错误地以为是工作性质的原因,需要这16人全部进入楼内;他们进入后,录制设备的信号就中断了;本来透过主楼的窗户,是可以看到教室内的情况的,但特警们再看,里面教室的样子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一层水雾;哪还有什么拆迁队。

步话机里也只剩下杂音,录制设备信号又中断,朝里面喊话也没有回应。

在特警的眼皮子底下,拆迁队的人全部失踪了。

联想到前面的案件,出于安全性考虑,指挥部拒绝了特警的临时搜救请求。

教学楼吃人的风声不胫而走,这下警方也不愿意再调查了;他们垂头丧气地封锁了主楼,然后用剩下的精力去封锁消息。

但封锁消息反而成了轻松的事,因为但凡在里面失踪的人,不出一段时间,就会被人遗忘。

拆迁队失踪后彻底惹恼了当局,但他们已经对此事无能为力。

恰逢一年后,新任警察局局长走马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自是要搞出些业绩;只是他一上来就拿教学楼悬案开刀,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警方在进行了大量准备工作后,组织了一个特殊团队来处理此次案件;包括两队全副武装的特警,一行经验丰富的指挥团队,以及数位领导;新任局长作为指挥团队的最高指挥官,将直接影响任务的结果。

一众人在一个学生放假的周末,驱车来到旧教学楼执行任务,此行是为了寻找拆迁队,或者与之相关的线索。

由于学校已经扩建完毕,这栋曾经的主楼已经废弃,并远离了其它的新建教学楼,成为了学校角落的禁忌之地。

即使正午的阳光,依然不能照亮这栋废楼中的黑暗,它在铁丝网的包围中静静地立着,所有的门窗紧锁,正面的教学楼入口也是大门紧闭。

铁丝网外停着十几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着;铁门前是24名列队完毕、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面临着一场大战,神情肃穆,等待着局长下达进攻的命令。

局长下令打开门锁。他倒想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这些全副武装的特警,难道还搞不定一栋空无一人的楼房?

局长是无神论者,坚持以真理服人,什么牛鬼蛇神在他看来,不过是人类对于客观未知事物的恐惧罢了。

特警打开了挂在铁门上的数道枷锁,随着铁门的打开,大家都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们都知道这里发生过恐怖的案件,却都忘记了被害者的形象。

短暂等待后,特警们开始行动,两队特警分成6支小队,由1名大队长带领,除此之外每个小队还有1名小队长,方便任务沟通。他们穿过铁门,严阵以待。

他们观察着面前的楼房,虽说是废楼,不过这栋楼并没有明显地被岁月侵蚀的痕迹,这就已经很奇怪了。

随后其他成员也穿过铁门,并在旧教学楼的前方搭起了帐篷,成立了临时指挥部;指挥部内安装了几台电脑,使用学校电网进行供电;电脑连接着特警们身上的信息化设备,可以检测特警们的位置、身体状况。

指挥部旁边搭起的另一个帐篷,则作为临时后勤部,负责所有人的食物补给,特警们的弹药装备。

指挥部准备就绪后,局长下令任务开始。

一二小队按照指示,将大门打开,一阵阴风从楼内吹了出来,即使特警们穿着严丝合缝的战术装备,也被这阴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楼里只有风声,温度比外面稍低,光线昏暗,但这不妨碍特警们观察楼内的情况。

他们手持步枪进入了楼内,朝两边楼道分散,透过窗户,他们能与外边的人互相看见。

随后三四小队也进入了楼内。

4支小队检查了一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报告,没有发现异常,但……教室很干净,桌子、椅子都一尘不染;完毕。”小队长报告了情况。

临时指挥部的人员通过特警们头盔上的摄像头,确认了他们所说的情况。

“收到,继续行动;完毕。”指挥部指示道。

“收到;完毕。”队长回答。

特警们都感觉到不对劲,这楼里一年多没有人,外面又是被完全锁死,不可能有人进来,因此实在是干净得不正常。联系到往常的案件,虽然他们忘记了受害者的模样,案件细节还是清楚的,所以他们本能地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惧。

只是碍于新任局长的威压和面子,没有命令,他们不能提前退出教学楼,否则被当作逃兵,影响恶劣。

特警们继续行动,从教学楼的三个楼梯依次上了二楼和三楼,都没有发现异常。

途中有队员报告感觉到冷,虽然是夏天的正午,不过楼内的温度已经低得有些不正常了。

等待已久的五六小队也进入了楼内,现在所有的特警队员全部进入了楼内。

所有人分成三组,从三个楼梯继续向上,直到检查了全部六层以及楼顶,楼顶也没有任何发现。

在楼顶汇合后,他们暂时整顿了一下。

“报告,无异常,没有发现拆迁队成员和线索;准备撤退。完毕。”大队长报告,他朝楼下望了一眼,下面的两顶帐篷正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收到,允许撤退。完毕。”指挥部回答。

拆迁队没有在楼里留下任何痕迹;既没有尸体,也没有他们的工具、服装;总之,什么都没有。

当特警们准备下楼时,诡异之事终于发生了,双方互相失去了联系。

楼外的指挥部顿时慌了,他们在下达允许特警撤退的指令后,通讯就中断了,步话机里只传来杂音;电脑上所有特警队实时监测信息也全部中断,成了一片空白;指挥部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特警们从教学楼里消失了,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和当时拆迁队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诡异的气氛在指挥部里蔓延,每个人都被这种情况吓得不敢说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一群活生生而又全副武装的特警,在没有枪声,没有打斗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他们临时调来了两架直升机围绕着教学楼旋转观察,通过直升机传回的画面以及乘员的目测,教学楼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特警;里面是空的。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在指挥部的上空聚集;他们头皮发麻,如临大敌;只是他们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特警们能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一直等到第二天,楼里也没有发生任何情况;随着晨光的出现,他们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只是他们还存有一丝侥幸,于是只能继续等。

指挥部连续等待了一周,楼里都没有任何动静;终于,他们熬不住,放弃了。他们确信,特警们遇到了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事,生死不明。

警方只能记录为失踪;新任局长也因此被撤职了。

在那之后,警方封锁了这栋教学楼;不久之后,失踪特警们就被所有人遗忘了。

没有人知道拆迁队和特警们的遭遇,但警方却没有因为人员的失踪而遇上麻烦——与第三次事件一样,消失在楼里的人,他们认识的人,比如亲戚、朋友、同事等所有曾经见过他的人,都逐渐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甚至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也会随之消失。

到现在,除了警察局的档案,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失踪者的身份,失踪者成了他们脑子里无法回想起的模糊幻影。

……

特警们之后的记录,来自gsri的特工使用某a级核灵对旧教学楼进行侦测后,所得到的结果。

但由于未知原因,第3、4次事件的经过却无法侦测出来。

以下是特警们的经历:

特警们发现,天空太阳的光线变得昏暗,本来耀眼的光线像是被墨镜遮住一样,连带着天空一起变暗了不少。

“报告,发现异常,太阳光变暗了;完毕。”

这次指挥部没有回答,步话机里只传回了一阵杂音。

“指挥部,收到请回答;完毕。”

步话机里还是只有“滋滋”的杂音。

意识到情况不对,特警们按照紧急队形集合;此时异象初现,他们得赶紧做出抉择。

大队长再向下看,原本踏实的大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云层——警车、帐篷、铁丝网,远处的学校,统统消失了。

整栋楼像是被一个饱含云层的泡泡包裹住,漂浮在空中一样;大家目力所及之处全部是淡淡的云层,而这些云层因为距离太远显得模糊不清。

特警们意识到,整栋教学楼现在都处于空中,并且被一个巨大的泡泡隔离了起来。

特警们发现教学楼的异常,确信他们遭遇了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之前的案子果然和这栋楼有关。

为了安全,他们决定所有人从中间楼梯往下走。

他们排成两列朝楼下走去;五楼、四楼、三楼……直到一楼。

情况不对,为什么没有看见门?

门的位置被窗户所取代,而原本是楼梯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居然变成了继续向下延伸的楼梯。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窗外是无尽的白云,看上去这一层还处于很高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具体高度,也没有空气稀薄的感觉。

他们无法相信这里是一楼;朝外开枪,无法看见弹着点,向下开枪也一样,他们没有听见子弹击中物体的声音。

不得已,他们只能暂时停在这一层;他们搜索了这一层,没有异常。大家都一脸茫然;无奈,他们只得顺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楼梯,继续向下走。

但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还是继续都走中间。

每走一层,他们就会留意两边教室和走廊的情况,但除了一尘不染的教室,什么也没有发现。

往下走了大概40层,特警们终于总结出了一点规律,他们发现,每一层的教室内的桌椅布置、装饰、板报等都一模一样;走廊外和教室上的窗户,以及其它两处楼梯上的细节,也完全一样;每一层楼,都像是某一层的完美复制品。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这教学楼是如此怪异,就算一直往下走,也看不到尽头;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就算特警们训练有素,心理素质过硬,也很难在这没有尽头、每一层都完全一样的楼梯间一直徘徊下去。

是不是该往上走?有人提出这样的观点。

——结果是不行,当他们决定往上走,就遇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挡住了特警们试图与这力量对抗,但他们每向上一步,都举步维艰;向上两步,更是几乎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们无法往上走。

而这股压力是来自特警们的最后一个队员——这是一个基准点,以最后一个队员为基础,他和队伍最前方队员之间的楼层,是可以互相上下的,但最后的队员往下,这股压力就跟了上来。

在经过测试后,他们确认了这个结果;无论队员是谁,只要他处于队尾,那么他就能代表这股压力的位置。

于是有队员提议每个小队安排在不同的楼层,经过讨论后,他的提议却被否决了,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大队长认为,情况已经匪夷所思,此时此刻大家决不能分头行动——他们只有彼此之间能互相看见,才有可能保证安全。

他们只好列队继续往下走,后面有队员开始用匕首在墙壁上刻下记号,表示这里已经来过。

往下又走了50层,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窗外的景色仍是一片朦胧,子弹飞出去仍然没有反馈。

会不会是大家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因为每一层都长得一模一样。

但这种说法很快被否定了,因为窗外的云层好像因为他们向下走,而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但这只是片面之词,把云作为参照物压根就不靠谱。他们的心理防线在渐渐崩溃,但为了给自己胡乱地思维一个暂时的依靠,大家都默认了这种说法——也许,他们真的在逐渐下降。

天气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天空变得阴沉,窗外开始下起了雨;他们在窗边看见雨滴从上往下,然后一直往下,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他们听不到平时下雨的淅沥声,因为雨滴根本就挨不着地面,这意味着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地面还很远。

又下降了100层,夜幕降临了,雨还在继续,天空朦胧的月光把雨滴变成了一粒粒闪烁着微光的珍珠;凉风袭来,稍微让大家放松了一点;但特警们并不会因为这忧郁的美景而感到开心。

楼道间亮起了黄澄澄的灯光,和外面冰冷的月光形成了不同的光影。

按照他们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才对,但这里天已经黑了,外面是无尽的雨夜;远方的云层变得暗淡,在月光下也只能大致看清。

他们发现,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幻觉反而成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一名队员取出手枪中的一枚子弹,扔出了窗外;子弹和雨滴一起,向下坠落,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很难相信,如此真实的情况会是幻觉;无论是风、还是雨、或者天上的月光、远处的云层——虽然这一切并不合理。

他们继续走着,这次向下走了70层,算起来他们总共已经走了260层;虽然一直是下楼,加上外面的夜色,已经有队员体力不支;他们的腿重复着这种并不常用的机械性的运动,非常容易疲劳。

每个队员背包中都背着一餐单兵口粮和一升饮用水——这已经是考虑之后的结果了,换做平时,这样的任务根本不需要准备任何食物。

目前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贸然食用不是明智之举。

出于大家都要求,大队长让大家稍作休息和补给,再做定夺。

他们已经检查过早先的教室,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到后来发现每一层的都一模一样后,他们就不再费心思去进行这没有意义的探索。

时间流逝,暂时的休息让他们开始思考自己所面临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无神论者,但不管信仰如何,所有人此时都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便如何这里逃出去,但按照目前的情况,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层的楼梯在等着他们。

上也上不去,往下走又似乎没有尽头;大家都沉默着,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吃着东西。

局面变得异常僵持,没有人能拿得出可行的办法。

一名无聊的队员靠坐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侧着脸看着一边的墙壁发呆。

他发现洁白的墙壁正在一点点变黑,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仔细观察了一阵;没错,墙壁的确在以缓慢的速度变黑。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墙壁上如同霉菌一般的小黑点正越来越多,将事情报告给了大队长。

很快,大家都确认了这一事实;此时墙壁各处都出现了这样的黑斑,并且正越来越多。

出于安全性考虑,休息被迫中止,他们继续往楼下走着。

前进一层,这一层的墙壁又变得洁白无瑕;上一层在墙壁上蔓延的黑色物质停在了两层楼之间的楼梯间,上半部分是一片黑色,下半部分却还是崭新的墙壁;它们互相划清笔直的界限,看上去有些刺眼。

难道每一层都有时间限制?

队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却不敢确认;根据刚才从开始休息,到队员发现墙体产生变化,大概在15分钟左右。

队长没来得及确认继续呆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但一个不好的念头正在他的脑海里压制不住地蔓延。

如果让墙体的变化继续,而他们不离开,他们很可能会出事——肯定不是好事。

假设在一层楼呆太久会出事,那么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将会变得困难,他们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身为人类的权利——充足的睡眠。

这无尽的楼层逼迫他们不停地向下移动,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向下走;可怕的是,他们的食物无法支撑太长时间;如果不在有限的时间中从这里走出去,那么所有的人,最终都将——死在这里;就算没有什么东西来袭击他们,他们最后也会饿死。

想到这一点的是队长,但他没有把这件事给队员们说;情况已经够糟了,他不想再增加大家的心理压力。

为了验证墙壁是否会在一定时间后变黑,他们在这一层等待;上一层已经完全黑得不反射任何光线,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大家紧握武器,随时准备应对其中可能冲出来的任何东西;但他们又不敢目视上面的区域太久,那黑色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吸引着他们的目光,从而进一步夺取他们的意识。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这一层的墙壁也开始渐渐变黑。

大家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走,又走了30层,期间他们因为未知的原因,变得越来越困;而从他们与指挥部失去联系到现在,也不过才3个小时而已。

终于有队友受不了了。

“我们他妈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一名队员对着大家咆哮起来,他受够了这无聊的把戏,现在他只想从这里出去,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想。

“妈的我受够了!”他继续抱怨着,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轻微掉了点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他气得浑身发抖,甚至不自觉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在众人面前乱晃,搞得大家都紧张起来。

“兄弟,冷静点!”大家急忙劝说,一时间楼道里闹腾起来。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将枪口指向劝说之人,但他的手指并没有放在扳机上;只是他脸上冷汗直冒,看上去很难受。

“你以为我们不想出去!你这脾气搞得大家都紧张,接下来怎么办!你这么想出去,那怎么不从这跳下去!妈的让你冷静是给你面子,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一名小队长受了他的影响,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争吵除了浪费体力外,没有任何意义。

场面僵持了片刻,在大队长的调解下,他抛下武器,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重重砸在地上。

“操!”他大叫一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头盔落地的声音突然在楼梯间爆发出来,在这空旷之地回荡,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接着他猛地一脚踢在头盔上,头盔转着圈被踢出了窗户。

几名窗边的队员顺着头盔的轨迹望向窗外,只见头盔旋转着,随着雨滴一起下坠,很快便消失在云雨之间。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看样子这楼梯是没个头了。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那名队员开始卸掉自己身上的装备,包括防弹衣、护具、弹药、投掷装备和一些准备好却没用上的玩意,到最后他只留了个背包。

在整理背包的时候,他翻出了单兵口粮,肚子咕咕作响。

眼看他就要打开,他的队友就问:“你真要吃?吃了这顿没下顿啊?”

他回头瞪了那队友一眼道:“我不管,他妈的不就是个死!你看看我们现在被困在这,谁他妈出得去!你们一个个还裹那么严实干什么,一身装备没一个用得上的,不嫌累?”

说罢他就拆开了口粮的包装,里面是大大小小十几个方袋子组成的套装食品,他随便拆了其中的一袋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队员纷纷望向大队长;大队长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既然大队长都同意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尽量减轻自己的负载。

“队长,这些装备丢在这,可就拿不回来了,这楼只能下不能上,万一这些东西用得上呢!”一名小队长持怀疑态度,一路下来虽然幸苦,但他总觉得安全是最重要的;哪怕一路上都是重复单调的景色,况且这不应该是掉以轻心的理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队长只好召集大家召开临时会议,讨论是否应该携带必要的装备,以防万一。

队员们的独立思维很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意见,不过大家最终分成了两派,包括队长在内的6人继续全副武装;剩下的14人则卸下了沉重的防御装备,保留步枪、手枪、对应的弹药以及背包和食物;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但也显得不那么专业了;但还有4人已经扔掉了能扔的一切东西,甚至连鞋都脱掉了,浑身上下只留下背包,食物、和手枪;看上去和平民已经没什么区别。

既然是大家的决定,在这种非常情况,大队长也没有制止。

事已至此,大家也确实饿了,大队长只能让大家尽快就餐,顺便分配好未来三天的分量;他们要打持久战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还没吃两口,墙壁就开始微微变黑,是时候抉择了——他们真的要丢下装备,继续前进吗?

大家陷入了犹豫,全副武装的队友已经率先到了下一层,但抛掉装备的队友还在慎重思考。

没想到这一层的墙壁变化突然加快,不出一分钟墙壁变黑大半,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霉菌一样。

眼看墙壁就要完全变黑,大队长朝上面的人大吼:“快他妈的下来!”

此时这一层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整层楼像是被腐蚀一样迅速变得塌陷腐败,窗外的景色也变得阴暗无比。

这一层已经被黑色的云层所笼罩,天地都是一片黑暗——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窗外只能看见天,不能看见地。

黑云像是被捅破了洞的水桶,其中暴雨倾盆而下,和下一层千篇一律的景色截然不同;还站在这一层的特警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动弹不得——他们似乎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想要逃跑却又无法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行动。

楼道中间的特警目睹了两层楼外的景象,惊讶了好半天;上方是雷声滚滚,漆黑一片,下方则是持续着的阴雨连绵,但相比起来;下面的景色简直是乖巧无比,毫无威胁。

“你们他娘的快下来,你们这层要塌了!”随着楼道中间队员的咆哮,上面的人才从诡异的景色中回过神来,而此时周围的墙壁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天花板呈漏斗状向他们压下,令人感到窒息的压抑。

这一层像是活了一样,楼梯开始不断地扭动,发出难以描述的怪声——像是什么怪兽肠胃蠕动发出的声音。

他们赶紧往下跑,但太迟了,一名队员被这一层卡住了——地面和天花板几乎挨在一起,他的身子被夹在中间。

前一名队员见此情况,本能地去救他,结果令人始料不及——这一层像是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突然暴张开来,其中伸出了黑色的舌头,伴随着令人战栗的咆哮,他们巨大的舌头卷了进去;然后地面和天花板瞬间挨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两人消失在了其他队员的视野中,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上一层吃掉了——很贴切的形容,他们真的被吞噬进了什么怪物的肚子里。

其他队员吓得拔腿就跑,下方的队员虽然没看见画面,却也听到了声音;见上面队员表情惊恐地向下狂奔,他们也随之跟上;一行人落荒而逃,一连向下狂奔了60层,才停了下来。

他们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怀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刚才那是什么鬼!这楼吃人?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大队长咬牙切齿,厉声问道。

“我们他妈怎么知道!这楼就是一个怪物,我们最后都得死!”一名队员近乎疯狂地朝他吼着,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惊恐。

但更多的人只是表情惊慌,沉默不语;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说是下破了胆也没有任何问题。

由于身体突然间剧烈运动,大家都身体都严重发热,汗流浃背;他们颤抖着,大口喝着自己的饮用水;看着杯子里的水一点点地变少,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弹尽粮绝之时,他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想到情况越来越糟,一名队员精神崩溃了,在大家都在喘息的时候,这名精神崩溃的队员发出绝望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什么离奇失踪,新任局长,走不完的楼梯……全他妈都是放屁。”他狂笑着,语无伦次,表情骇人,显然失去了理智。

大家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现吓了一跳。

本来精神就高度紧张,被他这么一激,另一名队员暴起,冲过去一圈打在他的脸上,咆哮道:“你他妈能不能安静点!还嫌不够乱吗?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喘着粗气,双拳紧握,看着被打倒在地的队友。

精神崩溃的队员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摸了摸嘴角,看见了鲜血;很快,他冷笑着,抬起头,看向将他打倒的队员。

“看个屁看,你还看不出来!这楼在玩我们,哈哈哈哈——小屁孩都看得出来,我们最后,都得死!哈哈哈哈哈!”他像个疯子一样,表情扭曲地狂笑着。

局面失去控制,大家都在他们的争吵中变得越发失去理智。

“你他妈的别瞎说,我们肯定能走出去!”另一名队员朝他怒吼。

“走出去?你还没弄清形势吗?!现在失踪的人,就是我们!我们已经从外面的世界中消失了,现在却在这里鬼混,他妈的你们是不是不想承认,我们最终会死在这里?那么我就跟你们明说——我们所有人,到最后,一个都,出不去!哈哈哈!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很快还会死更多的人哈哈哈哈哈——”他像是看穿了一切般,咬牙切齿地狂笑着,他的眼泪和汗水一起稀里哗啦地往下流。

有些话是不应该摆在明面上说的,但他却说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认清了这个事实。

准备对他群起而攻之的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再理他,任凭他在那发癫;只是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不知何时是个头。

失落归失落,大家还得继续走下去;大队长有心无力地劝阻着大家,希望大家振作起来。

但大家都坐在墙边,沉默不语;他们明白大队长的意思;只是没有心思再去回应他。

他们只是默默等待着,准备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想法——随时准备离开这一层。

自从上面那里吞噬了两个队友后,墙壁变黑的速度似乎便快了。

还没来得及行动,刚才发疯的队员就将手中的步枪上膛,对着窗外一通扫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楼层中回荡着令人炸毛的枪响。

打空了一个弹匣,他双眼失神地将步枪背回背上,然后无力趴在窗台上。

枪口冒着烟,弹壳撒了一地;一些子弹打在墙上,形成一个个碎石坑,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头;石屑也和那些弹壳混在一起,仿佛发生了激烈的巷战。

一切都归于平静;枪响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大家一时半会都被这声音打乱了思维。

剩下的21名队员都怨恨地瞪着他,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仇恨,仿佛这个人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敌人。

只见他取下了空弹匣,在手里抬了两下,然后用力扔了出去——弹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在夜空中向着下方坠落下去。

他似乎看得还不过瘾,然后他一下子将自枪套里的手枪也扔了出去。

那把黑色的手枪一边不规则地旋转着,一边离他越来越远。

大家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接着他捡起了地上的所有弹壳,又一把扔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阵弹壳雨。

他的眼神越来越灰暗,大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他把自己也扔了出去——由于大家都很疲劳,一时之间竟没人起身去阻止,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爬上了窗台,一边脚踩着窗台,手抓住窗框,另一边手脚都悬在半空中。

他在死亡的边缘摇摇欲坠,嘴上痴痴地笑着;他在试探,而不是表演给他的队友看,或者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其它队员这时才赶紧站起身,想劝阻他——不过联系到刚才他的情况,他们又不敢太靠近,害怕进一步刺激他。

“兄弟,有话好说!”大队长以合适的腔调跟他搭话。

外面的大风把他的头发和衣服刮得沙沙作响,他挂在窗台上,在楼梯间橘黄灯光的照射下,像一只若隐若现的幽灵。

窗框并不结实,被他的体重拉得摇摇欲坠,他的处境越发危险了;他陷入了暂时的沉默,表情也不再扭曲;他像是想通了一切,露出释然的微笑,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他松开了手,身体随之往外倒去。

“不——!”大队长惊叫一声,和大家一起冲到窗边,看着他的身影迅速下坠,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在他坠落的过程中,他始终眼神坚定,面带微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家都目瞪口呆,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队友就这么掉了下去;但同样地,他似乎一直没有着地,因为大家都没有听到他摔在地上应该发出的声音。

这下队伍中只剩21名队员了;狂风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刚才还在发热的身体,此时却冷汗直冒,被风一吹,大家不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现在都很疲惫,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继续往下走,这一层楼的墙壁已经开始变黑,他们再度起程。

他们每往下走一层,就休息一会儿,等到墙壁开始变黑,就再往下走一层。

窗外天空漆黑如墨,楼道里只有昏黄的白炽灯光,现在这灯光似乎越来越暗,他们只能拿着战术手电照亮四周;一时间光柱四处乱晃,加剧了笼罩在大家心头的诡异气氛。

大家都又累又饿,在经过50层后,所有的人都受不了了;早先坚持全副武装的6个人此时也放弃了,他们扔掉了多余的装备,只保留最基本的武器弹药,食物和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让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随着不断下楼,大家都变得昏昏欲睡;但每一层最多停留15分钟,他们只能暂时分成两组,一组休息10分钟,就下楼,让另一组也休息10分钟;循环往复。

但人在疲劳的状态下很难坚持这种机械性的动作,有些队员一旦睡着,简直雷打不动,即使生死攸关,依然如此。

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只坚持了几层楼,时间不到1小时,就有人受不了,甚至有队员发起了起床气——

“他娘的能不能让老子多睡会!我受不了了!”一名队员怪叫一声,在这空旷阴森的楼道内显得突兀无比。

“吵什么吵!你当我们就睡好了吗?这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丫的睡久了你就等死吧!我看是命重要还是瞌睡重要!”一名小队长呵斥道。

但大家精神都不太好,所有人都不想说话,也就任他们发脾气了。

发起床气的人也知道这一点,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话虽这样说,但实际的情况却大家很难再坚持十分钟一次的睡眠——再往后,整个队伍只留下两个人执勤,其余的人一起睡,然后执勤的人轮流更换。

这样以来,每个人都能得到大概100分钟的睡眠,然后执勤的人也是100分钟更换一次。

睡眠算是稍微解决了,就这样便睡边走,大概经过了3个小时;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他们越来越饿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再次搜索起新一层的教室,在他们不知不觉过了多少层之后,这些教室开始发生一些变化。

队员们仔细回忆着,确实有很多地方变了样,这些教室变得有了生活的气息——课桌摆放变得凌乱,桌子上有了作业书本,一些椅子上挂着书包;黑板上也出现了字迹和图案;还有一些课桌上出现了饮料和零食,厕所的洗手台终于流出了自来水。

如同一间教室晚自习下课后的样子,白色的灯光把教室照得透亮,窗外是一片黑色的朦胧。

曾经的他们有多少个夜晚都是伴随着这样的环境度过;这些教室变得有了生活的气息,和他们印象中的教室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出现这种变化的,但这还是让大家失落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们在教室里搜集好零食和饮料,装进背包,再进入下一层。

教室的样子继续重复着;虽然不知道为发生这种变化,但是这算是目前为止他们碰上的唯一好事了。

在新的一层,他们确认了这些食物;既没有过期,也没有怪味,可以食用。

他们检查了这一层的情况,并搜集到了同样的食物;然后是再下一层,依然如此。

他们渐渐放松下来,至少暂时不需要担心食物问题了——他们大快朵颐,用零食填满了自己的胃;只有包括大队长在内的4个比较警惕的特警没有吃这些零食,因为他们不敢保证吃下去的后果。

只是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在他们看来,情况甚至变得乐观了起来。

他们一边下楼,一边继续休息——半小时后,吃过零食的特警发现衣服似乎有些紧——脱下来一看,他们原本健硕,经常锻炼的身体上竟然在他们没有知觉的情况下长出一圈赘肉!赘肉覆盖在原本的肌肉上,让他们胖了一整圈,就像长期吃垃圾食品,又缺乏锻炼的样子。

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显得太小,他们只好脱下了衣服,光着膀子,赘肉跟随着他们,他们成了一个个大胖子。

他们很快就得出,是零食的问题,因为没吃零食的4个人,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但显然,即使知道原因如此,他们也没法拒绝这些东西——在搜集到零食后,已经有队员把自己的单兵口粮吃了个干净;如果这17个人不想饿死,他们迟早都必须继续食用这些零食,才能不被饿死。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们的求生欲越发强烈;但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事到如今,就像之前那个队员所说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肥胖带来的问题很多;加速疲劳、懒惰、消耗增加、反应变慢……他们失去了作为特警所应该具备的战斗能力。

外面的东西果然不能乱碰;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显然为时已晚;在连续向下20层后,就有3个变胖的特警累得走不动路;他们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自称又累又饿,很想睡觉。

他们只好掏出背包里那些搜集来的零食,拆了包装就想往嘴塞——

4个正常的特警制止了他们,但剩下的其他队员却是口水直流——他们也饿了,想继续吃那些零食,好像吃东西成了他们唯一的需要。

大家闹腾起来,纷纷要求吃东西,4个正常队员双拳难敌四手,在一阵劝阻无效后,只好放弃。

变胖的特警们继续大快朵颐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计后果,只想着吃饱了再说;即使知道继续吃这里的零食会发生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近乎疯狂的填饱肚子的欲望。

4个队员看在眼里,只得哀声叹气,任由自己队友的行为。

他们也很无奈,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范围;总不能兵刃相向,朝他们开枪吧?

他们不停地吃着东西,搞得这4人也有些饿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吃着各自的单兵口粮,这东西吃一点少一点,等到吃完后,情况将会更糟。

胖子们吃了个饱,终于有了继续前进的力气,趁着墙壁还没变黑,一行人朝下一层出发。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吃过零食的队员又胖了一圈;他们只有把背包肩带的距离调到最大,才能勉强背上——他们需要这些背包来搜集每一层的零食和饮料;但这个举动消耗了他们多半的体力和时间。

大家的下楼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到后面,他们只有不断地下楼,然后搜索,不断地吃,不断地睡——

17个人身体变得越肥胖,消耗的食物就越多,需要的睡眠也越多;这是另一个恶性循环;他们只好脱掉身上的一切,包括内裤;好在大家都是男的,又遭遇如此诡异情况,早已没了互相取笑的心思;对于他们现在的体型来说,这些套在身上的东西显得实在是太小了。

终于,在往下又走了近60层后,17个人胖得走不动路,就像一个个圆滚滚的肉球,他们连动一下都困难,更别说搜集零食和吃东西了;他们开始羡慕早先死掉的三名队员,以及没有吃零食的4名队员;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一环扣一环,他们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他们又能怪谁,还不是只能怪自己。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自杀。

其余的4人庆幸自己的警惕,但对于他们队友的情况,他们也很绝望。

这一层的墙壁开始渐渐变黑,17个人讨论了一阵——与其让这怪楼杀死,不如就此自我了结。

——结束了,他们都这样想,楼梯依然没有走到尽头,就像从楼里跳出去的队员说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们现在对此深信不疑。

只是吃了零食的人,变胖的速度并不一致,有6名最为肥胖,大腹便便的队员面对这种无奈,选择了自杀;但他们浑身如同水肿一般肥胖,动一下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更不要说拿枪了——他们的手指已经粗得根本塞不进手枪扳机的位置。

他们只能要求4名正常的队员,当着大家都面,杀了他们。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虽然这样以来,他们就不再算是自杀,但看着他们现在艰难的样子,死亡的确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4名正常队员颤抖着举起手枪,对准他们,犹豫了很久后;却没有开枪。

楼梯间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枪声响起,那将是宣判他们死亡的声音。

3名队员都放下了枪,面对昔日的战友,哪怕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也下不去手——攻击队友说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他们训练中所牢记的东西。

墙壁开始变黑了,他们必须立刻做出选择;失去行动能力的6名队员要么被他们开枪以解脱,要么死在怪楼的侵蚀下。

“你们……先下去。”大队长命令道。

大家得令,先行下楼;这一层只剩下了大队长和6名胖得无法移动的队员;他们早已没了刚进教学楼时的神采奕奕,现在却成了如此病态的模样。

他们看着大队长,大队长也看着他们;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大队长没有时间犹豫了。

大队长向这6名战友行了军礼,把手枪解锁。

他重新抬起手臂,深呼吸,枪口瞄准了他们的头部——扣下扳机,子弹穿膛而过;枪响和他们的鲜血同时绽放;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已经发黑的墙壁,6片血渍连城一片,像一簇暗夜中盛开的血红玫瑰。

6声枪响,每一响都隔了几秒钟,楼梯间在喧哗和寂静中不断轮换,让大家精神高度紧张;很快,大队长从楼上下来了。

剩下的15人,包括4名正常的特警,11名肥胖异常的特警。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表情严肃的大队长。

大队长明白,自己的队伍已经支离破碎,他很想拯救自己的队员,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做起;这教学楼让他十几年的特警经验都化为泡影,这是让他最为沮丧的地方;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现在他需要重整自己的队伍——所有人都明白,这些变得肥胖无比的队员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负担,无法为队伍提供任何作用。

“你们……对不起,但,说实在的,队伍中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大队长在亲手了解了刚才的6名队员后,心性大变,他现在首先要保证自己的队伍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以换取微乎其微的逃出生天的可能;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需要抛弃这些肥胖的队员。

大家闻言,都明白了大队长的意思。

在刚才的枪响后,肥胖的队员对自己将何去何从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只是大队长的话帮他们确认了这个方向。

剩下的11名变胖的队员中,有3人想从跳楼自杀,但如今他们已经变得太胖——他们的身体比窗户宽出太多,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陷入疯狂的内心,他们也不想再拖累队伍。

在他们的请求下,大队长开枪打断了窗户栅栏,然后4名正常队友帮助他们艰难地爬上窗沿——1个大胖子被推到窗沿,然后被4个正常队员一齐用力往外推——刚才的枪响后,另外3个正常特警终于摆脱了心理负担,和大队长一起处理这些胖子队员。

趴在窗沿的一名队员被他们推了下去,大家看着他们的身体在恐惧的大叫中迅速变小,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后续的两个人没有改变想法,所以他们也先后被推了下去。

本来的自杀,在此刻却成了为了减轻负担的他杀;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但这也是被害者心中所想——赖活不如好死。

只是这加重了4名正常特警的心理负担,现在队伍里还有8名队员,正常队员和肥胖队员的数量一致了。

墙壁开始迅速变黑,这4个变胖的队友既不想被枪杀,也不想跳楼;但他们终归是逃不掉的,他们走不动了,周围的墙壁开始迅速扭曲变形,一点点地压迫着他们。

4名正常队员没有办法,他们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浪费体力把肥胖的特警拽下来,所以只能在走到两层楼的中间,看着剩下的4名肥胖队员被扭曲的墙体一点点吞噬。

墙体不断挤压,让他们的肥膘中流出了一杵杵鲜血——他们已经胖得无法移动,只能任由楼体的变化作用在自己身上;地面和天花板扭曲变形,碾压着他们——他们不知道中了什么幻觉,居然表情喜悦,纵声大笑,完全没有痛苦的样子。

直到最后楼层完全塌陷,他们都一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恐怖的景象让最后4名正常的队员目瞪口呆。他们的战友具体是如何被杀死的已经不得而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都陷入了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老大,怎么办!”一名队员惊恐地叫着,他看着原本24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4人,他们的内心已经濒临崩溃——虽说特警们的即使心理素质很优秀,但面对从未见过的事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只是他们正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别管,继续往下走……”大队长回答道;他看了看身边仅剩的三个队员,头也不回地带头往下走,其他队员只好跟上。

大队长琢磨着,如果楼里的零食不能吃,那么仅凭手头上的口粮和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这样看来,厕所里水龙头的水应该也不能喝了,虽然是生水,但本以拿来救命,现在却成了要命的玩意。

他们不敢尝试去喝这些生水,因为担不起后果。

粗略计算,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过了超过12个小时;盘算之后,他们在这里最多还能坚持1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感觉死亡在一步步逼近;不过他们对恐惧已经麻木了,加上身体疲惫,他们急需休息,但现在的情况不过他们扔掉了身上多余的东西,希望能让自己变得稍微轻松一点。

他们现在机械性地每过10分钟,就向下走一层,以缓解身体的疲劳。

尝试回头的行为还是失败了,无形的压力阻挡了他们的返回。

第10章 诡楼 二 - 科技vs灵异

就这样往下走了50层,时间已经过了8个多小时;为了减轻负担,他们也脱掉了多余的装备,甚至扔掉了武器——目前为止,武器唯一用到的地方,就是杀死自己的队友;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抛弃武器,使他们暂时远离了这种罪恶感。

减负之后大家都轻松不少,不过眼看口粮和水所剩无几,大家心头还是忧心忡忡;加上他们丢掉了装备,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出口。

往下走了100层,他们希望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就在他们彻底放弃的时候,在新的一层,景色突然就变了;之前持续的黑夜,在这一层变成了黄昏。

他们被这突兀的变化岔了一下,没等他们回过神,更大的异常就出现了——他们周围开始出现有人走路的声音,以及巴掌拍在墙壁上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在黄昏的楼梯间回响,把他们吓了一跳。

随着声音看去,一道红色的脚印出现在楼道的拐角处——脚印凭空出现,从方向判断,脚印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就像隐形人在雪中踩出的血色脚印。

同时出现的还有脚印前方血红色的手掌印,两者拼凑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人四肢着地而按出的印子。

这些印子正一点点地接近他们;每接近一点,周围的空间就开始出现奇怪的波动,连带着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扭曲;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因为早先的机械性疲劳,为了减轻负担所以早就扔掉了武器,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有逃跑——

“跑!”大队长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黄昏的楼道里回荡。

几个人反应过来,飞也似的向下一路狂奔。

“那他妈是什么!”一个队员边跑边问。

“鬼他妈知道,反正不是好东西,跑就对了!”另一个队员回答他。

他们口头上说是在跑,实际上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顺着楼梯往下跳;从刚才开始,每一层的楼的景色就一直变成了黄昏。

他们一路向下飞奔,直到认为周围环境变得相对安全后,大队长才示意大家停来;期间他们向下狂奔了30层,但他们却感觉自己绕着地球跑了一圈一样累。

他们本就人困马乏,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现在还要疲于奔命——若不是他们训练有素,早就不行了。

不跑就是个死,但他们真的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观察着楼道,尽量屏住呼吸,想知道那些手脚印有没有跟下来。

几分钟后,没有发现异常,他们才暂且放下心来。

汗液浸湿了他们的制服,加上身体发热,他们只好脱掉这些碍事的衣服,光着膀子;好在楼道里温度适宜,这样做没有影响。

他们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物资,食物和水都所剩无几。

大家愁容满面——这场消耗战注定是要失败了。

他们逐渐恢复过来,不再喘气,各自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楼道间陷入了令人发毛的寂静,他们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大家也没心思管刚才的手脚印是怎么回事了;反正他们都清楚,自己离死不远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际,他们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开始他们以为是幻听,直到4个人都听见了这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再一次点燃了他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好奇和兴奋;他们本能地保持安静,等待指示。

一时间大家都来了精神,队长利用战术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这声音变大了,在楼道中不断回响;因为这声音打破了之前的寂静,所以他们现在听得异常清楚。

大队长继续比划手势道:“我下去看看。”

队员点头,看着大队长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无法向上走;如果下面有什么不测,那他们恐怕只有向下冲,要么从窗子上跳出去。

大队长谨慎地在楼梯间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光亮起来——他示意队友跟上来。

之后,他们看到了下面一层由学生和老师组成的队列,十分整齐地从教学楼的大门往外走。

——是大门!他们一开始进来时的那扇对开门!

他们顿时兴奋起来,但还是谨慎为上,继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并让一名队员注意上方。

老师和学生都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他们的步伐诡异而整齐,如同流水线上的商品般,从教室里走出来,在走廊上列队,然后走出教学楼。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它异常——在学生和老师们走出大门后,他们似乎都是踩在空气中行走——他们的脚下根本没有路,他们是悬浮在空中,却做出走路的姿势!

这把特警们吓了一跳,这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十分钟过去了,队列都还在继续着,似乎教室里有走不完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楼里发生的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这教室里走不完的人,他们也懒得再去寻找逻辑上的解释;反正怪事多,不差这一件。

他们这样想着,视线在不经意间变得模糊,他们的脑海里开始回荡着一句话:不差这一件。

不差这一件、不差这一件……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字,然后他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排成一列;他们的表情已经变得与那些学生和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一股强力的意志扭曲了他们的心智,他们被控制了。

之后,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楼下走去,汇入了人流——那些学生和老师突然间全部转过脸,看着特警们——他们的脑袋是在一瞬间变换过来的,完全没有转头的动作,就像是幻灯片,只有开始和结束,却没有过程;这些人面色苍白,眼睛睁着却只有眼白,没有瞳孔,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诡异无比。

特警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他们在师生的“注视”下,混入了师生的队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走出了教学楼的大门——他们一起,双脚腾空,在空中走路。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如同阴影般消失了。

随着最后4名特警的离去,教室内不再出现师生;楼道里回到空无一人的状态,只剩下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诡异地照射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泛着橘黄的光。

对于最后4名特警来说,这样的状况或许还不算糟糕——若是真的等到食物被吃光,水也干净的地步;才是真正考验他们人性的时候,要么饿死,要么和之前变胖的队员一个下场;但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肯定会本能地去拿那些零食吃——或者,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们会互相残杀,然后食用同伴的尸体;不过,每层楼的时间限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真正可能的,是他们饿得走不动路,或者胖得走不动路,然后等待着楼层的逐渐变化,最后被这诡楼活生生地吃掉。

相较于最黑暗的情况,他们就这样失去意识,消失在外,反而是轻松的死法。

旧教学楼第5次异常事件,24名特警全部阵亡,无人生还。

……

看完档案后,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浑身发冷。

这教学楼都什么跟什么啊,警察的档案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让我知道这楼有多奇怪之外。

还是特工提供的档案有些帮助,24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都扛不住这怪楼,那想要调查就只能从外部入手了——打死我也不进这栋楼!

自从第三次事件后,这教学楼就越发离奇,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过;这楼既然闹鬼,又找不出原因,警察处理不了,现在gsri接管了这件事,没想到最后雪院居然叫我来处理。

小寒又不肯帮忙,我一个训练都没完成的人,除了依赖装备,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况且昨天我和墨缘去了一次,也收获甚微。

我是绝不会进去的,只有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才行——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才行。

倒是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非生命体进去并没有问题,但一旦有生命体——哪怕是模拟生命体进去,就会热闹得很;其二,既然档案上说失踪者会逐渐被认识的人遗忘,那为何白叶还记得她舅舅的事?

只好找个时间再问问白叶。

我把短暂的任务报告发给雪院,心情复杂地睡去。

……

昨晚没有睡好,那些特警的经历差点让我做了个噩梦,我只感觉一夜里身体都在发凉,仿佛我是睡在那教学楼里一样;这让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第二天一早,墨缘穿着新校服出现在我面前。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红色蝴蝶结系在衣领下点缀,向下是几颗暗金色扣子;蓝白相间的褶皱格子裙扎着衬衫,裙边在膝盖上方一点;再下面是白色及膝薄袜和黑色小皮鞋;袜颈和裙边之间露出膝盖,看上去可爱极了,走在街上一定很吸引眼球。

“怎么样,好看吗?”她轻轻地转了一圈,裙子也随之荡漾起来,变成一个圆,散发着懵懂少女的淡淡香气,气宇不凡。

看得我老脸一红,顿时将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眉飞色舞地赞扬她:“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墨缘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富含活力,让我的心情轻松不少。

我毫不吝惜对她的赞美之情,又道:“岂止好看,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只感觉一堆赞美之词张口就来,不加思考就说了出去。

不过墨缘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她现在戴着齐肩假发,但还是很大方得体,没有一点违和感;她也没有因为这事就感到沮丧。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下楼去了。

我和墨缘白天在学校照常生活;等到晚上,我们带着装备和无人机,再次来到旧教学楼。

建筑伪装立场安装就绪;如果有可能,就像我昨天想的,我打算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

我们在离教学楼十米处布置了两门折叠式微型自动炮塔——这是一种防御型多管加特林机枪,能自动识别目标特征并锁定目标。

然后是感知捕获立场——它能锁定并投射出立场捕捉灵异目标。

最后是干扰器——这玩意对无核灵异体一样适用;它依靠释放特定的声波和粒子束,来干扰灵异目标的稳定性,并降低目标的威胁度。

如果它们出来,这些东西应能派上用场。

不过因为小寒的原因,它们可能不会出来;或者像雪院说的,这种和建筑相关的灵异体,活动范围都有限制;甚至是我昨天看到的那样,探测器飞出来之后,它们都没有跟出来?

也许它们的确被限制在教学楼之内;只是目前还不确定,所以我得小心为上。

我让探测器利用投射出一个成年男性的全息投影,然后让探测器在这个投影上模拟出人类成年男性所具备的生物特征,包括体温、心跳、血压、呼吸等;这样一来,面前这个投影出的男人就显得如同真实存在一般。

gsri默认把探测器投影出的人形投影叫小白鼠;不过那太直白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斥候”。

斥候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是依靠投射出去的光源呈现,而是无数光点在空气中堆砌出的立体半透明模型,斥候躯体子呈现出亮度适中的黄色半透明状态,像一个身上散发着黄色光线的透明人,方便我们观察;虽然还是被称为全息投影,但它其实已经脱离了全息投影的范畴。

基于这种特性,斥候不会因为障碍物的影响而出现显示不完整的问题。

斥候不仅可以把看到的画面传输出来,还不需要任何外部介质的连接。它是可以控制的,通过隐形眼镜读取思维,我就能实时控制它;我让ai辅助控制斥候,以防失误。

斥候带着自身散发着的微光,从教学楼穿了进去——它没有实体,可以随意在物体之间穿梭;因为没有实体,斥候不会被攻击到。

按照计划,斥候会进入每层楼的所有房间,包括教室、办公室、卫生间;扫描其中的环境,记录里面出现的所有异常情况。

旧教学楼的干扰让隐形眼镜扫描不出其中的真实情况;好在里面的东西会对生命迹象产生反应,这时斥候就可以扫描周围空间和环境的变化,来对比与正常情况下的差异。

斥候才进一楼没多久,楼里就出现了异响。

一团人形的黑色烟雾从后面缓缓接近了它,然后伸手向它的脖子处缠绕,扑了个空。

这人形烟雾的体型和那些学生很像,这令我产生不好的联想。

这是投影传回的画面,我用肉眼直接从外面看进去,什么也没看见;斥候从也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只有传回的画面中能看到它的存在,说明斥候已经进入了别的空间——这栋楼的异常是空间异常,同样地,从斥候的角度望向窗外,它也看不见我们;窗外的景色模糊而扭曲,看不出是在哪里,或是任何能让人看清的细节。

——在斥候进入到的空间中,人形烟雾围绕着它,在它的周围游荡。

斥候走一路,烟雾就跟一路。直到那烟雾跟得不耐烦了,斥候的周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形烟雾,它们围着斥候打转,伸出手攻击,或者干脆整个身子扑上去,却都无法伤害斥候。

人形烟雾们的攻击持续了一阵子,知道它们意识到如此情况;它们开始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如同昨天一样,令我厌烦的声音开始出现,通过耳麦传来——那种处在各种极端情绪下,竭力发出的瘆人声音。

我听得耳朵疼,就让斥候穿过它们,上了二楼;那些人形烟雾只是朝着斥候尖叫,却不再跟上来;它们好像害怕这里。

我不再理会,让斥候继续前进。二楼的结构和一楼相同,窗外是一片不正常的黑暗,一点光线都看不见,但走廊上却有暗淡的灯光;斥候刚到走廊,就看见这里只有一种红色的不知名生物。

这种生物手掌大小,全身泛红并带有些许透明,它身上长着超过20对细长的节肢状腿部,用来支撑着它的三截身躯,像是长了无数腿的蜘蛛一样;从外形上看,我分不清它的头脚——它身上看不到诸如眼睛,口器之类的器官,正反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生物开始只有寥寥几只,停靠在天花板的墙角;它们察觉到斥候,开始了行动;无数只这样的怪虫从四周的阴影中出现,密密麻麻、层峦叠嶂,如潮水般堆叠起一层又一层涌向斥候。

前后过程变化之快让我没反应过来,根本看不清这些东西是从哪涌出来的;等到回过神,斥候已经这些怪虫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这些怪虫却无法伤害到它。

怪虫们聚在一起,身体开始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不出片刻,它们开始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听起来像响亮的蝉叫;随后它们身体变得膨胀,更加透明,亮度也显著增加,像是被烧红的铁球。

它们在走廊上层层叠叠,像发着亮光的海浪,照亮了整个走廊。

——随着一声声闷响,它们在斥候周围一个个自爆,每一只虫子因为体型的原因都会爆炸三次,顿时这里像是炸了锅,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爆炸开始只有一个点,这种虫子爆炸后体内的汁液和碎块四处飞溅,然后其它接触到爆炸物质的怪虫也开始爆炸。

爆炸呈辐射状迅速扩散,重复;不出一分钟,整个二楼都被炸成一片浆糊——地面、墙上、天花板都是怪虫爆炸后黏在上面的液体和组织。

这些物质有很强的腐蚀作用,不出一秒,被爆炸物质沾染的物体就开始升腾起黑色烟雾,吱吱作响。

只是爆炸没有对斥候产生效果。

很快,那些已经碎裂的组织,竟开始缓缓扭动起来,它们一点点在墙壁上挪动,似乎要聚在一起。

随着这些大小不一碎块的运动,它们在身后拖出细长的橙色线条——橙色线条中的物质又将它们爬过的地方进一步腐蚀,形成一道道焦黑的线条,直至这些线条四下交错,连成一片。

这些碎块开始重新聚集组成虫子的模样,看样子是准备重复爆炸的过程!

我和墨缘都看不下去了,这东西即恐怖又恶心,我赶紧让斥候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那些已经恢复的虫子似乎惧怕这里,也不再跟上来。

三楼那些本来属于教室的墙壁、走廊上的窗户之类的障碍物都消失了,而这里连通往四楼的楼梯,也消失了。

整个三楼形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整体,只有天空上投下来的昏暗光线,远方是深蓝色的迷雾,光线被迷雾染成了奇怪的蓝色;地上是如镜子一般平整的黑色、死寂的湖水。

这湖水倒映出投斥候的样子,反射着斥候身上的黄光。

由于斥候不是实体,它飘过的湖面下方只是暗流涌动,像是抖动着的果冻——这黑色湖水很粘稠。

斥候一边前进一边探索,现在斥候只能自行寻找下一层的楼梯了。

在湖面上飘行了一公里后,湖水中探出几根细长的触手,它们大胆地伸向斥候,却从斥候的身体上穿过。

它们尝试了几下发现够不着后,便缩回去不再出现。

斥候在ai的控制下向湖里潜入,它扫描不到这里的边界,但越往下,根据扫描的反馈——湖水就越加粘稠,刚才的触手可能就是这湖水的一部分。

ai推测可能是湖水本身会产生某些作用,不过斥候功能有限,无法测试出来。

斥候在潜行中收获甚微,只好“浮出”湖面。

不知道斥候跑到了什么样的空间,这教学楼从外面看可能不算特别大,但里面的异常空间却大得找不到边际。

根据ai监测,这是一种异常现象,而不是所谓的空间穿越——否则我们和斥候的连接应该会中断。

不排除三楼的空间是包含在教学楼内的可能性。

斥候回到湖面后继续寻找前往下一层的入口。

周围平静得不正常,斥候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地移动,直到它扫描到远处的一堵巨大高墙。

高墙的墙体呈黑色,和湖面连在一起,显得有一点透明,看样子是从湖面直接延伸出来的,应该是同一种物质。

墙中间是一道巨大的门,门两边的墙都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斥候扫描了面前的东西,随着扫描范围的扩大,我们发现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迷宫。

迷宫路线错综复杂,而且是多层结构,每一层都有无数的房间、岔路、死胡同、陷阱;整个迷宫像是从湖里长出来的一样,矗立在斥候的面前。

好在斥候不需要按照迷宫既定的路径行走,它只需要不断地径直穿过这些墙壁,直到迷宫的尽头。

斥候加速移动,穿过一道道墙壁。

这里的东西发现斥候无视了自己的规则,变得不稳定起来;整个迷宫都像地震一般左摇右晃,上下抖动。

斥候穿过的墙壁上伸出无数的带刺触手,向它的位置径直刺下,但都落空。

斥候速度越来越快,越往后,这些触手就越是粗壮强韧,到后来已经变得如同山一般高耸。

这些山岳般巨大的触手腾空而起,预判了斥候的路径后,在斥候前方径直砸下——迷宫的层层墙壁被这么一击,纷纷破碎,足球场一样宽的黑色水柱冲天而起,宛如核弹爆炸。

那些触手发现斥候没有改变道路,就提前出现在斥候前方,斥候掠过之处,这些巨型触手就重重地打击下去,斥候身后的水柱因此变得越来越庞大。

水柱仿佛连通了这空间中的上下两端,然后这些水柱随着重力崩塌,在巨大的迷宫之上下起了如台风过境般的黑色暴雨。

斥候在无数的触手和暴雨中穿行。这迷宫太大了,即使斥候径直朝着迷宫出口高速飞行,也用了30分钟才接近出口。

到达出后终于看见了通往四层的楼梯,出口处的触手根据斥候的扫描显示,它们直径已经超过了一公里,高度更是超出了斥候的最大扫描范围,向上望去它们的身子全都没入了高处的蓝雾中,看不到完整的样子。

斥候在这些林立的触手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如此庞然大物,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根本无法想象。

这些最后的触手正在扭动着,暴雨中,它们准备攻击斥候,但因为太过巨大而变得速度极慢,看上去迟钝无比。

我怕它们把这空间弄塌了,再加上这里气氛太过压抑,不宜久留,我让斥候立刻上了四楼。

四楼只有一条笔直的走廊,同样也没有通向五楼的楼梯。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这里照成淡淡的蓝色,但顺着走廊往里看,却发现后面两边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这一层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部是一种病态的红色,就像被刷满了令人不适的红色油漆一样。

墙壁的两端连着无数根笔直的红色丝线,天花板和地面也连着丝线,这些丝线交叉却不缠绕,布满了走廊的上下左右前后,由里到外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血红大网。

这里很安静,能听到这些丝线由于紧绷而发出的轻微拉扯声;这些笔直的丝线上还细细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液体有些粘稠,像血液。

这丝线可能就是被血液染红的,所有丝线两端的连接处都顺着墙向下流淌着血液,整个四楼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血腥狂欢。

不知道人接触到这些丝线会发生什么,反正斥候可以轻松地穿过这些丝线,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但随着斥候的前进,刚才的月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丝线自身发出的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这些交错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

走廊的边距却不断缩小,斥候每向前一步,周围的空间就变小一点,而丝线随着墙壁的收缩而收缩,从而始终保持笔直,不过这些丝线也越发密集。

墙壁不断缩小,留给斥候的空间越来越小,所幸它只是全息投影,可以随意改变大小和外形。

斥候索性就跟着墙壁一起变小,直到墙壁收缩到尽头,成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点,斥候也成了同样大小的黄点。

这层空间显然嗅到了斥候身上的生物气息,它却无法对斥候造成伤害,就不再有动作——这说明空间有缺陷,因为它没想到真的有生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超出了它的处理范围。

这里无路可走,斥候穿到墙外边,也只能看到无尽空旷的黑暗;只有这条走廊是黑暗中唯一的东西。

斥候只能回到这怪异的走廊,顺着往回走,周围的空间也渐渐舒展成原样,虽然一直都是同样的病态红色。

斥候往回移动,不料四周丝线的连接处渗出的血液却加大了;这些血液在地上不断聚集,速度很快。

本来是一点点从墙壁上渗出的血液此刻已是喷涌而出,粘稠的血液在斥候周围四下飞溅,迅速灌满了走廊里的所有空间,形成一片没有空隙的血海。

虽然这不妨碍斥候,不过传回的画面还是让我和墨缘感觉无比压抑——满眼都是暗红色,血海有些许透明,像是掺了水一样;斥候的身体在血海中散射着黄色的微光。

斥候在血海中前进,只是那些丝线仍然紧绷。

前进一段距离后,斥候检测到血海中出现了游动的生物,那生物接近了斥候,斥候记录了它们的样子。

它们似鱼非鱼,似人非人,浑身上下只有光秃秃的骨头,头部像是眼窝的空洞中正发出白色、诡异的光;横着的大嘴里几排细长牙齿密密麻麻、东倒西歪却又锋利无比。

这些骨头鱼在斥候周围游荡旋转,张开大嘴咬向投影,然后扑空,它们好像没有智力,只是一直重复着攻击的动作。

斥候扫描到这里的空间发生了变化,便朝着变化之处移动。远处原本属于走廊天花板的地方多出了一道朝向上方的开口;而先前去往三楼的楼梯此时已经被堵死,只剩下开口这一条路了。

斥候进入开口,是一道垂直向上的通道,通道中血液仍然汇集着一路向上;斥候顺着通道向上方“游去”,那些骇人的骨头鱼也跟着它一起,一边攻击它,一边朝上游去。

通道很长,斥候以极高的速度一路向上冲,而那些骨头鱼竟然能跟上斥候的速度,它们的尾巴在血海中疯狂地摆动,眼睛里光芒越发诡异,对斥候的攻击也是没有丝毫停歇。

它们牙齿咬合的力道极大,即使是水中也因为用力凶猛而撞击出让人头晕目眩的闷响。

直到10分钟后,通道的宽度缓缓变小,只不过这次通道没有堵死;斥候冲出水面,周围是一个平台,把这红色的血海表面限制在一片一米见方的口子中,像是一口装满血液的井。

平台连接着一个正方体的房间,房间四壁各插着一个火把,火光稍微照亮了这个有限的空间。

那些骨头鱼因为速度过猛,也径直冲出了水面,数十条骨头鱼从井口鱼贯而出,然后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再向下掉,一时之间上窜下跳的骨头鱼在半空中挤在一起,然后重重摔在周围的平台上。

骨头撞击在一起的脆响在这个房间中回荡,乒咛乓啷了好一会才渐渐停息下来。

过程中,那些不幸落在平台上的骨头鱼被摔得四分五裂,它们离开了血海,好像就失去了韧性和活力;在岸上它们就像被沾上第二层楼中那些怪虫的碎片一样,它们的骨头架子被迅速腐蚀,直到变成一片焦黑。

由此冒出的黑烟让房间中的空气变得浑浊不清,火光在烟雾中的跳动给这些烟雾蒙上一层诡异的光芒。

这个地方变得如同地狱的焚尸炉一般阴森恐怖。

还是感觉离开这里吧,平台一侧便是通向五楼的楼梯。

上了五楼,周围一切忽然就变得正常了,无论是教室,陈设,走廊或者其它所有东西。

这反倒让我有点不适应,刚才的两层楼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现在突然变得正常,我还奇怪起来;只不过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表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五楼的窗外一副黄澄澄的景象,有些像夕阳西下的时候;只是同样没有能看清的景物,让人难以判断这一层真正的高度。

斥候走进一间教室,教室的钟指针指着下午六点整,正是黄昏之时。

斥候四处走着,从窗户里望向外边,才发现没有所谓的地面——这栋楼正稳稳漂浮在空中;天空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整体,夕阳斜在天际,有气无力地亮着,整个世界泛着昏黄的光线,只有很远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到淡淡的云。

投影对外界的扫描显示这栋教学楼处于一个无名的虚幻空间中,空间的长宽高都无限远,而教学楼是这空间中唯一的实体。

再回过头,所有的教室都空无一人,在黄昏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接着,教室内的时钟开始动了;时钟指针跳动的滴答声音成了这空寂环境中唯一的声音,我依稀有一种这滴答声越来越大的错觉;它每响一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的生命消逝了一点。

开始只有一个教室的钟在响,很快就响起第二个。

不出几分钟,所有教室、办公室的时钟都开始跳动;清脆的滴答声并不统一,在这层楼内没有规律地响个没完;但所有的时钟都很奇怪,它们秒针跳动了一圈又一圈,分针和时针却纹丝不动;时间定格在这个整点。

现在声音很乱,它们响成一片,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成了噪音。

这声音也从耳麦传来,我被这弄得头疼,但墨缘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只好取下耳麦,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些杂音,这些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根本无法分辨这些声音的方位;即使我捂住耳朵,这些声音也依然清晰可闻。

我忍耐着,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墨缘:“这声音好烦啊,你说是吧?”

墨缘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什么声音?”

“那个钟啊,那么多钟都在响,你听不到吗?”

“哪里呀?我只听到有人在哭;还有阴森的笑声。”

她天真又疑惑地望着我,我好想明白了什么,就不再问;这情况似曾相识,虽说墨缘听不到,但隐形眼镜里滴答声的声波图还在不停地上下跳动;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

只能暂时用墨缘精神力比较强来解释了。

我忍着滴答声继续关注里面的情况;随着滴答声的继续,那些教室中开始出现了人!

那些人一个个出现,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然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再到不透明,他们开始出现校服——是那些学生!

他们凭空出现在课桌前,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边,坐在座位上,端正得很不自然。

所有的教室中这些小学生都不断凭空出现,一人一坐,他们都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直到所有教室的人都坐满。

老师也开始出现,就和学生们一样,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后是半透明的样子……

所有学生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同被暂停一样纹丝不动——他们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形雕塑。

然后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我魂都吓掉了;墨缘也终于有了反应,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我。

我安慰着墨缘,一直到那下课铃声结束后好长时间,她才缓过来;我们继续看着斥候传回的画面。

下课铃声后,那些学生和老师刷地全部睁大双眼,瞪得老大,盯着正前方。

很快,他们的脸又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搅匀的咖啡,再也看不出表情——他们的脸被奇怪的流动阴影覆盖了,那阴影越来越浓厚,直到连他们的脸部轮廓都看不清楚。

最后他们的头部全部是一片黑暗的阴云笼罩,只有身子还能正常看见。

直到这时,指针的滴答声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切仿佛又重回静止,只有他们覆盖了他们脑袋上的阴影在不停地流动着。

接着他们的身体又变得有些透明,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开始做出各种姿势,没有规律的诡异姿势——或是手舞足蹈,或是张牙舞爪。

他们的四肢和头部好像都成了独立的存在,做出了各种没有逻辑性和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姿势,每个人都姿势都完全不同,每一个姿势让他们看上去都像一件件超现实的造型异常夸张的人体雕像,看上去匪夷所思。

他们的姿势不断变换;一个姿势出现,上一个姿势消失,接着下一个姿势又覆盖了现在的姿势。

就像是三维的真人幻灯片,在相同的时间间隔下整齐地变换;他们成了黄昏下的永动机,寂静中的鬼魅舞者。

这画面越看越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浮上我的心头,我只感到莫名的恶心。

这寂静中的狂舞太过惊悚,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这一层楼结构空间正常,通往六楼的楼梯没有消失或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我赶紧让斥候穿过楼梯,上了最后一层楼。

此时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驱使我操纵无人机向这栋楼开火;我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将怀里的墨缘越抱越紧,她受到压迫,开始本能地反抗。

“松手啊!”她脚蹬向地面,身子乱扭;见我还不放开,就一口咬在我的手上——

我吃痛后放开了她,随即恢复了理智;顺道想起了无人机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

我看着手上泛白的整齐牙印,疼痛的感觉还残留着,又看向墨缘;她不满地瞪着我,一定是在对我刚才的行为生气。

看她这幅样子,我赶紧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我心中感叹,自己居然比一个10岁的小女孩还要紧张,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很丢人。

墨缘离我三步远后才整理好衣服,因为刚才的动作,她的衣服有被弄脏了;相比起身后的旧教学楼,她现在似乎更害怕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没吓着你;你没受伤吧?”——可能是出于保护欲,我抛出一连串话语来表示关心;我站起身子走向她,想伸手拉她过来。

她躲过我的手,赌气一般摇摇头;看来她只是被我的行为弄得一时不快,身体并无大碍。

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才被楼里面的情况搞得有点懵了,跟墨缘解释后,我们才继续看里面的情况。

刚才的打闹持续了几分钟,我本来还担心会错过什么开着,但斥候已经在六楼等呆了好一会,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因为斥候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这里的景象和四楼有些类似,只有一条看不见头的狭长走廊,比四楼的走廊更窄,两边没有窗户,显得十分压抑。

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两边墙上就插着有火把,不过火把照亮的范围很小,火光范围之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由红色的砖头砌成,形成一片粗糙的红色;红砖之间是水泥构成的灰色线条。

走廊里有风,风声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呼啸,传出阵阵来自通道深处的回音,火把的火焰都为之颤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最后一层了,赶紧探索完结束吧……我这样想着,让斥候前进。

火把一根接着一根从斥候身边缓缓掠过;随着不断地深入,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变成了光滑的白色墙壁;只是这白色的墙壁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惨白,甚是骇人。

斥候继续前进,墙壁竟如同果冻一般缓缓扭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墙壁中突起。

果然,不出一会,墙壁上就浮现出两排清晰的人脸,左右各一排,看样子极有可能是那些学生——左边墙壁上是每隔一个火把就有一张男生的脸,右边则对应着女生的脸。

这些脸面无表情,闭着眼睛,和墙壁保持一样的白色;这些脸按在保鲜膜一样有弹性的墙壁上——脸的周围拉扯出一道道线如同塑料袋上的褶皱,这些笔直的皱褶反射着火光,看着倒像是现代艺术品。

这些脸看上去安静,却又像要冲破墙壁的束缚,以至于它们看上去像是在墙壁上雕琢而出的两排白色立体人脸石雕,每一张脸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火把在它们的轮廓间投下光亮和阴影,光越亮的地方,影子就越暗;光与影随着火把的跳动不断变换着样子。

这些脸我有些眼熟——虽然档案上的照片不能全部记住,但我可以肯定,墙壁上的脸,就是档案上那些人!

他们究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样?我不得而知;亏我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竟没有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恐怖的气氛在我和墨缘之间蔓延,加上夜晚温度偏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看不到尽头的走廊、火把就够惊悚的了,现在又齐刷刷地出现两排穿插在火把之间的人脸——只是透过斥候传回的画面看就已经如此惊悚,如果真的有人处于这种环境,岂不是要把人得尿裤子?

斥候继续前进,两边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又发生了变化;它们开始流下眼泪,火光下这些晶莹的液体在它们的眼角聚集,从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眼泪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色的泪痕。

它们的眼泪来势汹汹;简直是夺眶而出,一滴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外流,顺着脸颊落下;一时之间眼泪的滴答声如同细雨落地般不绝于耳。

滴答声在通道中回响,和火把的火焰的跳动搭上了节奏。

我越听越难受,那是接近两千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和绝望后流下的泪水。

我胡思乱想着——如果它们在流泪,那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想法如此,但斥候没有在走廊中扫描到任何生命迹象。不过这里面的事物本身就不合逻辑;所以我的想法也无法被否定。

我让斥候加速前进;一段距离后,人脸们的眼泪变成了暗红色,成了血泪;这些血泪滴在地上很快干涸,逐渐在地上两边形成两条暗红色的带子;看着十分诡异

再往后,火把的火光也变成了血红色,整个通道都被血红色的诡异光芒覆盖着;在这血光之中,所有人脸都出现哭泣的表情。

随着斥候的深入,它们原本哭泣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夸张、骇人——它们的表情越发扭曲。

这哪是在哭,分明是在绝望之中变得疯狂扭曲到极致的诡异面容——一种物理上的扭曲。

人脸的五官像花卷一样被拧在一起,五官的位置全部错位、拉伸、变形;所有人脸都变成这副模样,完全看不出人的样子。

它们流出的血泪顺着脸上扭曲之后重新构成的沟壑流出,看上去这些血泪就像从拧紧的抹布中挤出来的一样,形成一副诡异图案。

这些扭曲的血液和火把的血红色光线混在一起,变得越发鲜红刺眼。

此时猩红的走廊中的风已经停了,但火把却无缘无故地燃烧得愈发旺盛,火苗的跳动张狂越发频繁,让光影的交错变得异常刺眼。

走廊的情况变得越发离奇,只是它们没有特别强烈的攻击欲望,就只是吓人。

不过在这样的走廊中走着,还是让人产生恶心和厌烦的情绪——这还只是斥候传回的画面而已;若是真的人在里面,必定会承受非常严重的心理压力。

若不是工作需要,我早就关掉画面了;谁没事爱盯着这些让人发狂的画面看!

斥候又走了10分钟,才终于到了走廊尽头,斥候被一扇紧闭的对开门挡住了去路。

门是木质的,两边有玻璃窗口,左边窗口是一片黑暗阴森,沾满血迹;右边窗口是一片光明透彻,白皙无暇。

斥候停在门前,转身望向身后的走廊;走廊被两排火把照成血红色,但稍远一点的地方都黑洞洞的。

墙上扭曲的人脸还在留着血泪,血泪滴在地上连成了两条血河,照这样下去整个地面都会被这些血液覆盖。

斥候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只有一道走完,没有后退的意义了。

斥候回过身,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门;斥候居然无法扫描出门后的情况;不过这门看上去从两边打开会出现不同的环境,因为两边窗口中的东西看着差异实在太大。

斥候无法打开这扇门,我只有让斥候直接穿过去。

斥候穿过门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后有什么东西,它的全息投影消失了——我看到维持斥候运行的探测器冒出一阵烟雾,失去动力摔在了地上,一股焦味从其中传来。

探测器报废了。

我查看了记录在gsri服务器的故障日志,探测器因为突然过载,导致电子线路烧毁。

不过gsri设计的产品质量过硬,含有多种故障保护机制,在这样的情况下,探测器还会因为过载而报废,那么肯定是和这教学楼里的东西造成的了。

不过里面的东西为何能让探测器损坏,还不得而知;要知道,斥候在进入最后的门之前,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

暂时没想明白。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既然探测器坏了,那只有明天再继续了。

跟墨缘打了声招呼,准备打道回府了。

突然,旧教学楼窗户的黑暗中出现异响,我顺着声音望去——每一扇窗户后面的黑暗里都出现了一双双红点,每一双红点都是闪着红光的眼睛,眼睛下方是向上弯曲的红色弧线构成的嘴。

这两点一线组成一种极其惊悚的笑脸——除了这些闪着红光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一片漆黑,没有脸部的轮廓,只有闪着红光的眼睛和嘴。

一千多张这样的诡异笑脸,密密麻麻地出现每一扇窗户后面,伴随着教学楼中的漆黑一片,它们居高临下,看着我和墨缘。

这些诡异笑脸似乎漂浮在窗内的黑暗中,四处分布,大小不一,闪着醒目的红光;由于视角度关系,这些红色让大楼变得更黑,和天空融为一体。

笑脸的红光因此变得如同天空中的红色异星,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星光都被它们吓得不敢发出光芒。

特别是一二楼的笑脸,离我们很近;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角夸张地上扬,可能随时都冲过来把我们吞噬。

无形的寒意在我们身上蔓延。

墨缘害怕地躲在我身后,但现在我也被吓懵了,纵使一身高科技装备,也抵不住这种泰山压顶般的精神污染。

它们就一直是这种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寂静之中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纵使已经架设了自动炮塔、捕获立场和干扰器,但面对这种阵仗,我的装备显然准备得太少了;我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打算。

就在我拉起了墨缘的手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一旁的一直安静的无人机突然启动,迅速升空。

我看着无人机四轴轴体亮起冰蓝色的光圈,嘶鸣着飞上半空,如同腾空而起的死神。

无人机武器解锁发出几声清脆声响,它机炮的炮管瞄准旧教学楼,开始旋转预热。

同时,地上的两座自动炮塔也运行起来,瞄准了面前教学楼。

我心里一惊,赶紧拉着墨缘跑到围栏边缘,让她捂住耳朵,然后自己也捂住耳朵。

——密集的火炮声响彻云霄,火神炮喷吐出辛辣的火舌,炮口的火光将黑暗的天际都染成黄色——无人机和两座自动炮塔同时开火,对教学楼发动了猛烈的覆盖打击。

子弹的飞行轨迹在夜空中划过,连成了闪着黄光的明亮线条,如同一道持续的黄色闪电;弹壳冒着烟从机炮的后方抛落,下起了一阵弹壳雨。

无人机不断上升,火力压制从一楼的窗户一路扫到六楼,被扫射过的地方,那些笑脸就随之消失。

窗户玻璃应声炸裂爆开,和被击碎的墙屑一起撒向窗外,这些碎片反射着枪口的火光从天上而降,一时之间天空中下起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暴雨。

直到无人机打空了一个弹仓并降落,自动炮塔也打光了弹药,世界才重新安静下来。

它们机炮的枪管因为过热而呈现出橘红色,枪口也是冒着青烟;我听到无人机自动装弹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不过装弹后,无人机没有再继续攻击。

gsri的ai认为我们有危险,于是操控无人机和自动机炮先发制人。

无人机和自动炮塔都使用特殊弹药,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教学楼里的灵异体,对它们造成更大伤害。

玻璃渣子、石头碎片和弹壳撒了一地,让这里成为了真正的战场;无边的寂静正在蔓延,硝烟和灰尘弥漫在空气中。

再看教学楼,夜色下这栋楼肯定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只是天太黑,我不能完全看清教学楼到底被摧毁成了那种程度;但至少,那些骇人的表情消失了。

我确认了周围的情况,暂时安全了。

墨缘也没事,只是她瞪着双眼看着我,牙齿打颤,战战兢兢地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我耳朵凑到她跟前,她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个不停。

“那声音……消失,消失了!”她捂着嘴巴,声音惊恐。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来不及问她是什么生意,我就开始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已经安全,这令我冷汗直冒。

情况太过诡异,无人机的火力应该是有效的,不过来不及确认情况了;我忍着恐惧和呛人的烟雾,连装备和无人机都顾不上,带着墨缘一路飞奔,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因为有建筑伪装立场,里面的情况暂时还不会有人发现;只有择日再来处理了,现在跑为上策。

……

一路跑回到公寓,我和墨缘喘着粗气,脱下隐形斗篷,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我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

10分钟后我们才恢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的原因,我在如此剧烈的运动后,身子竟然还有些发凉;墨缘倒是热得一脸细汗;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饮料,分给墨缘一灌,压压惊;冰凉入喉,我们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这次收获不小,虽然探测器坏了,不过一路上斥候搜集到的数据都被正常保存了下来,包括每层楼的具体现象和细节。

现在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六楼的门后面,如果打开门会发生什么。

至于每一层楼的不同情况,咋一看似乎没有关联,但如果仔细想,一楼的人形烟雾;二楼的奇怪虫子;三楼的黑色湖面、迷宫、触手;四楼的红色丝线、血海、骨头鱼;五楼的人体幻灯片、固定的时钟;六楼的奇怪通道、两边的人脸和火把;还有最后整栋楼都里看着我们的红色笑脸……

我脑海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些东西难道是学生们死后变成的怪物;或者说,他们还活着,却变成了那样的样子?

细思恐极,我脑子一阵剧痛,但越这样想我就越停不下来。

我揉着太阳穴,思考这些事件可能有遗漏的地方。那里面的东西都抱有很强的敌意,我肯定是不能冒险进去的。

该怎么办呢?我望着墨缘发呆,她也呆呆地看着我,她眼眶湿润,显然也吓得不轻。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问她:“你说什么声音消失了?”

她一听我提起这个,就直直地看着我。

“哭泣声……和阴森的笑。”她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好像喘不过气来。

我过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看样子是喝了冷饮,一冷一热有些刺激,我只好给她接了杯温水。

她接过杯子时候,手都是冰凉的;喝过水,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很冷,几乎没有温度。

“要不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安慰着墨缘,她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暂时问不了了,时间已经凌晨,墨缘情绪稳定后,她洗了个澡,先睡了。

我把今天搜集到的资料传给雪院,也打算休息了。

洗了澡后,我躺在床上;今天的经历太过惊悚,斥候在旧教学楼里尚且如此,如果是人进去……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刚闭上眼,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亮和房屋树木都倒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集中注意力倾听着空气中的动静,除了窗外的虫鸣,卧室里寂静无比。

我瞪大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刚才的敲门声……怎么回事?

月光仿佛越发地明亮,将卧室里的东西照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刚才真的有人敲门,我听得很清楚。

我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不敢出气,莫名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本是夏天,床上只有一床毛巾被,现在我已经裹紧了它,却感觉完全不够用。

我想再确认一下,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房门;门那边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卧室的布局与我和室友租的房子很像,一转头就能看见门,这让我回想起第一次遭遇小寒的情景。

我咽了下口水,怔怔地望着门,寂静还在继续着。

“乓乓乓。”敲门声突然再次出现,我被突入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个哆嗦。

“尹哥哥,快开门!”墨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好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下床开门,这丫头一下就钻了进来。

“我害怕,你陪我睡!”她穿着薄纱睡衣,也不回头,自顾自地就爬上我的床。

她的心情我理解,今天我都被吓得不轻,更何况她了。

我也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刚才敲门把我吓个半死,我此时睡意全无,就到她的卧室拿过被子和枕头。

墨缘的卧室是雪院亲自布置的,很温馨,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书桌上放着墨缘和父母以前的照片,只是屋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看不清照片的细节。

我和墨缘隔着毛巾被躺在一张床上,她看着我,表情放松了许多;至少她这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早点睡吧,明天上学呢。”我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道。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浅浅地呼吸着;她在月光下显得如白玫瑰般娇嫩细腻,却又脆弱无比。

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些,摸着有点扎手;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关爱,我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不想让墨缘再受到任何伤害,一定要让她健康成长起来。

等到墨缘睡熟了,我也才闭上眼睛,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都被填满了。

墨缘在我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呢?妹妹、还是搭档?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渐渐确认,墨缘就是我会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再也少不了她了。

……

“你喜欢墨缘吧?”小寒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你又偷窥我!”我瞪了小寒一眼。

“灵异体的事,怎能算偷呢?”她笑了笑,道:“你们今天这事处理得很被动呀。”

“我能怎么办?我连那楼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看?”

“是鬼啊!”她提高了声音。

“难道那失踪的人全成了鬼?”

“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寒既然这样说,说明失踪的人是教学楼里的东西在搞鬼,结合我之前的猜测,难道那些学生和老师,真的——

我的心都瞬间缩紧了,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浑身发冷;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那样,而且还有意识……不对,应该是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却被控制,如同飞蛾扑火般无法阻止地执行着那些诡异的行为,仿佛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把他们变成这样?”我压低声音,急切又惊恐地问。

“你是想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吧?可是,有些事是不需要前因后果的。”

我沉默了一会,但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

“你又不帮忙,那我就自己处理。”我哼了一声。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着。

会不会是因为小寒的力量太过强大,她以最低的力气出手,就会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瞎想,我第一次接触小寒的时候,她的力道控制得很精准啊!

管他呢,倒是现在情况变成了这样,该怎么处理呢?想得我头都大了。

如果小寒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被困在里面,变成了那种样子,那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彻底摧毁那里,让他们解脱。

赶紧结束吧,这案子我有些遭不住了;难怪gsri工资这么高,原来全是些要命的事情,这下我反而嫌工资少了。

第11章 诡楼 三 - 悲喜交加

晨光渐起,我因为昨天的事又没睡好,所以天微微亮就醒了过来;在这样下去我怎么遭得住啊,万一被吓得精神失常,gsri会赔医药费吗?

一睁眼,就看见墨缘的脸;她闭着眼,眉宇舒展,细长的睫毛微微弯曲;嫩白的脸蛋如婴儿般白皙,可爱的鼻子下面是微张着的小嘴。

墨缘的五官清秀自然,轮廓精致,散发着少女的独特魅力;她像是小心翼翼一样地呼吸着,声音像羽毛飘落一样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的面容,平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的脖颈也如脸蛋般白皙、修长,一道优美的弧线勾勒,然后在锁骨处弯曲,香肩微露,睡衣肩带搭在其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毛巾被盖住了手臂以下的部位,但还是能大致看出她优雅的身体曲线;她的手枕在头下,修长的手指在晨光下显得温柔细腻。

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美人胚子。

我逐渐清醒,看了看时间还早,就默默看着她。

“怎么这么可爱。”我心里想着,仿佛触动了内心里的奇怪开关。

窗外寂静,唯有鸟语花香;微风也轻轻吹拂进来,带着清晨的气息,让我忘记了昨日的恐惧,舒爽无比。

我看得入迷,如痴如醉,可好景不长——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如同一道惊雷般震散了我的醉意,也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墨缘也被吵醒了,她一下睁开眼,清澈的灰色眸子聚焦在我的脸上;我们对视了两秒,我为了避开她的视线,赶紧转过身拿起吵个没完的手机。

不知道墨缘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是雪院,她声音高昂:“喂?醒了吧!你昨天做得很好,那些信息很有用,辛苦你了。”

我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大清早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这个女人想什么呢?

“喂,喂?人呢,说话啊!”雪院的声音有点得意,她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以及我的状态,才这样问候我。

“你不用睡觉吗?”我没好气地说。

“怎么,还没睡醒呢?你可上点心吧。快,带墨缘出来吃早饭,我在学校这边的小吃街等你们。”说罢,雪院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内心是崩溃的。

我转过身看着墨缘,她正看着我,有些脸红地裹紧了毛巾被,似乎因为和睡在一张床上显得不好意思。

看来墨缘昨天害怕的劲儿过去了,现在正害羞呢。

我也不多言,只是开始穿衣服,收拾床铺,道:“起床啦,雪院请我们吃早饭。”

我让出位置,问墨缘:“昨晚睡得怎样?”

她点点头,道:“有人陪在身边,我就不那么害怕了,所以睡得还好。”说罢,她像一阵轻柔的微风,一溜烟地跳下床,回自己房间打扮去了。

这小丫头倒也机灵,也避开了睡一起这事;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反正我们都知道,昨天只是因为任务后的情绪,才睡在一起的。

我为了照顾她,当然就顺着她的想法去了,毕竟墨缘对我很重要,除了照顾,保护她也是应该的。

只是在对待关于墨缘的感情这事上,我也必须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越界;不过有雪院和小寒看着,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吧。

我收拾好床铺后,看了看手机;自打进入gsri,这手机除了打电话,都没怎么用;在之前我一直觉得手机是人不可或缺的东西;现在嘛,手机却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因为手机的主要功能都被隐形眼镜取代了。

隐形眼镜太好用了,虽然这才没几天,不过我已经爱上这个小玩意了。

所以,手机上已经堆了好多未读消息,趁有一点空闲,我开始清理手机里的新短信;那些在短信图标右上角越堆越多的数字就像长在我心中的刺,只有拔了才能舒服。

“尊敬的用户,您的话费余额……”

“手机报今日新闻……”

“您的验证码为……”

“恭喜你获得……体验资格。”

“游泳健身,贷款理财了解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广告、垃圾信息、骗子……就没有点好消息?

虽然我在抱怨,不过看到这些东西,我还是重新感受到城市生活的气息,甚至觉得有点亲切;日常生活中,没有这些现代化的信息,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确实是这样没错,自打进入gsri,我的世界就完全变了,变得陌生、危险、致命……在此之前,我真的天真地认为,世界和平。

现在看来,那些全都是表面,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gsri却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和使命,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对安全”。

我还清晰地记得gsri的院训,训练时唐队天天都会提起的院训——谈判、控制、遣返、毁灭、隐藏。

这个院训看上去过于简洁,既不像目的,也不像精神——在我看来,它更像是原则,是每一个gsri成员都需要遵守的原则、纪律。

如今我正在处理的旧教学楼事件,在gsri眼中都属于不太严重的事件,也就是非核灵事件——都这么恐怖;那到时候我处理更高级的核灵事件,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一想到这,我就觉得任重而道远;好在核灵事件的频率很低,短时间内估计也轮不到我。

大清早的就想这些也太严肃了,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掉吧。

抱怨也抱怨了,人生也思考了,我收回思绪,接着往下翻未读消息。

“您尾号为xxxx的借记卡到帐505,968元,余额510,023元,xx银行。”

看到这条消息我眼睛瞪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愣了半天,仿佛置身梦中。

我一下弹起来,反复确认,还发了一条查询短信给银行核对,很快就收到同样的回复。

“发、工、资、了——!”我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雪院诚不欺我,我本以为实际工资肯定没有这么多,我也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有雪院许诺的一半实际工资,我也不会有怨言,但没想到实际发下来竟一分不少。

我又惊又喜,顿时来了精神,浮想联翩起来,昨天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什么旧教学楼、灵异体、妖魔鬼怪——在金钱的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这甚至让我在出任务的时候更有底气——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是实现理想的重要因素,也是人不断努力的主要动力。

有了这些钱,我就能放肆地买买买了,顶配电脑,原厂手办,典藏版游戏……我感觉我已经飞到了天上。

可是等等,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有多余的时间去玩这些东西吗?这么一想,我躁动的内心凉了半截。

我摇摇头,眼神坚定起来——管它的,有些东西即使没用,也不能没有;这些钱是我拼了命挣来的,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享受,说不定下一次任务我就一命呜呼了,到头来什么也没有,那才是最惨的。

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这样想着。

我竟因为这笔钱变得乐观无比,这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的。

我笑嘻嘻地整理完屋子,洗漱过后带着墨缘出门了。

一路上我就冲着墨缘傻笑,心里想着这么多钱要怎么安排。

“你高兴什么呀!”她背着书包,也跟着我笑。

我现在开心得不得了,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道:“我发工资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真的呀!”墨缘开心地笑起来,她嘟着嘴想了想,表情开始变得明亮,就像我刚看到银行短信时的样子,只是没那么夸张。

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只见她的表情突然暗淡了许多,她张大嘴巴,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我忘了写作业!”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她也捂着嘴看着我。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找到雪院,她身着灰色ol装,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上去就像个高级公司的白领,气质不凡,很漂亮。

雪院催促得早,所以现在时间充足;我们找了个高级餐厅,小吃街人口密集,所以即使是餐厅二楼,空位也所剩无几。

就坐点餐后,墨缘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作业本、笔记本和试卷。

周围的人有些稀奇地看着我们,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家子,以为我和雪院两个“长辈”没有教好墨缘,都第二天大清早了才来赶作业。

要知道,墨缘可是穿着名校的校服,在他们眼中,名校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雪院倒是淡定,墨缘好像也不太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有我哭笑不得,但也无法避开这些陌生人的目光,我只有尽力忽视这些人,就问墨缘道:

“半个小时能做完吗?”

墨缘看着我,又看了看雪院,然后一个劲地摇头。

我看了看她的作业笔记,语文数学英语,无非是抄写、听写、背诵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张试卷。

我的天,小学五年级就这么多作业了?那半个小时肯定不够啊。

而且为什么才开学就会有试卷啊!

我看着雪院道:“要不然……”看来得我们两个大人出马来;我知道这不太好,但墨缘也不是故意不做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雪院好像也是这样想的,她抢过笔记本翻看,又看了看试卷,接着从文具盒里拿出两支笔,自己留下数学卷子,分给我一支笔和一张语文卷子。

“做!”她推了推方框眼镜,好像下命令一样。

我们3个人都开始做起作业来;这时早餐上桌,服务员看着我们的样子也是一脸惊奇。

本来就不大的桌子现在挤成一团,我们还得边吃边做,不然墨缘就要迟到了。

“小心点,别把油水沾上面了!”雪院低声道。

我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在餐厅边吃饭边做着小学作业,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眼神更奇怪了。

但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看着卷子上的题目,选择题还算简单,到了填空题,我看了半天都没有动笔——我居然被小学语文题给卡住了。

这道填空题,让我根据上面的一幅图案寻找规律,从而进行填空。

然而我完全不知道这道题想表达什么。

“隐形眼镜啊!”雪院看着我提醒道。

“啥?”我看着她,又看向试卷。

雪院已经做完了半张试卷,就对我道:“脑子里想着考试就行了。”

我照她说的做,想着考试,透过隐形眼镜,卷子上居然真的浮现出答案——准确地说,是隐形眼镜上展现出的答案恰好透过我的视角覆盖在试卷上。

还有这种功能?那就好办了,我只管照着写就行。

有了答案之后,我才发现这道题一点都不正经,居然带了点脑经急转弯的性质,难怪按正常的逻辑做不出来。

这样的题竟然出现在全市最好的小学所出的试卷上,难道那些老师觉得这样更能发散学生的思维,或者是这道题与墨缘所学的课文有关?

越想越迷,不过雪院花大价钱送墨缘来到这所学校,她作为副院长,我相信她的眼光肯定是不会错的。

也只能这样想了,或许是我太老土,思维和现在的教育产业相差甚远。

不出五分钟,雪院就做完了卷子,道:“缘缘,这次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哦。”雪院把写完的卷子还给她。

墨缘笑嘻嘻地点头,接过卷子。

我看了看那张卷子,字迹工整、大方、漂亮,根本不是小学生能写出来的字;但我又看了看墨缘的字——我错了,我的思维真的和现在的教育产业相差甚远。

——墨缘的字竟然和雪院的字一模一样,和我的写的字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为什么她们的字写得一样?

没时间问,我就只能瞎猜——那应该是雪院在模仿墨缘字迹,她作为副院长,肯定是有普通人所不能及之处。

嗯,这样解释好像挺合理;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雪院的确是在模仿墨缘的字迹,但这并不是因为她经过什么针对性的训练。

作业算是解决了,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三个科目,只有我的字迹不同,关键是我的字写得不咋地,单独看还凑合,一对比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这还是我尽力规范写出来的样子。

雪院看了我的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墨缘看了我的字也是眉头微皱。

我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

“你这字还得多练练啊,也难怪,现在需要写字的时候太少了。”雪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铃,我两口解决了已经放凉的瘦肉粥,跟雪院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

我提着书包,和墨缘往学校赶,没想到雪院也跟了过来。

不知道雪院还有什么事,但也只有先进学校再说。

不过倒是可以问一些琐碎的事情。

“这个隐形眼镜还能这么用?”我边跑边问雪院,本想之后再问她的,不过她既然跟了上来,不如先问了,免得心里痒痒。

“功能多着呢,慢慢发掘吧!等会到你办公室,跟你说点事。”雪院步伐轻盈,而我已经有些冒汗;她果然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跑慢点,你身体又发热了。”小寒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呀?那就忍一忍嘛,总不能让墨缘吃迟到吧!”我心中回答她。

她轻哼一声,不再说话;我发现好像我的身体发热只要与墨缘有关,小寒就会表现得出奇的温柔,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个发现肯定被小寒感知到了,只不过她仍然不说话。

不说话更好,至少我还能跑起来,不然光靠走路,身子是不热了,墨缘也就迟到了。

真是的,雪院怎么不把车开来呢。

从公寓直接到学校最多两分钟,但小吃街离学校大概500米,就是这段距离耽误了些时间。

我们在据铃响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跑进校门,可算没有迟到。

墨缘直接就跑去运动场上的早会队伍里,我跟雪院上了楼;我把墨缘的书包放到她的座位后,才返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人,他们都是班主任,去运动场开早会去了;我是这间办公室唯一的副科老师,就没必要去。

我喘着气,能感觉到小寒因为忍耐而有些不爽,我只能稍微安慰她,希望她别公报私仇才是。

雪院穿着高跟鞋,一路跑来竟是呼吸平缓,大气都不喘一口,完全没有累的迹象;可能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吧,我心想。

我给她接了杯水,她坐在我旁边的办公桌上,那是白叶的位置。

“你大清早亲自的跑过来有何吩咐啊?”我稍有恢复,就嬉皮笑脸地问她,反正发了工资,她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她喝了口水,从包里拿出一份卷宗,道:“这是旧教学楼的处理执行文件,你看看吧!”

我拆开卷宗,里面是一塌整齐的文件。

文件第一页是显眼的几行字:“gsri实地调查结果,及辰海小学旧教学楼灵异现象的成因和处理方式。”

往后翻页,我有点失望,文件里没有指出旧教学楼为何会产生灵异现象,其它的记录倒是一目了然,比如时间、失踪人数、死亡人数等。

她解释说,gsri处理这些事不属于刑侦调查,没必要刨根问底,弄清前因后果;就像gsri院训所描述的那样,gsri更在意的是这些东西经过gsri处理后的最终形态。

这让我想起小寒说的话中——有些事,不需要前因后果。

往后翻页,是教学楼的处理方法:彻底摧毁,执行方式为特制炸药爆破。

真够简单粗暴的,不过这倒是完全符合gsri的院训。

至此,gsri认为即使完全破坏旧教学楼,里面的东西也没有逃逸的能力,不过这种处理方式有大概率逼迫其中的东西现形,所以还需要额外准备处理装备。

后续人员处理时会在旧教学楼周围铺设限制立场,这立场可以限制那些东西的范围,阻止它们逃跑或是反击。

“所以还是要炸吗!”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谈到彻底摧毁,还得靠炸药,或者对于旧教学楼来说,只靠炸药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管它什么前因后果,只要摆平了,那就无所谓了,我被昨天晚上的情况吓得够呛,也没心思追根朔源了。

那些特警们在楼内的情况和昨天斥候在楼内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任何一点重复,规律都找不到,更不要说破案了。

按照gsri的实力,他们是有办法把旧教学楼的前因后果完全整理出来的,但这对于gsri没有任何意义——gsri只是想让它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从而无法威胁到更多无辜的人,就足够了。

她点点头:“处理流程会在一周之内执行,这案子你就做到这吧,之后回gsri继续训练。”

她收回卷宗,冲我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很想知道这栋楼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吧?”

“是啊。虽然我喜欢这个处理方式,不过没搞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有些遗憾。”

“你好奇心可真重呢,你就不怕知道得越多,自己就越难以自拔吗?”

“反正我也是gsri的人了,这个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嘛。”

“这么说也没错,你如果感兴趣,在他们行动之前,可以自己去调查;装备还是给你留着,不过你需要记录任务报告……不过,这些都属于义务劳动,是没有工资的,而且除非有重大发现,你的行为不会改变gsri对于旧教学楼的处理方法,明白了么?”

她的意思很明了,我若想要了解真相,可以在gsri派人处理旧教学楼之前自行调查,除非我有天大的发现,才能让gsri改变处理办法,否则时间一到,这楼说炸就炸;gsri的执行能力可是很恐怖的。

我半眯着眼看着雪院,道:“我还以为你知道那里是怎么回事呢。”

她笑了笑,道:“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只是把你还知道的告诉你。你要是想去,就当是提高自己的水平了。”

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在学校好好表现哦!”

说罢,她起身,顺手将纸杯扔进了垃圾篓,然后轻盈地离开了。

我默默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她的身材真好。

雪院刚出门,白叶就开完早会进来了;我喝着水,看着她还是一席白色职业装,朴素淡雅。

看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她不禁问:“那是你女朋友?”

我一口水喷到桌子上,由于我下意识地回避,水才没粘到教材和对面老师的桌上;倒是把我呛得不轻,咳了好一会才停下。

这问题问得我真是措不及防。

白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歉,顺便帮我整理桌上的水迹。

我和白叶收拾完水迹后,我才顺过气来,缓缓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咳,不是。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这是刚从那边辞职嘛,她来交接一下。”

由于我现在是老师的身份,所以就按照计划好的方案,说着应对相应问题的台词。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方案里的台词我都记得很清楚,就像刚才回答白叶的问题。

“真年轻呀,身材又好她的老公真有福气。”白叶淡淡地笑着。

我不知道雪院的感情状态,她也从没跟我说起过,只是看着她好像一直一个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老公。

不过,她这样高贵的女人,能力强、年轻漂亮、有钱有势、手下个个都是精英;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高攀得起的。

“您不也一样嘛!”我跟她客套起来,但一想着她舅舅可能还在旧教学楼里,我就一阵心悸。

我能调查旧教学楼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好奇心,我决定先从白叶的舅舅开始着手。

看了看时间——第一节课刚上课不久,其他老师都在上课,只有白叶没课;在白叶眼中我是个美术老师,而且又刚刚认识,我不可能占用她的午休和下班时间,那么也只有现在了。

于是我跟她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并尽量把话题往旧教学楼上引,直到我终于抓住了机会。

“白叶老师,听了你昨天的话,我对那栋旧教学楼很是好奇,恕我冒犯,你能再说说……你舅舅的事吗?我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没准我能帮你打探打探呢。”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的,我和白叶认识才几天,不甚了解就问这种问题,很容易招致反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到我能帮她打探舅舅的消息,她竟然有些兴奋,问我是否真的能打谈到她舅舅的消息。

我当然点头——先不管其它,把话问清楚再说。

在得到她的信任后,她跟我讲述起关于她舅舅的事迹。

白叶的舅舅名叫吴斌,在失踪之前的十年间都一直是市里某特警中队的队长,品行优良,成绩优异,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特警。

吴斌失踪的时候,年仅34岁。

吴斌在旧教学楼案之前处理过市内大大小小的各种案件;经验丰富,思维敏捷,效率极高,在旧教学楼案件之前,他的任务完成率高达100%,堪称壮观。

吴斌对待家人也是一丝不苟,他对自己的侄女白叶呵护有加;白叶能成为教师,吴斌对她的影响占有很大一部分因素。

在白叶的世界中,她对这位舅舅的好感与自己的父母不相上下。

在白叶10岁生日之际,吴斌恰逢自己休假,得到白叶父母的允许后,就带着白叶和她的女儿吴玥去外省旅游。

白叶的父母为事业奔波,所以没有时间陪着她出去旅游,想到吴斌一直以来对白叶都很好,这次吴斌主动提出带白叶去旅游,这边什么也不做就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只有把旅游费给了吴斌,让吴斌带着她出去旅游,当作是白叶的生日礼物。

吴玥的年龄比白叶大两岁,是白叶的姐姐;她们由于年龄接近,性格相似,因此很合拍;此行他们去的地方是位于西藏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布达拉宫。

他们的旅途很开心;在雄伟宫殿上的一处窗台前,寒风呼啸之中,吴斌送给白叶和吴玥各一块精雕细琢的碧玉,并称自己是找到布达拉宫的一位喇嘛,让他开光后,才送给她们的。

吴斌告诉她们,这东西就是她们的护身符,驱鬼辟邪,可保一路平安。

两姐妹得到的碧玉一模一样,都是长宽各1厘米高,高3厘米的长方体;两块碧玉通体翠绿深沉,没有一丝瑕疵,细看之下仿佛其中蕴含着通灵剔透的绿色汪洋,让人的灵魂都安静了下来。

碧玉顶部由一根红色丝线穿过围成线圈,方便佩戴。

她们都很喜欢这碧玉,得到之后也是一直戴在身上,洗澡时才会暂时取下。

不过吴斌没有告诉她们这碧玉从何而来;只是送给她们后,白叶和吴玥就一直戴着。

自那之后过了1年,期间白叶和吴玥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风调雨顺之际,吴玥却突然离大家而去。

——白叶说到这里,已经是潸然泪下。

我安慰着她,她在恢复后便继续往下说。

她们去布达拉宫旅游的时间是2001年,而旧教学楼第五次事件发生在2003年;我已经猜到白叶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了,但我不敢肯定,只能等到白叶继续说。

2002年年初,一场特大台风席卷了整个灰海市,吴玥和父母躲在家中避难,但台风太过猛烈——由于吴玥家所居住的居民楼年久失修,在台风的摧残下很快败下阵来。

这栋居民楼如同风中残烛,与这场台风对抗了6个小时后终于垮塌了。

那天夜里,风暴肆虐,居民楼的垮塌在人们的梦中猛然降临,仿佛漆黑的夜空都塌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残垣断壁掩埋,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台风停息后,救援队才姗姗来迟,抢救其中的幸存者。

整栋居民楼24户人家,只有吴玥和他的父母存活了下来,他们甚至一点伤都没有,简直是奇迹。

在这次灾难中,吴玥的碧玉断成了两截——但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都说玉能辟邪,若是有玉器断裂,则是那玉器为它的挡下了一次灾难——在中国漫长的岁月中,似乎不少事情都验证了这种说法,而吴玥的碧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特别是在整栋楼只有吴斌一家人活下来,吴玥的玉器也随之断裂后,一家人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这不是奇迹,而是碧玉显灵。

只有吴斌表情复杂,他没想到台风对房屋的破坏这么严重;看着女儿断成两截的碧玉,他沉默着,忧心忡忡。

之后吴玥还是继续佩戴这碧玉,不过断裂的那一截不好保管,她就还给了吴斌。

吴斌就一直随身戴着这一截断玉,只是他让珠宝店的人给这断玉打孔,好方便穿绳佩戴,却都以失败告终。

珠宝店检测过,吴斌手中的,的确是非常优秀的玉石,但却又测不出这到底属于哪种玉,因为它的硬度达到了10级,也就是金刚石的硬度,完全不是一块玉应该具备的。

但它的形态又和玉完全相同;珠宝店以为是什么新类型的玉;出高价收购,却都被吴斌拒绝了。

强行打孔可能会让这块玉石碎裂,所以吴斌便放弃了打孔的想法,就一直揣在包里;吴斌也没想到,这玉竟然因为太硬,而无法打孔。

要说这两块玉的来历也倒是简单——一次,吴斌去某个偏远地区单独执行任务,一个年轻的姑娘送给她的。

说来也怪,那姑娘称她是有缘人,非要把两块碧玉交给吴斌;吴斌盛情难却,与这姑娘纠缠,害得他差点暴露,无奈,他只好收下。

收下后,姑娘便离开了,那姑娘长得清秀,虽然相见短暂,吴斌却一直记得。

吴斌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玉,心想着这东西在台风中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自己应该亲自去感谢那个送他碧玉的姑娘才是。

只是当年,姑娘将碧玉交给吴斌后还嘱咐道,要把这碧玉交给她的女儿,可以帮助她女儿度过一场重病。

作为一名特警,吴斌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只是凭他多年特警经验,这姑娘也确实不像坏人,给他的碧玉看上去虽然漂亮,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吴斌便相信了她,不过吴玥身体一直很健康,哪会有什么重病?

后来吴斌把其中一块碧玉给了吴玥;不过姑娘没有说明另一块碧玉的用途,他就把另一块碧玉给了白叶。

再往后,吴斌去了曾经单独任务的乡村,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位姑娘;多方打听无果,他开始怀疑起这一系列事情。

本来就地广人稀的乡下,家家户户之间都互相认识,却没有人能根据吴斌准确的描速想起他说的那位姑娘。

既然如此,吴斌便以为那姑娘只是凑巧路过,又正好遇到了自己,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吴斌这样安慰自己。

一无所获的吴斌只能返回,就这样到了年末。

——2002年末,吴玥因为急性白血病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天在手术室外,吴斌和他老婆、以及吴玥的爷爷奶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所有人都期望着吴玥能够挺过来。

手术室的灯从中午一直亮到了半夜,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家都情绪焦急,却又只能在外等待,祈祷着吴玥能够挺过来,除此之外他们无能为力。

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几名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车走了出来,吴玥躺在上面,嘴上罩着透明罩子,脸色苍白。

吴玥抢救过来了,但这只是他们以为;一个月后,吴玥还是因为病情恶化,离开了。

吴玥在病房的最后一个晚上,包括白叶家的所有亲戚,都来了——因为那天,医院下达了吴玥的病危通知书。

他们看着床边的仪器正微弱地跳动,苍白的灯光在床上投出他们的影子,让吴玥处于一片阴影之中。

吴斌在一旁忍者眼泪,紧握着吴玥冰凉的小手。

白叶在床的另一边,看着吴玥失声痛哭。

吴玥看着自己的父亲、白叶以及亲人,却说不出任何话,她想抹掉他们脸上的眼泪,却没有任何力气。

不出一会,监测仪器爆发警告,病房内顿时乱作一团;直到一群医生推着担架车夺门而入,在亲戚组成的人墙之间打开一条道路,把吴玥送往了抢救室。

整个过程很短暂,却成了大家与吴玥的永别。

这一次,当抢救室的灯熄灭,大家看到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只听到医生说着抱歉。

白叶直接就泣不成声,大家也失去了理智,想要冲进抢救室,却被医生护士拦住。

吴斌忍耐着让医生把话说完,之后他拉开和白大褂们挤在一起的亲戚朋友,包括她的妻子;在大家终于度过了疯狂期,逐渐冷静后,悲痛的情绪便在抢救室前的空旷狭长的走廊中聚集,大家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吴玥离开的事实,或是哭泣,或是沉默着。

吴斌这才晃晃悠悠地进入抢救室,两眼的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自他成为特警以来的十几年间,这是他最为无力的一天;仿佛他的骨头都离开了血肉之躯,随时有可能因为巨大的无力感而倒在地上。

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女儿,蜂鸣着、亮着笔直线条的各种仪器,以及周围低着头的医生护士,吴斌不禁潸然泪下,他握着吴玥冰凉的手,努力感受着那已经消逝的生命之光。

医生和护士默默退出房间,让他们父女俩作最后的道别。

吴斌跪在女儿的床前,女儿的手仿佛越发冰凉,离别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他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在无阴影灯的照射下,整个抢救室蔓延着绝望的气息。

吴斌摘下女儿的呼吸器,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着她那白皙却冰冷的脸颊,他的指尖只感受到无尽的寒意,这寒意从指尖一路触及心底,令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心悸等感觉也随之而来,吴斌不知道上天为何要女儿玥遭受这样的待遇,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女儿的生命。

看着女儿闭着的双眼,脸上也逐渐褪去了颜色,一股名为绝望的海啸正在吴斌的内心翻涌,摧毁着他的心理防线。

很快,白叶和吴玥的其他亲人也进入了抢救室,他们看着吴斌痛苦的样子,只能围着吴玥的尸体旁,或是哭泣,或是沉默地注视着吴玥,像是要努力记住她的样子。

吴斌哭得没有力气,腿也麻了,眼中的泪水不知道擦拭了多少遍,才缓缓恢复过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吴斌深刻领悟了这句话,他现在已经悲痛欲绝,心力憔悴。

泪眼朦胧中,吴斌看着手中吴玥交给自己的断玉,断玉被上面的红色丝线缠绕着,因为一直握着,此刻正微微发热——还在病房中,吴斌握着吴玥的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断玉放在了自己手中,然后让她爸爸握着她的手,吴斌明白女儿的意思,便接过了断玉。

没想到这断玉竟成了吴玥的遗物。

吴斌拿出自己的那半截玉,看着两块断玉,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那天,他遇到的那位神秘姑娘说过,这碧玉可为她的女儿度过一场重病。

他睁大了满是眼泪都眼睛,瞳孔因为惊恐而缩小——在那场台风中,这块碧玉就已经断裂,这是不是说,这碧玉在那时就已经算是用过了?

吴斌因为这个想法而陷入了无法停止的后悔,他身体打颤,冷汗直冒,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如果,仿佛面前的女儿都变得陌生了——

如果没有那场台风;如果另一块碧玉没有给白叶;如果那个姑娘把话说清楚……

吴斌的想法无法停止,只是他现在太过痛苦,不得不这样想来减轻自己的压力,但他越想,情绪就越是低落,到后来,低落的情绪逐渐甚至变成了愤怒。

好在吴斌足够理智;想归想,但一切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法再仔细追究下去;所以他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不想让大家因为自己的疯狂而更加难受。

——白叶说到这里,已经无法再说下去,我递给她纸巾,安慰着她。

没想到我的问题竟然引出她这么大的悲伤,这实在不是我想看到的,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让她不要难过。

人死如灯灭,再怎么安慰,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没想到白叶对这个死去已经十多年的姐姐这么看重,这也说明她们的感情的确相当要好。

白叶休息了几分钟,我本不想让她再说了,她却不顾我的劝阻,坚持要说完,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她可能是想要把心中的酸楚全部倾倒出来,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些,那自然是好事。

——再后来,吴斌便带着两块断玉参与了第5次事件的任务;后面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复杂的感情;生离死别的无奈、希望她舅舅能重新回来的期待、以及对吴玥的惋惜和追忆。

我知道第5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但我不能跟白叶说——第5次事件的档案来自gsri特工的采集,属于gsri机密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冒着风险去违反保密协议。

要知道,gsri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好,想必是有很多手段的。

我的心情也跟着失落起来,没想到档案中的大队长吴斌,就是白叶的舅舅。

白叶讲完了。她告诉我,其中不少事都是吴斌告诉她的,所以她才能知道其中的细节。

白叶希望我能就此寻找吴斌的消息。我也只能先答应,就硬着头皮往下接,让白叶把她的碧玉给我看一看。

白叶撩起柔顺的黑色长发,将手伸向脖子后面,解开了红色的丝质绳带,取下碧玉交给了我。

我刚一接触这块碧玉,就感觉有些奇怪;可能受小寒的影响,我对核灵已经变得比较敏感——手头上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碧玉。

不过这碧玉看上去无论光泽颜色,还是手感纹理,都是上好的玉;难道这东西真能帮主人挡一次灾难?

而它不普通的地方在于,其中有隐隐约约的核灵气息;绝对不会错的,我和小寒呆了这么久,很熟悉这种气息。

却又不像——核灵怎么会是死物呢?

这么一想,我又不确定了。

我琢磨着手中的碧玉,假装非常了解的样子,端详着;然而我对珠宝一窍不通,对这碧玉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不过这玉越看越好看,就像白叶说的,像是看着一片翠绿色的汪洋大海。

直到小寒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别看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玉。”

“那是什么?”我心里跟小寒对话。

“这是有核灵异体的核心。”

我一听小寒的话差点把手上的碧玉给扔了出去,还好我忍住了——白叶戴了那么久都没事,我摸一会应该也不会有事。

再坏还有小寒呢,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到伤害吧。

我细细看着手上的东西,这居然是核灵的核心!不应该啊,核灵的核心该是圆的才对。

而且直接接触它们的核心应该很危险才对吧;而手头上这个东西,不仅不危险,反而还能救命。

先暂且不论它的形状和功能,单从这是一个核心来说,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变了——这样以来,白叶还能记得吴斌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即使是已经死去的核灵留下的核心,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远在普通灵异事物之上。

时间差不多了,我把碧玉还给了白叶,结束了这次交流。

这下好玩了,我得赶紧把情况上报;通过隐形眼镜向雪院汇报了情况后,我开始以白叶给出的线索,重新思考第5次事件。

把碧玉给周斌的神秘姑娘是谁?这个只能让雪院派人去调查。

小寒告诉我,白叶和吴玥的碧玉出自同一颗球形核心,在经过切割后,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性质的变化,则是此核灵生前有意为之;至于此核灵为何这样做,小寒也不知道了;小寒虽为g级核灵,也并非全知全能的。

不过小寒对这核心倒是看得透彻,她告诉我,只要核灵愿意,它们可以将自己的记忆铭刻在核心上;但大部分核灵都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可能会因此暴露自己族群的位置和弱点——太危险了。

而更多的核灵只是单纯没有这个习惯,因为核灵通常是独立存在的,群居的核灵少之又少。

核灵是独特的存在,它们不同于任何gsri已知的生物。

而白叶那块碧玉上恰好记录了此核灵遇见吴斌时的情况;小寒在那时就已经通读了上面的信息。

——这是一个人形核灵,样子就是吴斌所看到的姑娘的模样。

按照人类的标准,她的样貌在20岁左右,她的脸很秀气,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个乐观而天真无邪的姑娘——这是小寒的描述,所以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白叶的碧玉上没有她的名字,所以还是暂时称她为核灵就好。

这是极其罕见的对人类没有恶意的核灵,加之她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才没有被gsri发现;否则任何一个核灵的出现,都逃不过gsri的检测。

她拥有一定程度的预知能力,其它能力则不清楚。

她遇到吴斌的时候,已经是她的弥留之际;说来,核灵的思维确实很奇特,它们有时候并不像人类这样注重利益关系。

——吴斌是她眼中少有的高尚之人;她想着在自己消亡后,留下的核心可能带来的后果,便决定为自己的核心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处理方法——至少,让这些核心变得对人类没有威胁。

她取出自己的核心,看上去像一颗球形的玉珠;她抹消掉上面的特性,让其变成失去核灵气息、真正纯粹的物质;这样以来,人类即使触摸也不会有危险。

但这样做无异于人类的自杀,所以也不是一次就能够成功的。

在数次尝试后,她才抹消自己核心了特性,这让她时日无多,但她还不会立刻死亡,为了进一步降低核心的风险,她又将自己的核心切割成五份相同的形状,赋予它们保命的能力。

由于她已经到了濒死状态,吴斌才能直接看见她——正常的核灵是人类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只有它们稳定值极低,或者濒死的时候,肉眼才能看见它们。

不过她在吴斌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吴斌根本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核灵。

而核灵濒死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它们的结界消失不见——所以吴斌并也没有被她的结界所影响。

她因为自己生命垂危,只能看了吴斌的女儿吴玥近两年会遇到的灾难,便先让其它三块核心飞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剩下的两块给了吴斌——第一次灾难,是2002年年初台风导致的房屋垮塌,第二次灾难,就是2002年年末吴玥的急性白血病。

可惜的是,她已经看不到,后来吴斌会将其中一块碧玉交给了白叶;吴斌显然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核灵的思考方式和人类不一样,以至于她没有把台风的事告诉吴斌,而是只说了最后一件吴玥会得病的事。

在她们的语言体系中,只需要说话的结尾部分就行;而人类说话想要听懂,需要有主语谓语宾语。

她少说了一句话,导致吴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结果就是,白叶还记得吴斌,吴玥却因病去世。

她的本意是好的,但却并没有因此改变吴玥的命运。

小寒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沉默着,对于他们遭遇感到惋惜。

阴差阳错,吴玥终究是没躲过这一劫。

我叹了口气,想到白叶现在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吴玥在天有灵,应该不会责怪她的父亲吧?

我重新发送了报告,让雪院不用再派人去调查所谓的神秘姑娘了,而是希望她派人去搜集散落出去的另外3块核心碎片。

中午,我收到雪院的回报,她告我这样的核灵是头一次遇到,并对她很感兴趣,已经派出人手去寻找核心,并让我继续跟进旧教学楼。

如果能找到其中吴斌携带的断玉是最好不过;至于白叶现在佩戴的,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决定掉包;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则另行通知。

因为事件中出现了核灵——哪怕只是它们的核心,也足够引起gsri的警惕。

gsri决定放缓旧教学楼的爆破计划,让我继续调查;当然也只是放缓而已,等到调查结束,该炸还是得炸。

中午,我把临时计划以及白叶和吴斌的事告诉了墨缘。

但墨缘并不喜欢吴斌的故事,在她看来,但凡和核灵沾上边的人,就总是没有好事。

她这么说,也自然是把我和她自己包括在内。

我也很无奈,谁让我们是体质异常者呢。

即使是吴斌遇到的没有任何恶意的核灵,也让他们一家支离破碎——这是诡辩,就算吴斌没有遇到核灵,他们后面依然会遇到台风,就算躲过了台风,吴玥也会遭遇疾病……

但墨缘却觉得是因为吴斌遇到了核灵,才改变了后面事情的走向——说不定本来他们的经历不会如此呢。

墨缘解释说,原本吴斌一家的生活可能不是那样的走向,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但他在遇到核灵后,因为那核灵的能力,他的未来被确定了。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究竟是不是墨缘说的这样,得等到gsri把那核灵散落的核心碎片找回来分析后才知道。

我有点惊讶,墨缘看事情的眼光挺独到的;或许她说得没错,与核灵打交道的人,的确没什么好下场;虽然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墨缘这样说,是不是把我们的命运也确定了呢?

我不知道,未来终究还是一片未知。

这些问题太深奥了,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吧。

晚上得再去一趟旧教学楼了,那里被无人机和自动炮塔打成了什么样子我没来得及确认,但不管如何,我绝不进去。

午休,回到公寓,雪院联系上了我,告诉我已经调来了其它的装备,马上就到。

果然,挂断后不久,就有两辆车停在了楼下,一辆是上次的黑色suv,另一辆则变成了黑色的皮卡,不过来的还是上次那两个黑衣人。

他们又带来一个金属手提箱,里面是根据之前的损耗而准备的新装备——球形探测器、两件备用隐形斗篷、武器弹药、制氧防毒面罩和无人机备用能源、核心收容器。

接着他们带我到们到楼下,指着皮卡空空如也的后备箱。

我都没注意,他们提示后我才想起隐形眼镜的功能;是两台开启了光学迷彩的小型履带式工程机器人,它们一路上都用四只机械臂牢牢抓住皮卡固定。

和无人机一样,它也是ai控制。

现在它们正发出低沉的发动机工作的轰鸣,机械臂抓住皮卡的车兜,通过机械轴的转动,让自己平稳着地。

两台工程机器人钻进了公寓旁绿化带的阴影中继续隐身待命。

回到公寓,黑衣人给了我一个档案袋,里面是吴斌、吴斌妻子、吴玥以及白叶的部分照片。

据黑衣人说,吴斌的照片是从白叶的家里得到的;而吴斌自己的家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只有他妻子和吴玥的照片。

难道是因为碧玉——也就是核心的原因,白叶家里保存的吴斌照片也跟着留了下来?

虽然是猜测,不过现在的线索已经大致验证了这种猜测;就像白叶还记得吴斌,也是因为核心的原因一样。

这些照片是崭新的彩色复印件,不过上面的内容却流露出一股时代的气息;黑衣人说,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集中在2002年之前。

照片上是吴斌加入特警队后的照片,以及他的一些生活照,按照黑衣人说的,那时吴斌的年龄在32岁左右,正值壮年。

吴斌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短发,仪表堂堂;照片上的他总是笑得很开心,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帅,那种沉稳而不张扬的帅。

但照片内容都很普通,除了知道了他们的样子外,没有其它发现。

吴斌的妻子长得也不错,但这次事件中,她并不是重点,所只要知道她的样子就行。

而关于在吴斌家里发现的照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些合照中,吴斌的形象都消失了,原本吴斌所在的位置成为了一块不自然的空白。

有几张照片,吴斌和妻子本来是互相拥抱,但现在看上去,他的妻子正拥抱着一团空气,显得怪异无比;可是妻子本人却把这照片当成了正常的自拍,从没有过半点怀疑。

然后是吴玥和白叶同时期的照片——姐妹俩小时候长得很像,很多都是她们的合照;看来白叶没有说谎,她们小时候的确很要好。

只是看着照片上吴玥的样子,这个被急性白血病夺走生命的漂亮女孩;我就感到惋惜;对于那时的医疗技术来说,得了白血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治疗也只能起到延缓病情的结果。

吴玥的离去对于她的爸爸妈妈、其他亲人以及白叶,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最终最为痛苦的人,就是白叶——说起来有失偏颇,因为这个人本来应该是吴斌的妻子,也就是吴玥的母亲;但她却不记得关于吴斌的事情了。

反倒是白叶,因为携带着核心,所以这些事都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

又一出人间悲剧;等我和墨缘调查完旧教学楼后,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旁敲侧击地给她一个交代的。

——不过就现在掌握的信息,我觉得此行可能一无所获。

在得知吴斌的情况前,斥候没有在楼内探测到有关碧玉的任何信息或痕迹;甚至在我之前,负责旧教学楼信息采集的特工,也没有监测到与碧玉有关的任何情报;可能是压根没想到会出现核灵吧?

管它的,到时候去了看看,有的话更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那随着吴斌一起消失的碧玉也不知道在哪,说不定已经被旧教学楼消化了。

主要还是我想去确认旧教学楼现在的情况,顺便把装备取回来,才好结束任务。

昨天最后我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出来的,这一次再去,我还真有点不情愿。

不过命令始终是命令,作为一名见习猎灵人,我没有正经的理由拒绝。

第11章 诡楼 三 - 他和她

黑衣人离开后,我根据清单确认了箱子里的物品,一样不少。

工程机器人由全地形履带驱动,上方的指挥塔两边是4组动力强劲的多功能机械臂,可以用作搬运、挖掘、勘探等;因为经常执行特殊任务,所以它也装备了光学迷彩。

机器人大小刚好能穿过两道暗门,这样最好,不然只能用无人机运进去了。

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情况,gsri为我准备了这种机器人;用它们来探索已经千疮百孔的旧教学楼,防止意外的人员安全事故。

机器人装备了核灵核心探测雷达,专门用来寻找核心;只是这种雷达体积偏大,塞不进球形探测器。

雷达比隐形眼镜的探测要灵敏上千倍,哪怕直径一微米的核心,也逃不过这种雷达的探测;不过,由于太在意精度,这种雷达的扫描半径只有5米左右。

核心收容器的样子像是长方体的工金属具箱,这东西我在紫雨事件的视频中见过,就是最后那些工作人员收容紫雨的核心使用的玩意。

不过我手头上的这个比那个要小上一号,比标准的手提金属箱小一圈,但是更加方正;是个和篮球差不多大的立方体金属箱子。

收容器里面的立场能使核心悬浮其中,并惰化、干扰核心的稳定性以降低其潜在的风险。

除了无人机的备用能源,另外的武器弹药和隐形斗篷倒不怎么能用上——我想起那些进入楼内的特警,他们的武器到最后都没能用来杀敌,而是用在了队友身上。

还有为什么要送来制氧防毒面罩?

暂时不知道,总之一起带上吧。

看着这些装备,我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距离感——gsri培养猎灵人,或许真的只是让那群体质异常者方便管理。

高科技的装备是猎灵人不可或缺的,就像现代化军队必须拥有强大的装备才能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同时也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这些装备,即使是普通人,在接受训练后也能无障碍使用。

我想起雪院说的话,相对于猎灵人,那些gsri培养的部队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

相较之下,猎灵人多少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虽然依赖装备,但猎灵人还是被要求组队行动,这是从安全和效率的角度考虑的,但猎灵人又和那些部队有一些不同;他们介于部队和特攻之间。

每个猎灵人小队人数通常维持在两人左右;有个队友,才能互相照应;更多的则是能力的互补。

不过我和墨缘还在相互磨合,在这个阶段,即使是实际任务,我们依靠的也是gsri提供的各种装备。

想要成为合格的猎灵人,只有不断学习前辈们的经验。

晚上7点,我和墨缘准备就绪,披着隐形斗篷,带着两台工程机器人和手提箱来到旧教学楼。

今晚的夜色甚好,明亮的月光照耀着这片狼藉的阴森之地。

因为昨天的战斗,这里的灰尘弥漫,建筑伪装立场还在工作状态,所以这里的空气不与外界流通,灰尘才这么大,看上去雾蒙蒙的,连月光都显得朦胧了。

不止是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看来昨天无人机攻击过后的气息也留在了这里,这里充满了战争的气息;我这下明白为何要防毒面具罩了,这里面的空气真够令人窒息的。

我把一张面罩给墨缘戴上,自己戴上另外一张,才缓过气来。

防毒面罩的视野有限,不过有隐形眼镜,倒也不算碍事;这防毒面罩可以制造氧气,在全功率运行的情况下,可以让人在空气异常的环境坚持半个小时;但目前的情况不需要全功率运行,我们可以戴上这个,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透过隐形眼镜,我看清了旧教学楼现在的样子;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惨不忍睹。

这楼从里到外的玻璃全被打碎了,墙壁也变得千疮百孔,弹壳和石块撒了一地,一片狼藉;月光从楼顶上的弹孔中透过,像一柱柱微亮的光束;周围寂静无声,四散烟尘的流动让这栋楼如同处在迷雾之中,诡异的气氛比昨日更甚。

无人机的机炮威力竟然这么大;但虽说如此,隐形眼镜还是因为干扰不能分析楼内的情况,说明里面仍有异常。

我和墨缘只能保持警惕,小心为上。

无人机就在旁边待机,地上的自动炮塔也低垂着脑袋,一切都恍如昨日,除了一地的弹壳和石屑。

我打开无人机的能源槽,此时它的能源还剩一半,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备用能源给它插上去,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将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的弹仓重新填满,激活球形探测器,一切准备就绪。

工程机器人关闭光学迷彩,开启了4组机械臂前方的探照灯,从一楼大门钻了进去;灯光所至,一片光明;无数的尘埃在探照灯前方毫无规律地漂浮着,视线不太好;但机器人是ai控制的,影响不大。

接下来交给它们就好。

我们坐在两个金属箱子上;我打开战术手电,放在我们之间,让这个黑暗的地方有了一丝光明;我取下斗篷后,问墨缘:“昨天听到的声音,你能具体说说吗?”

墨缘也缓缓取下自己的斗篷,我们这下能用肉眼看见对方了。

我看着墨缘戴着防毒面罩的样子,面罩的透明部分映出手电的屡屡光芒,能隐约看见她的脸;而她的视角看我也应该差不多。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后,墨缘才缓缓开口。

我看着工程机器人转动着履带,正在一楼搜索,它们的灯光在楼道间乱晃,偶尔从我们的眼中闪过,显得有些刺眼。

墨缘又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那个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声音总是同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没停过。”墨缘望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有些苦恼。

我问:“那个男人在笑,那个女人在哭,对吗?”

墨缘把视线移回我身上,缓缓点头。

她的眼睛睁得有些大地瞪着我。

我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你说,他们会不会和碧玉有关?”墨缘问我。

这回换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了;我想着墨缘的话——吴斌带进去的两块断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正好对应了一男一女;但不知道为何他们要一笑一哭,是那个男人在欺负那个女人吗?

但这声音只能被墨缘听到,而我和仪器上都没有听到。

更重要的是,早在第三次事件,那个巡逻的保安,也听见过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知道两个声音是不是一回事,不过两块断玉形成了一男一女,却没什么说服力。

我回过头,望着上了二楼的机器人。

会不会是……断玉影响了保安那时听到的男女,才让他们变成现在的样子;因为那时,一男一女对保安说过话,而现在,墨缘只能听到他们的哭笑声。

可这……也太勉强了。

不是说这碧玉断了就无效了么?还是说只是对人类无效,对灵异事件还是依然有效?

一大堆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把我都绕晕了。

毕竟墨缘也只是听到了声音,我只能根据她的描述来推测。

我回答墨缘:“嗯,有可能。”

墨缘听到我的回答,叹了口气,道:“但现在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自从昨天无人机攻击后,他们的声音就消失了。”

“难道声音的拥有者被无人机消灭了?”我问。

我和墨缘面面相觑,谁心中都没有答案。

想到这个,我又想起昨天斥候到了六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或者说真相就在那后面?

这一下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唤醒一个球形探测器,又召唤出一个斥候。

斥候仍然模拟出人类该有的所有生理特征,不过这一次,我把斥候的形象换成了成年女性。

这个投影出的女性身躯和之前一样,呈半透明状态;在月光下和烟尘中散发着黄灿灿的光彩,灰尘也随着它的光芒亮起来,在它身边漂浮。

准备完毕,我把斥候的控制权交给ai,看着新的斥候进入了旧教学楼。

我本打算让斥候进入昨天那些奇异的空间,但今天的情况却变得平淡了很多——斥候在楼内没有穿越到任何空间,从外面用肉眼就清晰可见;它的身体照亮了所到之处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一个浑身发着光,在走廊前行的年轻人。

无人机真把这楼打坏了?

我和墨缘就这样看着斥候一路往上,超过了正在3楼的工程机器人。

斥候走到了6楼,巡逻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接着斥候开始巡视楼顶,依然如此。

我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斥候会不会和特警们一样,在下楼时遇到和他们一样的情况?

但失望的是,斥候回到6楼,还是一切正常。

工程机器人已经到了4楼,没有发现有关核心的线索。

看来今天要空手而归了;我竟然有些失落,难道是我的隐形眼镜出问题了——为什么斥候和工程机器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它却读不出这栋楼内部的数据?

就在我准备打道回府之时,斥候突然传回了异常信号——它在6楼停留之际,原本在6楼的走廊空间出现了!

不过这次斥候没有消失,而是空间覆盖在了斥候周围——看上去这个空间原本6楼的过道;而空间中那道最后的门,就出现在斥候面前!

斥候就站在这空间的走廊中,走廊后方已经被遮挡,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墙壁上的人脸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门前的火把还在摇曳着火光,血红色的光芒在门上晃动,仿佛要将斥候吞噬。

我和墨缘用肉眼就能看见这空间,以及其中的场景;这把我吓了一跳,难道这楼里的异常发现了我们,想同归于尽吗?

仪器检测到的威胁等级的确有所提高,但好在控制范围内,我们暂时松了口气。

ai也发现了这个空间,并且检测到这空间已经和现实世界相互连接,十分稳定,便让两台工程机器人上了6楼;两台机器人上楼后,停在空间交界处。

交界处是一圈漆黑如墨的带子,即使是机器的探照灯的光线照在上面,也没有一丁点亮光。

交接处漆黑无比,仿佛黑洞,连没有任何光芒;交界处的边缘散发着如同涟漪一样的空间波动,有些惊悚。

一台机器穿过交接处,进入空间内,没有缺胳膊少腿。

机器人使用机械臂准备帮助斥候打开这道们——根据ai的计算,她认为打开那道玻璃上是一片光明的门更好。

ai在等待我的决定,可能是由于人类的趋光性,我和墨缘也觉得打开这扇门比较好。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都决定打开这扇门。

这让我想起玩过的一些游戏,有时候一个选择就会让后续的流程完全不同。

ai确定了我们的答复,便操控机器人的机械臂缓缓拉开了那扇门——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墨缘披上隐形斗篷,来到暗门的门口随时准备逃跑。

我们通过斥候传回到隐形眼镜上的画面,看着门一点一点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体内剧烈的心跳。

耀眼的光芒从门缝中一点点投射出来,光明越来越宽,仿佛门后面有一颗太阳。

随着门被完全打开,整个六层都被完全照亮,如同白昼;光芒太过刺眼,还好隐形眼镜自动降低了亮度,才没把我们闪瞎。

这门好实诚,后面真的就是一片白昼;等到光线渐渐散去,我们才观察到门后的情况。

是一个白色空间,现在里面的光线已经变得柔和,和门外破乱不堪的情况形成很大的反差。

斥候进入后,只看见这空间360度都环绕着相同的白色,无边无际。

一男一女坐在门前不远处的一个膝台上,膝台中间是一个竹制茶案,茶案一侧的男人盘腿而坐,另一侧的女人跪坐着。

他们表情安静,屏息凝神,身子微微前倾,稍稍低着头;像是在恭候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都穿着合身的深色汉服,男的挺拔魁梧,女的婀娜多姿。

当斥候走近后,竹制茶案凭空出现一套茶具,两人的茶杯中已经沏好了茶,正冒着屡屡烟雾。

随后,斥候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了,斥候转身,身后也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从斥候的角度,刚才的门已经不见了;不过从外面看,门仍然在那里;现在一台机器人就在门边上。

现在斥候进入了另外的空间,用肉眼看不到了,但斥候看到的画面依然能正常传回。

这是一个双层空间!其中两个机器人分贝呆在现实世界和一层空间;斥候则进入了二层空间。

因为这空间看上去太过舒适,几项探测手段都没有探测到有效威胁,我就拉着墨缘又坐回了金属箱子上。

门消失后,一男一女缓缓抬起了头,这下可以看清他们的面容了。

那个男人,我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他,墨缘也看在眼里,还没等我确定,她直接就喊了出来:

“是吴斌!”

我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他!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墨缘听到的男人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

——关于昨天我看过的24名特警的楼内行动记录,最后只是记录到有两名特警走出了教学楼大门,而后踏空而行,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吴斌是如何出现在目前的位置,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吴斌现在就坐在那里,和那个姑娘一起,面带微笑地看着斥候。

姑娘是张陌生面孔,年龄大概在20岁左右,风华正茂,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大大方方露出额头的黑色中分发型,以及从后面弯曲过来后搭在肩上的斜马尾,看上去清爽舒适。

她给人一种非常清淡的素雅感,纯洁得如同这白色空间一样。

不认识的姑娘;我看过照片,这不是吴斌的妻子。

若不是这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太过单调可疑,他们的行为倒也没什么异常。

斥候扫描后,确定他们的心跳、体温、呼吸、器官活动等都和人类一样;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接着,吴斌开口说话了。

“欢迎你,客人。”他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温和又不失严肃,流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空间果然有问题,他们难道看不出来,眼前的斥候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拟投影吗?

这个吴斌,以及旁边的姑娘,都是这个空间的幻像?

但他们的生理数据全部正常。

我想起什么——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吴斌遇到的核灵?因为她的样子和小寒描述的很像。

我想让小寒确认一下,结果小寒睡得死死的,怎么都叫不醒。

嗨,关键时刻居然睡大觉,睡死你!

既然叫不醒小寒,那我就靠自己;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姑娘是谁,但很大可能就是吴斌所看到的那个神秘姑娘,因为隐形眼镜记录了旧教学楼失踪的所有女性的数据,都和这个姑娘对不上。

吴斌示意姑娘给斥候沏一杯茶。

姑娘照做,她的动作相当娴熟,每一个步骤都慢条斯理,井井有条,是一名茶道高手。

茶壶与茶杯轻微碰撞,伴随着茶水流淌的声音在这空间中响起,清晰而淡雅,随之这清茶便汇聚于茶杯之中,屡屡青烟随之升腾而起。

姑娘放下茶壶,又一抬手,这杯茶便缓缓升起,漂浮于半空。

这是什么魔术或是法术吗?反正这不符合物理规律。

我们看着茶杯在姑娘的控制下稳稳当当地飘行到斥候面前,但不管如何,斥候是没有实体的,即使它伸手去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斥候亮着黄光的手指与悬浮在面前茶杯相互“接触”。

不一会儿,姑娘放回了手,那支茶杯像失去了漂浮的动力,随即摔在地上。

茶杯应声而碎,清茶也随之泼洒了一地,几丝茶叶夹杂其中,伴随着四分五裂的茶杯形成这空间中不和谐的部分;场面变得凌乱,打破了这白色空间中原有的美好。

这一幕是我们没想到的,估计吴斌和那姑娘也是如此;场面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凝重,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只见吴斌一拍茶案,爆响之声随之在空气中扩散;他站起身来,勃然大怒,指着旁边的姑娘呵斥道:“混帐!怎么招待客人的!”

吴斌脸上青筋暴涨,脸都憋红了,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文儒雅的样子;他继续训斥着姑娘,好像她犯下了什么大错。

吴斌的情绪变化简直比翻书还快;但任凭他大爆粗口,那姑娘脸上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不悦,但马上就消失了;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当吴斌完全不存在似的。

吴斌好像也习惯了姑娘的冷处理,他见状,便不再理睬;只是到了斥候面前,跟它道歉;之后又将地上的碎茶杯和水迹利用凭空变出来扫帚拖把收拾干净。

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吴斌坐了回去,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环境发生了变化,吴斌和姑娘周围升起了四面竹墙,形成一个采光优良、别具一格的青竹茶室,天花板和地板也是竹制的,竹编的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竹林,几缕阳光从竹影间洒落进来。

但根据斥候的位置检测,这里和之前是同一个空间,只是改变了装饰,不过现在却变得真实无比,没有了刚才那种空洞的感觉。

和风拂过,让人神清气爽;这里变得如同世外桃源,茶室一侧是一条溪流,溪水涓涓,伴有鸟语花香。

吴斌在这悠然的茶室中盘腿而坐,继续饮茶。

很难把这里同之前斥候在一到六层遇到的东西联系起来;这里太温馨了,根本不像是这栋楼的空间该有的氛围。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反常,事情肯定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我让位于一层空间的工程机器人尝试把门打开,但这个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这就尴尬了,万一那两块断玉就在这里面呢?

好在斥候还能控制,我就试着与对面的两人交互一下。

“你是吴斌吗?”斥候的声音传出,如果一切正常,面前的男人应该能听到斥候的声音。

吴斌点点头。

“旁边这个人是?”

吴斌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似乎还在生气,便道:“她……不提也罢。”

说完,吴斌小声嘟嚷着,好像对这个姑娘有些不满。

这时斥候敏锐地捕捉到,那姑娘的眼角竟留下了眼泪;她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乎,但暗地里好像很在意吴斌的看法。

但她可不是吴斌的老婆,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便接着往下问。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吴斌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你知道吴玥吗?”斥候追问。

“什么!”吴斌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都睁大了。

“吴玥。”斥候重复道。

“呃……”吴斌迟疑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些竹林、溪流似乎也停顿了一下,就像卡顿了一样。

“你知道……”斥候接下来念出了吴斌老婆的名字。

吴斌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而旁边的姑娘似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无尽的楼梯吗?”到这里,已经不是我控制斥候在发问,而是ai在发问了。

毕竟我和墨缘都还没有学习谈判技能,这种场合交给ai可能更好。

伴随着斥候的问题,吴斌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连同这空间一起,变得有些奇怪。

“你知道那两块碧玉吗!”斥候提高了音量,并在吴斌和姑娘的面前展示出依靠全息投影展示出两块碧玉的样子。

吴斌一看到这个,本来惶恐的神情突然变得安静,他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他起身,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投影出来的碧玉。

那姑娘看到这个,眼中也闪烁起光芒。

紧接着,斥候关闭了碧玉的投影,让吴斌扑了个空;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跟你一起出去的队友呢!”

没错,到最后走出教学楼的是两个人,但他的队友也是个男性,并不是面前这个女人。

“他……”吴斌颤抖地看着斥候,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接着他便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他自己要自杀的!不,他没有自杀,都是她让我做的!”

吴斌的意识变得紊乱,他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在地上。

而ai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一系列问题让吴斌变得神志不清,现在是吴斌最脆弱的时候。

斥候蹲在吴斌面前,半透明没有实体的手伸进了吴斌的头颅中,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斥候入侵了吴斌的大脑,开始检测吴斌的记忆区域。

我看得目瞪口呆,gsri还有这种科技?

检测记忆需要花费时间,不出一分钟,这个茶室一样的空间变得如同地震一般左摇右晃,茶水都从杯子中洒了出来,天花板上的竹片也隔三差五地掉在地上。

这个空间正在崩塌,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会在半小时内完全塌陷。

时间不多了,我们焦急等待着斥候的结果,过程中吴斌好像一直在脑子里试图解答刚才斥候的问题,所以就跪在地上没有动弹,仿佛不觉得累。

而那姑娘依然临危不乱,仿佛这些事情和她无关似的。

五分钟后,斥候终于读取完毕,把吴斌整理后的记忆发给了我们。

还没来得及看,吴斌好像有了那些问题的答案,他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指向旁边的姑娘,咆哮道:“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吴玥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执行这次任务!”

吴斌变得很痛苦,表情狰狞地控诉着面前的姑娘。

周围的空间迅速变化,方才茶室此时完全消失,整个空间变得昏暗潮湿,如同地牢,但他们还在其中。

现在这地方亮起了火把,不过火把无法完全照亮这里的黑暗,倒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刚才那种明亮舒适的感觉早已无影无踪。

但斥候并不受环境的影响,它继续问吴斌道:“她是谁!”

“她……”吴斌支支吾吾好像说不出话,他因为环境的变化变得恐惧,话都说不清楚。

没等吴斌回答,那个姑娘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名字,我是曾经自己的幻影。”她居然会说汉语,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交流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我们的目光都转向她。

她摊开一只手,手掌上正是吴斌那两块断玉!

她继续道:“人类都喜欢给自己取名,你叫我游乐就好。”

“好的,游乐;是你让吴斌来到这里的,对吧。”斥候追问。

在ai的控制下,问话进度加快,我们要赶在空间崩塌前把话问清楚。

游乐点点头道:“我和吴斌被困在这里,与那些东西抗争着。”

虽然游乐表面平静,但她在告诉斥候名字后好像放下了对斥候的戒备;斥候这时检测出,她的身体实际上非常疲劳。

“吴斌也快被他们……”

话还没说完,游乐就口吐鲜血,原本黑暗的地牢中好像因为她的行为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人脸——这些人脸,就是第一个斥候在六楼的走廊上遇到的那些!

现在它们漂浮在半空,围绕着他们。

吴斌此时面色大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而游乐却好像经历了很大的体力消耗,她擦掉嘴边的鲜血,喘着粗气;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哭泣着。

墨缘拽着我的手喊道:“就是这个声音!”

墨缘听到的那一男一女声音竟然是真的,而且就是吴斌和游乐的声音。

“完全体的我可不会怕它们……”游乐边哭边说,她所指的好像并不是这些正漂浮着的人脸。

“但现在,我只是十分之一个幻影……”话音刚落,她手上的一块断玉就渐渐变成了猩红色,只剩下大概五分之一还是原来的色彩。

她指着这被污染的断玉道:“这块核心因为保护吴斌成了这样;再过不久,它就会被完全侵蚀,吴斌会彻底死去,我也会被困在这里……”

“它们从哪儿来!”斥候追问,想知道这楼为何会引发一连串的灵异事件。

“是虫洞……虫洞!”游乐大声呼喊。

自从吴斌进入这栋楼,她就知道这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全都是从虫洞那边过来的它们干的。

吴斌和他仅剩的队友走投无路之际,她才创造了这白色空间,与诡楼中它们创造的其它空间隔离开来。

因为游乐的力量微弱,她的空间被它们转移到六楼无尽走廊的尽头,并且伴随着另一个诡楼的共生空间——那扇玻璃上满是血腥和黑暗的门后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它们也很难直接伤害到游乐,只是因为游乐只能使用在这里一半的力量,另一半的力量,用来维持吴斌的存在了。

所以白色空间才被它们一点点侵蚀;如果她不在乎吴斌,那么她可以和这诡楼一直抗衡下去。

“虫洞?”我一听到这个词,就想到雪院说的隐性虫洞——这栋楼与虫洞连接着?

“你在和虫洞那边的东西抗争吗?”我通过斥候问游乐。

“没错……它们的虫洞连接着这栋楼,但因为地球环境的影响,以及经过虫洞的消耗,它们不能走出这栋楼……”

从游乐的话中我们有了新的发现,如果是虫洞,为何小寒没有发现?

“你是怎么发现这虫洞的?”

“虫洞运转得很慢,释放的能量被它们隐藏得很好,若不是我现在很敏感,我也不会发现……”

没等到游乐说完,一旁的吴斌突然爆发,一下扑向游乐,游乐下意识伸手去挡。

只见吴斌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游乐的时候,却被她身上的一层绿色护盾给弹开了;而护盾上已经有很多裂纹,显然是已经承受了吴斌的多次攻击,却又没有多余的能量去修复。

吴斌一直在攻击游乐?这两个人在这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越来越迷糊了,是不是应该先把吴斌的记忆看一看,不然这节奏我跟不上了。

我只好简要看了一下吴斌与最后那名队友的记忆;并结合游乐的信息得到的完整情报才能知道他们是如何来到白色空间的。

——吴斌和他的队友顺着师生的队伍在空中直线行走,但他们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牵引,脱离了队伍;这时那些师生都猛地望向他们,露出狰狞的表情,手伸向他们,想把他们拉回队伍。

那些师生没能得逞,他们消失在空中,进入了白色空间。

游乐站在他们的面前。

吴斌和队友经过了半个小时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游乐此时已经把一截断玉的位置让给了吴斌,只是没有给他说。

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了,但白色空间也很快便被它们发现,白色空间对于它们来说很难缠,它们只有慢慢侵蚀进去。

游乐仅剩的力量不足以抵挡它们的侵蚀;吴斌有断玉的保护还好说,他的队友却没有这种待遇,不断受到它们的影响。

结果剩下的一点口粮还没吃完,队友就因为它们持续不断的精神攻击,疯了。

吴斌看着他的队友流着口水,双眼无神地大喊大叫,或者胡言乱语,甚至尿了裤子。

那时的吴斌也受到它们的侵蚀,脑子变得混乱,只是没有他的队友严重。

失去控制的吴斌开枪打死了他最后的队友;却因为它们的侵蚀,让他以为,是游乐指示他开枪的。

吴斌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游乐身上;也就是从那时,他和游乐的关系就一直很差。

受它们的影响,吴斌时不时地变成一个癫狂的人,这让游乐很伤心,吴斌从来不听她的解释,她才会一直哭。

她维持白色空间和自己的形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做其它的事了;把断玉用到吴斌身上,虽说也只能减缓吴斌受到的伤害,却可以他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长时间地生存下去,否则,吴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再加上这个空间已经它们监视,想要离开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能一直处于这样的恶性循环。

原来如此;难怪吴斌和游乐关系这么差,游乐是被误会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它们一直在其中干扰。

“你们也看到了,吴斌正在逐渐失控,他受到它们的影响,正在逐渐堕落,它们想借吴斌之手消灭我,只是我一直在忍耐。”

期间吴斌又攻击了两次游乐,直到游乐忍无可忍,转身朝着一巴掌打在吴斌脸上,大叫:“你清醒一点!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不然我就放弃你,收回你那一半断玉,这样你马上就会死!”

吴斌听言愣了住了,随后瘫痪般坐在地上;他的表情好像也平静了一些。

现在吴斌全靠那半截被污染的断玉维持,游乐是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才把断玉留给他,让他保住性命;但它们却侵蚀吴斌的断玉,并影响吴斌的心智,利用他去尝试消灭游乐。

空间变得越发混乱,吴斌在地上表情呆滞,时不时地抽搐着。

“你爱他。”斥候陈述着这句话。

游乐点点头。

吴斌好像听到了游乐与斥候的对话,他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那些人脸随之消失;整个空间又渐渐恢复成最开始是那种洁白无瑕的状态,但那间青竹茶室也没有出现。

这个空间好像会因为吴斌的状态而产生变化,当吴斌变得情绪激动时,它们就更容易侵蚀他,以至于连空间都变得阴森诡异,甚至那些人脸也飞了进来。

游乐为了保住吴斌,放弃了安然自保的能力,不惜忍受它们的折磨,把一半的断玉让给他,结果面对的确是一个渐渐崩坏的吴斌。

它们诱导吴斌的思想,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游乐的错。

不知道白叶看见了会怎么想。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个空间很快就会塌陷,到时候吴斌就会死去,我一个人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请你帮帮我们,带我们离开这儿。”游乐对着斥候说道。

从斥候放出两块碧玉的虚拟投影时,游乐就知道,她和吴斌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请你们配合一下,重新打开门。”斥候回应。

游乐点头,让门重新打开。

但门开到一半,一旁的吴斌突然发作,想要阻止游乐。

一层空间中,工程机器人的手臂从门缝中伸了进来。

“把核心扔过去!”斥候大喊。

游乐见状,起身推开了吴斌,把两块断玉交到机器人手上;机器人立刻挂倒档,夹着两块断玉,履带飞转地后退。

“住手!”吴斌疯了似地扑向游乐,这不是他的意志,而是它们的。

由于这个空间是建立在断玉的基础之上,所以当断玉离开空间的边界,也就是那扇门,空间便随之变成烟尘一样的形态,然后一溜烟钻进了游乐那块断玉之中;断玉像是抽油烟机一样,把雾化的空间吸了进去。

吴斌和游乐,连带着整个空间一起被吸入了断玉内;不过吴斌那块断玉,仍旧是猩红色。

斥候也随之消失了。

一层空间的工程机器人刚转身,这空间就变得很不稳定;ai察觉到危险,操控机器人将机械臂中的两块断玉向外弹出。

两块断玉飞出了一层空间,被现实世界中待命的工程机器人稳稳接住;一层空间中的机器人没来得撤离,整个空间就如同漩涡般迅速收缩,带着里面的工程机器人消失了;显示空间中只留下那机器人的一截机械臂。

被一层空间吞噬掉的机器人失去了信号。

6楼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原本在这里的双层空间都消失了。

但任务已经阶段性完成,剩下的工程机器人开足马力下楼;碧玉即将到手,准备撤退。

但就在此时楼内再次出现异动,整个大楼变化出一团黑色的阴影,阴影正缓缓聚集,变得越来越大。

这团阴影如同灵魂出窍般从旧教学楼中拔地而起,它的躯体遮天蔽日,与周围的尘埃混在一起,让整个夜空变得更加黑暗。

随着它几十米高的身子站起身来,我们看清了它的样子——它如同一头半透明的巨大怪物,在暗夜中低沉地咆哮着。

这怪物似乎是因为原本看守的白色空间在它们眼皮子地下跑了,才不顾一切地钻了出来;它想要夺回机器人手中的断玉。

怪物正在逐渐实体化,渐渐变得不再透明;它的身躯上出现了很多面孔——是那些失踪者的面孔;毫无规律地出现在它的身体上、四肢上。

这些面孔都闭着眼,但在月光下显得惊悚无比,怪物正在楼顶渐渐形成,它踩着旧教学楼,正弯腰寻找其中的机器人,这让本就破败不堪的楼体摇摇欲坠,楼体因为重物的挤压发出低沉的悲鸣。

但工程机器人还有三层才能下来!

墨缘站在我身后躲避,而我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脚都吓软了,更别说做些什么;一股巨大的压力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喘不上气。

惊愕中,我看到无人机再度起飞,自动炮塔也亮起了灯光。

甚至先前没用上的仪器全都开始运行;感知捕获立场和干扰器都亮起了灯光,但它们只是锁定了怪物,却处于待机状态

虽然这些仪器连同无人机和自动炮塔都处在待命,似乎是在进一步判定这怪物的威胁。

无人机和炮塔上炮口的红外线都指向怪物的头部,锁定了这可能的弱点;这些红色的线条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却给我一种安全感。

这些武器在等待时机。

我看着怪物还在逐渐变大,它的实体化就快完成了,它已经伸手去抓楼内的机器人;工程机器人也到了二楼,即将走出旧教学楼的大门。

工程机器人的速度很慢,因为它们的履带是为了保证稳定性和适应性,而不是速度。

“快快快……”我看着工程机器人向我这边移动,恨不得拉它一把,我拿出核心收容器,随时准备把两块断玉收容进去。

我看着站立于大楼之上鬼影森森的怪物,此刻它好像发现了我们,但因为体积巨大,它的行动很迟钝。

不过这还是令我坐立不安,面前的几个设备和它相比起来显得太过渺小,我怀疑它们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关键是,它们迟迟不开火,我都怀疑是不是出了故障。

“快呀,快呀!”我咬牙切齿,希望这机器人能跑快点。

直到感知捕获立场的投射出亮紫色的能量场,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铺在怪物的身上,束缚住怪物的行动;而干扰器也发出蜂鸣声影响怪物的思维;它们终于开始工作了!

工程机器人顺利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收容核心,那怪物就怒吼起来,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我被震得失去了方向感,差点就栽倒在地。

怪物因为被束缚,挣扎起来,并不断咆哮着。

墨缘也不好受,她抓着我的衣服,差点也跟我倒在地上。

隐形眼镜发出了警告:三秒之后,所有在场武器将会尽数开火。

来不及逃跑了,我扔掉核心收容器,猛地把墨缘拽到铁丝网的边缘。

“卧倒,捂住耳朵!”

她被我拉扯后摔在草坪中,表情痛苦,却还是照做了。

我们捂着耳朵,回过头看着无人机和自动炮塔对着已经完全实体化的巨大怪物猛烈开火。

无人机盘旋到高空,对着怪物的头部倾斜着弹药,两座自动炮塔只能攻击怪物的下盘;它们的火力网形成风驰电掣的明亮线条,划破了夜空,重重地打在怪物的弱点上。

怪物身上所有的人脸都盯着那台夹着断玉的工程机器人,似乎是立刻就像扑上去一般;只是它的巨大身子被捕获立场控制得动弹不得,它剧烈挣扎着,捕获器的网状能量场在它身上被拉扯出各种形状,但怪物始终无法挣脱这种能量场,只能任由子弹的摧残。

怪物痛苦地哀嚎,三串子弹如三条明亮的利剑刺入了怪物的头部和下盘。

武器重点攻击的是那些怪物身体上的人脸,每摧毁一张人脸,怪物相应的部位都会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子弹射入,怪物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任何液体,似乎这怪物只是由单纯的阴影物质组成,被击破的地方没有任何可见的实体飞出。

不过武器的攻击对怪物依然有效,在一轮火力压制后,怪物正面所有的人脸都变成了黑色的窟窿,不过它依然没有倒下。

接着无人机开始发射飞弹——时空好像都变慢了,我捂着耳朵只能听见沉闷的嗡嗡之声,无人机机两边翼上的飞弹仓一颗颗飞弹喷射着耀眼夺目的尾焰朝着怪物的头部径直飞去。

随着飞弹的不断命中,冰蓝色的火光如盛大的烟火晚会般冲天而起。

怪物的头部不断爆发出比白昼更加耀眼的夺目光芒,整个建筑伪装立场内的所有东西都被照射成刺眼的冰蓝色。

巨大的浓烟升腾而起,伴随着怪物的惨叫,那些怪物背部的人脸也痛苦地哀嚎起来。

“警告,高温来袭!”隐形眼镜传出警告,还好我学了武器理论,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我一把将墨缘拉起来,让她蹲下并把隐性斗篷裹好;我还不放心,又蹲在她身旁,将自己的隐形斗篷展开,分出一半盖在她身上。

还好隐形斗篷够大,这样一来我和她都被完全覆盖住;隐形斗篷能隔热,现在只能靠这个了。

强烈的热浪随之而来,周围的草地树林在热浪中狂舞,整个伪装立场内部都被高温覆盖,视线之内全是因为高温而造成的空气扭曲。

连防毒面具内吸入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我感觉我都能喷火了;虽然斗篷内的制冷全开,但我还是热得冒汗,墨缘肯定也是如此。

虽然背对教学楼,不过因为我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我的双手离开了耳朵。

周围的声音全部一拥而入,爆炸、嘶吼、哀嚎、、惨叫;枪炮声、火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把我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

等到温度稍微下降,我和墨缘才缓缓站起,转身;多亏了隐形斗篷卓越的隔热效果,我们才在这高温热浪中安然无恙。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冰蓝色的火焰顺着怪物的头部一直烧到了身上,着火的怪物依然被捕获立场控制得死死的,而干扰器的作用让它更加煎熬。

无人机和自动炮塔已经打空了所有的弹药,安静了下来。

浓浓黑烟冲天而起,顺着建筑伪装立场的通道一路向上飘。

审判的火焰在怪物的身上燃烧,但不幸的是,怪物身上蔓延的火焰点燃了旧教学楼,火势楼顶向下蔓延。

由于这种老式教学楼有很多木质结构,加上天气干燥,火势控制不住,整个楼顶都已经被点着。

楼顶的橙色火焰和怪物身上的冰蓝色火焰交织在一起,跳起怪异的燃烧之舞。

黑烟遮天蔽日,目光之内除了火焰与黑烟,再看不清其它的东西。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由于建筑伪装立场的真空层,这里的氧气消耗得很快,即使有防毒面罩也不可掉以轻心。

我放开墨缘,冒着热浪打开了用来存放核心的收容器,这箱子里亮着均匀的蓝光,一股冰凉的雾气从里面涌出。

工程机器人早已到了我们面前,我将两块断玉放入其中,关上箱子,带着墨缘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好在那怪物已经奄奄一息,并没有阻挠我们。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暗门的时候,教学楼的楼顶发生了垮塌,着火的怪物压塌了整个楼顶,一时之间楼上火光冲天,着火的碎片从楼顶如同流星一般四散而下!一些碎片差点砸中我们。

火势顺着楼顶的垮塌,在6楼蔓延,火势根本控制不住,我和墨缘只得撤退。

出了伪装立场的范围,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戛然而止,明亮的火光、浓厚的黑烟、炙热的高温、烈焰的轰鸣……瞬间就消失了;突然而来的寂静让我耳鸣了好一阵子。

再回头一看,眼前只有月光下、寂静中矗立着的,漆黑一片的教学楼。

虫鸣也开始渐渐出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而我们知道,这只是伪装立场制造的假象;恐怕明天再来,教学楼都被烧成了碳。

我透过隐形眼镜,观察里面的情况;此时火势正旺,怪物好像因为燃烧正在渐渐变小;那些掉下来的火流星也没有点引燃周围的杂草……

我关闭了隐形眼镜,好让自己冷静一点。

很快,剩下的那台工程机器人在ai的操控下也钻了出来。

ai认为应该让捕获器和干扰器继续工作,以免危险,就没让机器人把它们带出来;无人机因为没有弹药,已经飞回公寓去了。

没带走的东西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不把建筑伪装立场烧坏,其它的都好说;按照目前ai对于火势的推算,这些东西都不会受损。

虽然最后变成了这样,但至少不用像昨天那样逃命似地狂奔回去了;我们摘下防毒面罩,呼吸着夜间的新鲜空气,我感觉自己复活了一般,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慢悠悠地带着工程机器人穿过校区,街道,到了公寓楼下。

我让工程机器人藏回没人会注意的绿化带里,保持光学迷彩,这才上了楼。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我和墨缘脱下斗篷,像要融化一样躺在沙发上。

我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客厅大灯,炫目的光芒让我仿佛经历着梦境,墙上的挂钟响着指针跳动的咔咔声;窗外是寂静的黑夜,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光。

一切仿佛又回到非常平淡的日常,除了客厅里摆着的几个金属箱子,以及茶几上堆放着的文件档案。

因为这次任务的性质,我和墨缘都穿的普通衣服,现在衣服都脏了,墨缘先去洗澡,我开始梳理今晚上遇到的事件。

我看着桌上的收容着两截断玉的收容箱,它银色的金属表面正反射着客厅里的光线,冰冷无比;和一旁被熏得有些发黑的防毒面罩形成鲜明的对比;幸亏这面罩能制氧,否则我和墨缘早就窒息在那里了。

不过这箱子留在这里总感觉怪怪的,得尽快交给gsri。

不知道核心内的吴斌和游乐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只有让gsri的人去处理,那些博士和教授应该对这些东西很了解。

第12章 诡楼 四 - 交锋

晚上10点,我还在想着游乐的事。

游乐说旧教学楼连接着虫洞,它们就是从虫洞那边过来的;游乐还说,5次事件都与它们造成的。

甚至它们还试图杀死游乐;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能改变空间、对生命体有强烈攻击欲望、会让人产生幻觉、让外界的人失忆、会让受害者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它们真的不是核灵?

在我的印象中,能造成这种伤亡的,已经可以算是威胁极其严重了,但在gsri看来,这不过是无数异常事件中的一起,甚至它的优先级都是因为墨缘才提上来的。

说不是核灵我都有点不信,根据它们攻击游乐的情况,却又不像核灵;从某些角度来讲,它们和核灵之间的界限很模糊。

而且它们显然很聪明,甚至还会主动勾引猎物,让猎物进入教学楼。

而它们本身的样子,没人见过,游乐也是如此;可能它们并没有明确的实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它们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不止是人,它们甚至连游乐也不放过;当然,它们攻击游乐的目的是为了核心。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警察什么都查不出来——在警察调查的时候,它们很可能躲了起来,故意不让警察发现。

但前两次事件,都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又该怎么解释?

既然它们有智能,又如此狡猾,这个也是说得通的——我是说如果,它们刚来的时候只是在暗中静静地观察教学楼内的情况,然后逐步试探人类的反应——在一个地方越久,它们就越熟悉。

也就是说,前两次事件是它们的试探?

细思恐极,我感觉我想得太多了,还是等gsri的说法吧。

墨缘洗完澡,她说她已经在今晚行动之前就完成作业了,打算先休息了。

我要把核心送去gsri,就跟她打了招呼。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她竟然闹起了别扭。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墨缘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可你明天还要上学啊!”我蹲下来,微笑地看着她。

“不行!雪姐姐说了,我们不能分开太远!”墨缘握紧了我的手,委屈地说。

雪院好像的确说过这话;但转念之间,我又想到那两个特工,便道:“不是还有l5和f1吗?你不用害怕,他们正在暗中保护你。”

这两个特工很神秘,自打那天雪院带他们来见了一面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但我相信雪院说的,他们的确在暗中保护墨缘,至于是怎么保护的,我也不得而知。

“我不管,要不然你就不要走!”墨缘急得快哭出来了。

墨缘从没跟我说过她的父母,所以我对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并不了解;我不知道她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因为昨天的经历。

或者说只是因为单纯的孤独?

看着她的样子,我也不想让她难过,就带上了她。

“明天可得按时起床上学,知道不;要是迟到小心你们白老师罚你站。”我轻声道。

墨缘点了点头,因为说服了我显得很开心。

我们收拾好东西,披上隐形斗篷就出门了——因为要运送核心,才穿这玩意的,平时不需要这么神秘。

只是gsri离这公寓几十公里,雪院也没有给我配车,这大半夜的看来是只能打的过去了。

鬼鬼祟祟地出了小区,我们在小区外的一个小公园里又脱掉了隐形斗篷,免得的哥看不见我们。

我用隐形眼镜给雪院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们很快就到gsri。

虽说是下班时间,但gsri还是有很多科研人员上夜班的。

“早说啊,我派人来接你们。”雪院打着哈欠说道。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到。”说罢,我和墨缘沿着大马路是边走边看;顺便,我把今天的搜集到的资料发送给了雪院。

资料基本上由探测器和隐形眼镜自动记录,之后直接发送就行,甚至都不需要我去整理——ai会自动整理这些东西,方便高效。

夜色下的城市霓虹闪烁,光影交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车流和人群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穿行。

好久没感受到这种紫醉金迷的城市气息了;但现在它们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觉得十分陌生。

看着墨缘走在前面,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就感触良多。

身份的改变,让我再也无法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这座城市了;虽然不用再为生存犯愁,但我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加入gsri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通普却又享受着简单快乐的人了。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我曾经给自己定的目标太过简单;以至于现在,理想的突然实现给我反差感——我挣点钱,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打打游戏,去远方旅游,找个老婆。

至少上述的理想中的关键步骤——钱,算是解决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越发迷茫了,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因为就普通人的标准来说,这样的工资,已经是打开一切理想大门的钥匙。

没错,我在有这么多钱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旦我真正得到这些钱,我才发现,我的理想也在因为实际情况而发生变化。

墨缘这么可爱的姑娘都陪在身边,我却并不满足;雪院说过,把墨缘和我分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小寒。

我一直都记得;不过,如果有一天,小寒离我而去,墨缘还能在我身边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却足够现实;我的确可以为了墨缘付出很多,但我知道这是隔着一片雾的亲情,扑朔迷离。

私以为,我和缘墨的关系,像兄妹。

我是独生子,受流行文化的影像,的确对比我年纪小的女生容易产生好感和幻想;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来到身边时,我才意识到,这其中更多的是责任。

无可推卸的责任。

包括雪院在内的所有gsri的人,都在关注着我和墨缘的情况。

我倒不是害怕会让他们失望,而是担心我和墨缘、以及雪院的关系会持续多久,发展到哪一步。

特别是墨缘,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是整个gsri都在重点关注的东西。

我望着手腕上的手环,这个东西墨缘身上也有一个。

它一直在工作,搜集我们的身体数据情况上传给gsri的服务器;不知道那些专家从这些数据中研究出什么来了。

总之,目前的情况还可以接受;而且,我希望这样的情况可以尽可能久一点。

九月的城市还是很闷热,我仔细观察着霓虹灯火中的城市剪影,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现在她却成了改变我一生的地方。

我很仔细地观察着城市的夜景,因为下一次看到这些,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城市的夜景将只能以记忆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gsri仿佛远离人世的孤岛,一旦踏上去,才会知道那种平常的生活是多么难能可贵。

加入gsri两个多月了,我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亲戚朋友有过来往;这样做的原因很多,首先是保密,然后是安全——可能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就会对他们产生生命威胁;这威胁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那些未知。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为了大家的安危,我只能离他们远一点。

墨缘和雪院也一样,周川、汪毅,还有gsri的其他人,想必都是如此。

当然这并非绝对,如果家里出了大事,大家还是会尽可能回去的。

这是一个逐渐孤独的过程,不过还好,我平时社交不行,生活中还在联系的亲朋好友不多,来到这之后倒是能很快适应;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还好,gsri内部环境并不算冰冷;即使远离了之前的朋友,在这个新圈子里,还是能交到新朋友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gsri让他的每一个成员都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也并不能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或者降低他们对外部的泄密风险。

相反,这种相对开放的环境反而会降低泄密风险;不过这不排除与泄密的高度惩罚有关。

对于更多的人,这不过是一份需要保密的高薪工作而已。

现在我的身份在亲戚朋友的眼中就是一个到了外地的打工仔,但我不知道,这样的“稳定”生活能维持多久。

看着城市的灯海,我心中感慨万千,越是感慨,就越觉得原本平凡的生活是多么弥足珍贵。

gsri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我最初是冲着初遇小寒的疑惑才去这里的,但却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一是小寒,二是墨缘……

不然我带着小寒潜逃,先不说小寒会如何;就是我因此会遭遇怎样的事情,我都不敢去想;保密协议可是我亲手签的字……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份保密协议上根本没有终止期。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在gsri呆很长时间了——

我回过神,看着墨缘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她正在很努力地招揽出租车。

反倒是我,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这些问题总是缠绕着我,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得看心理医生。

我心中感叹,在两个多月前放暑假的时候,我还是个天天在出租房内打游戏的单身汉;现在……虽说还是单身,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墨缘也一样吧,那时的她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陪在身边,无忧无虑,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终于,我们在车流中招呼到了出租车,之后一路朝着gsri的方向驶去。

这的哥很健谈,在他的口中,gsri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气象研究机构,他看着我手中提着的金属箱子,以为我是那里的研究员。

我问他对gsri有什么看法,他却说没印象;看来gsri不仅低调,在公众面前的保密也做得很到位。

我莫名其妙地就羡慕起这些人来——有时候知道得太多,真的会让人很痛苦。

一路上夜风吹拂,出租车出了城区后,就沿着海滨公路一路飞驰。

周围的灯光变得暗淡,但天空的星星却变得明亮起来,在海岸线上的天际中闪耀着。

圆月挂在天边,大海倒映着她的光亮。

这条路来回走了好多次,我都有些熟了,一边是大海,一边是山丘。

第一次去gsri,墨缘去扫墓,返回城市的时候,都是走这条路。

在海风和月光的陪伴下,出租车停在了gsri的山脚。

四周一片黑暗,月光微微照亮了大地;形单影只的路灯隐约照亮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海风吹着路边的树林沙沙作响,海浪的声音从山后的悬崖传来。

望向山顶,能隐约看见gsri的建筑灯光。

我带着墨缘顺着山坡往上走。

这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徒步上山,之前徒步上山我都是独自一人。

已经快11点了,也许我应该让雪院派两个特工来把这核心带走,而不是我亲自送过去。

走到半山腰,山坡下出现了汽车的声音,我们转过头,从树缝的阴影间看到了车灯的轨迹变得逐渐明亮;一辆熟悉的轿车缓缓顺着山坡驶来。

是雪院,隐形眼镜已经告诉我了;车子停在了我们面前里面,果然是她。

“你没在gsri?”我和墨缘上了车,便问她。

“我又不加班,干嘛要在那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就算加班也轮不到副院长嘛。

“缘缘,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我感觉我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没关系,你先适应,等你习惯了这些,就能发挥你的本事了。”雪院温柔地说着。

接着,雪院收起刚才的温柔,对我愤愤地说:“你也真是的,半夜三更还谈工作上的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害得我还要过来一趟。”说罢,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在意,只是晃了晃手上的箱子道:“我这是敬职敬业好不好,你得给我加班费!”

“找财务要去,我才不管这个。”雪院不屑地说道。

“也是,到时候让他们给我加鸡腿。”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财务是谁。

雪院看上去冷漠,但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还是很热情的;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逗笑她。

结果她面无表情。

好吧,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车子又拐了几个弯,才到达了gsri的大门。

这里的位置能看到远方城市中迷人的夜景;至少给这里增添了些微不足道的活力,让这里不至于太过严肃。

我们通过门禁,雪院将车开往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大型电梯;电梯带着车下降了大概二十层,就到了地下停车场,车子从电梯里开出来,找了个位置停下。

停车场很大,刚才那一侧也有很多同样的大型电梯;但车子并不多,可能是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吧?

gsri想得真周到,还专门给员工建了地下停车场,而且还是电梯运输,简直奢侈。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雪院。

“扯淡,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你以为gsri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雪院显得生无可恋,好像对于我能有这种想法表示不解。

不过她对墨缘倒是好得不得了。

你就不能对我也这样吗?当然我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

雪院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高雅的气质,研究眼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求呢,再说,她应该结婚了吧!

所以嘛,我看看就好。

跟着雪院从停车场换乘电梯后继续向下,电梯停在了地下70层。

门一开,就有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围在门口;他们是头罩连着衣服,头罩前方只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透明小窗口;阵势看上去有点吓人。

雪院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们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的两个人拿走了我手中的金属箱子;太好了,终于摆脱这玩意了,拿久了还挺沉,手都酸了。

前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这走廊我见过,雪院带我去见小寒的时候,通往核灵收容处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走廊。

走廊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拱门一样的突起,从走廊上穿过,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电流声,我汗毛直竖,仿佛这里有很强的静电;我感觉连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我在学武器理论的时候也看到了这玩意,它叫核灵镀层走廊,从这经过的人身体表面会附着上一层纳米级别的物质,其中就包括极小部分灵核粉末。

附着之后,核灵对人类的戒备和各方面都欲望会降低,起到安全的目的。

只是目前这个东西还没有实现小型化,所以只能放在必要的位置使用。

我们一行人跟着雪院七弯八拐——这地方太大了,所有的地方都是银白色的金属墙壁,白得耀眼的无阴影灯光把这里的每一个通道、房间、墙角都照得灯火通明。

加上每一个路口看上去也都差不多,在我看来这里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反正记不住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记住每一层哪儿是哪儿的。

我们随着雪院到达了名叫“核灵核心研究处”的区域,又进入这个区域中的一个特别大的房间。

房间名叫“灵核分析处”,和接触测试房间有一点像,面积都差不多大,看上去也是空旷无比,除了白花花的金属墙壁,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我又学到了新名词,他们把核灵的核心称作灵核。

根据房间的编号来看,这并不是唯一的灵核分析处。

刚才的一大波人,有一半都围着分析间的边缘站立,剩下的人包括我、雪院和墨缘则进入分析间一侧的控制室。

金属箱被放在分析间的正中央;控制室关闭房门,准备开始室验。

控制室有分析间的一半大,我们隔着长长的大透明玻璃,看着分析间中的小箱子,以及那些站在边缘的工作人员。

可能是既定的处理流程,或者是灵核分析需要他们站在那里。

雪院说这些人通常来讲都不会有危险,只是灵核分析产生的变数需要他们参与处理。

很不对称,房间太大,箱子太小,那些围成一圈的人让分析间里看上去像是准备进行什么仪式。

控制室内的研究员已经看过了我发来的资料,他们各就各位,等待着雪院的命令。

雪院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到了凌晨。

“2018年9月4日,代号‘游乐’核心解析,1组1次;开始。”雪院像换了个人一样,严肃下令道。

随着操作台前的工作人员的动作,分析间中的灯光关闭,开启了另一组橘黄色的灯光,像洗胶卷相片的暗房。

两支金属机械臂从箱子旁边的地面上伸出,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的蓝光和浓烟随之而来;浓雾像液氮灌里流出的瀑布一般的雾气,顺着金属箱的边缘缓缓流动。

机械臂将漂浮于其中的两块断玉夹出来,放在两条从地面上伸出的金属支架上;支架将断玉抬高到地面与天花板的中间。

随后机械臂关上箱子,箱子被运送到地下,两只机械臂重新隐藏回地面中。

现场只剩下了两条架着断玉的细长金属支架和那些工作人员了。

之后房间中升起一个立方体的半透明立场将两块断玉围在中间;两条从天花板上出现的机械臂伸到两块断玉跟前。

机械臂上类似摄像头的东西中投射出绿色的光线,几道光线精准地从断玉的表面缓缓扫过,然后断玉被金属架翻了个面,让光线继续扫描。

研究员们需要先测定这块两块核心的级别才能进行后续工作;这和体质异常者的处理方式有点像,都是需要先得出他们的级别。

控制室这边开始接收断玉的结构信息和状态;根据得到的数据,对它的级别进行分类。

在经过5分钟的扫描后得出了结果,这是一个暂定为c级的核灵。

我想起刚认识雪院的时候,她对我说的,核灵事件平均每半年发生一次,而且它们的等级通常都不高。

它们的等级说明了它们的威胁能力,所以这个等级也可以看作是核灵的威胁级别。

游乐暂定c级,是因为她的其它几块核心还没有追回来;等到所有核心搜集完毕,gsri还会对其再次测定,以刷新其级别。

级别判定后,就是灵核解构了。

两块断玉中,没有被污染的那块携带着游乐创造的白色空间,吴斌也在其中。

gsri需要把这白色空间重新唤醒;不过断玉现在很脆弱,为了避免意外,gsri需要给它补充一定灵核能量后再进行唤醒。

天花板上又伸出两只机械臂,机械臂表面是一层光滑的圆形镜面;两只机械臂相对而立,让游乐那一半断玉处在两片镜面中间。

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分析间外进入,站在研究员队伍的里面,形成了又一圈人墙,将两块核心围在其中。

gsri对于核灵的态度是很谨慎的,虽然已经有一层立场包围了核心,但他们还是按照流程,让这里增添了一定战斗力;谁也说不准这些远道而来的未知生物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以防万一,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保证安全。

士兵们部署了干扰器、感知捕获立场,甚至是架在地上的折叠盾牌;他们手中武器也已上膛,架在盾牌上,瞄准了两块核心;生怕它们出现什么异常。

机械臂的镜面互相反应,在断玉周围亮起了圆柱形白色的光束,光束逐渐变亮给断玉充能。

断玉一阵抖动后,充能完成;但镜面之间的光束并没有消失。

此刻断玉下方的金属支架缩了回去,断玉变成了数十块微小的碎片继续漂浮在光束中,这些碎片围绕着中心的一个点做顺时针运动,并且运动速度随着光速的亮度提升而加快。

研究员正在通过技术手段强行唤醒其中的白色空间。

光束中发出了低沉的蜂鸣,里面的碎片越转越快,士兵们严阵以待,枪口都对准了这个位置。

随着一阵光爆,烈日般的光芒吞噬了分析间内的一切。

声音消失了和光线都消失了,分析间重新回到被橙色灯光照射的样子;没有爆炸,没有活火灾,总之,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白色空间出现在房间之内,其中散发出的白色柔光稍稍照亮了周围的士兵和研究员;刚才包裹断玉的立场现在也放大到将白色空间覆盖其中。

控制室内出现一阵欢呼,情况在按照预订的方向发展,这对他们来说是值得庆祝的消息。

吴斌和游乐一动不动地躺在白色空间内,周围出现了一些竹制的碎片,在白色的地面上显得杂乱而突兀;他们的嘴角都有血迹。

游乐还好,吴斌就不妙了。

随着白色空间的强行展开,维持吴斌存在的断玉变得极不稳定,以极高频率抖动起来,让夹着它的金属支架都变得晃晃悠悠。

原本这块断玉就因为被它们污染,大部分都成了猩红色,仅剩的一点深绿色在上面显得微不足道;现在这块断玉颤抖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这是强行展开白色空间的副作用,雪院赶紧命令操作员将这块断玉放回了白色空间内,否则这断玉一碎,吴斌也就跟着一命呜呼。

金属支架将断玉放到白色空间中的茶案后便收缩回去;断玉随之平静下来。

很快,游乐也醒了过来。

研究员在白色空间与现分析间之间建立了通讯连接,让游乐和吴斌能看到我们。

游乐看到gsri的这些设备,以及那些对准了她的枪口,显得有些恐惧。

“你们……”游乐战战兢兢地问道。

根据先前的资料,这里的人已经知道游乐会说汉语。

“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雪院说道。

她摆摆手,那些士兵放下了武器,但仍然保持警戒。

天花板上又出现一条修复型机械臂,它进入白色,机械臂展开,露出了其中的精密设备。

扫描仪、灵核修复喷雾、纳米级合金刻刀、灵核填补剂……

现在它正在待命;游乐一脸惊恐地看着机械臂上密密麻麻的金属零件,却又不敢说什么。

另一条机械臂进入白色空间,将污染的断玉托起。

修复型机械臂的头部边缘又伸出像抓娃娃机的夹子一样、由三条弯曲的金属柱组成的支架;机械臂对准了被污染核心。

现在每一条支架上都射出纳米级别的精准激光,配合机械臂上的其它修复仪器,处理着断玉上的污染。

看上去有点像加工精密部件的车床。

处理过程极其缓慢,只看见断玉在激光的作用下升腾起薄薄的红色烟雾,加上其它仪器的工作,断玉被包裹在了一片红色的烟雾之中。

游乐感觉到情况在一点点变好,表情才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来伤害她的。

吴斌一时半会可能还无法醒来;游乐只好将趴在地上的吴斌吃力地拽起来,让他趴在茶案旁的膝台上。

此刻旧教学楼估计烧得差不多了,暂时不知道虫洞的情况如何;关于虫洞的信息还是先从游乐口中得知比较稳妥。

还有就是为何游乐还会存在的原因;按照gsri的理论,当核灵死亡,留下核心后,便不会再有任何核灵活动的痕迹;否则他们利用核心加工特制弹药、进行各种研究早就出事了。

这事必须问清楚,否则对于gsri的工作将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潜在风险。

“和它们有关。”游乐擦拭掉吴斌嘴角的血液,整理了他的衣服,又简单梳理了自己的衣服,才坐回了茶案另一边。

游乐诉说起自己的经历。

——游乐将自己的核心切割并分散后,的确是已经死了,这和人类的死亡一样。

但后来吴斌戴着两块断玉进入了旧教学楼,它们的出现又把断玉中残存着的游乐的意识唤醒了。

吴斌是游乐爱上的人,因为吴斌把核心带在身上,距离足够接近,游乐残存在核心中的思恋才与吴斌之间产生了微弱的情感纽带。

而它们对吴斌等24名特警的杀戮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这股欲望打乱了他们之间的纽带,出于对吴斌的保护欲望,这条若隐若现的纽带发生了质变,从而唤醒了游乐。

而断玉内还有部分能量,是游乐重新苏醒的主要条件;这能量一直维持着游乐苏醒后的存在。

两块断玉中形成了两个游乐,好在她们共用一个意识,不然事情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苏醒后,两个游乐都发现它们正在玩弄着24名特警,他们很危险。

而当时那些在楼外临时指挥部的人相对来说就安全得多。

两个游乐都处于断玉内部,根本无法为吴斌等人提供任何帮助,只能使用自身有限的能力,让吴斌在潜意识里察觉到他们所面临的选择,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才得以让吴斌尽量避开这些危险,也是吴斌能活到最后的主要原因。

看着这支队伍中的特警们不断死亡,她们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吴斌和另一名队友,它们发现了游乐,将游乐作为新的攻击对象。

有了新目标的它们不再玩弄特警们,而是给了他们一个走出去的“机会”——楼道中突然出现的大门,以及那些让吴斌等人产生幻觉的师生队伍。

眼看吴斌和他的队友马上就要被它们杀害了;迫不得已,其中一个游乐便舍弃了自己,为吴斌让出断玉的位置;另一个游乐则建立了白色空间,把吴斌和他的队友救了出来。

游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原本两个游乐是可以完全阻挡它们的攻击的;但现在只剩下一个游乐,致使它们有机可乘。

之后,吴斌因为它们的原因,杀了他的队友;在那时,吴斌已经顶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快要疯了,只是因为断玉的力量,他才又稳定下来。

但吴斌的状态依旧很危险,因为游乐力量减弱,它们攻击承载吴斌的断玉,来诱导他,让他逐渐堕落,甚至攻击游乐。

游乐只是一直防御,从不还手;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吴斌渐渐习惯了在白色空间中不时变换角色的日子,它们的攻击让他更加依赖断玉,因而变得无法离开断玉。

吴斌对游乐造成太多伤害,但因为它们的原因,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游乐也在想办法尽量缓解吴斌的情况,因为不知道吴斌喜欢什么,她只好根据自己的喜好,在空间中建起了青竹茶室,希望能让吴斌安静下来。

在这段时间内,白色空间被它们移动到学校6楼空间走廊尽头的门后;因为它们很清楚,这里是绝对隐秘的地方。

到了这里,白色空间就能时时处于它们的监视之下,插翅难逃;为此它们还放弃了原本在这里的一半空间,才把白色空间安插进来。

这扇门成了连接白色空间的通道,但它们无法战胜核灵的力量,因此无法打开这扇门。

在等待游乐开门的同时,它们通过影响吴斌的意志,达到侧面攻击游乐的目的。

游乐知道白色空间已经处于它们的监视之下,也知道白色空间的门连通了它们的空间,她肯定不会主动打开这扇门的,只是她净化掉了门上的血腥和污渍,让其看上去温暖而光明,至少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说不定能吸引来救援呢?

只是,在门上的努力不过是游乐的一厢情愿,因为她心里知道,根本没有人能够到达这种地方;在她看来,这扇门永远都不会有打开的那一天。

期间想起过的很多次敲门声,都是它们为了恐吓游乐而有意为之;游乐虽然不厌其烦,但也无可奈何。

游乐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在它们的监视下,她哪儿都去不了。

直到第一个斥候的出现,斥候没有实体,只能强行穿过门以进入游乐的白色空间。

斥候在它们的空间中移动不会出现问题,但现在斥候面对的是核灵创造的空间,哪怕是像游乐这样情况危急的核灵,想要通过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

所以斥候穿过门的时候,维持斥候的球形探测器被烧毁了。

当时没人会想到其中有核灵,甚至ai都因为球形探测器故障的原因太过普通,而忽略了其中的可能性。

斥候的这一举动,打断了它们对于维持吴斌的断玉的侵蚀,它们才表现得愤怒。

那些发着红光的眼睛,以及它们的恐怖笑脸都还历历在目。

好在它们只能在楼内活动,所以那天晚上,虽然看上去危险,实则很安全,再说,外面有一堆仪器守着,它们甚至都没工作。

虽然a还是i控制无人机把楼给轰了。

游乐无法观测白色空间外太多的东西,她只知道,另一扇门后面,也就是白色空间的隔壁,有非常恐怖的东西——那些被它们杀死的人,很可能就在那里面。

所以当时斥候应该先进入另外一扇门,也许就能知道失踪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已经晚了,旧教学楼发生火灾,这个空间很可能已经崩溃。

第二次,我又让斥候进去,这一次因为派出了工程机器人,加之昨夜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的攻击,它们已经兵荒马乱,才让斥候一路没有遭遇地通向了六楼,它们隐藏了所有空间以躲避危险。

这时游乐因为它们力量的削弱,感知到了斥候和工程机器人的存在。

她主动将自己的白色空间暴露,因而使原本6层的走廊空间也强行暴露出一部分,所以空间其它的地方才会变得模糊不清;也正因如此,这个双层空间才能暂时被肉眼看见。

经过昨天无人机的洗礼后,它们也损失重大,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所以游乐的力量才暂时压制住了它们,才让整个空间稳定下来。

此时的游乐是赌博心态,她无法提前与外界交流,只是确定斥候和工程机器人不是它们的一分子;她赌的就是,这些新的外来者能救自己和吴斌出去。

为了吴斌能活下去,她才决定铤而走险,否则,工程机器人也打不开这扇门。

门开后,斥候终于进入了白色空间;它们也知道门开了,这本是直接攻击游乐的大好机会,但它们选择了放弃;现在的游乐对于它们来说,太危险了;而游乐也惧怕它们,所以斥候进来后她迅速关上了门。

它们只好另想办法,那就是凝聚力量攻击吴斌的断玉,只有这样,它们才能避开游乐的锋芒。

这一次它们的攻击比以往都更加强烈,导致吴斌的意识被完全影响——它们极力掌控着局面,以至于吴斌才会说出“欢迎”这种话,还让游乐给斥候倒茶。

游乐倒没事,她知道斥候不是真人,但还是照做,把茶杯抛给了斥候。

茶杯在空中飘行,是因为这是游乐力量的具体化表现,所以控制其在空间内飞行,也是正常情况。

游乐将计就计,想知道它们到底想干什么,顺便也试探斥候的目的——她不可能把核心交给完全陌生的家伙。

它们错误地认为斥候是真人,所以想诱捕斥候;这是它们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让这个白色空间成为它们的陷阱,而吴斌,就是它们用来操控陷阱的工具。

游乐并没注意到,那杯茶内有强烈致幻剂;显然,它们计划让斥候喝下这杯茶,从而让被影响的斥候也加入它们的行列,一起攻击游乐。

——当茶杯因为斥候不能抓住而掉落,它们以为是游乐在搞鬼,要对游乐动手,但又要在斥候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突兀,便只是让吴斌对游乐一阵辱骂。

游乐很清楚吴斌的状态,所以在面对吴斌那些激进的话时,她才显得无动于衷。这不是她漠不关心,而只是无可奈何。

吴斌还给斥候道歉,它们想让斥候以为,游乐是一个冒失的、总是给吴斌制造麻烦的女人,好让斥候站在它们这一边,才这样做的。

现在想来它们的思维逻辑真是可笑。

直到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游乐什么也不说,她只是重新升起青竹茶室。

吴斌似乎冷静下来;博弈进入了中场休息。

那时我因为他们的行为都很奇怪,想让工程机器人开门寻找核心,却因为没有游乐的允许,怎么也打不开。

斥候开始问吴斌问题;吴斌因为斥候不断的问话,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斥候的问题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但也让他稍微摆脱了它们的控制,恢复了部分理智。

坚持回答了斥候几个问题后,吴斌变得越发脆弱不堪。

斥候使用全息投影显示出两块完整的碧玉后,吴斌变得安静;相较于游乐给他看的断玉,面前这两块碧玉才是他映像中的样子。

而游乐看到碧玉的全息投影后就确定,斥候有救他们出去的可能。

斥候继续刺激吴斌,问道关于他队友的情况;这个问题让吴斌崩溃了。

斥候得以读取吴斌的记忆;它们趁虚而入,尽力侵蚀着吴斌,这间接地让白色空间摇摇欲坠。

期间吴斌对于游乐的误会更深了。

白色空间受到了很大影响,整个空间都变成血腥、潮湿、阴暗的地牢模样;那些人脸也乘虚而入,刹时之间,它们几乎就要将游乐和吴斌统统吞噬。

那些人脸只是围着他们旋转却不攻击,是因为它们无法直接攻击自己;这是核灵凌驾于它们之上的一个特性。

游乐因为经历消耗太大,变得不再淡定,哭泣起来;墨缘听到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就是他们。

在这之前,不知道他们因为这种恶劣的关系,发生了多少令人不快的事情。

游乐的护盾都快被吴斌给敲坏了,想来游乐也是够委屈的,她本来可以完全不顾吴斌,看着他被它们杀掉。

但这个核灵却爱上了吴斌,并心甘情愿为他付出,默默忍受着很多痛苦。

后面游乐又让吴斌恢复了理智,白色空间才重新恢复;即使吴斌变得亦正亦邪,游乐也没有怨言。

直到我们把他们救了出来。

但很遗憾,吴斌因为和断玉之间的联系太深,即使断玉的污染被清除,他也无法再出来了;就像游乐说的,离开断玉,他马上就会死。

至于游乐在遇到吴斌之前的生活,得等到剩下的核心全部找回来,才能知道。

现在这个游乐,准确来说只是真正游乐的幻影,她只记得被唤醒之后的事情。

至于它们,根据游乐的描述,它们是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黑暗生物,没有实体,个体通常维持在篮球大小以内,以血肉为食。

它们穿过虫洞来到旧教学楼的时候,既虚弱又谨慎,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旧教学楼的范围内,无法出去——虫洞的位置无法准确控制,只是恰好,虫洞生成在了旧教学楼的地下3米处,它们也只好在旧教学楼“安家落户”了。

后来,由于地球磁场的原因,它们还是只能在旧教学楼内活动;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是被困在这里的,因它们本来只是从这里路过,现在却不得不一直停留在这;虫洞是单向的,它们回不去了。

饥饿的它们在楼内发现了人类,但它们很警惕,开始只是暗中观察人类的生活习性;为了果腹,它们需要对人类有一定的了解。

它们发现,除了人类,教学楼里还有盘踞在这的幽灵。

这些幽灵来自教学楼建立之前的坟地;它们的确在旧教学楼内游荡,但与人类互不干涉,也不作恶生非,更多的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类似游曳的状态。

它们利用能力,控制了这些幽灵;随后制造了第1次旧教学楼灵异事件。

作为第一次尝试,它们没有控制人类,而是利用幽灵在旧教学楼内制造了许多异像,来观察人类的反应。

很显然,这些灵异事件并没有吓退人类,旧教学楼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令它们没有想到,它们认为是人类对这些事件不够重视。

在第1次事件之前,它们观察了很久,才确定人类会害怕这些东西——学生们从手机上观看恐怖漫画、恐怖小说、恐怖电影等,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它们对这种情绪非常敏感,因为它们自己很多时候也会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无法战胜的掠食者而产生害怕的情绪。

而且第1次事件后,这里的人类的确出现了更加明显的害怕情绪;它们确定,这种试探方式行之有效。

所以它们便制造了第二次事件。

而那些幽灵因为承受不住它们的控制,纷纷化为尘埃,这下它们没有可以控制的东西了。

但在观察了第1次事件中人类的反应后,它们变得大胆,认为人类并没有它们想象中那么大的威胁,便开始去控制人类,甚至开始运用它们的能力——空间制造。

时间选在黄昏之时,因为这个时候,它们实力最强。

为了确定制造的空间能否稳定使用,它们接着这一次控制人类的机会,制造了一个临时空间,套在旧教学楼身上——旧教学楼因为空间的交替变得若隐若现。

它们谨慎而狡猾,这一次依然没有杀死人类;而是控制人类的行为后,继续观察他们的后续反应。

这次人类已经更加谨慎了,对旧教学楼封锁调查,但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来自异星的它们当然不会被发现,主动躲避着前来调查的警察。

警方当然不会往什么灵异之类的方向去调查;他们更多依靠的是线索和逻辑;只是这些方法对它们不适用。

调查结束,一无所获;人类又开放了旧教学楼。

连续两次事件让它们认定这些人类不会对它们产生威胁;而制造的空间经过观察,也能够稳定使用;它们因此变得更加大胆,才有了第3次事件;它们将那些师生全部送入制造的空间中,以这些受害者的血肉和灵魂为食。

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失踪。

吃掉这些人后,它们的能量和精神力得到极大补充,便开始利用精神力影响外界的普通人,让他们失去关于失踪者的记忆。

对于它们来说,这是非常聪明且稳妥的办法;只要没人记得这些被害者,它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不仅如此,被它们吃掉的人还会以另外的形态重生,成为它们的一部分,甚至有的个体还保留了生前的部分记忆。

这就是后来,斥候为什么会遇到那些怪物的原因。

我猜得没错,里面的怪物真的是那些师生——被转变后的样子。

小寒也说,他们非常痛苦;我原本以为是他们还有救,没想到却是因为他们被杀死后,转化为了它们的一部分;转化并不彻底,才让他们十分痛苦。

我一阵反胃,宇宙中竟有如此恶意的生物;弱肉强食比我想象中更加恐怖入骨。

它们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第3次事件中,它们吞了师生后,当场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和情感,并用此来勾引外界的人——那时保安听到的一男一女的声音,正是它们用来引诱外界人类的;和吴斌与游乐反而没有关系。

但第3次事件后,人类真的警惕了,在调查无果后,他们永久封锁了这栋楼。

这是令它们没有想到的,它们还以为人类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使用这栋楼,从而为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

不过它们即使很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死去;只是它们因为出不去这教学楼,变得无聊,才时常在楼内隐约出现,或者尝试勾引从教学楼旁路过的人。

那些老师们聊的关于旧教学楼的异常,竟然也是真的。

还好事情已经传开了,加之旧教学楼被封锁,才没有出现更多零星的受害者。

虽然人类变得谨慎,却一直没有发现它们是踪迹,这让他们觉得人类是不会反抗的生物。

第4次事件中,它们甚至都懒得再谨慎对待人类,直接就把进去的拆迁队尽数收下。

第5次事件,它们甚至开始玩弄起这些猎物来——看着吴斌等24名特警被它们耍得团团转,它们甚至体会到了人类所谓的开心的感觉。

在这次事件中,它们发现了游乐,开始了与游乐之间的战争;游乐的级别比它们高出太多,它们即使数量众多,也无法对游乐造成有效威胁,只得利用吴斌做文章,与游乐耗着。

游乐的核心对于它们来说如同雨后甘露,只要得到核心,它们就能借助其中的力量,离开旧教学楼,重返故乡。

后来,gsri介入此事,它们不认识那些武器装备,只以为又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虽然这样想,但它们却不知缘由地对其中的男性十分畏惧,所以它们没有对我们有任何动作。

那个男性就是我,也就是说,它们根本就没发现小寒,却因为小寒在无形中的能量,就让它们十分惧怕。

难怪雪院要把墨缘安排在我身边,小寒的确是在发挥着作用,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警告,告诉那些对墨缘有想法的核灵或无灵,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

仔细想想,自从紫雨事件后,墨缘身边的确没有出现什么事故。

但它们对于斥候却很感兴趣,从斥候进楼的那一刻,那些空间中的怪物们就一直在热烈欢迎着斥候。

它们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斥候是没有实体的存在;而被吞噬后重新出现的那些师生变成的怪物,却因为新的本能,不断地攻击斥候;因为它们对这些怪物并不在意,所以没有发现斥候的本质。

第一个试图进入白色空间的斥候打断了它们对吴斌断玉的侵蚀,它们变得十分愤怒,转而想将愤怒发泄到我和墨缘身上,却被无人机和自动炮塔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晚上,它们意识到我们的危险性,但它们必须夺取到游乐的核心才能离开这里,结果核心却被我顺利收容。

怒火中烧的它们开始连同那些怪物——那些死过一次的受害者们——聚集合体,形成了那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

这怪物甚至突破了楼体和地球磁场的束缚,来到了旧教学楼的外边,试图夺回游乐的核心。

即使如此,怪物还是被gsri的精锐科技打败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只剩下游乐的身世了。

吴斌则因为其特殊情况,将一直与游乐呆在白色空间中。

我长叹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它们而起。

……

我、墨缘和雪院走出分析间;我心情复杂,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是否公平,但对于gsri来说,威胁基本已经消灭,事情真相大白,可喜可贺。

不过还没有完,雪院希望我明天能去处理旧教学楼里的虫洞,彻底消灭威胁——如果虫洞还在的话。

我只能答应,无论怎么说,诡楼事件的始末已经明了。

断玉的修复还需要很久,据研究员说,修复后他们会尝试将断玉合并。

之后,他们会尝试将所有五块碧玉全部合并,以恢复游乐最初的样子。

而吴斌则不好说——如果吴斌不会影响合并,那么他就没事,如果会影响合并,那么gsri可能会不顾游乐的感受,将吴斌强行移出白色空间,那样的话,吴斌就会死。

终于出现了,gsri冰冷无情的一面。

我们回到地下停车场,乘着雪院的车子进入大型电梯,等待着电梯上升。

车子离开gsri后,迎着夜晚的海风,那里压抑的气息随之而去,我和墨缘如释重负。

只是想到白叶,如果她有权限知道这事,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因为涉及到核灵,这事我无法告诉白叶;不过之后还要和她做两年的同事,这等重要的事,知道却不能说,真让人恼火。

不过为了白叶的安全,把这秘密埋藏在心底是最好的选择;我总不能图一时之快,把真相告诉她吧。

真这样做,我就违反了保密协议,会受到严厉惩罚,而白叶可能会被清除记忆,或者常识灯照后,被特工秘密监视。

至于游乐和吴斌,我希望他们能真的好起来,核灵爱上人类,对于gsri来说可是个有趣的课题。

不知道吴斌的老婆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虽说,她也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一路无言,直到雪院把车停到我们公寓的一条街道的阴影中。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车辆相对于出发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行人也几乎消失,只剩下亮着华灯的空旷街道。

映像中的霓虹好像都因此变得暗淡不少。

“早点休息,明天你们还要上课;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雪院又叮嘱了墨缘几句,才跟我们道别。

送别了雪院,我和墨缘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披上隐形斗篷才回到公寓。

总算结束了——我望着客厅茶几上散乱的资料,感慨道。

除了最后的虫洞,落在那里的装备外,就没有其它麻烦了。

等到明天晚上,再去处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可以稍微清静一点了。

把墨缘哄去睡觉后,我洗完澡,来到洗衣间准备把脏衣服洗了——雪院绝对是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洗衣间里居然摆了3台洗衣机。

每台洗衣机上都有相应的备注,我单独用一台,洗所以衣服;墨缘用两台,衣服和内衣分开洗。

我看着三台洗衣机出神,这个秦霜雪是洁癖吗?分得这么细……不对,要真是这样,那也应该是4台洗衣机才对吧!

偏心呐,照顾墨缘可是我啊,我也想要衣服和内衣分开洗!我一边把脏衣服按照分类扔进几台洗衣机,一边小声嘀咕。

结果墨缘的内衣就只有一条粉色的小内裤,还得单独用一个洗衣机洗;我把有些褶皱的内裤扔进洗衣机,啪地一声关上了洗衣机门。

我一脸怀疑人生地看着三台努力工作,嗡嗡作响的洗衣机。

管它呢,反正水电费又不是我出。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虫鸣也渐渐清晰;可能是因为任务接近尾声,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我的心安静下来,逐渐进入了梦想。

今天晚上,墨缘没有再来敲门,看来她已经适应了。

……

太阳照常升起,无论昨天如何,生活总得继续。

第二天,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朝阳。

我知道,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而发生任何变化。

第二天上午,一切正常,至少上午是这样;幸好墨缘的校服有三套,才不至于她第二天没衣服穿。

最后一节课,我和白叶都没课,就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她要批改作业,倒是一直对着那些作业很认真;我却无所事事,就用手撑着脸,视线不知不觉移到她身上,看着她的样子出神。

我虽然望着她,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对于白叶这样的局外人,以我的角度看,还真就有那么一丝愧疚感。

我愧疚的是自己知道的真相不能给她说。

——为gsri效力,真的能保证世界的安全吗?

我觉得gsri做得还不够,那些在旧教学楼牺牲的人,就是证明。

在游乐出现之前,gsri对旧教学楼的关注度并不高。

不过是有没有核灵的区别,难道没有核灵,gsri就可以无视那些受害者?

但我也就这么想想,实际情况可不是我的想法这么单纯;雪院也说了,旧教学楼事件已经列为优先处理了。

也是这样没错,游乐的出现以及从她口中说出的事完全出乎大家都意料,否则gsri早就应该发现游乐的踪迹。

按理说,任何一个核灵的出现都逃不过gsri的监测,但游乐却是一个例外。

这个核灵在某些方面甚至和小寒有那么一点像——她们来地球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戮。

总之,等到几块核心找齐后,gsri会完善游乐的档案的。

白叶抬起头,发现我正看着她。

“尹老师,我怎么了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

“没,没怎么,走神!”我挤出笑容,化解了尴尬。

我低头,看着手中正握着的一块碧玉。

思绪回到昨夜;和雪院道别时,她将这块仿制的碧玉交到我手上,让我用这块玉,换白叶手上的那一块。

“那原本碧玉的保命效果呢?”我问她。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不过是迷信而已。”雪院说这话时,表情变得冷漠。

她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声音冰冷:“再说,吴斌一家在那次台风中生还,完全可以用运气好来解释;反正,白叶现在是不会知道吴斌还活着的,不止是白叶,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明白?”

我望着手中的玉,点了点头。

深绿色的玉在夜色下甚至发出了隐约的光芒,仿佛蕴藏着一望无际的绿色大海,让注视它的人变得心平气和。

她见我望着碧玉出神,又补充道:“gsri没那么吝啬,这块玉是真货,是市面上非常好的玉了,能卖不少钱呢;你就别担心白叶,换了之后你报告一声,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派人保护白叶安全的。”

我再度点头,收起了碧玉;这样子处理倒也算仁至义尽。

第12章 诡楼 四 - 消失的教学楼

收回思绪,我重新望向白叶,道:“白叶老师,能再给我看看你那块玉吗?”

白叶听到这话,眼睛里好像闪起了光芒,二话不说就放下改作业的钢笔,把挂在脖子上的碧玉交给了我。

我接过碧玉,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地观察着两块碧玉;为了避免混淆,我用隐形眼镜给它们做了标记。

现在一对比,雪院给我的碧玉和白叶的碧玉从肉眼上看完全一样。

无论形状、纹理、外形、光泽、重量还是大小;甚至连上面挂绳的长度、柔韧度都是完全一样的。

我不知道gsri是如何办到的,但两块玉若是挨在一起,真的是雌雄莫辩,难分彼此。

我沉住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趁白叶不注意,将碧玉掉了包。

随后又假装观摩了一会,便将掉包后的碧玉还给了白叶。

白叶果然没看出问题,她重新把碧玉戴了回去。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不起了白叶老师,我只是按规矩办事。”我在心中跟她道歉。

总之,什么都不要让她知道,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那个,我舅舅的事……”白叶见我不说话,就试探地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抱歉,白叶老师;我昨天问过了我一警察局的哥们儿,他利用职务之便带我翻看了档案,却一无所获;我想你也曾去警察局咨询过吧;所以……”我微低着头,声音带着些压抑。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现在只能这样回答她。

白叶听闻,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但很快就恢复了。

她摇摇头道:“没关系,毕竟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留了个念头而已……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尹老师。”

白叶虽然这样说,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不舍和难过。

我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来我是不怎么说谎的,但到了现在的位置,有些谎,我不得不说。

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在谎言中迷失方向。

“对不起。”我再次在心里向白叶道歉。

安慰了几句白叶后,下课铃响了。

正午的阳光让教室内多了些明亮,墨缘和白叶的女儿一路到了办公室。

白叶的作业还没有改完,我们只有先走一步。

明明只是午休而已,但在与白叶道别时,我却感觉和永别一样。

我和白叶才认识没几天,却没想到通过白叶一路查下来竟然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真实,仿佛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

希望白叶不会怪我吧;只是我在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白叶真的出现什么事故,我却掉包了她的碧玉,万一就因为这一个行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个,我就浑身难受;但我也没有办法,这一切……都必须按照gsri的规矩去办。

我发现,gsri工资虽高,但时间长了,压力还挺大的,特别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退出gsri的念头。

虽然,这个念头如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反倒是墨缘,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年纪小就是好,不会被这些东西困扰。

希望她长大后也能一直保持这样。

我和墨缘到了校门口,人是铁饭是钢,即使天翻地覆,饭还是要吃的。

我们正说着找家饭店饱餐一顿,却看到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绿皮货车和几辆重型吊车,都不是本地车牌;车边围着一些戴帽子的工人。

隐形眼镜扫描后发现绿皮货车里装着工程炸药、测量器材、几捆线缆和大型建筑工具等东西。

我心中一紧——才想起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房老板们,他们竟然想提前动手拆除旧教学楼。

这些人为了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照现在旧教学楼的样子,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更不要说有不少装备还在里面。

我望向远处旧教学楼的方向;因为被建筑伪装立场覆盖,旧教学楼从外边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一旦他们剪断铁丝网,就会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如同燃烧殆尽的地狱——我也不知道旧教学楼到底烧成了什么样子,但肯定好不到哪去。

现场可以提供视野的监视设备,比如自动炮塔、感知捕获器和球形探测器上的摄像头,都覆盖了厚厚的灰尘,根本没法正常工作。

这些仪器科技含量如此之高,到头来却被灰尘蒙蔽了双眼。

现在,他们如果进去,就会发现这些高科技装备;ai计算得不错,那些装备没有被烧焦,一切正常。

只是现在它们变成了麻烦;一旦这些装备暴露,gsri处理起来又要大费周章,说不定还会因为我处理不当,下来几个惩罚什么的。

我越想越慌,饭也顾不上吃了,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们!

我正说报警拖延时间,5辆印着“特警”字样的中型黑厢防爆车就拉着警笛呼啸着赶了过来。

红蓝警灯闪得人睁不开眼,仿佛比这正午的太阳还要夺目。

一时之间整条街上的人都看向那边,这可是难得的热闹,当然要驻足围观嘛。

天助我也!看来警方早就出动了。

但还不能放松,我把情况报告给了雪院。

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也许潜伏在学校附近的特工在第一时间就将事件汇报了过去。

防爆车围住那些工程车辆,车内一群戴着头盔面罩,手持防爆盾牌和警棍的特警鱼贯而出,他们背上还还背着步枪,只是现在的情况用不上。

特警们一部分拉起警戒线,封锁道路;剩下的人将工人们团团围住。

“蹲在原地!”特警们立起盾牌,冲着工人喊着;他们迅速控制了局面,我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我拉起墨缘就朝旧教学楼的方向跑。

那些特警应该会保护现场,但暂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进入教学楼,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里面的情况,处理起来将会更加麻烦。

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取走装备就行;但那片狼藉肯定是没法打扫了……管不了那么多,我连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总之,装备不能暴露。

现在是中午,学校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太阳直射在我们身上,我的身体迅速发热,不出一会就开始流汗。

不过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小寒的感受了;更不要说,隐形斗篷也没带,到时候我们怎么走还是个问题。

这个失误有点严重。

没想道l1竟主动联系上我们——他们将备用的隐形斗篷和防毒面罩放在了路途上的一片庭院内,让我们顺道去取。

根据l1的信息,我和墨缘来到无人的庭院,在一片隐秘的树林中找到了隐形斗篷。

这两个人果然在暗处行动,我这样想着;我们披上斗篷,继续前进。

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我感受到吁吁凉气从斗篷四周传来,在身体上萦绕,顿时舒服不少。

我发现我有点依赖隐形斗篷了;但任务的事,能算依赖么?

我这样想,觉得有点好笑。

穿过运动场,饶过两栋教学楼,爬上斜坡,再穿过空地和树林,旧教学楼已近在咫尺。

一路跑来,虽说有斗篷的空调,但我还是汗流浃背,墨缘也好不到哪去,直到我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寒意,这股寒意从体内深处向外扩散,再加上外面空调的冷风吹在汗水上,顿时令我打了个冷颤。

小寒随时都可能发作,我连忙在心中给她道歉,小寒才没有说什么——对于小寒来说,我也不是最佳的宿主,若是有更好的,小寒应该会离我而去吧?

安抚好小寒,我们绕到后面;从外面看这栋楼还是老样子,即使仔细分辨,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隐形眼镜显示里面氧气稀薄,空气中二氧化碳超标;我们戴上防毒面罩,才进入暗门,穿过建筑伪装立场之后,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

浓烈的灰尘和硝烟伴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十米,太阳在这里也暗淡下来,所见之处尽是尘埃,仿佛核战争后的废土。

建筑伪装立场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想要换气只能关闭立场,但现在这个立场绝不能关闭。

周围安静得可怕,我感觉这里是刮着沙尘暴的火星;而我和墨缘是这个星球上仅剩的两个人。

还好有防毒面罩,能坚持一会;我听着自己在防毒面罩下低沉的呼吸声,不由得心情沉重。

昨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确认现场,现在因为阳光在厚重灰尘中稍微能透进一点光线,我们排开灰尘,便看见了旧教学的模样。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楼体上半部分出现了严重破损,原本六层的楼被巨大怪物踩塌一层,再被火一烧,出现了更严重的垮塌,整个旧教学楼只剩下了3层。

剩下的3层楼被垮塌部分包围,成了一座焦黑的小山。

因为氧气被耗光,火势蔓延到4楼就熄灭了,所以下面1到3楼相对完整,否则整栋楼都有可能垮塌。

隐形眼镜终于没有被干扰了,现在可以看到楼内的情况。

——这3层楼也没好到哪去,它们布满了没有规律排列着的、拳头大小的黑色弹孔,这些弹孔密度高到连成了线,这是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第一次攻击时打出来的。

之后我才仔细观察了楼内的现状。

更旧教学楼墙体出现大面积的破损,露出其中断裂,或是扭曲的钢筋。

走廊之后的教室也损毁严重,子弹穿透了墙体,把里面的课桌打得七零八落,几乎全部断裂,其它陈设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木头渣子、玻璃碎片撒得一地都是;断裂的钢筋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在火力最集中的地方,好几间教室因为墙体的垮塌连成了一个更大的教室,还有的教室连天花板都塌了。

航空机炮的威力着实恐怖,若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会相信;连楼体另一边的玻璃也碎了不少,有些子弹甚至洞穿了靠向街道的墙体,然后直接击中了对面的居民楼!

——所幸这些子弹在穿透几面墙壁后已经威力不足;不知道是不是ai计算的结果,子弹没有命中居民楼上任何一处窗户,只是击中之间的墙壁并钉在上面,因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楼真是可怜,被打成这样,被火烧,现在几乎等同于一座废墟。

至于昨夜那头巨大扭曲的怪物,早就没了踪影;而且现在隐形眼镜能看清楼内的结构,我估计那虫洞已经消失了;但现在没有带设备来,无法测量,因为这事本来是计划在晚上的。

这还需要要派人来炸吗?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切都根源是虫洞的话,那虫洞现在可能已经消失了,还有摧毁的必要么?

经过航空机炮和火灾的洗礼,旧教学楼已是残垣断壁;灰尘中昏暗的阳光从比人还大的各个的窟窿中照射进去,浓厚的灰尘在这柔弱的光线中杂乱无章地漂浮着。

旧教学楼变成了扭曲丑陋,垂死挣扎的黑色巨大怪物。

地上的玻璃渣子反射着灰尘中的阳光,连带着弹壳反射的光线一起,晃得人昏昏欲睡;原本属于旧教学楼的大块墙壁如今碎了一地,仿佛这里发生过严重的地震。

铁丝网边上几颗树和草地也被灰尘弄得灰头土脸;它们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默默注视这里的一切。

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说不定下一秒,整栋旧教学楼就会轰然倒塌。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这可不是好事,虽然防毒面罩能制造氧气,但我这样大口呼吸还是太奢侈了。

我们按奈住压抑的心情,准备带走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如同经历了多年岁月的古董一样的设备。

我赶紧收拾,把除了建筑伪装立场之外的东西挨个收回放好,盖上手提箱;还没收拾完,雪院突然联系上我们。

“赶紧走,那些特警就快到了!”她说得很急。

“收到。”我回答雪院。

“好的,有什么情况即时报告,我在学校外面等你们。”

“这么快?”我心想着,我加快了手头的动作,又过了两分钟才收拾完毕。

雪院既然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些废墟,那我不必多管。

必须撤退了;我和墨缘一人一个提一个箱子,打开暗门,在穿过暗门时,墨缘的隐形斗篷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扯不下来。

她从后面一把抓住我。

“我的斗篷被卡住了!”她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随之流了出来。

“啥!”

此时我已经能听到那些特警的脚步声,暗门在教学楼背后的铁栅栏处,我们最多还有20秒时间。

墨缘回头扯自己的斗篷,但没什么用,我也只好转身去帮她扯斗篷;不知道是没用对力还是方向不对,我扯了半天都没扯下来!

我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特警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形眼镜显示他们有30人,离我们最多还有20米。

墨缘也看到了,她情急之下把我往里拽。

这小家伙劲还挺大,我一慌,重心不稳就被拽了进去,我们回到了铁丝网内,而此时那些特警们已经走到脸上了。

没办法,我不得不悄悄关上了暗门。

那些特警从外面围住了铁丝网,他们手持防爆盾牌,全副武装;相较于十几年前吴斌的那套装备,他们的装备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无论是武器还是防具,或是那些特种工具。

如果现在把这些装备套用到当时吴斌的队伍中,他们会不会坚持得久一点?

我摇摇头,收回我大胆的想法,着眼于眼下的事情。

还好这些特警只是把这里围了个圆,守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打算;呼,我松了口气,只要不进来,什么都好说。

这倒省了不少麻烦,若是这些特警有进来的打算,凭我和墨缘根本就拦不住,也没打算去拦;那到时候只有麻烦gsri去处理了——这涉及到保密环节,费时费力费钱;gsri在这一部分的开支是很高的。

更重要的是,其中两个特警就站在暗门旁边,看得我咬牙切齿。

这下糟了,根本出不去;好在我们在建筑伪装立场的范围内,他们只要不进铁丝网,就不会发现我们。

我只好先帮墨缘把卡住的斗篷解开——她的斗篷被一块从楼上掉下来的大水泥块挂,我轻轻往后一拉,就解开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被一块石头给拖了后腿。

现在可好,就算这些特警不进来,我们也出不去。

外面烈日当空,里面却显得昏暗无比;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我们坐在暗门边上,想着怎么才能出去。

暗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特警们一直不走,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呆在这里面?

暗门打开会发出声音,两个特警里暗门一米不到,他们绝对会听到声音的。

又渴又饿的我们还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隐形眼镜出现警告——防毒面罩还能坚持10分钟,10分钟后,我们就会迅速缺氧;到时候要么强行打开暗门出去,要么找到一个伪装立场之外的位置——可是很遗憾,我把伪装立场的四个部位完全贴紧了铁丝网的四个角,立场的边缘和铁丝网几乎挨在了一起,没有足够的空隙。

那就是说10分钟后我们只能突围了。

我急得冷汗直冒,这里面的景象仿佛都越发黑暗,就像求之不得的希望一样;若是在开放的环境,面罩少说也能坚持3个小时。

我们打开手提箱里的装备看了看,唯一能用作武器的只有折叠式自动炮塔,这东西就是因为可以折叠,才能装进手提箱里——拿这个去攻击那些毫不知情的特警?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再说它既然叫自动炮塔,那当然就是自动的,没错,这玩意不能手动控制,和那个无人机如出一辙。

况且自动炮塔还还连接着ai,那么它肯定是有生物识别的,怎么可能拿来打这些特警呢。

我沉默地望着手提箱里在此时完全不能发挥作用的装备;隐形眼镜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减少,我戴着面罩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沉重,我的心跳也是如此。

“这下怎么办?”墨缘看我半天不说话,就问我;她现在已经有点呼吸急促了。

我们都披着隐形斗篷,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你先控制下自己的呼吸,3分钟后,我们从暗门出去,你别又挂着什么东西了。”我饿得有气无力,透过隐形眼镜,看着外面一群特警的人体轮廓。

墨缘发出委屈的声音,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离开。

“这下怎么办?”我通过耳麦问雪院。

“什么怎么办,你们到哪了?”她有些不明所以。

“出了点意外,我们没能出去,现在特警已经包围了这里。”我隔着隐形斗篷摇轻轻晃着墨缘,她也在频道内,能听见我和雪院对话——这算是对她小小的惩罚。

“下午还要上课呢!”墨缘声音中有些着急;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就顺着我的手左摇右摆。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幽怨的样子,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玩。

“呃……”雪院一时语塞,显然没预料到我们的情况。

“坐无人机……不对,无人机没在那里。”她扶额;“你们不是穿着隐形斗篷吗,悄悄出来。”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是透明的。

“但暗门会发出声音呀!外面有两个大哥哥站在那儿呢。”墨缘回答道。

还等到雪院没回答,我们就听见外面声音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穿着深色西装,有些发福的人带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穿着朴素的工人出现在铁丝网外面,学校保安根本拦不住。

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正和守住旧教学楼的特警保持了一定距离,对峙着。

我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帮人,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些人冲破了外边特警的包围?

“有工人进来了,里面应该有变动,想办法出来!”雪院催促道。

“收到。”我回答雪院,这些工人应该是打算来拆楼的因此很可能和这些特警纠缠起来,是个机会。

铁丝网外就是树林,双方这样对峙着,谁也不先动手。这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样子,好吧,是另一批工人,刚才在街边就被堵住的工程队应该还被特警控制着。

周边的街道已经封锁了,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徒步过来的。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这么热的天,还跑过来闹事;那几个穿西装的人应该就是这周围的房老板,他们也不发火,就跟这些特警做“思想工作”。

特警也不是吃素的,就挨个反驳他们的说法。

房老板的话都是围绕利益展开的,而特警队话则是围绕安全和命令进行的。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些人争执不下的人。

“还敢拆这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心里嘀咕着,结果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工人们和特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房老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变大。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那些房老板不知怎的就和特警争论起来,双方都不服对方,但特警们素质更高,明显是在保持克制。

不知道房老板说了什么话,周围工人突然就涌上前来,后面的工人也跟着起哄,一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现在工人们站成几排,朝特警们挤去,双方发生了肢体接触,照这样下去,情况要变得不受控制了。

特警们也肩并肩站成一排,他们的盾牌形成盾墙防线,任凭那些工人推搡着。

双方气势都很足,一大帮人挤在一起了还不忘唇枪舌战,也分不出个结果。

双方你来我往之时,外面又驶来几辆闪着刺眼光线、警笛声又高又长的中厢防爆车,里面的特警端着防爆盾牌就冲了下来,和这边的特警一样摆好盾墙阵势,准备从后面包抄工人们。

工人们一看大事不妙,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吼了句“打人啦”,那些工人就像倒进滚油的水一般瞬间炸了锅。

他们拿出包里的扳手榔头,开始朝那些盾墙砸去;或是作为投掷武器,扔向那些特警,试图让这些飞出去的工具越过盾牌,砸中特警们。

一时之间两拨人都沸腾起来,打砸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工具和盾牌之间乒乒乓乓地响着,在我这里变得尤为刺耳——因为建筑伪装立场的真空层,里面的我并不能直接听见;我听见的,是隐形眼镜和耳麦配合,通过ai模拟出来的声音。

完全是噪音,吵得我头大,我把音量关小一点,才稍微舒服一点。

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们的老板出了多少钱,让他们不惜犯法而为之?

暗门外的两名特警看到情况恶化,只好赶去支援。

“这些人居然来真的!”我感叹道。但顾不了这些,我找准了机会,囫囵吞枣般带上所有东西,打开暗门就走,这次让墨缘先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离开了伪装立场的范围,那些特警因为忙着应付那些工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看伪装立场之外的旧教学楼,表面上,它仍是那样矗立着去,和里面的真实情况完全不同。

我们趁着骚乱顺利溜了出来,但那群工人和房老板们被特警围在其中,正上演着一场暴动。

“雪院,我们出来了!”

我们披着隐形斗篷一边小心移动,一边看着他们的“战争”。

“赶快。”雪院回答。

那些工人论力气不比特警小,他们狠狠地用自己的武器砸在那些盾牌上面,盾牌后方的特警却只是被动防御,苦苦支撑。

特警们似乎是在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很快,特警们似乎收到了新的指示,通过手势沟通后,他们围着中间的工人开始移动,任凭那些工人蛮横无理,他们只管把这些人往外推。

特警们训练有素,把这些不断反抗的工人围成一圈推了出来,阵型也没有散开。

那些工人全都被挤压着挪动到树林外的空地上,没了树荫遮挡,太阳直射在所有人都脸上,闷热和汗水拧在一起,每个人都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神情紧张。

“赶紧走,不要多管闲事,我在学校门口,黑色mpv。”雪院再次催促,车子的形象也随之出现在隐形眼镜上。

“收到。”我话音刚落,又有两辆黑色的大型洒水车,警铃大作地从山坡之下飞驰而来,扬起一阵灰尘。

这洒水车顶上和侧面都有高压水枪,操作水枪的特警已经就位,我一看就知道这些工人要遭殃了。

那些工人看到洒水车后变得更加激动,声音也吼得更大了,他们的行为变得疯狂,甚至让特警们感到了压力;特警们的盾牌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

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拿着工具胡乱砸下,却根本伤不了那些特警。

当然,特警们此时也不轻松,热汗爬上了脸,他们憋着一股子劲,抵抗着这工人们的攻势。

场面可谓相当热闹,工人们想要突围,特警们哪能让他们如愿,就更用力地把他们往中间挤。

果不其然,两辆洒水车一左一右地停下,上面的几座高压水枪瞄准了人群,喷射出冲击力极强的高压水柱——水柱在被挤成一团的工人间上下翻飞,却又刚好避开了那些特警。

顿时人群中惊叫四起,和水柱的洗刷声混成一片,水柱喷得工人们龇牙咧嘴,不少人的头盔都被喷飞了出去,更多工人也在在水柱的攻势下丢掉武器,缴械投降。

高压水枪打在身上虽然很疼,却不会伤及要害,起到良好镇压效果的同时也可以让这些工人好好冷静冷静。

惨叫还在继续,水雾在人群中升腾飞舞,在太阳下形成一片跃动的金黄色,天空与水雾之间出现了美丽的彩虹,与下方惨烈的情况完全不搭边。

“放下武器!蹲在原地!”一辆车上的高音喇叭朝工人们喊话。

直到工人们都没劲叫唤了,水枪才停止了攻势;说来也快,从水枪开涮,到工人们放弃挣扎,不过1分钟而已。

持盾特警们这才逐渐散开,工人们已经没了力气;他们被高压水枪制服,顺便洗了个刺激的冷水澡,浑身上下都湿透的工人们叠罗汉似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而剩下少数还有力气的人,抹掉脸上的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老板的狼狈样子,便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

真是奇妙的景色,精彩至极;我和墨缘甚至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最后,还笑出声了,差点被人发现。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在我眼里看起来为什么就这么搞笑呢,这不会就是黑色幽默吧。

好戏看完,雪院又催促了一遍,我们才赶紧离开。

找到雪院所在的黑色商务mpv,这是gsri的车,我们一股脑爬了上去。

车内冷气开着,除了驾驶室,后面车厢就像一个小的客厅;两侧是舒适的沙发,车顶是一面大天窗,天窗边上围着一圈柔和的灯光,四周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车厢处处流露着高级感,只有雪院一个人。

雪院瞪了我一眼,示意司机开车。

我和墨缘坐在两边,取下斗篷,松了口气。

但一时半会还是热得不行,雪院就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两罐汽水,递给我们。

“哇,谢谢!”我和墨缘接过汽水,打开汽水猛灌一口,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雪院还想得挺周到的。

“好看吗!”她咳嗽一声,显然是知道我们刚才在干什么。

“好……看。”我愣了一下,略微谨慎地回答。

“不服从命令,扣工资。”她冷冷地说道。

这话比嘴里的汽水凉多了,我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还好我忍住了。

我张着嘴,欲言又止。

我不是想反驳她,而是想问要扣多少,但一想这么问也不太合适,就没说出来。

好吧,雪院催促了几遍我才出来,是我的问题。

反正我有50万,看你扣多少!我心里这样想。

刚才还夸你很周到呢,结果这脸毫无预兆地说变就变。

女人心海底针呐!我感叹道。

“好吧,我认。”随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从包里摸出白叶的碧玉,本想直接交给雪院,她却让我稍等,然后从座椅下的小柜子中拿出了灵核收容器。

她打开收容器,里面烟雾缭绕,寒光毕现;雪院朝我使了个眼神。

我会意,把碧玉缓缓放进去;手接近收容器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寒意在周围聚集。

雪院关上了收容器,放回了柜子。

我缩回手,温度又正常了;这收容器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温度很低;有些像液氮,却并不是。

“灵核这玩意还是很危险的,这回是特殊情况,若是其它的灵核,千万不要直接接触。”

我点点头。灵核的危险主要与它的主人有关。

通常灵核会继承主人原本的部分能力,并且出现一些新的能力;这就让灵核的危险性变得未知,但总的来说,灵核的威胁还是相对低了不少。

“现在旧教学楼怎么办?”我问雪院。

她看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也不再追究。

“他们老板至少拘留1个月,之后应该会被起诉,总之那些工人暂时不会闹事了;要不了多久,特警们就会离开那里。今晚你去测一下看看游乐说的虫洞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将其破坏掉;之后的处理计划会照常执行。”

“我今天看隐形眼镜对那楼的观测已经正常了,那虫洞多半是没了,还是要测吗?”

“别大意,一切以测试数据为准,到时候给你装备,只管去。”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道:“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处理到位。”

“你做得不错,虽然有些瑕疵。”雪院淡淡说道。

我叹了口气:“可我总在为那些死去的人不值。”

“没有办法,警方最近才把这事报告过来。”

“为什么gsri不能主动处理这种事件呢,若是发现得早,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那样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呢。我知道你想说,虫洞的出现超越了他们的处理范围,但相对来说这个虫洞的影响并不大,它们只有一定的生存范围,无法到处移动,对人类威胁有限;关键是,它们不是核灵。”

雪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之前也说过,gsri主要处理的是核灵事件,其次才是这些相对“普通”的灵异事件

“看得出来,游乐出现后,gsri的态度都变了。”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想知道,同样是死人,核灵与非核灵的差距就那么大?它们不都把人给杀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现在的地步?难道gsri真的就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还需要接手后才能……”

雪院抬手打断了我;“冷静点。”

“我知道你为他们的死感到惋惜,刚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际性组织,gsri并没有依靠某个国家的政府或依靠,也不在它们的管辖范围内;虽然权限很大,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明白吗?”

我沉默片刻,雪院说的的确如此,gsri虽然权限很高,但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随意插手,的确是显得不妥。

她见我不语,便补充道:“世界各地都有gsri的分院和站点,当地警方与gsri都有秘密合作;通常遇到这种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交付权限,方便gsri行动,而不会像这次一样;你若是真的想要责怪,就去责怪他们吧。不过要在保密协议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地点头;车厢内的冷气似乎有点太大了,吹得我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幺蛾子。

“所以我们只做份内的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不在职能范围内的事,你做再多,也拿不到工资。”雪院推了推眼镜,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

我点点头,只是第一次实战,还是有些不甘,很多问题一下就暴露出来。

虽然雪院安慰我说,见习猎灵人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雪院轻轻咳嗽一声,道:“而且,没有重视与轻视的问题,我们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很一致,你感受不到吗?”

“我……”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对gsri有什么误会?”她注视着我,表情严肃。

我沉默了,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旁边的墨缘也被雪院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空气变得凝重,她的眼神似乎在拷问着我。

我仔细在脑海里想着我刚才说过的话,但没有结果,因为我根本就没说几句话,倒是她一直在跟我做思想工作。

但我还是不敢吱声,我现在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面对家长一样不自在。

误会?什么误会?我不觉得我对gsri有什么误会。

雪院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突然笑起来:“行了,不为难你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我要把你活剥了一样。”

她想打消这压抑的氛围,但她的笑声却令我毛骨悚然。

直到我确认她不是在为难我后,我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气氛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我努力想转移话题,直到我想到墨缘听到的那些声音。

“对了,墨缘能听到的声音,为何我和仪器都听不到?”

墨缘点点头:“阴森的笑,和哭泣声。”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和雪院,又补充道:“但是无人机打坏了楼,这种声音就消失了。”

我和雪院面面相觑,以至于雪院都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声音听上去像是我爸爸和妈妈……那么大”墨缘说到这,神情暗淡了下去。

我算了算,白色空间中的吴斌年龄的确和墨缘的爸爸差不多,虽然墨缘的父母已经魂归天国了。

我们还没安慰墨缘,她就冲我们挤出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的,我……”

“不用勉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雪院将墨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脑袋。

在她们坐在一起的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雪院和墨缘,实在太像母女了;她们走在街上,外人绝对会这样认为的吧。

雪院让ai核对了当时斥候所记录下的数据,第一个斥候在一楼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哭泣和笑声的记录,但没有墨缘听到的那种声音。

我也很奇怪,这声音就是吴斌和游乐的,却只有墨缘能听到。

雪院看了数据后,表示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非常常见,一部分是设备故障或失灵,另一部分部分是因为精神力强的人通常能发现机器设备捕捉不到的信息或关键内容。

墨缘属于后者;她虽然才接受短暂的精神训练,但精神力已经有相当的水平了。

雪院计划让墨缘在近期执行一次猎灵人单项精神力考核,希望能测试出她精神力的具体情况。

她估计,墨缘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a-以上;这说明墨缘已经能操控部分生物、甚至部分人类的心智了。

整个gsri都很少有人能达到a-以上,墨缘才10岁,按照雪院的话来说,前途不可估量。

墨缘的精神力进步神速,极有可能是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但目前,关于这神秘力量的一切,都是个迷。

话题渐渐变少,我们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沉默了;不过雪院宠溺墨缘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

她们的感情也太好了吧,都好得有点不正常了。

我看着周围的景色又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车子在街上兜了一圈,又回到公寓门口。

“抱歉呐,本来想给你们办个庆功宴的,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你们的衣服也不合适,还是下次吧。”雪院略带歉意地说着。

我说雪院让我们上车去哪儿呢,原来是这样。

“你们现在回去,应该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快去吧。”雪院难得露出了笑容。

“嗯?”我没听明白。

“虽然没有吃成庆功宴,但我还是让人给你们准备了饭菜;对了,新装备到了,就放在你们屋里。”雪院的瞳孔稍微放大,应该是在关注隐形眼镜中的消息。

“好好表现吧,回见。”说完,雪院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我们。

还是挺周到的嘛,什么事都考虑好了。

回到屋里,这次我们没有遇到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应该是趁我们和雪院在外面溜达的时候,就把装备和饭菜带来了。

他们有公寓钥匙,不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哪些人有钥匙。

虽然有点隐私上的不适,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墨缘也对这种情况不太在意。

只要这些人不要乱翻我的房间,我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墨缘,她现在年纪小可以理解,不知道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会不会在意这种事呢。

这屋子更像是个临时据点,方便我们任务行动——黑衣人总不能随便把装备放在外面让我们去找吧;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们有钥匙也可以理解。

反正在旧教学楼任务结束后,黑衣人应该很难再来这边了。

这公寓是雪院租的,她应该很清楚哪些人手上有公寓钥匙,至少,这些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毕竟就算忽略了我,也还有墨缘住在这里。

雪院对墨缘的关心程度远超对其他人之上,我可是看在眼里。她总不会因为钥匙这种事,陷墨缘于不利吧。

所以对于钥匙问题的担心完全是多于的。

只是除了这事,不知道墨缘长大后,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对我毫不防备呢;如果我们渐渐疏远,雪院又会怎么看呢。

我看着墨缘吃着饭,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尹哥哥,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墨缘招呼我。

“你先吃吧,我检查下装备。”

我打开新的金属手提箱,里面是一架深灰色的微型无人机,只有手掌大小,由4片中空的圆形机翼驱动;主体是一个正方体,四面都是圆盘状的微型雷达。

这个拿在手上像个玩具的微型无人机叫“虫洞探测器”,简称“虫探”;同样是ai控制。

虫探也能探测与核灵有关的隐性虫洞,但隐性虫洞通常都能被gsri的卫星监测到。

不管哪种虫洞,它们的结构都很复杂,而且出现在地球上的数量有限;遭遇虫洞的几率大概和中特等奖差不多,或者还要低。

所以虫探主要是以预防的目的开发出来的设备,它的主要作用是检测和识别卫星不能检测到的那些特殊虫洞。

特殊虫洞的容量太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从虫洞对面过来,即使真有东西过来,也很难产生威胁。

相较于阴性虫洞来说,特殊虫洞是畸形扭曲的产物;通常是普通虫洞出现异常而导致的产物。

虽说如此,虫探还是有很多种型号,因为谁也说不准,特殊虫洞的威胁到底如何。

我手上这种是大气层内使用的近程型号;其它的有水下型、高空型、真空型等;是为了在不同环境使用而设计的。

游乐说的旧教学楼内的虫洞运行速度缓慢,可能刚好避开了gsri的卫星对于虫洞的检测范围;再加上它们对于虫洞的隐藏,导致gsri没有发现。

否则,在虫洞出现之初,gsri会强制介入调查。

在回程途中,我也问了雪院关于虫洞的情况,雪院告诉了我上面的话。

她纠正了一个我对gsri的误会,那就是gsri关注的重点不止是核灵,而是来自地球之外的所有未知威胁。

好吧,真是后知后觉,我对gsri的确有误会。

关键是,雪院居然比我自己都还要先发现,看来这副院长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当上的。

只是这一次,核灵和虫洞都出现了;核灵的优先级更高,让我以为gsri是因为核灵,才突然重视这间事的——gsri从我第一次调查旧教学楼,就已经提供了强有力的装备,而且雪院之前也说了,其中涉及到权力交接的问题。

gsri自始至终都对诡楼事件一丝不苟,何来重不重视的问题。

身体要紧,还是先吃饭吧。

……

晚上,我检查了一遍装备,无人机的和自动炮塔的弹药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被黑衣人补充完毕。

这效率也太夸张了,完全就是把所有的杂物准备好,我们就只管任务部分就好。

我和墨缘准备就绪,带着装备回到旧教学楼,树林前的空地上还有没干透的水迹,地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混乱泥脚印,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特警们制伏工人后,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便离开了这里;铁丝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们没有发现建筑伪装立场内部的异常。

我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有额外的麻烦,对我来和gsri来说,都是好事。

我们戴上防毒面罩,进入铁丝网内。

我本以为,经过一天时间后,这里的灰尘硝烟会散开,但现在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灰尘弥漫如同慢放的沙尘暴,又是在夜间,这里几乎就是一片漆黑;还好有隐形眼镜提供周围的环境信息,我们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月光也被淹没在漫漫尘埃之中,这里的环境仿佛比金星还要恶劣;加上白天太阳照射,现在这里的温度比外界高了好几度,空气粘稠得快要凝固一般。

在这样密封的环境中呆着真是一种煎熬,连通过面罩进入的空气都是热的;虽然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但还是像蒸桑拿一样感觉十分难受。

无人机从空中降落,扬起空气中的浓厚尘埃四下飞舞;尘埃的运动勾勒出气流的痕迹,让死气沉沉的这里多出一点疲软无力的活力。

无人机降落后,才关闭光学迷彩。

我沉下气,深呼吸;取下挂在无人机上的金属箱子,依次摆好其中的各个装备。

这都是以防万一,谁也不想在最后阶段出什么岔子。

我从小箱子里取出虫探,打开开关。虫探的四个轴亮起淡蓝色的光圈,从我手掌上飞走,围着夜幕下已成废墟的旧教学楼飞行。

望着面前山一样黑洞洞的旧教学楼废墟;周围能见度很低,景物看不清楚,这废墟成了视野内能看见的唯一突起于地面上的东西。

尘埃模糊了废墟的边界,让废墟变得如同黑色浓雾中看不见边际的怪物。

我们看着虫探绕着这烧焦的黑石块堆起来的废墟转圈,希望它能有所发现。

虫探飞行速度很快,如同这尘埃中不受控制的一只飞鸟般,围着这堆废墟飞了一百多圈,它飞一圈的时间不超过5秒;我看着它在尘埃中绽放出朦胧的蓝光,蓝光又因为飞行的轨迹成了一条模糊的光带。

这光线很弱,却将月光完全盖了过去;它像黑夜中的精灵,围绕着废墟如同是它的守护者。

虫探的轨迹好像有一种催眠效果,我看着这个小东西不知疲惫地在半空中飞行,加上是通过防毒面罩呼吸的原因,我竟觉得身体乏力,脑子犯困。

墨缘好像也要睡着了,她坐在我旁边,抱住我的手臂,脑袋搭在我的肩旁上;脑袋一点点放低,然后隔一会又突然抬起来。

我第一次感到这工作好无聊;我赶紧甩了甩头,努力打起精神,墨缘也才反应过来,不再打盹。

看着隐形眼镜中的进度条一点点地前进。

我叹了口气,看着其它就绪的仪器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虫探开始在伪装立场的其它位置飞来飞去,我渐渐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虫洞已经消失了。

最后,虫探飞回了我手上,自动关闭了引擎;它的检测数据传到我们的隐形眼镜。

和我渐渐确定的答案一样,虫探传回最终报告,表示这里没有发现任何虫洞——虫洞的确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想到,如果虫洞还在,我该怎样消灭虫洞?

后来雪院告诉我,严格来说,虫洞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关闭;关闭的方法是通过牺牲虫探而进行的——虫探会进入虫洞内部,执行关闭程序:在虫洞内爆炸。

虫探狭小的机身内装有少许经过加工的灵核粉末以及炸药,虫探引爆自身内部的炸药,从而达到引爆灵核粉末的目的。

这样的爆炸会极大干扰虫洞的稳定性,从而让虫洞坍塌。

虽说是关闭,但叫它破坏更加靠谱。

我和墨缘确认了情况,开始回收铺设好的装备,准备打道回府。

今晚上是我来到学校以来最太平的一晚上。

虽说空手而归,但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天天面对这些诡异的东西,迟早把人逼出问题来,现在这楼终于处理完了,我松了口气。

我将情报发给雪院,顺便附带了一条备注:“别忘了庆功宴。”

只是伪装立场依然立在里边,这后面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在我们回去后不久,gsri就派遣了一支特殊工程处理小队来到旧教学楼前,他们都穿着防化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gsri已经搞定了在学校方面的关系,这支小队可以在学校内随意通行,但他们不会耽搁太久,处理这种规模的废墟,一个小时足矣。

虽说是小队,但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50人。

当然,处理是秘密进行的,他们的防化服拥有光学迷彩。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隐蔽,这些工程载具上也装备了光学迷彩;它们的引擎经过特殊设计,噪音比电动车还小;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们建立了一个更大的伪装立场,将所有的工程载具和机械都围在其中,拆除原本的伪装立场后,这地方终于通气了,那些聚集着的尘埃开始散去,月光重新照耀到了旧教学楼。

他们重新评定了旧教学楼的威胁级别,旧教学楼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成为普普通通的东西;不过这楼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推翻铁丝网,用工程机械在废墟中挖开一个口子,露出剩下旧教学楼仅剩3层楼的楼体。

一队人进入楼内,快速安置好炸药后,退到安全区之外。

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明亮的橙色火光冲天而起,便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残破不堪的旧教学楼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墟。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庞大浓厚的滚滚烟尘,伴随着热浪的冲击波在新的伪装立场的范围内横行霸道,但很快被伪装立场的真空层吸收干净。

扑灭了火焰后,工程机械开始处理这些焦黑的石块;10辆挖掘机将石块挖到不同的工程货车内,石块被一车一车运走。

旧教学楼的废墟被一车车运走,很快,现场就变得颇为平坦。

之后,工程小队将这里盖上泥土,碾平,铺上草皮。

原本旧教学楼的位置,以及围在外边的铁丝网,现在都变成了草坪,完全没有旧教学楼的痕迹。

只剩下学校的围墙,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这是学校的一角,墙外面是街道,街道对面是动辄二三十层的小区楼房。

此刻这些楼房不少人家都灯火通明,它们的光芒似乎都照亮了现在这片草地。

工程队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拆除了伪装立场后,所有人全部撤退,一切恢复了平静。

整个过程发生在当天晚上,用时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但这却为民间留下更加诡异的都市传说——这栋旧教学楼,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没错,即使是一整栋楼突然消失,也没有引起太大恐慌——因为在这之后,周围的居民再也没有看到过灵异事件;旧教学楼的消失反而成了好事。

只是我还忽略了一件事——白叶的碧玉被掉包后,她还能否记得关于吴斌的事?

因为在这之后,我还没主动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只能自己分析。

有两种情况。

一、还记得;因为旧教学楼里虫洞的消失,它们也消失了,所以它们的能力也跟着消失了。

二、还记得;先后顺序的问题——它们的能力本该让白叶失去关于吴斌的记忆,但这能力被碧玉所抵消了。

三、不记得;现在碧玉已经离她而去,它们虽然消失,但能力却继续依然生效,然后就作用在了她身上。

后续的报告显示,所有被它们的能力所影响的人,依然不记得诡楼事件的受害者。

——它们的能力是一次性生效,而非持续性生效;否则,当它们的能力消散,所有失踪者重新被世人记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一、三种情况被排除了。

不过白叶却还记得吴斌,她是第二种情况。

白叶成了诡楼事件中唯一知道部分真相的普通人;雪院已经承诺过了,不会对白叶怎么样。

偶尔,我觉得,白叶应该忘了吴斌比较好;虽然无情,却减少她心中不必要的痛苦。

不过gsri倒是因为虫洞的消失感到可惜,因为这是未被发现的新入侵物种,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只是现在它们消失了。

当然,它们让人类失忆只是出于它们身为掠食者那谨慎小心的本能,而不是同情之类的东西。

第13章 游乐 - 触不到的爱

在诡楼事件结束的第2天,游乐的核心找齐了。

gsri根据游乐的模糊记忆,从日本、美国、澳大利亚3个国家的不同城市中找齐了3块核心。

世界各国都有gsri的分院或站点,这些核心就是这里的人手顺利找到的,所幸,这3块核心都没有被人发现。

之后,3块核心被放进收容器,连夜空运到了我所在的gsri。

核心中剩余的能量极少,为了保证合并的成功率,需要对它们重新充能——使用设备,将其它灵核的能量均匀地注入这些核心中,使其中的能量至少达到50%,就算充能完成。

灵核之间的性质接近,因此可以互相作用或填充;这是核灵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只是这项技术有缺陷,每一颗灵核只能充能或被充能一次;若是反复充能,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在gsri早期的一次灵核充能实验中,因为对一颗灵核重复充能,两颗灵核之间引发了空间紊乱,所幸波及到范围不大。

只有整个实验室连带着里面的仪器设备一起消失了,就像在楼内凭空挖出了一个巨大球形的空间一样。

这次实验让gsri的经济损失超过3亿美金;在此之前,此类实验却没有此类事故。

最终的调查结指向了问题的关键——灵核重复充能;自此之后,所有的灵核重复充能实验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吴斌的断玉距离修复完成预计还需要半个月,而核心充能只需要一天不到,时间足够。

等到断玉修复完成并拼接后,才能进行最终的合并步骤。

gsri与白色空间中保持通信和空间连接,以实时观察吴斌和游乐的状态,并监测、搜集他们的数据进行研究。

主要是研究游乐重新复活的原因,以及人类与复活后的核灵之间的关系以及感情。

这时吴斌已经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了它们的影响,吴斌再也不会变得神神叨叨,或者做出伤害游乐的事。

不过吴斌需要时间来梳理自己的记忆,并接受时间已经了15年的事实。

等到他状态稳定后,gsri会给他做精神和心理鉴定,确认他的状态。

充能的机械臂从分析间的天花板进入游乐的白色空间,机械臂的头部是水桶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像我体检的时候泡过的修复液,只是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一种东西。

研究员让游乐把她的断玉放进去以便进行充能,游乐照做了。

对于现在的游乐来说,她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核灵,如今还能活过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游乐知道,吴斌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他,就在那时,她爱上了他。

这份爱意化作了死后的思念残留在碧玉中,并且与吴斌渐渐连接起来。

后来,因为它们的原因,她被奇迹般地唤醒了——若是吴斌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游乐都不会醒来。

苏醒后的游乐对于她爱吴斌这件事深信不疑,不然她又怎么会苏醒呢。

随着核心的充能,游乐逐渐感觉自己身为核灵的机能正在恢复,只是她依然不能离开白色空间,否则整个空间会重新缩回到她的断玉内。

即使如此,游乐也很满足,在之后的时间中,她可以一直陪伴着吴斌了。

吴斌醒来后,游乐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看着吴斌的气色逐渐恢复,游乐非常开心。

核心充能结束后,游乐已经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修复吴斌的核心;核心内的污染物开始大幅减少,修复的时间缩短到5天左右。

吴斌渐渐恢复了记忆,他表现得很淡定;但当他得知自己将无法离开白色空间后,他又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或许他还没有真正了解这一切。

在记起游乐后,吴斌像丢了魂一样;他看着游乐,和她在白色空间中对视着,却又不说话。

当吴斌确认现在的时间后,他一脸难以置信;首先出现在他内心的想法就是,面前的这个姑娘,容貌和当年完全一致。

他努力去回想自己是怎样与游乐相遇、并且之后游乐做了些什么。

他当然不会知道,面前的姑娘根本不是人;顽强的寿命是核灵的基本特征,他因为和游乐的核心接触得太深,因此也沾染了这样的特征;但不排除是游乐有意为之。

然后吴斌又看了看自己,他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和身体——旧教学楼第5次事件发生在2003年,那时吴斌才34岁;15年过去了,他还是34岁的样子。

吴斌想起自己的女儿吴玥,那个2002年年末的医院之别。

他虽然记得事情的经过,但女儿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不仅如此,老婆和亲人朋友的样子也模糊不清……他越是去想,就越是模糊;他的记忆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的记忆只是大致恢复,却因为时间关系变得朦胧。

那些人和事、他们的姓名住址;自己的经历、自己家的位置……甚至是那些食物的味道——吴斌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但他却不觉得饥饿和口渴。

他的眼神中充满疑问,时间太长,记忆完全模糊;他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游乐的样子是清晰的。

吴斌陷入了沉思,每每想到死去的女儿,和那个失去了丈夫女儿的妻子,吴斌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

一位研究员告诉吴斌,他的妻子在守寡5年后改嫁了,过得还凑合。

研究员将吴斌妻子的照片交给他。

吴斌的妻子比他小两岁;当34岁的吴斌看着照片上已经47岁的妻子时,他表情惶恐,浑身颤抖。

照片上的妻子虽然有所保养,但仍然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看着照片,记忆中妻子曾经的样子变得清晰,他把两个时代的妻子相对比,顿时痛苦流涕。

岁月不饶人,妻子已不再年轻;他颤抖的手指抚摸着照片上妻子的脸颊,手指却只感觉到一阵冰凉;他的眼泪掉在照片上,浸湿了照片,留下几滴泪痕。

他无力地躺在白色空间中,游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子,她知道光凭自己的安慰,分担不了他的悲伤。

他怎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之后,研究员又把吴玥的照片给吴斌。

他看到自己女儿的照片后更伤心了。

吴斌也终于想起女儿的样子;记忆中的女儿和照片上一模一样,那一夜的经历也随之在他的脑海里变得历历在目。

他永远记得,他握着女儿的手,她将断玉给自己的时候,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无奈、不舍、委屈……

那是吴斌送给女儿的礼物,却成了女儿留给他的遗物。

吴斌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多么希望,吴玥能挺过那场重病,至少这样的话,她们母女还能相依为命。

或者让自己取代女儿的疾病!吴斌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哭得小声些,却发现情绪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模糊了双眼。

泪眼朦胧中,他将她们的照片叠在一起,抱在胸前痛哭流涕,完全不在意游乐的感受。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离她们的距离能稍微近一点。

唯一的好消息是,虽然妻子已经到了中年,有些消瘦,身材也有些走样,但她现在的丈夫对她还不错,男方有一个女儿,也认她这个妈。

每年,她都会为吴斌和吴玥扫墓,并且也会给吴斌的爸妈寄去生活费,也算是仁至义尽。

吴斌思来想去,鉴于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也许妻子现在的情况,的确算是不错了。

吴斌哭得累了,就木然地沉默着;他擦掉眼泪看着照片出神,游乐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稍微放松下来,只要吴斌不寻死,什么都好说

沉默了一阵子,吴斌提出想去见他的妻子,并给吴玥扫墓,却被拒绝了——他不能离开白色空间,那样会死。

游乐也不会让他出去。最关键的原因,这和gsri的保密协议冲突,即使吴斌没有签署保密协议,这也涉及到核灵。

就像我必须向白叶隐瞒一样,吴斌也不能与任何认识他的人见面。

研究员又给了吴斌白叶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神情复杂,冷汗从他的眉梢流了下来。

从亲情上讲,他是喜欢白叶这个侄女的,但现在他对白叶的心情变得复杂而纠结。

吴斌望着白叶27岁的照片出神——吴玥还在的话,应该和白叶是差不多的样子。

吴斌甚至产生了把白叶当成吴玥的幻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见她们;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想要见他的妻子和女儿一面,哪怕是再死一次,也在所不辞。

吴斌回想起吴玥更早些时候的样子,那是的他看着可爱的女儿,以为她就是之后自己为止奋斗的全部。

但未曾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叫游乐的姑娘救了自己,但这也是有代价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哪也别想去,只能透过照片,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老去,但自己的身体却永远定格在34岁。

想到这里,吴斌总是觉得郁闷,因为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完美。

好在他还有游乐的陪伴,不过游乐对于吴斌,不是单纯的爱恋,这份感情中还包括了一部分感恩。

他们互相拯救了对方,只是吴斌一时还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变化,面对游乐的好感,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他需要静静,让时间来修补内心的创伤。

研究员在之后的时间内又带来了吴斌曾经认识的人都照片。

15年过去了,大家都老了,吴斌的战友、亲戚、朋友;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挥之不去的伤痕,吴斌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与他们相反,吴斌随着断玉逐渐修复完成,体型和容貌都变得更年轻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从未有过的活力,仿佛焕发了第二春。

吴斌因为断玉的关系,不需要进食,他的身体却越变越好,但其它方向还是和正常人一样。

只是现在是有劲没处使。

为了照顾吴斌的感受,让他不与外界脱节——也是出于人道主义,gsri将各种现代家庭设备搬进了白色空间。

吴斌和游乐都不用吃东西,所以冰箱、微波炉等电器就省了下来;他甚至也不用洗澡、换衣服;游乐的能力会让他维持在清洁的状态;所以洗衣机之类的东西也省去了。

最终,只留下电脑、电视、路由器等东西。

有意思的是,这些设备在白色空间内不需要电力也可以正常运行,网络其中表现稳定;这样一来,吴斌就能转移注意力,不再终日消沉难过了。

不过,分配给吴斌的网络受到gsri的ai的监控,防止他在网络上暴露任何有关信息。

gsri的网络是独立的,这可以避免很多问题;除了监控,ai也会充当这台电脑的防火墙,防止任何可能的外部入侵。

闲暇之时,gsri会派人与吴斌探讨交流;吴斌作为曾经的特警队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可能会帮助gsri在某些微小的方面做出一些优化。

目前看来,白色空间的情况稳定,吴斌与游乐的关系也很平和,

当问道游乐为何会爱上吴斌时,她还是那样回答——他们拯救了对方。

但研究员不能确定这个结果;目前的游乐是不完整的,恐怕只有当所有的核心合并后,他们才能知道真相。

只是后续找到的三块核心中,丝毫没有其她游乐的迹象;gsri拟定将这些核心先交由游乐,看看她能否唤醒这些核心内的游乐。

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让所有游乐之间互相沟通,提高合并成功率。

如果不能,他们将采用比较激进的办法——制造类似于诡楼环境的空间,进而刺激这些核心。

但这需要吴斌的协助——让他带着这些核心进入这个制造出的空间;而但吴斌只能在白色空间内,因此模拟的空间也需要在里面。

gsri的科技没有制造空间的能力,不过他们收容着能制造空间的核灵。

这会让情况变得不可预测——不止是吴斌,现在的游乐也有可能受到新空间的影响。

两个核灵的空间重叠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真要如此,恐怕事情将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操作的,不过gsri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是第二种方法——直接进行合并,然后让目前的游乐继承核心的力量。

根据gsri的预测,两种方法的成功概率都差不多,分别是9%,和7%。

gsri无法保证最终的结果如何,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把完整的灵核拆解或是磨成粉,还没有把分散的灵核重新合并的经验。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几率已经是非常高了。

再三考虑后,gsri决定采用第二种方法——第一种方法不允许失败;而第二种方法容许失败,甚至失败的话,还有重新尝试的可能。

截至目前,断玉的修复期由5天缩短到了3天,根据预测,这个时间还会继续缩短。

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这让接下来的计划得以提前,毕竟等待的过程总是痛苦而缓慢的。

在这之前,雪院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不执行gsri的任何任务。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学校可没有给我们放假;墨缘开学那天是周六,所以学校要连上一周的课。

而整个诡楼事件的处理用了四天的时间,完成于周二,今天才周三。

算上今天,我们还要上三天课,学校才会放假。

我还等着雪院的庆功宴呢,时间都选好了,就这周周六。

之后墨缘还有一次精神力等级测试,剩下的就是训练。

时间安排得还算合理;结果庆功宴还没等到,gsri这边突然传来消息——吴斌的断玉修复完成了!

没想到这么快。

由于这件事与我和墨缘有关,鉴于档案录入的需要,我们要到场观看断玉的合并过程。

下午放学后,我和墨缘回到了gsri灵核处理区域的分析间,雪院也在场。

两块断玉即将拼接,本来gsri打算利用分析见内的设备来操作的;但游乐已经恢复,她很有自信,说自己现在有能力合并断玉。

因为是她自己的核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核心的情况。

gsri尊重她的要求,答应了她。

整个过程来得很快,只见游乐两手各拿着一块断玉,随着她双手一握,指缝间随之散发出淡绿色光线。

她摊开手掌,两块断玉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碧玉的样子。

修复完成了,整个过程不超过10秒,像变魔术一样。

我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画面,结果游乐就这么一捏,就完成了。

之后,gsri再次询问了游乐的意见,是使用第二种方法,利用科技来合并5块核心,还是让游乐就此接手。

很显然,游乐决定接手。

——分析间的地面升起4个灵核收容器;收容器被机械臂依次搬进白色空间。

每个收容器里都装着1块核心,加上游乐手中的那1块,5块核心已经凑齐。这些核心都充能完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游乐取出其中的核心,将所有核心握在手上。

原本游乐就是因为自身灵核能量所剩无几,才步入弥留之际,如今这些核心能量充沛,足够完成合并。

游乐本来还在担心能否成功合并这些核心,现在看来,成功的几率很大。

游乐说不需要再唤醒这些核心中的幻影,她现在的能量足够,可以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合并它们。

这是不是意味着,合并成功的话,游乐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了?

大家都屏息凝神,观察着游乐的动作;吴斌也一样。

游乐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之后,她希望能把白色空间内的各种现代化设备全部搬走。

gsri照办了。除了吴斌,白色空间内没有任何外在物品,包括核心收容器,甚至那些交给吴斌的照片也搬了出来。

只是,吴斌真的不会影响游乐合并核心吗?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游乐准备开始了。

她让手中的核心漂浮在自己面前,五块条状核心呈五边形靠在一起,之间只留出很小的空隙。

从逻辑上看,这些核心在合并后可能会变成正方体或长方体——雪院却告诉我会变成球形。

真的会变成球形?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游乐双手停在漂浮核心的两侧,她闭着眼睛,双手开始向核心传递力量。5块核心之间渐渐有了联系,它们周围开始散发出浅绿色的光芒,并随之旋转起来,速度正在逐渐加快。

她双手向中间用力,却遇到了阻碍,她眉头微皱,双手之间的核心似乎颤抖起来,她的手也随之颤抖,正与无形的力量对抗着。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表情如此严肃,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只怡然自得的感觉。

核心之间开始逐渐靠拢,其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很快,光芒遮蔽了游乐和吴斌,白色空间只剩下无尽的白昼,甚至连整个解析间也被光芒淹没,这里如同出现了一颗微型的太阳。

白色空间内爆发出忽高忽低的蜂鸣之声;我的隐形眼镜自动降低了透光度,不然根本无法直视其中的情况。

伴随着蜂鸣声而来的是游乐的尖叫,而吴斌也在其中大叫起来。

光线太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控制室内的监测数值开始没有规律地乱跳,警报也随之响起,我感觉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光芒太过耀眼,随之而来的是温度的迅速上升;场面要失控了。

控制室内红光大作,所有的检测设备都拼了命地嚎叫,一时之间控制室内的红光和窗外的白光交织在一起,慌得人睁不开眼。

控制员正冷静地控制着操作台上的各种按钮,无法想象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临危不乱;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有我和墨缘成了这里最为紧张的人。

分析间内部四周开始升起厚达3米的合金防护层;我看着控制室窗前被升起的防护层逐渐遮挡,光芒和蜂鸣声也随之消失。

控制室内还剩下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

白色空间已经被3米厚的防护层完全包裹住,以免发生意外;当然这是相对于外面的人来说。

我看见那些操作台上的按钮和上方的屏幕正亮着光,屏幕上显示着防护层内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雪院让控制员关闭了警报,灯光恢复了正常,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这让我产生了强烈的耳鸣,我的脑子里只感觉嗡嗡作响,连他们的谈话都听不太清了。

透过摄像头可以看到,里面光芒依旧不减;控制员调整了摄像头的参数,尽可能让大家能够观察到里面的情况;但即使将曝光调到最低,屏幕上依然只有无尽的光明。

我看着屏幕像是坏了似的一片白,脑子里也跟着一片空白;我疯狂地猜想着在厚重的钢板层后方正发生着什么;游乐和吴斌还好么,他们刚才叫得那么夸张,搞不好已经……

但检测数据表明他们还活着;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游乐的进度。

几分钟后,白光终于暗淡下来,检测数据恢复了稳定,大家都松了口气。

控制员重新调整了摄像头的参数——白色空间不见了,游乐和吴斌也没了影子;硕大的分析间内只剩下了一颗身绿色的球形灵核静静地躺在地上。

3米厚的合金防护层开始缓缓下降,发出厚重金属特有的沉闷响声。

我们用肉眼确认了屏幕上的情况。研究员准备进入分析间收集灵核;正当两个研究员走近的时候,这颗灵核突然爆发出一整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分析间。

光芒迅速暗淡下来,研究员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见灵核的位置冒出一阵淡绿色的烟雾,像是什么化学物品泄露了一般。

烟雾很快散去,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的姑娘躺在地上。

摄像头放大,对准了她的脸部,是游乐——灵核消失了,游乐出现在大家面前,说明她已经成功合并了5块核心,形成完整的灵核。

还真是球形的。这么说,灵核应该在已经她的体内了。

虽然游乐的身体很诱人,散发着非常美妙的气息,但大家似乎都见惯了赤**性的躯体,没有人表现出惊讶。

两名研究员将游乐扶起来,简单检查了她的状态,其中一名研究员将自己的白大褂披在游乐身上。

游乐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不过监测数据显示她的生命体征稳定。

她的核灵之力正在重组,这个阶段被称为核灵的紊乱期;根据推测,紊乱期很快就会过去,游乐将重新以核灵的身份存在下去。

核灵的紊乱期很难出现,当处于这个阶段,核灵的所有能力都无法使用,失去隐身能力能被所有人直接看见,结界也会暂时消失。

所以我们才没有看见游乐的结界——截至目前为止,所有尝试让核灵进入紊乱期的实验都宣告失败。

两名研究员检查完毕,朝控制室竖起大拇指,表示状态良好。

控制室内爆发出一阵欢呼——游乐成功了。

大家不仅是为此而欢呼,更是因为他们可以围绕游乐展开更多的试验。

白色空间应该在游乐的体内——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原本游乐只能在白色空间内,现在白色空间在她体内。

gsri的仪器探测不到吴斌,不知道吴斌情况如何,也许吴斌还活在白色空间内,或者已经死了;但具体情况只有等到游乐醒来后才能知道。

医护人员推开了担架车,让游乐躺在上面,就地观察。

游乐是核灵,生存能力非同一般,不需要太过缜密的医疗设备——核灵有太多的未知,纵使是游乐这般情况,也只需要做基础的处理就行,过多的照顾反而会节外生枝。

场面暂时安静下来,没发生什么爆炸或者空间消失之类的情况。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和观察。

雪院跟周围的研究员说了什么,他们便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控制室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继续监视游乐的情况。

雪院和我们到控制室的临时休息区,并给我们倒了杯水。

“他们去开会了,咱们先坐一会。”雪院说道。

我们都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见我们都和哑巴似的,便道:“说说我的看法吧;吴斌和游乐,多半是没有结果了。”

我顿时瞪着她:“怎么说?”

“你想想,游乐在拼接断玉的时候,用了多大力气?”雪院反问我。

“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吧。”说到这,我有点明白了——拼接断玉与之后游乐在合并5块核心时发出的动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猛灌一口纸杯中的水,给快要烧起来的喉咙降降温。

“会不会是吴斌的原因?”我问雪院。

“说不准,只是有这种可能;等到游乐醒来后,我们再看。”

我看见雪院脸上的不安,她好像隐瞒了什么。

很快,控制员报告,游乐醒了。

我们起身到观察窗口前,看着坐在担架车上一脸茫然的游乐。

雪院通过控制台上的话筒与游乐通话。

“感觉如何,游乐。”

游乐听到了声音,四处观望,很快她就望向了控制室这边。

“我……”游乐看着自己的身体,四处摸索,似乎在确认自己的情况。

“吴斌……吴斌在哪!”游乐捂着嘴,一脸惊讶。

她飞快地下了担架车,再次四处观望,然后又在分析间内毫无规律地乱走。

此时,刚才那群出去的研究员回到控制室,带头的一人跟雪院说了什么;雪院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雪院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吴斌可能在白色空间里。”

游乐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她捂着脑袋,表情有些痛苦。

接着她尖叫一声,释放出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将中间的担架车震飞出去,只见担架车在空中划过一道飞行轨迹,哐当一声撞在分析间的墙壁上,然后又砸在地面,散架了。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游乐身为核灵的力量的吗?

还好分析间的墙壁很结实,被担架车撞击后没有一丝伤痕。

游乐不是单纯地发泄,随着担架车的散架,我们看到了分析间中心出现一阵空间波动,白色空间缓缓出现了。

虽说如此,雪院的表情却越发严肃。

游乐也看到了白色空间,她安静下来;只是好像因为刚才的发力伤到了自己,现在正吃力地走向白色空间。

“吴斌!”游乐走近了白色空间,朝里面喊着——她没有看到吴斌。

她纵身一跃,进入了白色空间;此时白色空间内只有一片朦胧。

为了更好的观察,分析间一角飞出了几颗球形探测器进入白色空间。

我们看着球形探测器传回的画面,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吴斌不见了。

“吴斌!”游乐有些着急地再次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难道吴斌就这样消失了?

“游乐,能听到吗?”雪院问。

游乐望向球形探测器,表情焦虑地点了点头。

“我能感受到他,但……我看不见他,他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在哪儿……”游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第一次看见游乐这样焦虑的样子,联想到刚才一个研究员对雪院说了什么,难道……

联想到刚才雪院向我隐瞒了什么东西,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旁的墨缘感觉到什么,拉着我的手道:“吴斌叔叔,他……”

“他怎么了?”我还没回答,雪院就转过身,看着墨缘,一时之间大家都望向墨缘。

这令墨缘感到压力,只是拽着我不说话。

雪院蹲下身子,示意周围的人不要望向这边;她让自己的视线和墨缘处于同一水平,以减轻墨缘的心理压力。

“不着急,慢慢说;吴斌叔叔怎么了?”雪院摸着墨缘的脑袋,轻声问。

墨缘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感受着什么。

半分钟后,她才开口:“他没死。”

雪院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回到话筒旁,轻咳一声,道:“游乐,你和吴斌‘错开’了。”

在场的研究员都因为雪院的话变得有些骚动。

游乐一脸惊愕地望着球形探测器,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游乐明白雪院的意思,她刚才只是不敢确定,雪院的话让她把不确定变成了确定。

“不,不……怎么会!”游乐一下子叫了出来,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怎么可能,明明一切在我的计划内,吴斌他根本就不影响……”游乐胡乱地抓扯起自己的头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游乐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但我看着披头散发毫无形象的游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雪院命令控制员启动分析间内的综合检测系统。

只见分析间内再次被橙色的光线覆盖,很快,几层扫描立场从分析间的边缘出现,将分析间、包括白色空间包围在里面。

屏幕上开始跳出数据,虽然这些表格、和柱状图我完全看不懂。

游乐对立场的扫描毫不在意,她此刻在白色空间内一动不动,游乐的追踪检测显示,她的稳定值正在缓缓下降。

10分钟后,分析间扫描完成,立场消失了,分析间内的灯光恢复正常。

ai整理了扫描数据,最后呈现出两幅坐标图,图上各有一根以正弦波显示的绿色线条;线条的起伏有点夸张。

随着两张坐标图重合,正弦波不同的地方以红色表示;红色的部分非常少,只在每一个曲折处稍微出现一点,但我看大家都表情严肃。

雪院清了清嗓子,缓缓凑近话筒,沉默了几秒后,她才开口对游乐道:“是时空交错。”

游乐听到这个词,如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表情都扭曲了;然后她双眼睁大,瞳孔收缩,身子开始渐渐倾斜——游乐昏了过去,白色空间随之消失了。

检测器发出了警报,游乐的稳定值已经降到了30%并持续下降。

“让她进时间立场!”雪院命令道。

随着控制员的操作,分析间的地面中升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房间。

这个金属房间我见过,在核灵收容处有很多这样的房间,它的内部是时间立场;房间完全升起,打开了一侧的大门。

两名研究员进入分析间,将游乐迅速抬进时间立场中,关上厚重的金属门;仿佛将游乐锁进了一个比人还大的保险柜。

房间亮起一个绿灯,表示正常工作;游乐的所有检测数据随之也暂停了。

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我问雪院。

“游乐和吴斌,恐怕再也见不到了。”雪院低沉地说。

“什么……”我和墨缘都难以置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缘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她好像是因为刚才的话而震惊。

“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错开’了。”雪院无奈地说道。

她简单跟我们解释了情况——吴斌和游乐之间发生了时空交错,导致他们陷入了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我们还能看到游乐,说明是吴斌那边出了问题。

时空交错只影响了他们两个人,导致他们互相不能看见。两个时空之间差了多少时间暂时不得而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无法校准。

所以雪院说,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问题变得有些复杂,根据现场的残留能量数值,吴斌应该也在时间立场内。

游乐在时间立场内会慢慢恢复稳定值,只有等到她情绪稳定后,才能继续调查。

我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一组柱状图,上面的竖条从高到低依次排列,雪院对这些数据做了说明。

“从左到右,依次是核心充能、断玉合并、吴斌、其它。”

我顺着雪院的话看着这组条状图,它们的比例分别是64%、27%、7%和2%。

这是一张引起时空交错原因的比例图,核心充能的比例高达64%,首当其冲,其余3项加起来也不及这一项。

“所以,是核心充能出了问题?”我问雪院。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这个原因,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尽量挽回了。”说罢,雪院转过身,让研究员去测定游乐与吴斌之间的时空差距是多少。

现场忙碌起来,这项数据的测定需要不少时间,雪院就让我和墨缘先行离开。

走出控制室,我们乘着电梯从幽深的地下一路上升;之后出了gsri的大门,我们重新感受到一丝新鲜的空气。

夕阳把整个gsri、连带着下方的峭壁和大海都照耀成金黄色;我看着大海上的波光粼粼,海风在这落日的金辉之下也变得格外轻柔;海浪的声音也让人陶醉,树林轻柔地晃动着响起令人感到安心的沙沙声,焕发出勃勃生机。

与之不搭调的,是我心中的焦虑。

我知道,gsri的设备肯定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昂贵精密仪器,即使如此,还是出现了时空交错这样的问题,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

那时我关注着游乐的表情,她那一脸不可思议就是证明——按照游乐的意思,她似乎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在内,却唯独没想到问题出在gsri这边。

如果gsri的设备不出问题,她和吴斌之间就不会出现时空交错。

看来核灵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神秘莫测;事已至此,只有等到游乐醒来再做处理。

不知道处于另一个时刻的吴斌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会不会看不见任何人;或者根据量子力学,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边,他和游乐仍然在一起,那里有另一个gsri,有另外的研究员,有另一个雪院、墨缘,我。

但我隐约感觉不是这样;游乐说她还能感觉到吴斌的存在,说明她和吴斌还有联系——吴斌斌很可能进入了一个单独的时空,那里空无一物。

但吴斌只是个普通人,他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的话,会不会擅自离开白色空间……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吴斌可能正处在死亡的边缘——虽然游乐在时间立场中,但gsri测出的数值不一定准确,这数值不是生命信号,不是位置坐标,而是白色空间微小的能量波动。

说不定那边的吴斌不受时间立场的影响。

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希望吴斌真的也在时间立场中,至少那样的话,白色空间中的他还能受到游乐的保护,让他不至于暴露在时间立场之下。

时间立场只适用于核灵,而吴斌在白色空间内,理论上时间立场也会对他生效。

其中不确定的一点是,算上时空交错,这种效果还能否存在。

我本是希望游乐和吴斌能在一起的,至少吴斌有游乐的陪伴,还算是不错,但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让我很郁闷——他们之间相差的时间,是一年、一个月还是一天?

晚上9点,雪院让我们回gsri;游乐的状态已经稳定,离开了时间立场。

而两个时空的误差也计算出来了——游乐和吴斌之间的时间差为740小时左右,也就是大概32天,约1个月的时间。

此时分析间内已经打开了探灵灯,这说明游乐已经恢复了隐身能力,只有在探灵灯的照射下才能直接看见。

躺在担架床上的游乐看上去有些虚弱,她的眼睛没有了下午那般明亮的光彩。

她的紊乱期已经过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圈半径5米左右的结界以她为中心围绕着她。

结界内部是游乐出生的世界,看上去是类似沙漠的地方,不过地面和天空都是一片森绿色的迷雾,其中有风吹过,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而白色空间又不见了。

现在不是研究游乐的时候,目前的主要目的是想办法把吴斌救回来——不把吴斌救回来,对于游乐的研究也很难进行。

在得知与吴斌之间的时差后,游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吴斌就在身边。

但同时却又无能为力,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隔靴挠痒的感觉让她像是丢了魂一般。

对于她来说,吴斌是她唯一活着的理由;对于吴斌来说,游乐是他今后生活中唯一能接触的“人”。

游乐说,她或许能将两者间的时差缩短,即使时空方面的能力她并不擅长。

gsri收容的拥有时空能力的核灵很稀有,但用来辅助游乐的核灵还是有的;不过游乐为了将意外降到最低,拒绝了其它核灵的参与。

这一次她还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

核灵之间的确应该离得远一点,它们不像猎灵人的两人一组可以互相弥补,它们走在一起就像炸药遇到火焰,一触即发,瞬间爆炸。

幸好游乐是直接合并的核心,而不是让其它核灵在白色空间中制造新的空间来唤醒那3块核心中的游乐,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gsri一天到晚搞这些东西,仔细想想风险还挺高的。

研究员问游乐如何打算,她却只是木然地坐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此时控制室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仪器时不时地发出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我们看着游乐出神。

分析间中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似乎都是一样的,虽然现在外面是晚上,但这里却和我下午看到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硕大空旷的分析间中只摆着游乐的一张担架车,非常空旷。

分析间周围银白色的墙壁似乎都变得遥不可及般的模糊。

游乐仿佛成了这间大病房中唯一的病人,我们就是观察着她病情的医生。

游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重新打开了白色空间——她已经能自如地打开白色空间了,虽然里面仍然是一片纯白,没有吴斌的影子。

现在,游乐在白色空间中说一句话,吴斌要在一个月后才能听见,包括下午游乐对他的呼喊——这是时空交错非常离奇的一个现象,两边的人明明不能互相接触、看见、却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位置。

吴斌依然还在,他找不到白色空间的出口,没有游乐的情况下,他只能迷失在其中,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无边无际,没有任何物体的单色调空间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产生严重的精神疾病。

就算找到了出口,也没有用,吴斌处在一个空无一物的亚空间,这个空间中,只有白色空间保护着他,他即使能出去,也会被亚空间中杂乱无章的混乱能量抹杀。

从本质上说,亚空间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之地,它与孕育核灵的虚空世界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吴斌和游乐的核心还存在联系,游乐才能明显感觉到吴斌的存在甚至是他的情绪——吴斌现在很不安。

而gsri只能根据空间中残留的能量波动来判断吴斌大概的情况。

除了游乐,还有一个人能感受到吴斌的存在,就是墨缘;她的精神力已经能感受到被时空交错所影响的吴斌,这是令雪院都为之惊讶的情况;我开始期待起她在精神力测试中的表现。

游乐正盯着白色空间出神,她隐约能感觉到吴斌的情绪,但这种情绪和她自身的情绪太过相似,更像是一种自我意识的反应。

吴斌的话,她也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能听到。那么他们互相问候一下,两个月就过去了。

这有点像太空旅行中,双方因为距离太远产生的通讯延迟一样。

我顺着思路想下去——游乐和吴斌像是相隔了1光月的距离,约等于7884亿公里。

这是让游乐难以忍受的,她理所当然地希望把这个时间缩短,哪怕最后无法处在同一个空间,也要让两者相差的时间缩短。

游乐不怪gsri,她对于自身目前的情况也不感到自责,至少她已经重新活了过来,记忆也恢复了;除了时空交错这个问题。

这倒不是说她不在乎吴斌,反而是因为泰太过在乎,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随后,恢复了记忆的游乐通过球形探测器,跟我们讲了她的经历。

——游乐来到地球的时间只有30多年,她来到地球的目的,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想找一个供自己安息的地方;而不是杀戮或者别的原因。游乐虽为核灵,却从未沾染过鲜血,似乎她出生以来,就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她在原本的家园呆得太久,已经受够了那种无尽的荒凉,她不想死在这样的地方,就跟随一个陌生核灵的轨迹,穿过隐性虫洞来到了地球,为的是哪怕片刻的清净。

那时正是gsri建立之初,除了小寒外,她算是最早到来的那批核灵。

那时的她是一团幽绿色的能量体,没有人形。

她本以为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打算停留一段时间就走,即使如此,她也无意冒犯这里的生命。

她尽力将自己的结界收缩到最小,尽量不给这里的生物造成影响和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乐逐渐被这里的风土人情吸引;这里足够安静,也足够有趣,想着之后的未来,游乐决定留下来。

为了不打扰到人类,游乐住在一片无人深山的竹林中,这里的竹子满山遍野,绵延数座山川也望不到尽头。

身为核灵的她不需要担心生存问题,她整天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两年,游乐已经适应了地球的生活并知道如何与这里的自然和谐相处。

她记得这里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以及满山遍野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竹林。

在一个盛夏的傍晚,游乐遇到了一个来到这里的年轻姑娘;她穿着户外运动装备,是一名旅行者,她很虚弱,因为迷路误入了这片山林。

游乐一看到这姑娘就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她很快就确认了这种感觉,这姑娘对她能产生微不足道的威胁,她是一名ac。

也就是说,这姑娘能直接看到游乐。不过游乐还是对她产生了兴趣,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这位姑娘为何会到这里来呢?

山林起了大雾,让满山遍野的竹林仿若仙境;但这位姑娘没心思欣赏这些——因为游乐的原因,这一带出现了磁场异常,指南针失灵,手机也没有信号。

天渐渐黑了,游乐一直悄悄跟着姑娘;她很年轻,20岁的样子,皮肤洁白,漂亮小巧的五官因为焦急而有些变形,她拿着地图打着手电边走边四处张望。

游乐看在眼里,却不敢贸然行动;这是她第一次长时间近距离观察人类。

对于游乐来说,人类是脆弱而渺小的,好在她从不伤害生命,可以说是核灵中的异类——姑娘迷路了,游乐很想帮助她。

但游乐害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姑娘。

游乐清楚这里的地形,此时姑娘的位置已经离最近的公路相差了十几公里;这时游乐不会说人类语,她不能给姑娘有效的指示。

情急之中,游乐无意间触发了预知能力,她看见这姑娘在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游乐很反感自己的预知能力,因为她总把因为预知能力而发生的事归咎于自己的责任,但却又无法摆脱这种能力。

天完全黑了,姑娘走到一条小溪旁,撑起帐篷,生了火,抓到一条鱼烤着吃。

今晚姑娘已经无法再前进,山间独自夜行是很危险的事情,她只能在这里先暂住一晚,等到第二天再想办法离开。

第13章 游乐 - 一步之遥

姑娘的行为被游乐看在眼里,她观察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对这个姑娘颇有好感。

姑娘在火光下露出疲惫的面容,漫不经心地吃着没有调料的白味烤鱼;游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能微微感受到姑娘的心情——焦虑、无奈、急躁、失落……

人类的感情对于游乐来说太过复杂,但这不妨碍她喜欢这些感情。

相较于核灵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来说,人类这样的群居动物建立起城市,发展出文明,不同肤色和年龄的庞大人口都生活在这样一颗小小的星球上,对游乐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游乐对人类很感兴趣,但因为自己的样子,她又不敢离人类太近,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远观。

她远远地看着为生活不停奔波的人类,这些人类的生活填补了她心中从未有过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的心中有某些东西被唤醒了,这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人类中的一员,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姑娘吃完了烤鱼,在溪水边洗漱,她因为溪水的冰凉而打了个寒颤;洗漱后姑娘后便钻进了帐篷,帐篷内亮着手电筒的微光。

游乐觉得人类的生活真是有趣,她决定继续跟随着这个女孩,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给她一些帮助直到她走出这片山林。

带着这样的想法,游乐在帐篷远处的树林后渐渐睡去。

长夜漫漫,游乐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循声而去,只见一群狼——有7匹;它们围绕在帐篷周围,正伸出爪子试探性地拉扯帐篷;火堆早已熄灭,夜色中姑娘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现在这光源正顺着帐篷上的一道道抓痕上透露出来,划破了山间的黑夜。

狼群仰着头嚎叫起来,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瘆人,它们因为姑娘的反抗变得十分亢奋,你来我往地与帐篷内的姑娘打起了车轮战。

游乐大惊,这样下去姑娘会被狼吃掉的——她预知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游乐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她决定挺身而出。

尖叫声还在继续,狼群的眼睛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仿佛反射着红色的光。

就在狼群即将扑上去之时,姑娘看着面前的狼突然被一股幽绿色的烟雾包裹,飞向了河对面。

游乐不忍心杀掉这些浪,便放逐了它们。

姑娘打着手电,顺着烟雾的痕迹,发现了游乐——一团漂浮于半空的深绿色烟雾。

姑娘露出惊恐的表情,尖叫声响彻夜幕中的山林,惊起了蝙蝠飞上了夜空;远处的野狗也跟着狂吠起来,山林中顿时被这些瘆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这时的游乐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变形,她根本无法与面前的姑娘交流;而姑娘显然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鬼啊!”姑娘吓得惨叫一声缩回了帐篷,手电筒掉在了地上都不敢去捡。

游乐也很无奈,她本无恶意,却还是变成了这样,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核灵。

游乐迅速远离姑娘,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游乐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离远一点,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否则她惊吓过度,很可能拔腿就跑,连装备也不要了,那简直是自寻死路——鞋都没穿,脚下全是碎石土路,能跑多远?

游乐暂时远离姑娘;姑娘害怕引起更大的动静,强行让自己安静下来,在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她重新捡起手电筒,回到帐篷内。

姑娘表现得非常警惕,面对未知的事物而感到本能的害怕,这情绪被游乐清楚地感知到——游乐竟因为对方散发出这样的情绪而感到兴奋,那是她身为核灵的本能。

核灵是天生的掠食者,而理智让它们保持克制。

游乐克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她知道,想要得到人类的信任,就要保持足够的理智,甚至学习人类的生活;如果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忽视了自己的理智,在狼群之后杀害了姑娘,那她在本质上也和那群狼一样,是只会遵循本能的怪物。

游乐看见姑娘浑身颤抖地在收拾东西,她要连夜离开这里。

她不经意地再次遇见了姑娘的未来,这一次她看到的情况似乎变得更近了;她想要出面阻止姑娘,但她知道,这样只会吓得姑娘做出更加不可预测的举动。

她很失落,她本可以救下这姑娘,但却无法对抗自己的预知能力——她的预知能力命中率为100%;自游乐诞生以来,她就被这种能力困扰着,她使用能力的次数多到不计其数,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从未失手。

因此她对预知能力的态度从欣喜、到怀疑、到痛恨、到无奈、到冷漠。

她只有尽可能减少这能力的使用次数,但这似乎是一种扎根在内心深处的本能,让她在不由自主地就会使用。

就像人类必须睡觉一样,她必须使用这种本能,否则时间一长,她的稳定值会不断下降,直至死亡。

姑娘收拾完毕,迅速离开了;无奈,游乐只得悄悄跟着她。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中独自夜行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但这姑娘认为呆在原地更加危险。

姑娘打着手电筒,背着背包沿着河流往下走;山林的夜间温度很低,湿气又重,一路上还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和近处的虫鸣,以及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声音。

阴云遮蔽了天空,让这片山林更加幽暗诡秘,手电筒的光芒照不了多远,就被前方的黑暗尽数吞没;只有一旁的河水声是唯一能给姑娘壮胆的东西。

游乐跟着姑娘一直走。姑娘又累又饿,走得很幸苦;游乐多希望她能就此停下,至少休息一会也好。

姑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每走一段路,她就会尝试着拨通外界的电话,但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到时候她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游乐发现,姑娘走的这条路不对——前方几百米是一条瀑布,左右都没有下去的地方;姑娘这么走下去,不过是浪费体力,徒劳无功。

游乐想出面,却害怕吓到她。

姑娘的体力渐渐不支,速度慢了下来;但姑娘没有放弃,就这么一走一停,到了瀑布边上。

姑娘似乎是绝望了,她站在悬崖上,看着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瀑布的湍流坠下,却掉进了下方无垠的黑暗中;她哭了起来,心也随着这瀑布一同坠入了下方的黑暗——她心生绝望,身子没了力气向前方倾倒,顺着瀑布一路下坠。

游乐不得不出手了,她飞速移动到姑娘的位置,再一次阻止了自己的预知能力——在姑娘摔在地上之前,游乐接住了她。

姑娘被一股幽绿色的烟雾围绕着送到了瀑布下方的岸边。

此时天空的阴云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光;姑娘再次看到了在月光下显得若隐若现的游乐;这一次姑娘完全看清了她的样子,因为之前见过,加之身心疲惫;虽然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害怕,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

“我送你出去吧。”游乐在心中这样说,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温柔一些。

游乐将她包裹在烟雾中,一路腾空而行,送她来到了最近的公路;再远,游乐也不记得路,便只能这样了。

一路上姑娘都沉默不语,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还处在惊讶和自我怀疑之中。

游乐始终让姑娘处于自己的结界之外,以免伤害到她;就这样送了姑娘一程,消失在公路旁的竹林中——游乐当然不会就此不管,只是为了减轻姑娘的心理压力,而隐藏在姑娘不会发现的地方保护着她。

竹林遮蔽了月光,投下斑驳的倒影,让这条蜿蜒的公路显得诡异无比。

姑娘露出一丝喜悦,她认得这条山间公路,只要沿着坡道一直往下走,就能找到最近的小镇。

她茫然四顾,想要寻找游乐,视线所致却只有幽静的竹海。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不过为了表示感谢,她还是把一条项链挂在了路旁的竹子上,当作是谢礼。

姑娘作揖后便离开了,她显然是把游乐当成了这里的山神。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游乐看在眼里,然而游乐并没有看懂姑娘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姑娘走后,游乐端详着姑娘留下的项链。项链主体是一截竹子模型,笔帽大小,中空,非常精巧;因为上时间佩戴而形成一层自然油润的光泽,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期间。

游乐从上面感受到强烈的人性气息;通过项链留下的信息,游乐得以知道在这个姑娘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姑娘因为家庭原因,从小跟着爷爷生活,爷爷送给她这条项链作为礼物,并教会了她茶道;虽然她的年龄和这个爱好有些不符,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茶道技艺。

姑娘好像生来就适合做这些陶冶情操的事情;她的另一个爱好是探险,因此学习过一些生存技巧;此行来旅游,是为了采摘只在这个季节生长的野生山茶,却因为山林起雾,与团队走散了。

游乐对于项链中留下的信息很感兴趣,这对她观察人类的生活方式很有帮助;但还没等到她尽数知悉其中的内容,游乐就隐隐约约听到姑娘的求救声。

这声音正在飞速远离,游乐顺着声音赶了过去。

——姑娘正被捆在一辆行驶的货车车厢里,她的脸上有些鲜血,嘴被胶带缠住,双手被捆在后面。

除了她之外,车上还有三个健壮男子,前面一个司机,后面两人同游乐一起在车厢里;他们都背着猎枪,一人拿着麻绳和匕首,另一人则拿着一把手枪。

车厢内阴冷潮湿,里还有一头山麓的新鲜尸体——这些人是偷猎者,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没;姑娘恰好就撞到了他们。

游乐悄悄跟在货车上方,她顺着这些人的气息,了解了刚才的情况。

——姑娘在道别游乐之后,沿着山路往下走了没多久,本想打电话求救的她发现手机没电了。

恰好她看到远处有车辆的灯光和轰鸣,便努力招手拦车,希望搭个便车;不然按照她的状态恐怕要一直走到天亮。

车子停了下来,里面有三个男人,由于正是深夜,她根本没看清车内的情况。

姑娘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希望车主能帮她;三个男人看见她的模样,商量之后,答应了。

姑娘太过疲劳,加之天色漆黑,她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猎枪;直到她爬上车厢,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股血腥味充斥着这里,她看到了山麓的尸体。

但这时再想逃跑已经晚了——一个姑娘哪是三个男人的对手,她抵抗失败,被他们迅速绑了起来,留下两个男人跟他一起到了车厢,准备“办事”。

车子继续开着,仿佛一路上无事发生过。

这令游乐既心疼又气愤,她不明白为何人类要互相伤害——她心中没有正义与邪恶的概念,也没有正确与错误的标准。

而现在,她却必须要面临选择;要么帮助姑娘脱离险境,要么眼睁睁看着姑娘被他们玩弄。

此时,车后两个男人正露出贪婪的表情,今夜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个大丰收,一旁的山麓已经不重要,因为眼前的是一个更加诱人的猎物。

“小姑娘,不要乱叫,刀子可不长眼!”男人舔着嘴唇,一边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把匕首在姑娘眼前晃来晃去,刀刃锋利无比,反射着寒光。

姑娘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更加恐惧地挣扎起来,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嘴里唔唔说不出话。

她知道这些男人想干什么,但她现在却无能为力。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了出来,山风从车外吹拂进来,刮起一股血腥味,也令她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两个男人的影子透过月光遮住了她的眼睛,仿佛在她可见的未来之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姑娘使劲浑身解数奋力挣扎着,依然没有效果;而她越挣扎,面前的男人就越兴奋。

游乐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贪婪气息,以及姑娘身上越发明显的恐惧,她决定帮助姑娘。

游乐飞向下方,利用能量束缚住两个男人,并将姑娘往外拽。

他们突然间无法动弹,茫然四顾却不知道为什么——普通人无法看见核灵。一时之间两个男人大惊,身体挣扎起来。

只有姑娘看见了一切——一团幽绿色的烟雾正跟在车子后面飞行!

姑娘看着他们身上缠绕着的烟雾已经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男人们怪叫起来,这让司机分了神,从后窗望了进来。

“怎么了!”司机看着车后的画面,愣了一下。

只见两个兄弟动作怪异地立在车厢上,呲牙咧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而那姑娘正缓缓漂浮起来,逐渐远离车厢——游乐抓住了她,正把她往外拉。

只是游乐太过善良,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让眼前的人类避开自己的结界。

“鬼啊!”司机尖叫一声,忘了注意路况,前方正在拐弯,他猛打方向盘才没让车飞出去坠下悬崖。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山谷,货车停在了悬崖边上。

还没等到司机反应过来,游乐就裹紧了姑娘,放开了两个男人打算先走。

两个男人看着姑娘凭空飘行起来,都是吓得够呛;但他们毕竟是见过血的人,发现自己可以活动后,不顾一切地从背上取下猎枪,上膛,朝着姑娘离开的方向瞄准。

游乐不想杀人,就没有跟他们计较,结果这些偷猎者杀气很重,他们发现自己的猎物溜走了,哪能轻易放过——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要。

此时山风变得更大了,两人在车厢内无法瞄准,眼看着姑娘就要莫名其妙地飞走了,一个男人赶紧翻下车。

“下车!”他大叫。

另一人也翻下车,他们大致瞄准了方向,扣下扳机。

两声枪响划破夜空。

但姑娘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又连开了好几枪。

——姑娘惨叫一声,中弹了。子弹打在了她的腹部,血流不止;血液染红了她的登山服,顺着夜风飘洒向地面,像是下起了血雨。

姑娘额头上冷汗不止,嘴唇发白。

游乐大惊,她跟本没想到子弹会击中姑娘;不得已,游乐原地降落,放下了她。

这里依然还是无尽的竹海。

姑娘靠在一颗竹子上,双手颤抖地拉开衣服拉链,又脱下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背心,她用背心堵住腹部的枪伤,暂时止住流血。

她呼吸急促,盯着面前的游乐痛得说不出话;然而这里太黑了,姑娘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见。她只是感觉游乐在那里。

她的背包落在了车上,医疗物品也在背包里。

“医,医……”姑娘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憋出这两个字;她呼吸急促,脸上的冷汗更密集了。

游乐没有治疗的能力,但她却神奇地听懂了姑娘的话;她飞速返回,到了货车上空——此时车还停在那里,两个男人乱作一团地对司机说着刚才的情况。

游乐没空理他们,只是窜进车内,取了背包就走。

三个男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们只看见背包也凭空飞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背包就没了踪影;这把他们吓坏了,赶紧开车离开,他们要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当游乐回到姑娘所在的位置,她直接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帐篷、化妆品、指南针、地图、旅游手册、衣物、罐头、医疗盒;撒了一地。

姑娘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因为失血变得有些意识模糊,吃力地在一堆东西中翻出了那个扁平的白色塑料盒子,盒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十字。

打开,里面只有胶布、纱布、止血绷带、棉签、医用酒精、创口贴、剪刀、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液。

姑娘扯开纱布,简单擦拭了伤口上的血迹,但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顾不得这么多,一手按着绷带,另一手将酒精一骨碌地往伤口上倒。

随之而来的是她咬紧牙关,撕心裂肺地惨叫,她因为剧痛浑身抽搐而冒汗;很快,她疼得牙齿打颤,手也变不受控制地发抖。

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冷汗不停地从脸上和身上流下,再被山风一吹,令她浑身发凉。

她艰难地扯出止血绷带,盖在伤口上,然后是又扯出一块止血绷带,又覆盖上去;之后剪开胶带,粘在止血绷带上以作固定。

她敲开葡萄糖液的玻璃盖子,一饮而尽;之后拿起那袋生理盐水,袋子的一头通过透明软管连接着针头,揭开针头盖,她费力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和恐惧,将针头扎入自己的皮下,再用创口贴固定。

姑娘已经做完了自认为有效的所有措施,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提着盐水袋,伤口朝上缓缓躺平,尽量让自己放松。

疼痛没有刚才强烈了,血好像也止住了,姑娘松了口气,却因为体力不支,提盐水袋的手一下失力,摔在地上。

游乐赶紧替她提起盐水袋,看着姑娘的样子,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游乐所预知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明明努力地去阻止事态的恶化,但现实却残酷地戏弄着她,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游乐因为在尽力克制自己的预知能力,所以她没有预见姑娘会遭受枪伤。

游乐憎恨自己的预知能力,不管她用不用,姑娘的命运似乎都是注定的,即使她与预知到姑娘会遭受枪击并因此保护了姑娘,姑娘也还会遇到其它的事情的——这是游乐最为不解的地方。

此刻,哪怕她有不太精通的治疗能力也好,但她没有。

除非她把自己的核灵之力直接作用在姑娘身上,但游乐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死得更快——人类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核灵的力量。

虽然姑娘已经尽力拯救自己,但却收效甚微,她的情况没有好转。

看着姑娘的呼吸逐渐变慢,心跳和体温也在降低;游乐只能将姑娘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姑娘看着竹林背后的月光洒下的点点斑驳,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姑娘弥留之际,游乐将她的项链还给了她。

姑娘看着飘行而来的项链,眼中流出了不甘的泪水;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很多没有去过的地方;她的父母还在家里等她。

可是这一切,都太晚了。

游乐感受到姑娘快要到极限了,她的那些不甘之情被游乐尽数看到。

姑娘能感受到游乐想要帮助自己的心情,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个未知之物表达怎样的感情。

“谢谢你……”姑娘微声说出了最后的话,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姑娘身上的生命气息消失了;游乐想要拯救的人,最终没有逃过这一劫。

只是游乐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命运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已经死去的姑娘,游乐觉得自己无法再维持所坚持的东西了。

她第一次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那天夜里,偷猎人的货车在月光的见证下,翻下了山崖,3名偷猎者全部身亡。

这是游乐记忆中唯一一次因为心中一些放不下的念头动手杀人。

游乐自私了一回——她要带着这个姑娘活下去。

她控制自己的能量,让自己本来是一团烟雾的身体缓缓围绕着姑娘的尸体。

烟雾逐渐覆盖在尸体身上,游乐的结界也将其包裹其中,姑娘已经死了,游乐不用再担心结界的问题。

游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以免让尸体再度受到伤害;就这样,游乐一点一点地附着在姑娘的身上,直到她的身躯完全进入姑娘的体内。

——半个小时后,姑娘又活了过来,不过这次,她是以游乐的意志而活着。

游乐因此得到了姑娘的记忆,她拥有了人类的身份,她开始逐渐适应这具身体,但她本身的能量依旧存在,只是正根据这这副身体而调整着状态——游乐感受不到身为人类的痛苦,哪怕这具躯体受伤的部分开始慢慢恢复,她也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子弹被恢复的细胞和组织挤了出来,游乐抚摸着已经完全消失、变得平坦光滑的枪伤,感叹着身为人类的种种美妙;只是周围还有一些冰冷干涸的血迹,暂时影响了这肌肤的手感。

与姑娘的躯体合并后会有暂时的紊乱期,这段时间内她的结界会暂时消失,所有的能力也无法使用——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能感受到姑娘所受的痛苦。

——如果这女孩在受伤后,也能这样迅速地恢复,该有多好,至少自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游乐拔掉了手腕上生理盐水的针头,以新的视角看着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新的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恰当,但姑娘的记忆却在诱惑着她——游乐把自己当成了姑娘那记忆中的主角,每一个感动的瞬间都如同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不禁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就是自己来到地球后朝思暮想的东西吗!

她在这一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这些记忆是与生俱来,她真正学会了如何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的世界生存。

现在,从某些意义上说,游乐是一个人类了;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放弃姑娘的身体和记忆,但她不会这样做,虽说一开始是出于想成为人类的自私,但当她真的站在人类的角度,她的感受却让她无法容忍这样的自私。

她要带着姑娘没有完成的遗愿活下去,同时也是出于对她的歉意。

游乐迅速掌握了身为人类需要注意到技能和知识,这让她跳过了学习人类最基本也是最难的部分。

她现在直接掌握了如何说话,或者听懂人类的话,包括其它生活上的方方面面,或是逻辑上的各种常识。

现在游乐觉得自己是个人类了;她在保持人类身份的同时,也拥有原本自己的能力——看着自己身边重新恢复的结界,她很无奈。

即使游乐能把结界压缩到很小的范围,也依然不能让其真正消失。

即使普通人看不到自己,这个东西也会有意无意地伤害到他们。

但游乐此刻已经很满足,姑娘的记忆就足够她品尝很长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中,她可以继续呆在这片熟悉的竹海中,以崭新的角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游乐的名字,正是来自姑娘的记忆,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周游四方,快快乐乐,便将她的小名叫做游乐。

游乐觉得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和自己的性格也很像;自此,她便以此名自称。

似乎是这个名字的原因,记忆中的姑娘很喜欢旅游,并且她的确很快乐,至少在来到这片山林之前,她一直是这样。

游乐就地饱览这这些弥足珍贵的记忆,有时候她也会以本人的视角,去考虑那些事情——父母肯定很着急,他们应该也报了警,如果警察找到自己——

游乐看着自己的结界,摇了摇头;这个与生俱来的东西现在正困扰着她。

就这样,游乐靠在竹子旁,迎来了自己拥身为类的第一个日出。

她将姑娘的遗物处理好,才缓缓离开,在这段时间中,姑娘身为人类的自知之明从各个方面冲击着游乐,让她体会到在没有人类躯体时无法想象的乐趣。

游乐以人类的身份在山林中生活着,直到记忆探索殆尽;这些记忆如同一根在游乐心前拨动的羽毛,搞得她心痒痒——记忆中的东西,再怎么真实也比不上亲身经历。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到人类的城市中去游玩一番。她好玩的性格就和那姑娘一样,仿佛这就是她们存在的意义。

在下定决心后,凭借姑娘生前的记忆,游乐真的到了人类的城市——的边缘,静静地注视着。

她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这里一连下了几年的大雪,她在这雪景中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与这座城市进行眼神交流而产生奇妙感觉的过程。

之后,大雪停止了,这座沿海城市渐渐显露出自己美妙的一面。

城市的风景很漂亮,游乐能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上好几天;看着城市的天气变换,时光流逝,从白天到黑夜,从正午到黄昏。

就这样,她看遍了城市的春夏秋冬,日月交替;城市的白天如此美丽,夜景更是妩媚动人,让游乐如痴如醉。

游乐仿佛体验到恋爱的滋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游乐的家就在这座城市中,但她不能回去,她害怕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他们,所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这座城市,凭借记忆来弥补日渐滋长的寂寞和空虚——在游乐继承了姑娘的记忆后,她的感情变得更加丰富,也懂得了爱恨情仇。

她也得知,姑娘从初见自己的惊恐,到最后因为自己救她两次的感激,以及对3名偷猎者的怨恨和愤怒。

人类的情感很丰富;不过游乐已经为她报仇,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这也是游乐唯一一次手上沾染了鲜血,她从出生起好像就和别的核灵不太一样。有时候,她也会抱怨自己的命运;为了安抚这种情绪,她经常沉浸在姑娘的记忆中;游乐觉得这时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游乐知道,自己无法像记忆中所表现的那样真正地感受所谓的七情六欲,但她却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虽然这样想着,游乐却与她心爱的城市渐行渐远;她经常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继续游山玩水、想要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更多地感受这个世界——光靠姑娘的记忆,已经不能满足游乐的要求,那些记忆中行走过的大海河川,不过是自己不曾经历过的幻影。

在以人类之躯自居后,游乐也感受到,人类并不总是美好的,这些记忆中也包含了不少负面信息。

游乐虽然能尽量让它们不影响自己,但有时候稍一放松,她就会沉浸于这些负面记忆中,以至于有时候游乐会真的以为她经历过这些事情。

在姑娘的记忆与她的理性中间只隔了一层纸,一捅即破。

因为这些负面信息,游乐会感受到烦恼和压力,也让她明白为何每一个人都与众不同,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思维和经历。

姑娘的记忆中有很多未完之事,这也是她死前脑海里所担心之事;比如考上满意的大学、将来想生一个女儿,让离婚的爸妈复合、跟随爷爷继续学习茶道等。

但这些人际关系的处理恰好是游乐最不能做的。对此,游乐很无奈——对于姑娘的父母、爷爷来说,她的死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吧。

游乐时不时地回想起这些事,这让她产生逃避的情绪,在欣赏够了城市的风花雪月后,游乐彻底远离了她朝思暮想的城市,回到人烟罕至的地方过着孤独的生活,她也时常因为这种孤独而感到心悸。

在她身为核灵的时候,她就已经孤独地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没想到在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这种感觉会重新变得如此强烈,如同无法扑灭的烈火。

游乐所渴望的亲情、爱情,却因为自身的结界,都无法得到满足。甚至是**,她也只能独自发泄。

没有七情六欲,人类就不完整,对于这时的游乐也一样。若是她没有继承姑娘的记忆,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虽然这并不是游乐所期望的。

游乐还记得自己本是想找一个安度晚年的地方,但现在她的经历却要丰富得多,这让她几乎忘记了原本的目标——她已经时日无多,哪怕是拥有了人类的模样后依然如此。

在死前能得到身为人类的体验,她已经很满足了,不管记忆中有什么瑕疵,都将成为她独特的回忆。

就这样,游乐发现,自己的结界开始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也快要像那个姑娘一样死去了。

只是核灵死亡的过程很慢,大概需要人类的半年的时间,游乐在没有结界后,对于普通人隐形的能力也消失了。她终于可以和真正的普通人一样,放开手脚,混迹于人类之中畅玩。

游乐用这半年的时间,帮助姑娘完成了有条件完成的那些愿望,这是游乐最为快乐的时期,她真正体会到身为人类的乐趣,那怕死亡就在不远的前方,她也变得不再畏惧。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游乐准备返回早已找好的埋葬自己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竹海,还有漫山的茶叶。

不过游乐却在在经过一个乡村的时候,遇到了吴斌。

游乐一下就被吴斌的气质吸引到了,但她的预知能力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触发——她透过吴斌看到了吴玥的未来。明明一直克制着的能力在此刻却突然施展在吴斌身上;游乐觉得是自己即将死亡,能力出现了动荡,才只看到了吴玥的情况。

都说人类是感情动物,游乐也受到感情的影响,加之自己在成为人类后长久以来所渴望的东西——爱情。

吴斌在游乐的眼中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帅气,以及人类中难得一见的高尚品德;在最后的半年中,游乐一直尝试寻找所谓的爱情,却一直没有结果;现在,游乐期待的爱情出现了,却也太迟了。

虽然这时吴斌已经年过三十,但并不影响游乐对他的爱慕;游乐觉得自己不能错失这个机会,自己虽然不能和吴斌走到一起,但帮助了吴玥,也算是间接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势必要让吴玥度过这两次灾难。

这也是游乐最后一次与自己的能力相抗争了这次她将堵上自己的性命。

她取出自己的核心,将其分割成5份,并调用自己的核灵之力,将其中的庇护之力附着于5块核心之上。

每块核心都能阻挡一次致命的灾难。

庇护之力是游乐在以人类身份生活后才感悟出来的力量,若是她当年拥有这种力量,那姑娘也许就能活下来。

5块核心放在一起会产生微弱的联系,游乐担心这样会伤害吴斌,便将这些核心分散了,她只留下两块给吴斌,并告诫他,希望能用在吴玥身上,让她度过难关。

但游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出现了问题,她看到了吴玥的两次灾难,却只对吴斌说了一次;在失去灵核后,她犯了这样致命的错误。

最后,吴玥死了;游乐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还是败给了她的预知能力。

……

游乐对于自己能重新活过来感到很意外,但根据雪院的说法,这属于核灵在某些情况下的一种被动特性,并不是真的复活。

我想起小寒说过,没有人可以真正复活,核灵也不例外。

考虑到游乐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所作所为,她爱上吴斌就变得可以理解——姑娘的记忆对于游乐的作用是双向的,一方面游乐对自己成为人类十分欣喜;另一方面游乐却因为自身的原因,不能实际体验这些生活。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能对人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对游乐也是如此。

这种感觉在游乐体内积攒依旧,并在她的结界消失后爆发出来——只是仅剩的半年无法让她完成曾经设想过无数遍的那些事情,其中就包括爱情。

一切都仿佛机缘巧合,吴斌刚好出现在那里,游乐刚好遇见吴斌并爱上了他,吴斌刚好参与了诡楼事件,刚好又唤醒了游乐。

只是他们的爱情冥冥之中注定没有结果,时空交错让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他们,陷入了两个时空。

自此,他们再无法互相见到,互相感受彼此的存在,只能互相对话,还要忍受中间带来的很长时间的真空期。

我们看着游乐,她面容憔悴,脸颊上有泪痕。她的形象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而是来自一个小名叫做游乐的女孩,真正游乐早已死去,现在的游乐是一个核灵。

突然控制室内再次响起警报——游乐的稳定值正大幅下降,系统检测到她的核灵之力正大幅度减少。

游乐表情痛苦,脸上流出细细的汗水,她的结界也变得越来越淡。

“住手,再这样你会死的,不要让吴斌伤心!”雪院突然大叫道,她好像知道游乐身上发生了什么。

游乐听到雪院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她真的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屏幕上游乐的稳定值停留在了14%,控制室内红光伴着刺耳的警报声还在闪个不停,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雪院不阻止游乐,现在游乐可能已经……消散了。

警报停止了,控制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游乐的稳定值不增不减,对于核灵来说,这个数值等同于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人类,相当危险。

另一块屏幕上,柱形图上面正弦波的差距正在一点点变小——根据计算,游乐与吴斌之间的时差在缩短。

雪院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她没想到游乐会为了吴斌这么拼命。

“游乐刚才讲自己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沉默良久后,雪院才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寻找吴斌的位置和他与自己之间准确的时差,就在刚才,她找到了,然后强制使用自己的力量,将时差缩短。虽然,她说的经历的确不假。”雪院露出有些难过的样子。

我们顺着雪院的话,再次看向游乐,屏幕上逐渐缩短到时差印证了雪院说的话。

“对于一个刚有所恢复的核灵,这样做无异于找死……”雪院摸着额头咬紧牙关,要是她知道游乐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会强行阻止的。

gsri和游乐的利益并不相同,gsri只要游乐活下来以便研究,而游乐的心里只有吴斌。

我看着时差缩短变得越来越迅速,从30天变成29天,然后变成27天,21天、15天、5天……时差缩短之快仿佛一个迅速坍缩的黑洞,要把一切都回归到0。

我们看着飞速变换着数字的时差,这些每一秒都在不停变幻的数字仿佛在屏幕上狂舞的某种陌生符号;直到最后,时差缩减为1。

我们都凑近了屏幕,仔细看着这个数字后面的单位——秒。

1秒;不多不少,刚好1秒。等待了很长时间,这个数字都不再发生变化。

此时,游乐似乎有所感应,她对着白色空间呼喊。

“吴斌,你能听到吗?”

几秒后,吴斌的声音从白色空间中传来。

“游乐,你在那里吗?我怎么看不见你!”吴斌情绪很激动,他几乎是叫着把话说完的。

但我们这边,包括游乐在内,也看不到吴斌。

我望着屏幕上的那个1,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莫名的恐惧在我的身边蔓延,一阵恶寒从脚心往上直冲脑门……太可怕了。

游乐听到吴斌的声音后长出一口气,道:“我……也看不见你。”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吴斌的话在几秒钟后传来。

沉默一会儿后,吴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吴斌和游乐的对话比正常情况稍慢,似乎有一定的延迟——除了吴斌外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相差了1秒的时空。

游乐避开了这个问题,她回答道:“至少,我们还能互相听见。”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游乐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生活,再也触摸不到自己所爱的人——虽然她之前也没怎么触碰过。

她忍不住心中的苦痛和酸楚,哭了出来。

那头的吴斌沉默了。

分析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游乐柔弱的哭泣声。

两个人处在了两个时空,一个在这一秒,一个在下一秒;吴斌和游乐成了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一对人。

相比起游乐,现在更痛苦的人,是吴斌。

游乐至少还能见到其他人,而吴斌,除了白色空间,他谁也见不到,哪都去不了;他将在那边的白色空间中,一直陪伴着游乐的声音,直到游乐再次死去。

“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把那些东西搬走的……”游乐指的是那些被搬走的现代设备,以及吴斌亲人的照片。

早知道如此——这样想没有任何用,要是早知道,游乐就不会合并5块核心,至少那样,吴斌和她还处于同一个时空中。

那边的吴斌依旧沉默着。

“没有办法对齐两个时空吗?”我问雪院。

雪院摇了摇头,道:“两个时空之间彻底‘锁死’了,我们也没办法。”

我看着哭泣着的游乐,她似乎明白这个道理,她没有为这1秒之差做任何的挣扎。

——这涉及到宇宙的规律;宇宙允许时空交错甚至分裂,但不允许时空合并,因为宇宙注定是要陷入碎片化的。

两个相同的时空永远不能合并在一起,因为宇宙不允许存在误差——当时空交错发生后,宇宙认为吴斌还存在着,而分割出去的白色空间,则成为了宇宙认为的多余部分,是宇宙自我清理的一种规律。

只是白色空间和游乐仍然有关系,才让那边的吴斌没有迷失;所以两个时空缩短到1秒,是宇宙能容忍的极限,这样的现象,被称为“锁死”。

雪院是这样解释的。

我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能明白,吴斌和游乐之间,没有可能了。

虽然彼此之间无法再见面,游乐也依然爱着吴斌;只是在这时,游乐因为再也无法见到吴斌,深埋在她体内的情感爆发了。

她隔着1秒的时空,在我们的见证下,像个小孩子似的对着吴斌告白。

游乐一边诉说一边哭泣。

她希望吴斌能够接受自己,并为自己当时只给了他两块碧玉表示抱歉……

说着她开始自责起来,说自己根本就是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坏蛋;若不是那个姑娘,自己根本就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可那也是建立在姑娘已经死亡的前提下。

那边的吴斌静静地听着,他先是沉默,后来也不得不安慰着游乐。

他理解游乐的感情,只是没想到游乐如此痴情——游乐的爱之深,远超一般的人类对于爱情的理解。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也许是这个核灵的告白太过深情,我甚至都觉得这个分析间不那么冰冷了。

游乐的感情相对于人类来说更加深刻,她比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活得更加像是人类,她完全懂得身而为人的真谛;只是这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导致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

在这之前,我本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但现在看来,这个原本简单的希望也不过是奢望而已。

根据gsri的测试,时空那头的吴斌除了能听到声音之外,其它的都感觉不到。

虽然暂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为了让吴斌在时空那头过得长久,gsri给游乐准备了很多和声音有关的东西——乐器、收音机、歌曲、有声小说等。

游乐表示她会为了吴斌,尽可能地学习乐器,然后演奏给他听,以弥补对吴斌的过错。

游乐将一把小提琴抱在怀中,表情间尽是酸楚和不舍。

我看着游乐拿着小提琴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为何,想起了那首名叫《porunacabeza(一步之遥)》的探戈曲子。

这首曲子用来表示对情人之间错综复杂难以割舍的惋惜。

虽然这首歌是从男方的角度去叙事,但现在从游乐的角度,这首曲子也同样地传神——只差一步,一步之遥。

脑海里响起的小提琴的旋律配合着钢琴伴奏悠悠地走着,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是一步之遥,而是无法跨越的一秒之遥。

我脑子里的音乐还没放完,游乐的小提琴就突然摔在了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露出惶恐的表情;她眉头紧皱,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尖叫起来。

“不——!”游乐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的脸颊和耳根也因此变得通红,丝毫不在意吴斌的感受。

“游乐,你怎么了!”那头的吴斌关切地问,他无法看到游乐的样子,只能通过声音感受到,她现在非常痛苦。

大家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游乐突然表现得如此癫狂,难道她又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游乐抱着脑袋,痛苦地呼喊着;听她的语气,这不是在为吴斌道歉。

吴斌在那头不停地安慰,却没有什么效果。

这次,游乐花了更长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稳定值在这段时忽高忽低;她可能只是在单纯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是我害死了她!”游乐双眼无神地说道,语气中饱含强烈的自责。

——游乐发力强行缩短与吴斌的时差之后,在她恢复的过程中,她的脑海中关于姑娘的记忆突然间变得完整,此前她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现在,她想起很多已经被遗忘的事,其中就包括姑娘在那时迷路进入山林的真正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山林起雾,而是姑娘受到了游乐的影响,才会脱离团队,才进入游乐的视野。

姑娘是ac,本身与核灵之间的吸引就会更大一些,她被游乐无意识地诱惑,独自脱离了团队。

如果当时游乐离姑娘更远一点,,或者姑娘离她远一点,她们之间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游乐讲完了这事,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命运似乎在嘲笑现场的每一个人。

第14章 记忆 第1节 - 例行检查

事情全部搞定,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自从旧教学楼被秘密拆除后,外界都以为这栋楼是突然凭空消失的。

从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起,这件事就已经在周围的人群中传开了。只是昨天我们关注的点是游乐和吴斌的案子,所有多多少少忽略了一些旧教学楼的情况。

这样对白叶或许是好事,免得她天天看到旧教学楼,影响心情。

毕竟诡楼事件和它的连带事件都已经处理完毕,它产生的那些周边影响在gsri可接受的范围内。

雪院也给我们放了假。

这本应该是感到轻松的事情,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能是这和我设想的结果差距太大,也可能是因为……其中牵扯到核灵。

好像是谁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核灵代表了几乎所有的负面情况。

灾难、恐惧、未知……

吴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然是游乐先接触的他。

但这不是谁先接触对方的问题;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差距。

就像狼和羊,它们永远都会站在截然不同的两种立场。

到底是人类太脆弱,还是核灵太强大?

我心里当然有答案;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寒在说明自己的来历时的那番话。

从我与小寒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她没有说谎。

对于小寒来说,人类总是脆弱的,比她创造出的生命要脆弱得多。

而唐队在教导我们时,说得更加直接——与核灵接触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都是有故事的人。

我大概能猜到,唐队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说出这番话。

我不是旁观者,恐怕迟早也会遭遇和她一样的境遇的。

时间问题,如果我能在gsri呆够长的时间。

我压制住这种悲观的想法——小寒已经在我的体内呆快两个月了,但暂时还没对我产生什么负面影响,虽然我知道这是我体质的原因。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小寒对我的影响很可能是还没有显现出来,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会死无全尸?

呃……

我已经是濒死过好几次的人,但在面对死亡时还是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并且逃避。

这种问题思考起来总是伴随着毫无意义的痛苦,最后却还是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将其抛之脑后。

这不是逃避,而是当前对于这种类似哲学问题的一种解决办法。

就像人终归是会死的,但我总不能说我从出生起就是在等死吧。

或者看上去让我们不像真的在等死,所以我们才会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毕竟,从我签下保密协议起,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也许从这时候,我人生的价值才真的开始展现。

前提是我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和执念。

……

眼下已经是周四,过了明天,就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假期。

自从上了大学,我就再没有没如此期待过假期,因为生活的规律导致假期失去了它的象征意义。

但现在,这种象征意义又回来了。

比起gsri的工作,在学校当老师倒更像是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工作。

一边是突发事件居多,另一边是标准的按部就班。

不过我适应得不错;小学的课程比较基础,课次也少,毕竟这种贵族学校,会把学生的成绩看得很重,因此主课比复课多得多。

这倒是给我腾出大量的时间,这是个轻松的工作。

不过真正能休息的时间,除去雪院许诺的庆功宴以及必要的状态调整,我估摸着也就剩下一天多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感到莫名地紧张和焦虑。

反观墨缘,她年纪还小,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放学后,雪院出乎意料地在校门口等我们;她的车太显眼了,即使在一片家长的豪车之中也是独占鳌头。

她说有事,要带我们回gsri。

窗外的风在夕阳的余辉下从吹拂进来,我看着一侧的大海,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突发任务?”我问雪院。

雪院看了我一眼,道:“没有,一个小插曲而已。”

她笑了笑,道:“放心吧,你们的假期还算数。只是你们迟早得适应这样的生活,这次只是让你们熟悉一下任务结束后的必要流程而已,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我点了点头。

“以后完成了其它任务的话,你们也按照这个流程来就行;唐教官应该给你们说过吧。”雪院道。

唐教官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任务结束后,无论如何都应该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生理和心理方面。

这属于例行检查,是为了保证人员处于最佳状态,对于gsri的工作性质来说,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如果说高薪是为了把人留下来,那么这些后勤工作就属于生命保障的一部分了。

原则上说,gsri会让它的员工发挥最大的价值,并且不会放弃轻易放弃他们;相对于那些仪器设备,为止效劳的人是最宝贵的。

设备坏了还能再造,人死了可就没了。

到达后,我们还是来到大楼后方的玻璃温室,进入地下一层,乘着电梯向下。

电梯上面依然没有显示层数,在运行了十几分钟后才终于停下。

每一次乘这电梯我都会因为气压的原因产生耳鸣和胸闷,说明这里已经是非常深的地下。

照例穿过消毒通道,我们进入了这一层。

隐形眼镜显示这里属于gsri医疗区域的一部分,布局看上去也像是大型医院。

但在我的印象里,gsri每个地方的样子都差不多——白色的灯光和墙壁,就连天花板和地面也是白色的。

还好有隐形眼镜才不至于迷路。

我们跟着雪院东弯西拐,来到了精神检测室。

顾名思义,这里是专注于精神检查和治疗的地方,而综合检测室则是针对生理方面的检查和治疗。

这里和我第一次接受体检时的地方有些不同;更大,也更空旷。

我看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里面,还有那位我曾经见过的护士妹妹也在这里。

她认出了我,冲着我笑。

我也礼貌性地回了一个微笑并点头,除了她,其他人我并不认识。

“就这了,做完了检测,联系我。”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她竟然亲自带我们来这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墨缘的缘故。

雪院跟医生们打了个照面后便离开了。

那些医生年纪都比她大,却对她很客气,不知道是职位的原因还是打心底里的尊敬。

房间仍旧是一片洁白,中间是两张造型前卫的白色椅子,医生进入一旁的控制室调试设备,准备为我们进行检测。

护士妹妹走了过来,道:“你们好,请就坐。”她指了指中间的椅子。

“稍后椅子会自动放平,请保持冷静。”她提醒道。

我和墨缘坐了上去,椅子下方有脚踏,现在椅子开始自动向后仰,将我们放平。

我的视野随之缓缓向上,直到看见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

护士推着一个小架车走了过来,她戴上橡胶手套道:“为了保证测试的结果准确,我会暂时摘下你们身上的智能设备,过程中不会可能略有不适,但请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点了点头。

护士站在我的后方,趴在我跟前开始摘下我的隐形眼镜。

她的手轻轻按住我的头,让我无法避开眼前的不适,还好她的动作迅速而细腻,隐形眼镜很配合地就离开了我的眼球表面。

“隐形眼镜摘除后你的眼部可能会产生轻微的不适,这是暂时的,不必紧张。”她道。

由于我有一些近视,摘下隐形眼镜后看东西有些模糊,而且失去了目标自动识别,不能鉴定周围的情况和自身的信息。

这的确令我有些不适,我对隐形眼镜的依赖好像比想象中要严重;好在这种依赖暂时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之后护士又取下了我的微型耳麦和监测手环。

接着她对墨缘也重复了同样的步骤。

现在,我们身上没有任何gsri的设备,我感觉没有这些东西的辅助,我又暂时成了普通人。

椅子重新归位,我看着因为近视而模糊的环境,远处的医生也只能看见模糊的白色轮廓,这令我有些失落。

我的度数不高所以一直没配眼镜,在近视眼的世界中,仿佛只有看得清的地方才是真实的,而看不清的地方都是虚假的。

在我戴上隐形眼镜的这段时间,是我看东西最为真切的时候,也是我认为世界最真实的时候。

小时候看东西也很清楚,但那时的我根本不可能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而且那事的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但失落感的原因不是因为视线模糊,而是因为没有隐形眼镜,我就不能及时了解周围的环境和情况而产生的不安。

越是全副武装,就越是容易变得脆弱。

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接着,护士退到房间的门口,并告知控制室的一生准备就绪。

“检测开始。”墙角的广播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我们的椅子开始升高,直到离地面半米左右。

天花板上打开一个窗口,其中出现三条机械臂,它们的头部类似于摄像头,正亮着微弱的绿色光芒。

三条机械臂顺着天花板上的导轨围绕着我们旋转;房间一角也飞出几颗球形探测器围绕着我们旋转。

它们的镜头中发散出红色和绿色的可见光,似乎是在扫描我们的信息。

我看着这些科技成果工作的样子,心想这和雪院给我的监测手环功能差不多,可能面前的这些设备更专业。

又或许是我想错了,因为雪院给的手环只会监测并收集我们的特殊情况——我为何能容得下小寒,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究竟为何物。

它们其实在检测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我们的脑电波之类的。

原来我混淆了其中的关系,我就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无意义的重复才对。

监测手环,从来就没有检测生理数据的功能。

随着扫描的进行,房间中的灯光关闭。

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只留下这些检测设备发出的光芒还亮着,这些光芒变得像是黑暗中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并不太刺眼,就算直视也没有问题。

房间内开始响起蜂鸣之声,温度也开始缓慢上升;一股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在这声音和温度都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不像在接触测试时会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我在想,场面会不会突然失控——比如因为这项检测,这里突然出现了未知的核灵;或者我体内的小寒、墨缘身上的神秘力量会对检测结果产生影响。

好在我担心的核灵并没有出现。

五分钟后,扫描停止。

灯光重新打开,机械臂和球形探测器全部归位,椅子降了下来。

一名医生拿着几张a4纸制成的表格走了出来,他把表格给我们,道:“精神检测结束了,这是监测结果的备份。”

我们看着手上的表格,上面详细列出了监测的项目和结果。

他继续道:“g001的心理和精神没有问题;而1109,你的心理压力稍大、焦虑、容易紧张、有轻微的潜在暴力倾向。”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建议你平时不要强迫大脑去想一些没有结果的事,调整好面对核灵时的心态;平时多休息,压力过大要提前释放,我们给你准备了药物,等一下护士就给你拿过来;当然我们也有专门的减压室,不顺心的话,就去那里吧。”

我看向他,叹气地点了点头。

他说得没错,我的脾气以前并不好,易怒易冲动;曾经玩游戏因为一直输,还拿鼠标把显示器给砸坏了一部分。

虽然现在好些了,但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在高中和大学的生活中我学会了忍耐,如何正确地和别人相处。

或许就是这种长期的忍耐,让我变得焦虑不安。

“小伙子,这条路不好走,可不要被这些事击垮了啊。”那名医生叮嘱了一句,边和其他医生离开了。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2节 - 精神力测试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压制不住心悸的感觉。

护士走了过来,拿给我一个口红大小的灰色金属管,道:“这是医生给你开的微型镇定剂,可以治疗你的问题。

她把这个小东西交给我,道:“感到心慌胸闷就对着嘴里喷一次,每一次只喷一下,一周不要超过两次。它的剂量很轻,正常使用不会产生副作用喝依赖性,也不会影响工作和生活;坚持一个月,你的情况就会大幅好转。”

我向她道谢,接过微型镇定剂,手上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

“使用方法上面有写,千万不要超过规定的使用次数,如果怕麻烦,你可以在隐形眼镜里设置备忘。”护士轻声提醒道。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职业道德的温柔,还是她本来就这么温柔。

“要是过度使用,会发生什么?”我问。

“效果会减弱,并产生依赖性;除此之外还会增加神经系统的负担,让人上瘾。不过这些问题可以通过再玻璃浴室中浸泡来缓解。总之就是,过度使用没有任何好处。这个和一些非处方药品比较类似。”

我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稍微休息一下吧,等一下还有综合监测室的项目。”她微笑着道。

“如果觉得饿,那边的冰箱里有营养液,你们可以自助,也可以让我帮你们拿,需要吗?”她又问我们。

“这个……我们自己拿吧,不麻烦你了。”我谢过她的好意。

她点点头,进入控制室初始化设备去了。

我去冰箱拿来两袋营养液,确认了墨缘也能喝后,才把其中一袋交到她手上。

因为gsri的物品都是以成年人的标准生产的,所有在拿这些东西给墨缘用的时候要小心判断是否合适。

拧开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水果香味融合着奶香的味道出现,令我顿时舒服不少。

我看着表格,想起刚才医生是用编号在称呼我们。

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有编号这回事。

这是在正式工作时,陌生同事之间的标准称呼,只有在互相认识后,才会改变。

墨缘的编号是g开头,顺序是1号;而我只是普通的编号,这说明她的编号是为她特别设立的。

小寒也是g级,两者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

护士处理完控制室的工作,带我们去了综合检测室。

就像我才来的时候一样,我要在几个医生的帮助下,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测。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东西,潜伏期很长。

比如沾染某种核灵的物质,该物质会潜伏并感染它的宿主之类的。

关于行动人员在任务期间回到gsri进行补给或是修整,也有类似的潜在风险。

这个主要是依靠隐形眼镜以及覆盖gsri范围的生物雷达来进行检测;并用出入时的消毒通道来预防。

如果上述项目没有查出问题,那么让任务过程中的人员出入gsri则被认为是相对安全的。

当然也只是相对而已,还不够保险。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需要进行全面的例行检查。

我和墨缘的检查是分开进行的,有了前车之鉴,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惊慌失措了。

检测完毕,我们身体上都没有异常。

我松了口气。

如果在这个阶段被检测出问题,那么gsri会采取特殊的隔离措施,并对该人员曾经活动的区域进行彻查。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应对策略。在gsri的历史中,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因为失败的代价太过高昂,所有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边检测完毕,同样有一份书面表格,医生们因为经常做这种事显得驾轻就熟。

他们把表格给了我们,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所有的例行检查已经完成,你们可以走了。”护士淡淡地说道。

我们重新戴好隐形眼镜、耳麦和手环,道别了护士。

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随着未来任务的增加,我很可能会经常见到她。

重新戴上隐形眼镜后,那种洞悉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又回来了,连看东西也重新变得清晰无比,我所在的世界又变得真实起来。

我本能地不想去依赖这些东西,但却又不得不使用。

我把墨缘的表格给她,又看着自己表格上的检测结果。

这心理压力大会不会是因为隐形眼镜带来的庞大信息量,以至于我时常在关注着这些信息——就像一些公司的员工会强迫性地反复打开电子邮件,以确定没有未读邮件一样。

在得到隐形眼镜后,我就习惯性地回去关注我的周围有哪些人,他们在什么位置,甚至是性别年龄。

这更像是一个特工该做的事。

医生说得没错——游乐和吴斌的事令我惋惜,gsri内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在未来也是如此。

如果我对每一件事都这样关注,那肯定费神费力,并且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是该调整好自己看待它们的情绪,否则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心里压力和精神状态会越发难以处理的。

因为这影响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

——会不会一些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因为无法合理调节自己的情绪,最后疯掉的?

这个问题有些滑稽。

如果没有才奇怪吧;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而已。

反倒是我一直担心的墨缘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一直在帮助她,让她的精神保持在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

我联系了雪院,她让我们去她的办公室。

到达后,我说明了我们的情况,她看了我们的表格。

我拿着微型镇静剂,略显无奈。

“可以接受,你们才出了一次任务,这样的表现也算合情合理。这一行精神压力是挺大,不过习惯就好,而且我们有全面的放松方法。你要是觉得太压抑,就先把手上的东西用一用。”雪院把表格还给我们,说道。

也是,从综合检测室出来后,我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照着护士的叮嘱,打开金属盖子,按照上面写的使用方法朝嘴里喷了一下。

没有味道,像是普通的水。

不出10秒,我就感觉呼吸变得顺畅,情绪也不压抑了。那些在脑子里困扰着我,挥之不去的事情现在突然就消失了。并且

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有点莫名其妙,但就是感觉很愉悦。

“立竿见影啊!”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响亮起来。

雪院点点头,道:“相比起墨缘,你现在的问题要大一些;还是多注意一点吧,对大家都好。”

我看着微型镇定剂,点了点头。

“对了,这种表格,每次任务后都会有。原件保存在gsri的服务器以及档案中心,你们拿到的是备份;如果不想要的话,到专门的废弃物处理中心处理,你们懂我的意思吧。”雪院微微眯着眼。

这些东西也属于机密。

出于gsri档案管理的特殊性,这里的档案会在数据中心和档案中心各保留一份原始档案,纸质的附件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接着,雪院带我们离开了办公室,说要给墨缘做精神力测试。

她的意思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假期后再做,不如趁着人在这里,把这事办了,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越早得出墨缘的精神力等级,就越方便唐队对她的训练方案进行调整。就能更加激发她的潜能。

墨缘答应了。

我们来到接触测试房间,已经有研究员在这里待命。

由于不是测试ac等级,因此过程和氛围都不会太严肃。

根据之前两次对墨缘的接触测试结果,gsri已经放缓了对她的后续测试,并把她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现在gsri主要是对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了解不充分;而且他们必须谨慎对待这股力量。

g级,可是一个令所有gsri相关人员为之虎躯一震的等级,稍有不慎,地球可能就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状态。

说得通俗一点,世界毁灭。

虽然我实在看不出来一个小女孩体内如何蕴藏着这种力量,不过就小寒的态度,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过如果墨缘体内的力量真的会造成世界毁灭,小寒一定会提前阻止的。

哪怕这神秘力量目前没有表现出与之相关的任何趋势或行为。

虽然对这股神秘力量的测试还没有确定,但gsri的博士和教授们几乎都默认了这个等级。

同前几次一样,墨缘依然站在房间的中心。

雪院说单独的项目测试不会打开其中的隐性虫洞,也就不需要额外的核灵来保护她——墨缘很安全。

不知道墨缘的精神力要怎样测试,只见房间内灯光关闭,我们透过窗户的夜视功能观察墨缘。

一个温柔女性的声音在硕大的房间内响起。

“编号g001,墨缘;精神能力等级测试,开始。”

话毕,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黑暗中,墨缘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她很快就听到测试房间内传来时断时续、低沉的蜂鸣声,佛隔壁房间有什么机器正在运行。

20秒后,墨缘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自然地倒在地上——测试房间的四壁和地面都是柔性材料,墨缘不会因此受伤。

但我看到墨缘这样还是差点冲了上去。

我想要保护她,雪院却阻止了我,示意我不要妄动,继续观察。

墨缘被催眠了,她陷入到曾经的一段特别回忆中。

墨缘在这种类似做梦状态下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周围的设备会通过墨缘在记忆中的表现来评定她的精神力等级。

这和我所理解的精神力测试很不一样——我还以为是检测脑电波或者大脑的运行状态之类的东西。

房间内飞出三颗球形探测器。

它们停靠在墨缘的头部,会检测她接下来的脑部生物信号,并将她脑海里的情况尽量以可视化的形式表现出来。

球形探测器有规律地闪烁着白光,然后整个房间内出现一阵光线闪烁——房间被全息投影所覆盖,投影的内容正在缓缓解析并同步墨缘的脑电波。

房间内变成了墨缘第一视角的彩色三维画面,像是来自未来的电影。

信号稳定后,画面变得清晰——墨缘的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块完整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正亮着。

这场景……很眼熟!

我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可能是得益于刚才使用了镇静剂的原因,我很快想了起来。

这正是墨缘曾经在病房中跟我讲过的,她10岁生日时的事。

紫雨事件!墨缘再次回到了这里。

我不禁紧张起来。

经过gsri一个月的训练,以及诡楼事件得到的经验,gsri希望她在这里重新做出抉择。

为了测试的结果尽可能接近她的真实水平,gsri故意让她来到记忆中的这个位置。

先不说她的表现会进行到哪一步,但光靠她的精神力,就能力挽狂澜?

我咽下口水,继续观察着。

墨缘正坐在餐厅的餐桌上,一旁是有些拥挤但很温馨的客厅。

窗外的天气就像墨缘此刻的心情一样阳光明媚。

生日蛋糕上的10根生日蜡烛摇曳着柔和的烛光,将他们面容微微照亮。

墨缘对面是她的父母,但他们脸上都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一片模糊,有点像我第一次见到小寒时的样子。

本来墨缘是晚上过生日的,但她的父母晚上要加班,所以就把时间提前了。

画面中的墨缘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把记忆中的自己当成了现实。

墨缘才刚刚许完愿,还没有吹蜡烛,房间周围就出现了紫色的能量波动。

她被注意到这异常的情况,抬起头,,便看见紫色能量在房间周围聚集、环绕。

他的父母却没有看到这些,他们还对墨缘左顾右盼的行为感到奇怪——还有什么事情比此刻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更重要的事吗?

他们张嘴对墨缘说了什么,但实际上却没有声音,应该是在问墨缘怎么了。

墨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问话,她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集中在屋子上方。

紫色的能量如烟雾一般开始在屋子的天花板上聚集,烛光被异样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地摇曳。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3节 - 紫雨

墨缘紧张起来,呼吸加快。

她抬头望着这一切,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他的父母发现的唯一异常,就是墨缘本身。

他们继续朝着墨缘在说什么,但仍然没有声音——反正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没听到声音,但不知道在记忆中的墨缘是否能听到。

她感觉到有些奇怪,然后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头发。

这个习惯已经太久,她一直没有改回来。

但在现实中,她把手放在胸前是摸不到头发的——她的假发只到颈部。

刹那间,她猛地想起来这一切——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位置,为什么会在这里。

头发让她区分清楚了现实和记忆,现实中的她戴着假发,而现在,她却能摸到一头长发。

无论是手感还是光泽,都和假发不一样。

她确定,眼下的自己正经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自己正在进行精神力等级测试。

收回思绪,她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该做的事。

虽然眼前的生日蛋糕是如此鲜美可口、真实无比。

“快跑!”墨缘大叫一声,把她的父母吓了一跳。

“怎么了,女儿?”她的父母问。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异常。

墨缘意识到,只靠口头催促根本没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但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解释。

在刹那间,她感觉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贯通了,一时间让自己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敏锐。

她能看到面前父母的身体构造,包括他们的五脏六腑、血管和神经分布、完整的骨骼——他们的形体在她眼中就像是被拆分了一样,呈现出无穷无尽的细节。

在这种状态下,她眼中父母的大脑变成了半透明的类似三维模型的存在,并且这个大脑模型的框架上出现了数个闪光点,闪光点之间由亮着微光的丝线所连接。

互相连接的点组成了新的模型,仿佛是生长于大脑中的骨骼。

它们向墨缘传达出大量的信息,让她在这一刻能清晰地感知到父母的疑惑和想法。

而她似乎能控制这些闪光点,从而进一步达到控制他们行为的目的。

她利用自己的思维去接触这些闪光点,它们表现出一种极度的顺从,仿佛她才是它们的主人。

一时间墨缘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生灵之上的奇妙感觉。

似乎面前的父母就是她可以操纵的傀儡木偶,而她现在需要这种能力来控制他们。

墨缘瞳孔中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们本来还有点奇怪墨缘怎么了,但突然间,他们的眼神暗淡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赶紧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命令他们。

墨缘让自己的命令覆盖在这些闪光点上。

果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发生的变化,于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根本不管眼前的女儿。

她看着离开的父母松了一口气,随后断开了对他们的精神控制,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太阳穴突然隐隐作痛,她咬着牙,揉着它,试图舒缓这种疼痛。

这是使用这种控制能力的副作用。

抬头一看,天花板早已不见踪影,紫色的云雾已经聚集了厚厚一层,其中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闪电。

滚滚雷鸣传来,让这里变得压抑,就像是夏季暴风雨的前夕。

她赶紧到窗边看向下面的街道,父母已经成功逃离到紫雨的影响范围外,虽然他们的眼神依旧暗淡。

视野远处的地方已经变得雾蒙蒙的,天空中紫色的云层正在聚集。

gsri的派出的战术小队还在移动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但根据她的记忆,等他们到达,也只救出了前4层的人,后面两层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人全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墨缘猛地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表情严肃,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听到了这栋楼其他住户发出的声音。

说话、吃东西、呼吸、玩笑、唱歌等声音。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内容。

管不了这么多了,得救出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屋内的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和头发,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惊人的气势,她的瞳孔再次燃烧起金色的光芒。

——楼内的其他人也突然变得双眼无神。

无论他们处于哪种状态——坐着、躺着,还是清醒的或者睡着的人都慢慢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去。

而她感觉时间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她再度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比刚才更加强烈头痛和眩晕。

这一瞬间她变得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视野里只剩下天旋地转,她因为强烈的恶心而产生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冷汗附着在她的衣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房间内的紫云翻滚着刮起了狂风,更是吹得她浑身冰凉。

但紫云的效果却比想象中来得更慢。虽说如此,她仍然很着急。

事态好像和她预见的有些不一样,本来明了的未来在这时又突然变得未知了!

墨缘急喘着,她看见紫云之中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它的眼神中传达出的愤怒,墨缘与之对视,她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以及它接下来的行为和目的。

它将会杀死身为ac的自己,但这次墨缘可不会轻易地束手就擒。

就在与之对视的片刻,她从这双眼睛中读到了别的情绪——恐惧。

它在害怕自己。

但这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忽略了它的存在,强迫自己站起身望向窗外,直到看见那些被她影响的人已经成功撤离。

普通人是看不见核灵的,所以周围的居民都以为是这楼里发生了什么灾害,否则楼里的人为何突然一窝蜂就跑了出来;但看过来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整栋楼变得安静无比,如同闹鬼一般。

周围这些没被墨缘和紫雨所影响的人还在议论着。

明明隔得很远,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只字不漏。

顺着他们的话语,她感受到了他们的思想。

——为什么这栋楼里的人突然全部出来了;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出来的人好像都有些奇怪、因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墨缘眼中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线性的,所有的东西都一字一句地整齐排列在她的面前,让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缘再次使用能力,让紫雨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

这是她第3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每使用一次,她的头痛就会更加汹涌。

她能感受到自己可以支配的体力正变得越来越弱。

不过还好,人都已经救出去了,哪怕是头痛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至少他们都可以活下来,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在墨缘的眼中,自己所在的这栋楼已经完全被紫云笼罩。

墨缘嘴唇发白,有些虚弱地扶着窗台,她已经感受不到周围还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墨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的时间还在继续,紫云仍在聚集盘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没有因此回到现实,看来测试还没结束。

刚才的举动还不足以判断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吗;那接下来该干什么,自己也要逃出去?

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逃走。或许是因为她能力的原因,她再面对这些危机事件,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在这之前,墨缘从未想过自己的能力会到达这种地步。

还是说,要与紫雨对决?

只是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这里的情况似乎会跟随她的行为而产变化。

回过头,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屋内开始下起了紫色的雨,淅沥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这和当时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墨缘看着滴落在身上的紫色水滴,想起了更多记忆中的细节。

紫雨事件那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屋内的雨越下越密,她的身体被淋湿了,冰冷的感觉因为不断吹拂的风变得更加明显。

似乎风带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她的生命。

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只是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她很无奈。

在她的印象中,精神力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战斗的。

这不过是一场回忆,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在紫雨成型前,让附近内的所有人都离开是对的。

此时的她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再加上淋雨而变得浑身酸痛,呼吸也喘不上来。

她越来越虚弱了。

那双眼睛再次出现,他们对视着。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这样想着。

可是,可是……

自己唯一能使用的东西就是精神力,可它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屋内狂风四起,紫雨淋透了她的衣服;她浑身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紫雨越下越大,在屋内很快积攒起一层水洼,情况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却没有动手。

如果它现在动手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自己,但墨缘看出了它的情绪——它在犹豫。

至于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合理分配精神力的使用,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墨缘缓缓倒在了地上,她的一截身子浸泡在紫色的水洼中。

视野中它的眼睛也向一侧翻转了90度。

她现在倒在地上,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境地,任由风吹雨打,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本能的呼吸,和可以微微转动的眼球。

屋内紫云翻滚,紫雨越下越大,隔断了他们的对视。

此时,痛苦和风雨声一并变得模糊而遥远,伴随着朦胧的回音,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墨缘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回想起那天的经历,她的父母死在了紫雨事件中。这一次,她可以稍微安心了,至少想拯救的人,已经成功救了出去。

但墨还是缘怨恨自己不够强大。

紫云现在已经覆盖了整栋居民楼,她的视野刚好能透过窗户看见外边。

看着满天的紫云和雨,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淌进一侧脸颊下的水洼中。

视线向下能看到随着雨滴拍下而起伏的缕缕发丝,它们在紫色的水中流露着一种诡异的美。

濒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她开始怀疑现在就是现实,而精神力测试才是幻想。

“如果有来世,自己还是要留一头漂亮的长发。”

她感觉呼吸和心跳都在变慢,看见房间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逼近的黑暗。

紫雨就快要完全出现了——她正在进入紫雨的结界。

看着无垠的黑暗,无力挣扎的墨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事态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她的预知,但大致上,还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呼吸越发跟不上了,她只觉得缺氧,但还是无力地尝试着从地上挣扎着起身。

她的身体早已被淋透,变得有些透明的连衣裙紧紧贴着她纤瘦的躯体。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奇迹般地坐了起来,却无法站起身来,双腿发麻,完全使不出力。

紫雨淋在头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水滴顺着她湿润的头发不断落下,风依然在刮着,让她感到一阵入骨的寒意。

水洼有些上涨,让屋内出现一种淡淡的腥味。

她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像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是一种如果不仔细去辨别就很容易被忽略的浓度。

此刻她已经完全被黑暗包围,这么说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她的头顶上的远处有一抹光线照亮了她的周围,让她像是黑暗舞台上被聚光灯照耀着的演员。

她也不清楚这朦胧的光线从何而来,因为那肯定不是太阳的光芒。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4节 - 凝滞的时间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早已熄灭,正无力地耸拉在那一层原本绚烂的奶油上;而蛋糕本身也因为紫雨而扭曲变形,成了一副丑陋不堪的样子,像是过期发霉的东西。

这是在黑暗完全形成前,墨缘最后看到的东西。

随后,她的视线因此被局限在这束光的范围内。

她能看到的地方,无论是紫雨、水洼,还是身上的雨都清晰明显。

而光束外的地方,则是完全的黑暗,只有周围淅沥的雨声在提醒着她紫雨的存在。

现在紫雨已经大得成为了暴雨,它们折射着天空上方的光束,光和雨互相映衬,像是庞大的水柱立在她的头上。

接着,天空降下的冰冷紫雨逐渐变成了锋利而扁长的雨刃。

它们来了,墨缘仿佛已经提前感知到那种曾经遍布全身的撕裂感。

但现在她的感觉却又不同——雨刃还有些顿挫,划在墨缘身上只是让墨缘感到一阵并不明显的痛感。

或许是因为她的感知在这时变得有点迟钝;抑或是她本就体力不支。

但她没有表现出害怕,刚才的精神力让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操纵感,现在再面对雨刃,她显得很冷静。

——或许有办法在这之前停止这一切。

她虽然这样想着,但身体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因为她的精神力没有随着体力而恢复。

雨刃很快变得锋利,在她身上切割出细长的口子。

一道又一道红线在她的身体上肆意地交叉,再过不久,这些口子就会在她身上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每一道口子都是一道痛苦,没有上线地在她身上累积。

疼痛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剧烈,墨缘看着出现在身体上的伤口,脑子里只剩下没有尽头的剧痛。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看着伤口渗出涓涓鲜血。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地流出,染红了她的连衣裙和身体,也染红了她身下的紫色水洼,最后没有规律地滴落到水中。

血液在紫色的水泊中晕开,它们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暗淡的如同红酒般的颜色。

她浑身上下都被染成了红色,血液覆盖了她的身体表面,连伤口也被遮盖了,只是这并不能让她好受。

就和曾经遇到的一样,雨刃无法刺穿她的身体,便只能顺着她的皮肤表面划过又离开。

但她却咬紧牙关,完全没有叫,只是倒在水泊中用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咬紧牙关极力忍受着。

煎熬中,她看见自己的头发因为雨刃的切割而滑落在面前的水泊中,如同一大片漂浮在水面的落叶,正随着雨刃的冲击而起伏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带下几缕发丝的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雨刃摧残着她的全部,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的精神力没有派上用场。

她不得不背朝上半跪在地上面对着从天而降的雨刃,这些雨刃在降落后又会化成水,水越积越多,深度已经淹到了她的手肘处。

她只能以半趴的姿势硬撑着,忍受着紫雨的侵蚀;如果她完全趴下,就会被水泊淹没。

雨刃伤害着她,浑身上下传来的痛苦从未停止,这更像是一种对她的压制。

她的连衣裙此时也已经被割成了看不出形状的零碎布料,从身上滑了下去,漂浮在下方的水泊中。

现在她赤裸着,身体的所有部分却都被血液覆盖,像是一个血人,样子非常诡异。

刺骨的痛、寒冷、无尽的风和黑暗,是她此时能感受到的所有东西。

刚才所掌握的用于控制那些人的精神力完全无法使用,这令她心生绝望,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如果她就这样昏死过去,那么现在她所在的这个记忆就会崩溃,测试也就强行结束了。

这正是她现在所希望的,但她的体质却让她能被迫地坚持很长时间。

ac在这时除了能让她受到的伤害降低,并因此坚持得更久以外,无法给予她任何帮助。

大概过了5分钟,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她完全淹没在紫色的水洼中,红色的血液随着她的身体晕开,形成了一片颜色更深的水洼。

暴雨继续下着,光束也还亮着,但视线所致的地方却只有激起的水花和逐渐晕开的大片鲜血;仔细辨别后才能勉强看见她在水下的身影。

她双眼紧闭,小颗小颗的气泡正从嘴角慢慢浮上去。

从水下终于可以看清她身山的伤口,它们已经织成了一张血网,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皮肤的样子。

鲜血还在从这些伤口中缓缓浸入水中,像是从她身上缓缓离开的生命线,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只觉得意识正在越飞越远,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没有冰冷,没有痛苦……

结束了?

我在控制室内和雪院一起,看着这一切。

期间我好几次都想让他们停下,但我知道没有雪院的命令,她们是不会停止的。

期间雪院也一直示意我不要妄动,虽然我现在看她的神情也是紧张无比,难道这是一次赌博么?

不是说测试对象昏死,测试就会结束吗,难道墨缘还没有达到这种状态?

果然,一分钟后,被光束所覆盖区域的水下缓缓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很淡,是从墨缘浑身上下的伤口中出现的,像是缠绕在她身上的金色丝线。

这光芒照亮了她周围酒红色的水泊,随着时间推移,光芒变得越发明亮。

但墨缘仍然双目紧闭——她自己丝毫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雪院露出兴奋的表情,控制室内的其他人也躁动起来,他们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

这金色的光芒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没跑了。

接着墨缘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从水下缓缓浮空并摆正姿势,重新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光芒越发明亮,甚至超越了上方的光束。

期间暴雨不曾停过,雨刃在她身上划出伤口,却被光芒所治愈。

直到她身上已经看不见鲜血和雨刃,只剩下纯粹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比她曾经无意间爆发出来的要明亮得多,甚至说是最亮的一次也不为过。

光芒的金色明亮而纯粹,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仿佛其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希望,而金色似乎就是它的象征。

接着墨缘睁开了眼睛,但却又双眼无神,表情冷漠。

她的瞳孔中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

现在她这副样子简直和她在第2次接触测试中一模一样,冰冷,毫无感情。

随着伤势的修复,她身上的光芒变得暗淡,却没有消失。

现在能看到她身上已经完好无损,甚至连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

笔直的头发披在她的背上,反射着光束上的光彩。

只是她依然赤裸,像是一个从水中刚刚诞生的公主。

接着,随着墨缘的苏醒,周围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停了下来,雨刃在她的面前下坠的速度也在逐渐变慢。

周围的事物都慢了下来,如同高速摄影机拍摄下的那种近乎停滞不前的画面。

连先前粘在自己身上的雨滴在此刻也似乎凝固一般。

墨缘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依旧冷漠。

直到周围的时空完全停止,漫天的雨刃停滞在半空中,地面激起的朵朵水花也在水洼中绽放而不消失,风也停了,形成一种奇异的美。

而墨缘的头发却在此时无风自动,像是漂浮在水中。

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现象是墨缘从水下漂浮起来后才开始的。

也就是说,这可能也是她的神秘力量所导致的。

她的视野依然被限制在光束的范围内,环顾四周,紫色的积水已经瞒过膝盖,同样以停止的状态呈现在她的面前。

以及紫色的雨刃,和头顶上的那束光,便是她能看到的全部东西了。

她似乎完全恢复了体力,便走进了无垠的黑暗,光束留在了原地,没有再跟上来。

墨缘成了这个空间中唯一能活动的生物。

原本锋利的雨刃此时也变得没有任何威力——它们似乎是靠从天而降的加速度来造成伤害的。

她身上的金色光芒推开了这些雨刃,让她可以自如地行动。

一头扎进黑暗后,摸黑前进的她一开始只能看清自己身上的光芒,几分钟后,她才逐渐平衡了眼下的光芒和周围的黑暗。

在光芒的照耀下,她得以看清自己身处何处;随着瞳孔的放大,眼前的景象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

先前隐藏在云层中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黑暗中,悬停着的雨刃都闪烁着紫色微光,像是弥漫天际的紫色星辰。

无数这样的紫色光点悬浮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极为灿烂华丽,脚下的水泊也亮起了紫色的光芒,像是被紫光照亮的透明人工湖。

适应了黑暗后,这些东西开始展现出它们本来的样子。

光点如同漫天的紫色萤火虫,飞行在脚下散发着微光的紫色湖水之上。

虽然知道它们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但不可否认,它们在黑暗中显得如梦似幻,如同一片安宁的宇宙。

在运动的时候它们都太过暴戾,只有在这种完全静止的状态下,它们的美才会显得如此惊人。

墨缘在这样的环境下前进着,无论她朝向哪个方向,这些紫色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她旋转,仿佛她成了宇宙的中心。

她的双脚在静止的水泊中走过,被推开的水泊也会停滞不动,像是被划出两条道路的果冻;及被推向两边却依然静止的雨刃,显示着她移动过的痕迹。

她看上去像是在这个静止的空间没有规律地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探索并不顺利,漫天的雨刃似乎干扰了她的方向。

与此同时,楼外的特种部队正在攻楼。

他们顺利地从1楼一直搜索到6楼,却发现整栋楼内没有任何人。

除了屋内蔓延的紫雨,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居民楼上方,几架直升机正在盘旋着,他们也没有发现墨缘。

只有探灵灯照射出覆盖在居民楼上方的紫色云层,但状态很奇怪——它的旋转翻滚的速度非常慢,特别是其中爆发出的紫色闪电,从释放到结束需要好几分钟才能完成,就像蜗牛一样。

虽然士兵们不敢掉以轻心,但探测器却显示,这个核灵的威胁程度非常低。

更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附近的居民居然统统逃离了事发地,以至于紫雨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他们自己也是如此,从进入居民楼到离开,紫雨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失。

从实际作战来看,此核灵的威胁确实很低。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墨缘的神秘力量有关;处于她记忆中的他们居然因为她的行为而出现了新的变化。

他们甚至在怀疑是不是gsri搞错了,这种威胁的核灵根本不应该是l级;主要是如此兴师动众,却又没得到任何结果,而且后续处理太过麻烦。

我还记得,雪院亲口告诉我的紫雨事件的伤亡报告——这些攻楼的特种部队,本该全军覆没的,但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

我看了一眼雪院,她的表情不太对劲。难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墨缘还在凝滞的空间中四处走动,她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空间中连声音也消失了,安静得非常诡异,她踩在水泊中的走动也不会出现任何声音。

我就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太安静了,这让现场变成了哑剧。

墨缘作为这个时间停止的空间中唯一能活动的人,她也不能在其中制造声音。

她又走了10分钟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紫色的亮光。

她表情冰冷,她直勾勾地盯着这道亮光,她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向那边,随着距离接近,亮光在她的注视下变得越发明显。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每走近一步,她身上的光芒也会变亮一点。

当距离变得足够近,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那是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篮球大小的紫色物体。

这物体周围,原本旋转着的紫色烟雾在此刻也是静止不动,让它看上去像是一件超现代艺术品。

这就是光芒的来源,它身上向上漂浮的紫色火焰同样是凝固的,像一束逐渐收拢的花。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5节 - 决战

这东西就是“紫雨”的核心!

它为什么会凭空暴露在墨缘的面前,难道也是因为时间停止的关系?

墨缘看到这东西,瞳孔中的金色变得逐渐明亮起来。

还记得那时,她在第二次的接触测试中活生生地吓死了一个a级核灵,现在她又要……

面前这个可是l级的核灵,它本来的威力我们是见识过的;在这里它不会也如此不堪一击吧?

l级,意味着它们如果在地球出现的时间够长,是足以毁灭世界的。

它们的波及范围呈量级指数扩散,说是时间够长,但实际上只需要一周就能影响全球范围;从人类的角度上说,一周是很短暂的。

墨缘在这一次的精神力测试中表现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如果她真的吓死了紫雨,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这神秘力量可是连小寒都琢磨不透。

——该不会以后连小寒都会被吓死吧?

只见墨缘走近了紫雨的核心,停在离它1米左右的位置,她身体流露的金色的光芒在此刻更加明亮夺目,似乎达到了亮度的顶点。

黑暗都因此散去,空间内变得明媚无比;雨刃反射着这夺目的光彩,让整个空间都变得熠熠生辉,完全没有了这结界该有的样子。

她缓缓抬起手,朝核心伸出手指,一道拳头大小,半透明的金色能量体旋转着在她的指尖上缓缓聚集。

这能量光芒更甚,让周围所有的光线都黯然失色,仿佛黑暗中冉冉升起的太阳。

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任何黑暗,光明照耀在墨缘和灵核中间,在它们身后投下强烈的阴影。

光越亮,影子就越黑。

指尖的能量在逐渐收束,并因此爆发出强烈的波动,它产生的气压把下方的水泊都压散开来,露出了黑色的地面。

但因为时间静止,这些飞溅出去的水花全都停留在了空中,表现出一种奇异的美。

这股能量在而墨缘周围形成了强大的气场,周围的雨刃和水泊都被冲散,但她却在这等能量面前却纹丝不动。

她的瞳孔金光绽放,流光从其中散发出来,似乎在燃燃烧着金色的烈焰。

指尖的能量渐渐凝聚成一个璀璨的光点,就在她准备攻击时,周围静止的时空突然恢复了正常。

灵核在这个光点面前终于产生了反应,它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剧烈地震动起来。

随即所有的东西都不再被时间所束缚,恢复了运动轨迹。紫色的雨刃倾盆而下,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

磅礴的淅沥声随之响彻天空,雨刃恢复了攻击力,在墨缘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细长的口子。

她完全无视了这样的伤害,在雨刃的攻击下屹立不动,冰冷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她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雨刃攻击,像是被神灵附身一般表现出非凡的气势。

她浑身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辉包围,雨刃在她身上切割出的伤口都被这金色的光辉迅速修复。

指尖的光芒越来越集中,灵核在这强烈的光芒面前颤抖得更加剧烈,它的火焰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周围的烟雾也跟着变得极不稳定。

可以明显看出它在害怕,非常害怕;但它似乎因为这股金色的力量而动弹不得,连逃跑都办不到。

接着,墨缘身上的金色光辉如同一道道流光向灵核覆盖过去,压制住了它周围紊乱的紫色气息。

指尖的能量还没爆发,抖若筛糠的核心就开始渐渐碎裂;紫色的碎片顺着天空的雨刃掉进了下面的紫色水泊,溅起小小的水花。

紫雨的力量因此而正在减弱,空中的雨刃开始逐渐变回普通的水滴模样,暴雨正在停止。

被包裹的核心不再颤抖,似乎没了动静,它的结界正在崩溃,预示着它即将走向死亡。

突然之间,这还未完全碎裂的核心猛地爆裂开来。

一时之间,这些四处飞散的核心碎片,连同天地间的紫色雨滴全都转换成菱形的尖锐颗粒。

无数这样的颗粒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菱形紫水晶,每一颗都是完全相同的大小、光泽。

它们由下到上,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墨缘视野所及之处。

这些颗粒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像是黑暗中盯着墨缘的无数双眼睛,调整方向对准了她。

下一瞬间,颗粒们如同漫天的蜂群般在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朝着墨缘以极高的速度尽数刺去。

随之而来的是结界的迅速崩塌。

墨缘体内的金色光辉也在此刻爆发出来,承受着漫天遍野颗粒的冲撞。

但金色光辉却在冲撞中变得越发强盛,甚至开始主动拦截四面八方袭来的颗粒。

与此同时,她指尖的那道能量似乎是感知到核心的变化,也迅速改变形态,化作一股纯粹的金色能量,覆盖在她身上,同上面本来就存在的光芒融合在一起。

这光芒逐渐变白,形成一片耀眼的白芒,甚至遮蔽了她的形体,让我怀疑她是否已经化作了纯粹的能量。

她在光芒照耀中逐渐失去了立体感,直至完全被一股金色所淹没。

光辉所到之处,菱形碎片纷纷爆炸,化作无数紫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爆炸声在墨缘周围此起彼伏。

金色光芒和漫天的紫色粉末互相交织扩散,逐渐淹没了整个空间。

随着一阵胜过太阳的光芒,一切事物都停止了动作——金色光芒消失了,空间再度陷入了黑暗,声音也再次戛然而止,一时间耳朵内只剩下突兀的耳鸣声。

这光芒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的,墨缘因此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依旧是双眼无神。

黑暗中,漫天的紫色颗粒爆炸而成的紫色粉末亮着晶莹的光芒,如同夜空中密集的紫色繁星形成的银河。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刚才漫天的光辉和紫色颗粒仿佛只是我们产生的幻觉。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屈指可数的菱形颗粒,它们悬浮在半空,亮着淡淡的紫光。

时空仿佛被暂停了,空间内所有的东西都一动不动,就像先前类似时间停止的状态——这一次甚至连墨缘自己也停滞在原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10秒钟,时间和空间又开始流动。

墨缘的眼睛恢复了神采,这眼神正是我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墨缘才会有的——她又回来了,却因为重心倒向一旁,显然她完全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3颗紫色颗粒恢复了动力,飞速冲向她。

这几颗菱形颗粒洞穿了她的左大腿、下腹部和左侧胸口。

——几个血洞出现在墨缘身上,此时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金色光辉的影子,失去了它们的保护,随之而来的是身上传来的剧烈痛苦。

伤口的周围似乎都覆盖着一层紫色的结晶,以至于没有流出太多鲜血,但情况仍然和严峻。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墨缘一口鲜血喷出,倒在血泊中,她最后看到的,是面前的鲜血、紫色核心碎片和已经恢复正常的环境。

紫雨用最后的能量,终于对她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我看到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是在一片茫然中无法接受遭到致命伤害而即将死亡的事实。

眼泪从她眼角决堤般涌出,与她身上的大片血花形成不搭调的对比。

我看到这一幕,却完全无法动弹——看着墨缘闭上了眼睛,我懵了。

说好的要保护她,但真当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我却显得是这样无力而渺小。

我的双眼被眼泪模糊,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若不是雪院在后方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就已经因为腿软而摔在了地上。

“这是测试,这是测试!”她在我耳边小声却鉴定地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明显听到,她是故作镇定,因为她声音在发抖。

我的呼吸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怎么会有这样的测试……

还沉浸在记忆中的墨缘感受不阿都我的情绪。

她的痛苦和意识在恢复了不到3秒钟后,又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仿佛她身上的伤和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快被遗忘的梦。

黑暗淹没了她,她闭着眼睛,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测时间内墨缘记忆中的画面突然断开了;控制实里响起了警报,雪院见状,放开了我,二话不说就跑出控制室,几名下属也跟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紧急救援!”雪院大喊。

一时之间控制室内的工作人员也都骚动起来。

我看着测试房间里面红光大作,原本躺在地上的墨缘突然咳嗽起来,鲜血随着她的咳嗽涌了出来。

她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我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她脑袋旁的暗红色血液不知所措。

因为她身上并没有出现在测试时的那些知名伤口,但现实中的她真的在吐血,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冲进了测试间,把墨缘往外抬。

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冲出控制室,当我跑过拐角,雪院和那些工作人员就已经抱着墨缘从我面前飞奔而过。

我看着墨缘闭着眼睛,额头上冷汗密布,鲜血还在顺着嘴角流出,洋洋洒洒地在原本洁白的地面上滴得一路都是。

我心里暗叫不妙,赶紧跟上。

……

经过抢救后,墨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现在正在综合治疗室内,全身赤裸地浸泡在玻璃浴室中的修复液里。

她身体上没有任何皮外伤,只是有些肺部咳血,修复液可以处理这种伤势。

那些在记忆中的伤势确实没有出现在现实中,看着她安静地闭着眼睛漂浮在其中,我拧紧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了。

我和雪院坐在玻璃浴室的两侧,隔着冰冷的地板对视着。

我不想跟她吵架,只是想让她解释一下。

因为我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墨缘,但刚才自己那副样子……为什么关键时刻我会动不了?

因为害怕,还是恐惧?

我牙关紧咬,变得焦虑起来,不知不觉间,我发现微型镇定剂已经握在了手中。

咽了下口水,我看见我抓住镇定剂的手在微微发抖。

犹豫再三,我拧开了盖子,朝自己的嘴里喷了一下。

我忍住了自己的愤怒没有多喷几下,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我合上盖子,因为超量使用只会适得其反。

我害怕被她和墨缘看到我不堪的一面。

微型镇定剂立刻生效,我感到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大脑似乎又能思考问题了。

我抬头,望向雪院。

“不是说,没有任何危险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我很担心墨缘的情况,从她被雪院抱起,一直到最近的急救室,她的嘴里都一直在出血。

雪院瞟了我一眼,似乎在躲避我的眼神,接着她又看向玻璃浴室里漂浮着的墨缘,沉默着。

我只是在想弄清楚墨缘在记忆中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亏了微型镇定剂,我现在可以思考这一切了。

——墨缘在雨刃出现的时候,周围时间陷入了停顿,虽然还是处在紫雨的结界内,但她自己却没有受此影响,不过从眼神可以发现,她此时已经被神秘力量所控制了。

之后她在其中移动,顺利地发现了紫雨的核心,爆发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

很明显这是神秘力量有意而为之的。

不过除了知道这神秘力量以金色示人外,目前所有人都没搞清楚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这是单方面的精神测试,那么墨缘在她的记忆中所遭遇的,是外界情况的干扰,还是来自她自己记忆的改变。

我向雪院说明了我的问题,这次她终于看向了我。

“两者都有。”她叹了口气,这样回答道。

雪院告诉我,精神力测试会选取被测试者重要的记忆片段,让测试者重新在潜意识中经历一次记忆中的场景。

场景会随着测试者的表现,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

而这个外界影响正是由控制室的工作人员在控制。

这样一来,就能通过测试者在新的场景变化中的表现,来达到判断测试者精神力等级的目的。

精神力测试有几重保险措施,从理论以及大量被测试者的情况来说,这项测试的确不会对现实中的测试者造成任何伤害。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6节 - 长谈

“你是说,墨缘是个特例。”我问。

雪院点了点头,道:“gsri建立以来,经历过无数次单项精神力测试,无论性别还是年龄;墨缘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墨缘的情况我是大致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只是一个精神力测试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你是说,也包括其他的未成年个例?”

“当然。虽然未成年的ac通常不在我们的招募范围,但意外时有发生,极小部分的未成年ac会遭遇并不严重核灵的事件;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通常是处理完他们的情况后就会把他们安全送回去;除非像墨缘这样的。不过墨缘也是第一例引发l级核灵事件的未成年ac,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与她自身有关。”

雪院是说,如果不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她在治疗完毕后也会被送回去才是;也许是交给她的爷爷奶奶,或是重要的亲戚之类的人。

“那其它的测试,她不也很难继续。”

“没错,缘缘的情况太过奇怪,早在她第二次接触测试的表现中我就知道,不应该再对她进行测试,这次不过是突发情况,因为她精神力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人;说来,我是又惊喜又担心啊。”

我点点头,却只觉得墨缘的实力在未来会变得难以估量。

不过最令我惊讶的,还是墨缘的头发——她从急救室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我差点不认识这个人了,直到雪院示意我跟上,我才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一直来到了这里。

我看着他们把墨缘抬进玻璃浴室,然后关上门,淡绿色的修复液淋在她赤裸的身上。

随着液体的上升,她逐渐漂浮起来,里面的天花板上伸出几只机械臂,抓住她的身子帮她调整姿势。

最后修复液灌满了,她静静地漂浮在其中,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在液体中翩翩起舞,让我无法挪开目光。

我清楚地记得,她在进入急救室之前,戴着的是一头假发,现在这头发我已经仔细确认过,不是假发。

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她的头发突然就长了出来,好看极了。

“她的头发……”我忍不住问雪院,是不是gsri又搞出什么新的科技,在拿墨缘做实验?

“刚进去的时候,她的肺严重出血,甚至差点窒息,我们在给她紧急止血的时候,她身上的金色光芒突然爆发出来——不过时间很短暂,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仪器监测到她的伤势开始大幅好转,她的头发就是在这时长了出来。”

“呃……”我听着她的解释,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觉得这次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很短么?”

这倒是很短,从墨缘进入急救室,到最后出来,可能就半个小时而已;相对于她的症状,这样的时间的确很短。

“后面的20分钟我们都在对她的身体进行复查,以确定她是否真的恢复了。”

雪院看了玻璃浴室中的墨缘一眼,又转头看向我,道:“她的头发和伤势都很像是新陈代谢突然加快而造成的;至于具体的原因,还在研究。”

到时候她的同学看到她的头发突然边长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啊……我倒不担心事情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因为墨缘在同学间的评价处于一个很高的位置,我是在担心她现在更漂亮了,会给她带来一些无端的麻烦。

“缘缘在学校的时候,你还得多照顾呢。”雪院微笑着看着我。

我一脸担忧地看着墨缘,道:“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好像消耗很大的样子,你应该注意道了吧;如果她在这项测试中的表现能代表现实的话。”

“没错,她把使用了3次能力,分别用在她父母、居民楼的其他人、以及紫雨波及范围内的所有人身上;人数一次比一次多,对她的消耗也是一次比一次大。”

看来她很清楚墨缘的情况。

“几乎可以肯定,她的精神力,甚至是其它可能还没有出现的能力,都与她的神秘力量有关。为了尽可能减少未知情况的发生,小寒和墨缘的接触可能会有一些限制。”她道。

我望着雪院。

“不要误会,这个限制生效的范围很小——只要小寒和墨缘不直接接触,都没有关系。而且……这项限制的监督人是我和你。”

“我们两个,这是正式命令?”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我刚刚想到的命令。我只是有一种预感,虽然小寒答应保护她,但也不应该让她们离得太近;所以平时多注意一点就好。”

她顿了顿,道:“短期内,我们不会再对她进行任何涉及到ac的测试了。不过她的训练会照常进行,和往常一样,她会继续训练精神力方面。”

我点点头,道:“好吧,我会跟小寒转达的,那墨缘的猎灵人等级……”

“这已经是次要的了,眼下需要稳定她的情况,其它的日后再说。至于精神力等级么,还没有出来,猎灵人等级的话就更不知要等到何时了,不过我已经跟唐梦说了,就按照s级来对她训练。”

“s级?对于墨缘的情况来说好像不怎么符合啊。”

“是的,但是这已经是gsri目前的最高训练水准了;再往上就超越人类极限了。你不要一位墨缘就很憋屈,虽然是针对性的训练,不过对于墨缘的情况,用什么等级来训练她,估计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接受了她的解释,并期待起训练完毕的墨缘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转念一想,我又问道:“对了,刚才那个问题,她在测试中使用能力让周围的人都顺利撤离,虽然这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能在现实中做到如此程度?”

雪院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之前我见过的那种不对劲的表情——现在仔细看,这是焦虑和疑惑。

她道:“测试者在潜意识中的表现,就是他们在现实中所能达到的表现。”

“那岂不是……”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头脑清醒状态下的她,精神力会受到主观意识的制约,这是她的大脑为了保证生命安全而做出的牺牲,虽然会限制她能力的发挥,但却能避免出现测试中那种浑身酸痛无力的情况。”她道。

“那最后她和紫雨之间的战斗也是如此?”我问。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测试中我们会对测试者进行一定的引导,但墨缘在面对紫雨时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从测试中时间停止的那一刻起,之后的事都是我们任由其发展而造成的结果。”雪院道。

“你知道,她在第2次接触测试中,面对那只a级核灵时的表现吧。”她提醒我。

“知道。”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

“这次和那次简直一模一样,虽然是在虚幻的记忆中,不过紫雨在面对这种状态的墨缘,还是竭力反抗,甚至不顾自己的死亡。如果说第一次——就是现实中发生的那次紫雨事件,它还能完全压制住墨缘,而这一次,它就已经完全落在下风了,甚至它知道自己无法抗衡,才选择类似同归于尽的做法。”

可以肯定的是,墨缘的神秘力量,与核灵有着密切的关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者之间完全就是敌对关系;虽然这神秘力量到目前都还没有展示出主动进攻的那一面。

“她的神秘力量似乎不受环境影响,即使在虚幻的记忆中也依然能正常发挥;就和她本人一样。我是说,这力量把测试中的记忆场景当成了现实世界,它很可能有自主意识。”我道。

“没错,而且相当聪明;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它是核灵还是无灵,但只要它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我们的高度关注。所以你平时在照顾墨缘的时候也可以多留意一下;虽然监测手环会实时搜集你们身上的异常数据,但机械类的东西,总是会出错的。”雪院道。

说道监测手环,我向她晃了晃手臂,道:“这东西都搜集的东西,有研究结果吗?”

她摇摇头:“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你和墨缘都是很特殊的存在,所以搜集到的数据也需要谨慎对待。这上面需要花费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看来这方面还没有什么进展,我还说他们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呢。

比如说小寒会住进我体内,我究竟是为什么不会受到撕裂效果的影响;以及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

谈话告一段落,我们沉默了一会。

可能是微型镇定剂的原因,我现在又变得乐观起来——虽然我知道,这样的乐观就像纸一样脆弱,一捅就破。

我刚想问墨缘什么时候会醒来,扭头一看,玻璃浴室里的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我身体一个激灵,雪院见状,也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她走过去跟墨缘打招呼,顺手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下,修复液开始缓缓下降,里面的机械臂固定住她的身体,好让她重新适应重力,

“好了?”我走过去问道。

“嗯,已经修复完毕,她现在很健康,可以出来了。”雪院道。

这时,那个我熟悉的护士妹妹从外面进来,准备为墨缘做之后的护理。

我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看着墨缘,她也这样看着我,但表情却还是冰冷。

修复液下降,直至露出她的脑袋,她的头发随即贴在背上和肩上,像是刚刚沐浴完毕一般。

还有她娇小白皙的身体,看得我心跳不已,上一次看到她的裸体,也是在玻璃浴缸……该不会是,她因为我已经看光了她的身体,对我有怨言吧。

可我是个男性,一个正常的男性,在这种情况,想不看都不可能啊!

只见墨缘吐出了嘴里的营养液,然后冲着我眯着眼睛笑,仿佛刚才那样看我的表情只是在演戏。

但她随即咳嗽起来,这是浸泡营养液后换气时的副作用。

浴室的门打开,护士让墨缘含住辅助呼吸器——我第一次从这里面出来,也用过这东西。

接着护士又给她披上一条浴巾,将虚弱的她搀扶出来。

墨缘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明亮,至少看上去算是有精神了。

护士擦拭了她身上的水迹,将她搀扶到担架床上。

简单的护理完毕后,护士告诉我们墨缘再过半个小时就能离开,但在未来几天她需要多休息,如果感到不舒服,最好向学校请假。

说罢,护士便离开了,她似乎是不想打扰我们。

我发现,每次我们需要治疗的时候,都是这个护士在照顾我们。

墨缘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雪院让我在这里等她。

“gsri就这一个护士吗?”我问雪院。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她挑衅般看着我。

“这个倒没有,我只是有点奇怪;还是说每次我们需要医治,她都恰好有空。”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雪院,似乎是因为墨缘即将康复,我的语气也变得轻巧起来,道:“不会这么巧吧”

“这还用问么,当然不是。她是分配到你们组的后勤人员中的一个。”

雪院说的什么我并不知道,准确来说,这里的绝大部分事情我都不知道,比如现在她说的这个后勤……什么来着?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道:“后勤组;之前没跟你们说,你们可能也注意过这个。”

她咳嗽一声,继续道:“每个两人意阻的猎灵小队都有一个后勤组;既然叫后勤组,那他们当然是在你们不会注意到的后方工作嘛。你以为那些无人机、防毒面罩、各种立场之类的东西,是谁在维护。”

我感叹一声。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之间并不认识;我一直以为,整个队伍就真的只有我和墨缘两个人。

——雪院说,这是出于保密需要。

“也就是说,这个护士,只为我和墨缘服务?”

雪院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7节 - 不太对劲

“也不能说是服务吧,这是人员体系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做好份内的事;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是工作或者责任才对。”雪院道。

“这样么……说来,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回道。

“这个嘛,你对她有兴趣么?”

雪院这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准确来说我不是对这个护士有兴趣,而是对漂亮的女人都有兴趣。

所以我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她,一时间这里陷入了沉默。

“呃……再怎么说,知道名字也能方便沟通一些啊。”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这话是有问题的,因为每次都是这个护士来辅助我们的话,在没有其他护士的情况下怎么会弄混嘛。

“这好办,我告诉你她的编号。”雪院悠悠地说道。

我想了半天,才道:“也行。”

这护士长得有点像我初中时的暗恋对象,但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可能我只是单纯地在怀念那段时光而已。

“0074。”她道。

不知道为何,她也不告诉我护士的名字,她们好像都在回避我这个问题。

感觉我用编号来称呼他,还不如护士妹妹好听呢。

我只好换了话题,道:“从我体检开始,这些就已经定好了?”

“当然,保持效率,是gsri的办事风格。”雪院道。

我想象不到还有哪些方面有人在幕后默默地辅助我们。

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应该认识我们,只是一想到见了面却连招呼也不能打,我就感觉怪怪的,这真是为了保密需要?

难道gsri的成员之间,还要互相保密的?

“不过嘛……”她顿了顿,道:“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紫雨事件,出于小寒对你的态度,我还真没想好让谁跟你搭档;直到缘缘的出现。说来,你和她也算是有缘分,前后加入gsri的时间很接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我看着墨缘,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世事难料,我和墨缘原本素不相识,现在却因为特殊的原因成了搭档。

“我会照顾好她的。”

雪院点了点头,道:“你必须照顾好她,不然……”

不然怎样,她并没有明说,不过我再次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对墨缘的溺爱。

我有些奇怪——她们两个之前也不可能认识吧,而且雪院看上去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呢。

这表情毫不掩饰,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关心的是墨缘本人而不是她身上的神秘力量。

除了……她能通过gsri的卫星,以及各种技术手段提前知晓了所有ac的资料。

但为什么是墨缘呢?

——莫非,紫雨是雪院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墨缘掳回来。

是因为ac本就罕见,而墨缘又恰好在这座城市?

但这又完全说不通,即使雪院是副院长,她也不应该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想想那些在紫雨事件中牺牲的战士和平民,以及事后平息事件的成本。

墨缘加入了gsri后成了我的搭档——如果雪院的目的只是把墨缘弄到手,那她根本不需要把墨缘和我分配到一起。

在这个制度森严的特殊地方,可不是看官职办事这么简单的,所以她也不可能这样为所欲为。

而且雪院还自费让墨缘读最好的学校,派特工保护她,甚至我在她身边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她——谁叫小寒愿意呆在我体内呢。

更不要说,就这么巧,墨缘身体内有一种神秘力量。

嗯……

这样显然是说不通的。也只能用“恰好雪院喜欢墨缘”这样的话来解释了。

我脑洞大开,把雪院晾在一边,自顾自地想着;直到发现雪院正一脸温怒地看着我。

“你……”她咬着牙,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怎,怎么了?”我不明所以,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生气的样子。

但雪院却突然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简直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咳嗽两声,道:“你以后不要当着人家的面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哎?”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是隐性眼镜的功能?

不对,隐形眼镜不包含这项功能,那是监测手环或是耳麦的原因

也不对,我用隐形眼镜扫描过这些东西了,也没有这项功能。

还真就奇了怪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雪院好像,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我睡觉或者昏迷的时候,她在我身上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会吧,这也太……

或者说这也是她成为副院长的原因之一?

“咳,咳!”雪院再次故意咳嗽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维,似乎是在提醒我注意她刚才说的话。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不等我回过神,二话不说就换了个话题。

“对了,下个月你的工资会有一些波动。”

“怎么说?”我有点头皮发麻,就像是犯了错等待着被批评的小孩子。

“gsri也是需要生存的,所以并不是所有装备都是免费提供的。”她推了推眼镜道。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我装作惊讶地看着她。

我早就想过,这么尖端的设备应该不会无条件使用,再加上这夸张的工资……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她没有在意我的表情,继续道:“任务里使用的东西不计算在范围内,因为这是达成目的所必须的;但是生活中使用到的设备,是要收费的。理由同上,这笔费用会直接从工资里扣除。”

说罢,她冲我笑了笑,似乎是在期待我接下来的表情。

我被她的笑容搞得有点发毛。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吧,以你现在的收入,这笔费用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而且第一个月的工资你可是一分不少。”

这样的话倒还好——我要是因为这些装备负债累累,还真不知道怎么还才好。

那到时gsri强迫我干些事情,我还不得不去。

——但应该不至于吧,只要按照规矩办事,他们应该不会、也没理由专门来为难我才对。

“那目前哪些装备要花钱?”问。

“目前的话,只有隐形眼镜30万,其它的都是算在工作范围内的,明白么。而且这个价是考虑到工作中也有需要,折半了的。”雪院道。

我松了口气,现在面对这些数字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仿佛它们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只要不让我去做一些反人类的事情,什么都好说。

不过我现在好像才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诡楼事件对于刚进入gsri的我来说,虽然算不上反人类,但压力还挺大的。

而且我还是在各种高科技设备的辅助下才完成了任务,若是以后遇到必须亲自上阵的任务,那真是想想都刺激。

万一我突然死掉,恐怕也不会有外界的人知道吧。

而对于gsri来说,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无灵任务而已。

我叹了口气,真是深不可测啊。

“说来,你的工资都干什么了?”雪院问我。

这倒是个问题,发工资都这么久了,但我由于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巨款,还真没想好要怎么用。

我是买点什么呢,还是就这么存着呢?

没想到我真的会因为钱多而困扰。

但这些钱不偷不抢,来得名正言顺;可能是我还没有从那种普通人的角色中转变过来,才让我现在面对大把钞票的时候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这给了我一种最直接的刺激——它们是兴奋,是心跳加速,是肾上腺素分泌。

也是解决问题最重要和最有效的方式——大部分问题都是如此。

毕竟人类是利益性的生物。

但重要的一点是,我虽然拥有了这些财富,却无法向曾经圈子里的人去炫耀。

因为这座城市没有任何一份工作,让在他们眼中的我,有资格去赚取可谓是天价的工资。

没错,在他们眼中,我不值那个价。

虽然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只有等到拥有的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有了这么多金钱,生活还是照样过,还是得吃喝拉撒。

失去了金钱的诱惑,支撑着我的可能就剩下墨缘了。

曾经的我可是个月光族;同样是在gsri工作,大学时期我来实习的时候,每个月的几千块可是会花个干干净净。

看着银行卡余额的那一串数字,我有一种脱离现实,虚幻飘渺的感觉。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拥有这般财富。虽然它的代价是高昂的。

我想起那天在雪院的办公室,签下保密协议时的样子。

两个多月过去,我的人生道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问我后不后悔,从现在的情况来说,我并不后悔。

我看着病床上的墨缘;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中多出一些必须要去守护的东西。

“除了日常开销,我还没花在其它事情上面。”思考良久后,我回答了雪院的话。

她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不止是你,几乎99%的心成员在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的紧张。”

她的语气轻快,似乎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般,道:“在刚面对这些钱的时候,有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情绪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你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过不要担心,尽情地用吧,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过……我希望你能用在正确的事情上。”

我本以为她又要说教,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呐。”

这句话……其中好像包含了很多故事。

雪院说到这,表情有些暗淡了。

我只感觉,面前的女人,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几乎从不露出这种表情。

她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便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要多虑,我只是有感而发。”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我心想。

这时,墨缘醒了,她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水……”她眼睛看着天花板,虚弱地说道。

雪院很快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墨缘喝着水,却不断地左右摇头,似乎本能地想赶走什么东西。

她眉头微皱,已经干透的黑色头发随着她的脑袋左摇右晃。

我们都关切地看着她,直到半杯水下肚,她才清醒过来。

“呀!”她惊叫一声,把还乘着半杯水的纸杯扔了出去。

但被子没扔多远,就落在了她的被子上。

水浸湿了被子和床单,墨缘下意识地把被子踢开。

雪院见状赶紧抱住她的肩膀,让她镇静下来。

这时护士妹妹进来了,她见状直接就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墨缘身上。

我下意识地注意周围,还以为周围出现了什么东西,结果墨缘居然是在惊讶她的头发。

“哇——这是什么!”墨缘虽然被雪院抓着肩膀,但她的视野却逐渐被面前的黑色物体挡住了,她的手在自己的面前乱晃。

我看见她正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雪院稍微用力地摇晃着她,喊道:“缘缘,别激动,这时你的头发!”

护士抓住她的双手,并分开了她面前散乱的长发;她们一前一后,让墨缘渐渐安定了下来。

墨缘就着枕头靠在床头,双手反复在自己的头上摸索,对着自己的头发又是拉又是闻,好像还不相信这一切。

几分钟后他才渐渐接受了这一切,她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欣喜的样子。

她没想到她竟会被自己的头发给吓到;可能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才会表现成这样吧。

雪院不知从哪找出一个镜子递给墨缘。

墨缘接过镜子欣赏起自己再度拥有一头长发的样子,她像是实现了伟大的梦想一般脸上乐开了花。

自从与她相遇起,我还是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自然而开心。

相比起她戴着假发的样子,她现在这头秀发与她更加相称,就像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我脑海中想的东西——真是太漂亮了。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8节 - 阶段性总结

雪院打理着墨缘的头发,我看见她的脸上也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她们的真的形同母女,这一切……都显得太真切了。

只是我看得疑惑,因为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搞清楚,她就这么喜欢墨缘……还是说母爱泛滥,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能回家,所以只好把积攒的感情宣泄到墨缘身上。

我这么一想,简直停不下来,直到雪院突然转过头瞪了我一眼。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停止了自己的想法。

护士重新换好了床单和被子,并提醒墨缘下次小心一点。

墨缘开心地跟她道了歉,她现在还沉浸在梦想得以圆满的喜悦中。

她的梦想很淳朴,就是希望自己的头发快点长出来,现在这梦想实现了,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这才是一个10岁女孩子该有的笑容啊!

只是有些熟悉而又陌生,我总感觉她现在走的路不是她应该走的。

就是这一点,让她和所有的同龄人都不一样。

但她在学校的表现还好,也不会跟同学们讲述这些事情。

至少在学校中,她还能得到属于她的正常生活。

墨缘的头发被梳理成一个向后缓缓收紧的单马尾,表现出一股温柔的气质,她对这个造型很满意,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模样。

“对了,我的测试……怎么样了?”高兴之余,墨缘这样问道。

雪院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担心这个,你表现得非常好。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墨缘摇了摇头道:“除了有些累,其它的都还好。而且我的头发长出来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但是……”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测试时的事情了。”她面露忧伤,似乎是在自责。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去想了,先休息吧。”

雪院扶墨缘躺下,动作和言语尽现温柔。

我问雪院,墨缘的精神力水平大致处于什么位置,她说已经达到了s级。

——准确来说是s-,也就是刚刚接触到s级的那条线。

但这是一个很难跨越的门槛,人类可以开发的潜能有限,而且这种潜能还极大地受到环境和天生体质的影响。

雪院说,大部分的gsri成员都在d到c这个阶段。

d级就是普通人的级别,c级则拥有相对d级而言更加敏锐的感知、判断、反应速度,察言观色等。

一般来说,到了c级,就能在各种高科技设备的辅助下完成绝大部分的任务了。

当然d级精神力的人员是有必要存在的,因为某些任务要求只能精神力极低的人员才能顺利进行。

因为精神力等级越高,接收到的信息就越复杂,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等级高的情况下大脑的负担也会相应增加。

这意味着,墨缘的精神力已经可以轻易读取周围人的思维,甚至控制他们的行动。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一个显著的潜在的影响就是,精神力等级偏高的人,寿命会普遍较短——通常是在40岁左右。

而墨缘是个意外,因为神秘力量帮助她吸收了大部分额外的负担。

精神力这种东西,并非可以滥用之物。墨缘在测试时的表现我们已经看到,她在只是在记忆中使用能力,就已经影响到现实中的她。

不是说头发长出来或者身体的伤害突然修复,而是一种还没有确认的潜在伤害。

——在测试中,她每一次使用精神力,体能都会大幅下降;根据雪院的说法,她在现实中使用能力,结果是差不多的。

这就是相应的代价。而且,在自我意识到保护下,她并不能完全释放自己的能力。

墨缘的能力正在从完全的被动逐渐转向主动,这是一个信号。

雪院希望墨缘在之后面对核灵的时候能尽量控制自己的能力,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她的神秘力量手中。

墨缘只是点头,她目前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但随着精神力的变强,相信她会逐渐了解的。

想要知道墨缘真正的水平,还得等她接受了完整的精神力训练才行——她的ac等级测不出来,所以没有办法进行针对性的调整,就只有安卓雪院说的,按s级标准进行训练了。

这可能不能把她的潜能最大化激发出来;对于猎灵人来说,这将直接影响任务的成败,但没有办法,他们只有想办法把误差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我还是相信雪院说的——无论用什么级别的训练方法,对于墨缘来说都是一样的。

雪院说,整个gsri能摸到s级门槛的人非常少;甚至从某些角度来讲,这已经接近所谓的“超能力”的范畴。

而墨缘的能力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她相信这股力量能修正墨缘在训练中的误差。

加之她现在年龄还小,前途不可估量。

对于gsri来说,墨缘绝对是一个他们值得为之巨大投入的人;相信在这一次测试后,她的监测手环能为他们搜集到更多的有价值资料。

雪院说,在未来不排除让小寒来对她进行测试的可能。

但目前,这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我想象着下一次墨缘进行精神力测试的样子。

这一次她在记忆中直接杀掉了l级的紫雨,那么下一次——在同样的条件下,她将会变得更加轻松自如。

她的精神力似乎在无休止地变强,这一点有点像小寒——小寒也是无休止地变强,然后……

就陷入了难以自拔地孤独。

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非常克制核灵,如果这力量和小寒接触,恐怕将会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让一切都变得难以收尾。

这样的话,雪院限制墨缘和小寒的直接接触是有道理的。

短期内墨缘不会再参加与能力有关的测试了,但如果墨缘身上出现突发情况,还是会进行一些必要的测试的。

每一次,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爆发,她就会变得双目无神,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应该是被神秘力量操控着的;不过这神秘力量只是被动保护着墨缘,但这不代表它会一直帮助墨缘。

——也许这力量只是暂时停留在墨缘体内也说不定。以及神秘力量为何会出现在墨缘身上,目前为止都是个谜。

我们越识图弄清楚这种力量的存在,它就相对表现得越发神秘。就目前搜集到的这些信息和资料根本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在某些时候,我们都无法分辨它到底是敌是友。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这小寒并没有从这力量中感到所谓的威胁,甚至在诡楼事件中与我们最为接近的游乐,也同样如此。

但墨缘在第二次测试中,以及面对紫雨的时候,这力量又表现出很明显的防御意图。

莫非这力量能主动判断对方核灵是否对墨缘产生威胁?

从最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这力量是在有意识地躲避外界的观测,就我而言,这是很有可能的。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8点多了。

“我们今晚是回去,还是就住这里的宿舍?”我试探性地问道,明天星期五,我和墨缘还得回学校上学。

墨缘表示已经休息好了,并且想回公寓。不仅如此,她肚子还饿了。

我本想图个方便给她营养液的,雪院却拒绝了。

——这一趟我们又搭上了雪院的便车,顺便还准备到一家市中心的高档餐厅饱餐一顿。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好像现在进入这些场所已经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出了gsri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消失了。

随着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从gsri所在的海崖回到繁华的都市,有一种从荒野回归现代的错觉,像是穿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故意的是吗?”雪院质问我。

我知道她是再说营养液这事。

“没有啊,这东西营养丰富,味道也不差,还方便啊。”我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啧,你们男人是不是只知道为自己着想?”她冷不丁地看了我一样。

我知道雪院的意思了,她是可能是觉得墨缘需要更为精致的照顾,而不是喝营养液这种看上去没有排面的东西。

这是要把墨缘当千金培养啊……

好像她确实也有这个条件。

我赔笑道:“我懂了,这不还没适应过来嘛。”

虽然对于我这个追求性价比的人来说,这种富裕的生活还真要慢慢适应,虽然我这精打细算的毛病应该是改不掉了。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停车场,我们进入一个能看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餐厅。

就餐的过程中,我无意问起关于gsri最后对诡楼处理方式的问题。

——那些特殊工程队在拆完旧教学楼后,又拆掉了建筑伪装立场,从外界看,旧教学楼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

他们可以保证工作过程中不被发现,但却把旧教学楼拆除后的空地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外面。

“为什么直接就这么简单粗暴了,不用保密吗?”我问。

“这个嘛,虽然是会引起一些社会上的舆论,不过在此之前,这楼就已经引起人们的恐慌,我们不过是让恐慌更进一步而已。”

雪院有些惬意地看着我。

什么让恐慌更进一步,gsri就不怕有热心人士顺着线索发现什么异常么?我心想。

“再说,那些房地产商,不是做梦都想着拆掉这栋楼么,我们可没找他们要拆迁费呢。”她继续道。

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两天新闻上可全是这个事唉!”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机。

不过这些记者可真会添油加醋,把旧教学楼消失说得是神乎其神。

什么外星人降临、平行世界的证据、政府机构的阴谋……等等乱七八糟的都有。

虽然确实没有和gsri有关的信息——想到这里,我居然出现一种身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快感。

知道真相的人,从不需要哗众取宠。

我似乎明白gsri为何这样做了——这些多事的媒体,会充分混淆公众的视听,打乱所有人的思绪。

等到热度一过,普通民众根本没心思关心这栋楼会怎么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座城市又会多出一些新鲜出炉的都市传说而已。

我点点头,这一招真是秒啊。

雪院露出神秘的微笑,看来事情真是如此。

至于那些真的愿意顺着这个事件,刨根问底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劳无功——那些穿着黑色西服的特工可不是吃素的。

有趣的是,旧教学楼的消失并没有让房老板们高兴起来——附近的居民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鬼魅所谓。

现在,学校周边闹鬼的传闻沸沸扬扬,导致周边房价大跌,哪怕这是紧邻市内最好的学校,也依然如此。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种不正常的房价下跌会一直持续,直到公众淡忘了这件事为止。

看来,gsri就这样处理也并无不妥。

看着巨大落地玻璃外的城市夜色,霓虹在城市中美轮美奂,我却感受到一种黑暗的沉闷感。

从台前到幕后,并没有让我变得开心起来。

我不禁想起关于对游乐的一次询问报告。

这是一次例行询问,目的是为了从游乐口中得到我们还不知道的信息。

——关于在六层走廊尽头的另一半空间。

和我的猜想类似,游乐证实了,那里的确禁锢着那些失踪师生的尸骸。

但他们的灵魂早已不见踪影。

没有人拯救他们,没有人阻止事件的发生;希望没有出现,他们在绝望中毁于一旦。

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晚了。

雪院看出了我的忧虑,便道:“不要再想这种过去的事情了,这不是谁的责任,有些事情,不一定有始有终。你能处理成这样已经算是优秀了。”

我长叹一口气,略带忧郁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微型镇定剂,透过隐性眼镜,它被标注成醒目的红色,提醒我这一周不能再继续使用这个东西了。

我收起这个小管子,问雪院这一顿算不算庆功宴。

她说不算。

“等到你们放假——”她看了看时间。

“就这周六吧,也就是后天怎么样,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就这么定了,至于吃什么……问问墨缘吧。”我道。

但墨缘却说只要是好吃的都可以。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雪院就问:“要不,吃西餐如何?”

我们同意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吃的,味道尚可就还好,而墨缘对此表现得很兴奋。

“顺便……告诉你们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本章完)

第15章 秦霜雪 第1节 - 起点

周五一切无事,令人期待的假期终于来了。

昨天晚上那顿饭,雪院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就告诉我们她自己的事情。

用她的原话来说,就是“说来话长。”

这事来得挺突然的,这之前她可没提起过关于自己的事情,看来她认为实际已经成熟了,我想。

或者是我在任务中的表现赢得了她的信任;不过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为了墨缘。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不算坏事,至少我终于可以对我的上司有一个了解的机会了——谁不愿意听一个美女的故事呢。

我和墨缘都梳妆打扮,像是要参加什么重大的活动一般;墨缘的头发重新长出来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在班级上引起热烈的反响。

幸亏这些孩子都还小,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有趣的地方而不会去深究其中的原委。

不过白叶显然注意到了这情况,她知道我跟墨缘的关系——在她的印象中,我是墨缘的哥哥;她便问我。

我思索一番,说那是墨缘的一个小小的爱好,用“她喜欢各种漂亮的发型,所以我给她买了各种假发”为由来忽悠她。

也不算是忽悠吧,她只是要个解释,而我给了这个解释而已。

我明显看到白叶眼中有怀疑的神情,但……于是我又为刚才的理由附上新的解释,虽然亮着之间几乎没什么关系。

——“她在来这里之前,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所以剪了短发,但她又非常喜欢之前的长头发,所以我带她去做了植发。”

这个在我看来有些荒唐的理由,却被白叶老师接受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觉得假发那个更有说服力一些。

天底下哪个哥哥会带着自己才10岁的妹妹去做植发呀……我内心被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接受弄得翻江倒海。

而且她也不知道墨缘的特殊情况,却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

问过墨缘的事后,白叶取下了自己的碧玉,有些疑惑地看着。

我见她如此,还以为这块被掉包的碧玉出了什么瑕疵,她却跟我聊起旧教学楼的事。

我本来还说主动问她来着,现在倒也更好,她再次确认了我没有吴斌的消息,才继续话题。

她说自己早就希望旧教学楼消失——也许这样,自己的舅舅就能因此安宁了。

我听懂了白叶的意思:旧教学楼消失受到最大影响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些学生。

这里是小学部,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们显然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旧教学楼本就有些神秘色彩,现在又突然消失,理所当然地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

但却不是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心理冲击。

头两天我还没在意这件事,但星期五时那些学生们的表现简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学校里流言四起,传得比外面还要厉害得多,大概是从六年级逐渐往下传,但具体的源头已经无从得知。

孩子们的想象力更加丰富,远超那些新闻报道,虽然有些缺乏逻辑,但咋看之下依旧很精彩。

什么“班主任的鬼魂;校长的秘密基地;教导主任的遗产;被没收的玩具进行的报复;怪兽干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某某班级;外星生物”等等……

甚至还有说是“自己干的”,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或是与自己相关的小团体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我通过白叶得知的,她也为此事头大,说时不时就会有学生问起这件事,但她只能含糊地回答。

现在的孩子都变得这么早熟了吗。

我小学的时候听到同学说起学校相关的灵异传说时可是经常吓得浑身发毛;而现在,一栋踏踏实实的大楼在这些学生的视野中突然消失,他们却把这当成儿戏似的,完全没有恐怖的气氛。

相对于此事,墨缘头发的事情更像是个临时的插曲,很快就被这件事给盖了过去。

甚至白叶的女儿也在问这件事,虽然她才一年级,但也对这种事情表现出浓烈的兴趣。

学校官方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事件,他们只能暂时封锁通往旧教学楼的道,然后报警,让警察来进行一些没有结果的调查。

不明就里的校方将警戒线拉在山坡的坡底,并由两名保安看守。

警戒线这样突兀的景观和学校那奢华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这对于那些胆子大想要去上面探险的学生来说也起到了阻拦的作用。

虽然那上面现在只不过是普通的空地而已。

而当时gsri所做的对于学校方面的疏通,就是把校门口的保安迷晕,然后修改监控摄像头的录像记录。

简单粗暴,不会有仍何局外人知道。

和学生不同,他们这些大人反倒是真正地感觉到害怕。

旧教学楼的历史名声太差了,虽然由于它们的存在,并且没有人能准确记住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久而久之,传闻就这么传了出去。

现在这栋楼又突然失踪,他们不害怕才有鬼了,毕竟理智的成年人更习惯使用逻辑思考问题。

而当周五放学,夕阳下,我和墨缘才终于看到有警方的人介入这栋楼最后的事件。

这让我反倒感觉安心,不管能否发现什么,至少现在他们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了。

白叶说因为这件事,她不会再随时想起那生死不明的舅舅了;甚至长此以往,她可能会将吴斌淡忘,不过这样至少她的心情会舒服许多。

旧教学楼就如同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终于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累了。”白叶这样说道。

而且她早就觉得,旧教学楼是不祥之物,风格也和其它新教学楼相差甚远,根本就不应该唐突地立在那里。

校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说,只要自己的碧玉还在,就不会忘记吴斌和吴玥。

这如此确信的语气,意味着她没有怀疑自己现在这块碧玉的真实性,我也不希望她去怀疑。

我只是点头。

她能这样想的话,真是太好了。

我在雪院的车上看着她和墨缘聊天,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昨天的事,直到车子停下,我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家市中心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我们跟着雪院进入了其中。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嘛,昨天没睡好呀?”雪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边走边说。

我向她做出耸肩的动作,道:“我在思考人生呢。”

她又轻轻笑着:“你这一周,微型镇定剂已经用满两次了哟。”

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墨缘也转过身来朝着我做鬼脸。

我撅着嘴也瞪着墨缘,这小家伙也不甘示弱,朝我一顿嬉皮笑脸。

我们一路逗乐,搭乘电梯来到高层后,直到进入一家装横精致的西餐厅才停下来。

看着她的笑颜,我的心情舒缓过来。

这个地方足够高档,而且还得预约位置,看来雪院是早就确定好这个地方了。

现在才11点半,这里的人还不算多,很是清净。灿烂的阳光从全景落地窗照耀进来,让这里显得大方得体,高雅舒适。

一种高档餐厅特有的淡淡香气徘徊在这里,闻着非常舒服。

这里楼层很高,服务员领我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就坐,正好能通过环形的落地玻璃窗鸟瞰整座城市。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形形色色的建筑上,它们反射着白色的日光,像是洒在地上反着光的玻璃碎片,一直绵延到地平线上。

伟大的钢铁森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仿佛被我踩在脚下;另一头是蔚蓝的大海,和建筑群落一并铺开,如同蓝天和白云。

配上这餐厅安静的环境里略带情调的纯音乐,甚至让我体会到一种凛然众生的感觉。

太奢侈了,要是以前,我可没钱来这种地方,甚至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我知道,这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可能是自知之明,才让我没去想过要来这些地方。

对于没钱的人来说,甚至连这样的想象都是奢侈而不切实际的;因为巨大而冗沉的现实就笔挺地立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可谓是想都不敢想。

“这家餐厅,很不错,米其林三星级,就是上菜特别慢,我们等等吧。”雪院跟我简单介绍的道。

我点了点头。

我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回头率100%的大美女,她旁边还坐着一个10岁的可爱小美女。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陌生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吧。

以至于我现在坐在这里,看着她们和窗外的美丽风景,都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如梦似幻。

如果游乐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她应该会激动得跳起来吧……

回过神,这里的光景依然没变,似乎这样的高档餐厅等上菜都需要足够耐心,不过奈县这个东西,现在我并不缺。

这又不是一次比拼耐力的比赛。

我就是这么坐在这种舒服的地方一整天也没有一点问题。

现在我悠闲地看着她们,像是老年人才会有的生活,不过的确很舒服。

雪院正在教墨缘一些平常生活中看上去根本用不上的礼仪——她们的动作真是而自然,看来我的确不是在做梦。

我耐心地看着墨缘跟着雪院学着动作幅度不大的礼仪姿势,然后墨缘跟着做。

雪院一边纠正她的错误点,一边教她接下来的动作。

从基础的表情入手、道呼吸,到手的姿势和屈伸、再到脚的位置和弯曲度……

雪院教得很细,墨缘也并不反感,在认真地学。

当墨缘再独立重复她现场学过的姿势,就已经能做到9成的标准度了。

墨缘学得非常快,她们简直是心有灵犀。

雪院真的在有意思地把墨缘往千金的方向培养。而雪院并不强迫墨缘,如果墨缘想要休息或是跳过,雪院都不会拒绝。

她们似乎默认了互相之间的关系;我想她们也都清楚,对方现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餐厅的音乐已经换了三首,她们之间的交流才停下来。

从她们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她们都很开心。

“真好啊。”我这样想着。

这倒不是说有什么隔离感,而是相对于我,雪院能更好地教育墨缘,无论是从性别还是性格来说,都是如此。

性别造成的不便自始自终是无法避免的,我清楚这一点,而且这个年纪的墨缘的确需要更多的关爱。

所以这个时候,看着她们这样亲昵——至少雪院在正确地教育着墨缘;我还是很欣慰的。

“周川他们怎么样了?”

似乎是终于轮到我说话的时候了,我便这样问道。

他们应该也适应了gsri的生活,每天除了训练就是休息,有吃有住,空闲时间甚至还能出去走走。

雪院甩了甩头发,望向我,我还以为她把我给忘了。

“一切正常,周川话痨一个,学了谈判后话更多了。汪毅本身有基础,练得不错,在禁闭室里反省得也很到位,就是有时候一根筋。”她淡淡地说道。

我想着周川在我旁边像个啄木鸟一样一直喳喳个不停我就感觉眼前的阳光都要变黑了,也不知道汪毅怎么就受得了。

“一根筋?”我问。

雪院双手撑在桌上,抬着下巴,她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太阳光,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姿势我总感觉有些眼熟。

她道:“汪毅不能完全理解gsri在一些项目上的行为。”

我听这个口气,就知道她是指那些普通人可能难以接受的实验、测试、调查之类的东西。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怎么会看到这些?”我问;因为这些对于现在他的级别来说,应该是完全保密的。

“他没有直接看到,而是受到了‘魅惑之物’的影响;是她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他,通过精神的传递。”

我一下就回想起汪毅在gsri的食堂当着我们的面夸夸其谈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我们对魅惑之物的某些实验刺激到汪毅了,所以他在同情她。”雪院声音冷了下来,接着道:“如果他因此做出过激举动……”

她没有把话说死。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2节 - 相遇

我也只有默默点头,难道汪毅这家伙真要劫了魅惑之物,然后带着她浪迹天涯么?

想一想是很浪漫,但实际上……这即是徒劳,也是愚蠢。

如果他真要这样,那么他不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忽然间就感觉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崩塌了——如果他真这样做的话。

嗯,没错,大家都是普通人,即使他是退伍军人,现在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就是有七情六欲——但他的经历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吧,而且就算gsri不追究他的责任,光靠他一个人,能控制得住魅惑之物。

怕不是第二天就成人干了。

果然,雪院说出了他的情况,就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没有这样做。

“——不过,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杀气,现在收敛了一些。”雪院的语气又放松下来。

仿佛汪毅的生命只是她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废弃品。

但看到她对墨缘关爱有加的样子,我又觉得她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因为她并非只对墨缘一人好,只是她对待墨缘比一般人还要好得多而已。

真够矛盾的。

“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看来他很清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如果只是这样,我们自然不会干涉他。除了这个,他蛮不错的,只是他的谈判是弱项,不过有周川在,他们正好能互补。”雪院露出我难以理解的笑容道。

从这笑容中,我感受到她刚才所说的杀气一样的东西。

她的眼睛在犀利的时候如同利刃一样锋利。

难道雪院有意要把他们……

“放心吧,既然被gsri招募,那自然有他们的用武之地,我们物尽其用,珍惜人才,也从不浪费资源;前提是,他们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雪院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有任何异常——至少到训练结束为止都是如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看现在风和日丽,到了训练完毕后,我们作为猎灵人的潜能才会被逐渐开发出来。

我甚至一直在回避这之后的事情,因为我是预感到莫名的恐惧。

相比起来,训练时的我就像处在温室中,无忧无虑的花草一样。

这种心情,在当年我即将大学毕业去找工作时也出现过。

所以为了逃避,我就和室友在出租屋里天天玩。

然而一味的逃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说起来,自从上学后,我就再没有见到汪毅和周川,即使途中回了几次gsri也一样。

“周川放不下他爸妈,他说等到工资发了,就去把爸妈救出来。”雪院道。

她忽然很开心的样子,继续道:“他还说动了汪毅,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去。”

这家伙,非要亲手去救他爸妈,说是什么“给他们一点教训”,但他们在里面都不知道痛苦是何滋味,怎么会得到什么教训?

周川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其实只是出于单纯的报复心理吧

“这感情好,我也要去。”我参和道。

一来,我是想看看周川与他父母当面对峙的样子;二来,这种任务完全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偶尔摸摸鱼也不错不是么。

“拉倒吧,你照顾好墨缘就够了。”雪院蔑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墨缘,她的眼睛里柔光似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从她身上投下的无数的温柔。

“只要他们不弄出人命,其它都好说。”她抚摸着墨缘柔顺的头发,喃喃自语。

我看着雪院,阳光落在她的下半身,而上半身则在浅浅地阴影中。

她看墨缘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绝对不是不是普通的感情。这个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凭我的阅历根本琢磨不透,她的过去,以及她现在的职位,一定是与她的神秘经历有关。

而这好像才是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原因。

“墨缘……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我问雪院。

我早就注意到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想过要开口,但今天,我觉得是个时候。

雪院收回目光,眼睫毛有些颤抖,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凝视着我没有说话。

我被她盯着心里发毛,心想着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她突然后悔,不打算说自己的事了。

我看着雪院被眼镜遮住一半的眼睛,她的瞳孔是淡淡的红棕色,而右边的瞳孔因为戴了隐形眼镜,颜色要更深一点。

我与她对视着,她现在可能正用隐形眼镜扫描着我,或者是正在想着些什么。

我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和看墨缘时完全不同。

直到服务员推着金色的餐车打断了我们的对视。

气氛放松下来,服务员将餐车上的盘子端到我们三人对应的位置,然后解开了上面的暗金色圆形盖子。

墨缘看着里面精致的牛排,眼睛里就像阳光一样明亮。

我们三人在一起,真的很像一家三口,但事实却是我们在几个月前还没有任何交集。

墨缘之前没吃过西餐,雪院就让她和自己坐一起,教她西餐的吃法,我虽也半懂不懂的,但还是看得兴起。

我总觉得墨缘跟雪院呆在一起,比跟着我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你对墨缘真体贴。”我感叹道。

雪院只是先教会墨缘基础的刀叉使用方法,然后才抬起头。

“我今天想跟你们说的,就是关于我的事,听完之后,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关心墨缘。”她回答了我的话。

终于要步入正题了么。

随后她摇摇头,道:“刚才那一会儿我有点不想说的,但是我们今天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合适的聊天地点么。”

接着她就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我看不透的光芒。

我们各自吃着盘子里的牛排,的确非常好吃,但相比起今天的主题,这牛排还差了一丝味道。

良久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话:“不过我希望,你在了解这些事后,不会对我产生偏见。”

她的目光太过犀利,令我躲闪不及。

这是话里有话啊。

我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雪院很快教会了墨缘刀叉的用法,便跟我们讲起了关于她的故事。

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关于自己的事,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在餐厅优雅音乐的衬托下,我们边吃边听她讲述。我想我的等待在此时终于得到了回报。

雪院是叫秦霜雪没错,这是她的真名,只是她现在很少让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而自己也尽量让别人叫她雪院就好,以至于她现在提起这个名字,连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

事情要从2010年说起。

那时的秦霜雪本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但她的生活也并不富裕。

丈夫每个月6千左右的工资,而她自己也是这个工资,但现在物价飞涨,就连小学学费也已经越来越贵。

夫妻双方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1万3的工资,除去房贷车贷、水电气费、生活日常开销、甚至是红白喜事;他们每个月大概能存下三四千块的样子。

他们6岁的女儿即将上小学,普通的小学在政府的支持下的确不算贵,但考虑到孩子的未来,夫妻商量后,决定让他们的女儿能上更好的小学,也就是私立贵族学校。

更好的学习环境,更强的教师资源以及学校名气意味着更加昂贵的价格。

如此以来,他们的存款便是捉襟见肘。加上工资也是远远不够,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都需要找到工资更高的工作。

但丈夫目前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的上司对他都很满意,此时贸然辞职太不值得,于是这事落在了秦霜雪头上。

她必须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两名黑衣人在这时找到了她,说是能为她提供高收入的工作。

那时的gsri急需ac来填补工作岗位的空缺,所以在不留余力地招募符合初步条件的ac;他们缺人,不缺钱。

黑衣人提前拿出20万人民币现金,让秦霜雪补贴家用。

秦霜雪太爱她的女儿了,哪怕是为了她付出一切。

因为这件事,她同意到gsri工作。

不过她还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表现测试。

在这段时间内,她所做的工作都是公开的,就和我在实习期所做的工作差不多。

8年前的她才27岁,并且就如同其他的普通人一样,理所当然地以为gsri只是一个气象研究机构,从她接触到的工作来看,也是如此。

虽然有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要用重金找到自己,以及自己熟悉的工作并不是气象方面的等等,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但除了这些,一切都没有异常。

直到有一次——大概是她在gsri工作一个月后,当时的gsri副院长带她进入了真正的gsri。

这是秦霜雪第一次深入gsri的地下,副院长带着她穿过消毒通道,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没有全面体检,没有接触测试,她们只是提前穿好厚重的冬衣,便来到接触测试房间。

到此时为止,秦霜雪依然认为gsri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气象研究单位。

副院长在这里,让小寒从她体内出来。

恰好那时小寒心情有些不好,她故意扩大了结界的范围,让整个测试房间都被结界覆盖。

寒冰蔓延,风雪呼啸,副院长和秦霜雪身上结起冰霜。

副院长此时已经很虚弱了,加上这凛冽的严寒,让她的身影更显萧条。

那是秦霜雪第一次见到小寒,也是第一次接触核灵。

她也在感叹,小寒那种冰凉凄美的气质。

gsri早就知道秦霜雪是ac,她能来到这里是gsri一步一步设计的结果。

而现在她看到小寒,说明她已经通过了gsri对她的初期测试,可以正式招募为一名见习猎灵人了。

没有任何保密协议,也没有最初的问卷测试。

“三个选择——成为猎灵人;给她提供住处;离开。”副院长虚弱地说。

她在这寒冷世界中不断颤抖,脸色几乎和降下来的大雪一样苍白,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小寒很安静,她漂在半空,眼神冰凉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那时院长已经死去,副院长也因为极度的悲伤和小寒在体内的撕裂效果而不支。

她意识到必须在自己倒下前实现对小寒的诺言。

虽然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当它真正来临时,曾经所作过的思想准备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时期,时间立场已经开发出来,但小寒却不愿意住进去。

对于小寒想要的理想住处,副院长没能实现,在小寒的要求下,她找到了秦霜雪。

比起副院长,秦霜雪体内的环境要好一些,但仍不能完全适应小寒的存在,但这已经是整个gsri所能找到的最佳个体了。

至少,秦霜雪受到的撕裂效果会比副院长轻得多。

但这却让秦霜雪成了她们谈判的牺牲品。

秦霜雪不知道副院长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现在她自己出于什么样的位置,随着大学的蔓延,她的眼里只有害怕和恐惧。

她眼睁睁看着原本明晃晃的房间变得冰天雪地,黑暗,无边无际。

一开始对小寒的赞美在此刻也不服存在,她的心情此时也就和小寒这结界中,孕育小寒的世界一般。

又冷又黑,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为什么!”她没有回答副院长的问题。

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却很快被冻成冰晶。

她跪在冰面上痛苦地哭泣着,丝毫不理会穿过她厚重羽绒服袭来的无尽寒意。

副院长沉默着,小寒也只是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秦霜雪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gsri,根本不知道什么保密协议和接触测试。

她以为生活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变得美好而阳光。

工作期间,她不断得到副院长的赏识和提拔,副院长的变化她自然是看在眼里,最常见的就是,无论何时她都是一脸憔悴的样子。

副院长每次跟她谈话,她都感觉像是要跟她道别一样。

她本以为是副院长身子有些时间积累而出现的小毛病,没想到这些都是因为撕裂效果引起的。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3节 - 拒绝

没想到副院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因为这个。

虽然副院长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此行和小寒有莫大的联系。

只是副院长给出了三条路,真的就这么容易选择么?严寒中,秦霜雪这样想。

从憔悴的副院长口中,秦霜雪得知了她和小寒之间的关系。

正如撕裂效果的名字一样,这个东西一点一点地撕裂了副院长——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小寒的等级太过特殊,以至于撕裂效果就连玻璃浴室里的修复液也没办法解决。

副院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忍耐和坚持;直到她从秦霜雪身上看到了曙光。

小寒在副院长体内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提出过任何要求,她只是在副院长体内创造了世界,并一直在其中沉睡而已。

对于撕裂效果,小寒也跟她道过欠。但一码归一码,她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公平的谈判结果。

而且谈判是gsri这边先发起的,所以他们需要为此负责,除了这个,就连谈判的结果还是小寒妥协后才达成的。

所以小寒不觉得有对不起副院长的地方。

如果副院长不接受小寒,那么根据gsri的预测,小寒会让整座城市都陷入冰封,到时候城市的一切都将瘫痪。

随后是周边城市,然后扩大到更大的范围,最后是整个世界。

后果很严重,不过gsri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副院长只能担起这个责任。

——除了她,小寒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小寒发现,即使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孤独——她并没有从副院长的身体中找到所谓的家的感觉。

副院长对秦霜雪说,小寒再度苏醒的时间大约在27年前。

——核灵和无灵的踪迹当然逃不出小寒的眼睛,而且它们也不可能大量集中出现;就是这些东西,把小寒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秦霜雪后来所知道的关于小寒出现的原因了。

可能是因为秦霜雪拒绝过小寒,小寒才没跟她说起过自己的真实经历。

小寒没想到人类会再次出现,她在遥远的天空上看着下方的城市,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在其中日复一日地生活,工作。

时代变了,虽然外形变化不大,但他们已经不再是那时的人类了。

这种熟悉的既视感勾起了她的记忆——漫长的岁月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忘记曾经追随过她的子民和信仰过她的人类。

只是那些在奥陶纪时代疯狂崇拜她的人类,已成为了遥远的过去。

她的思想被这些记忆扰乱了,本以为沉睡能让自己忘却这些痛苦,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反而不减反增,变得更加明显。

而且沉睡之后,她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她很不理解这种即使自己什么也不做,力量也不断累积的现象,却又只能无奈地接受。

似乎这就是她的宿命。

这些力量就和她的记忆一样未曾消逝过,不过时间的流逝还是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在面对记忆的时候,她能够平淡地看待了。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因为她看到这些人类和当时的那些没什么不同,除了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信仰的力量这一点外。

或者说,是他们的信仰之力太过渺小和脆弱,根本就无法为她所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人类世界毁灭得很彻底。

她还以为,之后的地球不再会出现生命,会成为一颗荒芜的星球。

只是生命比她想的要稍微顽强那么一点,这颗星球活了过来。

她看着如今的人类,内心对他们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虽然她知道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但她还是没有杀死他们的想法,因为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稍微想了想,她决定继续沉睡。

至少在梦中的时候,她的感觉比醒着的时候更好,她所烦恼的事也都会被抛之脑后。

在即将离开之前,她发现了一处好地方——gsri的核灵收容处的深渊。

虽然是人工凿成的,但奇怪的是那里非常安静,甚至比南极的冰川还要安静。

只是上面gsri的人和设备,以及那些收容的核灵还是会吵到她。

而且人类收容的核灵引起了小寒的嫉妒——它们似乎都有名为家的地方,而自己却没有。

小寒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竟成了她执意要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于是她使了一点小手段,让这里的人们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又不至于让其伤筋动骨。

——她在这座城市中叹了一口气,整座城市就出现了连续的异常天气。

开始的时候,人们只认为这是单纯的天气异常,gsri那时的高科技设备还相对落后,虽然他们因此警惕起来,却也没发现小寒的存在。

一个月过去了,小寒竟然发现人类毫无反应。

她只好亲自找到gsri说明来意。

这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可谓是如临大敌。

这段时间是gsri感到最为惶恐的时候,在他们的理论中,这样的核灵是“违反宇宙规律”的存在。

整个gsri一下就陷入了末日般的恐惧和绝望——这个核灵一旦动手,举世人之力也无法阻止。

世界末日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念之间。

但不知道这个核灵是怎么想的——她竟然只是想找一个足够安静,不会被打扰的地方睡觉。

第一次接触在不愉快中结束,因为他们发现小寒有谈判的余地,便拒绝了让出核灵收容处深渊的提议。

这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因为此时他们对于小寒完全不了解,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执行。

——把已经收容的核灵和无灵全部转移到其它分院,是一个庞大而耗时的工程,而且转移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风险,不亚于小寒当前带给他们的风险。

而单独建造一个这样的深渊,需要10年以上的时间,那个时候,这座城市早就被她的异常天气给扼杀了。

而第二次则是由院长出面才有幸得以解决。

这对gsri来说是万幸,他们每天都在研究灵异体和相关现象、事件,但没想到这些数据在小寒的面前只是一片虚无的幻影。

这是gsri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灭院危机。

这么说已经算是轻的了,因为小寒很有可能让整个世界都毁于一旦。

虽然小寒自己并不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

——最后,秦霜雪在仔细思考后,拒绝了小寒。

她考虑了3条路可能造成的结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就和我当时打退堂鼓一样,即使秦霜雪选择离开,所遭受的惩罚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但她依然不会离开——她的女儿和家庭还需要钱,考虑到女儿初中高中大学,她需要大量的钱。

而让小寒进入她的体内,那时的她没有这种觉悟和责任,对于她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只是一个刚刚才接触到gsri真面目的普通女人,上来就接受这种任务对她来说太过严苛了。

gsri基本上没有强迫她,于是她选择了拒绝——情愿成为一名猎灵人。

副院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像是默认了她的选择。

小寒面容冰冷,沉默着重新回到了副院长的身体。

对于小寒来说,她也不想再留在副院长体内,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慢慢杀死一个人对于她来说是有心理影响的,这会让她想起曾经那些自己想救却没有救成的人。

似乎是为了在秦霜雪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在小寒进入副院长身体的过程中,她没有表现出让秦霜雪能察觉到的痛苦。

测试房间内的冰天雪地逐渐消失了,暖气吹了进来,只剩下逐渐融化的冰晶。

一旁控制室内的高层对秦霜雪的选择很是失望。

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寒就像是一个末日倒计时,在他们完全履行对小寒的诺言前,小寒的状态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稳定的。

虽然有了时间立场,理论上来说算是完成了这个诺言,但他们还是不放心。

因为只有容纳小寒住进自己身体的人,才真正了解小寒的心境,才能让他们知道小寒究竟在想什么。

但现在,那个人选择了拒绝。

秦霜雪看着离去的副院长,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冰晶上哭泣着。

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副院长对自己的提拔和照顾。

在她对她说“不”的那一刻起,副院长仿佛就已经死了。

小寒不想再带给副院长伤害,于是主动住进了时间立场。

就算到时候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她也不会真的毁灭这里,那只是意味着她在地球的旅途结束。

她将会再次踏上旅途,去到没有去过的宇宙深处。

但她并没有跟gsri的其他人说,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她认为,与人类保持距离,是在帮助他们。

在小寒住进时间立场这段时间,gsri虽然敬畏她,她也在这些年里也帮了gsri不少忙;但总是有人不爽小寒,觉得她会造成人类的灭亡,于是想先下手为强,致其于死地。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时间立场上——如果连时间都停止,你还能怎么办?即使无法杀死你,也要永远困住你。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将小寒无限期关入时间立场。

小寒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感到有些失望。

看来这些新人类不止是信仰之力所剩无几,连思想都变得不近人情了。

因为他们害怕,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无知之人,无药可救。

小寒不需要对他们做什么,因为她想自杀都办不到,更别说被杀害了。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杀死她,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是连时间立场都无法困住的存在,在时间立场中,她仍能思考,行动;因为她已经超越了时间这一规律。

时间立场产生的凝滞效果如同结冰般将她包裹——对于其它核灵,凝滞效果会停止它们自身的时间,并且让它们无法主动醒来。

但对小寒来说,这个效果却只能加速她的思考,让她更了解自己,并思考更多问题。

在她主动沉睡的时候,凝滞效果会让她变得如同冰雕一般没有动作,这是时间立场唯一能对她生效的时候,但这只是一种假象,因为她随时都可以醒来。

但她却不喜欢这样的效果——她没有关于这段沉睡时期的任何感觉和体验。

这让她根本感觉这根本不像是在睡觉,因为她能感觉到的就只有闭眼和睁眼,却无法感觉到睡了多久。

而睡眠的过程才是她所需要的。因为她本身一直不睡觉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向gsri方面多次反应这个问题,在他们确定不是时间立场本身的故障后,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便渐渐远离了她的视线。

这件事更让gsri的高层感到害怕,他们几乎肯定地认为,小寒觉得他们还没有履行对她的诺言。

意识到无法困住小寒后,给她找一个新的寄生对象的工作重新提上日程。

至始至终,小寒都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人体的——缅怀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并进入一个能容纳自己的人的身体,然后呼呼大睡。

这样以来,对现在的人类来说也是最为安全的。

既能与他们保持距离,又能让自己拥有一个足够安静的休息环境;剩下的其它问题,都是次要的。

时间久远,她没有忘记那种被万众景仰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有点模糊了。

她虽然能不受时间影响,但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沉睡是最好的办法,不过秦霜雪拒绝将身体提供给她,她找不到比秦霜雪更适合让自己居住的身体。

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

如果办不到这一点,那就只有等到他们履行承诺的日期截止时,自己永远离开这里就是了。

小寒这样想着。

……

秦霜雪既然选择成为猎灵人,便只有签署保密协议。

如果她此时后悔选择离开,便要清除记忆。

清除的部分包括从她到gsri工作起的那一天开始,到关于gsri的所有记忆,再到她的现在。

甚至还包含其它事物的记忆——效果无法保证,费用她也负担不起。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4节 - 巨大的世界

秦霜雪这样做,抛去自身被迫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

她和丈夫的收入目前完全不够,但只要她成为猎灵人,收入便会一下高出几百倍。

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数字。

她没得选,为了让女儿进入最好的学校,她也甘愿付出一切。

于是,她背着丈夫走上了猎灵人的道路。

那时的gsri条件不及现在,虽然她天资尚可,但却对这些东西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这对她的猎灵人之路是一种阻碍,在这条路上,她走得很慢。

从第一次知道自己是ac,到签署保密协议,再到执行接触测试,中间只隔了1天。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自居,现在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而她的丈夫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在gsri的状况。

副院长之前在这里跟秦霜雪提出接纳小寒的请求时,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眼神,令秦霜雪永远不会忘记。

痛苦、绝望、失落、丧夫……以及残存的一点期待和希望。

在秦霜雪拒绝后,她眼中反射的光越来越暗淡,如同即将消逝的星光,又或是即将燃尽的蜡烛。

秦霜雪总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如果她在这里的工作一直得不到认可,那么她认为自己没有再继续工作下去的必要,也对不起那时黑衣人给她的那么多钱。

但副院长又非常赏识她。

现在想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如今的目的而引导着她。

gsri之所以不强迫她接纳小寒,还是因为小寒的原因——她不希望自己的宿主处于一种抗拒和长期失落的情绪中,因为那也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几十年过去了,小寒的情绪也重新稳定下来,不至于像个孩子一样非要耐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了。

一名护士带秦霜雪进行了全面体检后,她再次心情沉重地站在这个对她而言很特殊的房间。

工作人员告诉她,这是每个猎灵人的必经之路,没有得出ac等级,就无法针对性地对她进行训练。

出于稳定情绪的原因,没人告诉她副院长的实际情况——她此时在病床上已是弥留之际。

她仔细思考过秦霜雪的想法和作为,虽然心里对不起秦霜雪,但她别无办法,为了避免自己良心不安,在这之前她才对秦霜雪照顾有加。

而且秦霜雪也并没有让她失望,不知道是否因为家庭的原因,秦霜雪表现得比其他员工要出色得多。

看着自己病床边的监测设备亮着的不规律的心电图,这些机器发出的声音也是毫无规律,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至此,gsri挑选新任副院长的提案经由灰海议会的审核,已经通过并提上日程。

秦霜雪了解了关于接触测试的情况和事项后,她换上gsri的灰色制服,接触测试开始了。

随着灯光的熄灭,她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穿越隐性虫洞,来到了它们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核灵和无灵的世界。

因为隐性虫洞不断移动,所以每一次测试的环境都是随机的。

秦霜雪到达的这个地方,对她自己和gsri方面也都是完全陌生的。

但她之后的经历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里。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牌局,那么小寒的出现就是改变了她的手牌,而这次接触测试——就是命运掀翻了牌桌,然后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测试房间原本的环境很快消失,再次恢复视野后,她首先看见的是一片粉紫色的天空和森林组成的世界。

这个世界很不同,她脚踩着深紫色的柔软地面四下张望。

周围是粉色的迷雾,向上看是高到不可思议的天空和森林。

巨大的树木组成的森林遮天蔽日,比她在城市中心见过的最高的大厦还要高。

比呼啦圈还要粗的藤蔓从这些树木上垂吊下来,深红色的杂草也有接近3米的高度。

她站的位置正好是一片空地,她看着周围所有的事物——森林、草地、藤蔓;一切都异常巨大。

她似乎来到了巨人的国度,或者说她就像被缩小了一样。

这是一次绝望之旅,在这未知的世界,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怎样做,因为她手头上空无一物。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没有怪物攻击她,但同时,也没有回家的路;没有人知道她会何去何从。

她自身的资源很匮乏——除了一袋营养液和身上的制服,她一无所有。

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在沉睡着,让她感受到一种安详的静谧感。

目力所极之处也看不见这片巨大森林的尽头,空气有些湿冷,让她感到本能地害怕。

没有人告诉过她在这次测试中,她应该怎么做,如何去做。

关键是,她不知道测试会如何结束。

她只有暂时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她注视着面前的地面,地面呈粉色,组成它们的不是泥土或沙子,而是一种带有一定弹性,像是软橡胶一样的东西。

上面有许多五边形的孔洞,这些孔洞大部分是紫色和粉色,也有深蓝色的。

大小不一的孔洞挨个排列,有点像显微下的某种细胞的形状。这些孔洞随着时间不断忽大忽小,像是在呼吸。

秦霜雪看得头皮发麻,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这种有些柔软的东西上面的时候,她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她再度环顾四周,这里太安静了,周围也没有掩体,现在她才意识到,这里很不安全。

树林里起了一阵微风,吹来一股淡淡的、她从没闻到过的香味。

比她高出许多的杂草也随风而动,像是立在阴影中的一个个鬼魅。

这些草长表面长着独特的纹理,她看得无比清楚——不止是这些植被,还有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上面的纹理都变得清晰无比,像是在她面前放大过很多倍。

雾气染湿了这些植物,巨大的露珠在它们的表面凝结,反射着昏红天空的光芒。

她开始相信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化的世界,并认为这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不知不觉间,天空暗淡下来,这个巨大世界的夜幕就要降临了。

她无奈地行动起来——得赶紧找一个容身之处,度过这个即将降临的危险夜晚。

只是,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巨大无比,让她找不到参照物和方向感。

她不知何去何从,但还是急切地移动脚步,只是在这种有些柔软的地上,要正常走动还是有些困难。

周围的紫色草地在光阴的变换下,开始变成深沉的黑色,粉色的雾气让能见度变得很低。

终于,在天空完全黑尽之前,她找到一个巨大的树洞,此时她已经费力地穿过了不知多少跟巨大的草枝,正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

树洞周围是一片比刚才还要高的紫色草丛,她加快脚步,用身体在其中开出一条道来。

穿梭导致视线被阻挡,她看不清道路,在一片沙沙声中,她只能吃力地凭借感觉向前移动,。

当她靠近树洞,发现树洞有篮球场大小,里面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黑洞洞的。

树洞周围的树干一直向两边延申,矗立在秦霜雪面前,像是一道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墙,非常壮观。

但现在不是观光的时候,天空变得更暗了,风吹拂在她流着汗的脸上,带来一阵冰冷的凉意。

在为不足道的思想斗争后,她尽量放轻脚步,赶紧进入树洞。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这里挡住了外边的风声,幽静而神秘。

树洞的内部大得难以想象——可能比飞机场还要庞大宽广。

令她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出现什么怪物或是恐怖的东西,这让她稍微感到安全一些。

一束光线从这个巨大的空间中心投射下来,这光线遥远而飘渺,她无法确定它的光源。

光线照亮了树洞中间的一条藤蔓,顺着藤蔓,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是一个足球场大小宽广平台,平台上方散发着浅红色的微光。

还有数条这样的藤蔓从周围的树壁上垂下来连接着平台,才让平台掉在了空中。

平台上方的红色微光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秦霜雪不由自主地接近。

——而且她也认为自己一直站在停树洞门口并不安全。

她顺着巨大的藤蔓爬上平台——藤蔓足足有人类的房间那么宽,它的内部是中空结构,光线阴暗,由路灯粗细的绿色植物经络一样的东西互相连接,像是错综复杂的蛛网般一直向上延伸。

就这样,她顺着藤蔓内部爬上了平台。

平台似乎是由藤蔓内部的经络编制而成,在地上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青绿色图案。

当她站在这里时,才发现这个空中平台远不止足球场大小。

平台中间有一个汽车大小的藤蔓经络编制而成的篮子,淡红色的光芒正从其中发散出来。

她接近篮子,发现篮子和她一般高,她踮起脚,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其中装着满了苹果大小的红色半透明球形物体,

她大胆地拿起其中一颗,在手里观摩。

球体表面湿滑而有弹性,里面似乎装满透明液体,因为顶部有一些圆形的气泡,让这液体正随着她的摇晃而摇晃着。

像是一颗装满了水的透明橡胶球。

球体内部漂浮着3颗骰子大小的半透明颗粒物,它们忽明忽暗——就是这个东西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红色光芒。

颗粒周围有一些细小的晶片,发散着颗粒上的光芒,如同一片细腻的红色星辰。

秦霜雪把手上的红球放了回去,红球装满了整个篮子,这些球体在上方光线的照耀和自身光芒的散射中显得很是好看。

但她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她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这东西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卵,或者说是蛋。

考虑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巨大无比,生下这东西的生物肯定也是如此。

她再次审视这里的环境,无论是被藤蔓拉起的平台、平台中心的篮子、啊hi是平台地面呈现出的明显编织痕迹,或是篮子正上方照射着的可能是用于加速孵化的白光,甚至是用于上下的那条藤蔓——

她意识到自己误入了某种生物的巢穴,这种生物很可能是通过连接平台与地面的这条藤蔓来行动的——它们应该是一种陆行生物。

但现在这里只有这些卵,那么它们的母亲可能在它们孵化出来前都不会回到这里。

秦霜雪太累了,她只好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并让自己留下来。

因为相比起这里,树洞外面的世界明显更加危险。

她叹了口气,走到平台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下眺望——巨大的树干内部空旷无比,因为光线的原因,她甚至看不到这棵树的边缘。

看了一眼树洞处,外面似乎还有微微的亮光,但她现在可不想穿过那里。

回过头,平台上除了篮子里的东西再没有其它事物。

又看向篮子里的东西,她的内心衍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孤独感。

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走近篮子,并再度将其中一粒卵捧在手中。

这东西太漂亮了,像是非常高档精致的艺术品,她不由得看得入神。

根据她的知识,这些卵的结构可能和鸡蛋类似,但其中还没形成基本的受精卵,也就是说它们是才被生产出来。

至于要发育多久,她也不知道,毕竟这只是可能而已。

虽然它们是卵,但秦霜雪还是更喜欢叫它们“红球”。

凑近,轻轻闻了闻,手中的红球散发着一种她没有体会过的淡淡香气,——有些像外面吹拂的风,但这香气却越闻越好闻,越闻越舒服,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开始传来。

香气经过她的鼻孔和味蕾,转化成神经信号直冲她的大脑,她的内心一些空洞被填补,甚至连孤独感都正在消失。

无比诱人的气息——她不停地呼吸着红球的香气,这味道似乎不会因为人的适应而变淡,反而越发香浓。

她不由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想要将红球吃掉。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5节 - 梦魇

这哪还是什么生物的卵,分明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

但潜意识的警告让秦霜雪停止了这样的想法。

她清醒过来,有些害怕地扔掉了手中的红球,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咽着口水。

虽然红球闻着香,看着也非常漂亮,但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奇怪,如果贸然吃下这东西,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

“反正只是测试,就忍一忍吧。”她这样想着,伸手摸向了包里,取出此行带来的唯一物品——营养液。

她看着手中这个半透明的软塑料袋反射着头顶上的白光,里面的液体像是海浪一样随着她的手而晃动,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

只是刚才红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味道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感觉到愈发强烈的饥饿。

她不忍心地憋着嘴,咽了咽口水。

——在接触测试前的全面体检后,她就已经补充了两袋营养液,但现在还是感到饥饿。

算了算时间,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看着手中的营养液,她犹豫不决。

如果这一袋营养液吸食完而测试还没结束的话,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且护士说过,这个东西短时间内摄入太多会食物中毒的。

再说,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饥饿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摇了摇头,忍受着饥饿,收起了营养液。

现在已是夜幕降临,巨大的树干外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虫鸣,她只好在此处休息,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看着这里空洞单调的风景,她有些不解,难道这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生存能力?

在一个完全陌生,甚至逻辑上都说不通的地方测试生存,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她背靠在篮子前,这样想着。

篮子里的数不清的红球在白光的照耀以及它们内部颗粒的光线下,映射出篮子模糊的影子,而篮子的空隙间,又穿插出它们的红色光晕。

红黑相间的朦胧光晕就像是游泳池里随着水波而晃动的太阳光芒,这种流光溢彩让秦霜雪的影子也参与其中,浪漫而漂亮。

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光影交织,这东西似乎有很强的催眠效果,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渐渐睁不开眼,放松警惕,意识模糊。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她完全放松,心无杂念。

不知不觉中,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冲散了她的意识。她以平时自己无法做到的速度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深紫色的奇怪液体包围而感到非常难受。

呼吸困难,行动不便,无依无靠。

这深紫色的液体像是还没变硬,刚刚出炉的沥青一样包裹着她,只不过这东西温度并不高。

她在其中挣扎,但所有动作都变得异常吃力——这些玩意的粘性很强,粘在身上就难以挣脱。

她在其中使不上力,而且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奇怪的东西包围。

紫色粘液吞没了她,她惊叫着,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一阵嗡嗡声在她耳边响起。

刹那间,她感觉粘液的束缚消失了——她仿佛突然移动了地方,正置身于悬崖边上;又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或是跌下了万丈深渊。

她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流离失所,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她而去。

接着是身体的飞速下坠,一阵飘然的感觉在身上散开,身边似有风声呼啸,见证了她的坠落。

她四肢张开,如同一个跳伞运动员。

只是这种坠落感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她体会着这种飞翔的快感,又等待这落地那一刻的到来。

耳边传来隐约的低语,在告诫着她该通往的地方。

低语越来越远,身体不再能感受到风的气息,风声和坠落感也远去,似乎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直到她坠入无垠的黑暗,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识。

……

秦霜雪猛然惊醒,随即如饥似渴地深吸一口空气。

她双眼睁大瞳孔紧缩,周围朦胧的光线在此刻都变得刺眼,她皱着眉眯着眼,尽力适应着突然的明亮。

这光明似乎把她从无限下坠的黑暗中拉了回来,让她感到一时的无所适从。

泪花模糊了双眼,光线透过这些咸涩的液体,在她的眼中化作大块的朦胧。

身体因为惊醒,正经历着巨大的麻木感,也有可能是缺氧或是供血不足,总之,她暂时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明显的耳鸣,让她感到一阵头痛。

她想擦拭一下自己的眼泪,但身体又完全动不了。唯有冰凉的空气正在从她的肺部大量进出。

她闭着眼咬紧牙关,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些汗,加上感知有所恢复,她终于能感受到风的气息了。

不过这风吹在出汗身上,感觉阴冷而不舒服。

直到呼吸平静下来,她的肌肉不再紧绷——蔓延全身的麻木感已经过去,她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感觉此时自己正斜躺在地上,但隐隐头痛扰乱了她的感知,她需要用视线来进一步确认。

她吃力地抬起手,擦掉了眼睛上多余的泪水——在适应光线后,她发现刚才刺眼的光线此时不过是和之前一样的亮度。

然后她眼中的世界是倾倒的——一侧的地面竖了起来,她松了口气,自己果然是躺着的。

自己的头正枕在右臂上,感觉有些奇怪。

微风继续吹拂着,她努力让自己坐起来,于是身体下方的右手本能地伸到头上方的位置去支撑身体。

却扑了个空——那种巨大的坠落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然后下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只留下她的右手腾在半空,感受着前方未知的空气。

这种落差感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她浑身一惊,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自己在哪儿?

她陷入巨大的混乱,愣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还没事。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抬头,视线向右手的方向望去。

——她发现自己的半个脑袋也处于平台边缘的外围,头发顺着垂了下去,随风飘动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下拖。

右手如愿地腾在半空,所幸的是,她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是现在这只手已经连带着她右侧的肩膀一起发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耳鸣。

但她还是看清了——自己不知为何,自己竟躺在这个巨大平台的边缘上,而且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她的耳朵也暴露在平台边缘之外,此时下方地面上盘旋着的风声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撕扯着她的魂魄。

在完全不敢动弹的情况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幻想出来的腾空之感让她的大脑都仿佛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无忧无虑地绕着巨大而空洞的树干,盘旋着飞上了高空。

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这不是人类的设计,所以也不会有相应的安全措施。

她感觉,风好像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而变得更大了。

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僵持在原地。

此时右手因为再度的惊吓已经完全麻了,如果这时候尝试移动,她可能因为动作太大和感官麻痹的原因失去重心。

只是这样想着,她就浑身如触电般惊出一声冷汗。

这个距离,只要一翻身,不,甚至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就会让自己掉下去。

风好像是从她的背面吹来,仿佛在把她往下推。

而前面垂在空中的头发还在摇曳着,像是无数的绣花针在她的头上突兀地跳着踢踏舞。

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很强烈,让她睡意全无,神经紧绷,随之而来的是心跳加速,浑身的肌肉仿佛也开始没有规律地抽搐。

该死,不会是要抽筋了吧?

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因为她害怕胸口的起伏也会让她的位置更加不利。

平台离地面几十米高,如果掉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拧在一起了。

右臂的麻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一阵一阵的麻痹感伴随着酥痒的感觉潮水般地涌向大脑。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但直视轻微地移动,右臂就会传来更加强烈的麻痹感,她无法控制它的动作,稚嫩忍耐着。

叹息中,一阵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她的身体因为僵硬,没有在这阵眩晕的冲击下有所动作。

只是这让她再度失去方向感,她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动作。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待了一会,右臂的麻痹稍微好转,可能是她斜躺着,脑袋的压迫导致右臂供血不足和缺氧,才会让右臂麻痹这么久。

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爆炸。

秦霜雪强迫自己尽可能地镇定下来,她在脑子中不断暗示自己——

“这是测试,这是测试……”

这种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的脖子能活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头,好让右臂的供血能通畅一些。

她观望四周,周围光线和睡前一样,果不其然,她还在这个离地面几十米的巢穴上。

她长叹一口气,这边的惊悚还没结束,另一头的失落就粉墨登场。

就这么又躺了几分钟,右手的麻痹感才终于散去。

感觉是时候了,她左手紧紧抓住身体下方地面的藤蔓经络,右手慢慢伸尝试往回缩。

她正经历着一场对自己来说难度非常高的动作。

可能是心理压力,也可能是面对陌生的恐惧,她现在举步维艰。

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在这幽静的环境中她都能听见扑通之声。

她紧闭着嘴,尽量不让呼吸和心跳干扰自己的行动。

她的体重只有90斤,但现在她却感觉自己每挪动一寸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这感觉就像是泰山压顶。

然后她稍微测过身子,终于将腾空的右手缩了回来。

只是两只手臂都开始发酸,这让她很恼火;不过右手终于不再只能感受到风的冰凉了。

现在她正胸朝下趴在平台边缘,这让她可以直视下方的黑暗。

因为天气的缘故,下方漆黑如墨,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她正在凝视着深渊。

周围很安静,但下方却很黑,她越看越不舒服——现在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极不安全,她脊背发凉,呼吸也被自身的重量压迫着。

仿佛随时都会有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然后将她踢下平台。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如临大敌,心脏的狂跳着,她双手撑着地面向前用力,涨红了脸,艰难地靠着手部力量将自己向安全区域倒推过去。

双手开始因为用力过猛开始本能地颤抖,只是她的力用错了地方,让她根本没有后退多少。

而这时她的腿脚却不听使唤,让她无法借助身体的力量将自己往回蹭。

她现在的姿势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再度主导了她的意志。

后背不断出现突兀的刺痛感,像是时不时在皮肤上闪烁过的火花,让她极为难受。

不过她想象中的恐怖事物并没有出现,她的背后,只有风而已。

在巨大的努力后,她的脑袋终于缩回到平台边缘以内,她这才敢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好在这个动作已经没有太多阻碍,她忍着手臂酸疼,顺利地爬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篮子边上,靠坐着。

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在此时更是大量分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危机四伏,只有身后的篮子给了她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看着倒映在篮子周围红黑相间的光晕,她喘着粗气,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虽然穿着gsri用来测试的合身制服,但她却还是感觉到冷。

仔细打量着周围,这里和她睡着之前完全一样,无论环境、光线、还是其它她有所注意的东西。

只是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为何会趴在平台边缘,以及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变化。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6节 - 不速之客

秦霜雪忍着头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直到情绪渐渐舒缓,心脏和呼吸也平缓为止。

她擦拭掉脸上的冷汗,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光影。

还没开始想是怎么回事,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好饿。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以至于现在居然出现了强烈的饥饿感。

本来她在做梦之前感到饥饿,刚才的一连串动作让她更饿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但她还是不经意地掏出了包里的营养液。

她捏着手里的透明软塑料包装,里面的液体随着她手指的按压在袋子里四处流动,而袋子也跟着发出悦耳的喀啦声。

晃动的液体如琼浆玉液般勾起了她的食欲。里面的液体闪闪发亮,正闪烁着柔滑而富有弹性的光泽,让她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她死死地瞪着营养液,咽了下口水,做着思想斗争。

测试还不知道何时结束,饥饿的欲望就已经难以阻挡。

肚子发出了更明亮的叫声,催促着她打开手上的营养液。

她摇了摇头,却又觉得该遵从肚子的想法,于是狠下心,将手伸向了包装上方的白色圆形盖子。

如果是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拧开,但现在——

还没考虑好究竟要不要打开包装,她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从某个方位传来。

由于这里很幽静,这声音被精神高度紧张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想要再确认一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那种声音只出现了一阵子,现在除了风声外,周围恢复了安静。

就在她即将放松警惕时,那种声音再度出现,这次她确信,她听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碾过草地发出的低沉声音。

不会是这些卵的母亲回来了吧……她这样想着。

她睁大了眼睛,赶紧收起营养液,站起身来轻轻走到树洞方向的平台边缘。

她现在居高临,死死地盯住树洞,如果真的有什么生物要进来,她可以第一时间看见——至少能在被发现之前想些什么办法。

她蹲了下来,以免因为意外而突然掉下去。

她看着树洞口,想确认声音的来源,但洞口处一片漆黑,天还没亮——说明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

她很不确定,因为人们会本能地逃避负面情绪——在感到煎熬的时候,人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而且这个地方恐怕不能以地球上的时间标准来定义。

但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让人感到煎熬的。

没过一会,奇怪的声音变大了,即使有风吹过,这声音也清晰可闻。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树洞方向聚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想从那边的黑暗中发现些什么。

声音的确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里是这颗巨大树干的唯一出入口,如果真的遭到袭击,她这个位置甚至没有地方逃跑。

片刻之后,她发现一种黑色的粘液竟从树洞外蔓延进来。

她眉头紧皱——这正是她在梦中遭遇到的那种粘液。

除了颜色,其它的简直一模一样。

秦霜雪仔细观察着,这是一大坨粘性很高的黑色粘液,但这个形容词并不恰当,因为光线的原因,她有些看不清楚——这粘液并没有在她面前展示出完整的形态。

粘液不断聚集,它堵死了洞口,涌了进来。

粘液顺着对于它来说有些狭小的树洞不断涌入。

秦霜雪看得发愣,除了刚才的梦,这种东西她从未见过。

就算粘液堵满了篮球场大小的树洞,她还是看不到它完整的样子。

而且,她知道这下自己是真的出不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对于她来说,这东西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刚才的梦就是很好的例子。

粘液聚集得很快,它以极高的速度翻涌着直到在巨大的树干内部铺满了整整一层,刚才进入树洞口时那种缓慢迟钝的样子完全消失了,它变得如同汹涌的潮水。

这令秦霜雪措手不及,她坚信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某种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现在它突然加速,绝对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东西——要么是自己身后的红球,要么就是自己。

虽然她情愿相信是红球对它来说更具吸引力,但是——即使它的目标不是自己,它还是会蔓延上来,到时候她也得跟着遭殃。

最让她感到不适的是,自己完全没有可以反抗的条件或机会。

粘液扩张到如此程度,依然在无休止地朝着树洞内填充,伴随着一阵类似呜咽一样的奇怪声音,非常恶心。

然后这粘液开始像涨潮一般往上涌,似乎是要灌满整个树干内部。

难道这才是这次测试的内容……

秦霜雪这样想着,胃部却在翻涌。她既饥饿又恶心,腹部因为她的感觉也随之出现阵痛。

她浑身乏力并感到一阵晕厥,因此还差点向前倒了下去。

她惊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粘液上涨得非常快,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穿过树洞后为何还能以如此之高的速度上升,只是随着粘液不断升高,它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明显。

像是沸腾锅里汤的冒泡声。

上方的光线渐渐照亮了这种快速上升的粘液,她稍微能看清这种东西了。

粘液在她的眼中由黑转变为紫黑色,它蔓延上来的那一层表面像是海平面一样有着些许起伏。

随着下方粘液的进入和上涌,树洞口方向的粘液平面要更加突起一些,形成了一个斜面。

秦霜雪本能地向后退,但粘液持续上涨就波及到平台了。

看着下方软凝胶一般的粘液,她感觉非常不舒服,不仅如此,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

这还是在饥饿的情况下,如果她是饱腹状态,那么她估计自己会直接吐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她这样想着。

一切都是未知而且偏向不利的,照这样下去,粘液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这里;这液体密度如何,能不能在其中富起来,会不会与皮肤产生反应,有没有毒她都不得而知。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潜意识却让警告他尽量远离这种物质。

可是……她有些犹豫了,因为她无路可退,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求生方法,那么她只有一个结果。

她已经靠在了篮子边缘,准备好爬上这个她能达到的最高处。

“是测试,是测试……”她努力暗示自己。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她至今不知道这个测试会深入到哪一种程度。

粘液很快就蔓延上平台,但当它接触到平台时,速度却突然慢下来。

突然的加速和减速让它看上去更像是机械结构,也让她感到更加诡异。

这个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她继续后退,粘液也慢慢跟了上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淹没了平台边缘,一点点地朝着她的位置涌来。

现在她能完全看清粘液的样子了。

刚才是黑色,但在光线的照射下,它又成了紫色,这颜色和树洞外的那些巨大的草枝非常像。

它表现出异常粘稠的性质,现在这种缓慢的速度似乎才符合它的密度和粘性。

这让她完全搞不懂为何它刚才会上升那么快。

如果它发现了猎物,难道不该加快速度扑过来,还是说它在试探?

——在粘液的眼中,秦霜雪也是它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生物。

她明白黔驴技穷的道理,看着粘液逐渐蔓延过来,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核灵还是无灵,但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想做些什么,却又发现现在除了后退什么也做不了。

粘液不紧不慢地蔓延过来,它移动得越慢,秦霜雪就看得越清楚,也就感觉越难受。

——紫色粘液中夹杂着大小不一的黑色颗粒,如同在地上翻滚的紫色芝麻糊,不仅如此,粘液的表面还冒着气泡。

无数的气泡在粘液表面爆开,在相应的位置形成坑洼,然后坑洼又随着粘液的移动而缓缓消失,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粘液就这样响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朝她不慌不忙地涌来。

她身上只有制服和营养液,拿粘液完全没办法,她只好向篮子上攀爬,但她饿得无力,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越是急切,就越是难以达成自己的想法,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脑子里一团乱麻,就在她再次跳起,然后着地的时候,脚下的触感立马就不对了。

——太软了,像是踩在海绵垫上,甚至比测试房间的地面还要软。

一回头,那些粘液已经蔓延到她的脚下。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转身并向后躲避,她本来就挨着篮子,现在不过是半个身子都贴在篮子上,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她现在是上也上不去,跑也跑不了。

但无意间的一个回头,她没想到粘液被她刚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圈。

她感觉一阵电流穿身而过——这东西果然是活的!

一旦确认了这一点,未知的变数就更多了。她心脏狂跳,惊吓出一身虚汗。

周围是粘液的咕噜声,她四下张望,在次确定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物品和环境。

——除了篮子里的红球。

很快粘液又聚集过来,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东西,她根本无处可躲。

惊慌失措中,她脚底本能地用力,结果背部被压得生疼。

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转身抓起一个红球,朝脚下的粘液砸了下去。

红球直接砸在粘液的表面,让粘液受惊地向后缩了好几米。它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后退却非常快,现在她和它之间只隔了几米的空地了。

粘液对于冲击力的吸收似乎非常强,红球砸在它身上后,没有从粘液上弹起,它向后缩回的过程中顺带就把红球也带了过去。

然后红球沉了下去,消失在她眼前。

秦霜雪大喜,这个方法似乎有效,于是她又抓起一个红球,这次她为了测试它是否对红球有反应,就用力将红球扔得很远。

果然,粘液被这颗飞出去的红球吸引了注意,一时之间红球的方向涌起一股波浪。

这给她争取了时间,肚子此时都快饿扁了,她再次扔出一颗红球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然后掏出营养液,毫不犹豫地拧开,猛然喝下。

一股令人难以忘怀的果香和奶香混在一起,从舌尖流向胃部。

饥饿终于恢复了,四肢那种乏力的感觉很快消失,甚至连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她才刚刚喝完,粘液就再次涌了过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像是摔碗一样扔掉袋子——顾不上其它的东西了,她卯足了力气,用力一跳,一撑,一条腿登上一侧,腰部向内用力,才终于爬上了篮子。

篮子的边缘的宽度刚好能让她稳稳地站在上面,只见里面的红球闪烁着微光,聚在一起像是一个小型的红色游泳池。

她喘着气,转过身,发现周围的粘液已经覆盖了她刚才站的位置,开始向篮子上聚集。

这些粘液张力很大,不能直接穿透篮壁的缝隙进入内部。

虽然体力有所恢复,但她还是感觉到一种慢慢扩散的绝望。

这下,她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她咬着牙擦掉脸上的汗水,看着粘液一点点上涨。

篮子就像是逐渐沉默的木筏,要被上升的粘液海水吞没了。

周围只剩下无尽的粘液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脚下的篮子正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粘液挤压着篮子产生了轻微变形,这让她有些站不稳,她有点后悔了。

因为在粘液蔓延的早期,她是有机会爬上那些拉起平台的巨大藤蔓的,但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那不过是延缓自己的处境,到头来那些位置也好不了多少。

粘液对秦霜雪好像很感兴趣,它向她这边聚集,于是这边的粘液要更突出一些。

粘液继续上升,再次蔓延到她的脚下,她最后的一点空间就快消失了。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7节 - 反抗

秦霜雪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可以后退的地方,情急之下便一脚踩向面前的粘液。

为了保持重心不掉向任何一边,她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因此使不出太大的力气。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粘液被踢中后只是向后稍微退缩了一下,便继续向她靠过来,它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攻击。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无力,但还是尝试着尽量拖延,她蹲下身拿起身后的红球,再次朝粘液砸去。

粘液却完全没有反应,它也适应了红球的冲击力,便不再惧怕。

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威胁到面前的怪物。

当粘液漫到了篮子的高度,即将与她接触之时,却突然停下来不再向前。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几乎已经触碰到粘液,并因此仿佛感受到了这东西的触感,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本能地又往后退了一点。

粘液突然停止了活动,没有继续跟上来,它甚至连泡泡也不冒了。

一切似乎都停了下来,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这让她很疑惑。

连着两次出现这种情况,她感觉这东西是有意识的。

这让她脚底僵硬,现在无论是怎么站着,对她都是一种煎熬,她甚至无法在这个空间有限的篮子边缘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种突然的停滞对她的体力和心理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接着,据她一米左右位置的粘液发出咕噜声并开始快速隆起,像是不断上涌的紫色喷泉。

她看着这块突起不断上涌重叠,直到形成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突出物体,仿佛一个块紫色的鹅卵石立在她面前。

虽说如此,但她却从这东西身上看出了人体的模糊轮廓——没有四肢,但形态很像,特别是头部,和一个人差不多;只是同样没有五官。

——这粘液似乎在模仿她,变成了一个人形粘液。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头部长着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这诡异的东西乘着下面的液体继续接近她,随之它人形的样子变得越发具体。

一股压迫感随之出现,她无法后退,就本能地反抗——她一脚踢在人型粘液的身体上。

但脚尖传回的反馈却告诉她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脚踢在上面只感觉一阵突然的停滞,好像用在上面的力道全被吸收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没有踢到它。

人形粘液对于她的反抗毫无动静,它弯下腰向前倾,一点点地靠近她。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再度出脚,只是随着距离的缩短,踢出去的力道也越来越小了。

如此反复,不仅毫无作用,她也累得有气无力,然后因为距离的原因,她又只能拳头去攻击它的上半身。

依然没用,就和挠痒痒似的,拳头打在上面的力气被完全吸收了。

人形粘液发现她的攻击下反而变得兴奋起来,它加快速度向她靠过去——她最后一计肘击没有奏效,反倒是因为自己用力过猛,一下子向后倒去。

她因为瞬间的失重,全身的神经都像被针刺了一下,瞳孔在坠落的过程中迅速缩小,连呼吸都跟不上了——

就像是之前那个无限下坠的梦境。

她尖叫着栽倒进篮子里,身体和红球完全接触在一起,人形粘液消失在视野中。

红球因为突然的外力挤压在她身上如刺破的气球一般爆裂开来。

她看见红球破损后的透明液体连带着颗粒和晶片一时之间如同爆炸一般四下飞溅,这些散落出去的物质如漫天的红宝石,反射着来自顶部的白光。

接着她被潮水般袭来的红球淹没,一时之间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多数的碎块撒向篮子外的粘液上,少数碎块的则掉在篮子内没有破裂的红球上,然后顺着这些红球滑下来聚集,或是粘在她的身上。

红球虽然易碎,但弹性很好,为她提供了缓冲,但她也被淹没在红球的海洋中。

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感到一阵晕头转向,仿佛意识都要溃散了。

还好她可以通过其中的缝隙呼吸,而且这些红球虽然看着多,但是压在她身上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多大的重量。

接着便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断地在她脸上萦绕,由于很多的红球破裂,现在这种味道变得更加明显,而且她目前躲避不了这个香味,便只能被迫地呼吸着。

不知道是不是浓度上去了,这香味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外面的粘液和溅射出去的碎块接触而产生了剧烈反应——碎块主要是液体,粘液与液体接触的地方都劈里啪啦地爆裂开来,然后粘液开始凝结成紫红色的半透明晶体,晶体之外是一个圆形的空洞,让这些晶体看上去像是由粘液压缩而成的东西。

其次是颗粒,每一个红球里都是均匀的3颗颗粒,粘液与颗粒接触的地方则迅速干涸,就像是这些颗粒吸光了粘液中的水分。

至于剩下的晶片,造成的效果和颗粒类似,只是更弱一些,它们让粘液变得皱皱巴巴,像是月球的表面。

而那人型粘液在接触到这些碎块后也像是遭受到巨大的伤害,迅速缩了回去,成为了下方粘液的一部分。

篮子周围的粘液炸了锅一样发出剧烈的咕噜声,而巨大空洞的树干不断反射着这种嘈杂密集的声音。

奇怪的回音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不断重复,回声由尖锐转向低沉,一时间这里变得混乱无比。

粘液原本缓慢的性子再次荡然无存,它似乎与红球内的物质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而变得结晶化,而这似乎给它遭成了致命伤害。

被击中的粘液以及高的速度噼里啪啦地抖动着,像是冷水泼进沸腾的油锅,但它却无法摆脱这种效果,虽然在极力挣扎,却还是免不了被结晶化的命运。

粘液一边惨叫一边抽搐,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它的痛苦。

随之而来的是白烟四起,粘液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一边冒着烟一边惨叫地挣扎着,直到在篮子周围留下一地的晶体。

而没有受伤的粘液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它遭受到巨大的伤害,并表现得非常害怕,它意识到巨大的危险,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一边如同退潮般从平台上迅速后退。

只是这种现象无法确定这粘液到底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还是一个群落形成的整体。

刚才几乎淹没了这里的海洋般磅礴的粘液现在开始迅速降低,如同它蔓延进来时的倒放。

而且这个过程还要快得多,可以看出这东西胆子并不大,在面对致命伤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逃跑。

或者说任何生物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本能地逃跑。

在离去的时候粘液还在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像是害怕和不甘。

这声音的回声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但听着也越发瘆人,像是来自深渊的呼唤。

最后,整个树干内都没了粘液的身影,它来去如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除了那些奇怪的晶体。

秦霜雪从粘液的叫声中判断它已经远去。

她屏住呼吸,在无数红球遮住视野的情况下仔细听着,直到确认了她设想的情况。

她在篮子底部挣扎着坐了起来,过程中红球一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贴在她身上,还好这些东西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她在红球的簇拥下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粘液果真不见了,这里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安静,仿佛她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

她能感觉到脚踝正浸泡在破损红球的液体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液体并没有顺着篮子的缝隙流出去。

不知道刚才自己栽进来的力道有多大,反正现在她只看见,还没有破损的红球只能淹没到她的胸口处了。

不过至少安全了,她松了一口气。

一地的颗粒状晶体让这里仿佛发生了一场大战。

她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这红球居然逼退了粘液。

还没等她想好接来要做什么,她就感觉到篮子里变得不对劲起来。

红球中的液体在刚爆开就如同普通的清水一般无色无味,但现在它们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粘稠而滑腻无比。

她感觉这些液体非常滑,但思想上并没有随着感觉有所转变。

就在她想爬出篮子的时候,脚底才轻轻挪动一下,就因为打滑而躺了个趔趄。

——突然的重心失控让她身子一下子向前倾倒,然后身体本能地去控制平衡,又猛地往后一用力,结果还是没站稳,她就滑倒在篮子里面,这个动作幅很大,还好她柔韧性不粗,没有因此把腰给扭了。

在跌倒的过程中那些红球也变得粘滑,它们像是没有摩擦力一般,没给她带来任何阻力,她因为这套动作感觉头都快被甩出去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后,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把之前喝的营养液都给吐了出来。

红球再次淹没了她,她就这么愣在在原地坐了几分钟才恢复过来。

她没想到红球里的液体会改变性质,虽然滑腻但还不至于完全不能在其中使力。

液体已经变成了粘液,虽然这和之前那种活的粘液并不相同,这东西从性质上看像是真正的粘液。

恢复平静后,她手脚并用,蹭到篮边上,打算借着缝隙重新爬起来。

但粘液实在太滑,她费了一阵力气,发现根本抓不住缝隙。

搞了变天还是在原地打转,周围的红球也跟着她的动作在她身边滑来滑去。

至始至终,她能做的就是坐在篮子里,然后双手胡乱地想抓住些什么。

尝试站起来的动作也失败了,无论她多么小心地保持姿势和角度,或是控制力道,换来的不过是又一次滑倒。

不管她怎么用力、朝哪个方向用力、用多大的力,全都没用——她还是只能在原地踏步。

透明的粘液因为她的动作也粘在了她身上,让她感到一阵凉意。

粘液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多余的声音,可见这粘液的纯度是非常高的。

身边的红球几乎没有阻力,重量也很轻,虽然不会给她造成太大障碍,但因为视野限制,她在其中还是显得吃力。

她焦急起来,但越是这样扑腾,就越是没有作用。

直到她手脚都开始发酸,这一切都依旧如此。

这让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挫败感。

如果站不起来,那么就哪也去不了,而且现在只能看到一片红色。

她完全被困在这里了,而且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红球还时不时地会碰到她的她的眼睛,无奈之下她只好闭上眼睛,无力地躺在篮子中,感受着蔓延过来的绝望。

周围的世界非红即黑,耳朵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无法移动,不能交流,空气中只有浓郁的香味。

秦霜雪叹着气,这些粘液浸湿了她的制服,然后在她的身体里乱跑,直到她全身都被这种粘液弄得湿透,她都无能为力。

头发也被打湿了,她觉得现在自己就像落汤鸡一样。

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制服和头发在吸收了不少粘液后依然非常轻盈,虽然不知道这是粘液的性质还是制服的材料的原因,不过从头发形态来看,应该是粘液的原因。

她至少不用光着身子了。

粘液浸泡着她的后半身,红球淹没了她,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玻璃浴室中,不同的是她现在是躺着,而且看不到除了红球之外的任何东西。

篮边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无数的红球挨个贴和她贴在一起,把她牢牢地困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困在这里多久,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都是那该死的粘液——她说的是之前从外面蔓延进来的紫色粘液。要不是它,自己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她现在哪都去不了,身上的粘液也在困扰着她——不过这粘液泡在身上的感觉并不难受。

粘液不冷不热,似乎也不会蒸发,她甚至感觉有一点舒服。

她微眯着眼睛,似乎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8节 - 梦中梦

不过,秦霜雪很快警惕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仿佛微笑着在告诉她,离这些东西远点。

她清醒了一点,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并开始抗拒这种微妙的感觉。

虽然女儿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给她带来动力,但她却不得不继续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情况正在向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

这让这场测试更像是一场持久战。

她不知道还要在测试中耗费多少时间,因为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赶紧回家承担起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和义务。

她不清楚现在的时间,不过她觉得应该到了为丈夫和女儿准备晚餐的时间。

但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离开这场测试。

她有些后悔了,在参加接触测试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但现在看来,她经历的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只有女儿是她在这里继续坚持的唯一动力。

但转念一想,只要通过了这项测试,她就能成为一名见习猎灵人,就能拿到平日里根本无法想象的巨额工资。

想到这里,她既焦虑又兴奋。

她急促地呼吸着,却又不敢张太大嘴,因为害怕红球会趁机钻入口中——虽然知道这有些不现实,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小心一些。

没准这些红球就会突然变形,然后卡在嘴里让自己窒息。

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就和她一开始闻到的感觉一样——因为急促的呼吸,她已经大量地吸入了这种香气。

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双眼也有些迷离,

她仿佛吸入了什么镇定剂一般,刚才那种迫切的情绪突然就散去了。

女儿的身影在脑海里变得模糊,接下来要干的事也被抛之脑后——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欲罢不能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的思想,这次潜意识也没能阻止她。

她看着就在脸上的红球,里面的红色颗粒亮着温柔的光,散发着令她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越是注视,视线就越是无法移开,大脑似乎在这种暧昧的光线下变得燥热无比只是有一种感觉——或者说是欲望,吞噬这个东西的渴望。

香气弥漫,她嘴唇微张,眼神涣散,脸也红得发烫。

好奇怪啊,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唤醒了。

她用手在无数红球中撑开一个狭小的空间,然后将其中一颗握在手中,一边更清楚地观察它的样子。

——真漂亮,说是精致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它看上很好吃。

在意识迷离的情况下,她顺着思想,将一颗红球反手捧着,缓缓送到嘴边,微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触感有些冰凉,接着是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有些像水果——不是某一种水果,而是很多种水果混合的味道。

不同于现实中多种水果混合会产生怪味,红球表面的味道像是把每一种水果的口味分割开来,让它们彼此保持相对独立,当这些味道与舌尖充分接触的时候,它们在充分融合的同时,却又不会有太大的干扰,让每一种味道都很突出。

她能品尝出的就有西瓜、芒果、石榴、椰子、哈密瓜等……完全数不完,仿佛她想到什么水果的味道,这种味道就会出现在嘴里。

她也说不清楚,这里可没有什么水果;只是这些味道通过味蕾化作电信号反馈给大脑,让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非常奇妙的体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盈了。

接着舔舐了几下,她睁大了眼睛,意识也因此清醒不少——这个东西,味道比营养液和她之前吃过的绝大多数美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味道让她停不下来,如此美味应该慢慢品尝——她的舌头在手中红球表面舔过一遍又一遍,而这并没有让红球的味道变淡一丝一毫。

每一次舔舐,她的舌头上都会出现更加纯粹清晰的味道,肚子因为这种感觉又开始饿了——明明才喝掉了营养液没多久;这里的食物消耗速度似乎要更快一些。

她不停舔舐着红球,口内生津,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舞。

虽然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但吃下这个完全陌生的东西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在戳破这颗红球前,她需要做最后一步准备工作。

于是她手指摸向身边的粘液,然后轻轻尝了一下上面的味道。

——更浓郁的香味在味蕾上绽开。

她舌头蠕动,感受着这种黏黏的美味给自己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愉悦感。

这东西的美味程度超越了她的想象和认知,让她孜孜不倦地品尝着其中的悠长绵延的滋味,完全不想停止;当然她也不想停下来。

嘴里铺满了这种香而不腻的味道,她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与味蕾的互动之中。

确认了这个红球内的东西没有危险后,她轻轻戳破了红球——这个美丽的东西有些脆弱,比想象中更加容易戳开。

顺着戳开的小口子,她尝了尝其中流出的液体——她浑身像是触电一般,眼睛猛地睁大。

——这透明液体爽滑甘甜,生津止渴,不同于已经变粘的那些液体,这东西口感清甜,一点儿都不粘嘴。

如果说刚才是浓厚香醇,那么现在就是甘甜爽滑。

清凉的口感给这味道增添了几分风味,像是更上一层楼,令她大加赞赏,如同在炙热的沙漠中有幸品尝到一杯甘冽的山泉。

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美味——说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也不足为过!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面前极品美味的红球大快朵颐起来。

她就这样慢条斯理地吮吸着,可口的液体从舌尖滑过,穿过喉咙一路到达胃部,每一个步骤都让她发出舒服的轻哼。

过了一会,她觉得这样的吮吸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于是便一口咬开,更加放纵地吞咽着里面的琼浆玉液。

当液体喝得差不多了,便是其中的颗粒。

它们口感冰凉,初尝上去像是冻过的果冻,但不暇片刻就变得如同鲜美的果肉,既有嚼劲,又有弹性。

一口咬开,肥美的汁水随着牙齿的压力喷射而出,灌满了整个口腔,给她带来一股如冲浪般的冲击感。

这让她的精神更加集中,心情也愉悦不已。

牙齿伴随着汁水继续咀嚼,碾碎后的颗粒在她的舌尖上起舞,这是无与伦比的美味,现在它们像是经过了重新排列组合,变得比果冻更有韧性,比筋肉更有嚼劲。

再然后,嘴唇一抿,喉咙一咽,充分散开的颗粒就会如雪糕般入喉即化——淡淡的冰凉从味蕾飞流直下,一气呵成。

堪称完美的饮食体验。

她感觉自己就如同神仙一般无忧无虑地品尝着人间永远也无法出现的绝世美味。

好吃,停不下来!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感受。

她从未品尝过过如此美味的东西,相比起来,以前吃过的所谓美食都变得平淡如水。

她逐渐贪婪起来,就连吸干后的干瘪表面也一并吃掉。

这表面薄薄的一层吃起来也是粘而不腻,颇有几分口香糖的味道,甚至牙齿一咬,还能从其中挤出不少甜蜜的津液来。

然后是第2颗,第3颗……

就这样,她在篮子里吃了个饱,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在进入梦境的过程中,残留在口腔里香味都还在不断诱惑着她,让她持续地满足下去。

……

秦霜雪的眼前一片黑暗,她能感觉到自己眼角在不安地跳动,周围一片寂静,心跳和呼吸都会产生回音。

回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慢慢远去,这干扰了她的思维,也让她渐渐睁开了眼睛。

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不能准确判断那究竟是回音,幻听或者是耳鸣。

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渐渐开始恢复知觉,身体也有了力气,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

她的灵魂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重新回归了她的身体,让她的感觉自己是即将醒梦之人。

猛地一睁眼,她只看到面前的一片红色,芳香的气息在周围弥漫着。

腹部却传来一阵疼痛——就像她之前那次不知缘由地趴在平台边缘一样,这一次她面朝下趴在了篮子的边缘。

而且是与篮子边缘呈90度方向。

脸埋进了一颗颗红球中,腰部以下垂在篮边外,所以她的腹部承受了她大部分的体重。

不知道以这样的姿势趴了多久,才会让她的肚子感到一阵绞痛吗,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忍着这股疼痛和脸上红球的遮挡,在不动气的情况下双手向后抓住篮子边缘,然后吃力地挺直腰杆,双手撑住篮边,才缓缓爬起来,跳到篮外。

接着腹部一阵无力,她捂着肚子赶紧靠坐在篮边上。

脑子一片空白地休息了好一阵子,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吃力地站起身其,四下观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周围的凌乱完全消失了。

地上的结晶、篮子里的七零八落,还有溅在自己身上的液体全消失了。

她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但刚才的记忆却清晰无比——自己从发现紫色粘液,到最后不慎跌入篮子,然后吃饱睡着。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到平台边缘。

树洞外天还没亮,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什么紫色粘液的影子。

她揉着肚子,有些阑珊地在平台上走来走去。

一切仿佛都回到原样,这让她无比困惑。

就在围着篮子转圈时,她发现了里面的一点异样。

——刚才自己趴着的篮子边缘里,有一颗红球破损了,其中的液体正顺着上面的破口缓缓流出来。

她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红球的外衣应该是被咬破的,而切口的痕迹像是人类的牙印。

秦霜雪看着这个东西,口水差点又流了下来,她咽下口水,一股香甜的气息也迎面而来。

她的舌头在口腔里翻转,仔细品尝着这个味道——这个红球十有八九是自己咬破的,因为嘴里还有那股难忘味道的残留。

但自己不应该是吃掉了好几颗红球,而且应该在篮子里才对吗。

身上的制服也是干净的,然后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营养液。

看着手中还没开封的营养液,里面的透明液体正随着她手指的按压而在软塑料袋里滑来滑去。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手上的东西流露出一股真实的冰凉感,无论是反射的光泽,还是流动的速度,或者里面液体的透明度。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何种处境下喝掉这袋营养液,以及是怎么扔掉包装的。

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记忆很真实,嘴上的味道很真实,难道……

她回忆起了刚才的事情,结合周围的环境——难道刚才是梦?

她心跳加速,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地方越看越诡异,而嘴残留着的味道没有因为时间而衰退,似乎是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怀疑这一切究竟是梦、是测试的内容还是单纯的幻觉;或者只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识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意识在这时又恢复了一些,口中的味道在不经意间产生了变化,由本来香甜可口的美味逐渐变成一股奇怪的腥甜味。

有些像加了糖的血,不过并不明显,而且她也不知道血加了糖是什么味道,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她感到喉咙干涩发痒,口中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刺激感。

她的舌头在口腔里试探,想尝出这种味道到底是甜还是苦。

随着时间推移,腥和甜味同时变得越来越重,她的舌头感到一阵奇怪的刺激,不得已她只好往外吐口水,想让口中的怪味早点消失。

但她现在口干舌燥,怪味混着口水在她的嘴里打转。

“呸,呸!”她大口喘息,想让怪味赶紧散去,然后不断吐出口腔里的唾液,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嘴里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就感觉肚子有一种涨涨的饱腹感,仿佛是她刚才吃下了很多东西。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9节 - 逃亡

这种腹胀感在口中怪味的作用下让秦霜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她一下子没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她弯下腰捂着肚子,在一阵反胃中感受着从嘴里吐出去的东西。

呕吐物一阵一阵地掉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噼啪声,呕吐持续了十几秒才停下,她感觉内脏都要被带出去了,剩下的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自己的胃被打了好几个节一样。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呕吐是在什么时候了,这种动作对她来说是非常恶俗的。

接着又是一阵干呕,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拍打着胸口让自己喘过气来。

毫不容易不再呕吐了,她在站直腰的时候又因为呼吸急促而被呛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她泪眼朦胧,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离地上的呕吐物远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恢复了正常,有气无力地坐在篮边上喘着气。

好像先前飞回来的魂魄在刚才又飞走了一般。

她擦拭掉眼泪,揉着自己的喉咙尽量控制呼吸的节奏,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

这一套猝不及防的连锁反应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样,她无奈地用袖口擦掉嘴角残余的呕吐物,然后捂着嘴厌恶地看着地上的红色物质。

这团聚集的呕吐物是红球的残渣,不过样子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虽然还是有些不堪入目。

它们没有被她的胃酸消化多少,而像是被搅拌器打碎后铺在地上,甚至都没有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只是出于生理反应,她还是感到一阵恶心,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它。

从刚才那种饱腹感来看,她认为自己在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下了很多颗红球。

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那么她的确吃下了好几颗红球;要么3颗,要么4颗或者更多……

但是梦里的东西怎么会被带到现实来——还是说自己只是在现实中做出了和梦里同样的动作。

她更倾向于后者;至少为这个时候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很好地稳定情绪。

嘴里的怪味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不过还是有些心理上的不适——要不要用营养液漱漱口呢。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地方正在变得越来越离奇,可能接下来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所以她得把这个东西用在关键的位置。

她不由得站起身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的两次梦境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警告。

只是刚刚呕吐得有点厉害,她这时感觉累得快要虚脱一样有些走不动路。

不管刚才吃掉了几颗红球,反正现在也已经吐了出去。虽然放空了肚子会让自己饿得更快,她可能并不能走得太远。

但还有一线生机——营养液。

即使诸事不顺,但只要这个东西还在,希望就还没有消失。

她叹了口气,走到连接平台和地面的那根藤蔓,准备顺着经络往下爬。

藤蔓内部虽然有很多经络连接,但这种结构并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就和爬竖梯一样,上去容易下来难,因为下降的时候,她只能靠感觉来确定落脚的位置。

而且藤蔓内一片漆黑,想要安然下降谈何容易。

看着藤蔓内部黑洞洞的空间,她好几次都想放弃——她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上来。

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竭力争取一下或许还有点希望。

她摸索着钻进了藤蔓,在黑暗中只能凭感觉往下缓慢移动——她必须先跪下,然后一只脚往下伸出、试探,直到确定这一步是安全的。

每下降一级经络,她都要用脚重新去试探下一级经络位置;相当不易。

好在这些经络的间距不足半米,也足够结实,让她能够顺利并放心地踩在上面。

就这样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藤蔓内因为结构不停地有风灌进来,风声很大,响起带着回音的呜呜声,仿佛鬼魂的嚎哭一声压过一声。

这种黑暗中的声音让她惊起一声冷汗,她感受着夜风在垂直的藤蔓中上下吹拂,只觉得脊背发凉,恐怖如斯。

仿佛那哀嚎着的幽灵就在她身后盘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向她袭来——

她本来就怕黑,现在还必须在风声的干扰和经络这种有些摇摆不定的结构上不断向下爬。

为了赶紧逃脱这种情况,她必须加快速度,却又因为紧张而冷汗密布,心脏急速跳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虽然报以决心地在往下走了,但这个过程让她非常难受,稍有不慎,就会丢失重心,然后一路栽到地面。

夜晚的风温度很低,吹在她身上让她浑身冰凉,不安的感觉在周围蔓延。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暗示着自己,但四肢的动作和配合又必须小心翼翼才能保证安全。

经络上的物质像是一大捆麻绳编制而成,柔软而且摩擦力大,上面的空隙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抓住,所以虽然惊险,但她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既然能上来,那么就一定能下去,她想着。

穿堂风停止的时候,藤蔓内就会陷入异常的安静,这时她的心跳和呼吸,甚至一举一动发出的声音都会被藤蔓内部放大,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呼吸声是真的听见了,心跳声可能是因为耳鸣而产生的骨传导在她的脑子里咚咚作响;总之听上去很怪异。

这样有节奏的声音只会徒增紧张,头部因为这种紧张和时有时无的冷风开始出现轻微的阵痛,她腾不出手去缓解这种疼痛,只能默默忍耐着。

她不敢走神,所以每下降到一根新的经络,她都要休息一阵子来舒缓压力和情绪。

大概下降到一半时,她在休息时上下张望;两边都是一片漆黑,让这里成了没有尽头的黑色空间。

现在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靠听觉来感知周围的环境,靠意志在这种幽闭的地方吃力地坚持。

完全黑暗而未知的环境会将人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甚至开始担心之前梦见过的那种紫色粘液会在这时突然袭来,或者红球的母亲在这时候顺着这条藤蔓折返回来,然后还发现了她。

她越想越紧张,手脚都在发抖,不由得降低了速度。

这种机械式重复的动作非常消耗体力,汗水浸湿了她的制服,风声也时不时地呼啸,这时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过程中她还必须小心地保持平衡,这种状态下一旦出现任何一点意外,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她咬着牙,在黑暗中努力想象着女儿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继续坚持下去。

她现在只有向下移动,因为此刻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她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十分钟后,她终于爬完了最后一级经络,双脚踏在柔软的大地上。

这令快要虚脱的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欣慰。

眼睛很快适应了这里昏暗的环境,至少这里还有非常暗淡的光芒——虽然微不足道,也比没有要好。

她向头顶看了一眼,藤蔓上方一片漆黑,阴阳怪气的风声从其中传来,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赶紧跑出了藤蔓的范围。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空旷,周围是昏沉沉的迷雾,能见度不高,也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虽然知道这里是树干内部,但她却连树干的边界也看不见。

她看到了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光线比其它地方要稍微突出一点,像是一块亮着微光的塑料片。

然后她面朝那里,找了个藤蔓边缘的地方坐下休息,这条藤蔓成了她视线范围内唯一的实物。

手脚都快累得脱臼了一样,她喘着粗气,在风中一边有些麻木地揉着四肢上因为过量运动和压力而发酸发软的肌肉,一边地盯着面前的迷雾。

迷雾似乎有意识地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在风中轻轻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如同夜晚天空上的云。

她只感到一阵空旷和孤独。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除了巨大的平地。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树干内看不见边界的平地,她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如果这里都这样空寂,那么外面岂不是更加无法想象。

她叹了口气,向上方望去。

巨大的平台遮蔽上方的视线,而地面上左右观望都只有一层朦胧的暗灰色迷雾,不然就是模糊的阴影。

连原本粉色的地面在这种阴影下都呈现出这种颜色。

只有黑暗才代表真实,因为颜色并不是物理特性,它们只是物体表面反射了光的波长,如果没有光,那么物体只会是一个颜色——黑色。

此时的地面就是这种颜色,虽然它还是那样地柔软。

主要是她已经在这里见过更加怪异的东西。

所以这个地面虽然丑陋,至少她没从这上面感觉到威胁,她也确实累了,需要休息,才这么坐着。

反正现在也看不清这个地面,至少坐在上面还蛮舒服的。

只要周围不出现什么异常,她可以在这里坐上好几十分钟,直到体力恢复为止。

她认为自己是暂时安全的,否则危险应该早就出现了——至少在危险降临之前,她应该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看着远方的朦胧迷雾,她知道这里不过是一颗树的范围,就算如此,对她来也如同爬山涉水一般。

她在这里太渺小了,相对于这个巨大的世界,她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她恢复了一些精神,才听见风声从藤蔓上拱门似的出入口呼啸着。

这道门也是她之前进出的地方,它从藤蔓上有些突兀地打开,可以直接看到更加深沉黑暗的藤蔓内部,风就是通过这里的入口和平台顶部的出口不停地在穿梭,才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条巨大的藤蔓,还有它的出入口,无不在显示平台上篮子里的红球是能通过这条藤蔓出入的生物搭建的。

看门的高度,这种生物的身高大概在5米左右。

她参考了一下这棵树的宽度,觉得这只是这里的一种小型生物。

不知为何,她稍微放下心来,而且根据之前的推测,这种生物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到这里。

她因为风声和有些冰冷的环境,体温迅速降低到正常水平,甚至已经有些冷了。

还好这里并不潮湿,让她不至于深陷泥潭。

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无奈。

折腾了这么一周遭,她甚至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护士没有跟她讲过接触测试的具体细节,只告诉她测试可能会很难,这取决于被测试者所遭遇的环境和事件。

目前来看,她自认为这项测试还不算难;但相对的,她想要离开也毫无办法。

这就像是一个被无限期推迟的许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测试开始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片黑暗,等到光明再度恢复,环境就已经变了。

但她始终相信那扇巨大单面镜后面的工作人员在持续监视着她。

就如同单面镜的性质,她虽然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却能看见她。

她想跟他们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要求他们停止测试,他们会照做吗?

她再次焦虑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决定试一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却卡在了喉咙上——这里太安静了,如果自己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很可能打草惊蛇,把周围的东西全部吸引过来。

于是她又将那口气缓缓呼了出去。

她摇摇头。果然还是不太妥当啊。

她拿出包里的营养液,在幽暗的环境中揣摩着;这是她身上除了制服外唯一的一样东西了。

虽然这个东西能让她再坚持一段时间,但却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现在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消极下去。

她咬紧牙关,再次深吸一口气,带着报复性质地发出一声尖叫——

喉咙振动起来,她感受着肺部的空气被喉咙挤压后变成尖锐的声波,通过口腔传达向外界。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0节 - 慌不择路

秦霜雪张大了嘴,尖叫持续了将近10秒,直到肺部的空气都被放空了才停下。

她想跟单面镜后面的人交流,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才选择了单纯地尖叫,至少这样也算是发泄了情绪。

当她尖叫完后,尖叫声开始在树干内的空间中不断回响,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减弱一点。

这个声音让这里产生了强烈的空气共振效果,好几层声音叠加在一起让她感觉震耳欲聋。

她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不得已只好死死地捂住耳朵,直到这里再次趋于宁静。

她也不知道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以及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单纯地想这样做。

因为就算他们听见了,也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虽然这样让她心里舒服不少。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等了一分钟,无论是料想的洪水猛兽,还是他们的回应统统没有出现;好像刚才的尖叫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但这给她开了个头——既然第一声没有反应,那么即使再这样做,多半也不会出现问题。

她变得大胆起来,这次她要往自己的声音里加上一些信息,于是她再次吸气,准备对着空气咆哮。

“有——人——吗——!”她扯着嗓子喊,这声音虽然比不上刚才的尖叫,但仍在树干内产生了不小的回音。

“人吗——吗——”周围的烟雾这样回应她,像是来自迷失之地的呼唤。

声音渐渐沉下去,寂静再次袭来。

这种回音在此刻显得很诡异。

她深呼吸,等待着,这次她要表达的东西很清楚了,于是她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可惜,她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不敢开口了,因为如果这样得不到回应,她内心的期望值就会降低。

她害怕再这么下去,她会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意义,这里的一切是否真实,他们是不是还在关注着自己……

甚至是他们是否已经把她忘了——她一直在这里独自挣扎,而且没有任何类似安全绳的东西,在她真正遭遇危险的时候带她离开这里。

“我……是不是被抛弃了?”届时,她可能会这样问自己。

但这种不确定的情绪还是在她的心中蔓延,她想要得到一点回应,哪怕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或符号。

她想开口,又怕期望值的降低。

她不敢确定,玩意测试规定了他们不允许回复呢。

这时她才发现,鼓励自己继续下去的不止是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有那些镜子后面的观察者。

虽然她现在无法确定他们究竟是否存在。

那么就再试一次吧。

“放——我——回——去——!”她再次高声呼喊起来。

但这种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让她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因此声音又小了许多。

“我回去——回去——去……”回音都跟着变得模糊,像是在有气无力地嘲笑她。

真是尴尬得不行,她自己也苦笑起来,心想着这是什么鬼名堂。

又是一阵等待,没有回应。

看来他们是不会回应了。

她刚才就已经肯定,他们不会有回应,但她还是这样做。

因为她只是想把不确定的东西变成确定。

只有预想的情况变成现实,她躁动的内心才会渐渐安分下来。

只有亲眼看见,才能让那一抹希望的火花化为虚无。

这感觉很不好,她在喊出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而且这次的呼喊反而让她感到一阵失落,

她叹了口气,低头不语。期望值果然降低了。

也许给自己留些期待会成为这次测试的关键环节,但她现在却掐灭了这种期待。

——就算他们在看着,却只会保持沉默,那么这对她也没有任何帮助。

风声似乎变得更大声了,连同周围的迷雾一起。

她望着眼前的迷雾,不知该何去何从。

死心也好,期待也罢。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呢?

她本是想离开这里的,但她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

随便吧,有些自暴自弃了——只要不是这里就好,她已经不想再跟这里的东西打交道了。

即使知道要面临巨大的风险,也只能继续向前,以至于天还没亮,她就要赶着出发。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收起营养液——这东西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就喝掉实在是太奢侈了。

或者在体能到达极限的时候,再用,那时候她会感激现在的自己的。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树洞口的方向走去。

地面踩起来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而且不会发出声音。

周围很黑,她看不清地面,就只能凭借感觉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周围的迷雾随着她的前进也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这东西好像在限制她的视野——她有些疑神疑鬼,难道这个也有意识?

走出了平台的阴影后,上方的光束稍微照亮了周围的地面,那道照耀着红球的白色光束是整个树干内唯一的光源,让平台投下有些模糊的圆形的阴影。

那些迷雾还是老样子,难怪她在阴影中也能看见这些迷雾,它们应该是被上方的光束照亮的。

想到这里,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借着这道光,树洞口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地面也恢复了一些颜色;她终于不用像个瞎子一样凭感觉摸索着走路了。

但要走到树洞口并不容易,所谓望山跑死马,她现在的状态速度很慢,只是洞口的微弱光芒一直在勾引着她,让她如飞蛾扑火般朝着那里移动。

树干的巨大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周围没有参照物,她感觉树洞口和周围的迷雾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像地面是一条和她速度一致方向相反的传送带,让她在这上面原地走路一般。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用这么多时间。

可能只是疲劳,或者是感官出现了偏差,也可能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异常;她才在这条没有阻碍的道路走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持之以恒也不是什么错误——她终于走到了树洞口。

和进来时一样,几米高的杂草林立在洞口周围,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野。

它们在夜幕下也被染成黑色,通过它们的间隙,隐约能看见斜挂在天边的几颗星辰。

这里虽然黑暗,但在这一点光明点缀下,她居然体会到一种深邃而安宁的美感。

这甚至让她体会到一丝安全感,于是她在洞口坐下休息,静静欣赏着这一切。

等到体力恢复,再离开这里。

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巨大,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她怀疑刚才自己的叫喊声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东西听见,虽然这声音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大了。

看着天边的星星,她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这些星星和地球上的没什么不同,虽然位置和星象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

它们稀疏地分布在视线内的狭窄天空上,可能是因为空气的原因,所有的星光看上去都是紫色或粉色的。

暗夜下的天空是一种非常暗的紫红色,显得非常浪漫——如果这片星空在地球上,那么这里绝对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

虽然这里没有爱情,也没有浪漫,即使景色迷人,她还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有的,只是危机四伏。

她叹着气,站起身来,告别了这般美景,继续向外走去。

外面的亮度要更高一些,她能依稀看出周围景色的轮廓。

巨大的森林和草地在紫红的夜幕下呈现出扭曲而诡异的形状,仿佛在这些东西的背后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穿过遮蔽视野的茂密草丛,她走到一片空地上,这里视野稍微好了一些,她可以看见周围的景物,那些幻想中的眼睛并没有出现。

不同于地球上森林的夜晚会有虫鸣或是鸟叫,这里没有那些声音,安静得出奇。

这里温度偏低,湿气也比较重,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她感觉有些冷。

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都被紫色的迷雾遮住了视野,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迷失方向。

她向上看,一面是占据了半边天空的巨大树干,另一面是一望无际的巨大森林。

它们枝叶茂密,遮天蔽日,但从她的角度仰视,森林的空隙中还是能看到远方的天空,星光就是从这些缝隙中穿透进来的。更远一点的天上,隐约还能看见淡淡的云,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挺拔到天际的森林,她觉得自己即使走到天亮,能从一棵树走到另一颗树就不错了。

这些生物的比例大得夸张,按理说这颗星球的重力应该偏低,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里的重力和地球却非常类似。

虽然,这些信息对她起不到什么作用。

明明是类似森林的地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刚才树洞里的红球明显是生存在这里的某种生物的卵,说明这里是有动物生存的,她不知道这是它们的习性还是这里的环境原因。

她四下张望,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她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冒险了。

——不管现在要去哪儿,都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把握。

没人给她任何指示,或者有什么线索可以指引她的方向,她如同一只无头苍蝇。

因为她始终不明白,这项测试到底是要自己做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了不知名怪物的长啸,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在这极大的森林中回荡,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从声音大小和方位来看,那怪物应该在遥远的地方,但这仍把她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危险。

这里果然有生物活着,不过她并不清楚这种叫声意味着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想这里为何这么安静的。

——危险正在慢慢袭来,她意识到自己得赶紧离开。

接着,周围的草丛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近在咫尺,她听得很清楚,这可和刚才怪物的叫声完全不同。

她紧绷着神经,聆听着这种声音,然后开始打算朝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开始这声音只从她的正面出现,但声音第二次响起,它们就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

巨大的草丛随着声音晃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她,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从草丛后面跳出来。

这突发情况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茫然地站在空地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声音到处都是,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她,这让她毛骨悚然——该往哪个方向跑!

她精神太过紧张,脑子里却没有任何计划。

突然天空中一阵风吹来,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草丛后面的东西已经摸到了自己脸上。

她吓得夺路而逃——顾不上方向了,总之无论哪个地方都比现在这里要好。

她慌不择路地跑着,只是本能地想离刚才的声音远一点,越远越好。

草丛挡住了视野,风声在周围呼啸,即使看不清前方的路,她也卯足了劲脚下生风,不顾强行突破草丛可能会受到的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该停下,不知道要去哪,该去哪。

或许她知道自己只是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瞎转,这次旅途的结果屈指可数——要么已经甩掉了身后的东西,要么被它抓住。

跑!

她就这样一直尽力奔跑着,这里的东西太过巨大,虽然草丛不断从身旁掠过,但远处的景色却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她心脏狂跳,呼吸急喘,风声掠过耳旁,眼生惊恐万分——因为身后的声音始终能跟上。

在求生本能面前,她的体力和耐力仿佛用不完一般,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飞奔!

使劲跑,不能停下,否则就死定了。

在比人还高的草丛中,即使手脚发软,即使头晕目眩,也千万不要停下。

汗水随风而落,身体的压力还在增加,她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逐她,但就这么跑下去总是没错的。

狂奔!

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景物,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变得轻飘飘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她在与命运抗争着。

除非前方是一条死路,否则她不会就此屈服,哪怕自己微不足道,为了女儿自己绝不能放弃生存的希望和可能。

她要紧牙关,在草丛中飞也似的,直到闯进一片空地,她才一脚急刹,停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1节 - 绝境

秦霜雪的身体因为剧烈的运动如同要散架一般;她向一旁望去,一个巨大的树洞口赫然在目。

剧烈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骤停了一下,差点让她窒息昏倒——洞口的样子和之前她出来时一模一样。

不间断地奔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回忆着自己有些模糊的逃亡经历,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以及天空星星的位置,才终于确定了情况。

——自己跑了半天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她气喘吁吁,气得咬紧牙关,接着便浑身发抖。

紧握的双拳撑在膝盖上,她在无形中以这样的姿势向膝盖施加压力,却并不能让她此刻的愤怒和郁闷好一些。

加上身上全是汗水和心脏打鼓一般的狂跳,她感觉非常难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团糟,连灵魂都要离自己而去。

同时还有肺部、喉咙和鼻腔的一阵刺痛,让她感到一阵无以复加。

冷空气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在肺部循环,一冷一热让她产生一阵反胃,差点又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还来不及思考更多,身后的声音就已经逼近,她甚至连怀疑人生的时间都没有。

追逐她的那个“猎人”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她只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愤怒——废了这么大劲,却没能甩掉这个东西,而且这种愤怒无处发泄,她只能逃跑,这是她最为恼火的。

于是,她想再次从另外的方向跑,却被面前这熟悉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是那些在梦中遇见过的紫色粘液,即使现在再看,它无论形态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沿着地面钻出了草丛,却又如同液体一般没将草丛压倒。

这种奇怪又有些恶心的东西就当着她的面切断了其它的道路,慢慢地朝她包围过来。

刚才的愤怒在这种景象面前瞬间消失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接近自己,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被电流击中。

——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这种东西!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切都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她使劲拍了拍脑袋,既算是发泄了最后的一点愤怒,也是让自己在这时强行镇定下来的一种方法。

她很清楚情况——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得赶紧跑。

她用最快的速度扫视一圈,粘液正不紧不慢,如同蜗牛一般围上来,周围都是它的身影,而只有一个地方,因为地形的原因,还没有被粘液所占领,

她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去了。

她不再多虑,趁着这个怪物还没完全围上来,径直顺着之前出来时踩翻的草丛跑进了树洞。

她害怕面前突然出现它的身影挡住去路,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着这个方向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抗。

这种纠结的恐惧令她心惊胆战,她想尖叫却又叫不出来——因为这个在梦中出现过的怪物,很可能就是她出来前的尖叫引过来的。

她很后悔,因为任何一个细小的差错,都会牵扯出无数后续的变化,蝴蝶效应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还好树洞口足够宽阔,粘液现在的速度没有拦截住她,她成功穿过草丛进入了树洞。

不过重重困难正在等待着她,就像她出来时所做的努力一般,她现在需要再做一次这样的努力了。

树洞口和中间的藤蔓有相当长一段距离,虽然再度的奔跑让她叫苦不迭,但她不敢停歇或是怠慢。

在生存的压力面前,她只能奋力向前,哪怕拼到最后一步。

天色依旧低沉,树洞内比外面昏暗了许多,地面柔软而且看不清路,她跑得太急,跌倒了好几次。

摔在这种地面上虽然不会受伤,却非常浪费时间,每一次她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都要额外消耗更多的体力。

而体力是她现在最为紧缺的资源。

艰难地跑到一半,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紫色粘液不出所料地跟了进来,在阴影中,它也跟着被染成了黑色。

从她的角度看,它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慢慢涌了进来,树洞下半部分已经它们堵住,除非它们退出去,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出去,或是离开。

她只能尽可能地远离这种怪异的物质,好在刚才的奔跑已经甩开它一段距离,照着它现在的速度,她可以在原地稍微休息一下。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便看见粘液进入树洞口后开始朝着树干两侧蔓延,它似乎是想先展开到一定宽度,再向朝着她这边蔓延上来。

虽然它现在速度不快,但她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它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加速。

她必须赶在这之前离开现在的位置,只是她刚这么一休息,现在几乎没有了力气。

她的身体浑身酸疼,仿佛在警告她如果继续这样超负荷运转,那么出于本能,这具身体可能真的会昏过去。

她咽了咽口水——虽然口干舌燥的她什么也没咽下去。

是时候了,趁着它现在慢吞吞的样子。

她颤抖着掏出了营养液,这个最后的希望,绝望时的曙光,黑暗尽头的黎明,山水穷水尽时的锦囊妙计……

她可以想象出很多赞美的词汇来形容手上这个透明的软塑料袋里的液体,但这些词在此刻都显得绵软无力,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真正把它喝进嘴里那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她又确认了一眼,紫色粘液还在慢吞吞地淹进来,就像她现在的状态一样。

她转过身继续向着藤蔓方向走动,然后一边拧开了营养液的盖子,即使是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敢停下,只能边走边喝。

当她把吸嘴伸到自己嘴里,然后抿着嘴轻轻一吸,一股甘冽的香甜瞬间铺满了整个口腔。

简直是说不出的滋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变得轻快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就像在沙漠中几乎绝望的旅行者找到了绿洲,在这一瞬间,她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她太需要体力和水分的补充了,营养液正好可以满足她现在的需求。

这很关键,会直接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表现。

她轻盈地走动起来,并尽力让自己喝得慢一点,好让身体能更好地吸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喝得太快有时候并不能止渴,而且还会引起身体不适之类的反效果。

但她就是停不住嘴,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了,她只感觉这东西甚至比她在梦中贪婪地品尝红球的时候还要美妙。

她找不到形容词来比喻自己此时的感觉,所以只希望这种美妙在嘴里多停留一会。

营养液仅此一袋,等到这个东西一喝完,她几乎就算是半截身子埋在了土里,所以她必须将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舌尖上,她努力记住此时的梦幻感觉。

况且这东西已经到了必须使用的地步,否则她可能再也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虽然她努力让自己喝得慢一点,但她的身体却在急切地渴求着这东西,身体不断催促着她,让她使劲吮吸吸嘴以贪婪地索取着袋子里的营养液。

所以她还是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把营养液喝了个精光。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空袋子,感受着被自己喝下肚的营养液在胃里渐渐被胃酸分解消化,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她很满意,至少这个东西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这是她自刚才醒来后唯一觉得舒服的时刻了。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紫色粘液正在慢慢接近,而且它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虽然她也在走,但她现在得加速了。

身体的疲劳恢复了不少,为了表示感激,她将空袋子揣回了包里然后再次跑动起来。

她跑得不快,因为她要控制自己体力的分配,以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到时候,如果她体力不支——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去吃篮子里的红球了。

跑到藤蔓口,风顺着这条通道的入口吹了出来。

面对藤蔓内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身后继续蔓延的紫色粘液——现在它已经蔓延到她刚才喝营养液的位置了。

她只能狠下心往里走,刚才起死回生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让她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这一切。

她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纯粹的黑暗,凭借感觉摸索着这里的经络往上攀爬,虽然冷风一直在干扰她,但她不在乎。

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她这样想着。

而且往上爬还是比往下降要轻松不少,自背后的压力也在促使着她不遗余力地向上。

她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不断地向上爬,手脚并用,一鼓作气,不要停。

即使黑暗会让她产生本能的恐惧,她也必须克服这种恐惧,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如此勇气,她只是感觉一连串事情下来,自己的心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变得渴望战胜这一切,她渴望从这里活着离开,而且她正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营养液比她预想的作用还要大,她感到暂时的满足喝欣慰。

不止是这些精神上的东西,还有实质性的东西可以为她所用——如果梦境不是虚妄,那么上面的红球也能为她所用。

想到这里,她爬得更快了,即使一片漆黑,冒着摔下去的风险。

攀爬继续,随着高度上升,她逐渐看到了来自上方的一线光明。

周围的环境也不再是一片黑暗了,有了微弱的光照,她终于不用在黑暗中摸索这些经络的位置了。

这点光明就如同她想要努力去抓住的希望,她放开手脚地往上攀爬,并借着充盈在自己体内的勇气希望与这光明更近一步。

就这样她以自己意想不到的速度再次爬上了平台,这里一切未变,除了篮子边上的那些……呕吐物。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当上方的光束再次照射在她的身上,她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如同经历了某种神圣精神的洗礼,她感觉自己身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她心满意足,甚至已经不感觉累了。

短暂的自我鼓励后,她还有正事要做,于是便捂着嘴无视了自己的呕吐物,跑到平台边缘确认紫色粘液的情况。

现在它已经蔓延到平台下方的范围,速度比刚才又要快了一截,至少从平台上看,它们已经完全覆盖了下方的地面。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粘液就会蔓延上来。

此时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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