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江湖开客栈 - xp1024.com
《混迹江湖开客栈》


第一章 柳暗花明

“掌柜的,我不打算继续再留在这里了。”

这人话语说完之后,立即有一个矮胖的男子上前,脸上略带踟蹰的说了类似的话:“是的,掌柜的,我也打算离开了。”

“好,你们想另谋他路,我也不拦你们,想走的都走吧,也不用给我说了。”刘元一脸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

当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店里余下的伙计们都收拾好了东西离开,偌大的客栈里已经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店内响起一声悠悠的长叹。

刘元,字天命号风流,大魏皇朝人氏,如今是晴川县一家客栈的掌柜。

然而就在七天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元御阁人,却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元御阁始建于当朝太祖太宗皇帝,司职江湖纷争之事,逐步强大,至今已有数百年。

尤其是阁内四大元使,真名已无人知晓,名号却十分响亮,分别为:斜眼、歪嘴、缺胳膊和少腿。

江湖也更加鼎盛,即使有元御阁的控制,仍旧屡屡出现侠以武犯禁的事情。

当今圣天子雄图伟略,岂能容自己掌控的土地上,有如此多不服王道教化的百姓。

两年前初登大宝便着手对整座江湖下手了,铁骑十万马踏天下,兵锋所向流血漂橹。

七帮十六派,南道宗剑阙山庄,北有佛门和菩萨蛮,还有小莲花山,魔门,七星洞等等高门大派鲜有幸免。

要不就归顺朝廷,成为类似元御阁一样的朝廷爪牙,例如一向与道宗不对付的紫薇山。已是整个归顺,山主获封羽衣卿相。

但凡有不顺服者,直接丧命,就连各大派掌门高手也未能逃过一劫,各大派武林秘籍内功心法,更是被付之一炬。

见机快的江湖十大高手,往深山老林里一躲,潜修隐匿逃过一劫。此事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已有史家称其为——焚书灭侠。

自此事过后,江湖的确是太平了不少,因此元御阁几乎也用不上了,被圣上雪藏了起来。

例如刘元这样的无名小卒,连天地玄黄四级都算不上的,学的三脚猫功夫,不过是承蒙祖上阴德才能留在元御阁的人,自被遣散回家。

刘元的父亲刘关张,乃是元御阁地级御使,却在处理一起江湖之事时,再也没有回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既然没有看见尸体,在刘元的心中,是相信自己的父亲必定没事的。

然而一年年的过去,都没有父亲丝毫的消息,直至如今离开元御阁,他的心也是越来越沉。

离开元御阁,没了朝廷的俸禄,刘元依然得活下去,他记得父亲在老家还留有一家客栈。

便带着父亲这些年留下的积蓄,加上朝廷的遣散费,一共两百两银子,再加上自己的多年积蓄,合计两百两又一文钱,回老家去了。

凭他刘元一个人,三脚猫的功夫,连内力也练不出,就是踏遍千山万水,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父亲。

而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一个是青楼,一个便是客栈了。所以刘元怀揣着雄心壮志,回了老家,打算开一个大魏皇朝最红火的客栈。

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先是在路上自己的银子被小贼给偷了一多半,接着发现客栈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本来的账房先生,因为涉及一起投毒案,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刘元用可怜的银子,勉强维持了三天。

伙计们看跟着他这个掌柜的也没有前途,连月钱都开不起的客栈,谁还愿意留下来,所以都在今天决定离开。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元走在客栈二楼的木楼梯上,一瞬间心里就闪过了这些话语。

父亲留给他的这家客栈宽敞,设施也齐全,总共有三层楼,还加个大后院子,一层更是有左右两个大堂。

然而先前的投毒风波,再加上客栈那些没有吸引力菜式,哪儿还有生意,现在连唯一的厨子也走了。

想不到今后该怎么办的刘元,打算去三楼的库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有些时候刘元也在想,他爹既然叫关张,为什么要置办个客栈的产业,忒不吉利了。

这间库房的钥匙,只有他有,也不知多久没有进来人了,刘元一推开屋门,扑面而来的沉闷气味,再加上迷蒙的灰尘,让他连连挥舞着衣袖,嘴里不断呛声咳嗽。

待到尘埃落定之后,刘元踏步走了进来,轻轻将屋门关上。

屋内空旷,不过是摆了满地的大小箱子,都没有上锁,刘元随手打开了最左边的一个。

果然,空空如也的箱子,击散了刘元先前打开箱子看见满满银子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顺次又掀开了第二个箱子,“咦,这是什么?”刘元嘴里轻咦一声,只见长方形的箱子内,一摞纸张的上面放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吊坠,正微微闪烁着红光。

“别还是个宝石吧。”刘元眼睛一亮,将吊坠拿了起来。居然是温热的,刘元心里一动,仔细打量起手里的东西。

只见吊坠形状的确奇怪,像一艘古怪的小船。

突然吊坠在手里有越来越热的趋势,刘元拿捏不住,嘴里嘶的一声,将其丢在了空地上。

吊坠落地之后,在刘元震惊的眼神中,开始逐渐膨胀越来越大。

直到一人大小之后才停止,刘元大张着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痴痴呆呆的看着眼前放大版的吊坠。

仍旧是通体碧绿像个小船,下半部分的船身上刻了繁复的花纹,上半部分是个透明的弧形挡板。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个啥嘛!”刘元震惊之下,口音里方言夹着官话,搓着双手,来回的绕着小船打转。

“请在三分钟内进入生态舱,三分钟后自动关闭。”

“你还会说话!”刘元吓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双脚一蹦退出三尺以外,摆好防御姿态,谨慎的打量着眼前这玩意儿。

“请在三分钟内进入生态舱,三分钟后自动关闭。”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刘元听清楚了。

“你让我进去?”刘元迟疑的伸手指了指这玩意儿,又指了指自己,然而这货没有反应。

刘元不知道这玩意儿说的三分钟是多久,但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当小爷我怕你不成。”嘴上说着,刘元跨步就朝这玩意儿走了过去。

试探着迈出一只脚,第二只脚也站了上去,然后脑袋让开那小半个弧形透明挡板,整个人躺了下去,嘴里喃喃自语:“我还没死呢,咋像躺棺材似的。”

咔的一声轻响,没有给刘元任何反应的时间,弧形挡板迅速往前一伸,便将他整个人锁在了里面,整个小船封闭起来。

“你这是给我盖棺呢。”刘元苦笑不得说完这句后,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彻底闭上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刘元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梦里自己站在善缘客栈的大堂,周围的场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有些暗淡。

他有些僵硬的迈了一步,脑海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复制场景成功,抓取人物成功,演绎人物背景,开始!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刘元眼前的空气中凭空浮现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文字一个个的跳出来,只见其上写到:大魏皇朝...江湖腥风血雨...建元御阁...魏武帝马踏天下...史称焚书灭侠。

看到最后刘元脱口而出道:“你奶奶的,这不就是当今圣上嘛。”

第二章 隐藏任务

梦中的客栈有些过于真实了,空气中一行行的金色文字开始显现。

从大魏皇朝的开朝太宗皇帝,写到了当今圣上魏武帝,着重写了当今圣上马踏天下的事迹,这段故事刘元是再了解不过了。

看着眼前的文字,想着事情,脑海里突然再次响起那个冰冷的女声:人物背景演绎成功,抓取地图,开始。

冰冷的声音刚落,原先浮现的文字开始缓缓消失,一张模糊的地图又凭空浮现,最先清晰起来的位置是中间靠下一点的地方。

越看刘元越觉得眼熟,突然惊叫一声:“晴川县!”说完,晴川县三个黑色小字,就显现出来。

接着以晴川县为点,向四周开始辐射,河间县,林园县,大德郡,君临道,逸致县,京城,圣天道。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变成文字在地图上挨个浮现,接着山川河流无一不包,最后整张地图全部显现完毕。

刘元张了张嘴,傻傻呢喃着:“这是大魏皇朝的版图。”当回过神来时,刘元发现有些不对了。

整张地图上除开晴川县的区域有些亮光以外,其他的地方不论是京城还是那些河流大山,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

地图依旧这样浮现着,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武侠世界里生存,须得有立足之地与立身之本。刘元,晴川县人氏,元御阁遣散小卒......

随着话语响起,地图旁再次浮现出一行行小子。

晴川县善缘客栈

拥有者:刘元

状态:门可罗雀,濒临倒闭,初级立足之地

属性:二手客栈

分店:无

客栈成员:无

解锁地图:无

达成成就:无

拥有道具:无

一行行的无字,看的刘元一阵头大,本来还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掌柜的还沾沾自喜,突然就觉得自己连乞丐都不如。

而之后浮现的字,更是让刘元想抱着脑海里的声音同归于尽。

这行字不长,只有一句:刘元,先天性疾病,无法修出内力,武功稀松平常,武力值十七,注:正常成年男子,武力值十二,立足之本评定为——弱鸡。

“呵,呵呵。”刘元嘴角冷笑,弱鸡两个字是那么刺眼,“你奶奶的,敢看不起小爷我。”哪怕评定为极弱,都比弱鸡让刘元要来的舒服。

“接受现实。”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刘元感觉自己处在发狂的边缘,那女的一直说话又看不见人影,关键语气还不温不火的带着高冷味道,就更让刘元来气。

“你给我出来。”刘元大吼道。

“基础生成完毕,余下的需要玩家自行探索,祝您游戏愉快!”

“我愉快你大爷啊。”刘元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哭笑不得,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真实的梦。

抬头,先前凭空浮现的那些文字,包括最初的背景,都一个个的朝刘元的手掌飞来,最后汇聚成了最初的那个吊坠,却又要大上不少,和刘元的手掌差不多大了。

突然手里的吊坠震动了一下,刘元将小船吊坠翻过来,船底浮现出了一些字。

大概用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刘元终于弄明白了手里这玩意儿的用法,他可以用手指触摸,来查看先前浮现的那些文字,故事背景,客栈人物信息等等。

接着刘元手指触摸了一下任务那个选项,弹出来了三个日常任务。

基础级: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客栈主人,怎能延用别人的客栈名字,即使是一个二手的。成功为客栈改名,任务完成。

精英级:能够食宿两用的客栈,即使没那么多人入住,也应该迎来很多客人吃饭。七天之内,无论食宿,客人达到十位,任务完成。

冒险级: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客人,无疑能对客栈增色不少。客栈入住一位三品以上官员,或者一位皇亲国戚,或者武林高手,任务完成。注:冒险级任务,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

看着这个冒险级任务,刘元一阵牙疼,三品以上的官员,他迄今为止都没见过,更别说皇亲国戚了,至于武林高手,那更是要了老命了,圣上刚马踏天下,他就敢收容一位武林高手,那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

不愧是冒险级任务,真够冒险的,至于精英级任务,刘元暂时也不考虑,基础级倒是简单,直接点了基础级任务,然后确认接受。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在十二时辰内完成任务。

刘元起身就打算去给客栈换个匾额,突然看到船底亮起一个红圈,下意思的点了一下。

恭喜您,被赠送一次幸运大摇签的机会。

这行字显现完后,刘元眼前的桌上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签筒。

拿起桌上的签筒,只见方形的签筒四面都刻了一句话,分别是:连通三千世界。天地无极,应有尽有。天赐洪福,必定是你。左手是生,右手是死。

“有点意思。”刘元眼神一亮,开始期待起来。

心里想着,手上开始摇起来,啪嗒一声一根签落在了桌上,刘元捡起来一看,只见签上写着:再来一次。看罢之后,签在刘元手里消失了。

“运气不错啊,还能再抽一次。”刘元抱起签筒又摇。

再来一次。又摇,还是再来一次,一连摇了七八次,都是再来一次。

就在刘元摇的都烦了的时候,也就是第九次,啪嗒一声签落在了桌上,签筒也随之消失了。

“有门。”刘元面上一喜,既然签筒都消失了,那肯定不可能是再来一次了。

刘元迫不及待的伸手将桌上的签拿了起来,细细看去,只见签上写着:下次再来。

签缓缓消失,刘元保持拿签的姿势不动,静止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室内响起了刘元发狂的声音:“你奶奶的,从没做过这么憋屈的梦,什么破游戏啊,小爷我不玩了。”

好好一个人,到底是被这游戏给逼疯了。

一炷香之后,刘元冷静下来,他用力扯了扯自己头发,据说感受到疼痛就能从梦里醒来。

然而费了半天功夫,却是一点用没有,刘元眉头一皱估摸着自己要想醒来,可能还得靠那冰冷女声,对着空气喊道:“你倒是让我出去啊。”

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刘元终于感到恐怖了,即使是胆大如他,如此超越他认知的梦,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怎么不过是在那小船里躺了一会,就睡着了,现在刘元回想起最初的那几句话,什么抓取人物,抓取背景,抓取地图,之后就出现了与大魏皇朝一模一样的信息,总觉得太过离奇。

没有让他想的太久,那个声音再次浮现:超现实游戏绑定世界人物成功,现在开始回归。

话音刚落,刘元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

善缘客栈,三楼尘封的库房内,静静的放着一台通体碧绿的小船,船内男子刘元,缓缓睁开了眼眸。

眼睁睁的看着弧形的透明板收了回去,刘元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依然有些懵。

他还没疯,已经算是强大了。

看着天花板,现实与梦境都有些恍惚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刘元在船内长出一口气。

认清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之后,刘元感到兴奋,双手一撑从小船出来,站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玩意儿,嘴里啧啧感叹,接受了这一切。

“生态舱开始关闭。”那个冰冷女声再次响起。

“原来你叫生态舱啊。”刘元恍然大悟的说道,“我以后叫你舱舱好了。”他以为这是那个高冷女的名字。

接着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生态舱再次变回一个小巧吊坠的模样,就连链子都还绑在吊坠上。

刘元弯腰捡了起来,再次将这吊坠拿到手里,他产生了一种与这吊坠血脉相连,永远分割不开的古怪感觉。

摆弄了两下,再次疑惑了:“我要查看那些文字咋办?”

然后吊坠随着他的心意变成了手掌大小,翻过身来看着船底,故事背景,客栈,人物,任务,几个文字都在上面显现。

此时刘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手里这玩意儿已经超出了宝贝的范畴,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

但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必定对客栈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在他完成那个基础任务,给客栈换个招牌之后,此事就能得到证实。

来不及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刘元踌躇满志,匆匆锁上屋门下得楼来,在木柜上找到笔墨纸砚,书写了一张招人的告示,客栈只有他一个掌柜的自然是不行的,他突然就对客栈的前景充满了自信。

拿着红纸告示,又去将客栈大门打开,贴在了大门上,满意的拍了拍手,取下了打烊的牌子。

就在刘元跨过门槛回到客栈内的时候,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声音:触发隐藏任务,一个纠缠不清的男子,任务难度半颗星。接下来你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便是任务目标,将其招纳为客栈员工,任务完成。

隐藏任务奖励丰厚,存在一分钟,消失不可再得。

一听奖励丰厚几个字,刘元想也不想,直接在心里说道接受。手里的吊坠震动一下,拿起一看船底任务两个字下:隐藏任务接受成功。

当接受完了后,刘元才想起任务名称,一个纠缠不清的男子,这是谁啊?

“请问,你们这里是在招人吗?”一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刘元背后响起。

转过身来,看清眼前人后。可以清楚听到,刘元背在身后的左手捏的咔咔响。

这人就是化成了灰刘元都认识,那个在来时路上偷了自己一多半银票的小贼。

第三章 任务奖励

郑东西今年刚满十八岁,离开官道之后,也就是彻底离开了神偷门的范围,开始了他身为神偷门弟子的历练之路。

直接往晴川县来,本也是打算在县里待一段时间,自然要谋个能养活自己的差事。

走在城里看见眼前这家客栈,贴了招人的告示,便走了进来。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郑东西心里一紧,右脚下意识的后撤一小步,随时准备好跑。

“好......”刘元一个好字出口就硬生生的忍住了,本打算破口大骂的语句都咽回了肚里。

想起刚才那个隐藏任务,就连眼神里刚燃起来的愤怒小火苗,都改成了慈眉善目,笑眯眯的对着眼前人说道:“好,好啊。”

天知道刘元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演了这一出变脸。

回老家的路上他骑驴把这小贼撞了,扶后者起来的时候,一时不觉被偷了。

后来想想能有如此本事的人,多半是神偷门的弟子。

由于神偷门的总部神秘,门下弟子正面作战的能力不强等原因,这才在‘焚书灭侠’一事上逃过一劫。

当时还奇怪这小贼竟然也不讹人,还在后面感叹真是好人,越想刘元牙根越痒,此时只得先忍了,毕竟当时匆匆而过,便装作不认识吧。

客栈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刘元又说道:“我们正是在招人,小兄弟进来坐吧。”

他没认出我?郑东西心里这样想道,面上微笑着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来,与刘元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我看小兄弟你有几分面熟啊。”两人坐定之后,刘元一句话,吓的郑东西屁股一颤,都不敢坐实在了说道:“我看掌柜的也有几分眼熟呢。”

呵,装,继续给我装。从进门之后眼前人的一些小细节,都落入了刘元的眼里,心里越发肯定了必定是眼前人偷了自己的银票。

装腔作势演戏什么的刘元可是一把好手,继续说道:“咱们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刘元突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啊!”郑东西浑身一个激灵,双腿绷直跟着站了起来,双眼谨慎的看着对面。

“我想起来了。”刘元一边说着绕过长桌,走上前几步,双目灼灼的盯着眼前人。

“想......您想起啥来了?”郑东西发现自己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小兄弟,你身体没事了吧?”刘元双掌紧紧抓着郑东西的肩膀,一脸关切的又说道:“当日骑驴将你撞了,我一直心下忐忑的很啊。”

“啊,原来是你?”郑东西面上一惊说道。

好家伙,装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今儿是棋逢对手了啊,刘元心里这样想着,死死的拉着眼前人的一只手,这是怕他跑了。

刘元热心的说道:“来坐坐坐,咱兄弟两坐下聊。”

“在下刘元,年二十,应该痴长你几岁吧,兄弟你叫什么。”

“郑东西,东南西北的东西,刘兄确大我两岁。”郑东西轻轻挣了一下右手,没挣开也便放弃了。

心里暗道这人莫不是真傻,还没发现自己银票掉了,还是没怀疑到我身上。

之后刘元使出了浑身解数打探郑东西的底细,而郑东西见招拆招,插科打诨,使出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技巧,没一句说的是刘元想知道的。

如刘元所料那般,这是棋逢对手啊。

“正好我这里缺人,你就在留在我这吧。”银票都可以先不管,刘元先要把隐藏任务完成了再说。

“呃,不知掌柜的正在招什么?”郑东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擅长什么?”

“我跑的快吧,不知能在掌柜的您这干个什么活?”郑东西问道。

“跑的快,太好了,我这客栈正好缺一个跑堂的,就是你了。”刘元说着拍了拍郑东西的肩膀。

“月钱五百文包吃住,先干后发,怎么样?”谈到正经事了,刘元早就松开了手,一脸正色的看着郑东西。

月钱五百文,找遍整个晴川县都没有如此低的,一般情况来说跑堂在别的客栈,是八钱银子一月,甚至一两。

不过这些郑东西是不了解的,甚至对于他这个神偷门的弟子来说,五钱八钱的没有区别。

“好我干了,让我也见见掌柜的你招的其他伙计吧。”郑东西一口应承下来。

“呵呵。”刘元面上带着笑容就这么把郑东西看着,然后转身到了木柜台后面拿出一根白抹布来,搭在了郑东西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干,你是本掌柜的招到的第一个人。”

“......”郑东西一脸无语,他又想跑了。

“放心吧,我这么大个客栈,伙计今儿就能招满了。”刘元随口说道。

“恩,人无信而不立,我郑东西答应了就不会反悔。”郑东西点了点头说道。

啧,还人无信而不立,这句话从一个贼嘴里说出来,刘元咋觉得那么奇怪呢。

就在这个时候,掉在脖子上的吊坠震动了一下,刘元心里一动,估计是任务完成了。

然而就在心里放松的时候,摆在刘元面前的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谁去更换客栈的名字。

要说他去吧,留郑东西在店里,他暂时还不放心,要说让郑东西去吧,买匾额写字要银子吧,给了他银子就拿上跑了怎么办?

迫切的想要完成这个基础级的任务,刘元那个愁啊。

而就在刘元愁的时候,打正门口的方向,走来一位一身灰白二色道袍,手持写着‘开口必灵’白帆的中年男子。

一对横眉,面目清瘦,五指修长捋着颌下一把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客栈正处在这个生意惨淡的档口,除了像郑东西这样的外乡人,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登门的。

而且一般情况下,也少有道士打扮的人,主要是圣上马踏天下才过去没多久,避免被当做道宗的余孽给抓起来。

再看门前走来的这位,刘元眉头微蹙,带着审视的目光,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待此人越来越近,直至站在门槛前了之后,刘元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脱口而出叫道:“三叔,你还活着!”

三叔?刘方明双眼怔怔的打量着长桌前坐着的红袍男子,心里顿时飞过了无数个疑问。

好多天没有生意了,刘方明得做点正事不是。

最近听说这家客栈来了新掌柜的,再加上之前的账房先生投毒事件,想必这位新掌柜的是用的上他的,需要他来算上一卦,或者卜个名字,换换运气。

谁知进门就听见那位疑似新掌柜的,脱口而出一声三叔,我的乖乖,这是老江湖了啊,还没谈钱呢,就想先和我套近乎。

心里想着这些,刘方明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单手掐了个道诀,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贫道自幼在紫薇山修行,乃紫薇山第七十八代弟子,日前才下山而来,想来施主你是认错了。”

“紫薇山会收你吗三叔?”刘元好笑的说道。

本来开始还是半信半疑,听完这句话后,就完全确认了,这个满嘴胡吹大气的道士,必定是他三叔无疑了。

想到小时候自己被父亲带回老家,跟在三叔屁股后面的那几年,刘元脸上就露出了会心一笑。

他三叔大概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老神棍,如果再来三个字的话,就是老流氓。

三叔最乐意的干的事情便是伪装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到处给小媳妇大姑娘摸骨看手相。

曾经还因为趴上墙头看寡妇洗澡,匆忙逃跑时将鞋给跑丢一只。

所以在刘元的印象里,认为三叔迟早要出事,被抓进牢里或是被愤怒的姑娘们乱棍打出晴川县。

跟着三叔的那几年,没少学些坑蒙拐骗,装疯卖傻的奸猾技巧,这骤然看见意料之外的三叔,刘元还是感到几分亲切。

“什么话,那紫薇山......”三叔话语说到这儿却是停了下来,因为眼前人执意叫他三叔。

“你是......小元子?”三叔迟疑的问道。

“是我啊三叔。”刘元直接站了起来,打算给三叔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没忘了扭头对郑东西说道:“东西,给三叔泡个茶。”

之后经过好一番功夫,叔侄两总算是最终确认了。

接着刘元拉着三叔在长桌边坐下,聊了些家长里短,刘元将话题一拐,说到了正事上,微笑道:“三叔,我这客栈打算换个名字,您老路熟,帮我买块匾回来。”

来了,自己侄儿的钱也是赚不是,三叔连忙正色说道:“小元子你可有想好的名字啊,要不三叔帮你起一卦,算个好名,保准你是财源广进,财运亨通,五福临门,四季旺财......”

“呵呵,不用了,侄儿已经想好名了。”刘元笑意盈盈的看着三叔脸上讶异的表情,就自己三叔那两小子,他还不知道嘛,直说道:“我这客栈就叫天下第一。”

他突然觉得舱舱上的任务说的对,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客栈主人,客栈就得叫这名儿。

然而刘元话语说完,三叔就傻眼了,刚好走到刘元身边的郑东西也傻眼了,这名也太招摇了。

“行了,决定了,侄儿这事多,还要劳烦三叔跑一趟店铺,给我做个匾额回来。”刘元拱手说道,也不管三叔答应没,就从袖子里掏了一钱碎银子扔了过去,“做个一般的就行。”

心里暗道,三叔来的真是时候。

“这点银子,也做不了好的。”三叔嘴里嘀咕一句,抓了桌上的银子起身离去。

“什么事?”刘元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郑东西问道。

“那个,我不知茶叶放在哪儿的。”郑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算了,反正三叔走了。”听见这句话,刚好走到门槛前的三叔一个踉跄。

事情都安排完了,刘元的心里越加的按捺不住,想要看看那隐藏任务的丰厚奖励是啥,自然不能当着东西的面看。

“你收拾收拾桌凳,我上去看看屋子。”刘元撂下一句话,三两步的跨上楼梯,然后将门一关,迫不及待的掏出吊坠,翻过来,点了下任务两字。

果然,三个日常任务的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写着:隐藏任务完成,郑东西还未死心塌地,完成度八分,是否领取奖励。

是,刘元轻轻点了下去。

第四章 开张第一天

在刘元点下‘是’之后,一行金色的大字浮现:介于玩家第一次达成隐藏任务,获得紫色奖励,可任意驱散一处未探索区域的迷雾。

“啥玩意儿?这就是你所谓的丰厚奖励?”刘元嘴里轻呼一声,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奖励到底是个啥意思,一张地图就从船底浮现出来,依旧是那张大魏皇朝的版图。

倒计时一分钟。随着脑海里的冰冷声音响起,地图上出现了一个‘60’的符号,很快就变成了‘59’。

当符号变成‘32’的时候,刘元大概明白过来一分钟,还有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了。

整张版图上一块块的区域亮起了金色的勾边,在还没弄懂这奖励有啥用的前提下,刘元谨慎的选择了晴川县附近的一处山头。

接着晴川县的地图被放大,直至占据了大半个船底后,随着手指轻轻在鸡鸣山的区域上一抹,迷雾缓缓消散,露出了鸡鸣山的真容。

此时地图顶部那个倒计时的符号不动了,定格在了‘14’,整张晴川县的地图上,现在就刘元脚下的客栈和距县城不远的鸡鸣山区域是亮的。

之后这亮起的两点之间,连接起了一条弯弯扭扭的金色细线,想来是从客栈通往鸡鸣山的道路了。

然后地图缓缓消失,底部再次变成了客栈人物,任务地图,故事背景几个选项。

“我说驱散了地图上的迷雾到底有什么用啊?”刘元实在是好奇,忍不住轻声说了出来,他知道舱舱能听得见。

“开客栈最重要的就是客流,玩家解锁的地图区域越多,人气值就会越高,从而吸引更多的客人,甚至是一些想象不到的客人。”果然脑海里的声音给出了解答。

听完解答刘元灵机一动,看来那个冒险级任务,还要着落在解锁地图上了?不过对于这什么虚无缥缈的人气,刘元是不相信的,手里这小小一个玩意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刘元同时也觉得,如果这是真的,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等自己人气值高了,吸引来越来越多的客人,甚至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更加利于自己打探父亲的消息。

于是好奇的问道:“那我现在的人气值是多少?”

“除开起始客栈以外,玩家不过解锁了个一颗星的区域鸡鸣山,人气值为五十点。”

听完这句话,刘元隐隐觉得,自己刚才驱散鸡鸣山迷雾的决定有些草率了。

突然刘元又悲愤的想到,先前地图出现的时候,迷雾上除了地名,也没显示几颗星啊,坑人啊!

“地图迷雾该如何驱散?”刘元接着问道,之前驱散迷雾是紫色奖励,那以后呢,他该怎么驱散迷雾。

“玩家客栈目前连一个客人也没有,没有资格了解这个问题。”冰冷的声音,说话还是那么冰冷。

“......”之后刘元再次点开了客栈选项,其他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独独员工那一栏的后面写着:跑堂郑东西,身份:未知,能力:未知,对客栈的归属感:趋近于无。

“归属感趋近于无,我隐藏任务的完成度居然都能高达八分。”刘元嘴里轻声感叹着,突然就有些高兴起来,这么想想除了那个弱鸡的评定以外,这游戏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完成度满分一百。”脑海里那个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适时响起。

“舱舱,你不说话是会死吗?”

“不会。”

“......”刘元放弃了,他斗不过这破游戏,迟早要被气死。

将吊坠缩小重新在脖子上挂好,刘元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站在楼梯口,发现郑东西拿着白抹布正在擦拭桌子,似乎已经欣然接受了跑堂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工作。

“东西啊,来别忙了,桌凳都挺干净的,坐下歇会儿。”刘元从木楼梯上走下来,“你不是晴川县人,待会匾额挂上了,掌柜的领你出去转转。”

“谢掌柜的。”郑东西笑呵呵的说道,和善的样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谁能想到是个贼。

两人在左边大堂的长桌边坐下,一边闲聊着,一边等三叔把匾额抬回来。

时至正午,等的两人肚子都饿了的时候,客栈门口终于出现了他三叔的影子,右手还是提着白帆,左手招呼着身后两个汉子说道:“快快,就在前边了,小心着些,别磕着碰着。”

“诶诶。”两个壮汉抬着匾额点头应道。

“来了,走出去瞧瞧。”刘元起身就到了门口,让郑东西拿了后院的梯子准备好。

“起,挂上。”三叔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个大汉爬上梯子,“左边,对,左边,右边右边一点,好好,正了。”

不一会儿,揭开匾额的红布,一块黑褐色的长匾,上书天下第一四个字,就在客栈大门的正上方挂好了。

“咋样,这匾不错吧。”三叔乐呵呵的对刘元说道。

就在这时,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震,刘元知道是那任务完成了,却也不急着看。

隐藏任务的丰厚奖励也就那么回事,基础任务的奖励能是个啥,所以他一点不在意。

“匾嘛,看上去是不错,就是这字,三叔你是请谁写的,看上去怎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刘元皱着没有疑惑问道。

“嗨,你懂的什么书法,你三叔这是请县里的书法大家柳云涛着笔,写的这叫柳体,看上去就像是春风拂柳一般,什么歪歪扭扭的胡说八道,可别让柳大家听见惹人不愉。”三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行吧,谢了。”刘元拍了拍手,也没在意,“走,东西,咱两出去转转。”刘元拉过立在一旁,还在揣摩那什么柳体书法的郑东西,关上客栈大门就往外走,关好了门之后还没忘了对三叔说一句:“三叔你事多,侄儿也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

“嘿,这小子。”三叔被说的一愣。

看着走远了的两人,也不恼,从衣袖里掏出几个大子儿,正是买匾额剩下的,至于那四个字,自然是他这个当三叔的亲自下笔。

“掌柜的,咱两都出来了,客栈留谁守门啊。”两人走在大街上,郑东西问道。

“刘窜风吧。”刘元随口说着又道:“就是撞了你的那头驴。”买下客栈之后,刘元便将刘窜风拴在了马厩里。

还有驴跟主人姓的吗,郑东西一时无言。

他觉得这掌柜的可能是真傻,这样也好,利于他在客栈继续待下去,将天下第一客栈就作为他师门历练的第一站吧,安全无危险。

郑东西的确是神偷门的人,此次是下山历练,神偷门的规矩入世历练期间不得偷东西。

所以在正式开始之前,郑东西为了过个手瘾,就在那官道上偷东西,本来装作被路人马匹撞到的样子,引来路人查看然后下手,那天也是运气不好,没曾想真被驴给撞了,所以下手偷刘元的时候,更是毫不手软。

说来也是有趣,一个贼,敢在失主的眼皮子底下当工,一个失主,敢把贼招进客栈来当跑堂的。两人胆子具是够大,玩的就是心跳吗。

两人离开客栈,在县城里这一逛,就是一个下午时间过去了,到最后腿都快跑断了,刘元终于将晴川县城内看了个七七八八,对如今的晴川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也算是考察一下自己潜在的客人嘛。

等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两人午饭晚饭没吃,已经是饿的腿肚子抽筋。

“东西,饿了吧。”刘元问道。

“饿了。”

“辛苦你了,去做饭吧,厨房材料都还有。”刘元笑眯眯的说道。

“......”郑东西认命的往后厨走去,他感觉自己不止是个跑堂,厨子杂役都是他。

而按照客栈的情况来看,这样的状态还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是上了贼船。

到此时刘元才想起,掏出吊坠来看看白天那个基础任务的奖励是啥,这一看却是给了他个不大不小的惊喜,至少是比隐藏任务的奖励实际多了。

第五章 真香

后厨里响起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也不知那郑东西做饭的水平怎样。

此时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刘元满眼都是金色的文字。

只见吊坠背后写到:基础日常任务完成,奖励七香水煮鱼食谱一份。要开一家成功的客栈,少不了出色的厨师和菜肴,此菜传承自三百年前的宫廷盛宴,望玩家好生利用。

是否领取奖励。

是!刘元迫不及待的点了下去,对于一个饥饿到无以复加的人来说,没什么是比这玩意儿更有用的了。

这食谱怎么给我呢,就在刘元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的桌面上凭空多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刘元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知道这游戏可能有影响现实的能力,却没想到真的如此厉害。

伸手将桌上的小册子拿起,只见土黄色的封面上,竖着一行写了七香水煮鱼五个大字,翻开第一页,竟然是一副图画入目而来。

画中是一个青花瓷碗,碗中红油汤底,飘着青绿色的麻椒,还有葱段西芹等,半个鲜嫩的鱼头突出汤面,鱼嘴搁在了碗边上。

这鱼头骨上还带着冰凌花纹,比骨头的颜色更浅一些,不似刘元认识的任何一种鱼。

“画的跟真的似的啊。”刘元感叹出声,伸手在画上抚摸,忍不住喉结滚动一下咽了咽口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法,当然就连做这小册子的材料都是他没见过的,刘元感觉自己像个土鳖。

接着又往后看,就是详细的介绍做法了,主材是一种名为明晶的鱼,此鱼肉质鲜嫩,煮熟以后带着淡淡的粉红色。

然而描绘的再好也是白搭,刘元听也没听说过这种鱼,后厨的池子里倒是还剩下两条肥实的草鱼。

快速的将手里的小册子翻完,全部记下来之后,刘元拿起烛灯将小册子烧了。

这本食谱太过稀奇,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心疼也没有办法,当火花燃尽后,刘元才向后厨走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展身手。

耳朵里的叮铃哐啷声越来越响,当推开厨房门的那一刻,哄的一股燎人的黑烟就涌了出来。

“咳咳咳。”刘元不断咳嗽,双手在面前挥舞着。

好一会黑烟散去后,刘元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场景道:“我的个乖乖,我让你做饭,你这是要把我厨房给拆了啊。”

诺达的一个厨房,左边是灶台,咱们姑且就把这黑漆漆的一大坨玩意儿叫做灶台吧。

灶台前立了一个人,一个好似刚从煤窑里出来的人,正对着刘元嘿嘿一笑,笑的刘元毛骨悚然,那脸黑的牙齿特别白。

左手拎着把菜刀,右手拿着锅铲。

“厉害,想来你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左手切菜的同时右手炒菜的深厚厨功。”刘元朝郑东西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心翼翼的落脚走了进来,地上半截洋葱啊菜头啥的到处都是,他可没练过轻功,别哧溜一下再摔一跤。

“嘿,嘿嘿。”郑东西自知自己闯了祸,将菜刀和锅铲往背后一藏。

“你这做的是什么菜呢?”刘元一边在满地的狼藉上扫视着,一边问道。

“宫保鸡丁。”郑东西应道。

“宫呢?”

“恩?”郑东西疑惑。

“奶奶的被你气糊涂了,鸡呢?”

“那儿呢。”郑东西往墙角的地上一指。

刘元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墙角窝着一只缩成一团的鸡,从羽毛颤动的弧度来看,鸡正在瑟瑟发抖。

难为它了,不知是经历了怎样一个大恐怖,刘元摇了摇头又看着郑东西说道:“你这是琢磨着把鸡吓死是吧。”

“不是,我这不是做宫保鸡丁吗,‘爆’在‘鸡’的前面,然后我就......”郑东西手舞足蹈的开始说起了他的做菜过程。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刘元也没明白郑东西做宫保鸡丁的思路,总之是鸡丁没爆出来,厨房被他爆的特别彻底。

也不打算探究了,走上前去,挥了挥手道:“去把鸡杀了吧,腾个地儿,看本掌柜的给你来一道,你从未吃过的水煮鱼。”

说罢拿起那个已经破了一个洞的黑锅扔在一边,换了个小一点的,挽起袖子正打算动手,却发现郑东西拿着菜刀对墙角的鸡比划了半天,迟迟不见行动。

“你在给鸡超度呢?”刘元张望了一眼说道。

“那个,掌柜的,我不敢杀鸡。”郑东西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

“哈哈哈,你居然不敢杀鸡,哈哈哈。”刘元愣了一瞬,接着就抱着肚子笑了半天,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神偷门的人,居然连鸡也不敢杀,向来听说神偷门的人胆小,没想到如此胆小。

“行了你去一旁看着吧。”刘元笑过之后,着手开始做那道七香水煮鱼了。

要说做饭刘元还是会的,毕竟一个人生活的时间挺长。

杀鱼洗鱼一气呵成,切菜佐料添柴起火,不见丝毫生疏,全部都按照食谱上的步骤来。

不过是省去了食谱上一些高难度技巧性的东西,还有要用到内力的几步也都省略了。

很快厨房里便弥漫起一股迷人的香气,掩盖住了先前的焦糊味道。

起锅,装碗,郑东西兴奋的上前端菜。

两人围坐在大堂,看着这一碗水煮鱼,郑东西抽了抽鼻子:“太香了,掌柜的你这菜叫什么名儿。”

“七香水煮鱼。”刘元也没改名字说道,然而他看着眼前这道菜,总觉的与画上的有不小的差距。

他依稀还记得画上左下角似乎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管他的,刘元拿起筷子道:“来来来先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自生态舱出现以后,刘元便将之前丢银子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想着先把眼前唯一的伙计稳住再说。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起来,没多会功夫,碗里的鱼肉就没了。

刘元咂摸咂摸嘴,好像除了最开始的香气以外,也就比一般的水煮鱼好上那么一点儿,心道还是要等以后招到好厨子了再试试这道菜才行。

“后院给伙计住的空房还要再拾掇下,东西你今晚就先在大堂的桌上将就一晚吧。”刘元安排下郑东西的住处,然后将大门给关上了,想来今晚也不可能再来客人了。

至于安排在大堂内,却是刘元不放心故意为之,住去后院太远了,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偷门弟子会做啥,睡在大堂也好看着点。

“好嘞。”想着掌柜的竟然不和自己算刚才厨房的账,郑东西就已经很满足了。

刘元自去楼上掌柜的房间睡觉,入夜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刘元悄悄站在屋子中间,轻手轻脚的走到屋门边,耳朵贴着门听着屋外的动静。

外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刘元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往外张望了一眼,抬脚走了出去,他要干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第六章 穷凶极恶

从掌柜的那间屋子出来,背后就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客房,掌柜的屋在二层楼的头一间。

刘元出了屋门之后,眼下就是楼梯。

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往外面大堂看了一眼,正好瞅见郑东西躺在两张桌拼起的简易床上,双目紧闭睡的舒服,一身的衣物叠好都放在了一旁。

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梯,虽说刘元练不出内力也没学过轻功,但也尽量不发出声音,避免把郑东西给吵醒了。

大晚上的刘元不睡觉,便是为了等到这个时候,来翻找郑东西的衣物,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被偷的银票。

事涉自己丢了的足足一百多两银子,可不就是大事嘛,还不能让别人发现,自然是惊心动魄。

一步,两步,不断接近睡梦中的郑东西,刘元感觉自己这会才像个贼。

缓缓站到郑东西的身边,偷眼看着郑东西的眼睛,的确是睡着了无疑,好歹是元御阁出来的人,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于是刘元放心大胆的,伸手轻轻的抓住了郑东西的衣物。

也就是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郑东西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睁开了,“谁?!”两颗大眼珠子在昏暗的客栈内显得明亮。

一直注意着郑东西动静的刘元心里突的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一只手保持着抓住郑东西衣物的动作不变,迅速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捏住郑东西的被角,脸上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嘿嘿,是我,掌柜的,来看看你被子盖好没有,别着凉了。”

还好屋内光线不足,郑东西看不见刘元脸上略显尴尬的神情。只能说刘元小看了一个贼,或者说神偷门弟子的警惕心。

后者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的又躺了下去说道:“掌柜的辛苦了,大晚上的快去睡吧。”

“诶,这就上去了。”行动失败,刘元摸了摸鼻子,朝楼上走去。

回到自己屋内后,刘元越想越是不甘,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啊,不过就单单从表面上看去,那堆衣物里好像没有银子啊,至于有没有银票他就看不出来了。

算了睡吧,刘元心里想着倒头就躺了下去。客栈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以没来一个客人而结束。

当公鸡打鸣的时候,天蒙蒙亮,刘元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到了楼梯口,半边身子靠在扶手上,看着大堂内早就起来的郑东西道:“早啊,东西。”

“掌柜的早。”郑东西直起身子对着刘元一笑,笑的没心没肺的,并没有将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手里拿着白色的抹布在擦桌子,说完又继续干起来。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偷了自己银子的贼的话,倒还真是一个勤快的好伙计啊,然而!刘元面上冷笑一下暗道,小爷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让你老老实实将银票吐出来。

不过最近倒是不急,刘元知道神偷门的人,一身本事都在手上,武功都在腿上,轻功是厉害,可没啥战斗力。

估计真要打起来,和他也就是半斤八两,所以他才不怕,敢堂而皇之的招进来当伙计,当然那个隐藏任务的奖励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倒也不能逼急了,逼急了郑东西跑了,他刘元可追不上。

想清楚了这些,刘元缓步走下楼梯笑着说道:“来东西别忙了,掌柜的和你说说话。”

“掌柜的你说。”郑东西坐在长桌的一边,却看刘元走到柜台后,拿了个算盘走了回来。

咔,将算盘一拨,刘元微笑道:“咱们公事公办,昨儿你损失的食材,还有搞漏了的黑锅,一共是两百二十八文钱。”刘元啪啪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你看看是先给了呢,还是要掌柜的从你工钱里扣。”

昨儿还以为掌柜的把这件事忘了,结果今早上才和他算账,郑东西一脸无奈的苦笑说道:“掌柜的,我身无分文呐,从我工钱里扣吧。”

这是刘元最想听到的结果,人无信而不立,从工钱里扣,就不怕郑东西跑了。

但是又听郑东西说自己身无分文,刘元还是感到奇怪,偷了自己一百两的银票,如此快就花完了?他是不信的。

“好,那就先给你记账上。”刘元说道。

郑东西擦过一遍大堂的桌子就靠在木柱上歇息,刘元坐在椅子里打着哈欠,两人待在空荡荡的大客栈里都感觉有些无趣。

守着如此大的一个客栈,刘元左等右等,双眼看着客栈大门外的长街,都快望眼欲穿了,都看不来一个客人。

他突然就有些纳闷了,昨儿没有客人就算了,毕竟刚换了招牌和掌柜的,怎么今天都又快到午时了,还是没一个客人来吃饭。

没客人就没生意,没生意就没银子赚,两人又饿到现在连顿早饭都不舍得吃。

当然其实是刘元不舍得吃,反正是包吃住,郑东西倒是想吃。

不行,刘元咂摸出这里边的古怪了,他觉得自己得出去打听打听这家客栈的前世今生,他感觉不止是投毒事件那一点原因。

想到就做,刘元站起身来叫上郑东西就打算往外走。

却迎面看到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穿一身蓝色的衙役长袍,腰跨一把暗金色的弯刀,手里拎着一张薄纸,直直的朝他们客栈走了过来。

刘元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他奶奶的,这客栈先前该不会是犯了啥事了吧,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爹他也没说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刘元面上还笑着迎了过去,拱手说道:“官爷怎么称呼啊,进来坐,可是要吃点啥,咱们这儿......”

“你是掌柜的?”来人打眼一瞧,自顾自的走进来坐下问道。

“是在下。”刘元点头,“东西泡茶。”

“不必了,我来说了事儿就走。”来人一挥手说道,而在他背后靠着木柱的郑东西压根儿就没动,无他,只是仍旧不知道茶叶在哪儿。

“我添为本县的捕头,姓林。”

“林捕头,久仰。”

“这画像你看看。”林捕头说着将手里的薄纸从桌面上推到刘元身前。

刘元拿起画像,皱着眉头:“这是?”画中不过是个半身像,还戴了黑纱遮面,这能看出来个啥啊。

见识过了吊坠给他的小册子,刘元现在是一般的画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林捕头身子前倾,食指敲着那张纸,小声对着刘元说道:“这是一位穷凶极恶的匪徒,手段极其狠辣,据说是当初七星洞被灭后,留下的余孽。为师门报仇,专和朝廷作对,在京城闹事,杀死三人,被朝廷重伤后逃了出来,极有可能逃到咱们晴川县来,也许会投宿,总之发现独身一人的可疑人物一定要及时向朝廷禀报!”

穷凶极恶,手段很辣,杀死三人,还能逃出来,几句话此人的形象已经在刘元的脑海里清晰起来,祈求漫天神佛保佑,此人离晴川县远远的。

“好了,我还要通知其他家客栈。”林捕头说着,拿起桌上的薄纸提了提腰刀走出门去。

刘元最后看了一眼,那薄纸上底部写着一句:生擒此人者,赏银两百两。

第七章 人来了

“我的个乖乖,这是要出大事啊。”就在林捕头走了之后,刘元仍旧想着刚才的事情。

在京城闹事之后,还能活着逃出来,虽说是身受重伤,也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要是对付像他这样的三脚猫,还不得打十个。其实刘元高估自己了,打五十个他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吧掌柜的,咱们这店连普通人都不来,更别说是这种穷凶极恶的高手了。”先前郑东西也听见了那捕头说的什么,此时宽慰道。

不过这句宽慰,却是让刘元哭笑不得,那句连普通人都不来听着咋就那么难受呢。

接着反唇说道:“那可说不准,万一那人就看上了咱们客栈没人,正好利于他藏身呢。”说完刘元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郑东西道。

“他奶奶的,管他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刘元自己安慰自己,“对了,刚才那林捕头在门前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注意,东西你听清了吗?”

“林捕头说,这家客栈居然真有人接手,还叫天下第一,好名字。”郑东西平淡的将先前林捕头站在门下嘀咕的一句话,又叙述了一遍。

“果然有猫腻。”刘元低声一句,先前他就想出去打听打听善缘客栈的事,现在连捕头都这样说,他就更该去了。

“走,东西咱们出去问问,顺便看看别人客栈是个啥情况,学习一下。”刘元说着就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从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测字算卦,天机速读,摸骨看相,无一不会,无一不灵咯!”

不用说除了刘元的三叔还能是谁,整个晴川县城内都只有他三叔一个算命先生,做的是垄断买卖。

据说原来也曾有过好几个算命的,不过干不过三叔,都改行了,从这方面来说,三叔还是很有本事的。

不知什么时候,三叔将算命的摊子摆到他客栈门口来了。

“速读是啥?”刘元走过去,坐在三叔小桌对面大石头上说道。

“速读就是,能快速的读出有缘人的心里最近在烦恼些什么。”三叔看着自家侄儿,摸着颌下三缕长须说道,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我记得小元子你小时候不是对算命这个行当不感兴趣嘛,怎么又来问了。”

“那三叔你能不能读出侄儿最近在烦些什么?”刘元不答三叔的问题,笑弯了眼说道。

站在刘元背后的郑东西悄悄后撤了一步,他从自家掌柜的身上感到一股寒意。

“唔。”三叔装模作样的手指掐着算着,然后又定睛在刘元身上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最近一定是在为客栈为何不来客人的事情发愁。”

“好啊,说对了,那三叔你就不打算对侄儿透露些什么吗,比如这家原来的善缘客栈为何生意极差。”刘元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至于那什么速读刘元是不信的,他三叔怎么都不像是有这个本事的人,定是一早就料到有今儿这一出,准备好的说辞。

“正要告诉你,善缘客栈之前因为客人在大堂内吃饭,吃中毒了,接着就再也没什么人来了。好在是小问题,没死人,你家账房先生快放出来了。”三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就仅此而已?”刘元面有疑虑,此事他是知道的,具体细节当初走的那些伙计倒是没说清楚。

“倒也不止是这个原因。”三叔捋了捋颌下长须。

“哦?”

“当初吃中毒的那个人,是咱们晴川县有名的泼皮无赖。”三叔又点了一句,这是之前刘元接手客栈时,伙计们没说的。

一听这无赖两个字,刘元已经大概能知道当初是怎么个情况了,面上冷哼一声,心里暗道什么泼皮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而三叔嘴上话语不停又道:“而当初那位叫吴二的无赖,临走之前,还撂下狠话了,要这家客栈开不下去,谁敢接手谁倒霉,接着可不就正好被你小子接手了。说来也怪,我当初还真不知道这家客栈是你爹的。”

这家原来的善缘客栈生意极差,也是有吴二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任谁也不愿意来一家有人吃中毒过的客栈啊,心里膈应不是。

此事放在一边暂且不说,三叔眉头一皱又道:“那七星洞的余孽你可知道了?”刘元点了点头。

“三叔免费送你一卦,给你算算吉凶咋样。”

“谢谢了三叔,您还是留着算算自己吧。”对于这个刘元是一点也不信,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而刘元不知,就在他和郑东西离开之后,三叔聚精会神的在小桌前自己算了起来。

只见其神情格外凝重,手指上掐着刘元的生辰八字,在桌上扔了三枚铜钱,细细观瞧起来。

“哦?有惊无险?倒是还好。”三叔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是这个结果,他也犯不着上赶着去给那臭小子提醒了。

“不过我得赶紧走,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受不得惊吓。”说走就走,三叔提起家伙事赶紧开溜。

回客栈的时候,刘元突然不知道脑袋里怎么想的,对着郑东西说道:“东西,你说那人既然受了重伤,又从京城逃出来,可能伤的不轻吧,凭咱两能不能把他拿下,那赏银可是有二百两啊。”越说刘元越有些跃跃欲试。

“别了吧掌柜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两犯不着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把命搭上啊。”郑东西说道。

区区?刘元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难受。

之后冷静下来,刘元也觉得这件事不太现实,也就不再多想。

想起今儿的日常任务还没看,既然是日常,那应该天天都有的吧。

基础任务都给了自己一道七香水煮鱼的食谱,要是完成了冒险级得奖励什么,想想刘元就兴奋的往楼上跑去。

上了楼,进屋关门,掏出吊坠,点开任务选项,果然又再次跳出了三个日常任务。

基础级:身为客栈的掌柜,你足够了解自己的客栈吗。亲自上上下下的打扫一遍自己的客栈,角落也不要放过,任务完成。

精英级:能够食宿两用的客栈,即使没那么多人入住,也应该迎来很多客人吃饭。七天之内,无论食宿,客人达到十位,任务完成。

冒险级: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客人,无疑能对客栈增色不少。客栈入住一位三品以上官员,或者一位皇亲国戚,或者武林高手,任务完成。注:冒险级任务,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

三个任务看完,发现精英级和冒险级任务并没有变,看来没有完成的任务是会一直存在的。

那个基础级的任务,刘元直接略过了,这次他想试试精英级的任务会给到什么奖励。其实最初接受了那个基础级的任务,也是刘元想看看这吊坠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后得到了证实。

既然客栈没人的原因都找到了,刘元有信心在七日之内招待够十位客人,所以直接点了接受。

将吊坠复原,既然接受了就要好好准备,刘元又去后厨研究昨晚上那道七香水煮鱼去了。

他觉得应该还能做得更好,厨师暂时是招不到了,只能自己来。

刘元在厨房里琢磨着菜品,让郑东西出去买了几个馒头回来,就是今天的午饭和晚饭了。

有一点好,那就是不管吃什么,或者不吃,郑东西都没有抱怨。

“哈哈,就是这个香味了,至少有四种!”厨房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刘元看着自己按照食谱调制出来的汤底,十分满意。

拍了拍手走出厨房,头顶已经是一片星空,不知不觉一天又快过去了。

刘元关了客栈的大门,郑东西也收拾收拾,两人就打算睡觉。

突然从后院传来一阵敲门的响动,“有人吗?!”大晚上的谁来客栈不走正门,去敲后院的门,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第八章 不慌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落在刘元的心上。

“走,去看看。”刘元叫上郑东西一起就往后院走去。

“掌柜的。”郑东西突然叫住,刘元回过头来,“恩?”

“小心些。”郑东西说道,神色谨慎。毕竟这么多天都没人来的客栈,怎么在晚上突然就有人了。

谈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后院,马厩里刘窜风还没睡,笑弯了眼看着两人晃了晃驴头。

“嘘。”刘元对刘窜风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窜风倒也安静。

马厩前边是个大院,马厩右边就是后院的大门,大门厚实又高,自刘元掌管了这家客栈以后还没开过。

随着两人走近,那敲门声反倒是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下动静,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啪的一下,门后那人一巴掌又拍在了门上。

震的刘元耳朵生疼,两人立即后撤一步,“谁啊!”大晚上的刘元没好气的问道。

“我。”

“?......”我你奶奶啊我,是该这么回答吗?这人脑子该不会是有毛病吧,刘元心里想着说道:“我知道是你,你来干嘛来了。”

“你这不是客栈吗,我投宿的。”那人跟着说道。

“不好意思啊,小店今儿打烊了。”想到白天看到的那张通缉令,刘元不想惹麻烦,一口回绝了。

“你这开客栈的还有夜里打烊的?”

嘿你管我?这句话刘元在心里想想,嘴上还是说道:“今天不太方便。”

“我加钱,一钱银子一晚。”门后那人并不想就此离去。

“真不方便,您走吧,明儿一早来。”刘元还是拒绝了,一钱银子还不值得他冒险。郑东西点了点头,对刘元竖起个大拇指。

刘元嘚瑟的对郑东西眨了下眼,贴耳悄声说道:“你掌柜的,轻易不为财帛所动。”

“一两。”门后那人又加钱了。

刘元心动了,手伸到了门栓上,一两银子一晚可是绝对的高价。

郑东西连忙伸手拦住,淡淡的说道:“穷凶极恶。”刘元立即将手收了回来。

对面半天没有动静,门后的人又道:“十两。”财大气粗啊,都是十倍十倍的加。

刘元双手伸了过去,门栓已经打开了一丝了,被郑东西牢牢抓住又道:“手段很辣!”

双手又缓缓的收了回来,刘元一脸痛苦,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十两银子一晚,得收多少个客人,才赚的到啊。

“我说的是黄金。”门后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客官您里边儿请!”刘元面带笑容,双手以迅雷之势拉开门栓。

然而拉开门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刘元的笑容变成了惊恐,郑东西一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闭上了双眼做痛苦状,简直是没眼看。

只见门后站着一位身材偏瘦不太高的客人,穿着一身黑色布衣,这衣服还有个名字叫夜行衣,最关键的是!他脸上黑纱遮面。

就在两人愣神的功夫,黑纱遮面的人已经自来熟的走了进来,还比两人更急切的转身关好了大门,插好了门栓。

当他做完这一切,刘元两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要不是有人追我,我才不想大晚上的来住店,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可不能再被抓去。”黑衣人自顾自的说道,刘元两人的心凉透了。

黑衣人拍了拍手,转过身来,就看见门后两人傻不愣登的站着,“走啊,还愣着干嘛,带我去客房,最好的。”

郑东西心里暗道:掌柜的乌鸦嘴是真准。

然而黑衣人这句话说完,刘元两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咋了,还怕我说话不算,不给钱不成?”黑衣人扬起下巴看着两人,“行行行,先给你。”话语说完黑衣人果真从包袱里摸了十两黄金扔了过去。

金灿灿的光芒在夜色中一闪,刘元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真金!

看着黄金,就连郑东西的眼睛也是一亮,出于本能,更是下意识的盯着黑衣人的包袱看了一瞬。

“来来来,客官这边请,楼上最好的上房。”管他那么多,刘元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人没有立即动手,就还有斡旋的余地,给他缓冲的时间把这钱赚了再说。

郑东西伸手就要来帮着黑衣人提包袱,却被后者巧妙的一让说道:“不用,这玩意儿轻,我自己来就行。”

三人一前一后蹬蹬蹬的往楼上走去,刘元把仍旧蒙着面的黑衣人带到了三楼最末尾的一个房间,力求把这人安排的越远越好,万一发生个啥也好跑。

推开屋门,黑衣人走进房间,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落在刘元两人眼里,这自然是老江湖的谨慎姿态,心里又是一紧。

“行了,你两去吧,我要休息了。”黑衣人在凳子上坐下后,双手往桌上一撑说道。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溜。

下了楼来,两人先是在大堂站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安全,又躲到后院去合计这件事。

“掌柜的,你这是为了十两黄金不要命了啊。”郑东西略带埋怨的说道。

“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位七星洞的高手,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凶恶嘛。”刘元眼珠一转说道。

“谁把凶恶写在脸上啊,那不是屠夫就是刽子手。”郑东西说着又道:“再说那人还蒙着面呢,掌柜的你看出啥来了,我去报官。”说着郑东西拔腿就要去开后院的大门。

“等等东西,这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不是,再说就算真是那人,既然身受重伤,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啊,赏银两百两啊。”刘元眼珠一转,心思又活泛起来,“来咱两商量下。”

说罢,两人围在院子里的方桌边,悄声商量起来,旁边一头驴默默的看着。

想出一个方案,又否定一个。最终郑东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粉包说道:“把这个下到饭里,绝对撂倒。”

“这是?”刘元伸手拿过,放在眼底细细查看。郑东西刚要解释。只听大堂传来一个声音:“人呢,掌柜的?我饿了,给我准备点宵夜。”

说话间那人就朝后院走来。

第九章 撂倒

刷的一下,刘元迅速的将手里的粉包塞进了腰带里。

“你两搁这杵着呢。”黑衣人来到马厩边站定,正好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刘元两人,话语说完郑东西与刘元转过身来。

“咦,我说你两这样看着我看嘛?”黑衣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

“你......你把面纱拿掉了。”刘元指了指黑衣人的脸,此时后者一张小圆脸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倒是十分面善。

两人自然吃惊,一般情况下,看到了这种穷凶极恶之人的真面目,就意味着他要杀人灭口了。

此时刘元只恨自己没有多完成几个任务,奖励自己一些武功手段,也好有自保的能力,立身之本的评定依然是弱鸡。

“用不上了,就拿掉了。”黑衣人理所当然的说道,“差点忘了,掌柜的你们这有什么吃的没,给我准备点宵夜,跑了这么久,饿死了。”

“有有有,您上去屋子里候着,马上就给您送上来。”刘元微笑着说完目送仍旧是一身黑衣的男子离开。

呼,一阵夜风吹过,后院重新变得安静,刘元与郑东西同时觉得后背有些凉。

“掌柜的,现在你可想好了?”郑东西再次严肃的问道。

“想好了,奶奶的,面纱都摘了,今儿不是他死就是他亡,走!进厨房。”刘元说着踏步来了厨房。

不是要做宵夜吗,正好先前调制的底料还在,刘元弄进锅里热一热,再做了一道七香水煮鱼出来。

特地用了上好的白瓷圆碗,盛好了水煮鱼片,鲜红的油辣汤上飘着青花椒和西芹,切开的半个鱼头搁在碗边,香气四溢。

后院小池子里的肥草鱼,本来一共就只有两条,这是最后一条了,刘元还有些心疼,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样吧。

“是现在放进去吗?”刘元掏出腰带里的土黄色粉包看着郑东西问道。

“放吧。”郑东西点了点头。

“话说你这玩意儿到底是啥,靠谱不,那人可是老江湖了,就算受了重伤,难保他发现不了菜里的蹊跷。”刘元打开粉包,看着里面白色的粉末问道。

他倒是不疑惑郑东西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既然是神偷门的人,有这么些个小玩意儿也正常。

“放心吧,这可是黯然迷魂散,溶于水后无色无味,我出来历...闯荡江湖也就带了一包,本就是自己防身用的。”

郑东西对自己拿出的东西十分自信,顺带解释了一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全部倒了进去,一点不剩,刘元指了指碗说道:“端上去吧。”

“我?”

“不然呢,你忍心让掌柜的以身犯险吗?”刘元理直气壮的说道。

“人可是你招进来的。”郑东西苦笑着说道。

“谁叫你是伙计,我是掌柜的呢。”刘元笑眯眯的又道:“快去吧,你要对自己的什么什么散有信心。”

“黯然迷魂散!”郑东西说着端起托盘去了,刘元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了。

等待是个痛苦的过程,尤其是等一个十倍于己的强敌被迷药撂倒的这个过程,那就格外痛苦。

刘元来回的在大堂内的楼梯前踱步,搓着手,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楼上。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刘元打算上楼去瞅瞅的时候,啪啪啪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正是紧张的时候,好死不死的现在敲门,吓了刘元一跳,这次不是后院的木门了,而是客栈的正门。

走近了透过客栈大门往外瞧,依稀可以看见是一个高瘦的男子身影,刘元疑惑的悄声问道:“谁啊?”

“我。”

奶奶的,你和楼上那个是亲兄弟吗?一个回答方式,刘元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鬼知道你是谁啊?”说完才琢磨过来,这声音咋有些耳熟。

“林捕头。”语气似乎都变了。

我的个乖乖,刘元真想给自己一下,他这开客栈的是黑白两道都不想得罪,然而眼下是很有可能得罪了晴川县最实权的白道了。

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再得罪了一县捕头,有他受的。

刘元立即嬉皮笑脸的去开门,一边挪开门栓,一边说道:“哎呀,我说呢,这声音如此雄厚,原来是林捕头啊。”

“刘啊,你这当掌柜的就是不一样啊,很会见风使舵嘛。”林捕头指着刘元调侃说道,显然没将刚才的小事放在身上。

“哪能啊。”刘元说着提过小茶壶来,给林捕头倒了杯水,两人坐下后,林捕头又道:“行了废话也不多说了。”

“我来呢,是想告诉你,注意一下......”

“怎么,可是那七星洞的余孽来了咱们县了?”刘元说着眼神还不忘了往楼梯上瞟了一眼,心里那个急啊,咋还没好呢。

“那倒不是这个,目前还没有那七星洞狂徒的消息,而是...”林捕头喝了口水,敲了下桌面,贴近了刘元小声说道:“咱们县令大人的千金,逃出府去了。”

这话说的刘元一头雾水,县令大人的千金跑了,和他有啥关系,犯不着来专门通知他啊。

只听林捕头又道:“是趁夜跑的,出不了城去,咱们的人追着追着跟丢了,可能会来客栈投宿,你注意着些。”

“你也知道的,最近都在防范着那七星洞的狂徒,各大高手都在防备此事,衙门没多少人手,让小姐钻了空子。”

“哦。”刘元皱着眉略有思索的点了点头,接着心里一突,好奇的问道:“县令大人千金穿的什么跑出来的?有没有什么特征?”

“那个,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还带了个小包袱,把家里的金银细软装了不少。”林捕头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

哧溜一下,刘元听完凳子都没坐稳,险些没钻到桌子底下,被林捕头一把给拉了起来。

“咋了,咦,你脸咋这么白?”

“晚上,风大。”

闻言林捕头四周瞟了一眼,门窗紧闭,笑的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刘元肩膀道:“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有些事要节制。”

突然蹬蹬蹬的下楼声响起,郑东西出现在转角口略带激动的说道:“掌柜的,倒了!”

第十章 绑架

可能郑东西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神偷门的贼,有一天能亲手把一位七星洞的高手给撂倒吧,所以显得格外激动了些。

“什么倒了?”林捕头手里旋着茶杯,眼神往上一瞟,有些好奇的问道。

“林捕头,是......”郑东西拱手从楼上走下来,正兴奋的要说自己抓住了七星洞的狂徒,却被刘元迅速的打断了道:“呵呵,没啥,今儿发现客栈里闹耗子,我让伙计去处理了,该死的耗子终于被放倒了。”

刘元一边说,还一边咬牙切齿的模样,以表现自己对耗子如何的深恶痛绝。

“对,是耗子。”郑东西虽然不知道掌柜的为何突然变了说法,也聪明的跟着附和道:“呵呵,这耗子,恁的烦人。”

“不就是个耗子,看你们这大费周章的样。”林捕头指了指郑东西,又看了看刘元说道:“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不要在让客人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啊,省的又有百姓举报,先前的投毒事件,你们可得引以为鉴。”

“紧记,一定紧记。”刘元微笑着应道。

“行了,事情都说到了,我也得离开了,看看手底下那帮小子追到人没有。”林捕头说罢,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转身开门离开了。

就在林捕头走了之后,刘元小心谨慎的走上前去,先是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了看,接着将大门紧闭,神色凝重的看着郑东西道:“走,上楼。”

两人边走边说:“你送个菜怎么这么久?”

“菜送到了后,我得看着他吃下去啊,不然怎么能放心。”郑东西理所当然的说道,“放心吧,我看着那人倒了后才下楼来的,我这粉厉害,出不了差错。”

乖乖,指着那人还没来得及吃下肚去的最后一点希望,也随着郑东西话语说完给破灭了。

“你那粉是出不了差错,现在是人出了差错啊。”刘元苦笑着道,郑东西还一脸疑惑,“人能有什么问题?”

说着两人就来了三楼,走到最里间的屋子门口,刘元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切都没变,独独多了个黑衣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汁水,凳子歪倒在了一边。

刘元上前两步蹲下身子,先是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接着又摇了摇他的身子:“醒醒,醒醒。”

“掌柜的别费力了,不晕到明天是不可能醒来的。”郑东西随口说道,刘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郑东西仍旧没搞清楚掌柜的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是怎么了,就见刘元解开了黑衣人带来的包袱。

他眼睛瞬间亮了,小小的包袱内,全是珠宝首饰,却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要不是神偷门的规矩,正式历练的时候,不能再偷东西,郑东西先前就忍不住了。

“啧,想不到七星洞的人,也做这偷盗之事。”郑东西嘴里感叹着,却也没觉得不妥,一路逃跑也得要盘缠不是。

之后刘元又蹲下身子,扶起黑衣人的脑袋枕在肩上,将头上的方巾一扯,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瞬间倾洒下来。

“女女女女...女的?”郑东西双目一睁,吃惊的说道。

“是,女的。”刘元点了点头,“来,搭把手,将这大小姐挪到座儿上去。”

抬到窗下的软垫上放好之后,这位大小姐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睡的正香。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姑奶奶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添的什么乱啊。”刘元看着大小姐苦笑着说道。

“掌柜的,这位是?”郑东西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咱们晴川县,县令大人家的千金。”

“啊,咋跑咱们这儿来了,还,还这一身打扮?”郑东西也感觉到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再往那桌上看去,原本满满一碗的七香水煮鱼,如今鱼片都给吃完了:“嚯,真够能吃的。”

“可不嘛。”郑东西现在想到刚才眼前这位,那风卷残云的模样,都心惊。

“走吧,现在也只能等这大小姐醒来再说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郑东西端起桌上的托盘和瓷碗,跟在刘元身后出了门。

一夜未眠,当第二日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元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就下了楼。

想着出了事有掌柜的扛着,郑东西倒是睡的不错。

天知道刘元是多么不想面对这一天,睁眼就要解决楼上那个大小姐的问题。

在下楼之前,刘元已经上楼看过了,那位大小姐在床上睡得正酣,死活叫不醒。

车到山前必有路,该做生意还得做,刘元睡眼惺忪的打开客栈大门的门栓,拉开门却是一愣。

“哟,林捕头,你也起来这么早。”门后赫然站着昨夜才来过的林捕头,和他一样顶着一对黑眼圈,打着哈欠进来了。

“哪是起的早,压根儿就没睡啊,别提了,快给我沏壶好茶来提提神。”

听见动静,郑东西也不睡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正要泡茶,刘元已经泡上了,乃是上好的普洱,又挥了挥手说道:“东西你今天出去买点菜回来。”

给了点碎银子,打发了郑东西去买菜之后,刘元这才坐下和林捕头打听下情况:“辛苦了,可是为了那七星洞余孽的事?”

“是咱们县令大人的千金啊。”林捕头摇了摇头,“好家伙,咱们手底下的兄弟带上我一共三十个人,愣是找了一夜,都没有找着。”

可不是找不着嘛,正在楼上睡的香呢,刘元心里有鬼接着问道:“那林捕头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林捕头神情严肃,“要不是正赶上七星洞余孽这档子事,城门还不好封锁,现在正好了,之后会挨家挨户的搜查!”

“找到了小姐躲藏之地后呢?”

“该怎么处置小姐,那就是县令大人的事了,至于收容小姐的人,那就是窝藏逃犯......”林捕头眼神一寒。

“恩?逃犯?”

“不是,说错了,那就是形同绑架!定然严肃处理绝不姑息。”林捕头一拍桌子,咚的一声,刘元的心随着桌上的茶杯同时跳了起来。

第十一章 非同一般

“行了,不多说了,啥时候正式开业啊,我也来吃个午饭,你三叔和我关系还不错。”林捕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提起桌上的官刀就准备离开。

“这不已经开业了吗?”刘元有些奇怪,指了指大门说道。

却对林捕头与自己三叔关系不错而感到好奇,那个老骗子胆小如鼠,都敢对官家下手了?许多年不见,技艺真是见长了。

“这就开业了?我看你店里也没什么人,还以为......”林捕头的话说到这,刘元适时的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唉,不对劲啊,你这既然是换了名字的新客栈开张,怎么也得有些鞭炮祝贺之类的仪式吧。”林捕头终于发觉古怪在哪儿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闻言刘元眼神一亮,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到底是第一次开客栈没什么经验。

留着刘元还站在原地思考,林捕头已经跨上官刀离开了。

等到刘元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刚才给林捕头沏的那壶普洱还没给钱呢,罢了下次再说,想来堂堂一县捕头不至于不给茶钱。

楼上的那位大小姐还在昏睡,一切也只有等她醒来才能做决定。

趁着现在客栈里没人,刘元悄悄摸摸的躲到柜台后面,掏出了吊坠,看看今天多了什么日常任务。

然而那个基础级与冒险级的任务都没变,依旧是让他打扫整个客栈的卫生,和招待一位足够尊贵的客人。

至于精英级的那一栏里,是他昨天领取的任务,显示着未完成和一个1/10的符号,大概能明白,吊坠是将楼上那个大小姐算作他客栈的第一位客人了。

有些让刘元失望了,还以为今天能再领一个呢,至于那个基础级的任务,楼上那个大小姐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不太想打扫,其实主要还是懒吧。

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刚刚将吊坠收起来,直起身来就看见郑东西手里提着水灵灵的菜从门口走了进来。

有了林捕头无意间的提醒,刘元打算今天就搞个仪式,暂时没有厨师就先自己上,就用买回来的这些菜弄几个菜品,主打七香水煮鱼。

“掌柜的,菜都买回来了,您看看可还行。”郑东西提着菜在刘元眼前比划着。

脸上尤挂着兴奋的汗水,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啊,刘元心里想着笑眯眯的说道:“我看行,再去买点鞭炮啥的回来吧。”

“唉。”郑东西嘴上答应一声,转过半个身子刚要走,眉头一竖觉得不对啊说道:“掌柜的有你这么使唤人的吗,刚才你怎么不说要买鞭炮。”

“你跑堂的最近客栈里又没生意,不得让你练练腿嘛。”刘元不可能说是自己才想到的,那样有失掌柜威严,理所当然的说道。

其实刘元还有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理,那就是想折磨折磨郑东西,谁叫他这神偷门的弟子,偷了刘元一半的身家呢。

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能把自己的钱要回来,就先这么着吧。

行,就当是练腿了,郑东西这样想着,转身又出了门。

趁着郑东西出门,刘元根据买回来菜,在柜台上鼓捣了一份菜单出来。

由于自己会做的菜不多,所以暂时的菜品也不多。

刘元便将每道菜都刻了一个小木牌,穿上红绳悬挂在了柜台上方的梁上,最中间的便是七香水煮鱼,作为他们客栈的头牌挂在最中间。

褐色的木牌上刻完了小字后又用朱砂涂了一遍,看上去也是有模有样的。

招不到伙计是真累啊,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已经在厨房里洗菜准备做饭的刘元心里想到。

此时郑东西提着买好的鞭炮回来了,大堂内没人,一溜烟的就来了厨房,果然找到了掌柜的。

两人一合计,打算先点一个鞭炮听听响。

郑东西胆小,刚刚把火点燃就迅速的扔了出去,谁知正好扔到了刘窜风的蹄子下。

刘窜风看也不看,一脚下去,好家伙给踩灭了,驴嘴里还吭哧两声,毫无所觉。

“瞧你这胆小的,我来。”刘元接过一根,点燃后就扔在了附近。

别说这玩意儿还真响,只听砰的一声,躺在三楼的大小姐翻了个身依旧沉睡,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动静。

赶在正午时分,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刘元拎着两串鞭炮和郑东西走出了客栈大门。

一左一右的挂在大门两边,同时点燃,接着郑东西就开始敲锣打鼓,嘴里吆喝着天下第一客栈今日正式开张等等话语。

果不其然,这番动静吸引来了不少的路人,又正是吃饭的时候,有人冲着天下第一这个名就好奇的往里张望。

“哟,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吃出人命的善缘客栈吗,原来换了主儿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流言蜚语一般传个个把天的就能完全超出事实,这会儿在旁观百姓的心里,当初这家客栈已经吃死了人了。

一听有人这样说,顿时好些人迟疑起来。

倒不是真怕店里敢卖毒菜给人吃,那还有没有王法了,但是老百姓不就图个吉利不是,换了谁听说哪家饭店是吃死过人的,也没人乐意去啊。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元一手接过郑东西手里的锣鼓,磅的一声敲响吼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客栈换了主,绝不是之前模样,咱们开张第一天,所有菜品佳酿都半价,并且每桌赠送一份开胃小菜。”

有些事你说破大天了都没人信,还是得来点实际实惠的,一听半价还送小菜,有人心动了。

按舱舱的说法,场面大概冷寂了一分钟,终于有了第一个走进客栈的百姓。

郑东西乐着去招呼客人去了,刘元还留在原地喊道:“路过即是有缘,错过没有下次了,半价半价,统统半价了啊。”

嗓子都快喊哑了,终于又进来了两位一起的,大概三位客人就是今天的极限了。

不急一步一步来嘛,如果一天三个,七天也有二十一个了,重点是先把今天这三位稳住,刘元收了家伙事回到客栈,准备开始忙活了。

郑东西安排三位客官在大堂中央落座,刘元挨个对他们笑了笑。

介于郑东西还不太懂,由刘元亲自说道:“诸位想要吃点什么,看那上面的都是咱们店的招牌菜。”伸手指着柜台上方悬挂的木牌,真是名副其实的招牌。

“有点意思啊。”一个没有名字的客人说道。

总共九个牌子,客人一时间没有好的选择,刘元又开口说道:“试试咱们的头牌吧,中间那道七香水煮鱼。”

“多少银子一碗?”一听是头牌,那客人显然来了兴趣问道。

这问题刘元事先还真没有想过,但肯定不能便宜了。

一来这菜确实不一般,用料也考究,取的是一条草鱼最鲜嫩的部位,还剔除了所有的刺,才保证了滑嫩的口感,而且便宜了也体现不出此菜头牌的名号啊。

“一千文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刘元心里一计较,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

他此言一出,与座的三位客人同时大吃一惊,没想到一道水煮鱼要一两银子,没吃过这么贵的鱼。

一两银子价值多少,这么来说吧,郑东西一月的薪水才五百文,后院马厩里那头驴是刘元花二两银子买的。

“我没听错吧。”说话的是另外一位没有名字的客人,就连郑东西也暗自咂舌。

不过郑东西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两银子的水煮鱼,掌柜的都乐意与自己一人一半,真是好人呐。

“呵呵,没错,今儿半价,也就是五百文钱,咱们天下第一客栈的水煮鱼,必然不同于别家,保证你吃了不后悔。”

刘元大概介绍了一下,也不想多说。

那人最后也只是点了一般的菜,没敢招惹那道头牌,想着得是哪个傻子才吃一两银子一碗的水煮鱼。

一起来的两人菜都点完了,还剩下第三位客官,只听那人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那七香水煮鱼,我吃吃看。”

傻子来的真快,没名字的客人心头暗道。

“好嘞,您不会后悔的。”刘元有些开心,记下了菜品去后厨做菜去了,留下郑东西招呼着添茶递水。

什锦凉菜,红烧肉,青笋木耳一道道菜端上了桌,那些年都是刘元一个人生活,做菜的手艺比不上名厨,但味道也是还行。

很快,那两个一起来的客人吃过了这些菜后,心里对那道头牌也不那么好奇了,毕竟从这几道菜中来看,也就那么回事。

“这是,什么味道?”突然一位客人放下筷子,用力嗅了嗅。

“太香了!”旁边一位咽了口唾沫。

“七香水煮鱼,来咯。”郑东西手里托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托盘上放着青花瓷碗,碗上又盖了一个雕刻了出水莲花图的小木盖。

将托盘放在客人桌前,郑东西轻轻一揭木盖,“请您慢用。”顿时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开来,三人能同时从这道菜中嗅到多种不同的香气,浓郁却又不腻歪。

深吸一口气,那味道仿佛就在胃里打转一般,直勾的馋虫四起,一直吞咽口水也抑制不住。

看着眼前这道菜,独自一人来的客人眼神一亮,还没吃已是非常满意了。

再看那旁边两位,却是不堪,嗅着味道站起身来,闭上双目一脸陶醉。

收拾干净身子,擦着湿哒哒的双手,刘元从后院走到大堂。

看着眼前一幕心里也是十分满意的,他敢保证刚才那道菜,已经是自己如今,按照那道食谱所能达到的巅峰了。

但依然没有展现出这道菜的全貌,毕竟他没有内力,食谱上的一些工序还做不到。

听见脚步声,那两位站起身的客人赶忙睁眼说道:“掌柜的,快快快,就这头牌,给我们也来一份。”傻子二号来了。

“哦,实在是抱歉,头牌今天只准备了一份,若是想吃您明儿再来。”刘元微微一笑。

“真香。”独身一人来的客人拨开油辣汤上的麻椒和西芹,夹起一片鲜嫩的鱼片,轻声叹道。

第十二章 新解锁

真香两个字太刺耳了,两个一起来的客人面露苦笑说道:“真的没有再多一份了吗?”

“抱歉,今天只准备了一份的材料。”刘元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真实的原因是今儿半价,多卖一份,就少赚五百文钱呐。

“当然明儿我们客栈会卖三份,您一定能吃上这道七香水煮鱼的。”刘元紧跟着说道。

七香水煮鱼一天只卖三份,是他刚才出来后看到眼前情景才临时想到的,再好的东西,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由于吊坠只给了他七香水煮鱼这一道菜的食谱,所以暂时的只能将其当做一种噱头,保持一种头牌的神秘感,远胜过疯狂的出售。

“好吧。”两人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同时对明天的到来更加期待,这就是刘元想要的效果。

之后两人坐在一旁,一边看那人吃的香,一边问着鱼味嚼着嘴里的红烧肉,闭着眼睛倒是感觉红烧肉都好吃了不少。

这大概是,就着别人菜的香气,吃自己的肉,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那位正吃着鱼的客人,更是一脸享受,将所有的鱼片都吃完了后,更是连碗里所有的素菜都没有放过,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还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汤。

有了比较,才突出了七香水煮鱼的不一般,毕竟刘元炒的其他菜式都太一般了,自七香水煮鱼端上来后,其余菜那位客人连碰也未碰一下。

正式的第一天开张还算是顺利的,来了三个客人都酒足饭饱的离去了,余下郑东西开始收拾碗碟。

而刘元却是三两步的上楼回房去,就在刚才他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正得意于自己将七香水煮鱼又拔高了一个层次,脖子上的吊坠就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自吊坠异变之后,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时候,先前震动都是在任务完成的时候,而刚刚他回忆了一下,绝对没有完成什么新的任务。

此时将吊坠翻过身来,握在手上,随自己心意变大之后,其上弹出了一行行的小字:

满意值+12

满意值+19

......

满意值+13

满意值+323

满意值+56+32+66+44......

看着这一排排的字,刘元彻底傻眼了,尤其不明白满意值是什么意思。

那些后面的数字,经过这几天吊坠上出现的倒计时,还有舱舱说的话,他倒是认识了。

刘元将这些数字全部加了起来,总计大概有七百三十三的满意值,嘴里低声喃喃:“这满意值到底是什么?”

舱舱说话了,脑海里响起冰冷的女声:客人在享用了客栈的服务之后,内心感到满足,会产生满意值,随着满足感的大小不同,满意值有高低之分。

如此一来,刘元明白了,前面那些小数额的满意值,应该是客人在吃自己做的红烧肉等菜时的感觉,后面突然飙升上来的三百多,是七香水煮鱼端上来的时候。

至于后面持续增长的大几十,应该是那两个客人闻着味道的时候。

就在刘元思考的时候,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玩家触发满意值,解锁商城系统,满意值可在商城兑换道具,可用来幸运大摇签,可以驱散地图迷雾。

至此刘元终于有了驱散地图迷雾的办法,看向吊坠显示上部,原先任务一栏的旁边果然多了商城两个字,商城的下面更是用红圈圈了一个签筒。

如此醒目的幸运大摇签,好像是迫切的想要人来摇,然而刘元已经被折磨过一次了,暂且放到一边,点开了地图。

大魏皇朝的版图逐渐放大,其上只有客栈与鸡鸣山是被点亮的,剩余部分完全被迷雾笼罩。

在原先每块区域地名的下部,出现了一行行新的数字,晴川县下显示着733/8万的字样。

“......”我果然还是个穷人,八万的数字,将刘元彻底击垮了,假如每天都有七百满意值进账,那么点亮整个晴川县也要一百多天。

更别说刘元又瞄了一眼京城下方的数字,简直令人窒息,至于点亮整个大魏皇朝的版图......好奇心让刘元点了进来,还想多活两年的念头让他迅速关闭地图退了出来。

然后刘元就想到,当初自己谨慎选择了驱散鸡鸣山的迷雾,是多么愚蠢的一个决定啊,后悔不已。

冷静下来后,刘元才反应过来,怎么昨夜招待那位县令大人闺女的时候,没有触发满意值。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吃完那道七香水煮鱼后,大小姐直接晕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感到满足,而当时他对这道菜的掌握,也远没有到今天的程度。

这道吊坠奖励的菜,真是不一般,刘元每做一遍,每琢磨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和提升。

平复了一下心情,刘元再次点开了新出现的商城选项,只见吊坠上一道金光闪过,一座灿烂的大门在刘元眼前洞开,接着就是金光闪闪的各种东西在吊坠显示屏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一般,看的刘元眼花缭乱。

极其兴奋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上去,那座小山便化作道道流光,一个个的具象起来。

分门别类的变成了内功心法,武功秘籍,灵丹妙药,其它四栏。

心法对于刘元来说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修不出内力,但是武功可以练啊,迫不及待的点开了武功一栏。

“道宗的无生神掌,剑阙山庄的破星十六剑,小莲花山的坐忘无我,七星洞的尸解手......”越是看下去,刘元越是心惊,全部都是赫赫有名的武功,各大派的不传之秘。

最关键的是,这些秘籍如今已经全部消失了,在当初圣上马踏天下的时候,被焚烧一空。

这得需要多少满意值才能兑换啊,刚才只顾着看这些秘籍响亮的名头了,此时再去看一旁的小字,只见无生神掌旁写着兑换需999万满意值。

“呵呵,我也用不上这么厉害的武功,给我这没有内力的人,也发挥不了这武功威力的一成不是。”

刘元自己这么安慰着自己,手指不断往后面划拉,然而越看刘元眉头就皱的越紧,翻了半天还是需要上百万满意值的武功秘籍。

他一怒之下,愤而点了右上角的从低到高排序,顿时现出了最后一本武功秘籍的真容,刘元轻声念道:

“王八拳,乃六百年前大河门的基础拳法,需要满意值388。”

第十三章 第二位伙计

“嚯,真会取名字。”刘元看着商城上最后一页,最后一本武功秘籍上所写的王八拳三字,怎么看心里怎么膈应。

当然刘元是肯定不可能选择这本武功秘籍的,又往前划拉了一下,眼中顿时出现了新的四本秘籍。

分别是需要420满意值的秀水剑法,460满意值的断门刀,519满意值的五体纯刚,588满意值的七式拳。

刀剑刘元都不打算考虑,因为不方便。

那本五体纯刚看了一下是炼体的武功,暂时刘元也用不上,所以最终兑换了一本七式拳。

当点下‘确认兑换’之后,本来还觉得七百多满意值还挺多的,瞬间就只有145点了。

然而刘元眨了眨眼,迟迟没有动静,手里也没有出现一本秘籍,心里不由得暗道自己该不会是被坑了吧。

正待刘元将吊坠上下看了一遍,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丝毫发现后,脑海里的冰冷声音响起:玩家拳谱吸收完毕,由于体内没有内力,能发挥的程度有限。

吸收了?我吸收啥了我?刘元心里闪过这个疑问,下意识的挥出一拳,然后细细的体会起来,发现好像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自己的身体记住了很多东西,随着一拳拳的打出,脑袋里也多了些拳谱的内力运行路线。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刘元才真的确定自己已经被动的学会了七式拳,摊开双手放在眼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再次觉得这吊坠非凡。

将武功秘籍这一栏关掉之后,刘元又点开了旁边的灵丹妙药。

全是上百万的东西,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刘元就退了出来,待到自己发财了之后再进这商城仔细找找有用的东西吧。

至于其他那一栏,刘元点进去之后,竟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模糊的看到里面物品的形状,名称功效什么的全然不知。

商城暂且放到一边,想着最后还是点开了那个幸运大摇签的签筒,画面上的签筒顿时放大到中间。

缓缓旋转着,签筒四面还是刻着那四句话不变,在签筒一旁却是多了一句话,三千满意值一次。

居然才三千?刘元一怔,看多了那些动辄要上百万满意值的东西,实则是没想到摇签如此便宜,又想了想这摇签如此坑人,心中也释然了。

可能三千三千的满意值投进去,最后什么也摇不到,那些上百万的玩意儿虽贵,好歹是实实在在的。

再看了眼任务那一栏,精英级任务上已经显示的是4/10的符号,知道马上就能完成了,刘元心里一喜。

吊坠连续震动的原因找到了,新解锁的功能也看完了,刘元从新将吊坠在脖子上挂好,走到三楼上,又看了眼那位大小姐。

不得不说郑东西带出来的什么什么香,真是厉害,那姑娘现在还昏睡着。刘元心里紧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求那全城大搜查,晚点找到自己。

叹息一声下楼去,发现郑东西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真是勤快的小伙子啊。

忙完中午的客人,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的打瞌睡中度过了。

一直到天边微暗,又云霞漫天,也再没有新的客人踏入客栈,看来要想将客栈真的办的红红火火,还任重而道远啊。

眼看着就晚上了,依旧没有人要来客栈吃个晚饭,估摸着是那两位中午的客人,想着只有明天才能吃到那道菜,所以晚上也不打算来了。

想到晚上是不会再来人了,刘元便让郑东西去将大门关上,接着两人又一起上楼去,一天多都快过去了,那位大小姐还是不醒,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那药对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吧?”刘元想到这儿就赶紧问道。

“没有,最多就是昏迷,因个人体质原因,昏迷时间长短不一。”郑东西想了想说道。

“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这体质得多差啊。”说着刘元就推开了眼前的屋门。

却听哎呀一声,门后响起一声娇呼,刘元与郑东西两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眨了眨眼。

本来在门后小心翼翼听着外面动静的大小姐,没想到那两人来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推开的门给撞倒了。

此时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将胸膛一挺,眼神强自镇定的看着刘元两人说道:“谁娇生惯养了?”自吃了那道菜后,就睡到了现在,她不傻自然知道其中蹊跷。

“乖乖,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是醒了,你赶紧回家吧,你父亲都急坏了。”刘元反应过来后也是松了口气,赶紧劝道。

大小姐不言语,审视的打量着眼前两人,这两人怕她?知道我的身份了,眼珠一转彻底放心下来,背着双手悠哉走到桌后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道:“你们这是黑店,回去我就要告诉父亲。”

“谁是黑店了,姑娘你可莫要乱说。”刘元向前一步。

“哼哼,不是黑店,本姑娘怎么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那谁知道呢,比猪还能睡呢。”刘元小声嘀咕着。

“恩?”

“啊,不是,我是说您一准是觉得咱们店里舒适,所以睡的格外香。”刘元陪着笑道。

“拉倒吧。”大小姐撇了撇嘴,接着又有些兴奋的说道:“要不这样,你答应本小姐一个条件,我就不说你这是黑店的事了。”

此时既然双方的身份都以明了,大小姐也没有再装男子,声音清脆像是百灵鸟一般。

本来也不是黑店,刘元在心里念叨,面上笑笑道:“您说,是什么条件?”

“让我留下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小姐眼睛里好似有光。

闻言刘元松了口气,“这算什么条件,您只要给钱,想住多久都成。”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在你店里留下来,招我为你们客栈的伙计。”大小姐敲了敲桌面,微抬着下巴看着刘元说道。

谁敢把你留在店里啊,我这是招伙计还是找个祖宗来拱着啊,刘元当即摇头拒绝:“这如何使得。”

“哦,你不愿意,那好,我回去告诉父亲,你开黑店。”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恰在此时,楼下响起了啪啪的敲门声,分外急促。

只听楼下传来林捕头的声音:“小刘开门,来你店里搜搜,小姐有没有藏在你们这儿。”

来的刚好,大小姐笑的眼睛弯弯:“答应了我就帮你度过这一关,并且我去和我父亲说,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怎么样,可要想快一点哦。”

“好,我答应了。”刘元一咬牙,又嘀咕道:“我这是给店里招来个祖宗啊。”

“恩?”

“不是,我是说,招来个新伙计。”刘元笑笑。

第十四章 三楼秘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我可有几个条件,你也必须答应我。”刘元看着大小姐说道。

“没问题。”眼见自己目的达成,大小姐心情正好。

“待会再说,走,你先帮我过了林捕头这一关。”刘元说着就向外走去,郑东西与大小姐跟在身后。

下得楼来,刘元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将门打开。

“你小子,再慢点,我都要冲进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林捕头面上笑笑,一转眼看见大小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惊诧道:“小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事,林叔你等等,我给父亲写封信,你帮我带回去。”说着大小姐就往柜台走去,内容早就想好了,提笔写完,将信递了过去。

“行了,林叔你们回去吧,父亲他看了信会明白的,辛苦了。”大小姐微笑着说道。

眼看着几位官差离开了,大小姐伸个懒腰,舒服的在凳子上坐好,刘元再次将门关上,回过头来看着大小姐说道:“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说条件。”

“洗耳恭听。”大小姐点了点头。

“首先,既然是我店里的伙计,那么一切你都要听我的,不得耍大小姐脾气。”

“应该的。”

“那就行了,暂时就这么多,后面想到的再说。”刘元说着也在思考大小姐为啥想留在客栈当个伙计。

难道是富贵日子过惯了,出来体验下穷苦百姓的生活?

真不是脑抽吗,反正刘元就当大小姐是来玩的,可能玩几天觉得累了,没意思了也就走了,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那我做什么?”大小姐转了转头,四处打量着客栈。

“唔,你就做个杂役吧,扫地啊擦擦桌子,月钱五百文钱。”刘元开口说道,账房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厨师,算了别又把客人吃中毒了。

看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与自己这个神偷门的弟子一个价,郑东西还悄悄的撇了撇嘴。

“简单,那么现在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李兰心,你们呢?”

“刘元,郑东西。”两人分前后说道。

“好了,睡觉吧。”李兰心站起身来,就要往三楼走去。

留下刘元两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刚睡醒吗,又睡?

入夜,当刘元两人都睡下了之后,躺在床上的李兰心双目一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将元宝似的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门外的动静。

她之所以选择要留在这家客栈当一个伙计,自然不是来体验生活来了,而是为了探知这家客栈的秘密。

对就是秘密,要知道毒药简单易得,迷药可不容易,而且还是让自己昏睡了那么久的迷药。

这家客栈即使不是黑店,也定然有不小的秘密,说不准就是潜藏的武林人氏所开。

李兰心从小就向往闯荡江湖,这才悄悄从家里溜出来,谁知第一站就在这客栈沉了水,她不服气的想要将这家客栈的底细弄清楚了之后再离开。

反正全城戒严,她也出不去晴川城,找个由头给父亲,就先在这客栈待着吧,而且父亲知道了她在这儿,即使是黑店这些人也不敢动她。

附耳听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静悄悄的,李兰心轻轻的推开门。

穿过门缝,站在长廊上,望着黑漆漆的两头,只有左边尽头窗户处透过的清冷月光,李兰心感到既害怕又兴奋。

今夜暂且先查一下三楼,李兰心垫着脚踩着木楼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发现左右都是普普通通的客房。

直到走到三楼的尽头,李兰心眼神一亮,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屋子,整层楼唯独此间上了锁。

心下激动,伸出手来摸上了那把锁,左右摆弄了一下,发现以自己能力是不可能弄开的,遂放弃。

但她心里已经将这间屋子记住了,觉得这屋子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心想要再挨个探查一下其他屋子,又想到那样一来必定会弄出动静。

索性自己是杂役,可以借着打扫的机会好好看看,于是李兰心十分满意今夜的调查结果,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打算入睡了。

没走几步,当李兰心站到自己屋门前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背后一阵凉风刮过,李兰心后背汗毛倒竖。

顿时转过身来,正好与一个黑影面对面,李兰心惊恐之下瞳孔瞬间放大,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喊叫出声,黑影一个手刀切在了她的脖子上,眼帘一闭,身子面条一样的软倒下去。

临倒地之前,李兰心内心最后一个想法:我是不是中了这客栈的诅咒了啊,又晕了!

夜深人静,三层楼的走廊尽头,两扇窗户大开,窗外的月光完全倾洒而下犹如凉水。

一个高壮的黑影站在软倒的李兰心身前,弯下腰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个闪身入门,将后者放在床上,又一个闪身从三楼消失了。

咯咯咯,第二日黎明公鸡报晓。

昏睡在床的李兰心睁开沉重的眼皮,以手扶额,揉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忆起昨晚的经历,悚然一惊,先是双手上下检查着自己的身子,发现衣物完好,再看包袱,银钱也没有损失。

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脸上噙着一丝冷笑,暗道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客栈问题不少。

昨夜的黑影定然是客栈的人,发现了她鬼鬼祟祟的在调查客栈,又碍于她县令大人女儿的身份,只敢打晕了送回床上。

“如此,你们就能让我知难而退,打断我调查的决心吗,不可能的,我李兰心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李兰心低声说道。

“李兰心,李兰心。”楼下传来一声声呼喊,是掌柜的声音,接着又听:“你咋这么能睡呢,还不快下来打扫收拾,准备迎客了。”

“来了来了。”李兰心嘴上应道,匆忙收拾好下楼来。

刘元看着李兰心脸上的神情,打算关心一下问道:“昨夜睡的可好啊?”

“好。”李兰心嘴上不咸不淡的应道,心里想着,装,再给我装,这是当面给我警告呢。

这姑娘莫不是睡多了,睡魔怔了,刘元看着李兰心的背影,眼神疑惑摸不着头脑。

第十五章 吴二

想到这儿就让刘元再次忍不住询问郑东西道:“东西,你过来。”

两人围在中间的长桌边窃窃私语,刘元指着那位大小姐的身影说道:“你确定那个散吃了对脑子什么的没有丝毫影响吗?”

“没有,肯定不会。”郑东西斩钉截铁的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去忙吧。”刘元挥了挥手,打发郑东西出去买菜了。

很快刘元就发现了,李兰心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扫个地那灰尘是洋洋洒洒的,擦个桌子跟表演一样,抹布在手里翻飞。

就看着那抹布飞呀飞的,噗一声掉在了地上,李兰心有些尴尬的对着刘元笑笑:“失误失误。”

刘元以手捂脸,简直没眼看啊,自己这都是为客栈招来了些什么人啊,一个贼,一个大小姐。

有一个正常的吗,忽然就对自己客栈的前景忧心忡忡。

时间一转眼上午就过去了,郑东西早就买好了和昨天差不多的菜回到客栈。

在刘元的预想中,今儿中午应该是会有很多客人的,早早就在厨房忙碌起来。

李兰心好奇的还跟了进去,本来想动手帮忙,被惊恐中的刘元给赶了出来,乖乖,这要是让李兰心帮忙,指不定死多少客人呢。

就在刘元还在后厨忙活的时候,前边大堂只有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客栈外的长街上,走来个吊儿郎当的男子。

一身的绿布衣,站在客栈门前匾额下,斜仰着脑袋,嘴里嚼咕着:“嚯,天下第一,新来的掌柜的脾性不小啊。”说完抬脚就跨过了门槛,两个肩膀一抖,大声吼道:“有没有点眼力见啊,来人啊,给本大爷上茶。”

刚刚迎出门来的李兰心,神情一僵,心想这谁啊,怎么比本小姐的脾气还大。

“客官您稍坐。”郑东西迎上前来,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很好的融入了跑堂这个角色,面上带着微笑。

既然是入世修行,郑东西便暂且将自己神偷门弟子的身份放在了一边。

“恩。”来人神在在的嗯了一声,又道:“你谁啊,原先没见过你这个跑堂啊,店里新招的,全换了新人了啊。”说着来人双目还打量了一圈。

“对,新来的。”郑东西心里一想,这还是原来的老主顾,得好生伺候着。

“来,您的茶来了。”李兰心想自己既然是店里的伙计,还是要有个伙计样,提了茶壶和黄泥瓷碗摆在桌上倒了一碗凉茶。

来人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刚抿了一小口,偏头噗嗤一声就吐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看着李兰心双目一瞪犹如牛眼,开口说道:“呸,你这给大爷上的什么破茶,敢拿这盖碗的凉茶糊弄大爷我,想大爷我原来每次来,你家掌柜的不是拿上好的普洱或者雪峰招待着。”

“嘿。”想她李兰心家中独女,在晴川县何时受过这等闲气,挽起袖子,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把来人看着,开口就要理论,被郑东西给伸手拦下了悄声说道:“罢了罢了,既是老主顾再换茶就是,咱们开店的没有和客人吵起来的道理。”

想想自己在这店里还有事,这口气暂且忍下了,李兰心狠狠瞪了一眼,将男子模样记在了心上,提起茶壶转身又去泡新茶了。

“小妞还敢瞪我。”男子看着李兰心的背影说道。

过不多时,李兰心泡好了普洱提着茶壶走了回来,还带着怨气似的往桌上重重一磕,然后给来人倒了一碗:“喝吧。”

男子也不言语,再次端起茶碗,刚挨了唇边,噗嗤一声又吐了怒声说道:“你怎么当伙计的,这么烫你是想烫死大爷我啊。”说罢,啪的一声将手中黄泥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将李兰心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她脾气彻底上来了,一拍桌子就道:“你是猪吗,看着冒烟的茶你也敢往嘴里送,这新泡的茶不烫你,难道烫本姑娘我啊。”

此时也正好是吃饭时候,客栈门外来了几个人,有昨日眼熟的,却看到那男子杵在店里,都没进来,围在店门口看热闹。

这番动静闹的大,围上来的人又多了些。

看热闹的人越多,来人越有底气,他怕的就是没人看。

“好家伙,大爷我吃了这么多家馆子,头一回遇到你们客栈这样的,敢顶撞客人的,还叫什么天下第一,赶紧关门吧。”男子站起身来,比李兰心高了一头,欺身向前恶声又道。

此时郑东西看出来了,眼前男子就是故意来捣乱的,接着门口那些人纷杂的议论声也入耳来。

原来眼前男子叫吴二,乃是晴川县出了名的泼皮无赖。

也就是曾经在客栈还叫善缘的时候,吃中毒的那位,就因为这事,现在他们的账房先生还在牢里关着呢。

接着吴二又双手平举转过身去,看着门口围着的百姓,哭天抢地的说道:“大家伙来评评理啊,我吴二几天前才在他们店里吃中了毒,好不容易身体缓过来,他们店大欺客,店里的伙计如此欺凌我这个孤苦的人。”

在场的谁人不知道吴二啊,知道他是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人,上次中毒事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帮忙开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乐的看热闹,看这个敢叫天下第一的客栈,那位新掌柜的怎么处理此事。

“你无理取闹,明明是你故意挑刺在先。”李兰心眼见人越来越多,不想给掌柜的惹麻烦的她有些急了。

“我身为客人有意见不能说吗?”吴二转过脸来,眼神阴冷的盯着李兰心,“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你家掌柜的出来说话。”

?前半句听在郑东西的耳朵里咋那么奇怪呢,他打算去叫掌柜的了。

吴二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这客栈开不下去,之后就好借坡下驴讹点银子花花,所以也并不想跟一个伙计过多纠缠。

然而就在吴二话音刚落之时,门外的人群熙攘着,让出一人来开口就道:“她是咱们县令大人的闺女,你吴二又算个什么东西。”

闻言吴二心头一惊,接着镇定下来,县令大人的闺女怎么可能来店里端茶递水,还倒是哪位掌柜的朋友在胡乱帮腔。

转过身来就要破口大骂,刚说了个‘谁’字就住嘴了,接着浑身一抖。

眼前站着位身披蓝色衙役服,腰佩官刀的男子。

第十六章 来新客了

“哎呀呀,这是哪股风,将林捕头您的大驾给吹来了啊。”吴二换了副谄媚的脸孔,弯腰拱手迎了上去。

在这晴川县的地界,他一个泼皮无赖,别的都不怕,独独就怕眼前这位捕头。

“我这不是看你耍威风来了嘛。”林捕头提了提腰刀,在桌边坐下。

“呵呵,大人您说笑,说笑了。”吴二跟在屁股后头陪着笑。

“威风,威风呐。”林捕头冷冷说道。

“林叔您看着办吧。”李大小姐看见林捕头来了,往那凳子上一坐说道。

一听眼前女子说这话,吴二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哪里还不知道眼前女子必定是县大老爷的闺女无疑。

“来人啊,吴二目无法纪,肆意妄为,故意扰乱秩序,给我带回衙门。”林捕头开口说完,门后走上两个官差将吴二锁上带走。

“冤枉,冤枉啊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吴二被两人拖着,双腿不断乱蹬,嘴里哇哇乱叫。

门口围着人,都在心里暗自叫好。

看见事情如此解决,李兰心终于好受了些,转而面上笑笑问道:“林叔,可是爹他叫你来的。”

“恩,对了。”林捕头说道。

“爹他说什么了,他同意了?”李兰心眼含期待的看着林捕头,回想自己信中写的内容。

“恩,同意了。”林捕头话语刚说完,李大小姐还没来得及乐,只听林捕头又道:“不过大人他还有几个要求。”

李兰心将嘴唇一扁,委屈兮兮的道:“爹他?”

“大人说啊,既然你有这个心也是好的,不过既然决定了一件事就不能当做儿戏,不准你叫苦叫累,半年之内不能回家。”

“好,爹他放心吧。”李兰心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觉得这都不叫事。

“还有,要你把从家里带出去的金银细软都交给我带回去,以后都要你自己养活自己了。”林捕头跟着又道。

这点却是李兰心始料未及的,嘴里轻啊一声,不情不愿的上楼将包袱带了下来,递到了林捕头的手上。

就是这个时候,刘元处理完了食材,擦了擦手一撩后院帘子走到大堂,打算看看来客人了没。

正好瞅见林捕头打算走,刘元忙笑着叫道:“林捕头坐下吃点再走啊。”

“公务在身,改日,我家小姐在你这儿,你可得注意着点。”林捕头简短说完,转身踏步离开了客栈。

其实刘元还有句话没说,本来是想要叫林捕头把上次的普洱钱给了的,眼睁睁看着林捕头离开,罢了,改日再说吧。

林捕头一走,门口围着的人才敢进来吃饭,从中走出五个人步入客栈。

其中有两位是新面孔,余下的三人和昨日的一模一样。

“刘掌柜的,一份七香水煮鱼,今儿你得有了,要再没有我可不高兴了。”昨日没吃到鱼,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客人,进门就忙不迭的开口说道。

“有的,有的,今儿还有三份。”刘元笑笑。

“我也是那七香水煮鱼,再来一份。”昨儿吃到那份菜的客官说道。

昨天没仔细打量这位,今儿发现其换了一身装扮。

已然是一身的绫罗绸缎,左手大拇指上还套了个翡翠扳指,得是个不差钱的主,要不然也不会花一两银子吃道菜。

其实要换了别的客栈的小二,当是认识眼前这位客官的,乃是县城内大名鼎鼎的王大善人,腰缠万贯家有良田。

也就是刘元和郑东西都不是本地人,才不认识他,李兰心大小姐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闺秀深居简出。

不过李大小姐深居,却不像别家小姐那样窝在屋里刺绣写字,而是喜好舞刀弄枪。

不过她也是碍于天赋有限,如今的水平大概相当于半个刘元,还是没学会七式拳之前的刘元。

再加上朝廷下旨禁武,随便练练强身健体可以,例如前朝一位太医创的四勤操。

要想修炼出内力,是断不可能的,李县令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女儿修炼什么内功心法。

一旦被查到,必被朝廷严惩。换了原先,天下习武成风,更有那专修邪功的人,残忍狠辣,李县令才不放心自己女儿独自一人在外。

“王大善人好。”今儿新来的那两位,对着王春才王大善人拱手问好。

“好好。”王春才笑笑回应,刘元也暗自记下了眼前人的身份,改明儿也想打听打听,这位王大善人到底是谁,说不定就是一位长期客人。

语罢新来的两位走到了木柜台前,着眼打量起前方悬着的木牌,这玩意儿倒是挺新鲜。

但是那上面的菜品,格外没有什么独特的啊,都是常见的,就连名字都没换一个。

想了想刚才那三位都点了中间那道七香水煮鱼,这二位也开口对刘元说道:“就中间那小木牌,那七香水煮鱼给我两也来一份吧。”

“两位是初来,得提醒一下,这七香水煮鱼一两银子一份。”刘元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看着两人脸上错愕的神情。

“你说什么?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我能吃一池塘的鱼了,你们这卖的是皇家贡鱼呢还是怎么着。”

两人的反应在刘元的预料之中,他只是笑笑又道:“绝对的物有所值,不信你瞧瞧这三位。”说着刘元还指了指身后。

那昨儿没吃到的两位,还极其配合的道:“掌柜的快去弄菜吧,等不及了都。”李兰心觉得好笑的在一旁给客人添茶递水,心里暗道,一帮子人穿的人五人六的,咋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道鱼说的那么邪乎。

也是这大小姐心里对银钱确实没什么概念,想她能花十两黄金住店,自然就不觉得一两银子有多贵。

至于大小姐的父亲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为何这么有钱,不是她爹是贪官污吏。

而是她们李家乃世家大族,高门大阀家底子厚啊,就只算大魏朝,李家都出了四位宰相,二三品的大员更是不少。

恩,这么一说,他爹算是家族里比较没出息的一位了,家里又是独女无儿,一天到晚也是郁郁。

“好,我就看看你这七香水煮鱼有多不一般。”那人看了看王大善人,一咬牙,也叫了一份。

“好嘞,你们请好吧。”刘元乐的花儿一样往后厨去了。

一想到今中午又添五位客人,那精英级的任务就快完成了,刘元心里美的,还不知是什么奖励。

就在刘元去往后厨以后,两人也跟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要不是因为王大善人也在,他两还以为这几位是客栈掌柜的请的托,谋划着能骗一个是一个。

在晴川县,能在外面下馆子的人那都是体面人,至少从外表看去是的,所以偶尔花个一两银子吃道鱼,也还是能吃得起的。

毕竟去寻花问柳,喝个花酒,也不止这个数,动辄五两十两银子的。

就这几人稍坐,刘元还在后院杀鱼的时候,那位被官差抓拿了的吴二,已经给拘押到了衙门口。

像他这样的小事,压根也轮不上升堂的程度,下令打十个大板以示惩戒就行了。

来来去去的老百姓们,就看见吴二趴在衙门口,两个大石狮子的中间,扒了裤子露出个光屁股蛋,红色的板子,啪啪的落了下去。

他也是无赖惯了,对于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屁股挨板子倒不觉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这疼是真的疼啊,于是心里已经把客栈给狠透了,连带着客栈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狠上了。

每挨一下,嘴里都大声的吼叫出来,眼神怨毒阴狠。

打板子也是有技术的,你要想打死一个人,打十下其实就已经够了,显然衙门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吴二打死。

待十个板子挨完了之后,吴二连裤子也不穿,就那么哎哟哎哟的站了起来,嘴里不断的吸着凉气。

双脚岔着,慢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在合计着,该想个什么办法,让那客栈彻底关张。

大街之上,闹市之中,老百姓不少,街边还摆着小摊立着小贩,都对吴二的屁股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妈的去。”吴二歪着嘴巴,左右挥打着说道。

这一动又牵扯了自己的伤,斜刺里的胡同口又抢出来一位彪形大汉,与吴二擦肩而过,将其撞了个歪歪扭扭。

心头本就有气,吴二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哪个龟孙的不长眼,敢撞你爷爷我。”

只见撞吴二这人生的好生魁梧,穿着短打汗衫,露出两个精壮的胳膊,横眉冷目。

“瞪我?你没见过你爷爷吗,还瞪我,妈的我惹不起那破烂客栈里的县令闺女,我吴二还怕了你这个粗鄙汉子不成。”吴二不依不饶又是一顿骂。

听这无赖骂的实在难听,大汉岂是个好脾气的人,就打算将这泼皮暴打一顿,却听其嘴里一句话眼神瞬间一亮。

“你说县令女儿,在哪家客栈呢?”大汉抢上前一步,和吴二面贴面,一身揪住吴二的胸口衣服,对着他耳朵低语。

第十七章 第十位客人

“你算哪把蒜苗,我凭什么告诉你啊,嘿你这人真怪,现在跪下给爷爷我道歉,我考虑考虑。”吴二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此时这人来了正好撞他刀口上。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眼前这位壮汉,只见其两道横眉一皱,面颊上带着冷笑,攥紧了抓住吴二衣服的拳头,轻轻往上面这么一提说道:“好,爷爷我这就给你道歉。”

吴二直接双脚离地,绷直了脚面,脚尖都触不到地面,像个小鸡仔似的被凌空提溜在大汉手心。

四肢胡乱挥舞着:“放手,朗朗乾坤之下你还敢当街闹事不成,你快放手听见没,不然你看我这屁股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瞧这话说的,差点没给壮汉给气乐了,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混的人,街边上的行人也是捂嘴发笑。

认识这吴二的人还不少,在晴川县得算个名人了,平日里没少拿老百姓三瓜两枣吃,经常赊账耍无赖。

就是这种地痞无赖搁哪儿都有,也治不了,据说吴二背后还有势力,换句话说就是一伙混混。

所以吴二起先也不怕眼前这汉子长的壮实,此时情急之下,被大汉攥的喘气都不匀均了才晓得厉害,怕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汉哧溜一声从吴二衣物上扯下一条子布,“我这上好的......”团成一团堵吴二嘴里了,“呜呜呜。”

完事之后,也不管周围人眼神,莽着一张脸,将吴二提在背后就往前走,那是大步流星走的飞快,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老百姓本还想看个热闹,既然别人走了也没得看了。

要是换了个人,不是吴二,可能老百姓们还要吼上两嗓子报个官什么的。

可既然是吴二,老百姓们只以为是寻常的下三滥争斗,没那闲心去理会,也乐的看吴二吃瘪。

天下第一客栈内,郑东西与李兰心两一人提个黄泥小茶壶,见客人杯空了就添水,正无聊着,就闻后厨传来一阵香气。

天底下的香味各式各样太多了,什么玫瑰茉莉金菊花香,葡萄梨子水果香,还有带香的木头,或是大家闺秀用的上好香囊,大户人家早起点上熏香。

所有这些都不及那人饿了的时候闻着的饭菜香,此时就正好是饭点,客栈饭堂内坐了一屋子人都是饿人。

本来百无聊奈靠在立柱上的李家大小姐,闻着香味抽了抽鼻翼:“什么味儿,这也太香了。”身体不自觉的就往前走了两步。

昨儿已经闻过这个味道的几位,此时也同样露出渴望的神色,尤其是昨儿那两位没吃到的客人,这会儿就看他两喉结滚动咽着口水。

再看那新来的两位,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几人也算是吃过不少饭馆,晴川县内的几乎都吃过了,就没闻过如此菜香。

单闻这味道,二人的肚皮就开始咕咕的叫唤。

两人还待再闻闻,那味却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散。

却是刘元已经做好了菜起锅,全部装进了碗里又给盖上了雕花木盖,菜做的多了经验也丰富,做了一大锅,装了三份,三桌客人的七香水煮鱼同时做好。

只听后厨响起一声上菜,郑东西连忙将个白抹布搭在肩上,一掀帘子走了过去。

再一转眼,刘元郑东西二人就托着托盘走了出来,挨个在三张小方桌上放好。

几乎是同时揭开了木盖,霎时间丝丝缕缕的热气白烟上飘,香味四溢,充满了整个饭堂,五位客人再加上李兰心眼睛都直了。

青花瓷的碗内红油汤面,上飘青绿二色的藤椒西芹,一看就知是现杀的鲜嫩鱼头贴着碗边,一片片的白嫩鱼片顺着鱼头往后码了个整整齐齐。

在那末尾处,鲜亮的红油汤面上露出一点鱼尾巴尖儿,悄悄咽了咽口水,李兰心觉得自己快饿死了。

这会儿她不觉得客人是没见过世面,一道鱼有什么稀奇的了,如此世面她也没见过呐。

做菜讲究的是色香味,味是吃到嘴里才知道的,那是最后一步。

首先入眼的就是色和香,为何有的人嚼着干面馍馍看着别人吃山珍海味,也感觉自己吃的是那山珍海味。

就是色和香,只是看着闻着它就下饭啊,从这两点来说,严格按照吊坠奖励的食谱来做菜的刘元,差不多算是达到七成了。

至于味,由于没有内力,有些工序上不到位,口感味道上其实是要差些的,不过不打紧,有色和香来弥补,在客人没吃过更好吃的东西前,眼前这菜,就是地上独一份!

王大善人最先动起了筷子,慢慢悠悠的夹起了一鱼片,喂进了嘴里,姿势优雅。

从样貌上来说,王大善人和优雅二字是不沾边的,但他那姿态动作就给人优雅的感觉。

再看昨儿那两人就要差的远了,两人同时拿起了筷子,你一片我一片的,忙不迭的就往嘴里塞。

生怕动作慢了,少吃对方一片,吃的速度极快,都舍不得留出点间隙来喝口茶水。

今儿来的那两位生客,此时也不说话,其实在菜掀开木盖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捡了钱似的那么高兴,直在心里说这一两银子花的值。

二人正吃的香,不过却比另外两人要好上不少,一边吃着还没忘了让郑东西添饭,就着菜汤泡饭。

没过上多大一会儿,饭堂里稀稀疏疏的吃饭声停了下来,从来没有哪家客栈这么安静的只能听见些吃东西的声音。

走出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往左拐,随便哪一家店,立在门口就能听见内里的高谈阔论,恩,往右拐也是一样的。

不大一会儿,听见一声打嗝,也不知是谁,郑东西去收拾桌上的残局,好家伙,除了王大善人以外,余下的几位连汤底都喝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客人都走了,李兰心脸上笑呵呵的走到中间的长桌边坐下看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咱们中午吃什么?有刚才那道菜吗?”

“没有。”刘元一口回绝了,看后者扁嘴他又乐了说道:“那菜一两银子呢,想吃给钱。”

“哼,抠门。”李兰心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去后院了,她现在可是分文都拿不出来。

就在李兰心去了后院之后,刘元一抬头看见门外又来客人了,来者身材魁梧,光着的两个膀子肌肉虬结,正是街上与吴二争闹的那位壮汉。

第十八章 精英级任务奖励

刘元一看见来人,心里暗道真是太好了,昨儿四位,刚刚又五位,加上眼前这位正好十人,精英级的任务就完成了。

嘴上说道:“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打尖儿就是吃饭,壮汉一双圆眼先是打量一番客栈情景接着开口道:“吃饭。”声音粗豪。

“好嘞,您先坐。”刘元站起身来伸手一指左边的桌凳招待道。

壮汉大刺刺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在桌面上摆开,四平八稳。

吃个饭还带这样坐的,这也太装腔作势了一点吧,刘元心下疑惑,原来不开客栈不知道,天底下那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郑东西走出来开始招呼着问道:“客官您要吃些什么菜?”说着伸手往柜台上方悬着的牌子一指。

“唔,我刚在门口就闻到一味道挺香,那是什么菜,就来一份那个吧。”壮汉随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那个菜今儿卖完了,一天只卖三份,您若是记挂着可明儿再来。”刘元说道。

“什么怪规矩,罢了,随便上点什么别的吧,一荤一素,你们看着来吧。”大汉一听十分诧异,挥了挥手直接说道。

反正他也不是专门为了吃饭才来的,吃饭不过是顺便的事。

“好嘞。”郑东西给大汉倒了杯茶,刘元来到后厨,却听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儿。

推开厨房的门一开,好笑的说道:“你在东窜西窜的翻找什么呢?”

“啊,我,我看你那菜还有没有了。”李兰心闻言呼的抬起头来,却是太慌急了,砰的一声头顶撞在了灶台上,啊的痛呼揉了揉脑袋看着刘元说道。

“你这傻姑娘,就算是找菜哪有找到那灶台里去的,出去等着吧。”刘元笑意盈盈的挥了挥手。

“哦。”李兰心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看着李兰心离开的背影,刘元才感到奇怪,这姑娘为何放着舒舒服服的大小姐不当,非得跑来客栈当个杂役。

难道真是富家千金想体验生活?刘元心里想着摇了摇头,轻呼一口气,端起了黑锅开始炒菜。

他哪里知道,那位大小姐真把他这家店当成了黑店,有点机会就不放弃搜寻什么密室了暗道之类的。

随便弄两个菜要不了多少时间,没过多大一会,刘元自己就端着盘子出来了。

将盘子在大汉桌上放好,却总觉得大汉的眼神有点问题,不是在打量客栈,就是追着李兰心的身影看。

一双筷子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吃着,咋的?难道还看上咱们这位大小姐了不成?刘元心里想着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他。

大概又过去了一两株香的时间,那大汉吃饱喝足起身离去。

“您慢走,下次再来啊。”刘元客气的在身后说道。

大汉转过身来,对刘元笑笑:“会有下次的。”说罢跨过门槛,高壮的身影迅速汇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大汉转过一条长街,来到一个巷子口,一只手从巷子口伸了出来:“大哥,这边。”闻言大汉迅速走了进去。

眼前正站着吴二,却是顶着一左一右两个乌眼圈,连嘴角也破了,勉强笑了笑:“大哥怎么样了。”也不知两人这是什么情况就以兄弟相称了。

“我出城去,你帮我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等我回来。”大汉出声说道。

“放心吧大哥,不过你们可要来快点。”吴二说完,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阵,也不知今儿才碰上的两人,是在商量什么事。

“走了。”大汉说罢一埋头从巷子口的另外一边出去了,留下吴二在原地嘴角带着冷笑,喃喃低语:“要给这晴川县添点乱子啊。”

本来吴二还只恨那家客栈,乃是他能力不够,也就能把矛头对准一家客栈,现在连带着晴川县衙也一起恨上了。

留下郑东西和李兰心两人在一层,收拾厨房和大堂,刘元又再次蹬蹬蹬的回了自己的掌柜房。

刚才那些客人吃饭的时候,刘元就一直在注意自己吊坠上的动静,然而左等右等那吊坠就只震动了一下,总不能是今儿就收获了一次满意值吧,刘元关上屋门心里想着。

伸手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底部一亮一行行的金字顿时闪了出来。

满意值+20

满意值+36

......

满意值+320+666+920+642+4320......

我的天,怎么突然跳了个四千多的满意值,对于其他的刘元都没有什么意外,独独最后这个4320让刘元诧异莫名。

接着刘元算了算顺序,最后这个四千多应该是后来的那大汉产生的,不过也说不好,也有可能那大汉一点满意值也没贡献,毕竟他连七香水煮鱼都没吃到。

该不会是闻了点味就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吧,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刘元就赶紧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大汉之前的日子得过的有多苦啊。

最后总共加起来,今儿一天收获的满意值直接突破八千,加上昨天剩下的,如今刘元吊坠里存了8345点。

这八千多满意值该怎么用呢,刘元有些纠结了,如果拿来摇签的话可以摇两次,如果换武功秘籍的话,可以换个更强一点的。

然而刘元看了看商城,几百满意值兑换的武功秘籍和几千兑换的也相差不多,他也没有迫切的想要提升实力。

毕竟他是一个开客栈的,没有生命危险啊。

算了,还是看看那个精英级的任务完成奖励是啥,再做决定吧,刘元伸出食指点开了任务栏。

其上果然写着10/10,下方一行金色的话语:民以食为天,十位客人不过是个开始,祝玩家的客栈能开的越来越红火。精英级任务完成,奖励八果珍酒酿法与材料一份,是否领取。

材料!精英级的任务居然不止有方法,连食材也有了。刘元有些兴奋了,看完之后直接点了‘是’。

这次刘元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吊坠从哪儿变出来的东西,只见眼前光芒一闪,屋子里的水曲柳木桌上就已经摆满了东西,芳香扑鼻。

第十九章 摇他妈的

真就是凭空出现的,刘元已经打算放弃思考这吊坠的来历和别的什么了。

对于眼前的一切,我既然无法反抗,就默默的接受吧,刘元脸上露出了嘿嘿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得了便宜卖乖。

搓着双手走向了桌子,那些充满芳香的各种食材刘元都暂且放到一边,率先拿起了桌上那本与之前食谱长的差不多的小册子。

封面用的是龙飞凤舞般的字体,写着四个黑色金边的大字——八果珍酒。

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只见其上写着:八果珍酒,追溯来源可直至一万年前的猴酿酒,后经由大酒仙屈优改良为三果酒,一路传承直至三千年前,又添加了五种新果,加上五行古法的酿造工艺,终将此酒推至大成。

却在一千七百年前,失传于十国战乱时期。

“乖乖,这酒真是了不得了啊。”一连串的关于这酒的介绍,让刘元看的瞠目结舌,最最关键的是,这什么屈优大酒仙他听都没听说过啊。

这让刘元怀疑自己的学识,好吧,其实我真没什么学识,在元御阁当差也不考这个,而且我元御阁的差事还是承袭的父辈,刘元耸了耸肩想到。

再往后面翻,第二页上就绘了一个精致十足的酒瓶,大肚小口的,上雕刻着龙凤飞仙的图,一个白胡子老头饮酒望月,栩栩如生。

酒瓶旁边就是个类似花纹的瓷碗,碗内是琥珀色的酒液犹如凝汁。

刘元深吸一口气,仿佛看着画就能闻到芳香一般,其实是旁边吊坠给的食材的香气。

虽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画了,刘元还是忍不住再次感叹画作的生动与精良,和手里吊坠一样,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怪也就怪在这里,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偏偏上面的文字他都是认识的,再一想也就恍然了,都是吊坠的功劳。

接着继续翻页,后面就是酿法的介绍了,分别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古法,还有八中果子依次是木梨、顿珠、金银果、三彩果、单粒子、无子儿、冉香瓜和一缕青。

每一种名字的旁边还配了图,让刘元能准确的分辨出桌上的果子。

将小册子看完后,刘元没有立即烧掉,而是找来了笔墨纸砚复抄了一遍,这次的内容太多,他记不住啊。

待全部抄完,八种果子的名称也都记下了后,刘元才将手里的小册子烧成了灰。

这时候没功夫酿酒,得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不能被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发现。

所以刘元暂且将桌上的果子,都给收到了一个木质的大箱子里。一个个的小心放好,生怕磕着碰着了。

这些果子长的这么稀罕,弯的圆的扁的,红绿紫什么色的都有,他都舍不得吃,再摔坏了多心疼。

好在吊坠给的果子不少,一个一丈见方的大箱子给塞的满满登登的,也不知这么多果子,按照那方法最终能酿出多少酒来,刘元已经开始憧憬了。

精英级的任务奖励真是棒啊,又想到如果之前的七香水煮鱼是精英级任务奖励,是不是会有明晶鱼等食材给他。

现在完成的任务还太少,他也没个比较,等以后就知道了。

刘元再次往吊坠上的任务栏看去,基础级的任务依旧是让他将客栈上上下下的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恩,这个不急。

直接略过,看到了精英级任务:身为客栈的掌柜,得充分了解熟悉并掌握自己的客栈,客栈内已经出现了异常,七日之内找到并解决,任务完成。

异常?什么异常?刘元心里疑惑,这任务提示没头没脑的,也没点别的话语,这要他怎么完成。

而且看来这异常还不小,给了七天的时间。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而且刘元也没有把握,暂且也不打算接受了。

再看冒险级任务依旧没有变化,让他的客栈招待一位三品以上官员,或者一位皇亲国戚,或者武林高手。

思前想后,刘元最终还是妥协了,把那个基础级任务给接受了,点击是之后,上面显示:基础级任务接受成功,无时间限制。

没时间限制可真是太好了,刘元心里想到,干这种事情,可不能被两位伙计看见,影响他身为掌柜的伟岸形象。

又把客栈属性点开,不出意料的员工那一栏里多出了李兰心的名字,其后写着,身份:晴川县令之女,能力:未知,对客栈的归属感:趋近于无。

让刘元哭笑不得,自己这个掌柜的真是当的失败啊,总共就招了俩伙计,归属感都是趋近于无。

所有的都看完了,刘元将视线放在了右上角那个不断跳动的签筒上,幸运大摇签。

伸出食指隔空在大摇签上面画着圈圈迟疑着,三千一次的摇签机会,对于那些动辄上百万的秘籍丹药来说不算什么。

奈何最初的摇签经历,已经给刘元的心灵留下了阴影,那摇了九次最后让他下次再来的大摇签,简直是个噩梦。

罢了,他奶奶的,我再信你一次,刘元心里想着,伸手点了一下签筒,顿时在吊坠底部逐渐放大。

确认花掉三千满意值摇签一次吗?

签筒左边显现的这句话让刘元一阵膈应,尤其是花掉两个字让他一阵心疼,总觉得这三千满意值整出去就是白费了。

咬一咬牙,点了确认。

还是像上次的经历一样,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签筒,刘元伸手拿起这古色古香的签筒,闭上眼摇了起来。

哒的一声,一根木签落在了桌上,感觉到手中签筒消失,刘元睁开了双眼,心里念叨着漫天神佛保佑,拿起了木签,定睛看去。

下次再来!

呵呵。

你奶奶的,你还真是一点惊喜也不给我啊。刘元在心里骂了两句,手中木签消失。

他终于知道为何这幸运大摇签只要三千满意值了,这就是个无底洞,说不准多少满意值投进去都是下次再来啊!

刘元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之前一天才赚了七百多的满意值,今儿抽个签三千没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刘元嘴里低语道,此时的他像个赌徒,再次点了一下幸运大摇签。

贫穷的时候,赌运气不是一个太好的办法,脑海里响起舱舱毫无感情的女声。

刘元不管不顾,闭上眼摇了起来,吧嗒一声,木签落桌。

第二十章 想法

手中的签筒消失,刘元睁开双眼,伸手摸向桌上木签的时候,他竟体会到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前后六千满意值没了,乖乖,你得给我来点东西啊,哪怕是一个苹果也行啊。”话刚说完,刘元跟着又狠狠的呸了一下,好的不灵坏的灵,苹果还是不行的。

说着手就抓到了木签之上,拿起一看,恩?怎么什么都没写?

傻子,你拿反了,脑海里响起那个冰冷的女声。

没功夫和舱舱斗嘴,木签反转过来一看,只见其上写到:天地无极,应有尽有,圣手宗解毒丸一枚。

圣手宗?这个圣手宗刘元是知道的,同样是一个江湖大派,却不是以强悍的武功心法著称,而是医和毒为主。

多年来,其中出了不少行走天下的医师,无偿为老百姓治病,著书立说,出过《医经》《万字清心论》《风邪杂病》等等。

其中还有些个当过前朝的太医,如今大魏皇宫的太医院里也有几个是圣手宗弟子。

正因为如此,圣上马踏天下的时候,才没有将矛头对准圣手宗。

然而圣手宗在天下的风评也不全是好的,也有谈之色变的时候。

只因圣手宗内分南北,南医谷内出仁心,北毒山上下狠手。圣手宗弟子出宗历练行走天下,几乎是成对存在,一医一毒,后者下毒前者解。

为何同宗同源会有如此奇怪的现象出现,便是圣手宗的开派祖师爷赵子崖立下的规矩了。

祖师爷认为如此一来才能让宗门内弟子不断进步,去开拓进取,一医一毒相互促进。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这样。

到如今毒山所炼的毒,已然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有的时候中毒之人,便是医谷弟子在场,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解毒。

所以就炼制出了这样一种解毒丸,不一定能解毒,却能在一定时间以内保住中毒者的性命,至于能保命多久因人而异。

看着手中签缓缓消失,桌上出现了一枚玲珑小巧的黑丸,刘元心里一喜,这玩意儿真是宝贝啊,六千满意值换一枚圣手宗的解毒丸,值。

将解毒丸用油纸包起来,贴身放好,刘元又想起了木签开头刻着的八个字——天地无极,应有尽有。

这八个字,正是刻在签筒其中一面上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余下三面分别刻的是:连通三千世界。天赐洪福,必定是你。左手是生,右手是死。

其他都没什么,关键是这最后一句,左手是生,右手是死,听起来也太吓人了。

“保险起见,我以后还是都用左手拿签吧。”刘元有些后怕的小声说道。

“如果这样有用,那还要你抽签干嘛。”舱舱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刘元在心里默念着三字经,收拾好吊坠走出屋子关上房门,自己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那两伙计做的怎么样了。

下得楼来,李兰心和郑东西听见脚步声,齐刷刷的把视线投注过来。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刘元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摸了摸脸颊说道。

“掌柜的,你是打算饿死你两个伙计吗?”李兰心摸着小腹抱怨道。

“哈哈,忘了忘了,不好意思,走吃饭吃饭。”刘元说着就去后院,先把早上的馒头端了出来,让两人垫吧垫吧。

接着又炒了一两个小菜,抓了点坛子里的咸菜出来,中午米饭也还剩的有,三个人围在桌子边,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啊。

饿了这么久,大小姐也不挑剔了。

吃饱了饭,李大小姐摸着肚皮下意识的往后一靠,要不是郑东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险些摔一跤,她这是忘了自己坐的是板凳了。

拿羡慕的眼神把刘元坐下那把罗圈椅看着,刘元挥了挥手:“别看了,快去刷碗去。”

“哦。”闻言李兰心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又开始收拾。

惨,太惨了,一个千金大小姐来我店里刷碗打杂,刘元摇了摇头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想到。

“咦......”瞧着掌柜的脸上那贱贱的笑容,郑东西感到一阵肉麻,站起身来去门口蹲着看看有没有新的客人来了。

下午一般是没客人的,就连晴川县内那些火爆的酒楼也差不多。

转眼就是申时,郑东西在门口待的实在无聊,就差没挥着手里的白抹布对路人说上一句:“大爷,进来玩啊大爷。”

左右张望的时候,却正好瞅见隔壁米铺的掌柜的张员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绸缎袍子,头戴小圆帽,脸上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朝他们客栈走来,手上还拎了一个红色小盒。

是个有钱人,这是郑东西心里的第一反应,看着别人越走越近,忙站起身来将肩上的白抹布扯下来挥舞着:“张员外可是来吃饭的啊。”

“哈哈,不是不是,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张员外笑道。

“里边请。”

此时的刘元正坐在长桌前看着账本,算算这些天来赚了多少银子,要想将客栈发展壮大,少了银子也是不行的。

一边为了生活,一边为了调查父亲失踪的事,刘元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赚钱发展客栈,客人越多收获的满意值越多,然后又能将客栈开的更好,来的人越多,能收集的消息也就越多。

等时间一长,人手也多了起来,就可以变成明面上的天下第一客栈,暗地里的情报收集栈,将来再开分店什么的,当然这必定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得一步步的慢慢来。

好在时间还长,如今更有吊坠帮忙,刘元有信心。

“哟,这是哪个风,把张员外您给吹来了。”刘元抬头看着来人,将手中的账本一合说道。

都是邻居,客栈两边这些店铺啊掌柜的他都是认识的。

“哈哈,刘掌柜的新客栈开张,前几天我也忙,没来得及恭喜,今儿是来道喜的啊。”张员外笑呵呵的,提了提手里的小盒,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哎呀,你看这怎么好意思,谢谢了啊。”刘元让郑东西接过了礼物放到一边。

心里觉得好笑,哪是什么太忙了,必然是昨儿听说了县令大人的闺女在店里当伙计,这才有了上门恭贺的想法。

第二十一章 后院

让刘元给猜对了,张鸿图张员外,还真是因为昨儿那场热闹,得知了县令大人的闺女在邻居客栈里当伙计,才想来巴结一下的。

在他想来,既然是县令大人的闺女,那岂是一般人就能招进来当伙计的,说不准这位新来的掌柜的,就和县令大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这就了不得了啊,县令大人所在的李氏家族,那可是富贵门阀,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俗话,张员外这不就带着礼物来了。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张员外顺势在刘元对面的凳上坐了下来。

别人笑脸而来,刘元让郑东西倒了一杯茶。

送完礼物之后,张员外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但是聊了半天,张员外都说的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不外乎是旁敲侧击的在打探刘元的来历,与县令大人是什么关系。

那能有什么关系,刘元自然直白的说透了。

就在这时,李兰心掀开后院的门帘打着哈欠出来了,对着刘元说道:“掌柜的,后院收拾了,碗也洗了,就连刘窜风也喂了,没什么事我就去休息了啊。”

“去吧去吧。”刘元笑笑。

李兰心临走之前,还不忘了提起茶壶给张员外续了水,看的张员外是目瞪口呆。

再联系之前的那番话,这位刘掌柜的胆儿是忒肥了点啊,竟然真敢让县令大人的女儿给他洗碗做杂活。

他本以为李家小姐,来店里可能也就是玩玩,挂个客栈伙计的名而已,这样对客栈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此时张员外是打死也不相信刘元和县令大人没什么关系了,“呵呵,刘掌柜的说笑了,你真是不一般呐。”

闻言刘元知道张员外是误会了,关键这事也没得解释,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张员外若是再时不时的来送送礼物也挺好。

“张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既然张员外吞吞吐吐的,刘元便主动问了起来。

张鸿图今年四十有二了,刘元不过刚满二十,按理来说他得叫叔才是,不过张员外看起来年轻,叫大哥能把关系拉的近点,也就这么叫着了。

“呃,这个,不瞒刘老弟你说,哥哥想你看能不能在李大小姐那给我美言几句,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整天就知道胡玩,好让他能在县衙里谋个差事,做点正事收收他的性子。”

张员外开始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说着说着也就顺溜了。

不过是件小事,顺嘴就完成了,大家都是邻居,今后还少不得要打交道,刘元直接应承下来又问道:“不知张大哥你儿子尊姓大名?”

“犬子张士佳。”闻言张员外大喜说道。

儿子一直是他的心头病,说是胡玩,其实是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如此下去怎么行,能去衙门里被管着再好不过,跟着又站起来对刘元千恩万谢。

看着张员外离去的背影,刘元暗自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说话间就快到了傍晚,李兰心小睡了一会儿之后,走下楼来。刘元提了这么一嘴,李兰心不当事的随口说道:“下次林叔来的时候可以问问,看看衙门里还招不招捕快。”

没想到李大小姐答应的这么爽快,本来刘元还想着李大小姐如今身无分文,给不起住宿钱了,应该打发她去后院的杂役房,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张这个口了,算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当初李大小姐可是给了十两黄金,自己也不能那么无情不是。

“客官您里边请。”突的刘元听郑东西站在门边这么嚎了一嗓子,转过头来却一个人影也没看着,“东西,你胡乱喊什么呢?”

“掌柜的,我这不是想练练嘛,感觉之前喊的都不够亲切。”郑东西笑道。

嚯,你还挺上心,刘元都快忘了眼前这位是神偷门的弟子了,“行,你练着吧。”

之后整个客栈就响起了一遍又一遍的‘客官您里边请’。

半个时辰之后,天边昏暗,郑东西一脸疲倦的坐在门槛边望着街道,抖动着嘴唇,靠的极近了能听到这小子还在说‘客官...您...里边...请’。

也不知是不是郑东西的诚心连老天爷都给感动了,一炷香之后,真有两个男子朝天下第一客栈走来。

郑东西瞬间来了精神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客官您里边请。”声音沙哑。

听见脚步声,知道这次是真来客人了,刘元从柜台后走上前去。

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是天色昏暗两人走错了,两人本来是要去洪福来客栈吃饭的。

洪福来就在天下第一客栈的隔壁街,生意不知比刘元这好了多少倍。

弄了半天白高兴一场,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客人转身离去,郑东西抹了抹泪。

“没事,生意迟早好起来的。”一件小事,刘元并未放在心上,拍了拍郑东西的肩膀说道。

入夜,天色完全的黑了下来,郑东西关上房门,大家都打算睡觉去了。

回到房里的刘元却只是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他心里可还惦记着白天那八果珍酒呢。

今晚趁夜,就去后院用五行古法中的‘土’,先把果子处理了。

差不多听不见什么动静了,刘元走下床来,揭开箱子,将八种果子一样拿了一颗出来,削皮的削皮,揉碎的揉碎。

果香四溢,咽着口水处理完了这一切后,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油木小坛子里。

抱在怀里悄声推开了门,下了楼梯朝后院走去。

不出意外,没有瞒过郑东西的警觉,后者被吵醒了支起半个身子说道:“谁。”

“我,掌柜的,睡不着去后院赏月,东西你快睡吧。”刘元说出备好的托词,看着郑东西又躺下了后,才一掀帘子到了后院。

马厩里的刘窜风嘶鸣一声,刘元竖起一指在唇前:“乖,窜风别叫唤。”

此时夜色黑沉,寂静的后院内,唯有一人一驴。

左边是厨房,前面几处是准备好的伙计屋。刘元站在一口水井边上,将怀里的木坛子放在脚边,借着清冷的月光举起锄头开始挖地。

刚挖了没两下,刘窜风又叫了,刘元往马厩看了一眼道:“乖别叫,明天给你喂点好料。”

挖出个小坑后,刘窜风这次嘶鸣的更大声了些,四蹄更是不安的动着,刘元放下锄头就朝它走来,伸手轻轻安抚刘窜风的驴头。

然而就在此时,刘元背后的那口水井中,徐徐冒出一个人头来......

第二十二章 怪事

此时正在安抚刘窜风的刘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正好对着水井的刘窜风却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深沉的夜色下,八边形灰色的水井口中,先是浮现出了一点黑色的头发,接着是一双狭长的眼眸,冷淡的注视着刘元的背影。

怎么越是安抚越是不安,刘元似有所觉的,猛然回过头去。

身后是厨房,两扇大门轻掩着,门槛下是黄泥土地,左边的水井静默的杵在那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啊。

一阵凉风吹过,刘元浑身凉飕飕的打了个冷颤。

转回身来,“乖,别闹了,再把屋外的伙计们给吵醒了。”说罢拍了拍了驴头,拿起地上的锄头又走了回去。

刘窜风垂下了脑袋,前蹄不安的刨着土。

刷的一下,又是一阵寒风刮过,刘元像只猫儿一样,脖颈处的汗毛倒竖,霍然转过头来。

警惕的双目四下扫视着,背后依旧是之前模样,或许是风刮过,厨房大门上的铁片拉手轻轻的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嘶——刘窜风小声的鸣叫着,声音里好像还透着点委屈。

这大晚上的刘元真觉得有些奇怪了,提起手中的锄头,皱着眉头神色疑惑的,一步一步的向那口水井接近。

双脚脚尖抵在了井边,月色下,拿着锄头的刘元背影在地上拉的老长。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小时候听三叔讲过的故事,一般这种情况下,会有个人在背后推他一把。

后背一凉,扭过身去,刘窜风睁着一对驴眼无辜的看着他,啥也没有。刘元不由得摇头失笑,真是自己吓自己。

于是双手抓着井口,微微弯腰,探头朝里看去。

静,静的刘元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呼……他长出一口气,还是什么也没有。只见清凉凉的井水里,倒映着一轮弯月,和自己俊俏的脸庞。

嗨,虚惊一场。刘元直起腰来走了回去,埋头继续挖坑。

时间不早了,得尽快将这果罐子埋进去,用‘土’法酿造三日。

这酒肯定不一般,自己该卖多少银子一两好呢。

刚挖坑呢,刘元就在想着怎么卖了。

过不多时,地面上已经被刘元挖出了一个小坑,不算深,但埋下一个木罐子还能有剩余。

刚好,一切都是按照小册子上的酿法来的,刘元迅速将罐子压实在了,又用锄头把泥土赶了进去,哒哒的踩了两脚给压实在了。

后面填土的这个过程中,刘窜风没有再瞎叫,安静了很多。

这也让刘元放下心来,想来刚才只是刘窜风的驴脾气上来了。

将锄头收起来在原位放好,连上面多余的泥土也清理了,力求不让两伙计看出一点破绽。

接着轻手轻脚的向大堂走去,掀开帘子迈步上楼。

不出意外的又把郑东西给吵醒了。

“谁?”

“月赏完了回去睡觉,你快睡吧。”刘元看也不看直接说道。

心下暗想,像他们神偷门弟子这样的警惕性太高了也不太好,睡眠不好啊。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厨房两扇大门再次响起嘎吱一声,一道黑影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回了屋里,这一大晚上的心惊肉跳,体力精神的双重消耗,恐是累了,刘元躺下就睡着了。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天下第一客栈红火的不得了。

好家伙,来来往往的全是客人,贩夫走卒王侯将相,武林豪侠黑白两道是来者不拒。

门口还排了好长的队伍,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他脸上乐开了花,正搁柜台上数着银票,手指翻飞都抽筋了还没数完呢。

突然阴影里窜出一个人来,一掌给他打晕了。

眼前一黑,霍的一下刘元从床上坐起身来,眨了眨眼,掀开被角下床穿靴,走到窗边往外望去,发现天已是蒙蒙亮。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下意识还在数钱的手指。

面上苦笑一下,道:“我这真是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

黑眼圈又深了一点,推开门,刘元正好碰上了从楼上打着哈欠下来的李大小姐。

“掌柜……的早啊。”

“早,你昨儿也没睡好呢?”刘元笑笑指着大小姐的眼袋说道。

“睡……睡的好呀,掌柜的你这屋子真舒服。”李兰心有些心虚的说道,她昨晚躺下后没睡,去探查三楼的房间了。

现在已经探查完了三间,没有丝毫发现,但她一点不灰心,有难度的事情做起来才有意思嘛。

天可怜见刘元接手这家客栈一共还没几天,开的哪门子黑店啊。

然而即使知道了李大小姐的想法,无论刘元怎么说,那晚上被神秘人打了一掌的李兰心,都是不会信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触及到了这家客栈的隐秘,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只是碍于她背后的势力没有下狠手,这是她的优势,李大小姐信心满满。

闲谈两句后,二人一起下楼,看见郑东西刚好起床,拉开门来,一束阳光照进,驱赶了刘元心头些许阴霾。

看着郑东西走回来,刘元指了指他的眼睛笑问道:“东西,怎么你眼圈也黑了。”一屋子三个人都是黑眼圈。

话语刚落刘元就反应过来了,郑东西幽怨的看着刘元道:“还不是掌柜的你大晚上不睡觉,偏要去后院赏什么月。”

“赏月?!”李兰心差异道,如今不过四月天气,赏什么月。

觉得掌柜的肯定是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便越发的肯定了心里的黑店想法。

“咳咳。”被李兰心看的不自在,掌柜的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

又赶紧说道:“吃早饭吧,收拾收拾也要准备迎客了。”

听见吃,李大小姐是很高兴的,兴致高昂的去了后厨。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却听厨房传来一声惊呼。

刘元与郑东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往后院跑去。

却看厨房门大开,李兰心指着灶台上几个明显被啃过的馒头,战战兢兢的说道:“有……有老鼠,我刚看到,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不就是个老鼠,看把你吓的。”郑东西无所谓的说道。

刘元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来,拿起馒头仔细端详了起来,缓缓说道:“不,这是人啃的。”

第二十三章 黄瓜

“人啃的?”李兰心和郑东西异口同声的说道。

“谁?”说完郑东西又疑惑的打量起四周,客栈天天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哪来的旁人。

再说就算是有人,又得是什么人才能瞒过他的感知。

话语说完,两人同时看着刘元,一脸严肃。

却听后者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是我啃的了,昨儿出来赏月,饿了找点吃的,没吃完就剩这儿了。”

“不过是吓吓你俩,果然被吓到了。”

“……”李兰心和郑东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头大汗……

双双摇头走出门去,离了厨房还能听见他两的谈话声。

郑东西说道:“兰心,你是大小姐,应该认识县里比较厉害的大夫吧,带掌柜的去瞧瞧病吧。”

就见李兰心忧心忡忡,道:“掌柜的这种情况恐是失心疯,药石无灵,一般的大夫都没用呐,得要道士和尚来给他念念经。”

“唔,说的也是。”郑东西点了点头,又郑重的说道:“巧了,掌柜的三叔就是晴川县唯一的算命道士,好像还是紫薇山的弟子。”

“那正好了……”谈话声越来越小,李兰心说完两人都走出了后院。

“喂喂喂!你俩咋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开开玩笑嘛。”刘元站在厨房门槛前,朝着前堂大声吼道。

虽是这样说的,但刘元脸上丝毫没有笑模样。

而是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避免给郑东西两人添加心里负担,才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最主要是怕让两人误会后,撂挑子不干了,好不容易招的两伙计。

接着刘元又想起了吊坠上新的精英级任务描述。

大概说的是,身为客栈的掌柜,得充分了解自己的客栈,客栈内已经出现了异常,七日之内找到并解决,任务完成。

刚接手这家客栈的时候,刘元除了那间仓库没来得及看以外,其他都看过了,没发现哪儿不对啊。

突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刘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缓步走到刘窜风的身前,伸手摸了摸后者的脑袋耳朵轻声说道:“驴啊驴啊,你昨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刘窜风打了个响鼻,晃晃脑袋,跺跺蹄子走到了一边,好像在说:哼,昨儿你不信我,现在觉出不对了。

离开马厩,刘元又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回到厨房,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除了确实发现了老鼠的痕迹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留下。

刘元心头疑惑,该不会真的是招惹了什么邪异东西吧。

小时候听说驴能看到些人看不见的东西,还有抹了驴眼泪也能有同样效果。

当然这些都是三叔给他讲的,至于其中有没有杜撰或者吓小孩的成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以三叔那不靠谱的样子,想来应该是有的。

至于那个馒头是不是人啃过的,刘元敢保证自己不会认错。

曾经身为元御阁的一员,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是人是鬼,他就不好说了,鬼这玩意儿谁也没见过。

本来刘元也是不信的,可今天发生的再联系昨晚的事情,也太邪门了一点。

还有吊坠上的奇怪任务,真是想想就刺激。

是不是得找个什么道士来做做法事啊,又仔细搜索了后院一遍,依旧无果之后,刘元心里这样想到。

不过如今不是几年前了,道士和尚可不好找,道宗和佛门都被圣上一锅端了。

能遇到的道士,多半都是些江湖骗子,其中他三叔算是比较厉害的。

恩,这事得放在心上了,继续调查并且留意着有没有道士。

这一番耽搁眼看着就快到中午了,刘元收拾心情走了出去。

四下一望,没看见郑东西人,对李兰心问道:“东西他人呢?”

“给掌柜的寻大夫……啊,不是,是买菜去了。”李兰心随口而出,赶紧住嘴又对着刘元笑了笑。

“……”刘元舒服的窝进了罗圈椅里,有些累的捏了捏眉心。

从左手边的酒坛子后面摸出一根黄瓜来,啃的嘎嘣脆,也不知是啥时候藏在里面的。

旁边的李兰心咽了下口水,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对刘元道:“掌柜的,给我分半根呗。”

“来,给你。”闻言刘元从酒坛子后面又摸了一根出来,递了过去还不忘说道:“怎样,你掌柜的豪爽吧。”

本来喜滋滋的接过黄瓜的李兰心,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道:“一根黄瓜也能和豪爽两字挂钩了,掌柜的你是有多抠门啊。”

可怜的李家大小姐,讨着吃根黄瓜都快要美的冒泡了。

刘元笑笑没在意,心里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在伙计们面前到底有没有威严这个问题。

黄瓜吃完,郑东西也提着新鲜的菜回来了。

拍了拍手,刘元接过菜去后院处理去了,依稀听到身后李兰心小声说道:“东西你给掌柜的找的大夫怎么样了……”

告示贴出去也有好多天了,可一直没招到新伙计还有厨子,做菜还得自己来。

天底下的客栈里,像他这样的掌柜的得是独一份了吧。

再次来到后院,虽然是大白天,但刘元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一样。

正午时分,客人陆续来了,能听见郑东西立在门口喊到:“客官您里边请。”

恩,确实有进步,比前几天强了,就是听起来有点肉麻,刘元看着门口的客人想到。

今儿来的熟客,只有王大善人一位,昨天那四位都没来。

想来一两银子一份的水煮鱼,果真不是谁都能天天吃的。

可能是吴二闹事,然后又沾了李兰心这个县令女儿的光,让七香水煮鱼的名气传出去了。

来的客人都点了这道鱼,可惜一天只卖三份的这个规矩刘元是不会改的。在吊坠提供的菜色还不多时,不能过分消耗这道菜的神秘感,岂能涸泽而渔。

“什么,只卖三份?”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惊讶的说道。

“是的,在你之前的三位客人已经点完了。”郑东西点点头说道。

“什么破地方,专门来吃的,还不卖,哥走,咱们不吃了。”男子身边的女子仰头说完,拉着男子的手臂就往外走。

第二十四章 兄妹两

一看客人要走,郑东西有些急了,上前两步说道:“唉,别走啊,你们二位要不要再试试别的菜,我们店别的菜肴也是不错的,都是精心烹调。”

“那七香水煮鱼真的只卖三份?”姑娘昨天听别人说起这道菜时,就已经想得口水直流了,此时还抱着希望问道。

当时别人也好心说了这道头牌菜,一天只卖三份的规矩,可她还是没怎么在意,想来一家生意冷淡的客栈,不可能将客人拒之门外。

“是的。”郑东西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规矩是掌柜的立下的,他没有资格擅自做主。

“哼,不卖就算了,有什么好稀罕的,长这么大我什么鱼没吃过。”

女子刚刚说完,郑东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就在此时,几人交谈的档口,后厨传来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此香如丝如缕,初时不浓,后来却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什么香味,这也太香了。”那女子本来还待理论,此时闻到这香气,顿时忘了自己要说啥。

水灵灵的眼睛转动,望着后厨的方向,咕咚一下咽了下口水。

而且这香味还不单单是一种,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香味的时候,它又多了一番变化。

两人此时伸长了脖子,就像长颈鹿。

“这是七香水煮鱼的香味。”郑东西缓缓说道,尽管身在客栈,这个味道他已经闻了多次,也依旧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取的好名字啊。”男子一脸陶醉。

“七香水煮鱼来咯。”刘元一手一个的托着托盘,将鱼放在桌上挨个揭开木盖。

那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女子再也忍不住了,出口喊到:“掌柜的。”

“诶,在,两位吃点什么?”刘元嘴上应道走上前来。

“我们要吃你这道水煮鱼,可你家伙计说了今儿的已经卖完了。”男子刷的一下抖开了扇子,神色有些倨傲的说道。

“哎哟,不巧,还真是卖完了,对不住,承蒙两位对小店的厚爱,要不明儿再来。”刘元恭敬的说道。

“岂有此理,本少爷走遍这么多的饭店客栈,唯独你这一家如此规矩,可是食材不够,我可立即差人去买。”男子面色不愉道。

“不是的,您误会了。”刘元脸上带着笑容又道:“这菜它非同一般,需要在下心情愉悦,且消耗大量的体力,然后融入全部心神才能做成,所以一天三道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望谅解。”

说瞎话的本事,刘元是张嘴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毕竟小时候跟着江湖骗子似的三叔混的。

“你当真做不出来?”男子面色冷了下来。

“真的。”刘元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本少爷是何来历?”来了居然不做,想他雷青锋走过这么多的店,谁敢把他拒之门外。

不开心,他很不开心,认为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尤其还是妹妹特别想吃的情况下。

“你是什么来历都不行,就算是凤子龙孙,来了我的客栈,也得按我的规矩来。”刘元那滚刀肉的脾性也上来了,往那罗圈椅里一坐,扬起脸来看着眼前两人,就是这个规矩,你怎么着吧。

不过刘元还是克制的,没有直接说什么王侯将相皇子公主的话,而是用凤子龙孙指代了一下。

“你!”男子手中折扇一收,指着刘元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他从没见过口气如此大的,比他还尤胜三分。

那姑娘叫雷小小,也是被气的两眼一瞪,却是忍了下来,一拉兄长衣袖,“好,我就在你这坐下了,吃点别的菜总不会也没有吧?”说着雷小小拉着哥哥去了左边桌坐下。

王大善人一边嚼着嘴里的鱼片,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一幕,不过想他在晴川县待了这么久,这两孩子也是没见过的。

但听二人嘴里的谈话,应是有身份的人。

再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女子一身墨绿色窄裙绣花,银边鞋是织锦铺的,男子宽袍大袖衣领上镶扣,配的是冰种飘花的翡翠,手中折扇白面无字画,吊的扇坠是上好的羊脂玉。

做工精良处处体现在小细节上,无一不代表着这二人出身优渥。

可就是这样的两人,在这客栈掌柜的小刘面前也得吃瘪,王大善人看着更觉几分有趣,佩服掌柜的勇气和眼光,一天只卖三份的决定在他看来是极正确的一件事。

“有的有的。”来客人吃饭,能赚钱刘元当然高兴,点了点头亲自上前,笑眯眯的问道:“二位吃点什么呀。”与刚才滚刀肉的模样判若两人。

“除了那道招牌菜,一样给我上一份。”雷小小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么多你们吃的完吗?”刘元皱了皱眉。

“怎么担心我们给不起几个钱吗?”雷青锋说道。

得,您有银子您随便吃,我就多余费这唇舌,刘元翻个白眼,转身去后厨忙活了。

客栈总共只有八九道菜,说起来菜式还是比较稀少的,但就是八九道菜,也够刘元忙活的。

一道道菜端出去,累的刘元是满头大汗,想想这样真是不行,真得尽快招个厨子了,哪有掌柜的自己动手炒菜的。

看着刘元亲自上菜,累的喘气流汗,雷小小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牙,总算要开心些了。

忙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弄完了全部东西,刘元又洗净双手,捏肩捶腿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味道不怎么样嘛。”雷小小一脸嫌弃,伸出筷子挑挑拣拣的喂进嘴里,嘟嘟囔囔的,每道菜都只吃了一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咦,真是难吃。”

刘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当着厨师的面说菜难吃,换谁谁不难受啊,不过他倒是想得开,知道自己厨艺也就那样,再说你给了钱的,没事,随你怎么说。

“哈哈,小姑娘,他这的菜的确都很一般。”王大善人看的实在有趣,哈哈笑道。

大善人你还真不客气,刘元苦笑一下想到,好像王大善人来了三天,也的确是除了第一天的时候点过别的,之后都一直是只吃七香水煮鱼的。

“那你还天天来?”雷小小嘴上说完,还在心里补上一句,这不是缺心眼嘛。

“就因为它啊!”王大善人一指七香水煮鱼,吃下最后一片,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汤,那神情别提有多陶醉了。

看别人吃的香甜,雷小小又闻了闻味儿,顿觉眼前的菜也不那么难吃了,心下暗道那七香水煮鱼果然不一般。

“我甚至怀疑过七香水煮鱼和别的菜,不是同一个厨师做的。”王大善人连碗里的青菜也没放过,全部出吃完后又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说,可能小刘他最做菜真是消耗了精气神的,全都耗在水煮鱼上了。”

哈哈别别,那都是我瞎编的,刘元心里乐了,嘴上还是说道:“王大善人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哈哈别误会,没别的意思。”王大善人很是和蔼的一个人,笑起来连眼角的皱纹都有几分可爱。

“我就是想说,像七香水煮鱼这样的招牌菜,小刘你要是能多弄出来几道,客栈迟早红火甚至远近闻名。”

王大善人说着将碗里的米饭也吃完了,说来他平素里胃口是很小的,家里请那么些个厨师,都不怎么爱吃。

自从来这客栈吃鱼之后,却是胃口大开。

鱼汤又特别下饭,米饭都能吃下一整碗。

听完刘元皱着眉头,有仔细思考王大善人嘴里提的建议。

然而像七香水煮鱼这样的招牌菜,只能依赖于吊坠的奖励。

心里正琢磨着事呢,那雷小小又说话了:“掌柜的你这开客栈的,能住宿吧。”

“当然。”

“好,那我就在你们店里住下了,不信我明儿起来还吃不到。”雷小小一拍桌子说道,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的荣幸。”刘元微微一笑,咋觉得眼前这位,比他店里的李兰心还爱使小姐脾气呢。

“那个妹妹啊,咱们明儿还要......”雷青锋有些迟疑的说道。

“没事,且放放不打紧。”雷小小挥了挥手。

中午饭过去,留下跑堂郑东西和杂役李兰心收拾残局,刘元领着雷家两兄妹上楼,在三楼李兰心隔壁的隔壁住下了。

收拾完了之后,刘元回到自己房间,将吊坠掏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满意值收获,总共九百多点,没出现昨天大几千的情况,加上之前剩下的一共2356点。

正因为如此,也让刘元越加的疑惑,昨天那几千的满意值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呢。

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刘元点开了任务栏,犹豫王大善人的那一番话,刘元在基础级和精英级两个任务之间徘徊。

最终还是觉得精英级任务太过危险,等找过了道士之后再说吧,选了基础级任务,将客栈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打扫一遍。

看着这个基础级任务,刘元却是想到,真这样打扫下来,如果客栈里的异常是人为,自己定然能有所发现。

下午时分,住在三楼的雷家两兄妹出去了一趟,到天黑了才回来。

当全部人都休息了之后,刘元拿起一张抹布,悄悄推开房门,两只眼睛贼兮兮的打量着屋外的情况。

他打算行动了,基础级任务,开始!

第二十五章 是人是鬼

既然要求是客栈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所以自己那间掌柜的屋子,刘元已经打扫过一遍了。

然后才推开屋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为了不惊动那两位,这也是刘元将两兄妹安排在三楼住宿的原因。

想到那个精英级的任务,还不知今晚要遇到什么,刘元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的,刘元将白色抹布往肩头上一搭,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去。

左右两边一望,静悄悄的,吱呀一声将门给轻轻合上。

他的掌柜房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第一间,此时往二楼最里面走去,打扫从二楼开始。

即使刘元已经放轻了脚步,在这寂静的夜里,踩在木地板上还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走在自家店里,怎么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刘元心里苦笑一下想到。

已然走到了二楼的尽头,左边是两扇薄窗,闭的严严实实的,隐约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吹打着窗框。

缓缓推开了眼前的屋门,伸手向背后将门关上。

屋内昏暗,睁大眼睛也只是能模模糊糊的辨别哪儿是桌哪儿是椅。

先是小心翼翼的走到衣柜前,刷的一下拉开柜门。

呼,空的,啥也没有,关上。

又摸到下一个箱子边,打开,还是空的。蹲下弯腰趴在地上,侧头往床底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

接着又看了桌底等屋内所有能藏人的地儿,都是空空如也,这才放下心来。

将抹布捏在手里,开始擦桌。

沙沙的摩擦声中,一张桌子擦完,认真的连桌腿桌面底都没放过。

接着又是柜子,窗边的小台面,几乎都收拾完了后,走到床边趴下开始擦了起来。

好一顿忙活,夜里凉,刘元仍旧出了一身的汗。

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滑到了脖颈,滴到了衣服里。

实在太热了,刘元索性将身上的大红袍子脱掉,顺手一扔扔到了窗台下,清凉的月光下,红袍显得越加鲜艳。

收拾完整座客栈还不知道要多久,这基础级任务难是不难,就是太费时耗力。

好在没有时间限制,否则刘元真还完不成。

趴在床底下,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滑呀滑。

也恰是此时,一个黑影正踩着楼梯缓步接近二楼。

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走路无声,直到黑影已经站在刘元的屋门外,刘元都还没有丝毫的反应。

双手一推,不知是用力的方式独到,还是黑影不是人,他就连开门都没有带出一丝动静。

两扇门半开着,黑影双脚踏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床底下伸出来的两条长腿在划拉着,模样有几分好笑。

黑影缓步接近,许是床底擦干净了,刘元双手撑着地面爬了出来,支起半个身子。

一身的灰,还没来得及擦净,眼角余光正瞅见自己扔在窗台的红衣上黑光一闪。

顿时心头一突,刘元霍的转过身来,看也未看,想也没想,完全凭借着本能的,一拳就挥了出去。

肉贴肉,实打实的触感,让刘元心头大定,是人而非鬼怪!

双拳相交,两人同时被反震后撤一步,刘元右脚抵住床边,双手排开七式拳的架势,眼神冷冽。

幸好之前换了这武功,否则刚才反应和应对再慢点,就得重伤。

反观对面同样是后退一步,后腰抵在了桌边。

屋内昏暗,若没有月光直照,丝毫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出来者身形中等略瘦。

互拼一拳之后,发现对方与自己不过是五五开,本着锻炼一下自己的目的,刘元没有急着喊人。

三,二,一,刘元谨慎的看着对面,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抢先出手。

右拳如灵蛇出洞,直刺而出取其中门。

来者反应极快,脚步变换身子一歪,灵巧的躲过一拳,一掌拍在刘元右臂侧面,顺势攻击而上。

不过几个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是你来我往的打了数个回合。

在狭**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打斗之中桌椅板凳全部换了位置。

但刘元挨打的时候多,打中的时候少,而且打还都是打在对方不痛不痒的位置。

黑影更像是有意挨上,以换得更多的攻击机会。

来人实在滑溜犹如泥鳅,丝毫抓不住,七式拳又是刚猛的拳法本就缺乏灵活,刘元一直处在下风。

以伤换不到伤,怎一个惨字了得。

也是如此,才让刘元想明白了。

难怪眼前人能够在后院那一夜中悄无声息,更是一直躲到今天不被发现,身法太好。

本来打算生擒此人,拷问他躲进来的目的,打到现在看来只靠自己是不行了。

刘元便有意识的边打边撤,朝着窗台边的月光处闪去。

我抓不住你,能看见你长什么样,或者发现你身上有何特征也是好的,刘元心头想到。

一个鞭腿抖出,来人脚步一躲,距离那窗边就越近了。

距离目的达到是不远了,刘元这一腿却是收势不住,踢在了桌腿上。

砰然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巨大。

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刘元没有内力护体,更是没练过什么硬气功夫,用人肉和硬木去磕,那是真疼。

破碎的木头渣子四射分飞,缺了一腿的桌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动静越来越大,必然会把人给吸引来。

刘元心中一动,已经是一个抢步上前,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来人以比他快的多的速度,身子一窜就从两扇打开的大门飞了出去,黑影一闪,转瞬消失。

刘元忍住右腿的疼痛,紧跟着就快步追了出去,追着一晃而去的黑影,噔噔噔的下了楼来,迅速点燃了大堂柜台上的烛灯。

红黄的火苗在室内亮起,然而刘元四下扫视一圈,桌椅板凳每处都是先前模样,没有丝毫异常。

哪儿还有那人的身影。

郑东西睡得迷迷糊糊的支起半个身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刘元道:“掌柜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又赏月呢。”

“功亏一篑啊!”刘元右手捶腿哀叹一声。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又是下楼的声音响起。

只见李兰心穿戴整齐的走了下来,身后紧跟着就是雷家兄妹俩。

所有人,具是神情差异的瞧向举着白色烛灯的刘元。

第二十六章 脚印形状

仔细看去,四个人的眼神其实又各不一样。

雷家兄妹俩的眼神里是惊疑,因为刚才那巨大的动静。

而李大小姐眼神里疑惑还带着玩味,隐隐的还有几分兴奋,心头暗道掌柜的终于要露出马脚了吗。

再去看郑东西,便是睡眼惺忪,完全是一个睡的正香却被人吵醒的神态。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连着吵醒他好几个晚上了,可知这怨念多大。

功亏一篑,真的是功亏一篑,眼看着就要将那人逼至月光附近,却在最后关头惊跑了他。

还是实力不够啊,刘元此时才醒觉右腿的疼痛,托着受伤后兀自颤抖的右腿,在长桌前的罗圈椅里坐了下来。

身子往后一仰,长出一口气说道:“东西,你警惕性向来很高,刚才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下来?”

此时也反应过来是出了事了,郑东西一脸严肃,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后说道:“没有。”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刘元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因为以郑东西的能力若是能发现,早该发现了。

毕竟是吊坠上的精英级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只可惜那人这次好不容易现了身形,下一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刘元摇头皱眉想着自己的事情,楼上几位走下楼来。

雷青锋眉头一挑,看着刘元问道:“掌柜的,你就不打算对你的客人们解释些什么吗?”

“哦,进来了一个小毛贼,已经被打跑了,放心小事而已。”刘元对雷家兄妹微微一笑,状若轻松的说道。

“我现在觉得我们在你的店里住,一点也不安全,是不是该给我们点补偿?”雷小小笑眯眯的看着刘元说道,像只小狐狸一样。

“好好好,这样吧,今天中午的七香水煮鱼给你们留到最后,并且免费可好。”刘元哭笑不得的看着雷小小说道。

确实是自己的客栈出了问题,这也是应该的。

如果能用一道菜就解决这个问题,让他们不会出去说自家客栈的坏话,简直再好不过了。

眼看着客栈刚有点起色,可再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成交!”雷小小很满意这个补偿。

经过这一番热闹,此时已是寅时,雷家两兄妹打着哈欠又走了回去。

“掌柜的您忙,我也上去继续睡了。”李兰心也是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都还是黑的。

“恩,行,你去吧。”刘元点了点头,在李兰心上楼后又道:“对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把门锁严实了。”

想到那隐藏在客栈里的人,也就和自己半斤八两,刘元也不是太担心。

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只是简单的提醒了一下。

然而这句话听在李兰心的耳朵里,却是误会了。

掌柜的发现了我这几天的小动作,这是在恐吓我吗?李兰心想着嘴上却说道:“放心吧,没事的,本姑娘那也是练过的。”

说罢上楼而去,整个大堂内一点烛火闪烁,嘀嗒嘀嗒的烛油在桌面上凝成了一摊。

整个大堂内只剩下郑东西与刘元两人,郑东西指着掌柜的腿,担心道:“掌柜的你腿没事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刘元摇了摇头,看着郑东西轻声说道:“你要也小心一点,客栈里来了毛贼,也不知躲到了哪儿去。”

说完又有些好笑,当着神偷门弟子的面说来了毛贼,怎么觉得那毛贼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

刚刚想到这儿,刘元却是神情一动,心里一突,不对啊!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轻身功夫竟然能瞒过神偷门的弟子,不一般,此人绝对不一般。

“恩,掌柜的你去睡吧,我会小心的。”东西说着转身往自己用两张桌拼起来的床边走去。

“东西,你在这桌上睡得习惯吗,那后院的房屋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去后院住吧。”刘元想想说道。

“没事,这躺的还挺舒服的,再说我身为跑堂,这里离门又近,晚上方便。”郑东西笑笑拒绝了。

“也好。”刘元点了点头,以郑东西的警惕性,他还是不担心的。

闲话说过,两人互道晚安,刘元吹灭了蜡烛,托着受伤的右腿上楼而去。

一两个时辰之后,天光放亮,刘元打着哈欠走出屋子。

先去了二楼昨夜出事的那个屋子,想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发现门竟是打开的,走进一瞧,屋内李大小姐拿着扫帚正在收拾残渣呢。

“等等!别动。”刘元赶紧说道,没发现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快了。

“我来我来。”刘元走上前去,从李兰心手里抢过了扫帚,“你去楼下收拾吧,这里我来。”推着李兰心后背出了门,又砰的一声,顺手关上了。

看着关上的大门,李兰心还一愣,眨了眨眼,撅着嘴想到掌柜的定是怕我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到李兰心下楼的动静,刘元这才趴了下来,仔细检查着地面,看昨晚那人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从门口看到了床边,最后在那张倒下的桌子边,刘元眼神一凝。

从一对破碎的木渣子里,踩过的痕迹上,勉强能够辨别出那人鞋底的大小。

从形状来看,绝对是一个男人的脚,所以就不会是李兰心破坏了现场,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

那些年待在元御阁里,虽说武功稀松平常,这些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将屋子全部收拾干净后,刘元这才走下楼去。

“掌柜的,没米了。”迎面看到郑东西从后院走了出来说道。

“哦,米铺也近就在隔壁,正好我要和张员外说点事,我去买就行了。”刘元说完从柜台上拿了银子,就出门而去。

刚走出客栈,来到了客栈廊下的转角处,就听见隔壁米铺传来的争吵声。

“老东西,你说的什么混话,谁他娘的要你多管闲事了,老子才不去衙门里做事……”

“忤逆,忤逆啊……”

“少废话,老东西快把钱拿来吧你。”

刚听到这,刘元也走到了米铺门口。

就看见一个不高偏瘦的男子,一脸狠相的推门而出,手里攥着个钱袋子,险些撞个满怀。

与刘元擦身而过,看着男子的背影扬长而去。

依稀还能听见米铺里的哀呼声……

第二十七章 仓澜赌坊

“逆子啊,真是逆子,我张鸿图怎么就养了他这么个儿子。”

刘元推开门板,走了进去,几句话听得越加清晰。

屋内眼前是一条长道,左边堆了高高的米堆,右边是个柜台。

柜台上一片凌乱,见过几面的张员外此时正站在柜台前。

捶胸顿足的模样,丝毫看不到那日在客栈里的精气神,弓腰爬背的仿佛老了十岁。

“张员外。”刘元打了声招呼,将其从愤怒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后者抬起头来,刘元才看见张员外眼睛都肿了,不是哭肿的肿,是被打肿了。

“啊呀,刘掌柜的,怎么今儿有空来我店里了。”张员外强颜欢笑上前两步。

不知是不是牵动了眼角的伤势,疼得咧了咧嘴角。

“你这伤……”刘元没有急着说事,而是伸手指着张员外的眼圈说道。

“唉,让您见笑了,家门不幸呐,不去说那逆子,刘掌柜的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张员外明显不想多说儿子的事,三言两句揭过。

“哦,客栈没米了,来买点米回去。”刘元轻声说道。

“原来是这事,小事,要多少斤我给你装。”说着张员外拿起一个布袋,走去米堆边。

“来五十斤的吧。”刘元说道,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递了过去。

接过米后刘元往屋门外走去,临到门槛前的时候,刘元又扭头看着张员外说道:“那个张大哥您上次交待的事情,我给李大小姐说了,她给县令大人去了一封信,想来就快落实了,就看您......看看这,还需要吗?”

说到最后刘元多了几分迟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需要需要,那小兔崽子就等他去衙门口多磨练几天,性子就整顺了。”

一听是个大喜事,张员外忙不迭的点头,更是走上去双手握住刘元的左手亲切的道:“刘掌柜的大恩于我,感激不尽。”

“没有没有,张大哥您言重了。”刘元笑笑,“好了,我这就回去了,张大哥留步,回见。”

手里提着米袋子,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元心头想着这事也不知做的对还是不对。

以张员外儿子的性格,即使去了衙门口也多半不会被磨练好脾性,反而更可能变本加厉。

到时候借着衙门的关系作威作福,可就起了反作用了。

“掌柜的快来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兰心说着迎上前来,郑东西顺手从刘元手里接过米袋。

此时刘元才往店里看去,好家伙来了不少人,足足有八个,除了前几天的熟面孔,王大善人雷家兄妹外,又来了好几位新客。

“他们坐了有一会了,就等着您做菜呢。”李兰心兴致颇高。

客人来的多刘元自然是高兴的,可一天三份的规矩不能坏。

于是走上前去,向着四周拱手作揖说道:“诸位想必都是为了咱们客栈的头牌,七香水煮鱼来的……”

这话雷青锋听得暗自好笑,觉得怎么这么像怡红楼的老鸨站在舞台前,嬉笑着说什么诸位恩客都是为了头牌鱼儿姑娘来的。

想着就笑出了声来,引得雷小小差异的看着自己哥哥,雷青锋忙轻咳两声正襟危坐。

没功夫理会雷青锋笑的什么,刘元继续说道:“既是如此,想必大家也知道,但咱们天下第一客栈有个规矩,七香水煮鱼一天只卖三份。”说罢还竖起三根手指。

闻言众人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这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然而七香水煮鱼只有天下第一客栈有,他们想不遵守都不行。

看见几人都点了点头,刘元这才接着说道:“好了,很荣幸得到大家的喜欢,那么咱们就按顺序来,谁先来的先吃,公平。”

最后商量完了,雷家兄妹两一份,王大善人一份,然后还有位新的客人一份。

刘元自去后厨忙活,郑东西挨个添茶递水自不必说。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个的托盘从后厨被端了出来。

依旧是昨日那般勾魂的香味,即使王大善人已经吃了数次,还是不腻。

更何况是雷家兄妹两,当木盖揭开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咕咚咽了下口水。

整个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吃饭的声音。

其实每到这个时候,真正苦了郑东西和李兰心两人,只能闻着味又没得吃。

本着眼不见为净,李兰心躲到后院去了,可那味道还是如丝如缕的飘了进来。

“我忍不了了!”李兰心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东翻西找的,竟然真还让她找到几个馒头,就着七香水煮鱼的汤,也是吃的香甜。

吃着吃着李兰心却是柳眉微蹙,停下了往嘴里塞馒头的动作。

她凝神静听,竟然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吃惊不小。

而那声音又很快消失,李大小姐一颗心跳的咚咚咚的,寻着刚才的声,缓步在厨房里找了起来。

……

仓澜赌坊乃是晴川县最大的地下赌场,日夜都吸引着无所赌客,在这里一掷千金。

有人一夜倾家荡产,有人一夜暴富,出门就被抢,却仍旧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吃喝嫖赌四门,吃喝嫖那都是出,唯我赌博有来回……”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开开开……大大大……小小小……”

一个个赤膊大汉,吼的是热火朝天。

“娘西皮的,又输了。”一男子额头满是汗水,一双眼睛通红,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说道。

仔细看去,正是米铺张员外的忤逆子。

“张牙儿,你小子可别跑。”一个壮汉指着躲躲闪闪的张员外儿子大声说道,声如洪钟,盖过了周围的吵闹声。

张牙儿乃是他的混名,张员外儿子本名张士佳。

“跑?我跑了是你儿子,老子去方便一下。”张士佳说完又指着赌桌:“瞧见没,爷爷银子全压在那儿了,压的豹子,等爷爷我回来就是一座银山!”

张士佳的话语引的众人哄堂大笑,不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谁不知道张牙儿十赌九输,更合论是豹子。

没过半柱香的功夫,起先那个壮汉不放心,还是怕张牙儿跑了,踏步跟了上去。

推推搡搡的走过几个赌桌,右手一掀门帘,一具死尸赫然眼前。

第二十八章 我儿

张牙儿躺在地上,两个眼珠子圆瞪,一张脸煞白,嘴角流着缕缕鲜血,心口破开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

顺着地面往外流淌,眨眼间那红色便染湿了大汉鞋底。

“血!我的妈呀,好多血,杀人了杀人了啊。”一个赌客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帘前,还没进去,就见鲜红的血液从门帘下流淌而出。

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

一路上跑的是手脚并用,神色惶恐。

常年间流连赌场风月等地之人,精气亏空,精神状态极差。

赌客胆小如鼠,经这一吓,三魂七魄便去了两。

那位粗壮的汉子,站在门帘后,双目看着眼前的惨状,只觉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想他也是七尺男儿,一身的腱子肉,平日里也没少打斗,仍旧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就一个字,狠。

太狠了,是什么仇,才会把人杀成这副模样。

不远的赌桌上,隔着门帘隐约能听见:“开开开……”

“我的天,豹子,真的是豹子,那张牙儿猜对了……”

他双脚一点点的往后挪动着,布鞋踩在血泊中发出吧嗒吧嗒的粘稠声。

当他掀开门帘走出来的时候,被赌场的热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已然被汗水湿透。

右手抚额,擦掉汗珠一甩,甩在地上,缓步往外走去。

门帘前已经清空了一个半圆,事情闹大了,门边的人都跑完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赌场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门帘后有一具死尸。

死的是东街米铺张员外的儿子张士佳,死装极惨,心脏被掏,上半身徒留一个大洞。

正街上就有三班衙役巡街,疯狂跑出赌场的人,嘴里哇哇乱叫。

很快整个仓澜赌坊都被控制了起来,包括还没来得及离开赌场和走远的人。

……

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李兰心缓步走到了厨房右边的墙边。

依稀记得刚才的吞咽声是从这出来的,然而这里空空如也一览无余。

根本不可能藏人啊,将耳朵贴到墙壁上,隔壁是闲置的伙计房,毫无动静。

之后又将整个厨房都走了一遍,刚要连米缸的盖子也打开看看的时候,却听屋外大堂方向传来杂乱的声音。

右手一松,米缸盖子又落了回去,李兰心擦了擦手奔出门外。

刚揭开一道缝隙的米缸彻底闭严实了,在厨房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米缸盖子下悄无声息的露出一双眼睛。

“哟,林捕头您怎么来了,也是想吃七香水煮鱼吗?”刘元迎上前去。

却看林捕头脸上的神情不对,相较以往来说格外的严肃。

“小刘,出大事了,我来是问案的。”林捕头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在长桌的一边坐下,解下腰间的弯刀放在桌上。

“何事?”刘元紧跟着也坐了下来。

屋内的客人吃过饭后都离开了,雷家兄妹也是又出去了,也不知道一天在忙些什么。

此时整个大堂内只有他和郑东西林捕头三人。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第一次触发了满意值之后,后来再增加满意值吊坠都不再震动了。

“可是那位七星洞的高手已经抓住了?”刘元神情一动身子前倾了几分问道。

“唉,这人还没落网,新的案子又来了。”林捕头摇了摇头,变相说明了七星洞的高手依旧在逃。

没等刘元再问,林捕头直接说道:“你隔壁米铺的张员外儿子死了,死在了赌坊里。”

“死了!?”刘元惊诧一声,早上才见过的人,活生生的一个人,这就死了?

很快,李兰心一掀帘子也走了出来。

林捕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神情凝重的说道:“是啊,而且死状极其凄惨”

说着林捕头伸手在自己心口画了一个圈,“这里,全没了,成了一个大洞。”话罢握紧了拳头,脸都拧在了一起。

刚来的李兰心惊呼一声,一手掩住自己的小嘴,惊恐的情绪还是从眼里透露出来。

手真狠呐,即使刘元在元御阁这么多年,也少见如此情形,当然也有他实力太差,也了解不了元御阁太多卷宗的原因。

“好了,现在我来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张员外儿子是什么时候。”林捕头拿出纸笔。

“我……”刘元刚说了一个字。

就听隔壁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紧接着张员外的身影出现在客栈的门外。

跌跌撞撞的向里跑来,脚步虚浮,脚尖在门槛上一点差点摔一跤。

刘元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张员外在桌边坐下。

“林捕头,死的真是我儿吗……”张员外双手颤抖,眼神怔怔的看着。

“唉……”林捕头轻轻点了点头:“节哀,我们会尽全力的。”

两行泪水从张员外眼底滑落,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双手拍打着自己双腿:“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儿啊,儿……”

这个时候没人能帮的了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拿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神看着张员外。

没过太久,张员外已经不再哭闹,一脸无神的看着林捕头,嘴唇抖动呢喃道:“我想见见我儿子……”声音沙哑。

“这个……”林捕头有些迟疑。

一来是怕张员外情绪过激,破坏了现场,二来也是死者死状过于凄惨,怕张员外难以承受这个打击。

可看着张员外的眼神,林捕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小刘你随我一起吧,还有事情问你。”林捕头说完头前领路出了客栈大门。

刘元吩咐好郑东西和李兰心留在店里看好客栈,自己跟在两人最末向前走去。

心里想着世事多变,兜兜转转抹角拐弯,三人就来到了仓澜赌坊的大门前。

这里从外面看去,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栈,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交流一句,尤其是张员外显得格外深沉。

穿廊入内,来到了客栈深处,一张张赌桌凌乱的摆放着,骰盅扔的到处都是。

偷眼往旁边看去,几个捕快正在审问一个七尺来高的精壮汉子。

刘元依稀听了两句谈话:

“姓名?”

“王文山……”

就走到了底部,脚下是血红色的地面,林捕头用佩刀掀开了门帘。

张牙儿除了不再流血之外,还是之前模样,两个眼珠子圆突,好似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一阵阵的眩晕击打而来,张员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吊坠震动

什么样的状况林捕头都想过了,独独没有想到张员外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直接晕了过去。

两人措手不及,眼看着张员外就软倒在了地上。

林捕头连忙走上前去,将张员外半个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掐人中什么的好一顿忙活。

而刘元却因为好奇,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撩门帘,看见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早上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看着张士佳两颗圆瞪的眼珠子,刘元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嘴里轻叹一声,缓缓将门帘放了下来,却也恰巧是此时,一直挂在脖子上,很久没动静的吊坠竟然震动了一下。

刘元心头一动,却不知是原何如此。

“小刘,小刘……”由于想着吊坠的事,林捕头一连喊了几声,刘元才反应过来道:“啊,在呢。”

“是被吓着了吧,莫说是你,就连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林捕头理所当然的,以为刘元是被刚才的场景吓着了而愣神。

“啊,是呢。”刘元拍了拍胸口说道,心里一时间感慨良多。

正如张员外说的那般,张士佳再如何不堪,再如何败家喜好赌博,那也是他的儿子。

推己及人,刘元能理解张员外的心情。

好一会儿之后,张员外悠悠的醒转过来,徐徐掀开眼皮,那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喉头哽咽了一下,张员外看着林捕头说道:“但凡有了一点凶手的消息,求大人都务必要告诉我,我愿倾尽所有,悬赏此僚!”

话到最后张员外竟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右手死死的攥住林捕头的衣领。

说完这句话后,脑袋一仰,在林捕头的手臂里又晕了过去。

米铺张员外的生意做的不算小,不然也不会让张士佳如此败家都还没败完。

而在张士佳八岁的时候,其母亲便去世了,一直是爷俩相依为命。

所以张员外也比较惯他这个儿子,才造成了如今混名为张牙儿的人。

林捕头没有将张员外再次弄醒,而是将其抱到一边躺下休息。

站起身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看着刘元说了上面这一番话。

“昨儿大小姐给县令大人来了一封信,之后就让我来带这孩子先当个捕快干着。”

“今天就准备过来的,刚走在路上,却是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世事无常啊。”林捕头叹息着,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吧。”

林捕头说的话刘元如何不知,这给张士佳找个事做,还是他给大小姐提及的。

“你最后一次见张士佳是什么时候?”林捕头将之前的问题再次问道。

这时候那些捕快该登记该记录的东西都弄完了,又进来几个人,抬着担架白布把尸体带了出去,。

死者入土为安,先放进停尸房,等张员外醒来之后,就准备给死者下葬了。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是今天早上,大概巳时。”刘元回忆着早上的情景说道。

之后林捕头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刘元一一回答。

待全部问完后,刘元又详细叙述了一番自己早上听到的,张士佳父子两争吵的内容。

虽然以他看来这几句话没什么用,但还是说了出来。

“好了,小刘你回去吧,最近注意把门窗关好,小心谨慎,以防凶手再次作案。”

正事问完了,林捕头脸上恢复了几分淡淡的笑容,提醒道。

“再次?”刘元疑惑出声。

“是的,经过衙门仵作验尸后得出的结论,那碗大一个洞开的伤口,非一般人所能办到,必定是习练武艺且身具内力的高手。”

林捕头说完又道:“以张士佳的成长轨迹来看,不像是能招惹得罪这样的人物,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凶手很有可能再次出手,至于动机暂时不明。”

这几句话全都说到了点上,刘元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城的捕头有这样的能力。

正因为如此,刘元也更加疑惑,这样的林捕头是怎么和自己的三叔关系不错的。

林捕头明显不像是,能轻易被骗的人啊。

疑惑存在心底,刘元嘴上应道:“恩,我会小心的。”

“好了,那就到这儿,之后还有什么情况要了解,我还会来找你的。”

“有的忙了,城内要戒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林捕头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刘元跟着起身,知道林捕头嘴里的一波未平是指的那位七星洞的高手。

而以那人在京城内杀死三位高手,最后还能成功逃脱的本事来看,这般粗略的手段,明显不像那人的风格。

所以刘元也没问,就在心里断定了二者不会是同一人。

林捕头对一旁的捕快交待了张员外醒来如何如何的事情后,继续朝外走去。

刘元跟在身后往外走,路过头前一张桌子的时候,见那捕快还在审问那精壮大汉。

只听大汉说道:“时间极短,最多半柱香的时间,我就跟着追了出去,之后就看见张牙儿死在了帘后……”

原来这位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刘元心里暗道。

通过分析此人嘴里的话,更加证实了林捕头说的凶手非一般人。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完人,最后还能跑的踪迹全无,必不一般。

当然混乱的赌坊环境,也利于他脱身。

“记录拿来我看看。”林捕头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刘元不再好奇,径直的走了出去,断案这种事情留给衙门就好了,他已经不是元御阁的人了。

此时他最想知道的是吊坠为什么震动,一路上急匆匆的往客栈走去。

原路返回,没多久就站在了客栈门口,看到大门口还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顺手取了下来,生意还是要做的不是。

踏步走进客栈,简单的和李兰心郑东西两人说了几句,便哒哒哒的匆匆上楼,回了掌柜屋,顺手关门。

掏出吊坠,定睛一看,发现任务栏在发光,想来是就是因为这个吊坠才震动的。

直接点了开来,只见一行金色的大字写道:触发试炼任务——鸡鸣山,任务难度两颗半星,已被动接受。

第三十章 七日之内

试炼任务???还他奶奶的是被动接受。

刘元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万头马狂奔而过,嘴里轻声说道:“奶奶的,怎么还有被动接受这个说法?”

“试炼任务皆是被动接受。”舱舱冰冷的女声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没办法,只有认了,刘元又继续道:“那这任务叫鸡鸣山,和我先前驱散了迷雾的那个鸡鸣山有什么联系?”

“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那个女人,毫无感情的继续说道。

“除了个任务名字以外,啥提示也没有,还他奶奶的是被动接受。”刘元骂骂咧咧的随即苦笑一下道:“到底我是玩家还是你是玩家,这是玩我呢吧。”

“不是。”

“哦,不对,也不是啥也没有,还有个任务难度两颗半星。”刘元突然醒觉过来自言自语。

不过话说这个两颗半星的难度,到底是多难?

只记得,先前那个招揽郑东西为伙计的隐藏任务是半颗星的。

两颗半星就是那个隐藏任务难度的五倍?也不能这样对比啊。

因为上次那个隐藏任务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难度啊,即使是五倍,刘元依旧不清楚这个试炼任务到底有多难。

于是试探性的,只抱那么一丁点希望的,刘元轻声问了出来:“那个舱舱,这两颗半星的难度是多难啊?”

“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我不能破坏玩家的游戏乐趣。”

果然!我就不该抱有一丁点的希望。

刘元苦着脸撇了撇嘴,嘀咕道:“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啊。”直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为玩家着想是我们的天职。”

“……”刘元无数次的,行走在被舱舱气死的边缘。

深呼吸,刘元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连着深呼吸了三次,终于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接着仔细思考了一会发现,虽然什么提示都没有,但是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因为是看到那个尸体的时候,吊坠才震动的。

所以这个试炼任务,有很大的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

既然是这样,看来他真还要持续关注着了。

任务栏最上方就是那个闪着金光的试炼任务,下面是打扫客栈的基础级任务。

多了个完成度的小条,那晚只扫了一个屋,小条也就涨了一点。

精英级和冒险级的任务依旧没变。

时间不等人,最近事情太多,不能继续让那人躲在客栈里了,将来入住的客人多了,迟早要出事。

而且那试炼任务既然叫鸡鸣山,说不得刘元还要走一遭,客栈有隐患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刘元伸手点了一下精英级任务,确定接受!

请在七日之内找到客栈的异常并解决,任务下又多了新的文字,写着:找到异常0/1,解决异常0/1。

心中有了计较,刘元又点开看了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满意值收获。

总共也才一千多点,自那日那个奇奇怪怪的大汉来过以后,刘元再也没有一次性涨过大几千的满意值了。

而这些满意值估摸着也都是顾客吃饭涨的,那兄妹两住店……好吧,那夜店里来了毛贼,那么大的动静扰人睡觉,兄妹两感到不满意也是正常的。

手上又有了三千多的满意值,吊坠右上角那个签筒又开始不断的闪烁勾引他。

一咬牙还是忍了,最近的日子有点不太平,刘元还是打算把满意值屯着,等破万了后去商城里换个丹药什么的。

关键时刻保命用,否则三千抽一次,多半是没了也就没了。

想想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刘元收好吊坠推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后,发现郑东西和李兰心两人都坐在长桌边。

“掌柜的怎么样了?”李兰心眼神有些担忧的说道,扭头发现郑东西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心里正纳闷了,突然明白了,定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直接就进屋了,让两人误会自己受到了惊吓。

“啊,没什么,林捕头就简短的问了几句,尸体也已经运走了。”刘元坐进椅子里说道。

听见掌柜的这样说两人就放心了,接着李兰心一拍桌子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如此,简直不把我李兰心放在眼里!”

听的刘元忍俊不禁,心想你李大小姐真当自己是女侠了吗。

“李姑娘正义感还挺强啊。”却听门口传来女声。

接着就见雷小小雷青锋兄妹两,从客栈左边的拐角处踏进客栈。

说话的正是雷小小,笑着走了进来。

“那当然!这歹徒可别落本姑娘手里了。”李兰心自得的说道,还没忘了右手比了个手刀的姿势,作势下劈。

“拉倒吧,要是凶手来了,你赶紧跑可千万别回头,否则回头李县令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刘元撇了撇嘴道。

“嘿,掌柜的,你小瞧人不是,我当年学……学那啥的时候可是天赋异禀。”李兰心不服气的道。

然而刘元已经没搭理他了,转脸对着雷小小说道:“两位最近就不要外出了吧,还是待在客栈里安全些。”

“待在您这客栈里就一定安全吗?要不是菜还能吃,谁想住你这儿啊。”雷小小显然对那晚上的事情颇多微词。

自己理亏,刘元也就是笑笑,换个话题说道:“两位不是本地人吧,这一天到晚的出去忙活什么呢?”

“不用你管。”雷青锋冷淡回道,他一直看刘元不怎么顺眼。

说罢两人就回房了,下午一般是没人来的。

时间紧迫刘元不想在拖,也顾不得什么自己的掌柜威严了,拿了白抹布和扫帚就上楼了。

留下李兰心在楼下眨了眨眼,又对着郑东西说道:“我没看错吧,掌柜的他居然拿了扫帚上去。”

“你没看错。”郑东西点了点头。

“真是稀罕啊,东西你说这又扫地又擦桌又做饭的客栈掌柜,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了吧。”李兰心一脸有趣的说道。

“是吧。”郑东西心不在焉的说道。

还没等李兰心回话,郑东西又道:“兰心我出去一趟,掌柜的问就说我很快回来。”

说罢郑东西就往外走去,他突然记起,今儿是他收银子的日子啊。

至于这银子哪来的,正是当初从刘元身上偷走的那一百多两银票……

第三十一章 还不回来

“唉,东西你去哪儿啊?”李兰心赶紧上前几步问道,却看见郑东西已经跑远了。

偌大一个大堂只剩下李兰心一人,顿觉空空荡荡。

当初在官道上,郑东西本来想拦个马,谁知道那人真是虎啊,直接就撞了上来。

起身一看发现居然还是头驴,顺手就把骑驴人的银票给偷了,这人也就是后来的掌柜的。

来了晴川县之后,打算把银票给挂出去,挂高利贷。

挂银子哪里最好出手,自然是赌坊了。

身为神偷门的弟子,这些略带黑色的活儿,他都是门儿清。

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家地下赌坊,那赌坊叫——仓澜赌坊。

当时他还记得自己是找了个中间人,名叫王文山的大汉,身高七尺左右,有一双精壮的胳膊,一看就知是此中老手。

今儿就该是他收银子的日子了,听说赌坊出了人命,还不知自己银子怎么样了,这可不就急匆匆的出来了嘛。

却说楼上刘元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一手抹布一手扫帚,动作极快。

这青天白日的,想来那人不可能此时冒出来,换作晚上刘元还得警惕着背后。

其实直到现在刘元也没有想明白,那人在客栈里的动机是啥。

为何那天晚上别的都不动,独独要对自己出手。

摇了摇头擦完手边这张桌子,刘元又往下一间屋子走去,路上顺带着把长廊也给清理干净了。

那些年一个人住的时候,刘元也没少做这些事情。

自父亲没了消息之后,他在元御阁内也没什么朋友。

关键他实力又差,阁内谁不知道他是天生绝脉的人,修不出来内力。

所以一般大点的事情也不会通知他,渐渐的差不多也算是被孤立了。

要不是在元御阁内当差领的俸禄不少,可能刘元自己早就辞了不干了。

在屋内正埋头擦着床边呢,耳朵一动,听见了脚步声,霍然站起身来:“谁?”

嘴上说着右拳已做好了准备,险些一拳打了出去,才看见来人是李兰心。

“我的天呐,掌柜的你这是要杀自家伙计呢。”李兰心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拳头,一脸夸张表情的说道。

“呵呵,误会,你好端端的也不说话,悄悄从别人背后接近干嘛?”刘元笑笑说道。

知道是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了,以那人走路无声的能力,如此清晰的脚步声显然不会是那人。

“我这不是上来看看,掌柜的你需不需要帮忙呐?”李兰心说道,其实是她一个人在下面待的实在无聊。

“不用,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刘元埋头继续擦着。

任务上就是让他一人收拾,怎么可能让别人帮忙。

“好心当做驴肝肺。”李兰心嘟囔一句。

“有机会还不去歇着,放心吧以后都有的你忙。”刘元又走到一旁的大衣柜边。

李兰心丝毫不改自己的兴致,又追上来站到刘元背后,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从刘元肩头后伸出来问道:“掌柜的,你是不是出去了一趟,看到死尸之后给吓傻了?”

说完还用手摸了摸刘元额头,她这大咧咧毫无顾忌的样子,倒的确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更像是江湖儿女。

“去去去。”刘元一扭头没好气的说道,接着又指着衣柜里面说道:“你看看这儿这儿还有那儿,都是你擦的?擦的什么鬼……”

话还没说完,李兰心一阵头大,赶紧道:“好好好,我走。”语罢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收拾了一遍,刘元往外走去,还没忘了掏出吊坠看了一眼。

那个基础任务的进度条已经显示过一小半了,想来这个任务本身标准也比较低,毕竟基础级。

有些失望的是,整个二楼都收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异常。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已经排除了一部分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刘元一手拿抹布,一手提扫帚。

一边擦扶手一边扫楼梯,展现了他高超的技艺。

“好,好啊。”李兰心坐在长桌边啃着黄瓜拍手叫好,就差没丢几个铜板给刘元打赏了。

“别闹,你咋就闲着了,咦,对了,东西他人呢?”刘元四下一望,发现空荡荡的。

“人走了,还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很快就回来。”李兰心啃完手里最后一点黄瓜,擦了下手说道。

“哦?走多久了。”刘元好奇这小子出去干嘛。

“唔……”李兰心眼皮往上一番,在心里估算着说道:“大约半个多时辰吧。”

“你是傻呢,这都半个多时辰了,还很快回来。”刘元伸手在李兰心额头弹了一下道。

接着坐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眉心,刘元心里想着这小子该不会是要跑吧。

应该不会,他这个月的工钱还没拿呢,刘元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

自己还是赶紧打扫完吧,想着刘元提起扫帚站了起来开始扫大堂。

“掌柜的,你还扫呢,歇会儿啊。”李兰心有些担忧的说道,总觉得掌柜的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了,刘元不理会,只顾劲劲儿的打扫自己的。

刘元没猜错,整个下午客栈都没有一个客人来,中间的时候,楼上的兄妹两又出去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刘元只剩下三楼的房间没有打扫了。

其余地方全部清扫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和人影。

基础级任务的进度条,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段。

此时站在一层大堂的楼梯口,抬头往上看着三楼方向,刘元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吊坠上所说的异常,不管是人是鬼,都极有可能着落在这三楼上了。

先缓一缓,刘元拉过椅子坐下,看着李兰心说道:“郑东西还没回来吗?”

“没有。”李兰心摇了摇头,又有些担忧的道:“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的。”刘元轻声说道,身为神偷门弟子真遇到事了,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

心里决定等郑东西回来后再清理三楼,多个人多点底气。

而这一等啊,就等到了夜色全黑,往日这会儿客栈已经快关门了。

刘元坐在大堂内,正对着门前的长街,李兰心坐在一侧。

接近子时的时候,门前黑漆漆的一片中,模模糊糊的闯进来一个人影。

速度极快的就到了近前,扑的一下摔倒在了客栈的门槛前。

只见倒地之人右手抓着门槛,又无力垂下,一根根的手指滑落,在门槛上留下道道鲜红的血迹……

第三十二章 认识

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这血迹触目惊心。

刘元与李兰心两人同时一惊,起身往门槛前跑去,刘元先一步到了近前,看见眼前景象,心里一突。

只是从身形上来说,眼前人和郑东西太像了,头朝下脸贴着地面看不见。

浑身都是血迹,也不知是受了多重的伤。

蹲下身子,伸手掰过眼前人的头颅,半张消瘦的脸颊暴露在刘元眼前,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眼前人并不是郑东西。

走到刘元身后的李兰心,也看见了地上人的情形,一张小嘴长成了哦形,心里暗道该不会又是那凶手下的手吧。

刘元凝神皱眉,伸出三根手指探了下眼前人的鼻息,还有气儿,没死。

不明来路,浑身是血,就这么躺在自家客栈的门口,刘元在自己心里权衡了三个瞬间。

伸手将眼前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往客栈外的大街上张望了一番,黑乎乎的毫无人影,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进了大堂内的长桌上平放下来。

自己一身红袍上染了深色血迹,显得更加鲜艳。

“兰心,关门,不要锁,东西还没回来。”刘元嘴上说道,已经解开了男子的衣领,检查起他的伤势来。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去,先不说这是一条人命,就是此人死在自家客栈门口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男子身形与郑东西差不多,不高偏瘦,一张脸失了血色惨白惨白的,双目紧闭,嘴唇青紫,从面容上看得有四十岁上下。

右手放在男子胸口感受了一下,心跳微弱,情况不容乐观啊。

“掌柜的,他还能活吗?”李兰心走到一旁,小声问道。

“不好说。”刘元说完不再多言,吩咐李兰心去柜台后拿了药箱工具等物,开始包扎男子的外伤。

手法娴熟,那些年刘元在元御阁内,不够资格去执行危险任务,经常在后方做这类的事情。

经过包扎,刘元发现此人外伤倒是不多,身上的血迹还多半都是别人的,此前必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厮杀。

大腿右肋等三处流血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可眼前人却丝毫没有要好转的迹象。

他毕竟不是大夫,只懂简单的处理伤口。

当务之急就是去请城内的大夫来,刘元一张嘴就想要让李兰心去,可一想不妥,现如今已快子时,天色昏黑,李兰心一个姑娘在外面并不安全。

抬脚刚要自己去,突的又想到客栈内的异常情况还没解决,留李兰心在客栈内也不行,要不两个人一起出去,留这个重伤男子就躺在客栈内还是不行。

“该死的,这个节骨眼上郑东西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刘元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垂首叹息一声,眼角却瞟见男子右手握拳,好似捏着个东西。

伸手轻松的掰开了男子的手指,“腰牌?”手心里正躺着一块五边形的金属牌子,刘元拿起一看:“万安镖局!”

恰好也是这个时候,距离客栈不远,约莫一两百步的地方,雷家兄妹两正往客栈方向走来。

此时夜里,附近都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却听得一声马匹的嘶鸣。

二人疑惑的朝嘶鸣方向走去,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马立在不远处,雷青锋讶异一声:“这是,咱们的马。”

雷小小没立即说话,而是走上前去,伸手在马颈上轻抚道:“花蹄重枣金刚须,绛枣马。”接着又看了眼马鞍,“不错,是咱们的马。”

“难道是七叔他们回来了,按计划来说,也太早了点啊,而且怎么独独一匹马停在了这儿。”雷青锋疑惑的说道。

“有血腥味。”雷小小鼻翼煽动,皱着好看的双眉又说道:“快,先回客栈再说。”

说罢雷小小牵马,两人加快了脚步,本来就距离不远,不多时已站在了客栈门口。

雷青锋伸手正要敲门,轻轻一推却是直接给推开了。

二人跨步入内,正要说话,又看见长桌上躺了一具鲜血淋漓的‘死尸’,掌柜的手里拿着腰牌,和那伙计站在‘死尸’身边。

“七叔!”雷青锋上前三步,待看清桌上男子的面容,瞳孔一缩,嘴里惊呼一声,接着就对刘元怒目而视:

“混蛋,你对我七叔做了什么?”双手捏拳。

“你们是万安镖局的人?”刘元几乎是与雷青锋同时说道。

“......”听完雷青锋的话,刘元在心头暗道这男的不是草包吧,面上依旧平静的说道:“你嘴里的七叔这会儿生命垂危,如果你还想他活命的话,此时就应该立即去找大夫,而不是在这儿叽叽歪歪。”

“哥,你冷静一点。”雷小小进门之后没有言语,简单了看了一下七叔的情况之后,一拉兄长的衣袖接着又说道:“这里我看着,哥你快去找大夫。”

又狠狠的瞪了刘元一眼,雷青锋一甩袖子,跨上门口的绛枣马迅疾离去。

“我相信这事与你没关系。”雷小小看着刘元,平缓了下心情又说道:“谢谢。”

她自然相信,一来在她的观察里,凭掌柜的本事不可能对七叔造成这样的伤势,二来两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三来七叔躺在客栈里,伤口上还经过了包扎,明显是被掌柜的救了。

再联想到七叔是做什么离开的,距离客栈不远的马匹,雷小小心里对整件事就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谢谢两个字让刘元一怔,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聪明,面上还是牛皮哄哄的说道:“没看出来,你比你那个草包哥哥要好的多。”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哥,他只是性子急了一些。”雷小小柳眉一竖说道。

“好好,我惹不起你们兄妹两。”心里暗自倒霉,好不容易客栈有人住了,却摊上这么两位,这明显是个麻烦。

“现在你应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雷小小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严肃。

刘元不自禁的就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雷小小听完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看来一切都只有等到七叔醒来后,才能再做打算了。

第三十三章 回来了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先是客栈的异常,还剩下三楼没有查看,接着就是郑东西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而就在等他的时候,又啪的一下,一重伤男子摔倒在了客栈大门前。

紧跟着又发现这男的还是万安镖局的人,更是起先住在客栈里那两位的七叔。

刘元的心情格外沉重啊,如果可以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和万安镖局扯上什么联系。

大魏皇朝的镖局盐帮不少,在当今圣上之前,这些镖局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名门大派的影子,乃是门派金银的重要来源之一。

盐帮背后自古都是朝廷的影子,在当今圣上之后,这镖局也开始与朝廷合作了。

为的,就是要给自己的镖师趟子手等人,找一个习武合理合法的背景,不然等你做大,朝廷找个犯禁的由头,说把你灭了就灭了。

天下间所有镖局,其中当属万安镖局最是势大,掌控了四道十六路的陆运,与朝廷联系紧密。

在圣上马踏天下之后,堪称江湖上的总瓢把子,他们镖局吃肉,剩下的小镖局也就能喝点汤。

眼下这位七叔显然在镖局中地位还不低,而就是万安镖局中的这样一个人物,重伤倒地倒在了自家客栈门口。

这麻烦能小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刘元无语凝噎,心头哀叹,那吊坠给的试炼任务还没丝毫头绪,又添这么一档子事。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敞开的大门外,雷青锋跨马狂奔而来。

敢在城中纵马,要是原来刘元得佩服这客人胆儿肥,如今知道了她们兄妹两是万安镖局的人,又事出紧急,顿觉理所当然。

马前蹄一仰,堪堪停在了门口,雷青锋一个翻身下马,右手在身前一抓,将位中年男子提溜了下来。

可怜这大夫,像个俘虏一样被雷青锋仰面朝下放在马背上,此时双脚落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一路上颠来倒去的,晚上吃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双手刚举起来想要扶一下歪了的帽子,就被雷青锋一把拽住,急吼吼的就拉进了客栈里。

“你快看看,就这个人,钱不是问题,一定得给我治好了。”雷青锋指着七叔说道。

李兰心再次去把客栈大门关上,大夫双目刚刚回神,就看见桌上躺了一男子,浑身鲜血淋漓。

又四处打量了一番环境,发现是一家客栈心中稍安。

雷小小瞪了自家哥哥一眼,转头对大夫笑笑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夫您尽力,麻烦你了。”

“医者仁心,都让一下吧。”大夫眼中只有伤者,一脸严肃的上前,迅速上手开始处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夫写好了方子,雷青锋又快马离去抓药,药店的小伙计看到那个掳了自家先生的狂徒还敢回来,险些就要和雷青锋拼命了。

待看清楚了方子上是自家先生的笔迹之后,这才开始抓药,也是雷青锋来的及时,再晚上一会儿,等着他的就是衙门捕快了。

拿了药回到客栈,整个客栈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所有人都围着中间的长桌打的团团转,又是打热水,又是清洗伤口的,又将熬好的药一点一点的给七叔喂下肚去,然后把脸部伤口给包了起来。

待这些做完了之后,大夫坐在桌前长出一口气说道:“万幸啊,伤者身强体壮,你们又来的及时,命是保住了,至于多久能醒过来,便只能看天意了。”

“看天意是什么意思?”雷青锋恶狠狠的把大夫瞪着。

被雷小小一拉挡在了身后,对大夫说道:“辛苦您了,他比较莽撞您别往心里去。”

“不碍事。”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挥了挥手说道。

说完大夫才突然眼神一动,开口有些害怕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刚才只顾着救人了,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人受的伤可不是什么小毛病,身上还有刀伤,哪儿是一般人啊,该不会是什么歹徒吧,听说最近可是出了一个杀人掏心的狂徒,越想大夫就越害怕。

之前流汗是累的,这会是吓的冷汗都出来了,手里拿着白布,越擦越多。

“放心吧别怕,我们是万安镖局的人。”雷小小说着拿出了万安镖局的腰牌给大夫看了看,接着又掏出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这,这太多了,有二两就行了。”大夫看到万安镖局的腰牌放下心来,推辞说道。

“拿着吧,在我们看来七叔的命是无价的。”雷小小坚持,大夫也就只好收下了。

“还要麻烦您这几日暂且在客栈住下,以防七叔他随时出现什么问题。”雷小小说完,大夫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

“喂喂喂,问过我了吗,就在我客栈里住下了。”刘元此时在一旁说道。

“放心吧一分钱不会少你的。”雷小小翻了个白眼:“小气劲儿。”

“嘿......”刘元一阵无语,他哪儿是担心钱的问题,而是不想沾染这个麻烦啊。

现在看来,这麻烦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将一些染血的衣物处理了一番,又去楼上拿了一床被褥下来,暂时还不宜挪动病人,七叔晚上就在桌上睡了。

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安排大夫在二楼睡下,大堂还坐着刘元几人。

“小小,你上去睡吧,这里留我看着就好了。”雷青锋看着妹妹说道。

“没事,我再待会,万一七叔就醒来了呢。”

“去睡吧,七叔他醒来我第一时间叫你。”

“好。”雷小小没再坚持,她只有保持好充足的精力才能应付之后的事情,说罢起身就向楼梯走去。

“等等。”却被刘元出声叫住了,此时独独就还剩下三楼可能有异常情况,刘元哪里敢让雷小小一个人上去。

“怎么?”雷小小疑惑的回头。

该想个什么借口呢,刘元眼珠一转说道:“你们在我客栈里住,我总该有权知道些情况,否则你们就请搬出去吧,你们万安镖局都这样了,我可不认为我这一家小小的客栈能应付。”

“你客栈开在城里的,又没在荒郊野外,你怕什么。”雷小小好笑的说道。

“今早才死了一个人,心口破开那么大一个洞,我亲眼看见的,可不也是在城里出的事,不说就搬出去吧,我这店小容不下大佛。”刘元反驳道。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雷青锋一拍桌子,开口就道。

估摸着这句话就是雷青锋行走江湖的利器,也的确是如此,往日只要说这话,道上的都给面子,可惜他面前的是刘元。

“我知道,万安镖局嘛,还是那句话,我的客栈我说了算,凤子龙孙都不行。”刘元耸了耸肩毫不妥协。

“你......”雷青锋怒而起身,指着刘元。

“好好好,有些事告诉你也不打紧。”看掌柜的坚持,雷小小没有办法说道。

谁叫他们碰上这么个滚刀肉了,明知自己等人是万安镖局的还敢得罪,以势压人,以钱压人都不行,所以雷小小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其实雷小小不知道,她要是想以钱压人,刘元可能也认了。

“约莫两个多月前......”雷小小这话刚起了一个头,轻轻关上的客栈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雷小小顿时收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方向。

只听啪的一声响,客栈两扇大门被粗暴的推开了,郑东西站在门槛前,双目满是焦急和担忧,同时嘴里大声吼道:“掌柜的!兰心,你们没事吧?”

第三十四章 谁敢

几人是谁也没有想到,郑东西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按说你回来就回来吧,大晚上的咱能不能安静点儿,你啪的一下推门,嘴里还大吼大叫是怎么回事。

原来郑东西这一天可是好一阵的忙活,却说他白天离了客栈,就往仓澜赌坊的方向走去。

运气不错,正好找到了王文山的人。刚接受完审讯的王文山走在赌坊外的小道上,面色不怎么好。

“我银子呢,收回来多少了。”郑东西笑呵呵的走上去,拦在了王文山的身前问道。

日子才过去了没多久,对于这位在自己这儿放了一百多两银子的男人,王文山自然是认识的。

“唉,小兄弟,你来的真不是时候。”王文山这话刚一说完,郑东西便愣住了道:“怎么说?”

“这银子收回来一半,还有一半很难收回来了,不知赌坊死人那事儿你听说了吗?”王文山也正为这事不愉快呢。

“听说了,死的是米铺张员外的儿子。”郑东西点了点头,心想这与我的银子有何干系。

“对了!”王文山右手握拳锤在自己左手掌心,“你银子的大头都在这死人身上了。”

啊!原来如此,郑东西心头一痛,这死人的银子如何收的回来。而且还就是隔壁铺子,他可做不出来刚死了人就上门讨债的事儿。

其实本来那张牙儿最后一把赌的是豹子,正巧压对了,已经连本带利的回来了,皆大欢喜。

结果紧接着衙门捕快就来了,赌坊当场的银子全部充公,让王文山想收回一点本的打算全部落空。

而且他放出去的银子都是放给了赌徒,如今地下赌坊出了这事儿,已经被封了,剩下的银子去哪儿要回来去。

其中可不止是郑东西的,还有不少是他的,所以他那个愁啊。

“那张牙儿的暂时先算了,别的那些赌徒的银子,咱们怎么着都得收回来。”听完王文山所说的情况,郑东西说道。

之后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便是王文山领着郑东西在整个晴川县内东奔西跑,到处找那些欠了他银子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围追堵截,再加上郑东西的轻身功夫,没有人逃掉,一直跑到晚上这个时候,终于是将除了张牙儿以外的银子全给收了回来。

期间也证实了,王文山干这一行真是一把好手,那手段看的郑东西不住咂舌。

忙活完了哥俩就去庆祝了,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那叫一个畅快,给钱的时候,郑东西才想起这银子还是偷掌柜的赚回来的。

之前不认识也就算了,现在熟了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拎着酒壶就往回走。

心情不错,一路上还哼着小调,却在走到客栈附近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心神一紧,酒醒了不少。

追着血腥味,郑东西没走多远,就看见客栈门前的血迹,心跳的咚咚咚的越来越害怕。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没看见的那一刻,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郑东西那时便将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个遍,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

大门一推,正看见长桌上躺着一个白布包的像个大粽子一样的男子,差点冷汗没下来。

扑上去就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我回来晚了啊。”声音带着哭腔。

“这,你家掌柜的在这儿呢,你小子冲谁喊呢?”

站在左边大堂阴影下的刘元吓了一跳,看见郑东西朝桌上的七叔一个劲的喊他名字,没好气的一脚轻轻踢在了郑东西的小腿上:“你小子咒我呢是吧。”

“哎呀,在这儿呢,掌柜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郑东西由衷的说道。

“什么眼神儿啊这是。”刘元嘀咕着又道:“你小子这一天跑哪儿去了?”

“嘿嘿。”郑东西傻笑,主要是之前又是血腥味又是血迹的铺垫太足了,冲进门来又正对着的就是桌上这位,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掌柜的。

“我这不是出去转转嘛,总待在客栈里也太无聊了。”郑东西没说实话,此时刘元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再次将客栈门给关上,这次锁好了。

所有人在长桌边坐下,中间围着一具裹的白白的‘死尸’,怎么看怎么诡异,此时要是谁再冲进来保准吓死,以为他们是在进行什么邪恶的吃人仪式。

见掌柜的没有要瞒自家伙计的意思,雷小小也不介意,开口继续说道:“大约是一个月以前,七叔押着一批重要货物从京城往长青道水月城而去。”

“此时才刚刚过去这么短的时间,不论怎么说,七叔他们都应该还在路上才对,但看如今这样的情况,想来那批货物必定是凶多吉少了。”雷小小神情凝重。

她话语说的模糊,例如押的什么货物,接的上家是谁,他们兄妹两在镖局内的身份,又是为何来到晴川县等等都没有透露。

但仅是如此,已经足够让刘元头大了,明摆着这批货物被劫了。

天底下敢动万安镖局的人,不是没有,但在圣上马踏天下之后,已经屈指可数了。

这样的隐秘势力就连刘元也只是身在元御阁的时候有所耳闻,都是当有意思的传闻听的,而且这些势力也没有动手的理由啊。

如果真是传闻中的那些势力,也不可能让七叔还吊着一口气跑回来。

那会是谁动的手呢,让万安镖局损失如此惨重,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货物,还是什么走漏了消息,亦或是与万安镖局有仇,寻仇动的手。

刘元脑子里转的飞快,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敢确定,不是如今的他能招惹的起的麻烦。

他的天下第一客栈还仅仅是一颗幼苗,不排除将来它有参与这些大事的能力,但绝对不是现在。

“能预计出,你们镖局的队伍此时大概是走到哪里吗?”刘元捏了捏眉心,十分头痛的问道。

雷小小与自己哥哥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想想此时已经这样了,明天一早还要求衙门的人帮助寻找镖局队伍的踪迹。

所以也不是不能说了,雷小小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让刘元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按路线来推测,大概是鸡鸣山附近。”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三楼

“鸡鸣山!”刘元下意识的惊呼出声,看到众人都这样看着自己,才回过神来自己反应过激了。

“怎么?”雷小小疑惑问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是在晴川县附近的鸡鸣山。”刘元定了定神,摇头说道。

唯有心里苦笑不已,我的个乖乖啊,被吊坠给坑苦了,两颗半星的试炼任务,就难到这种程度了吗,要了命了真是。

雷小小不疑有他,嘴上还是继续说道:“按理来说,应该就是鸡鸣山附近了,可能明儿还得去找县令大人,调齐城中守备军查探一番。”

凡大魏王朝的县城,军政几乎都由县令大人一手把握,除三班衙役之外,还有城中常驻的守军。

不过非紧急情况下,不得擅自调兵,需向上峰也就是郡城请示,你是要剿匪还是干嘛什么的。

因此一县之地的守军不是轻易就可以调动的,雷小小有这个把握说出这句话,想来那批从京城离开的货物必定十分重要,不止是干系到万安镖局的声誉,定然还与朝廷有关。

如果可以的话,刘元倒是很想抓住这个机会,跟着县衙的人一起去看看,毕竟关系到那个试炼任务。

如果独自一人前去,无疑又多了几分危险,只可惜客栈内的异常情况不解决掉,他脱不开身,那个愁啊。

所幸一来二去的县令大人请示调令也还要几日时间,希望就这几日的时间内,能将基础和精英级的两个任务都完成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郑东西,在看见屋内长桌上躺着的人的时候,他酒就醒的差不多了。

此时听到了现在,他也明白了个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掌柜的在想什么,但是他还是很佩服掌柜的勇气。

像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是个大麻烦,都敢往自家客栈揽,郑东西心里想着,还暗搓搓的投过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他不知道的是,刘元是有苦难言啊,要不是后来听到雷小小嘴里的鸡鸣山几个字,他早就想把自己往外摘了。

刘元正在心里权衡着利弊,却听雷小小继续说道:“今后几天可能还少不了麻烦你们,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雷小小。”

“刘元......”刘元回过神来,之后郑东西与李兰心二人也相互说了姓名,最后才听她哥哥不情不愿的说了句:“雷青锋。”

显然他不是很想和刘元等人扯上什么联系,从骨子里看不起眼前这几位。

又闲话了两句,相互了解一下,雷小小实在眼皮也睁不开了上楼去打算睡下了。

“正好我三楼也还要收拾点东西。”刘元作势起身就往上走,同时还没忘了扭头对着郑东西说上一句:“东西你上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郑东西疑惑的起身跟上,本来雷青锋还有些奇怪,但看那刘元把自家伙计也叫上了,想来是有话想单独聊聊也便不去理会。

雷小小抱着同样的想法,眨着眼扶着楼梯往三楼走去,走到二楼的时候,刘元没忘了带上白抹布顺便拿了个扫帚。

现在只剩下三楼了,说实话不害怕是假的,所以刘元把郑东西也给叫上了。

好歹是神偷门的人,警惕心总要强一些吧,真遇到事也能帮上自己一把。

之前的一通忙活,外边已是深夜了,刘元估摸着得是三更天了。

当两人走上三楼的时候,空空荡荡的长廊上已经没了雷小小的身影,两边的屋门都是紧闭,想来已经睡下了。

跟在掌柜的身后,郑东西实在奇怪,自家掌柜的拿上这些个玩意儿上来干嘛来了。

正打算开口询问,刘元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神情凝重的说道:“东西,那晚上的毛贼你可还记得吧?”

夜色下只有头前的窗户透进一点月光,掌柜的又神神秘秘的,让郑东西颇觉几分恐怖,眼神闪烁嘴里喃喃道:“记......记得吧。”

“现在你家掌柜的就要把这个毛贼给找出来,其余地方都看了,如今就剩下三楼了,你一会可小心着点。”刘元说完就背过身往前走去。

留下身后的郑东西一脸懵逼,他仍旧不知道掌柜的来抓贼手里拿着抹布扫帚的要干嘛,武器吗?所以他感觉掌柜的没说实话,且跟着看看他到底是要干嘛。

先是走到了头里,最左边的那间仓库房,刘元拿起门上的锁头看了看,发现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依旧完好,小声对郑东西嘀咕一句:“恩,没坏,应该没来过。”便放下不去管它。

在客栈这么久了,郑东西还不知这里有间房子是有锁的,身为神偷门人他下意识的就心头一动。

跟着也上前去把锁头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他认同了刘元的判断。

当然郑东西主要其实不是想看锁是不是完好,而是想看看这锁换了他来该怎么不露痕迹的打开,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郑东西琢磨透了后,转过身来才发现长廊上已经没了掌柜的人影。

往前几步走,正看见一间打开的屋子里,掌柜的屁股对着自己扭啊扭的,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桌子!

惊了,郑东西想不明白,难道掌柜的大晚上不睡觉,说是抓贼,其实就是为了上来打扫下卫生?这是什么怪癖吗。

早料到郑东西会奇怪,所以刘元也故意不去看身后,一间屋子收拾完又继续下一间,面上一脸淡然又神秘,就当没看见郑东西奇奇怪怪的眼神,以期保持住自己身为掌柜的威严。

此时郑东西的心里,已经将给掌柜的找个大夫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不然就听上次兰心说的,去找个和尚道士来给掌柜的驱驱邪也行。

一间间的屋子收拾过去,虽然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但刘元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总觉得下一刻就有神秘人突然跳出来,心里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可当所有房间都收拾完了后,连每个角落都没放过,依旧没有那人的影子。

“不对啊,这贼藏哪儿去了。”

听见刘元的嘀咕声,郑东西随意的指了指前边说道:“掌柜的,你这间屋子还没看过呢。”

顺着郑东西手指方向看去,刘元心头再次一紧,那是雷小小睡的屋。

第三十六章 角落

站在雷小小房间门外,刘元如临大敌,整个客栈都收拾完了,就连李兰心的屋都没放过,独独剩此一间。

那吊坠上所说的异常,十之八九就要应在这屋子里了,如果真是如此,雷小小危矣,可不敢再耽搁了。

相较刘元,郑东西就要显得轻松多了,他完全把今晚上这一切当成了闹剧,是自家掌柜的又犯病了。

轻轻侧耳,贴在了门框上,刘元细细听着门后的动静,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双手在门框上拍了一下,门从里面插上了,没能推开。

又加了点劲,闹出的这个动静倒是将正在熟睡中的雷小小给惊醒了。

“谁?!”雷小小躺在床上,双目一睁往向门口的方向,右手已经伸到了枕头下摸到了匕首。

听见雷小小的声音,刘元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却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借口入内。

“是我,掌柜的。”刘元轻声说道。

“呼,掌柜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敲我门干嘛呢?”雷小小有些生气,一双眼还迷迷糊糊的,嘟嘴说道,她这副样子刘元却是看不见的。

“那个,东西忘在这屋里了,你开开我拿下。”时间太短,刘元只想到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这话听在郑东西的耳朵里,他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让他再次没想通当初爹妈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什么破东西明儿再拿吧,我要睡了。”雷小小没好气的说道。

“......”郑东西再次一脸难受。

“不是,东西很重要,十万火急。”刘元开口又道,然而这次门内没声音了,也不知雷小小是又睡下了还是怎么的。

想了想,看来还是只能直说了,刘元一拍门道:“那夜的毛贼,很有可能就躲在你屋里了。”

话语刚落,雷小小刚合上的眼眸又睁开了,这次是彻底醒了,坐起身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后,门砰的一下开了。

只见雷小小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后,略带起床气的说道:“你最好不是抱着别的什么目的,而且真的从我屋子找出来什么。”

“呵呵。”这他哪里敢保证的了,刘元呵呵傻笑两声也不回答,提上扫帚就往屋里走去。

室内昏黄黑暗,在郑东西和雷小小两人的注视下,刘元把蜡烛给点燃了。

室内瞬间亮堂了起来,屋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不过是两个大柜子。

此时也不管他们怎么看了,刘元自顾自的打扫起来,两人坐在桌边,就这样看着他。

“我说掌柜的,你到底是来搜贼的还是干嘛的?”雷小小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好笑的问道,此时瞌睡也没了。

“顺便,顺便收拾了嘛。”刘元随口说着,当他将所有都收拾完了之后,这才站到了那个竖着靠在墙边的大衣柜前。

雷小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坐的无聊,走上前去,将衣柜突的一下拉开,“来来来,你看看这里面有人吗?”雷小小自知自己就算是武功低微,也不至于屋内藏了个贼也不知道吧。

对于雷小小说些什么,刘元就当做没听见,只是双目往里看去,就见宽敞的衣柜内空空如也连件衣服也没有。

“咋样,有吗?”

刘元略显尴尬的笑笑:“我这不也是为了安全嘛。”

“让你死心好了,来,这里不还有一个。”雷小小说着走到一旁窗台下的桌边,还有个稍小一点的柜子,伸手一拉,也不去看身后,而是看着刘元说道:“你瞅瞅,有吗?”

谁知她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刘元与郑东西两人神色同时一变,有震惊有疑惑。

刘元快步走上前来,郑东西紧随其后,两人把雷小小挤到一边,就见柜子内依旧是空空的。

然而就在左边往里的角落位置,有两滴干掉的血液,若不是眼利绝对看不出来,这个颜色和木柜的颜色相差仿佛。

此时雷小小也发觉不对劲了,跟着往里看去,神色凝重:“掌柜的,你这客栈内的稀奇古怪不少啊。”说完才感到后怕。

虽然那两滴血液明显是干了一天以上的,但至少证明这柜子里曾经是躲着一个人的。

刘元弯腰爬进柜子里,用抹布在血迹上一抹,轻轻嗅了嗅,的确是人血无疑,不是什么昆虫血。

“你那晚将这毛贼打伤了?”雷小小看着刘元的眼睛,疑惑问道。

“应该吧。”刘元自己也不确定的说道,脑子里回忆起那晚上的情况,依稀记得自己是一脚踢断了桌子腿,难道是四散纷飞的木屑扎伤了那人?

也不应该啊,那夜他清楚的记得那人从屋子里跑出去后,是往楼下的方向去的啊。

那么如果这血迹不是那晚的毛贼留下的话,又是谁呢,谁曾经在这柜子里躲着,刘元想到这儿悚然一惊。

按吊坠精英级任务的描述,自己这客栈到底有多少异常啊,还有那晚上在井口边,刘窜风的嘶鸣,刘元感到一阵头大。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刘元将整座客栈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清扫过一遍了,除了在这最后的柜子里发现了斑驳的血迹以外,其余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奶奶的,这些都是人是鬼啊!真不愧是精英级任务啊,刘元捏了捏眉心,心里哀呼。

“什么叫应该吧?”雷小小说着又道:“你自己那晚上和毛贼都交上手了,你不知道。”

“那晚情况突发,室内又没烛光,我没看清。”刘元轻声说道。

两人在这争论着,郑东西一直没有说话,神色比先前跟着刘元进来的时候要凝重许多。

想不明白,刘元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将最后一个柜子擦拭了一遍之后,准确的感受到了胸前的吊坠震动了一下,知道是基础级的任务完成了。

“罢了,明儿清晨再说吧。”刘元挥了挥手,临出门的时候又说道:“:“是否还要在我这店里继续住下去,你好好考虑下吧。”

现在的情况,即使是他这个客栈的主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控了。

要命的是,‘土’法酿制的时间到了,这会儿他还得去后院把那个水果罐给挖出来。

第三十七章 再次出现

留下雷小小在屋内想着事情,刘元与郑东西二人往楼下走去。

客栈全部搜寻下来,刘元都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那个躲起来的人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为何却偏偏在雷小小屋内的柜子里出现了血迹,越想头越痛,直到刘元走到了一楼大堂的时候,也依旧有很多的关键点没有想明白。

也没有时间把吊坠拿出来瞅瞅,那个基础级的任务奖励的是什么东西,他倒是暂时也急着看。

“去了这么久?”雷青锋坐在大堂内,神色疑惑的看着从楼上下来的刘元和郑东西。

“恩,掌柜的问了我些事情,便久了点。”郑东西回答道。

“我看你两神色咋有点不对啊。”李兰心此时打着哈欠站起身来,突然凑近了看看郑东西,又对着刘元说道。

“恩?不对,我两能有啥不对的。”李兰心的脸贴近了过来,刘元向后退了一步,犹自神色如常的说道。

“你两不会是有啥事瞒着我的吧。”李兰心身子站直,狐疑的问道。

“怎么会呢。”郑东西笑笑说道,他和刘元没有沟通过,但都默契的不想让李兰心知道。

天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又向往着行侠仗义的李大小姐,知道此事后会做出啥来。

你说你向往着行侠仗义,就是有本事有能力也行啊,关键李大小姐实在是武功平平,到时候一激动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此时也时候不早了,李兰心也没那个精力去深究,背着手就往楼梯上走去,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待李兰心上楼之后,刘元才与郑东西默契的对视一眼,在长桌边坐下,看了看那位七叔的情况,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就连大夫都说了什么时候醒要看天意,他们自然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想看天亮了之后,能不能把人给搬动到屋子里住看看。

总这么躺在大堂的桌子上,他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东西,明儿一早你收拾一下门口街上的血迹,顺便问问赵大夫,病人他能不能挪个地儿了。”刘元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好,没问题。”郑东西随口应道,还在想着心事。

两人自顾自的,都完全无视了雷青锋的存在,当然雷青锋也并不想与他二人多说什么。

没别的事儿了,刘元站起身来往后院走去,同时嘴里没忘了说道:“你们饿了没,我去后厨搞点宵夜。”

“不用了。”话语说完,雷青锋的肚子竟然咕噜叫了两声,转而有些羞恼的又道:“弄点也行。”

“好啊,记得给钱。”给钱这种事,刘元可记的清楚,包括林捕头还欠他的普洱茶钱。

稀罕,掌柜的居然主动说出请自家伙计吃宵夜的话,郑东西惊奇的看着刘元道:“好啊,我也来点。”

刘元笑笑转身一掀门帘出去了,其实还有句话刘元没说,要是雷青锋不打算吃,郑东西也没得吃了。

既然有人给钱嘛,刘元不介意顺水推舟一下,让自家伙计也跟着沾光。

说话间,刘元就来到了后院,今夜月色明亮,马厩中的刘窜风显得十分安静。

沿着土路前行七八步,刘元就找到了那夜自己埋下水果罐的地方,拿起了靠在墙角边的锄头,伸脚跺了跺那处地面。

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圆,锄头高高的举了起来,开始挖坑。

一边挖着,一边没忘了警惕四周的情况,经过了三楼柜子里的血滴事件之后,刘元对那晚刘窜风的反应就尤为重视了。

那天晚上,刘窜风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就是不知刘窜风所看到的,与自己那夜所遭遇的是不是同一人。

刘元心里这般想着,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坑,又挖了没多久,已经能看见水果罐子的木盖儿了。

脸上一喜,刘元将锄头扔到一边,蹲下身子开始用手刨起土来。

直到刘元都已经刨出半个罐身了,除了吹了一点寒夜凉风以外,期间格外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倒是刘元有些惊弓之鸟,背后每吹一阵风,他都会回头看上一眼,结果自然是啥也没有发现。

待到将罐子整个从土里取了出来,刘元喜滋滋的抱在怀里,按照酿法上说,此时他可不敢揭开盖子。

金木水火土五行古法,一共要酿制十天,全部结束之后,才能正午时分,阳光直射之下,揭开木盖。

八果珍酒虽然还没有酿好,刘元心里已然是满怀期待,单手紧紧抱着罐子,左手推开厨房的大门,响起哐当哐当的铁器声,那是门的铁片把手撞击木门的声儿。

黑漆漆的后厨内,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刘元摸黑找到了烛台的位置,点燃了蜡烛,顿时驱散了黑暗。

然而看着厨房内的景象,刘元却是一惊。

正对着厨房门的地方就是灶台,灶台中央放着一口黑锅,上次郑东西做宫爆鸡丁结果把锅给爆了的那口锅,搁在角落里。

灶台左前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天做菜剩下的食材,每日的饭都是刘元在做,还剩下些什么东西他最是清楚不过,此时那些东西明显的少了一部分。

他轻脚走到小方桌前,拿起一把白菜,与那天看到的馒头一样,依旧是人啃的。

鬼是不可能吃东西的,必定是有人还藏在客栈内。

可他奶奶的,白天刘元才将后院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搜寻了一遍,没有丝毫发现,这人就像是在和他玩捉迷藏一样。

而且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此人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躲在客栈里,因为他躲了这么久,才吃这么点东西,必定是饿极了,还掩饰成老鼠来过的场景。

要不是刘元曾经在元御阁内当差,又有吊坠给出了明确的提示,还真能被此人骗过。

可既然想躲起来不被发现,他那夜为何又要冒然出手。

刘元放下手中的白菜,捏了捏眉心,那夜的男子,留下的脚印,柜子里的血滴,像老鼠啃过的食材......等等词句在他脑子里打转,令他头疼。

自己这客栈里,到底是装了多少妖魔鬼怪啊!刘元心头哀叹一声。

第三十八章 新菜(新书求收,推呀)

等明儿白天再说吧,刘元摸了摸肚皮,实在是有点饿了,用剩下的食材炒了个辣白菜和青椒肉丝。

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厨房内弥漫,炒完菜,刘元端收拾好黑锅灶台,端上出门而去。

刘元郑东西雷青锋三个人,围在桌边吃的香甜,都饿了。

一晚上遇到的事情太多,吃饱后刘元碗也不让郑东西收拾了,两人轮着趴在桌上睡下了,独独留下雷青锋还看着人。

睡到半夜的时候,门外响起更夫的打更声,雷小小下了楼来,雷青锋又接着睡。

就这么交替着,只听一声公鸡打鸣,客栈外的天空快亮了。

那位赵大夫醒的早,此时已经站在了病人身边,伸手开始检查起这位七叔的身体状况。

“恩,可以挪到床上去休息了。”赵大夫审视着,摸了摸下颌,拍拍手开口说道。

闻言刘元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客栈刚开没几天,就又要面临关门一天的情况了。

“上楼不方便,东西你帮把手,把病人抬到后院空屋子住着吧。”刘元开口说道,郑东西应承一声,和雷青锋一起,抬着七叔往后院走去。

李兰心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来,把桌子地板收拾一下,这才去打开门来。

雷小小又洗了把脸,醒了下神,看了看衣服后才走出门去。

“诶,雷小姐,你是要去县衙吗?”李兰心手里拿着抹布,追上去问道。

“对啊。”雷小小脸色沉重的道,刘元手里拿着账本坐在罗圈椅里装模作样的,支棱个耳朵听着。

“那你,那个......”李兰心刚说到这,刘元咳嗽两声,李兰心神色一僵赶紧道:“呵呵,那个帮我问下我爹最近好不好,忙不忙。”

李兰心还没开口,刘元就料到她是想回家了,那怎么行呢,当初县令大人回信定好了半年不回家的规矩就是半年,可是少一天都不行。

所以刘元及时提醒道,好面子的大小姐想了好久刚要说出口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然而这句话,却是让雷小小一愣,疑惑的开口问道:“你竟是李县令的独女?”

“是我。”李兰心说道。

雷小小闻言深深的看了李兰心一眼,眼神带着不解,却没有再问什么,转身离去。

就在雷小小走了之后,刘元开始思考万安镖局里有哪位大人物是姓雷的,可惜他对万安镖局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总瓢把子名灿真,姓孙。

雷姓嘛,刘元皱了皱眉,突然看到站在一旁擦桌的李兰心眼神一亮。

“掌柜的,你要干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李兰心摸了摸手臂,眼神戒备后退了一步,这位黑心客栈的掌柜,终于要对我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出手了吗。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元苦笑一下,直接问道:“你知道万安镖局里哪位是姓雷的吗?”

“那我哪儿知道。”李兰心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吧。”刘元知道自己是高估她了,李大小姐身为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才是正常。

将那位七叔安顿好了之后,郑东西从后院走了回来。

“雷青锋呢?”刘元疑惑问道。

“哦,他啊,他说他也留在那屋里守着七叔,好第一时间知道七叔什么时候醒来。”郑东西回答道。

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这几天账目简单,刘元在心里算了算,不计李兰心那十两黄金,自己大概赚了六两多银子。

这么一想,刘元反倒是吓了一跳,居然赚了这么多钱,这才几天,自己当初的月俸不过才一两半而已,脸上不自知的笑了出来。

“奸商......”李兰心看着刘元脸上的笑容,小声嘀咕道。

“我怎么就是奸商了,你说说,我那水煮鱼不值这个价吗?”刘元看着李兰心说道。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吃到。”李兰心的话语里颇有怨念呐,令刘元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这个掌柜的都亲自给你们做吃的了,你还要我怎样?”

其实那日第一晚来客栈的时候,李兰心吃的就是七香水煮鱼,只是那时候没这么香,吃完也晕了过去,直接就将这事给忘了。

“噜噜噜噜!”李兰心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走开了。

“嘿。”刘元摸了摸后脑勺,再次确定自己简直毫无威严,郑东西站在一边偷乐。

“别笑了,你快买菜去。”刘元瞪了郑东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郑东西脸上笑容一僵,灰溜溜的出门去了。

他做不到像李兰心那样,因为偷了自家掌柜的银票的事,他面对刘元越来越没底气了,心里有罪恶感啊。

转瞬间,整个大堂又安静了下来,刘元将账本一合捏在手里,转到柜台后去躲着,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他可没忘了基础级任务已经完成了,只是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总觉得在那后院里查看吊坠,不是很安全,凭借着直觉他有些排斥。

此时看着手里的吊坠,翻过身来,吊坠放大到手掌大小,点开任务那一栏,果真显示基础级任务已完成,然而那个精英级任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完成进度没有,多的提示也没有。

怀着沉重的心情,刘元点了基础级任务。

真是一位勤快的掌柜,已将客栈打扫完毕,基础级任务完成,是否领取奖励——滑蛋豆腐食谱。

果断点下了是,刘元兴奋激动的搓了搓手,这道菜一听名字就好吃,客栈终于有了新的菜式。

眼前金光一闪,柜台上账本旁已经多了一份精美的小册子,和之前的七香水煮鱼一样。

册子封面上用淡黄色的笔墨,写着滑蛋豆腐四个大字,字边还飘着蛋花,翻开册子第一页,其上画着精美的图画。

只见一个精致的蓝色彩釉小碟里,静静的躺着一块淡黄色的方形豆腐,却又不是全方,棱角地方是圆润的。

画作之美,这豆腐仿佛还在微微抖动一般,随时要从画里跳出来。

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上去,刘元咕咚一下咽了下口水。

“小元子!”

恰在此时,从客栈门口传来一声呼喊,声如洪钟。吓得刘元手指一抖,头也未抬,赶紧慌里忙张的将小册子塞到了柜台下。

第三十九章 格局未变(求收推呀)

正是关键时刻,这一声小元子吼的刘元心神慌乱。手一抖,差点把小册子掉在地上,还好是反应及时。

“咦,你小子神神秘秘的藏啥呢?”

本来有些着急的三叔,跨进大门之后,隐隐约约的看见刘元在看个什么东西,接着就藏了起来,顿时大为好奇。

“啊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刘元打了个哈哈,说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把正要走上前来瞅瞅的三叔用双手给拦了出去。

“不对,别想骗你三叔,我看的真真的,你小子刚才是在看什么东西。”三叔摸着下颌说道,手中的白帆放到了一边。

“哪有。”

刘元刚说了两个字,三叔突然好笑的看着刘元说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在看什么春宫图册吧,恩?藏着不好意思给三叔说呢。”

三叔这么说着的时候,面上露出十分善解人意还略有几分猥琐的笑容。

人才啊,他三叔真是个人才,居然这么快就连理由都给我想好了,刘元心里想着,面上装作尴尬的样子笑笑。

顿时把三叔说的话给坐实了,只见三叔笑指着刘元说道:“啧,小元子也大了,是不是要三叔做主给你讨个媳妇啊。”

闻言刘元顿时满头大汗,赶紧推着三叔在桌边桌下道:“再说再说,三叔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赶紧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哎呀,你小子看个春宫图,差点把我思绪都打乱了,你三叔我来还真是有事。”三叔一拍手说道。

“什么事儿,调戏小姑娘被发现了,想在侄儿这躲几天吗?”刘元调侃道。

“嘿,你小子没大没小的,别闹,三叔我真有急事。”三叔连着说了两遍,神色也严肃起来。

不等刘元继续调侃,他接着说道:“仓澜赌坊死了人你知道吧,心口都成了一个空洞,明显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手段。”

“知道,林捕头还问我话了。”一听说起这事,刘元也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他依然好奇自己三叔和林捕头之间的关系。

“咦,问你干嘛,这事和你有啥关系,老林没难为你吧。”三叔神色一动问道。

“没呢,因为死的人是隔壁米铺员外的儿子,所以问问,林捕头对我和客栈颇有照拂。”刘元实话实说道。

“这样。”三叔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事,最近你可小心一点,我算过了最近晴川县将有大事发生。”

只可惜了解的情况太少,条件不够充足,他也只能是算的模模糊糊的,具体是什么人什么事,暂且算不出。

如果可以与那个杀人的凶手打个照面,可能会算出更多的情况。三叔心里念叹道。

这几日他在街上摆摊的时候,路人来来往往的,他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入眼先给别人相个面再说,可把他给累坏了,收获却是甚微。

原先晴川县里就他一个孤寡人士,自是本着无为而治,事不关己的心态,如今自己唯一的侄儿就在城内,他不得不小心。

长这么大,刘元头一回听三叔如此郑重的说起自己算卦的内容,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过往,说不准刘元真还重视着,此时却是随口说道:“我就待在这客栈里哪儿也不去,放心吧出不了事的。”

“待在客栈......”三叔嘴里沉吟道,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手里掐算着嘴里嘀咕道:“待在客栈可也不一定安全呐。”

说的话令刘元苦笑不得:“我说叔儿,您这是,能盼点儿好不,这客栈在父亲手里那么多年,不能我一接手就要出事吧。”

然而三叔却是不理会,依旧十分专注的打量着,本来平静的神色,随着脚步挪动,一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嘿,怪事,你这客栈的风水如今我怎的看不懂了......”三叔喃喃自语。

听的刘元暗自撇嘴,三叔你啥时候看懂过啊。

“咦,真是怪事,你这客栈当初刚来我就看过啊,是个断水流,不聚财的格局,如今格局未变,可我以紫薇山的望气法观之,又明显的三星高照之相,凝聚着丝丝缕缕的财气,这说不通啊......”

三叔嘴上说着,双眉都拧成了麻花,就像是活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局面。

刘元没学过什么相面算卦占卜星象,小时候跟在三叔屁股后面,老油子脸皮厚啥的学了不老少,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

一来是不信这个,二来是不信他三叔会的这个,小时候就跟着三叔,对他有几斤几两是再了解不过,心头暗道,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嘴里咳嗽两声道:“那啥三叔,你看的怎么样了?”

“别吵吵。”三叔嘴上说着,走到了左边大堂一楼都看了一圈之后又走了回来:“我敢肯定,你小子这地方的格局完全没变过,可财气哪儿来的。”

“不是,三叔,你这问我,我哪儿知道的,叔你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手头有点紧了,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说什么财不财气的。侄儿最近是赚了点钱,养你还是不成问题。”刘元笑笑说道。

他想起小时候三叔给一家富人看风水的时候,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最后那员外一高兴给了三叔一袋银子。

“嘿,我说你这小子。”三叔苦笑一下,也是拿这侄儿没有办法,转而说道:“我去你后院看看。”

“好好好,我领你去。”刘元起身就往后院走去。

两人掀开帘子,走到后院,三叔一眼就看到了马厩里站着的驴,双目一亮道:“好生神俊的驴啊,有灵性。”

“那是,我花二两银子买的。”刘元洋洋得意。

“二两?”三叔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说,继续往里走在井口边站定。

此时李兰心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簸箕,里面装着包谷,一眼就看到一位身穿青白二色道袍,手持白帆的道士,眼睛一亮。

“道长,你来的正好,咱们掌柜的最近像是中了邪,你给看看。”李兰心欢快的说道,还没忘了那日在厨房外和郑东西商量的事情了。

“去去去,别闹,这我三叔。”刘元没好气的说道。

“中邪?不可能,他面相我早就看过了。”三叔失笑摇头,转过身来双目定睛在刘元脸上一瞅,吧嗒一声手中白帆落地,大惊失色。

第四十章 红袖楼

“三叔,你这是咋了?”三叔如此反应,反倒是把刘元给吓了一跳,自己三叔不会是老了连东西都拿不稳了吧。

“啊,没什么,只是骤然看见你们这后厨的门帘格局倒是不错的。”三叔此时面对着后厨房门,定了定心神伸手一指说道。

“门帘?”刘元疑惑的回头看去,又转回头来狐疑的看着三叔,他明显感觉自己三叔没说实话,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

也不管小元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三叔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至少外表上正常了许多,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白帆捡了起来。

刚才他对刘元用上了紫薇山的望气相面之术,所看到的景象却与先前大不一样。

本来刘元的面相不过中人之质,晚年略带坎坷,命里有些小财,可以平安到老死,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然现在呢,再看刘元的面相,竟犹如云山雾罩一般一片迷蒙,无论天格地格还是命理等内容都完全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不代表这面就没法相了,三叔清楚的记得在紫薇山浮图禄上记载着这叫什么,此乃天人之相啊!

天人之相,三叔活这么大看人无数,也不是没见过江湖豪侠王侯将相,却没有哪一个是此相。

他曾以为紫薇山记载此相,不过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罢了。

当然,浮图禄上在天人之相后,也记载过几个例子,皆是世之罕见者,不是一代明君,就是万人敌,亦或是智计如妖等宗师级人物,如今看来倒真像是些神人。

所以他一直相信,这天人之相乃是传说,也不无道理。

可现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侄子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叫他如何不心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元子从原先的中人变成如今的天人?

三叔想着心事,就连后院的格局也看的心不在焉,匆匆看了两眼之后,便提上白帆又朝前堂走去。

他打算赶紧回去了,怕自己看错了没看准,他得回家翻翻古籍再琢磨琢磨。

“三叔你看的怎么样了,怎么这就打算走了?”大堂中,刘元看着三叔笑眯眯的问道。

“差不多了,那个你后院的格局还不错,三叔我下次再来看你。”三叔随口说道,刚刚走到面前,突然想起自己今儿是干嘛来了,扭头又叮嘱道:“听三叔的话,最近尽量少出门。”

“放心吧,不会出去的,侄儿这客栈生意好着呢,一天到晚的忙不过来。”刘元笑笑又道:“三叔您慢走。”

两人话别之后,三叔匆匆离开客栈回家去了,刘元本想走到柜台边,继续看那菜谱,又瞧见李兰心站在一边,遂放弃。

“掌柜的,你看那啥,还需不需要找个和尚道士啥的?”李兰心看着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刘元一听这丫头还惦记着那日在厨房自己逗他们的事儿呢,顿时怒了,说到最后却只剩下哭笑不得。

“好好,没病没病。”李兰心嘴上这么说着,可刘元看她眼神,怎么就带着那么一点同情呢。

头疼,刘元捏了捏眉心,不去管它就当自己没听见。

“掌柜的我回来了!”恰在此时,却听门口响起郑东西的声音,手里提着活鱼和一些蔬菜。

“好好,去把菜放到后厨吧。”刘元挥了挥手嘴上这样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立即从椅子里起身,走了过去一把接过郑东西手里的菜,笑笑说道:“还是我去吧,顺便把菜料理了。”

看着掌柜的提上菜离去的背影,郑东西颇有些疑惑,看着李兰心问道:“你听说过有哪家客栈的掌柜的,会抢着干伙计的活儿吗?”

李兰心摊了摊手:“那哪儿能啊,只有他刘大掌柜的,所以我说咱们掌柜的这里有点问题。”说着李兰心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突的郑东西就想到了掌柜的昨晚上还打扫屋子的事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失心疯或者脑袋有毛病,得找谁来看看呢?”

“刚才我说找个道士和尚,掌柜的死活不愿意。”

两人在这窃窃私语,商量着给刘元治病的事情,刘元已经脚步极快的走到了后厨的门口。

他之所以接过郑东西手里的鱼,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昨儿将水果罐挖出来之后,顺手就放在了后厨的小方桌上忘了拿了,可不能被郑东西瞧见,保险起见还是自己亲自进来吧。

此时他的心情还有些忐忑,因为客栈内躲着的那人,连方桌上的生菜都要吃,可别动我的水果罐啊,心里祈求着漫天神佛保佑,刘元推开了木门。

......

时至清晨,三三两两的男子一脸疲倦,打着哈欠,脚步虚浮的跨过红袖楼的春梨木门槛,嬉皮笑脸勾肩搭背的离开。

正是些昨儿一夜未归,夜宿青楼的男子。

晴川县不过一个县城,算不上大,这红袖楼便是整座城内顶好的青楼了,夜夜笙歌,满楼的脂粉香气飘荡。

屋内的装饰摆设说不上豪奢,却也是十分养眼,古色古香一应用具也在细节之处精细别致。

大清早的姑娘们都在休息,楼内的龟公必须起个大早,开始收拾昨夜的一片狼藉。

陈图,在红袖楼内干了五六年,算是楼里的老人了,干了这么多年混了个龟公头当当,这职称说起来不好听,还不能说简称。

但是陈图当的还是很开心的,此时正吆五喝六的指挥着手下忙碌收拾,站在一楼扫视一圈,发现没人偷懒之后,屁颠屁颠的走去了二楼,在最里的一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微微弯腰恭敬的说道:“杏儿姑娘,老爷走了吗,该梳妆了。”

话语中的老爷,指的是昨儿留宿的恩客。

杏儿姑娘可是红袖楼当红的几位之一,能在这屋子里春宵一度的老爷,非富即贵,他当然知道老爷此时是没走的。

陈图这是瞅准机会来老爷面前混个眼熟,要是老爷一高兴再赏他两个大子儿,就再好不过了。

“恩~”屋内响起一声娇吟。

转瞬之间却化作一声刺耳的尖叫,啊——,穿透了红袖楼屋顶,惊醒了这个朦胧的清晨。

第四十一章 再出事端

先是听见屋子里恩宁一声,陈图脸上一喜,正打算接着再问一句老爷走了吗,下一刻刺耳的尖叫声就入耳而来。

声音之刺耳,连腔调都变了,陈图差点都没听出来这是杏儿姑娘的声音。

一楼大堂内的所有龟公都抬起头来,神色疑惑的看着楼上的那见屋子,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清早的,谁啊!谁在吵吵个啥啊?”二楼一水的姑娘,身披轻纱推开自家的屋门走了出来,神色烦躁的说道,任谁忙碌了一晚上,大清早的被吵醒,都没个好脾气。

“我听的好像是杏儿的房。”对面屋里一个姑娘站在门口说道。

“嚯,杏儿,这屋里有人的姐姐就是不一样啊,一大早的这是在示威呢还是怎的,可怜呐,咱们这些独守空房的人。”

一位脸面消瘦的姑娘,阴阳怪气的说着,还伸手摆弄了一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搔首弄姿的模样也不知做给谁看。

“陈图,进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啥?”一位长相秀丽的女子,面上严肃的说道。

此人想来地位不会低于杏儿,也是一位红牌,只见陈图面上有些为难迟疑之色,指了指身前的屋门:“这个,我,这样进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如姐让你进去,你就去。”之前那位搔首弄姿的女子眉头一挑又说道。

听得莺莺燕燕在那儿叽叽喳喳的,陈图也是烦躁,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杏儿姑娘,屋里是什么情况,你说个话,不说话我可进来了啊。”

停顿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屋里没有丝毫动静。陈图一咬牙,双手推门,却是被弹了回来,门从里面给反锁上了。

过不多时,大堂内又响起一个声音:“给我把门撞开,陈图,我倒要看看这小蹄子在作的什么妖。”

一位半老徐娘,披散着头发,站在堂内伸出一根食指指着陈图道,正是客栈老鸨许娘。

听见许娘都这样说了,陈图如聆圣旨,抱着膀子往那门框上用力一撞,没开。

又连撞了三四下,只听砰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门框都撞裂了,门内的插销被弹飞,陈图踉跄几步走进了屋内。

先是闻到一股极淡的脂粉香气,下一刻就被腥甜的气味给冲淡了,陈图贼头贼脑的缩了缩脑袋,屋内一应摆设都原位不动,好像没什么状况啊。

脑子里思量了两下,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腥甜的气味是啥,挪动脚步往里走着,嘴上说道:“杏儿姑娘,老爷走了吗?”

说话间走到了朦胧的珠帘前,伸手一掀走了进去,眼前一张雕花大木床,床上铺着蚕丝锦被。

一位脸颊略肥的中年男子躺在床边靠外,面庞毫无血色,被子耷拉到一边,露出的上半身裸露着,猩红的颜色夺目刺眼。

中年男子心口破开一个大洞,中空,甚至能够透过肉体直接看到床垫。

噗通一声,陈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微微颤抖,双脚在地上滑着倒退,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一直没秃噜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本来准备着进来会看到一副香艳画面的,谁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差点儿没吓的屎尿横流。

“不......不是......不是我......我干的。”一位脸庞俏丽,身裹白色小衣的女子,抱着双膝窝在床里角落,双目无神,嘴里念叨着,脑袋还往左一抽一抽的,像是疯掉。

“死人了啊!!!”陈图手脚并用的爬了半天,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整座红袖楼都沸腾了。

......

刘元一手拎着菜,推开厨房的木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昨夜放在小方桌上的木罐,依旧原位不动的立在那儿,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将手中的菜,搁在灶台的一边,刘元走到小方桌边,拿起桌上的木罐,发现封紧的盖子,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后怕的啵了一下木罐:“我的宝贝啊,真是吓死我了。”

说罢抱着罐子走到了灶台边,也不出去了,直接就在这儿开始处理食材,待到正午的时候,就需要开始‘火’酿了。

没过多久,当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完了之后,已经接近了正午时分,刘元在木罐的外边包上了厚厚的一层红泥。

又从厨房里找来了柴火,扔进了灶台下边的火堆里,带木材燃至灰烬之后,刘元将包好了的木罐扔进了火灰里面给埋了起来。

虽然心里疑惑好奇,但那八果珍酒上描述的‘火’酿法就是这样,他也只得照做。

拍了拍手,刘元从灶台下爬了出来,所有都处理完了后,刘元眼珠一动。

将厨房内搜寻了一遍,发现没有丝毫异常之后,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将厨房的门关上还不够,又上了锁,可不能让木罐出丝毫的差池。

走到大堂后,发现李兰心和郑东西坐在桌边,在嘀咕着什么,等他走近了之后,两人又好整以暇的分开坐好。

“去,别玩了,东西去门口看看是不是要来客人了。”刘元伸手一指门口说道。

闻言郑东西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站在了门槛前。

百无聊奈的张望着,却看今儿路上的老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的,脸上皆是慌张的情绪,同时眼神还警惕的看着四周,竟一个闲聊的人都没瞧见。

等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了,门口依旧是什么客人也没有。

“不对啊,今儿真是奇怪了,按理说往日这个时候,就算别的客人没有,王大善人也该来了啊,难不成是七香水煮鱼吃腻歪了?”刘元摸着下巴说道。

“那可不,说不准你那七香水煮鱼闻着香,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呢。”其实李兰心倒是忘了,她第一天身着夜行衣来这客栈的时候,是吃过这道菜的。

只是那时候刘元对这道菜的体会还不深,而李大小姐吃的又是加了黯然销魂散的,吃完就晕了,所以也没能留下多少印象。

“嘿,今儿中午要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就让你尝尝本掌柜的手艺!”刘元刚说到这,李兰心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只听门口的郑东西道:“客官您里边请儿!”

第四十二章 没人来

闻言李兰心苦着脸,一摔抹布,转过身来,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开眼,敢在这个时候来吃饭。

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是一位生面孔,倒也不能全然算是生面孔,依稀记得此人之前来吃过一次饭,貌似是没有吃到七香水煮鱼还有些郁郁。

李大小姐的记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来人唤作肖让,正是前几日刘元当着客人的面,立下一天只卖三份水煮鱼的规矩时来过的。

“刘掌柜的好啊,不知可还记得在下。”肖让嘴里说道,走上前来面上是笑模样。

可不管怎么看,刘元都觉得眼前这位食客的笑,让他有些不舒服。

“记得,自然记得,今儿您是第一位来的,可是要吃七香水煮鱼吗?”刘元在长桌一侧站定说道。

“正是。”肖让摇头晃脑的用力说道。

“有的,您稍候。”刘元说完就走去了后厨,心里有几分忐忑和担忧,生意不能越来越差啊,那样不仅没有银子不说,连满意值也收获不了。

大堂内留下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今儿只有这一位客人,两人轮番伺候,端茶递水热毛巾,就差没问问要不要捏捏肩拿拿腿了。

肖让抿了一口茶水,与李兰心闲聊起来,状若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掌柜的听说是练过的啊?”

“练过?”李兰心疑惑的皱眉,这年头谁敢说自己是练过的,犯朝廷的忌讳。

“哦,不是,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好像是......”说着肖让还举起手臂,比划了两下笑笑。

李兰心啊的一声,瞬间明白了肖让的意思说道:“嗨,那你看错了,我们掌柜的是个三脚猫,上次店里来了个小毛贼都应付不来,还让跑了,说不准还没本姑娘厉害呢。”

说罢还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抬起了手臂,别说,李兰心其实真把自己之前在宅院里习的那套武功当一回事了,一直以为自己多厉害来着。

“呵呵,这样吗。”肖让随口说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隐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却说刘元来到了后厨,发现大门上的铁锁依旧是完好,还好那人没发了疯把锁给我撬了。

心里这般想着,开锁把门推开,又在池子里勾起一条大肥鱼,开始忙活起来。

一边做着饭,刘元心里一边想着那道滑蛋豆腐得多好吃啊,可惜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将食谱看完。

现在做这七香水煮鱼,刘元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三两下的杀了鱼炒了料,然后下锅,随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飘出,起锅盛碗。

呼喊一声,让郑东西端菜出去,自己出了厨房之后又再次将木门给锁了起来。

大堂内,只有肖让一人吃饭,余下三个人都把他看着,他倒是也吃的开心,丝毫不觉得尴尬,一边吃嘴里还不忘了夸奖。

这七香水煮鱼的味道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的,李兰心咕咚咽了下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碗说道:“你吃的完吗?”

若不是这人来了,现在这份水煮鱼应该摆在她的面前。

“那肯定是吃的完啊。”肖让一边说着,又端起碗囫囵一下喝了口汤。

“你要是吃不完,那啥......”李兰心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刘元拉走了:“行了,别给我丢人了。”

令刘元苦笑不得,这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怎么就被七香水煮鱼折磨成这般模样了。

过不多时,肖让吃饱喝足揉着肚子就出去了,李兰心眼睁睁的看着,那碗里是一点都不剩了,一脸嫌弃的说道:“什么人呐这是,多少年没吃过好东西了。”郑东西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

眼看着午时就快过了,今儿中午就来了这么一个人,刘元有些郁闷。

如今整个大堂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赵大夫先前也出门了,说是回家准备点药有备无患。

那位肖让离开了客栈之后,没走出多远,就被拐角处巷子口里伸出的一只手给拉了进去。

“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吴二躲在巷子里的阴影下,双目看着肖让说道。

“放心吧,嗝,老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去了两次,他们绝对不会疑心。”肖让打着嗝,嬉笑着说道。

吴二可算是晴川县内的混混头子,手底下自然有几个虾兵蟹将。

“行了那就好,去吧。”吴二挥挥手自己也打算离开,刚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对了,花了多少钱?”

“一两银子,嗝。”肖让竖起一根手指。

“什么一两银子,我他娘的是让你去打听消息的,你给老子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吴二每说一句话,就劈手打肖让脑袋一下。

肖让一边缩头缩脑的躲,嘴里一边说道:“不是大哥,你听我说,那家客栈的水煮鱼,是真他娘的好吃啊,真的香啊。”

“我让你香,让你香,让你香......”

这两人在这巷子里你来我往,天下第一客栈内,刘元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你说今儿这是怎么了,咱们想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没客人来了。”刘元轻声说道。

“我看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脸上的神色也不对,一个两个的这样也就算了,我看见的十个八个皆是如此,莫不是今天又出什么事了?”郑东西走过来在刘元对面坐下说道。

“恩,有可能,难道是那血腥杀手的原因,导致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刘元想想说道,血腥杀手自然指的是那位杀了张牙儿的凶手。

自从张员外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尸体之后,隔壁米铺的门就再也没有开过,刘元也不知张员外去了哪里。

三人正说着话呢,刘元眼神一亮,看见雷小小从大门正对着的长街走来,想是有了结果了,刘元站起身来就迎了上去,希望听到一个好消息。

然而当刘元看清雷小小脸色的时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下一刻雷小小开口就道:“出大事了!”

第四十三章 止步

“出大事了。”雷小小一脸凝重的说道,说着就往里走去,在长桌边坐下。

“出什么事了,你向县令大人请求的调兵,可应允了?”刘元坐下后看着雷小小,有些急切的问道,毕竟鸡鸣山这几个字,可是关系到他的试炼任务。

“本来是应允了......”

雷小小话说到这儿,刘元就知道必定有转折,只听雷小小继续道:“可后来又出事了。”

“前几日在仓澜赌坊内杀死那位男子的凶手,在红袖楼里又出现了。”雷小小叹息一声。

“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位凶手?”郑东西疑惑问道。

“捕快来禀报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亲耳听到他说,死者心口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淋漓肠子血管什么的纤毫毕现,如此粗鲁凶残的手段,必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雷小小嘴里这样说着,难掩神色上的惊慌情绪。

话语说到最后,整个大堂内呼吸可闻,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人如此凶残,连环作案,毫不手软。

如此穷凶极恶的手段,除了之前还没禁武时,有一些邪魔妖道以外,都罕见。

“然后呢,我爹呢,他怎么说。”李兰心神情凝重,义愤填膺的说道,她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此时已是恨不得手刃此僚。

“县令大人他最后调兵的请令还是发出去了,不过最后去鸡鸣山附近查看的可能只有一部分兵马,余下的需要满城戒严,搜寻此人的踪迹。”

雷小小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碗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万安镖局此次也是大事,我让县令大人在信中向郡城请兵了。”

“还有之前为了那逃跑的七星洞高手一事,晴川县内本来就藏的有不少京中来的高手,只是迟迟不见那人踪迹,血洞一案影响又太过恶劣,可能那些人也要出手了。”雷小小从进门之后,一双眉头就深深的蹙着,她在思考这几起事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像这种一看就非一般人所为的事情,可能也的确是需要那些人出手才行了。

“难怪我看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的,想来是红袖楼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郑东西此时说道。

“真真是畜生!”李兰心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心头还有一句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那便是若换做几年前,像这种恶魔早就被各路江湖大侠给收拾了。

侠以武犯禁,可犯禁的最终结果,都是解决了官府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个人才与高手辈出的时代,虽然乱是乱了一点,可江湖自有他自己的规矩,如今这人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便是神消失了,世间的鬼还在游荡,大小姐的心头愤慨不已。

魏武帝马踏天下一事,是错是对,唯有时间能够评判。

“嘶......”李大小姐突然甩了甩右手。

“你怎么了?”郑东西问道。

“呵呵,刚才那个拍了下桌子,手痛。”李兰心脸蛋儿红红的说道。

“就你这样,还想着手刃凶手呢。”刘元一脸好笑的又道:“其心可嘉。”

“要你管。”李兰心翻了个白眼,又看着雷小小道:“那个雷姑娘,这红袖楼是什么地方?在哪儿呢?官府的人现在都过去了吗?”

闻言雷小小却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李兰心,心想这大小姐还真是养在深闺,这种地方都不知道的吗,开口刚要说话却是被刘元抢先说道:“我说我的大小姐哟,你打听这个地方干嘛,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一听李兰心说话,刘元就知道她是想干嘛。

准是大小姐的正义感又发了,想去红袖楼看看,这还了得,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他刘元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因此赶紧打住。

“有什么地方,是本大小姐不能去的?”李兰心不服气的说道,一张小圆脸气鼓鼓的,显得愈发娇憨了些,完全没有杀伤力啊。

“那是一座青楼。”雷小小直言道。

“青楼?”

“对,青楼,就是男人去的那种地方,你明白了吧?”郑东西补充说道。

李兰心总算是听明白了,轻呸一声,不再多问。

然而刘元却是把这事听在了心里,当日在赌坊内,看见那具死尸的时候,吊坠才震动了一下,提示自己接受了试炼任务。

所以试炼任务,必定与此事有关,他不得不上心。

待雷小小去后院看她哥和七叔的时候,刘元站起身来说道:“后厨的门我锁了,你们谁也不要去,客栈就交给你们两个看着呢,本掌柜的要出去一趟。好在今儿没客人来,你两也应付的来。”

“掌柜的,你要去哪,该不会是要去那青楼吧。”李兰心好奇问道。

“这你不用知道,留在客栈别捣乱。”说罢转脸又看着郑东西道:“李大小姐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看严点。”

“嘁,谁稀罕知道你想去哪似的,还不是担心你最近脑子有点问题,出去别被人骗了。”李兰心小声嘀咕道,依旧清晰的传进了刘元的耳朵里,他怀疑这妮子是故意的,也只得当做没听见出门而去。

离开客栈之后,刘元站在长街当中,左右看了看,凭借着一点小时候跟着三叔混的记忆,他依稀还能记得红袖楼在哪个方向。

要说别的地方,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刘元可能不知道,但这红袖楼他还是清楚的,开了这么多年了,依旧屹立不倒。

可能别人都想不到,三叔那个老流氓会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带着去了红袖楼,刘元心头想着摇了摇头往东南方走去。

一路上的确看见不少的行人,都如郑东西说的那般,脸色难看,就连平时热闹的红鹰街上的小摊贩都少了不少。

连着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如此凶残的死法,影响太过恶劣,城就这么大一点,老百姓们如此表现也是可以想见的。

没过多久,转过一条街道之后,刘元就站到了红袖楼的门前,此时却已经被捕快给围了起来,刘元刚要上前就被拦了下来。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止步。”两个捕快伸手一挡,双臂交叉起来,将刘元给拦在了外面。

第四十四章 靠你了

“诶,是我,是我啊,那啥,之前在仓澜赌坊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你不记得了,不对,是你,你见过我。”刘元在那又说又跳的,还在自己脸上比划道:“你再看看,看仔细了,我,你不认识了?”

这话倒不是刘元编的,先前被林捕头带着去仓澜赌坊的时候,他还真见过左边守门的这个捕快。

只可惜,那位捕快一脸严肃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刘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我还记得你姓李是不是,赵钱孙李的李。”刘元一脸笃定的说道。

“我姓赵,赵钱孙李的赵。”捕快小哥面无表情,眼神里却已经明显的透出几分不耐。

话语说完,刘元有些尴尬的笑笑;“没事,姓啥不重要,你让我进去好不好,你先让我进去,我和你们林捕头很熟。”说着刘元跨步又要往里进,被两个捕快一挡给弹了回来。

“再妨碍官府办案,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捕快说着,锵然一声将腰刀拔出了一般说道,寒光闪闪。

“吓唬谁呢。”刘元嘴唇喃喃,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眼看从这里是进不去了,刘元慢慢悠悠的转过身去,绕到了红袖楼的另外一边,打算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找个墙角翻进去,或者有没有狗洞什么的。

几乎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几个捕快在守着,那些人都防贼似的把自己看着,让刘元没有找到丝毫空隙。

装作路人的样子又绕了半圈,刘元却看见一个人,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你小子不听劝,出来干嘛,还跑到这儿来了。”三叔手提白帆,走上前来皱着眉头训斥道,今儿左手没有挎着他的小桌凳了。

“呵呵,这不是好奇嘛,青天白日的应该出不了啥事。”刘元摸了摸后脑勺,笑笑说道想要应付过去。

“你小子。”三叔说着就来气一拳锤在了刘元的胸口,又说道:“仓澜赌坊死的那位,还有今儿红袖楼里那个,可都是白天死的。”

“哎呀,对了三叔你怎么也走到这来了。”眼看着是混不过去了,刘元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一说到这个,三叔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似的,一拍额头提上白帆就往前走,边走边道:“你三叔我可是别人请来的。”说着话,步伐豪迈昂首挺胸。

一身道袍飘飘,手提白帆的样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话语听在刘元的耳朵里却是眼睛一亮,扭身屁颠屁颠的跟在三叔身后。

“三叔,你看你侄儿来都来了,你也带带我呗,见见世面。”

“哼哼。”三叔走在前边,嘴里哼哼两声没言语。

说话间,两人再次走到了红袖楼的正门口,三叔伸手抖了抖身上的道袍,一脸严肃的往里走去。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后退。”还是那两位捕快,再次将三叔也拦在了外面。

刘元在身后偷笑,小声说道:“三叔,看来你也不行啊。”

“去通知你们林捕头,莫误了大事。”虽然被拒,但三叔仍旧是一脸淡定的开口说道,双目古井无波。

眼前这道士如此笃定,那捕快有些吃不准,又打量了三叔一眼说道:“等着。”说罢往里走去。

刘元在身后看的一脸佩服,他最服三叔的一点便是总能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而且还特别唬人。

就在那位捕快走了之后,余下这位还对三叔笑笑说道:“道长您稍候。”一看就是位向道之人啊。

过不多时,刚离开的捕快回来,还带着林捕头一起来到了门前,林捕头神色凝重,直接对着三叔说道:“之前忙忘了,没有通知他们,进来再说。”

说着领着三叔就往里进,刘元快步跟上,那两捕快刚要拦,刘元抢着说道:“我,一起的,那是我三叔,林捕头林捕头。”

“刘元?”林捕头此时才注意到,三叔回头说道:“让他一起进来吧。”林捕头挥了挥手,两个捕快这才放行。

三人一同进了红袖楼的大门,只见往日热闹的地方,此时显得有些萧条和压抑。

姑娘们穿戴的整整齐齐,与龟公老鸨站在一侧,皆垂首而立,不敢搔首弄姿。

“嚯,连道士都找来了呢,林捕头你们衙门几日能够破案啊,我这还要做生意呢。”能开青楼的背后都有几分背景,许娘叉腰走上前来,声音有些尖酸的说道。

往日三叔来青楼的时候,那都是换了一身打扮,此时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气质较之先前相去甚远,许娘自是认不出来。

“站一边去,别吵吵。”林捕头转脸双目一瞪,许娘顿时话语一滞,闭上嘴巴站到了一旁。

接着林捕头领着三叔去往二楼,刘元跟在身后,只听林捕头说道:“死者是咱们晴川县内有名的富商罗飞阳,年四十一岁,做的是食油买卖,死在红牌杏儿的房里。”

说着,已经走到了二楼靠里的屋内,伸手一推道:“就是这间屋子。”说完三人跨步入内。

“死在床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也可能是凶手事先将杏儿弄晕了,杀人的动静,没有惊醒她。”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一位叫陈图的龟公来叫门的时候,惊醒了杏儿,之后才发现了罗飞阳的尸体。”说话间三人掀开珠帘,来到了床边。

罗飞阳的尸身依旧躺在床上,床被上的血液已经干枯,依旧散发着腥味。

入目就是罗飞阳与那日张牙儿一模一样的死状,心口破开一个大洞,看上去渗人可怖。

“屋子的大门是反锁的,凶手应该是杀人之后,从窗户离开。”林捕头说着又指了下侧面的窗户,走过去看着窗台又道:“没有发现丝毫的痕迹,窗户下正对着的就是街道,我们的人在第一时间内封锁此楼,也问了清晨离开的嫖客还有路人,暂时还没有收获。”

“清晨人烟稀少,不像上次赌坊内热闹混乱的情况,也许有人看见了凶手的行踪。”刘元轻声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个想法。”林捕头冲刘元微微颔首,之后双目看着三叔说道:“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第四十五章 溯流光

“应该的。”三叔点了点头,盘膝在死者身前坐下,将写着开口必灵四字的白帆横于膝上,轻轻阖上双目。

我的乖乖,三叔这是装老神仙装上瘾了,还要玩一出大的啊,刘元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这般想到,吃惊不小。

同时疑惑,以林捕头的精明本事,想不到也会信他三叔的这些鬼把戏?

“三叔他这是干嘛呢?”刘元站到林捕头身边,因为好奇,开口小声说道。

“嘘。”林捕头没回应,只是竖起一指,示意刘元禁声,别打扰到他三叔。

见林捕头如此郑重其事,刘元反倒是越加的疑惑了。

没等太久的时间,异变突生,一阵缭绕的白烟从三叔的屁股底下升起,逐渐盘旋,将三叔整个包围了起来。

朦朦胧胧的,在刘元眼里此时的三叔整个人的气质又是一变,变的神秘。

有点意思啊,按照幼时刘元对他三叔的了解来看,这白烟应该是随身携带的西粉或者镀磷燃了,都是些唬人的小玩意儿小把戏。

小时候跟在三叔的屁股后面,刘元没少见识这些,还有更厉害的,什么阴神化符啊,小鬼入水啊,饮水驱邪等等。

淡淡的白烟不散,一直围绕着三叔的周边。

下一瞬就见三叔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像打摆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而且还是一点也不高级的那种,林捕头就这样被唬了?

三叔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没有再产生什么新的变化。

约莫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白雾一散,三叔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林捕头以比刘元跟快的速度,上前将三叔扶住,嘴上同时说道:“辛苦了。”

其实刘元压根也没想着去扶,以为三叔又在装模作样呢,别说,这次好像装的特别像。

只见三叔被林捕头扶着,身子还十分虚弱的样子,额头微微见汗,好一会儿后站直了身子,一抖道袍又恢复了那仙风道骨的姿态。

开口说道:“不辛苦,总算是来的不晚,看到点东西。”

“您请说。”林捕头一脸郑重,对三叔接下来的话,显得尤为重视,看的刘元在一旁是一愣一愣的。

此时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与林捕头二人,到底是谁被唬了啊。

“三清上尊,天机不可泄露,为死者顾,开眼溯幽冥,城外青山此其一,肋骨刀疤此其二。”三叔声音沙哑的说了两句神神道道的话,林捕头听完微微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此间事了,三人又踏步离去,林捕头在前,刘元故意落后两步拉住三叔问道:“叔,你刚刚又玩的什么把戏呢?”他说话的声音极小,怕被前边的林捕头听见。

“什么什么把戏,我说你小子,不能想你三叔点好,你三叔好歹身为紫薇山第六十三代弟子。”三叔一拍刘元后背说道,说话的声音同样极小。

刘元暗自撇了撇嘴,他虽然记不清楚了,但依稀记得三叔上次说的自己可不是六十三代来着,脸上却是陪着笑问道:“那你说说刚刚是什么道法?我注意瞧你起身的时候,屁股下面也没有西粉的痕迹啊。”

说到最后神色颇为不解。

“嘿,我说你小子,什么西粉,胡说八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刚才你三叔使的乃是玄门正法——溯流光。”三叔满脸自得的说道。

“有啥用?”名字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刘元一点不信。

“唔。”三叔沉吟一声,思索着该怎么向刘元这个不通道法的人,描述这件事情,待走到了楼下之后才再次说道:“一定程度上,照见那死者生前执念最深的事情,从而追本溯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象征景象。”

“那三叔你看到了啥?”刘元问道。

“就是刚才说给老林那两句提示了,是人毕竟不是神,我尽力而为,也就堪破这一点天机而已。”三叔摇头叹息。

“啥,肋骨刀疤?谁肋骨有刀疤?凶手吗?三叔你说的这么清楚,就不怕误导衙门的人,小心被拆穿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啊。”刘元惊奇的说道,说到后面还有些担忧起来。

“瞎说什么,那是你三叔消耗精气神才看到的东西。”三叔眼神一瞪。

刘元不知道的是,这‘溯流光’的消耗还真是不小,首先是难度就很大,非一般人可以完成,其中还有颇多限制。

“好好好,凶手肋骨上有刀疤,然后呢城外青山是啥?”刘元再次问道,依旧不怎么相信三叔,主要是小时候三叔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些。

“这只是我看到的特征或者说象征,解读这些象征就和解梦似的,不一定全对,所以也不一定凶手的肋骨上有刀疤,也有可能是与凶手有关的人。”

“那就是模模糊糊的啥也不清楚呗。”刘元翻了个白眼,这些江湖骗子的套路他最是清楚不过了,不过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再听下去,三叔怀疑自己会被气死,小元子这滚刀肉的性质,是小时候跟他学来的,拿他毫无办法。

就当是没听见,继续说道:“那城外青山嘛......”刚才在白雾中看到的记忆,消失的特别快,此时三叔只余一点点印象,描述的特别迟缓,每说一句话,都有些迟疑。

待到全部说完了之后,刘元满脑袋大汗:“叔啊,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啊,像你说的这种山,整个晴川县内,怎么也有个十座八座的。”

三叔皱着眉头没言语,仔细思考回忆,然后才缓缓说道:“那在一片山丘之后呢?”

“哦?”刘元面露思索,然后呀的一声缓缓说道:“鸡-鸣-山。”

鸡鸣山,他奶奶的又是鸡鸣山,自从接了那个试炼任务之后,自己仿佛就和这座山杠上了似的。

其实即使是山丘之后,也不止鸡鸣山一座,但刘元就是下意识的想起了它。

刘元心里想着事,三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堂。

林捕头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三叔合作了,对于刚才的描述,他没细问,也能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一般这种话他每次都只信一半。

本来凶手第一次在赌坊杀人的时候,他都还不打算请三叔帮忙,毕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天意占多数,还是要靠人力。

可那凶手猖狂至极,竟然再次出手,林捕头这次是铁了心,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拿下此人。

“带杏儿过来!”

第四十六章 消息

三人站在一楼的大堂内,刘元与三叔两人停止了小声的交流,刘元心里还在琢磨着事情。

就听一声高呼,林捕头满面严肃的对着许娘说道。

自被林捕头瞪了一眼之后,许娘老实了不少,再不敢造次,闻言老老实实的挪步上前嗫嚅道:“杏儿她自屋子里出来之后,那个神智就不太清醒,恐怕捕头大人您也问不出来什么,再扰了您的心情。”

“不必多言,去叫来。”林捕头没理会,挥了挥手再次说道。

既然林捕头坚持,许娘也没有办法,叫上两个龟公转身去找杏儿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

就见两个男子,瘦瘦矮矮的,连同许娘一起,连拖带拽的把一位面色苍白的姑娘拉了出来。

女子眼神躲闪,一脸的惊恐,身子不住的往后缩着,嘴里喃喃低语:“不去,不去,不要......”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了,咿咿呀呀的只能听见几个清晰的字眼。

身穿白色的小衣,外面又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被拖的脚在地上滑着前进。

“把她放开。”林捕头走上前去几步,凝视着许娘说道。

“这个,大人,咱们一放开,这小蹄子就跑了。”左边那个龟公,脸上陪着笑说道。

说到最后看着林捕头严厉的眼神,两人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双手。

没了束缚,杏儿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往后跑,而是怯懦的站在原地,身子间歇性的抖动着,微微低头眼睛看着地面,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

“别怕,来坐下。”林捕头换了语气,温和的说道,声音略带磁性。

然而杏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能看见她的嘴唇在颤动,好像是说着什么,却难以听清。

林捕头伸手示意许娘扶着杏儿坐下,许娘上前扶住了杏儿的胳膊,一点一点的往前,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了下来。

“别怕,抬起头来。”林捕头继续说道,让刘元以为林捕头只会这一句来安抚情绪失常的姑娘。

奇了怪了的是,这话貌似十分管用,在林捕头缓慢的语速下,杏儿姑娘果真抬起了头来,眼神从怔怔惊恐,变的有些专注的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

这大概就是声音好听的优势吧,刘元心里感叹道,像他自己的声音就比较普通。

见成功了之后,林捕头挥手让许娘等人全部离开,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避免这些人刺激到眼前的姑娘。

许娘是巴不得林捕头早点弄清楚事情,早些离开,转身就带着龟公,一群莺莺燕燕的走到了堂后去。

虽然是晴川县内最红火的青楼,其实许娘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出了如此凶残的人命案子,想来一段时间以内都会门可罗雀。

在他们走了之后,林捕头转头看见刘元和三叔还一脸不知趣的站在身后,轻轻咳嗽一声:“老刘,你带着小刘也暂时去外面等着吧。”

离开?刘元心里是拒绝的,这个案子刚刚展开,极有可能得到线索的关键时刻,自己要被赶走?

要不是与那个试炼任务有联系,他才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此时嘴上赶紧说道:“那个,林捕头......我。”

正打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留下来,却被三叔推推嚷嚷的带了出去,嘴上还说道:“行了,咱两快出去吧,你留在这又起不到丝毫作用,别碍事。”

站在客栈的大门前,迎面吹来一股凉风,刘元扭头双目深深的看着三叔,心里那个气啊。

“别看我了,你小子赶紧回去,这么凶残的人,杀人挖心的,你就不怕?”三叔说道。

“不走,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凶手不抓住,我心不安,我客栈都没什么客人来了,回去也没用。”刘元摇了摇头。

“说的你小子,留在这儿就有用了似的。”三叔一脸不屑的说道。

“叔,你和林捕头的关系这么好,一会儿林捕头出来了,你帮我问问他都得到了些什么消息。”刘元装作没听见三叔的嘲讽,一脸讨好的说道。

“哼哼。”三叔哼哼两声,空着的右手手指捏了捏。

“好好好,一两。”刘元说道。

“成交。”

两人正说着话呢,背后的客栈大门处,走出两个捕快抬着死者的尸身,身上覆着白布迅速离去,想来会与上次的张牙儿一样暂时放在义庄。

前后死的两个人,一个是米铺掌柜的儿子,一个是城内富商,二者从表面上看,没有丝毫的联系。

让刘元很难推测出凶手的动机是啥,而且又不像是一般的杀人狂,为了杀人而杀人。

不然凶手何必如此麻烦,街上巷子里有太多更方便他动手的地方,真是杀人狂的话,不可能只杀了富商而不对杏儿姑娘下手,所以这一点说不通。

这也是官府迟迟没能破案的原因之一,搞不清楚凶手的目的。

如果林捕头等人再没有什么进展,估计很快那些来自京城的高手就要出手了吧。

想来这也是逼着林捕头病急乱投医,连他三叔的鬼把戏都找来了的原因之一,是的,他依旧信不过三叔说的那什么溯流光。

张牙儿,富商罗飞阳,两人有什么联系呢,刘元蹲下身子,捏着眉心,心头计较着。

二人一个好赌,在赌坊被杀,一个喜嫖,在青楼死去,赌场青楼......刘元心头不断咀嚼着这两个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鸡鸣山几个字又跳进了他的脑海里。

赶紧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个想法,好笑的想着自己怎么也被三叔影响了。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之后,身后响起脚步声,刘元与三叔同时转过头来,只见林捕头带着凝重的神色,从客栈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三叔走上前去,直接问道。

林捕头也毫不避讳的回答道:“情况不太好,那位杏儿姑娘神智不清,得到的内容太少,只是大概的推测出了一个死亡时间。”

正在刘元失望的时候,却听林捕头继续说道:“但从红袖楼一位龟公的嘴里,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第四十七章 什么人呐

“什么消息?”三叔紧跟着问道。

对于三叔,林捕头没有隐瞒的直说道:“那位龟公是整个红袖楼内起的最早的一位,他说自己凌晨时分,天色还黑蒙蒙的,起来倒夜香的时候,依稀看见楼下走过一个男子,朝着常宁街的方向去的。”

“起初没有注意,还以为是他没睡醒看花了眼,后来楼里发生了这个事,他突的反应过来,那男子出现时的身影正对着杏儿姑娘房间的窗下。”

“多半是凶手了,果然是有用的消息。”三叔嘴上说道。

“恩,不多说了,我要带人封锁常宁街了,若是找不到的话,之后可能会全程戒严。”林捕头匆匆撂下一句话后,就大步朝前离去。

“那凶手手段非凡,你小心着些。”三叔没忘了在后面提醒一句,林捕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话语说罢,林捕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刘元心里还在想着事,只见一只手突然伸到了眼前,“一两银子。”刘元抬起头来,正对上三叔那张笑眯眯的脸庞。

顿时一阵无言,他突然发现自己简直太亏了,三叔毫不费力就问到了消息,而且林捕头也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自己这一两银子去的太冤枉了。

忍痛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仿佛在割肉一般,这一两银子就是一道水煮鱼啊。

换了那些在刘元店里吃过水煮鱼的食客听到这句话,可能打人的心都有了。这句话反过来说,一道水煮鱼就是一两银子啊,肉疼的就是那些食客了。

“哈哈,一两银子又能吃好多天的酒了。”三叔手里抓着银子掂量了两下。

“吃酒?”刘元说着又道:“走,三叔去我店里吃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刘元笑嘻嘻的看着三叔说道。

“嘿嘿,去你店里啊?”

“对啊。”刘元点了点头。

“不去。”三叔果断拒绝又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客栈里一道水煮鱼就要一两银子,让你三叔我去你店里挨宰呢。”

说罢三叔提起手里的白帆,作势就打算离开了,同时嘴里再次提醒道:“你小子听话,赶紧回客栈,别在外边溜达了。”

“知道了。”刘元说着又小声嘀咕道:“总有三叔你求着想喝我客栈酒的时候。”他对自己将要酿出的那个八果珍酒有极强的信心。

不过这会儿他是不打算回客栈的,此时日头还早,他想去常宁街看看,为了那个试炼任务,也为了他客栈的生意,这事都尽早解决了的好。

心里估摸着时间,刘元走的速度不快,大概林捕头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他才走出了红袖楼所在的街道。

稍稍加快了一点脚步,往常宁街的方向走去。

又是一刻多的时间过后,刘元站在了常宁街的街头。

常宁街道的两边少有商铺,多的是一进一出的小院子住户,街头上连个摆摊的小贩都看不着,少有的几个行人,脸上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把刘元看着,跟他就是那个凶手似的。

别说,刘元看他们照样是审视的目光,说不定就这么几个人里边儿就有凶手。

距离刘元最近的左边绸缎铺的门口,站着一个小孩,身穿一件天蓝色的小布衣,刘元看过去的时候,小孩还对刘元笑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不怕生。

很快走出来一个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布衣荆钗,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眼神排斥的看着不远处的刘元。

再前方还有一个身穿文士长衫的男子,嘴里念叨着什么东南西北的,也听不太清楚。

刘元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突然抢上前两步,看着刘元一脸认真的问道:“少年人,我向你打听个路?”

“不好意思,你问别人吧,我还有点事。”刘元没功夫理会,直接说道。正找凶手呢,哪有那个闲心给别人指路,说罢就向前走去。

“诶你等等。”此人却是很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刘元走他也跟着走,并且问道:“你在这街上住了多久了?”

“抱歉我不住这里。”刘元摇了摇头,有些不耐,眼神在四周逡巡,又看见了两个男子,一个面容普通,一个穿着朴素,都不像是凶手。

当然他也没有期望说,在这常宁街上随便走走,就能碰见那人,这常宁街也只是一个方向,说不准那人早就离开了。

不过既然是往常宁街而来的,在这附近的几率的是很大的,因为出了常宁街之后,没多远就出城了。

那凶手显然也不可能,没头没尾的杀了两个人之后就离去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几个身穿衙役服的捕快,站在街头巷尾的地方,每走过一个人都要让其掀开衣服看看肋骨,重点检查的还是外地人。

看来是三叔说的话,让林捕头真的相信了,不过却是没有看见林捕头的身影。

“你也是外地人?”那男子声音提高了几分,一脸的讶异。

刘元心想这人是谁啊,烦不烦啊,突然听的男子这样问了一句,转过脸来一脸疑惑的看着男子道:“你是外地人?”

“对啊,不过话说你们这的捕快很奇怪啊,怎么逢人就要别人把衣服撩起来看看肋骨,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我刚来,你能带我在这街上转转吗......”

眼看男子自说自话,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一阵头大。

刘元没有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开口说道:“好了,兄台,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改日要是有兴趣,来我客栈喝酒,我客栈叫天下第一。”

说完快步跑开,他真是怕了这个人了,没想通这人咋就拉着自己说个没完了呢。

“诶,少年人,你别走啊。”果然那人在身后说道,刘元却是走的越快了几分。

眼见追不上,赵长镜也便放弃了,站在原地看着刘元离去的背影,嘴里呢喃道:“天下第一客栈吗?”

没了那烦人的男子,刘元思绪转的飞快,突然神情一动。

他突然想到,如果那凶手真的在这常宁街内的话,几个捕快如此大张名目的检查过往路人,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顿住脚步站在长街中央,刘元眼神怔怔,嘴里喃喃道:“如果我是凶手,看见眼前景象,大概率的举动是蛰伏不出,小概率会冒险逃离,不好。”

啪的一声轻响,背后一只手掌落在了刘元的肩头。

第四十八章 头顶二层

正在揣摩凶手的内心,突然一个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刘元吓了一跳。

“谁?”刘元嘴上说着转过身来,正看见林捕头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后:“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林捕头好啊。”

“少废话,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来常宁街,说吧,你在这儿干嘛呢,不回你的客栈待着?”林捕头嘴上说着,心想这小子胆儿咋这么肥呢,明知道那凶手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常宁街附近,他都敢来。

“来,林捕头这边。”刘元突然颇为神秘的说道,往一旁僻静点的巷子走去,朝林捕头招了招手。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林捕头皱了皱眉,还是朝前走了过去。

两人站在巷子口,刘元走近了悄声说道:“林捕头你在这常宁街如此明目张胆的查验路人,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破案自有衙门的人,小刘听话,你赶紧回客栈去吧。”林捕头皱了皱眉说道,由于三叔的关系,他一直把刘元当做子侄晚辈看待。

并不想他搅进这件事里,危险太大,还对刘元没有丝毫好处。

说罢林捕头拍了拍刘元的肩膀,也不等刘元多说几句,便朝外走去,同时将腰刀捏在了手里,这个举动让刘元的心头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诶。”刘元追上前去,伸出了手,可林捕头脚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他其实只是想问问,林捕头到底是想要逼那凶手狗急跳墙,自己跑出来,还是想要逼那凶手龟缩在一个地方不出,他找过去。

如果是前者,就太好不过了,可以事先埋伏,打有准备的仗,不过以那凶手的手段来看,不像是会做出如此莽撞举动的人。

是后者的话,危险性就大的多了,衙门的人手本就不多,整条常宁街虽然不长,但挨家挨户的搜过去,也要不少的人。

而且他们不可能所有人一起行动,必定只能留下几个人把住关口,然后分开搜寻,如此才能节约时间,并且不出现太大的漏洞。

但是这样一来,危险性也大大的增加了,低语五六个人都够呛能在那凶手的手底下活下来,之前从死者的伤口上已经确定了,凶手大概率是精通武艺,甚至练出内力的人。

极有可能在遭遇战的时候,会出现丧命的情况。

为了抓住此僚,这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了啊,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刘元对林捕头的感觉很好,当然,这要抛开他欠自己的普洱钱没还的事情。

哦,差点忘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林捕头居然信了三叔的鬼话,通过肋骨刀疤来辨认凶手是谁,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开端,刘元心里想到,权衡再三,还是追着林捕头离去的方向而去。

如今学了七式拳的他,再也不是当初元御阁那个三脚猫了,虽然体内依旧没有内力,但遇到事情怎么也能帮上一些忙。

不论是为了林捕头还是那个试炼任务,他都不可能在此时离开,按林捕头说的话,他胆儿也忒肥了。

果然,事情在按照他猜想的那样在进行,刘元走在街道左边,已经能够看到捕快带着搜捕令,在挨家挨户的入内搜寻了。

凶手的长相什么等都不清楚,搜捕令上自然没有画像,只有一些简单描述的文字。

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刘元看到了林捕头的衣角,消失在了一间小院的门口。

好歹当初也是在元御阁内待过的,父亲又是天地玄黄四级中的地级御使,刘元对自己的跟踪隐匿能力有信心。

站在院子门口的一个阴影位置,藏住大半个身子,刘元只露出一双眼睛,朝打开的大门后往里望去。

别的捕快都是三三两两的搜查,唯有林捕头是独自一人。

只见林捕头进了屋后,站在院子里。

让屋内的男性都走了出来,先是问了一些问题,距离太远刘元听不清,接着又看了他们的肋下之后,见毫无异常便转身朝门口走来,速度很快。

临走之前,叮嘱这家人,注意小心这段时间的陌生人,门窗锁好。

好在常宁街不是什么富商住地,房屋都不大,要想藏个人还是不容易,这对搜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眼看着林捕头走了过来,刘元赶紧溜,又躲到了屋檐的转角下,暗中观察着林捕头,后者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之后就这样,两人一个搜,一个躲,小半个街道的屋子都搜寻了,别说凶手,一个肋骨有疤的人都没发现。

其余捕快那儿也是相同的情况,常宁街剩下未搜的区域不多了,如此情况看来凶手有很大的可能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但林捕头依旧十分认真,刘元也保持着充分的警惕,并未松懈。

眼前是一间小铺子,头顶也没个匾额。

在林捕头走了进去之后,刘元才发现是一间杂货铺,里面摆着爬犁木枪簸箕等,连卖早点的小推车都有,真是什么都卖啊。

刘元找准一个杂物多的箱子后面,躲了起来,头一次近距离的,观察林捕头与店铺掌柜的谈话。

只听林捕头说道:“官府查案,最近有位杀人掏心的案犯......”

“知道,知道,大人您尽管搜,我这店就这么点大,应该不至于有人会躲在我店里面。”那位掌柜的笑脸相迎,显得十分配合。

之后林捕头又问了他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店里买过东西,那掌柜的都一一作答,期间林捕头和刘元都在注意观察着掌柜的面部表情。

虽然从手段和死者伤势来看,一直都是那凶手独自作案,但也不排除那凶手还有同伴在城里。

“你这二层是什么?”林捕头用刀鞘往掌柜的头顶上一指说道。

“哦,这个啊,这是堆杂物的一个小隔间,很久没用了,里面满满的都是东西,别说藏人了,老鼠都装不下多的。”掌柜的随口说道。

刘元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在掌柜的身后头顶有一块地方,说是二楼不如说是一个隔板空间,的确十分狭小,没有楼梯需要梯子才能上去。

“我上去看看。”林捕头说道。

“这......没有必要了吧。”掌柜的神色间有些迟疑的说道。

第四十九章 惨痛

杂货铺掌柜的如此表现,让刘元与林捕头两人同时一愣,他在故意隐瞒什么?林捕头心中想着嘴上极其严肃的说道:“拿梯子来。”

被这一吼,掌柜的脸上迟疑,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从柜子下摸出一把折叠的木梯子来,递了出去。

林捕头将梯子搭好,双手扶住踩了上去,先是在隔层空间外的挡板上敲了两下,听见沉闷的回响。

像是正如那位掌柜的所言,里面装满了东西。

接着林捕头伸手将挡板一点一点的推开,门板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暴露在林捕头的眼前,刘元注意着那位掌柜的面色焦急的站在梯子旁,仰头望着上面,他在心虚!

不管此人到底与凶手有没有关,都必定隐瞒了什么,刘元心头笃定的想到。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掌柜的这会应该已经想着逃跑了,而不是紧张的把林捕头看着。

随着咔的一声,林捕头用力将挡板全部拉了开来,于此同时,屋门外响起极其大声的喊叫:“杀人了,杀人了啊,救命啊!”

“怎么回事!”林捕头匆匆扫了一眼挡板后,只见全部都是杂物,来不及细看和关上挡板,直接一跃从木梯子上跳了下来。

右手握住腰刀的刀柄随时准备出刀,双脚迈动快步跑出了杂货铺的大门,刘元稍稍往里躲了一点,心头暗呼侥幸。

还好林捕头全部的心神都在外面,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他,不然这个突发情况他就暴露了。

看着林捕头出去了,掌柜的爬上梯子打算去关挡板的时候,刘元一个闪身也从角落箱子后溜了出去,身手敏捷没有触动货物。

辨认了一下方向,声音是来自长街对面,正是那几个捕快搜寻的范围,刘元追着林捕头的方向立刻跟上。

然而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间平屋的屋顶上黑色的瓦片与红泥砖头乱飞,一个黑影从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犹如一只大鸟般迅疾离去,在房顶上几个跳跃起落就跑出了好远。

刘元的脚步没停,一边往那边跑着,一边仰头观察黑衣人的落点,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紧接着一身蓝色官袍,腰佩暗金色弯刀的林捕头从洞口跃出,追了上去,速度同样不慢。

让刘元惊讶不已,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县城的捕头,竟然武功也是不错,他曼以为林捕头与凶手照面毫无招架之力呢。

然而即使如此,林捕头终究是慢了几个瞬间,被凶手越甩越远,很快凶手于一片房屋中落地,大约是晴川县城的西南角方向,让刘元心头咯噔一下,自家客栈貌似也在那附近啊。

屋顶上没了林捕头和那凶手的踪影,留下长街上的百姓指指点点,还在议论着什么。

也不知林捕头能不能追上那凶手,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已经跑到了一处小院中,眼前便是那被破开一个大洞的屋子。

屋门大开,刘元轻呼一口气走进屋内,屋内大堂里站着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也不知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小院原本的住户。

或许二者兼有,看到身穿红袍的刘元走进屋内,他们也不好奇,依旧自说自的。

如今那个连杀几人,还在死者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的凶手已经跑了,未知的才是可怕的,起初他们不知此僚在哪儿,现在他们反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着楼上的情况。

对于那些人嘴里谈论的事情刘元也是好奇的,说是那凶手又伤人了,刘元踩着楼梯往上走去。

站在楼梯口的地方,往里望去,几个捕快或蹲在地上或跪坐着,在无声痛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刘元的到来。

都是几尺来高的男儿,这一刻却那么悲伤。

唯一一个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捕快,是背对着刘元的,双手捂脸,嘴里呜呜的叫着。

轻脚走上前去,刘元往几人围住的中间望去,眼前画面令其瞳孔顿时一缩,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土黄色的捕快服上浸染了鲜红的血迹。

只见其心口位置赫然一个深可见背的大洞,血淋淋的心脏就被扔在地板上。

杀人掏心,这必是一种极其歹毒的武功,先前也曾在赌坊和青楼的角落位置,找到过死者的心脏。

破碎的捕快服成了一片片的破布被血液粘在了胸口上,躺在地上的男子满脸苍白,眼神中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惧遗憾和愤恨。

神情太过复杂,这些情绪都是刘元所看出的。

此时,整个二楼都显得格外的沉寂,除了极细微的呜咽声,余下者都是在无声痛哭,刘元便亲眼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那位,睁眼看着死者的伤口,两行泪水从眼珠下滑落,在下颌汇聚成一滴,滴滴落在地板上。

无声的悲痛,沉寂的氛围,惊怖的死状,让待在二楼的刘元感同身受,似整个身体都被无形的东西束缚包裹住了一般,令人窒息。

他没有想到,林捕头手下的这些捕快,相互之间感情竟然这般深厚。

深吸一口气,从氛围中脱身而出,刘元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虽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何事,但他猜测,应该是两三个捕快搜查到此处的时候,因为发现了破绽,或者凶手狗急跳墙骤然偷袭,才发生了这惨剧。

从打斗的痕迹与死者的伤口来看,死者在歹徒的手底下可能没有走过两招,或许连喊叫都没有做到,撕声叫喊着杀人了的那人可能是住户,也可能是在楼下搜寻的捕快同僚。

对于此僚,刘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恨不得亲自诛杀之,奈何实力不济。

学会了七式拳的他,虽不是之前的三脚猫了,但比之凶手也还差了不少。

那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刘元捏了捏眉心,埋头在楼板上缓缓踱步,他这样做导致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以想见,今日捕快之死的事情传出,必定闹的满城风雨,搞的晴川县老百姓们人心惶惶足不出户。

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刘元突然神情一动,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电看着前方,却正对上一位捕快的大饼脸。

第五十章 不合常理(求收推呀)

任谁抬起头来就看到眼前出现如此一张脸庞,都会被吓到的,不要怀疑,刘元亲测,他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这位捕快的语气不算太好,可能因为悲痛,可能因为突然被不相干的人闯入。

“我是......”刘元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急中生智的说道:“我是林捕头的朋友,上来看看情况。”

“哦?”听说是林捕头,他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一点。

听到谈话声,或蹲或坐的捕快,都回过神来,巧了,其中有两位刘元还见过,正是先前在青楼前将他拦下的那两位。

想来也是认出了他,知道他先前与一位道长曾协助他们捕头破案,两人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是林捕头的朋友。”算是认可了刘元的身份。

话语说完,刘元走上前几步,站到死者的身边,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些人帮老百姓缉拿凶手,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于情于理他当如此。

“可曾见到那位凶手的面容?”刘元站直了身子,回头看着先前拦他的那位捕快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紧跟着又有另外一位捕快答道:“我与吉成是一同来的,只恨自己晚了一步,上楼的时候,只看见那厮破开屋顶逃出去的身影,不曾看到面容,紧接着林大人就跑了进来。”

吉成便是躺在地上的死者,小捕快说着双拳捏紧,青筋暴起,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如此说来,唯一看到凶手的只有地上的死者,刘元皱眉,心里想着也不知林捕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未请教,朋友尊姓大名?”先前那位大圆脸上前一步,看着刘元抱拳问道。

“哦,在下刘元,在图运街开了一家客栈。”刘元同样回礼说道。

“邓飞。”大圆脸简洁的回答完自己姓名又说道:“之后衙门要处理一些事情,可能不太方便,还请刘掌柜的你先行离开。”

“这个,也好,那我先告辞了,你们辛苦。”刘元本想在此等着林捕头回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说完就向楼梯走去,三两步下了楼去。

一楼的百姓少了不少,出了院落的大门,被街上的冷风一吹,刘元纷乱的思绪理清了不少。

那个凶手要抓,鸡鸣山的事情也要查,还不知县令大人请示上峰的调令何时能够下来。

对了,还有客栈内的异常情况,想想刘元就觉得头疼。

不知不觉间,刘元便又走到了先前那家杂货铺的门前,却是意外发现这家杂货铺的大门竟然是关上的。

站在门槛前,刘元摇头笑笑,自言自语道:“看来那掌柜的也是个胆小的人啊,一听说外面杀人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了。”

话说到这儿,刘元突然顿住了,双目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怔怔出神:“不对啊。”他没忘记先前那掌柜的心虚的表情。

越想,刘元神情越是疑惑,他总觉得自己可能是遗漏了什么。

在大门前徘徊着,一点点的回忆起之前的画面。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刘元站在原地一拍自己大腿啊的一声,他想到之前那掌柜的说那二层的夹板空间很久没用了,可在林捕头猛的拉开挡板的时候,竟然连一点灰尘都没扬起。

这不符合常理啊,那掌柜的说谎,他最近一定用过这个小二层空间,而且还不止一次。

可又让刘元疑惑的是,那掌柜的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隐瞒,而林捕头拉开挡板的时候,应该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可惜那冲突发生的不是时候啊,或者说是太巧了,恰好就是那个时候凶手动手,如果有时间让林捕头再瞧仔细一点,定然能有所发现。

绕着眼前的杂货铺,刘元前后转了一圈,发现是个全封闭的小屋子,连个后门也没有,除了从正面破门而入没有别的办法进去。

只能从旁入手了,刘元望了望左右,看见一个梳着桃心形头发的男娃娃,正是自己先前进入常宁街的时候,还对自己笑笑的那位。

刘元走了过去,蹲下身来,男娃娃又歪着头,喊着手指对他笑笑,还真是不怕生呢。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家杂货铺呀,知道这家杂货铺开了多久了吗?”刘元拿出柔和的笑容看着男娃娃问道。

“有,很久了......”男娃娃取出含在嘴里的手指,双手夸张的比了比,还未说完,身后出现一个女子,一把将其抱了起来,也是先前见过的那位。

只见姑娘警惕的看着刘元,同时对男孩儿说道:“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哥哥,哥哥他不是坏人。”小娃娃含着手指,含混不清的说道。

“那个,姑娘我向你打听个事儿。”刘元毫不在意,笑笑又将先前问过的问题说了一遍。

“你问这个干嘛?”女子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让刘元哭笑不得,自己有那么像坏人吗。

估摸着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姑娘并不会搭理自己。

所以刘元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板,也不知是多少文钱,直接递了过去:“放心我是帮助衙门破案的,不是坏人。”说罢还露出一个自以为我是好人的笑容。

要知道让刘元这种夜宵和早饭都能省就省的人,掏出这么多铜板可不容易。

从女子和男娃娃的穿着上,刘元可以推测出这家庭可能生活的并不宽裕,所以刘元有信心。

果然,女子心动了,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刘元点了点头。

索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女子想了想开口回答道:“这店铺额外还卖点早点什么的,每年如一日的天不亮就开了,开了有三四年了吧。”说完将十来个铜板接了过来,紧紧的攥在手心。

于此同时,那娃娃还小声说道:“我就...说,哥哥不是坏人。”

原来有三四年了,刘元紧跟着又描述了一番自己看见的那个掌柜的容貌,问道:“杂货铺的掌柜一直都是这个人吗?”

第五十一章 臭不要脸

虽然刘元描述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该有的身形特征都有了,姑娘还是听的明白,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他。”

“好吧,谢谢你。”一连两个猜想都落空,刘元显得有些失望。

那凶手肯定不是本地人,本来以为这店或许是新开的,亦或是换了掌柜的,那么他就有理由怀疑掌柜的是凶手的同伙。

现在既然得知掌柜的一直在这里,都开了三年多店了,那管他之前为什么撒谎还是心虚什么,都与刘元无关了。

只待下次林捕头来客栈的时候,稍稍提一下就好了,当然,下次得让林捕头把普洱钱给补上了。

与那娘儿两分别之后,刘元朝着客栈所在的图运街走去。

出来的时间也蛮久了,此时已然是下午时分,也不知郑东西和李兰心二人在店里怎么样了。

刚看过衙门捕快的死状,一路上刘元心里都担忧着林捕头的安危,不过极有可能的是林捕头遇不上那凶手,毕竟速度上比后者慢了太多。

只是不知道这番动静,能不能引得那些住在县衙的京城高手出手,那样一来事情便简单的多了。

当刘元站在客栈门前的时候,却发现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盘烧鸡,二人毫无形象的手撕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的格外香,连自家掌柜的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这真是出乎刘元的意料了,走进门内咳嗽了两声。

两人寻声偏头看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鸡腿,吃的满嘴油光,眨了眨眼,李兰心喃喃说道:“掌柜的,你回来了。”吧嗒,嘴角的一块鸡肉掉在了桌上,一抹红晕飘上了兰心的双颊。

“掌柜的,吃鸡。”郑东西说话就十分的直接了。

“噢哟,想不到啊,东西你敢杀鸡了?”刘元走到专属自己的罗圈椅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问道。

他可没忘记那日郑东西刚来,连鸡都不敢杀还要做宫保鸡丁的搞笑画面。

“掌柜的,你还说呢,你一出去这么久不回来,还把厨房的门给锁了,没得吃我们都快饿死了,这鸡是东西他出去买的。”李兰心一拍桌子说道。

她是想起就来气,她李兰心好歹也是一个大小姐。

自来了这客栈当杂役,一天到晚的干活不说,竟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越想她还越有些心酸。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的嚼着嘴里的鸡肉,一张小圆脸鼓鼓的,倒显得比平日可爱了几分。

“呵呵,是的。”郑东西倒是没发泄自己的不满,点了点头说道。

“怪我,怪我,我给忘了。”刘元一拍额头说道,那厨房里放着他正在‘火’酿法的八果珍酒,主要是为了防客栈里的异常情况,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出去了这么久。

“哼。”李兰心鼻音哼哼一声,主要是嘴里包着鸡肉,说不出话来。

心里正想着该怎么补偿一下自己这两个伙计,突然刘元想起一件事来,笑呵呵的看着郑东西再次问道:“东西,你当日来我店里当伙计的时候,不是说自己身无分文吗,钱哪里来的呀?”

哪里来的?刘元用膝盖想都能知道,除了当初偷的自己的银票,还能是哪儿来的。

掌柜的此时脸上的笑容,落在郑东西的眼里,直叫他心里发毛。

放缓了啃鸡腿的速度,嘴上却是支支吾吾的。

“恩?”刘元眼神一凝,直视着郑东西一拍桌子,吓的郑东西手里鸡腿一抖,看的刘元心里暗爽,自己总算是找到了当掌柜的感觉,有了几分威严。

反之郑东西却是心下暗想:完了完了,掌柜的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察觉了当初银票丢失是我偷的了。

不过暂时刘元还不想处理当初自己丢了银票的事情,他已经帮郑东西找好了借口,又说道:“平日里叫你买菜,剩下的银钱都落你包里了吧。”刘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郑东西的心头暗松一口气,还好,不是发现了银票是我偷的。心里这般想着,郑东西面上有几分尴尬的不说话,算是把这个黑锅默认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个更大的罪过可以侥幸逃过的话,那么很小的罪过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刘元心里都盘算好了。

“啧,你那点小把戏,如何瞒得过我这个英明神武的掌柜。”刘元颇有几分自得的说着又道:“没事,你这只烧鸡的钱,就从你工钱里扣好了。”

说着刘元双手在桌上一推,椅子滑到了柜台前,手向后一伸拿起了算盘,伸腿一勾桌腿,又拉了回来,连身也不起的就开始叭叭的拨动起算盘来。

“我看看啊,一只烧鸡是二十文钱,然后在店里吃外面的食物,多加收三文钱的使用费......”

刘元嘴上说着,手指动的飞快,最后加上郑东西上次做饭弄坏的黑锅等东西,他这个月的工钱只剩下二百二十八文钱了。

听完了掌柜的话,郑东西一只鸡吃的目瞪口呆,愣是没想明白自己一个月的工钱怎么就只有这么点儿了。

心里哭笑不得的想着,掌柜的锁了厨房,自己饿的不行花钱去买了只烧鸡,最后还要倒给掌柜的拿钱,妈呀,这叫什么事啊。

反观刘元脸上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小样,跟我斗,让你把当初欠的连本带利的都还回来,嘎嘎嘎。

刘元心里又想到,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让东西欠我钱,最后一直给客栈打工啊。

绑了一个神偷门的弟子,在客栈里一直给我当跑堂的,这么一想好像是自己赚了啊,刘元搓了搓手。

“黑心奸商。”李兰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刘元,嘴里轻声说道。

刘元就当没听见,在李大小姐的面前树立起掌柜威严的事,还任重而道远,没事一步一步来。

心里想着,站起身来伸手从碗里的烧鸡上扯下一只翅膀,叼在嘴里撕下一块肉来,嚼着嚼着说道:“唔,那个肉质还行,就是缺点盐和香料,味道一般吧。”

咽下嘴里的肉后又补了一句:“勉勉强强。”

第五十二章 有病,证据

刘元如此举动,看的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目瞪口呆,心里暗道一声: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话语说罢,刘元手里的鸡翅膀也成了骨头,叮叮叮的吐在了桌上,伸手又在烧鸡背上撕下一条肉来,仰头喂进嘴里。

“黑心奸商,无良掌柜。”李兰心看着刘元气鼓鼓的说道。

不是味道一般吗,咋还伸手嘶呢?郑东西心头古怪的想着。

“对了,那个雷家兄妹两的人呢?”刘元突然发现客栈也太安静了一点,左右看看开口问道。

“雷青锋还在后院呢,昨晚上几乎是守了一夜,没睡好,正在补觉,雷小小又出去了,人是万安镖局的人,可能来晴川县还有别的事吧。”李兰心指了指后院,随口说道。

“我走了之后,有客人来吗?”刘元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毕竟如今那挖心的凶手还没落网,老百姓没那个闲心出来乱逛。

“还真有一个。”郑东西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左手大拇指戴着翡翠扳指的身影说道。

“谁?”刘元眼神一亮,是真好奇了,谁对他家客栈这么心心念念的。

“王大善人。”郑东西接口说道。

“啧,原来是他啊,看来这位是真喜欢咱们家的七香水煮鱼。”刘元笑笑,想着等八果珍酒酿好了之后,可以第一个卖给王大善人尝尝。

“我去后院瞅瞅。”刘元嘴上说道,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后朝后院走去。

就在刘元掀开布帘走去后院的时候,桌前李兰心郑东西两人,显得各有心事。

这些日子里事有点多,李兰心不由得把当初探查客栈是否是黑店的事情给搁下了,至今也连三楼都没有检查完毕。

而郑东西却是想着客栈的事情,那晚在雷小小房里发现的血滴,让他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如果客栈真的曾经来过什么人的话,此人既然能瞒过自己的警觉,必定非同小可,好在已经走了,郑东西心里想着。

然而只有刘元才知道,客栈的异常情况依旧存在,那个精英级任务有七日的时间限制,如今已经过去快一半了啊。

他心里那个愁啊,走进马厩,来到刘窜风的身边,伸手抚着他的驴背,在驴耳朵边轻声说道:“窜风啊,你下次若是再看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就叫出来,好不好,听明白了你就点点头。”

那日在井边刘窜风的异常反应,给刘元留下了深刻印象。

吊坠所说的异常情况不管是人还是鬼,躲着他防着他,总不能防着一头驴吧,所以刘元把心思放在了刘窜风的身上。

然而他话语说完之后,刘窜风没有丝毫反应,不过是蹄子在地上刨了刨,打了个响鼻。

“嘿,不听话了是吧,好,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听明白了呢,那你就用蹄子在地上刨刨。”刘元一撸袖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道。

话语刚落,刘窜风点了点驴脑袋。

“......”刘元抿了抿嘴唇,他感觉自己被一头驴耍了。

在这个客栈里,自己在伙计们面前没有丝毫威严也就算了,在一头驴的面前也找不到,那个气啊。

“我的天呐,我没有听错吧。”刘元的身后响起李兰心夸张的声音说道:“掌柜的居然在和驴聊天,还问它听明白了没有。”

“你没有听错。”郑东西确认道。

听见这两人的声音,刘元浑身一僵,转过身去,就看见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的脑袋,从后院门口那道布帘后伸了进来,一高一低,这画面有些奇怪,但二人说的话,却让刘元一阵尴尬。

“掌柜的,你的病得赶紧治了。”李兰心脑袋在下面,神情严肃一脸郑重的说道。

郑东西没言语,却是同样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啊。”刘大掌柜的说到最后都快哭了。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李兰心嘴里说着,与郑东西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门帘后。

两人跟过来本来是想悄悄看看,掌柜的一天神神秘秘的,把厨房锁起来,是为了什么,没曾想竟看见这样一幕,听见掌柜的对驴说话。

看着还在轻轻抖动的门帘,刘元一脸无奈,刘窜风适时的又打了个响鼻。

“白眼驴,我这一天天的是白喂你了。”刘元恨恨的说道,抓起一把草料递到了刘窜风嘴边。

后者张嘴吃下,嘴里嚼着一把草,眼睛弯弯,露出一副颇为滑稽的笑容。

又轻拍了刘窜风的驴头一下,刘元低头弯腰走出了马厩,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厨房的大门,门内依旧是自己离开时的景象。

没有丝毫变化,让刘元放心了不少。

走到灶台边,蹲下身子,手伸进灰烬堆里,感受了一下水果罐的温度,思索着八果珍酒的酿法,又往里添了一把柴火。

正好借着火,打算炒两个菜,眼看着也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厨房已经传出了菜香,米饭也早就蒸上了,刘元在厨房里大吼一声:“伙计们,开饭了,东西来端菜。”

李兰心跟在郑东西屁股后面也进来了,也都是饿了,一天没吃饭了,那么小一只烧鸡哪里吃的饱,还被掌柜的撕去一个翅膀。

不一会儿,三个人围坐在桌边,捧着饭碗愉快的吃了起来。

“明天,明天中午过后我厨房就不锁了,下次给你们做七香水煮鱼吃。”刘元坐在罗圈椅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今天是他不对,再说明儿‘火’酿法就结束了,也不需要锁了。

“说话算话。”李兰心赶紧补充道。

“自然。”刘元点了点头,李兰心下意识的咽了下唾沫,天可怜见,每日闻着七香水煮鱼的味,却吃不到的滋味,让她这个大小姐可太难受了。

吃的差不多了,刘元舒服的往后一靠,却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眼里便出现了林捕头的身影。

初时刘元还一愣,紧接着就想到,当时那凶手的身影可是在自己客栈附近这一片落下的,林捕头追踪过来,此时出现也实属正常。

第五十三章 再查

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林捕头除了浑身是汗以外,脸上还带着疲态。

没有受伤的迹象,想来最终还是跟丢了那人,刘元担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林捕头没有出事。

“林叔。”稍慢一丝,李兰心也看见了门口的林捕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道。

“林捕头,坐。”刘元站起来,笑着说道。

“水......”林捕头点了点头,脚步沉重走了过来,坐下之后,沙哑着嗓子,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汗水还在继续顺着脖颈往下滴,一身衣服已然湿了又干,现在又快湿了。

林捕头还没开口,刘元便已经拿了一个瓷碗,倒上了满满一碗凉茶推了过去。

端起桌上的瓷碗,林捕头喉结滚动,咕咚咕咚的干了一碗后,又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碗,连喝了两碗凉茶之后,才一抹嘴巴缓过劲来。

“怎么样了?看见凶手了吗?”刘元赶紧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恩?你怎么知道?”林捕头刚要说话,突然反应过来疑惑看着刘元问道,自己不是让这小子走了吗,他怎么待在客栈里就知道了常宁街发生的事情。

既然这么问了,刘元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白天悄悄跟在林捕头身后的事情。

毕竟当时自己进了那屋,见过了那么多捕快,还说了自己是林捕头的朋友,即使自己不说,事后从同僚的嘴里他也能知道。

直接说了实话:“那个,我悄悄跟在您的身后,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正好在附近。”刘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啊。”林捕头指着刘元无奈一笑说道。

心里倒是没怀疑,为什么刘元跟踪自己而他没有发现的问题,毕竟自己当时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案子上,忽略了身后也正常。

接着神色一正,摇了摇头道:“那人落地之后,走街窜巷的很快就消失了,当我追下去的时候,连人毛都没看见一根,一直搜寻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丝毫影子。”话语最后神色十分凝重。

“林叔你说什么,那凶手,就是那个杀人挖心,手段极其残忍的歹徒,藏到西南角这一片来了吗?”李兰心突然开口说道,手里还拿着筷子都忘了放下。

然而李兰心脸上的神情却是吓了刘元一跳,这大小姐咋回事,一脸兴奋又激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她还想亲手抓住那凶手不成。

他此时特别想在李兰心的耳边大吼一声:求求你看清自己啊。

“恩。”林捕头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自己小心注意,我得赶紧回去禀报消息,很快这一片都会被严查。”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刚刚起身,却被刘元喊住了:“林捕头等等。”林捕头回过身来有些疑惑:“你小子不会还要胡闹吧。”

“借一步说话。”刘元上前挽着林捕头的手臂,往客栈门前走去,停在了左边的拐角处,小声说了下自己今天在杂货铺前看到的情况。

“就是这样,所以我怀疑那掌柜的心中有鬼,是不是在隐瞒什么,等有机会了可以再去查查。”

刘元最后说道,其实已经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抓住那位凶手。

反观林捕头却是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浮现出先前在那杂货铺里的画面。

掌柜的脸庞、柜台、木梯子、二层夹板空间、拉开、满满登登的杂物,却没有灰尘,反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想到这儿,林捕头豁然抬起头来,看着刘元的眼睛说道:“你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我得赶紧再去确认一下,你帮我将凶手躲在这一片的消息告诉衙门。”

说罢也不管刘元同没同意,扭头就朝着常宁街的方向跑去,脚步极快。

刘元还愣在原地,看着林捕头远去的背影,得,跑一趟衙门吧。

此事得尽快,刘元回屋里简短向李兰心两人交代了两句话,就朝县衙的方向跑去。

想想自己把别人女儿招来客栈里当伙计,天天使唤来使唤去的,刘元就不太想见到那位县令大人。

感觉比女婿第一次登门见岳父大人,还要来的紧张。

见面之后县令大人要是问起女儿的情况自己咋说?就说都挺好的,只是活做的不怎么仔细,也算不得干净,这样会不会胆子太大了一点。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刘元跑的却是丝毫不慢,一路上行人也不多,就看他一人在长街上狂奔。

转过拐角,却是迎面看到一个男子,此时停脚都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撞了上去,对面那人堪堪一个侧身,让了过去。

刘元速度不减继续往前跑去,不过扭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那男子的背影消失于拐角,嘴上吼道:“抱歉啊,有急事。”也不知那男子听没听见。

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脑子里也不在瞎想,没多久停在了衙门口前,站在两个石狮子中间,当初吴二当街挨板子的地方。

刘元眼睛一亮,衙门口站着两个衙役,左边正好是认识的人,大饼脸邓飞,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有关于凶手的重要消息,劳烦邓兄速速通传一下。”

林捕头比刘元大概快上一炷香的时间,跑到了常宁街,此时站在了之前那间杂货铺的大门口。

天边已显黄霞,大门依旧紧闭,由于白日常宁街发生了那样的事,此时的街道左右无人,显得格外安静,多数院落都是门户紧闭。

在敲门无果之后,林捕头不带丝毫迟疑的,拿肩一撞就冲进了杂货铺内。

屋内十分昏暗,只有门前透进的光芒,将林捕头的身影在地板上拉的老长,陈设没有丝毫变化,林捕头让开身子,借着门前的光,顺利的找到了木梯子。

哒哒爬上去后一拉挡板,刷的掏出胸前的火折子点燃,在火光的映衬下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往里看去依旧是白日模样,但起了疑心的林捕头伸手在板上一抹,手指上果然没什么灰。

乒铃乓啷的拉开那些杂物,一个蓝色的包袱赫然眼前,踮脚,伸手往里拿出包袱,单手将其解开,火光照耀之下,是血迹已经干枯了的夜行衣......

第五十四章 一不做二不休

打开包袱之后看到的东西,让林捕头瞳孔一缩,没想到真被他发现了什么。

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将黑色的夜行衣抖开,衣服从大小上判断,就绝不可能是杂货铺掌柜的,倒是和白日遇到的那位凶手有些相像。

紧接着就看见了夜行衣上的血迹在胸口位置,只有零星的几点,看上去并不明显。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凶手的身形,于杏儿屋内,悄然接近躺在床上的富商,一手挖心,躲避稍慢一丝,胸口被溅到血液的场景。

接着将夜行衣完全抖开,竟听几声丁零当啷的脆响,林捕头往地板上定睛看去。

竟然是五个铁指散了一地,弯腰一个个捡了起来,指尖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火光之下血迹衬着寒芒,更添几分凌厉。

林捕头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此僚武功也并没有那般厉害,杀人还是借助了凶器,这五个铁指便是证据。

这便解释了,为何今儿凶手在杀捕快的时候,没有前两例那般干净利索,心口位置不是全空,背脊的血肉也还有残留,原来是作案的武器藏在了这里。

林捕头心头想着,却又忆起了二楼捕快吉成惨死的模样,心头隐隐作痛,若是自己当时与吉成异地处之,若是自己速度再快上几分......

正是思绪飘忽心头沉痛的时候,背对着大门的林捕头,没注意到屋外有个人正悄然接近。

那人一眼便看到了大开的屋门,脸上神色闪烁,最终转换为了狠辣,探手入怀,悄然摸出了一把匕首。

放轻了脚步缓缓接近,跨过门槛走进屋内,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用力往下,就朝着林捕头的背心捅去。

......

就在刘元平缓了下气息,开口像邓飞说明了情况之后,邓飞先是疑惑,紧接着不等他问出口,刘元又开口说道:“林捕头亲自告诉我的,事不宜迟不容耽搁。”

“你稍等。”邓飞说完便飞也似的往里跑去。

刘元站在两个石狮子中间,静静的候着,没有让他等太久,邓飞便回来了,看着刘元说道:“县令大人有事不在衙内,通判大人在后衙等你,随我来。”

整个晴川县内,县令大人说一不二是一把手,之后便是通判了,乃是县令大人的副手,县令大人不在之时,他可以全权做主。

话语说罢邓飞往里走去,刘元拾步上台阶紧随其后,不需要面见县令大人,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人命关天的大事,两人具是脚步匆匆,刘元也没那个心思打量县衙内的景象。

县衙不大,穿过中院的假山,往里十数步,转个弯儿就到了后衙。

走到门前的时候,邓飞伸手一指:“就是这儿了。”说完离去,又守他的大门去了。

后衙的门是开着的,刘元一眼可以看到门内正前方的小桌子,桌两边摆放着的木椅,桌子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鹰击长空的水墨画。

走入屋内才看见在左边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一身墨蓝色的官服,身姿挺拔,略显粗糙的双手背负身后,想来便是通判大人了。

听到脚步声后,王通判转过身来,一张天然自带威严的国字脸,出现在刘元眼中。

“林捕头让你带来什么重要情报?”王通判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废话,直接问道。

声音沉重,这些日子里,几起杀人案,搞的他是焦头烂额,县令大人背后有李氏家族撑着,他可没有。

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混了个一县通判的位置,却也是一直屈居人下,破案之心有多急切可想而知。

“凶手现身了,林捕头一路追踪到了......”刘元不敢耽搁,以简洁的话语,将先前林捕头交代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

王通判听完双目炯炯,右手握拳一锤左手掌心说道:“好!本官立即差人前往图运街,搜寻凶手的踪迹。”

说着旁若无人的从刘元身边走了过去,话语说完的时候,其人已经走出了门外,步子迈的极大,急迫之下,完全将刘元给忽略了。

刘元傻愣着眨了眨眼,站在屋内。

???这就算完事了,我是留是走?环顾四周,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屋内的摆设也极其简单,没什么好看的。

摇头苦笑一下,刘元也跟着走出屋内,得,没他什么事了,还是回客栈吧。

心头暗道,衙门的人来自己客栈的时候,自己多殷勤啊,自己来了连水没喝上一口便罢,竟连坐也没坐一下。

当然是暗自腹诽,知道事出紧急,却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些。

在刘元走出县衙的时候,已经看见整个衙门都是一片忙碌景象,所有的捕快都整合了起来,可以想见,今夜必是个不眠之夜。

就在刘元离开之后,王通判迅速的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却自己独自一人走出衙门,往东边的一个街区行去。

至一个大院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上前拉住了铜环扣响了大门,三下之后,门内响起了脚步声,一位面貌年轻的男子拉开大门,眼神淡然的看着王通判道:“何事?”

常宁街,杂货铺内,林捕头眼睛看着手里的血衣铁指怔怔出神,突的眼角寒光一闪,火光之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脚下放大,那是一个手持匕首用力下刺的人影。

铿锵一声,腰间弯刀出鞘,扭身出刀一气呵成,速度极快。

只听一声痛呼之后,是匕首落地的叮铃声,火光之下,映照出杂货铺掌柜的脸庞,林捕头眼神一凝:“是你!”

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来不及顾痛,掌柜的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转瞬之间,林捕头便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必然是掌柜的见自己发现了夹板空间内的秘密,让其恶向胆边生,想要杀人灭口。

至于为何在自己查过之后,还将血衣凶器藏在二层空间内,也很简单,必然是查过一遍的地方,反倒是比再换地方更安全,掌柜的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再来查看一次。

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此人如何与凶手联系在一起的,林捕头眼中带着怒火低头看着他道:“说,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想起来了

“小的该死啊......小的也是被逼的啊,我也不想的啊,本来好好的......捕头大人您饶了小的一命吧...我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掌柜的跪在地上,硬是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张嘴叭叭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听的林捕头眉头大皱:“舌头捋直了给我,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从头说。”

声音提高了几分,几乎是用吼的,一下便将掌柜的震住了,后者神情一滞,这才将个中原委缓缓道来。

此事说来也是简单,正如刘元那日问那小妇人得到的答案一样,掌柜的的确是晴川县人氏,这家杂货铺开了有三年多了。

因为生意算不得好,老百姓对这些杂货的需求又不高,所有没多久掌柜的又在小街上卖起了早点,后来日子也算过的不错。

事情的变故就发生在今天早上!掌柜的与往常一样,天不亮就来了店铺打算卖他的早点,刚把家伙事准备妥当,雾蒙蒙的街头就窜出来一个黑影。

来人一身黑衣,黑布遮着半张脸,右手五指上还戴着铁指,隐约可见其上有些斑驳的红色,掌柜的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一颗心砰砰狂跳,悄咪咪的就想要往店里溜。

却突然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捏住了肩膀,掌柜的当时就和此时差不多,哭着喊凶手爷爷,求他饶自己一命。

双腿一个劲儿的颤抖,若不是凶手捏着他的右肩,掌柜的早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正在我硬气的与歹徒对峙的时候,他突的就往我嘴里塞了一个药丸,说是没他的解药活不过三天......”掌柜的嘴里如是对林捕头说道。

“继续。”

本还想在这个时候,多说几句表现一下自己的被逼无奈,如何如何与凶手斗智,林捕头两个字就给他打断了。

“诶,诶。”掌柜的期期艾艾的又道:“然后他就将自己的武器还有血衣都交给我了,让我帮他藏起来,等他来给我解药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有没有看见凶手长什么模样?”林捕头赶紧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哪能啊。”掌柜的苦着脸又道:“当时那歹徒从背后抓着我右肩,刚扭头过去,他就卡住了我的脖子,说我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乱动,之后才把东西交给我的。”

“当我感到右肩的手离开之后,立即转身回望,便连个人影都看不着了。”掌柜的说完最后一句,才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捕头,听候发落。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右肩的手离开之后,掌柜的立即冲进了屋里,吓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几个呼吸之后缓过来了。

为了活命他又出门把家伙事都般了回来,并且把门板从里面关上了,然后收拾出了二层的空间,用于藏匿这些东西。

“真的没有看见?!”林捕头大失所望,接着又怒声说道:“包庇如此凶徒,兼且意图杀死当朝捕快,你若是说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啊,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掌柜的双手高举,跪着前行了两步求饶道。

接着抱着脑袋闭上眼睛,脑袋里开始一幕幕的浮现今早的情况。

突的,掌柜的抬起头来,因为急切嘴唇有些哆嗦着说道:“我想起了,我当时扭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点,我看到了凶手的眼睛!”

一只眼睛?一只眼睛有什么用,难道眼前这位还能栩栩如生的画出凶手的眼睛不成,正当林捕头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掌柜的又道:“他眼角下长了一个黑痣。”

语罢,林捕头眼睛瞬间大睁,一步踏到掌柜的身前,弯腰伸手把掌柜的从地上提了起来,拖拽到了柜台前,伸手扯过笔墨说道:“快,给我画出来,那颗黑痣的位置。”

手哆嗦着从林捕头的手中接过笔来,沾了沾墨,一想到此事关乎性命,便谨慎的画了起来。

待到掌柜的画完之后,林捕头拿起一看,别说,这眼睛真还画的是像模像样的。

眼下黑痣,肋骨刀疤,齐了!凭这两点,我不信还抓不住凶手,吉成,你的林捕头终于可以为你报仇雪恨了。

林捕头左手用力握拳,心里想道。

“嘿嘿,那个林捕头,你看看我能够将功折罪吗?”掌柜的腆着脸,笑的跟个肉包子似的说道。

“待抓到凶手再说。”林捕头面对掌柜的依旧十分冷漠。

将手中纸张对折后贴胸放好,转身快步离开了杂货铺,他得尽快将这纸做成缉拿令,贴到图云街。

林捕头一点也不担心那位掌柜的会逃跑,除非他不想活了,如今只有寄希望于官府能缉拿凶手,这样才有希望帮他拿到解药。

刚走出没多远,林捕头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位掌柜的声音,“林捕头,你们可要尽快缉拿凶手啊,求求你们无论如何帮我要到解药,只要把解药给我,即使是牢底坐穿小的也愿意啊。”

没有理会,林捕头速度极快的朝着图运街的方向跑去,如果刘元听了他的吩咐,此时衙门应该已经行动了,所以他只需要去图运街就好。

同时林捕头的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那便是以那凶手当日在赌坊轻松逃离,还从容的处理好了心脏凶器夜行衣等物的实力,怎么在杀了罗飞阳富商之后,仓皇逃窜到了这里,并且要借他人之手,急切的改换了一身的行头。

就像,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如果有,那又是谁呢,林捕头脚下不停,仰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长出一口浊气,晴川县...很久没有接连发生这么多的事了啊。

当再次回到刘元那个天下第一客栈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刘元先林捕头一会儿抵达客栈,此时正坐在大堂喝茶,抬眼就看见林捕头走了进来。

没有丝毫废话,林捕头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在桌上摊开对着刘元道:“小刘你来看,速度将这画像多作几份,我要分发给手底下的弟兄。”

“这是?”刘元拿起画像,疑惑问道,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都围了上来。

“凶手的眼睛。”

“凶手的眼睛?”刘元嘴里又喃喃了一遍,觉得手里的画像有些眼熟,看着眼下的那颗黑痣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下午跑去衙门禀报情况的时候,路上险些撞上的那人,眼下可不正有这么一颗黑痣!

第五十六章 你先跑

难怪啊,难怪当时自己都来不及反应,那人却能在关键时刻侧身让开,原来是凶手,刘元心里这般想到。

“刘元。”林捕头看着发愣的刘元,喊了一声。

“啊。”刘元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直接说道:“林捕头,这画像上的人,我今天见过。”

“当真?!”林捕头神情激动,扭身双目灼灼的看着刘元又道:“此事可做不得玩笑。”

刘元点了点头道:“当真,总不能这么巧,还有别人眼角下长这么一颗黑痣,且正好在晴川县西南这一片吧。”

“好!这真是太好了。”林捕头忍不住抚掌,说着又道:“你继续完善画像,之后跟着我一起去搜寻此人踪迹。”

那画画的再好,也不可能比的上一位亲眼见过凶手长相的人,此时刘元的这句话于林捕头来说,简直像及时雨一般。

话语说完,刘元立即开始动手,在柜台上拿起毛笔蘸墨,缓缓勾勒起来,当初在元御阁内,他一直算是后方人员,画这玩意儿那可是练过的。

只用去了一柱香的功夫,先前遇到的那人的脸庞便浮现于纸上,刘元只画了这一张,后续的用纸往上一盖,一张张的便全部勾勒了出来。

差不多有六七张的时候,搁笔停了下来,交到了林捕头的手上。

又匆匆和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交代了几句,着重对郑东西说道,晚上待在客栈里一定要小心。

那日和掌柜的一起,在雷小小的房间柜子里发现了干枯的血滴,所以郑东西明白刘元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郑东西看来,那人已经跑了,可保不齐会再来。

雷青锋一直待在后院,下午补了个觉,简单吃了点东西,陪着他那位还未醒来,依旧躺在床上的七叔。

在下午的时候,那位赵大夫倒是回来了一趟,带来了一点草药和自制的膏药,又看了下七叔的情况,发现依然醒不来,还需要再改良一下方子。

得知这个情况后,刘元与雷青锋都决定让赵大夫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好了。

而至于雷小小,至今都还没回来,大概是为了万安镖局那批货物的事情在外奔波。

全部都交待完了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就连滑蛋豆腐的食谱,也在刚才画画像的时候,又悄悄往里藏了一点。

刘元跟着林捕头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当两人走出屋门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这又对搜寻增加了难度。

刘元的天下第一客栈所在的图运街,还显得比较安静,林捕头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往衙门的那个方向快速走去。

路上的时候,林捕头把先前在常宁街杂货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元。

听的刘元吃惊不小,知道那掌柜的有问题,没想到竟然还真与凶手有关,从那人嘴里得知的凶手眼角有黑痣的消息,可谓是非常关键。

开口说道:“那人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不会,那凶手喂他吃了毒药,如今他只有依靠官府的力量,才能拿到解药,可不敢逃。”林捕头摇了摇头说道。

原来,刘元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不出多时,刘元两人便走出了图运街,突闻背后传来一声大呼:“站住,什么人?”

话语方落,两人同时转过身来,眼前原来是两个腰佩官刀,一身衙役服的捕快。

“啊,大人。”两位捕快走上前来,同时抱拳行礼说道。

“这是凶手样貌的画像,你们拿去,分发给底下的弟兄,着重注意其人眼角下有一颗黑痣。”林捕头微微颔首,没有多说废话,将手里六七张纸全部递了过去。

“是。”两人眼神一亮,同时一喜,两位捕快伸手接过,没有丝毫疑惑,也没问这是哪儿来的,他们对林捕头绝对的信任。

“多加小心。”临走之前,林捕头又郑重的多嘱托了一句,心头默默祝福,他不想再看到吉成那样的惨状出现在眼前了。

“恩。”两人点了点头。

就在刘元与林捕头离开之后,两位捕快对视一眼,一人拿了一半的纸张分不同的方向离去,这样可以更快的将画像交到同僚手中。

气氛有些凝重,那些捕快当时在二楼都那般悲伤,刘元可以想见林捕头看见吉成死的时候,心头的痛定是只多不少。

带着无边怒火从屋顶大洞追了出去,最后又只是一场空,心头又有多恨。

“你今日在哪儿看到的凶手,咱们就从那附近开始查起。”林捕头开口打破了沉寂。

“好。”刘元加快脚步,二人一路上遇到不少衙门的人,都只是匆匆而过,没有停下。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刘元站到一个街边拐角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万一,万一过会儿咱们遭遇了凶手,我来拖住他,你迅速跑去叫人不用管我。”林捕头嘴上说着,双眼打量着附近的房屋。

站在林捕头的身后,刘元眼神中有什么在闪烁,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

通判这个位置,是王亚金寒窗苦读十年考来的,是个正儿八经饱读诗书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大魏朝要求的男儿四艺,诗书御射中,王亚京金后两个都不太行。

所以面对这手段残酷的凶手,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只是添乱,到时候捕快们为了保护他这位大人,反倒是还要坏事。

但他知道谁对这种事能真正的起到帮助,那便是从京城来的那些高手。

通过沿途的消息判断,那位七星洞的高手有极大的可能往晴川县的方向来了,为了抓住七星洞的余孽,那些大人一直住在晴川县内。

起初张牙儿刚死的时候,王通判认为凭借衙门的力量,可以尽快抓住那凶手,可接连发生的惨案,让他这位读书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行动吩咐下去之后,他去了那些大人的住地。

然而一想到在那朱漆大门内听到的话,坐在衙门内等候消息的王亚金便心头愤怒且隐隐作痛。

第五十七章 刀

“何事?”朱漆大门内的年轻男子,眼神淡然的看着王通判说道。

“杀人挖心命案的凶手现身了。”不在意男子的态度,王通判有些急切的说道。

“进来说话吧。”听闻这个消息后,年轻男子依旧保持的十分淡定,侧身让开,待王通判入内之后又将厚重的大门合上。

几位大人住的这屋子足够宽敞,三进三出的院落,放在晴川县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地方了。

年轻人在头前带路,王通判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看着前面那人走的不急不缓的,他神色显得有些焦急,可也没有丝毫办法。

眼前这位他是第二次见了,第一次是这些人初来的时候,他站在县令大人身旁。

从京城来的这些人禀明了身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却连名姓都没有让他知道,也许是小小县城一通判,不配知道他们的名字吧。

走过抄手游廊,跨过前院的垂花门,在中院停了下来,院中右前方生有一颗大栀子花树,花儿洁白香风缭绕,王亚金向来不喜栀子花的香味,觉得太浓太腻,有些讨好的味道。

树下一张石桌,两人相对而坐正在品茗,左边一人身姿修长,腰背挺直一身黑衣,右边男子一身劲装短打,身材中等。

一只青色的蛇儿趴在黑衣男子肩头,丝丝吐着信子,一双三角眼闪烁冷芒令人害怕。

加上站在王通判身前这位相貌平凡的年轻人,此三位便是从京中而来,准备抓捕七星洞余孽的大人。

当然为了抓住那位七星洞的余孽,从京城出来的不止三个,还有人埋伏在其他地方。

但晴川县是最有可能出现七星洞余孽的地方,来的这三人实力可想而知。因此王通判相信,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出手,那凶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人,那......”王通判垂首走上前去,行礼说道。

不过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只见左边那位黑衣男子竖起一指在唇前:“嘘。”接着拿起桌上的小巧白瓷茶杯,在鼻端一旋,微眯着眼睛轻抿一口后叹息一声:“到底乡野之地,比起京中差之天远。”

“茶是好茶,只可惜......”右边男子说道。

“只可惜这里茶具与水源都太过一般。”黑衣男子说着又笑了笑:“茶自然是好茶,这可是我从家中专门带来的‘青尖儿’,价比黄金。”不难听出其话语里的几分得意。

王通判站在一旁,心里装着人命关天的大事,却听这两人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悠闲喝茶的样子,让他恨不得一脚踹翻茶桌。

若不是顾忌到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和能力,王亚金可能真就这样干了。

“大人!”王通判走上前半步,再次行礼说道,声音提高了些。

“说。”黑衣男子将手中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双目看着头顶的栀子花轻声说道。

“最近晴川县出了一位杀人挖心的凶手......”王通判怕眼前这二位自来了以后便深居简出的大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简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如今那凶手已然现身,逃到了晴川县的西南方向。”

王通判的确是想对了,这两人还真不知道晴川县最近发生了什么,然而知不知道重要吗?

只听那黑衣男子轻声说道:“哦,然后呢?”黑衣男子转过脸来,双目平淡的看着王亚金。

然后呢?这三个字像一记重拳狠狠的击打在王通判的胸口,他的眼神怔怔,隐有光芒闪烁,加重了语气说道:“恳请大人出手。”语罢一揖到底。

“笑话,本人何等身份,上领圣旨,亲自来此是为抓捕七星洞余孽,岂能因你县这一点小事就轻易出手,耽搁了抓捕七星洞余孽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黑衣男子嗤笑一声,大声出口。

“大人,那凶手身具武功残忍至极,杀人挖心,已经连死两人,若再不除去,恐有更多的人丧命,如此人命,岂是小事啊!”王通判直起身子不由得说道。

“那也是你晴川县县衙自己的事。”黑衣男子不为所动。

“大人呐!”王通判又上前了半步,此举引来那青色蛇儿悠悠转头,把王通判盯着,欲择人而噬,令人却步。

“好了,你休得在此多言,否则本大人回京还要向上如实禀报你县官员,能力不济酿成大祸,且险些耽搁我等捉拿七星洞余孽一事,治你的罪。”黑衣男子一脸怒容说道,语罢不再去看,拂袖说道:“送通判回去。”

一字一句听来,让王通判心凉不已,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院落的,当朱漆大门合上的那一刻,还依稀听的背后传来几句谈笑声。

王通判离去之后,院落再次恢复了宁静。

栀子花下,年轻人送王通判至大门后又走了回来,看着黑衣男子问出了心头疑惑:“大人,咱们为什么不出手,元御阁建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吗?”

“是也不是。”黑衣男子嘴里的话语,让年轻人再次疑惑。

只听黑衣男子继续问道:“咱们元御阁对于圣上来说,是什么?有人说是爪牙,是鹰犬,我觉得不准确,咱们是刀。”

“刀?”

“圣上不会自断自己的爪子和牙齿,爪牙永远被需要着,鹰和犬不被需要的时候,也会当宠物养着,日子过的或许还要舒坦些。”

“所以元御阁不是爪牙,也不是鹰犬,咱们是刀,一把自圣上马踏江湖之后,就入了鞘的刀。如果这些人不跳出来,这天下不乱起来,这把刀将永无出鞘之日。”

黑衣男子的话语说到这儿,年轻人已经明白了。

“不够,这些还不够圣上让咱们出鞘,而且现在朝廷也不止有咱们元御阁,还有紫薇山等归顺了的势力,所以咱们不但不能出手制止,还要任其发展,如此元御阁方有重现辉煌的那一天。”

说到最后,黑衣男子眼眸中有精光一闪。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的年轻人,听到这的时候,心头突然想到,既然如此那么当初那位七星洞的余孽之所以能从京城逃脱,可能还因为......年轻人赶紧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

第五十八章 洪福来

年轻人离开了,栀子花下的两人仍旧相对而坐。

“两年前你就料到了?”右边那位短打劲装的男子,神色如常开口问道。

“那哪儿能啊,我是人又不是神,也不像那紫薇山和当年的道宗上那些道士,一天尽搞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还美其名曰天机。”从黑衣男子话中,能听出其人对这些道士颇有几分不屑和厌恶。

“总也好过佛门和小莲花山上的和尚,给你鼓捣些宿命因果来的好不是,也不知道他们可看到了自己被圣上断绝传承的宿命,而这又是种了什么因呢。”一脸粗狂穿着短衫的男子一脸揶揄的说道。

听他说的有趣,黑衣男子也笑了下然后才道:“虽是料不中,可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说完又轻声道:“只是我没想到变化来的这么快,自圣上马踏天下后,才两年而已。”

迈着沉重的脚步,王通判走回了县衙,坐在了木椅上,自己一路上是怎么走回来的已经完全忘记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县衙,一直都显得很安静王通判,突然作出了一个放在他身上略显疯狂的举动。

只见其右手狠狠的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啪的一声响在空寂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右手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起来,可见用力之重。

“百无一用......是书生,是书生啊。”说到最后,王通判脸深深的埋了下去,一瞬间显得颓丧了不少。

......

夜幕下,旷野上的风吹拂着劲草,远山如巨兽卧俯,其上是星光点点,今夜月朗星稀,晴川县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唯有西南角这一片还忙碌着。

一个个的火把举在捕快们的手里,敲响了一间又一间的屋门。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林捕头便从墙角的地方往前走去,打算从这个地方开始往里搜寻起。刘元没有回话,快走了几步与林捕头并排在一起向前走去。

今夜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附近老百姓几乎没有睡下。

随时准备着衙门的人查上门来,衙门的人检查过了之后,他们反倒要安心不少,觉得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咚咚咚的扣响了屋门,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出门来,看见门外站着的林捕头与刘元二人,双手一抱拳就要弯腰行礼,嘴上说道:“小老儿见过官大人。”

“快快请起。”林捕头一手抓住老人双拳,扶了起来。

“二位大人,里边儿请。”老人看上去胡须花白,约莫有五十多岁了,背部微微拱起。

引着两人进屋之后,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反身又将门给关上了。

昏黄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这是一间小屋,屋内有什么都一目了然,连个稍大些可以藏身的柜子都没有。

“我这屋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老人将屋内唯一的两个凳子擦了擦,自己去床边上坐着说道。

“没有问题,老人家你一人在屋内,自己多小心。”也没有坐下,屋内就这么大一点的地方,全部都看完了没有问题,林捕头没有耽误时间,直接说道:“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诶,好好。”老者站起身来,颤巍巍的上前就要送林捕头两人出去。

“留步,你休息吧。”林捕头伸手示意老人家睡下。

离开老人家的屋子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去,逐渐的两人查完了一条街道,还好这附近没住什么腰缠万贯的富户,没有太大的院落,两人查的速度还算快。

再加上有刘元跟着的,已经锁定了凶手的长相性别,就更方便了许多。

那个长相已经清晰的印在了刘元的脑子里,只要看到了他就敢保证绝不会漏掉。

当然为了预防那凶手易容的情况,他们仍旧查的非常仔细,期间遇到的男性,大致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三位,都不是凶手。

“已经这个时候了啊。”从背后的屋子走出来,林捕头仰头望天小声说道:“咱们这么多人同时行动,竟然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从我遇到他时的方向来看,我相信凶手一定还躲在这附近,他没有离开的道理。”刘元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恩,继续找吧。”林捕头打起精神来,没有反驳。

大概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林捕头与刘元两人站在了洪福来酒楼的门前。

这酒楼与刘元的天下第一客栈只有一街之隔,转过这条街道,就是刘元客栈所在的图运街。

然而两者的生意却是天差地别,洪福来酒楼开了有好些年了,一直生意兴隆。可不像天下第一客栈这样,刘元接手的时候,处于都快垮掉的状态。

林捕头上前敲开了洪福来的大门,一个子矮矮的店小二睡眼惺忪的开了门:“大人。”语气还有些懒散。

刘元忍不住心头暗想,这些人心可真是大啊,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他们店里的人还能睡的着呢。

“恩。”两人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经过这一阵喧嚣,客栈内的所有人都醒了,厨子跑堂掌柜的,账房杂役买菜的,好家伙十多个人呢,全部站在了大堂里。

看到这一幕,刘元简直快哭了,想自己客栈里连大猫小猫三两只都算不上,至今厨师还是自己。

洪福来的掌柜的看上去就很有福气,长的胖胖的一张包子脸,肉多的笑起来脸上都有褶子。

跟在掌柜的身后,整个大堂很快就搜寻完毕,又将后院全部看过了一遍之后,所有人又走了回来,至此洪福来还剩下一个二楼。

“林大人,咱们店里都是好人,不可能藏凶手。”掌柜的此时笑呵呵的站在楼梯口对着林捕头说道。

“有没有,我查了之后才知道。”林捕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加上掌柜的,三人走上二楼。

刚到楼梯口,转角一间屋子便开了,出来一个穿戴整齐的女人,横眉冷竖,骂骂咧咧的道:“大晚上睡个觉,你们吵吵嚷嚷的干嘛呢。”

“让开。”林捕头冷眼一瞪,拇指弹开腰上弯刀,寒光一闪。

女子咕咚咽了下口水,看着来人身穿的蓝色捕头服,默默让到了一边。

第五十九章 配合

好不容易来一趟能进里面看看,刘元在搜寻的时候,没忘了注意洪福来客栈的特点,这间客房用翠绿山水屏风给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张红褐色长桌的左边便是床铺,正前方的左右有着两个大柜子,可以看出这些家具摆设的材质在晴川县附近来说,都算是上层,比之天下第一客栈要好上一些。

身后门外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伙计,掌柜的陪着笑走在前边将柜子一间间的打开,搜寻了一圈下来,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

“您看大人,我就说了,我这店里不可能窝藏犯人。”掌柜的说着走出屋门,又往另外一间走去。

隔壁屋显然也住着人,听见外面如此动静,屋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倒是没有像这女子这般暴躁,出来大吼大叫。

咚咚咚三下,掌柜的扣响了屋门。

“掌柜的,今夜何事如此喧嚣。”屋内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

“打扰了客官,今晚不怎么太平,官府在找一个人,烦请您把门打开一下。”掌柜的轻声说道。

话语刚落,屋内响起了脚步声,吱呀一声,门缝后先是露出了一只眼睛,打量着屋外的情况。

住个店还如此小心谨慎?刘元心头正这样想着,门就完全打了开来,露出了门后男子的身影。

此人穿着一身极其简陋的单衣,面容上却是棱角分明,最关键的是,其右边眼角下有一颗黑痣!

当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瞬间,刘元便心头一紧,仿佛被人用手攥着一般,这张脸先前曾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他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便再次遇到了,此人竟然没躲没藏,也没有做丝毫的掩饰,就这样站在身前。

想来也正常,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却不知自己眼角那一颗黑痣出卖了他。

无论心里再如何的紧张,刘元面上都保持如常,这是身为一个元御阁人的基本素养。

同样的,林捕头也是如此,他并没有看见过凶手的正脸,但就在看到凶手眼角下那一颗黑痣的时候,便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第一时间眼角眉头稍稍跳动了一下以外,神色间没有巨大的变化,这一刻他甚至十分庆幸,是自己率先遭遇了凶手。

若是下面的弟兄手持画像,看到了凶手,必然会引起凶手剧烈的反应,那样可能又会有人牺牲了。

“进来吧。”说着男子往里走去,将后背暴露在了刘元与林捕头眼前。

林捕头抓住机会转头对刘元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跑这里危险。

有些好笑的是,刘元也与他对视着,拼命使眼色。

而刘元的意思是: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不打算跑,也不放心捕头你一个人在这里拖住凶手,到时候这里打起来,洪福来的伙计自会去叫人,也不需要我去了。而且自己如果刚来马上就走,定然会引起凶手的警觉。

这么多的话都在几个眼神里面!鬼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啊!此时林捕头就是这样的反应。

只见其一脸懵逼,就差没拿刀赶刘元离开了,若不是凶手就在眼前,怕打草惊蛇他可能真会这样干。

心想这小子的心咋就这么大呢,次次都敢待在凶手附近,一点都不带怕的吗,这一点上来说,与他那个三叔倒是有天壤之别。

然而此时就是再想赶刘元离开,也来不及了,那凶手已经走到了位置上十分淡然的坐下,顶着一张僵尸脸,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来快点,我要睡了。”

几个字听的洪福来掌柜钦佩不已,这客人真是不一般,敢和林捕头这样说话,想想也有些无奈,谁叫他在这晴川县开客栈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来不及了,林捕头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将刘元给护在了身后。

然而刘元往左一步就走了出去,拉开了一个衣柜开始像模像样的检查起来。

惹的林捕头心里大为光火,恨不得把这小子狠狠的揍上一顿。

其实刘元也不是真的傻或者不害怕,他自己虽然是天生绝脉练不出内力,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不是,通过先前在常宁街的时候,看着那凶手跳上屋顶逃跑的速度。

大致判断出了凶手内力的多寡,也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人。

虽然依旧不敌,但是和林捕头联手未必没有机会,而且自保有余。

说来两人如果要行动,抓捕凶手的话,刚才凶手毫无防备背对着两人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

奈何二人事先沟通不够,那个时间用来相互使眼色了,机会稍纵即逝白白浪费。

心里那个气啊,也没有办法,只能瞅准机会,尽早出手吧。

两人分别看着眼前的柜子,但都是心不在焉,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坐在凳子上的凶手。

突然,林捕头看到那凶手起身了,心里一紧继续瞟着。

紧接着就看凶手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原来是口渴了,好机会,就是这个时候!

正当站在门外的掌柜的还在奇怪,这次捕头大人怎么进去了这么久的时候,却见屋内站着的两位大人突然跑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刘元就是隔壁客栈的掌柜,还以为也是衙门的人。

两人同时抓住了这个时候,而刘元动作反应比林捕头来的更快,而且刘元是站在凶手背后的。

悍然出手,一拳就朝凶手的背后袭击而去。

正对着凶手的林捕头,一步跨出直接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锵然一声抽刀而出,一刀就朝着凶手中门劈去。

两人没有交流,这一刻却都凭借着直觉与意识,配合倒是默契。

凶手抬起头来,一对冷眼直视着林捕头,他确实没料到自己竟然已经被发现了,但并不怎么妨碍他的反应。

手中握着白瓷茶杯,两指用力一弹,就见杯子旋转着撞上了林捕头手中月白刀光。

即使用上了内力,以他的实力,区区杯子自然无法与刀相比,杯子应声而碎。

然而那刀却慢了一丝,就这一丝便够了,凶手身子一侧,躲开了要害,刀劈在了凶手的肩胛骨上,鲜红瞬间在刀口下绽开。

第六十章 打

虽然实打实的劈中了,却让林捕头的心噗通狂跳,在他想来这一刀劈实了怎么也得废掉凶手一只胳膊才是。

可现在他感受到的情况是,仅仅只砍下去了皮下几分而已,看上去衣服染血很吓人,然而他知道凶手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比林捕头还要快上几分,刘元那一拳准确的锤在了凶手的后心,本来是打在脊椎骨上三分位置的,不过凶手躲了一下刀锋,便打在了后心。

然而锤下去的那一刻,刘元发现自己就不像是打在了肉上,硬的石头一般,心头暗道一声:完了。

他这个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的人预估错了,眼前这头猪当时逃跑的时候,还没用全力啊!

不管怎么说都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拳锤完,刘元挥起左手,用了更大的力量下一拳又挥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却落空了,只见男子右手捏住林捕头的刀背,咔的一下从自己肩头拔了出来,一个闪身就躲到了另外一边。

身子匍匐,手脚抓地抬头一脸狞笑的看着林捕头说道:“死一个还不够,你这个捕快头子是要来急着下去见你手下吗?”

声音轻松,显然完全不把屋里这两位当一回事。

“该死。”闻言林捕头双目瞬间大睁,睚眦欲裂,右脚踏前,挥刀就冲了上去。

凶手这话又提起了当日死在二楼的吉成,让林捕头心头愤怒不已,牙齿死死咬住唇内,咬破,感受到丝丝腥甜的血液,冷静了不少。

一拳落空之后,刘元迅速扭转身形,脚步变换,使出了七式拳中的第二招,配合着林捕头,攻击凶手的左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此时在一旁观战的客栈掌柜的伙计等人才醒过神来。

“亲娘......”一位伙计突然哆哆嗦嗦的喊了出来。

“傻子,还不跑,叫你娘有啥用。”洪福来的厨师见机的最快,反身就朝后跑去,屁股扭的跟风车似的,蹬蹬蹬的就下了楼,只恨双亲少生了两条腿。

“嘞。”此时那小伙计最后一个字才说完。

紧跟着说有人都向楼下跑去,包括掌柜的和隔壁那女人在内。

掌柜的下了楼之后,知道是出大事了,即使是不知情的情况,他们客栈收纳了凶手总是事实,都会给洪福来客栈带来一些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帮助官府破案了,没有多做耽搁,他直接对客栈跑堂吩咐道:“赶紧出去,找衙门捕快,快!你他娘的快去啊!”

说到最后,掌柜的看那小伙计就像是吓傻了一般站着不动,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近乎是用吼的说了出来,小伙计才哦哦哦的连说几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正如刘元事先所猜测的那样,压根不需要他,这些客栈的人就会帮他去通风报信。

面对两人的联手进攻,男子显得十分冷静,两只手臂一旋,双脚在地上一跺,直接腾空而起,双脚分开,左脚踹在了刘元的拳头上,右脚脚尖在林捕头刀面一点。

顺势一个倒翻便稳稳落地,刹那间从原先被两人夹击的局面,改为面对两人。

被凶手脚底狠踹了一下,刘元止不住的向后倒退,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的垂了下来,微微咧了咧嘴角,自己还是太弱了啊。

好俊的功夫,那脚尖一点之力,顺着刀身传递而来,让他手肘微麻,林捕头心头一动,眼神微眯说道:“你是有出身的人?”

何谓有出身,那便不是野路子,而是有师门传承的人。至两年前圣上铁骑血洗江湖之后,这还是林捕头第一次遇到疑是这样的人。

男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双拳一出竟然不逃反而抢攻上来。

“好胆!”刘元大吼一声,脚步却是往后挪了一点,眼看着正面打不过,他又不是傻子还上呢。

如今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从旁策应,以骚扰拖延不让凶手跑掉为主。

至于林捕头嘴上所说的,眼前这位是有出身的人,他虽然好奇却并不如何在意。

倒是凭交手这几招的感觉来看,刘元认为眼前这人果然不像是什么弑杀的狂魔一类。

如此一来此人为何要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杀了几个看似不相干的人,就越发让他好奇了。

除了以前的拳法路数,如今刘元只会个七式拳,本想着客栈再多赚一点满意值,自己也好换点更厉害的东西,这样才更有把握一点,可惜没给他时间啊。

林捕头挥刀和凶手打的有来有往,虽然落在下风,却也不会马上就败,这让刘元对其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反观凶手虽然一身功夫都在手上,辗转腾挪却也丝毫不慢。刘元只能绕着中间的长桌打转,时不时的来一招灵蛇出洞般的一拳,攻其下盘,或取其软肋。

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却让凶手要分心防御大为恼火。

正面又有这捕头的弯刀,迟迟拿不下其中一人,男子双目沉了下来,双拳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是完全无视了刘元的攻势,给林捕头造成的压力倍增。

如此一来产生的最直观的反应便是,林捕头被逼的步步后退,额头上不断冒出颗颗汗珠,脸色越来越难看,累的。

突然,林捕头弯刀被手臂一挡,稍稍慢了那么一点,凶手抓住机会,右拳直取空门,五根手指成利爪一般,朝着林捕头的脖子而来。

乖乖,这一爪下去要是捏实了,刘元脑海里浮现出了先前那些死者胸口破开大洞的画面。

脑子里的想法并不影响刘元的动作,只见其双手在桌边一抓,像条鲶鱼一般双脚穿过桌底,顺着就铲了出去。

此时正是凶手全部心神都在林捕头身上的时候,双手都用来进攻,刘元这一铲腿正中!

可惜,后者却是纹丝不动,他奶奶的,下盘如此稳?刘元心头一怒,丝毫不停,双拳顺着凶手的小腿往上,连环出拳,啪啪啪的直接一路打到了凶手的腰间,右手变拳为爪,撕拉一声将凶手腰间的衣服扯成了破布,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其上有道道红色爪印。

终于成功对凶手造成了影响,此时林捕头的刀也挡在了喉间,男子眉头微皱,已经被刘元弄的是不厌其烦,“你这苍蝇,恁的烦人。”

说着本来打出去的右爪,顺势震臂挥来,当的一声抽在了刘元胸口,后者应声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屋墙之上。

吧嗒一声,刘元的身子顺着墙壁下滑,侧躺在了地上,林捕头本来心忧不已,却在看到凶手肋部肌肤时,瞳孔一缩。

没有刀疤!!!

第六十一章 跑了

痛,痛极了,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伤的人,突然遭遇如此一击,刘元上牙咬住下嘴唇,仍旧难以抑制的发出了呜咽声。

身子躺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浑身的筋骨血肉都在颤抖,尤其是胸腔的位置,感觉就要裂开了一般。

即使眼前男子内力浅薄,比起刘元这个体内没有丝毫内力的人,也要厉害太多,凶手一旦认真重视起来,刘元完全招架不住。

没有刀疤,竟然没有刀疤,林捕头的心里悚然一惊,他对老刘的本事一直是信的,信一半也是信啊。

然而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更顾不上小刘的情况,眼前凶手的攻击便又到了,林捕头连忙举刀招架。

震臂挥了那么一击之后,凶手便不再去看刘元一眼,真就像是挥手打掉了一只苍蝇一样。

重新调整了状态之后,林捕头改换了打法,不再去和凶手硬碰,躲闪着抽冷子给上一刀,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整个洪福来客栈二楼,都听的这乒乒乓乓的对撞声,屋内桌椅柜子砍了一地,掌柜的在楼下焦急的来回踱步,嘴上不断喃喃着:“怎么还不来,那小子咋还没回来。”

最后能抓住凶手便罢,如果没能抓住凶手,反倒是还让衙门的人在他店里死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所以掌柜的一边念叨着一边祈祷。

说起来三人在上面打的是你来我往,其实也就几炷香的时间,那小伙计刚跑出去没一会。

渐渐的打的烦了,凶手也知道自己长时间和眼前这个捕头耗在这可不行,只可惜自己的武器还藏在一家铺子里,如果此时铁指还在,必定解决了这捕头。

心里这般想着,凶手双拳成爪,同时攻击而来,运起了全身九成的内力,指头与林捕头的刀锋相撞发出铿锵之声。

弹指间将林捕头的弯刀嘣开,右爪迅疾如风,撕拉一声,挖掉了林捕头肩上一块血肉。

肩上鲜血淋漓,林捕头不过眉头微皱,弯刀去势不减在凶手的右臂上又划了一道口子,彻底激起了凶手戾气,只见其双爪越来越凌厉。

缓到现在,刘元感觉疼痛可以忍受了,双眼看着林捕头在凶手的攻势下已经捉襟见肘,右手使力在地板上一撑,想要站起来,好不容易支起一点身子,又倒了下去,一脸痛苦之色。

此时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静养,可惜如此情景下不允许刘元这样,如果这凶手不解决,不仅林捕头要死,自己也活不成。

眼看着如今林捕头的情况,刘元心里那个气啊,气自己天生绝脉修不出内力,也气自己准备不够充分,明明有吊坠这样的东西,却还是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其实哪里怪的了他,事出突然,没有给他时间。

而且刘元事先已经对凶手做过实力预估了,也是因为附近都是衙门的人,晴川县还隐藏着京中高手,这才放心的来了。

世事无常,世间万事万般变化,不可能每件事都有十成的把握。

就在刘元心思急转的时刻,情况突然就有了变化。

打到现在林捕头一脸疲态,眼前凶手却突然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进攻而来,让其连抽冷子给一刀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这是怎么了?就在林捕头这样想的时候,耳朵一动听到了附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衙门的人来了,他这是要跑!

林捕头瞬间反应过来,丝毫不躲反之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拿自己胸膛硬抗了凶手一拳,顺势一刀劈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反击,超出凶手的预料之外,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拿右手小臂一挡,只听咔的一声,顿时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蹬蹬蹬后退两步,一脸阴狠的瞪了林捕头一眼,却是顺势转身就跑,身子一缩就从房子窗户窜了出去,犹如一条鱼儿一般。

“休跑!”林捕头嘴上大吼一声,抢上前几步又顿住脚步,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拿刀杵地才站稳了,知道是刚才硬抗那一拳的后遗症来了。

摇头晃脑的勉强提起精神,跑到窗前往外一瞅,正看见那男子窜进一条小巷子里消失的背影。

气的一拳砸在了窗台上,自己受伤再追必然是追不上了,转过身来才想起小刘还躺在地上的,赶紧脚步踉跄的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慢慢将刘元扶了起来,靠墙坐好后问道:“小刘你怎么样了?”

“我......”刘元刚张了下口就停住了,脸色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太痛了,那种撕裂的感觉令其难以说话。

这就是没有内力,如果有内力,此时伤势应该已经稳定了下来,而刘元就只能靠体质硬抗和自身的恢复能力。

没有再多问,林捕头开始检查起刘元的伤势。

“人呢,在哪儿?”客栈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从外进来一溜捕快,各个手持刀兵,为首之人看着掌柜的厉声问道。

“快快,楼上。”掌柜的伸手往上一指,众人不再多说,蹬蹬蹬的踩上楼梯,站在了门口,入目而来就是屋子里的满地狼藉。

“大人。”几人喊了一声。

“速速把住各个出口,凶手从葫芦巷离开的,身上带伤应该会留下血迹,不用管我,快去追。”林捕头依旧检查着刘元的伤势,嘴上冷静的交待着。

众人看到林捕头没事,当下也不矫情,又迅速离开了客栈,按照林捕头说的吩咐下去。

今夜晴川,注定难眠。

一阵风一样的来,又一阵风一样的离开,洪福来客栈内再次陷入了安静,此时掌柜的和一个伙计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口,站在林捕头身后看着说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长祈,干术,黄脉,荷叶莲......这几种药材凿成药饼给我拿来,快。”林捕头头也不回的说道。

洪福来如此大个客栈,这些简单的药材应该是有的,可以止血治疗外伤。

“有的有的。”掌柜的说着转头看着小伙计道:“还不快去拿,算了我也去吧。”

经此一事,凶手知道自己的样貌暴露了,必定会蛰伏起来,可能再难抓住他了,功亏一篑啊!

刘元咬了咬嘴唇,他不甘心自己受伤如此,还让那凶手跑了。

不能说话不代表不能思考,他脑子里疯狂的转着思索着,突然眼神一亮张了张嘴对林捕头勉强说了三个字:“杂...货...铺...”

第六十二章 没反应

“杂货铺?”林捕头轻声问道,刘元点了点头。

“你认为凶手会回到杂货铺去取他的武器?”林捕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他看来这不太可能啊,这么危险的时候,凶手还顾得上自己的武器。

话语说完,就见刘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让林捕头一头雾水,这时候那小伙计拿了一个石碗进来,里面装着凿好的药饼。

“好了,辛苦你了,破案的事情留给咱们衙门来吧,你好好养伤。”林捕头接过石碗说道。

刘元只得露出一丝无奈苦笑,罢了,反正只要提醒了就好,林捕头到时候会派人去查的。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先前凶手才在常宁街被发现,从那逃跑的,衙门可能就会疏忽那里。

凶手就极有可能利用衙门的这一点,反而跑回常宁街这个他熟悉的地方躲着,而且还能拿回自己的武器。

从石碗里抓了一点药在手上,扯开刘元胸膛的布衣,一点点的敷在了伤口上,伤口成蛛网状的裂开全是血液糊了一片,还好骨头没断,否则就难治了。

腥苦的味道,不刺鼻比较清淡,还觉得有点香,这草药当中的几味,还是做菜也会用到的香料。

过不多时,林捕头仔仔细细的将每个地方都涂抹了一遍之后,一拍刘元的肩膀说道:“行了,你小子身体不错啊,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今夜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就能自己走回去了,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就因为刘元是天生绝脉无法修出内力,所以从幼年开始,他爹就有意打熬锻炼他的身体,身强力壮比一般的习武之人都要好不少。

否则换了一般人来,刚才挨了凶手那一击,骨头就算不断也得裂。

说罢林捕头站起身来,叫来了客栈的掌柜的和伙计,言语之间交代了一番。

掌柜的不住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刘大人就在我这住下了,绝对招待的舒舒服服的,出不了任何的问题。”

可怜的洪福来胖掌柜,还不知道眼前靠墙坐着的这位并不是什么衙门大人,而是隔壁街客栈的掌柜,说来两人还算是冤家,同行嘛。

说完还一脸殷勤的走上前去,让小伙计搭把手,两人像伺候老爷一样的把刘元挪到床上去躺好了,末了还嘘寒问暖的说着要不要喝水啊热毛巾什么的。

眼看这里事情结束,林捕头整理了下衣服,就要离开,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歇下,外面的搜寻还需要他。

刘元拉住林捕头的手,还想要说些什么,林捕头像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放心吧,等我搜过去的时候,会帮你知会兰心她们的。”反正就在隔壁街,马上顺路也要搜寻过去了。

让林捕头猜对了,刘元想说的就是这个,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开始静养。

走的时候,林捕头还把掌柜的和伙计都叫出去了,留给刘元一个安静的环境。

躺在床上渐渐的刘元呼吸平缓下来,涂在伤口上的药已经起了作用,丝丝凉凉的感觉透体而来,减轻了火烧的疼痛感让他舒服不少。

身子躺在床上,心里却还是担忧着客栈的情况,自己不在客栈内,可客栈的异常情况仍旧存在,不知道李兰心和郑东西二人怎么应付。

好在屋外不断的有衙门的人巡逻,如此吵闹的环境两人也睡不着,有郑东西警觉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想着想着,刘元彻底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刘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外已是天光大亮,一束阳光透窗照射在长桌之上,地面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狼藉,掌柜的等人为了不打扰到刘元休息,没有动过这些。

“啊......”刘元嘴里轻叫了一声,掀开薄薄的被子,双脚下地扭了扭脖子,经过一晚的休养果然好了不少。

随着吱呀一声,推开了客栈的屋门,正好看见客栈的小伙计在打扫廊道。

“呀,大人您醒了。”小伙计手里拿着扫帚,转头看着说道。

“嗯啊,现在什么时辰了?”刘元还有些疲倦的说道。

“早就到巳时了呢。”小伙计答道。

“都这会儿了呢。”刘元脸上一讶,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又问道:“昨夜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一直待在客栈里也没出去过。”小伙计摇头说道。

“行吧,谢谢款待,告诉你们掌柜的我有事先回去了。”刘元随意挥了挥手,就往楼下走去,下楼的时候牵动伤口还有些微的疼痛。

却意外看到客栈大堂内,竟然三三两两的来了好些客人,心里感叹不已,到底是晴川县数一数二的客栈啊,生意就是好。

亦或是,昨晚的详细情况还没传出去,走过大堂的时候,依稀能听见这些人在毫不避讳的谈论昨晚的情况。

没多听,跨步走出了客栈,径直朝自家客栈走去,一路上的行人不多,还能看见捕快的身影,大概猜到昨晚的情况并不乐观,那凶手又没搜到。

站在自家客栈的大门口,刘元长出一口气,看见那个天下第一的招牌心里就高兴,还是家里舒服啊。

大吼一声:“快出来迎接了!你们掌柜的回来了!”用力过猛,疼的刘元嘶了一声,然而屋内却没丝毫回应,心头一跳:乖乖,不是出事了吧。

......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没多久,洪福来客栈的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

“洪掌柜的,老朋友来了,还不出来招待着啊?”吴二走进大门,一边嬉皮笑脸的和别的客人打着招呼,一边说道。

旁人看见是这位,纷纷躲避,连招呼都不打一脸嫌弃。

刚从后面忙活完了走出来的洪掌柜,却看见一个极其不想看到的人,不情不愿的迎了上去说道:“最近这么多事,吴二你也出来吃饭呢。”

“哈哈这么多腰缠万贯的爷都在这儿呢,我吴二一个穷胚子,死了就死了,怕的什么。”吴二毫不在意的说道。

依旧嘻嘻哈哈的又道:“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的对,最近是事不少,上点好酒再炒个一荤一素来给我压压惊吧。”

“吴二你上次欠的......”洪掌柜脸色难看还没说完就被吴二打断了道:“都是街里街坊的,你看看你,我吴二是那欠钱不还的人吗?”

“唉,算了算了,我是真的饿了,你这有啥现成的,我自己去你后厨看看吧。”吴二嘴里说着,已经迈步往后厨的方向去了,就当洪福来是他自己家一般。

第六十三章 死了

“诶,我说你......”掌柜的呼喊一声,他是真拿这个混混没有丝毫的办法。

骂他没有用,那吴二就是个二皮脸,完全不知羞耻是何物,打,他还要讹你,所以多数时候洪福来的掌柜都是忍了。

而吴二也有个限度,没有把洪福来掌柜逼的太狠,偶尔来打个秋风,然后就去别家,也不能可着一家祸害不是。

正要跟上去看个究竟,突然又有客人招呼他,掌柜的嘴上应了一声笑着走了过去,想想后厨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也就由得吴二去吧。

却说吴二从客栈楼梯的转角处往后走去,眼前却出现了好几道门,顿时有些傻眼。

要说这家客栈他来了好多次了,后厨可从来也没去过啊,此时眼前左右都是一道道的屋门,到底后厨在哪个门后啊。

管他的,吴二随便找了一间屋子,一推门就走了进去,很明显他不是那种顾忌太多的人。

推开之后顺手关上门,闻到屋内一股子草木味,前面铺的是厚厚的稻草堆,左边是新鲜的火木干柴。

屋子又不大,此时一看,吴二也知自己是来错地方了,这不是后厨而是一间柴房。

“娘的,真晦气。”吴二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转身正要离开,眼角却看见那草堆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眼角一闪而过。

心头一动,脸上一喜,莫不是那掌柜的还藏了什么好宝贝在这稻草堆里吧。

这般想着的同时,搓了搓手一步步走上前去,伸手放在了稻草堆上就开始刨,抓了两把之后,吴二眉头一皱,“怎的黏黏糊糊的?”嘴里喃喃着,抬手一看,惊呼一声:“血,血,血!”

没时间给他思考这血是哪儿来的,只见蓬松的稻草堆突然就跳了起来,草下一个黑影人立而起,出手成爪,迅疾如电,直朝着吴二的心口袭来。

吴二大张着嘴,只觉得身上一痛,缓缓低头朝自己的心口看去。

双目瞪大眼中是自己破开一个大洞的心口,血流不止,满目都是鲜红之色。自己的心脏还连着血管,在眼前这个男子的手中跳动。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可以从别人的手里,看见自己的心脏长什么模样。

“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狱无门偏自投。”凶手冷哼一声道。

“一颗...心......五千两!”吴二眼角放大,右手还捂着心口,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嘴里低声说道,说完便一头栽倒在了草堆上。

侧着脸,两个眼珠子圆瞪死死把凶手看着,嘴角处还咕咕往外流血。

“哈哈哈,真有意思。”男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吴二死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将手中的心脏随意丢在了稻草边,把自己手上的血迹在吴二的衣服上擦干,嘴上道:“五千两是没有,等哪日想起给我杀过的人烧纸钱的时候,多给你烧点吧。”

就在吴二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凶手出门谨慎的四周望了望,又从另外一道门走了进去,就这么在几道门中七拐八绕的,不知不觉就已经离开了客栈,还变了一身衣服,头上戴起了斗笠。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气息,看着街上明显少了不少的捕快,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真是容易呐,他十分享受这种,把衙门的人都玩的团团转的感觉。

昨夜光明正大的入住洪福来客栈的时候,他便已经摸清了客栈的格局和线路,随时为逃离做好了准备。

包括刘元在内,谁也没有想到,凶手居然仍旧在客栈里躲着的,还一直躲到了现在。

按说昨晚上那种情况,衙门的人可谓是尽数出动,将西南这一片是围了个密不透风,还清楚了凶手的特征,知道其身上有伤,如此危险的情况,又躲回洪福来客栈,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斗笠是在客栈屋子里随便找的,快到正午时分,倒也不会显得奇怪。

只能简单的作个掩饰,脸上还涂抹了一些东西,将自己最明显的特征给盖住。

即使这样此地还是不可久留,所以脚步很快,在他刻意选择避开那些捕快的情况下,没有正面遭遇其中任何一位。

没过多久,凶手便走出了好几条街道,虽然是绕路在走,但他最终的目的地常宁街倒是没变。

就快要走出这一片的时候,见左前方围了不少的人,男子走近了些站在人群外往里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块告示牌,上面贴着他的画像和一些描述,里面不时传来惊呼嗟叹之声。

凭这个就想抓住我?那画像与他本人差了不知多少,男子心里冷笑,显得十分不屑,拉低了斗笠快步离开。

从先前的西南角往北走,是去往常宁街的方向,中间隔着邵阳坊,是一片矮房,巷子小道盘来扭去的如蛇一般。

行走在邵阳坊内,左右门户紧闭,一路鲜有行人,显得十分寂静。

突的男子顿住了脚步,后颈处的汗毛倒竖,奋力一个前扑离开了原地。

不过眨眼时间,只听叮叮叮的三声,男子转身望来,地面上赫然插着三个铁镖。

“谁?出来。”凶手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望着身前大声说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

四周空荡,无声无息,没有人回应他。

大概就这样禁止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砰的一声凶手后背便挨了一击,应声飞了出去。

昨夜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伤势还没完全好,此时并不是他的全胜状态,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凶手看着眼前人不解的说道:“果然是你,为什么?咱们应该是一路人。”

“我可不和蠢猪是一路货色。”眼前人神色冷淡,嘴上说着的同时,拳头就已经到了凶手身前。

不过几个回合的功夫,昨晚还逞凶的男子便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他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心头萌生退意。

可惜晚了,伴随着咔嚓一声,男子一拳打断了凶手的肋骨,将骨头握在手中,反手插进了他的喉咙口,凶手顿时软倒在地。

“你说,是‘池边月色凉’好,还是‘池边月色润’比较好呢?”男子拍了拍手,蹲在死去的凶手身边,看着他笑笑问道。

第六十四章 六尾隼

凶手的身子像死鱼一般,双目圆瞪在地上一挺一挺的,喉咙口滋滋的飙着鲜血,自己的骨头变成了红白二色。

张了张嘴,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嚯嚯嚯的声音,他是那么不甘,可最终也还是死了,与他前几日杀的那些人死前也没太多区别。

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谁他娘的关心你嘴里那两句破诗啊!!!

凶手带着遗憾无语和愤怒,去地下见阎王爷去了。

如果此时刘元在这儿,当认识这位出口就问别人诗句的人,正是在常宁街见过一面的外地人,还想让刘元带路来着,姓赵名长镜。

林捕头那日在常宁街的猜想是正确的,当日凶手之所以慌急的往常宁街跑,正是因为身后有人追他,而追他的就是赵长镜。

让凶手连身上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为了逃命直接交给了杂货铺那位在门口卖早点的掌柜。

最终是让凶手给跑了,当赵长镜追到常宁街的时候,双目一望茫茫的都是人和房子,完全没有头绪,这才抓了路过的刘元想要问问。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是被他找到了凶手的踪迹,赵长镜走去一边将自己先前插在地上的铁镖捡了起来。

从凶手的尸身上跨过大步离去,嘴里喃喃低语:“不过才过去了两年的时间,你们这种蠢货就急着跳出来了,不死在我手里,也要死在衙门的人手里,害人害己,还是由我先来送你一程吧。”

声音越来越低,在悠悠的巷子口飘荡。

当赵长境彻底离去之后,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条寂静的小巷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才离开自家客栈一天,刘元心里就跟那猫抓了似的,归家心切,可如今站在家门口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

刘元率先想到的就是不好,莫不成是客栈内的异常情况爆发了,心头这般想着赶紧就往里走。

边走嘴上还边喊着东西和李兰心两人的名字,当走到右边大堂的时候,屋内依旧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着。

这让刘元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脚步加快,一掀后院的帘子的就走了进去。

后院没什么变化,入目而来的就是那口井,然后厨房的门依然是锁着的,右边有一堵墙前边就是刘窜风待的马厩,被挡住了还看不见,刘元又往前走了几步。

结果!刷的一下,从马厩里就跳出两个黑影来,紧接着就不知是什么东西,贴着刘元的鼻尖打了下去。

“干嘛呢这是?你们这是要谋杀掌柜的呢?”刘元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让他这个病人一回来就经历这么刺激的一幕吗。

“嘘!”李兰心反倒是瞪了刘元一眼,嘟着嘴说道。

刘大掌柜的心里那个气啊,一撸袖子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要好好立下自己身为这个客栈掌柜的威严。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接着就看李兰心小心翼翼的从刘元脚前抬起了扫帚,叉腰大笑了两声:“哈哈,跑,再给我跑啊。”

听见这话,刘元才朝地面看去,赫然一只耗子死在脚前,恶心的刘元赶紧后退了两步。

“你两搞的这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弄死一只耗子?”刘元看着眼前两人说道。

“耗子就不值得大张旗鼓了吗,这可是耗子啊!”李兰心不无得意的说道,似乎除掉这只害虫,她女侠的名头就坐实了一般。

看着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一人拿个扫帚,一人拿个锄头站在自己身前,刘元感到一阵无言,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东西,你鸡都不敢杀,耗子就敢杀了?”

“这不是兰心弄死的嘛,呵呵,我就是从旁协助。”郑东西一点不害臊的说道,还呵呵的笑。

听见这话李兰心更是得意了几分,挺了挺胸。

“不对啊,你不是也怕耗子吗?”刘元突然想起那日清晨在厨房,李兰心惊呼一声,就是因为看见了耗子,也就是那日清晨自己一念之差,导致这两人现在还以为自己有病呢。

李兰心有些疑惑,刘元于是把那早上的事情一说,只听李兰心嘴上嗨了一声说道:“那耗子突的一下蹿出来,换了你,你不被吓一跳啊,刚才我就挥了下扫帚,掌柜的你不就吓的什么样了都。”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刘元无力反驳。

刘元赶紧岔开话题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一个客人都没来吗?”

“没呢,昨儿那事情,掌柜的你也是知道的啊,哪儿还有客人。”李兰心随口说道。

不知怎的,刘元心里就想起了早上在洪福来看到的事情,别人店照样有那么多客人啊,闲聊着凶手的事情。

俨然把那里当成了呼朋唤友高谈阔论的场所啊,自己这个天下第一客栈,要想名副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雷家兄妹两呢?”刘元往厨房走去,开口问道。

李兰心顺手把耗子尸体扫进了马厩里,二人跟在刘元身后答道:“雷青锋还在屋里守着他七叔呢,至今还没醒。”

“雷小小一早去了衙门,说是今儿可能就有上面的消息了。”郑东西接过话头。

“哦?”刘元神色一动道:“就是那个调令要下来了吗?”郑东西点了点头:“应该吧。”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试炼任务最终还要着落在鸡鸣山,到时候自己得跟去看看。

心里想着突然又好奇,打开厨房的门,走进去准备做午饭了又问道:“这才几天,怎么这么快就要来消息了?”

“这我知道,小小她说此次是大事,朝廷可能动用了六尾隼来传递消息。”李兰心说道。

“都动用这个了......”刘元手里洗着黄瓜嘴里呢喃着,让郑东西和刘元给他打个下手。

六尾隼乃大魏朝从建朝以来就开始饲养的,高空飞行超越云层,且速度极快,至今没有太多,轻易都不动用。

乖乖,看来万安镖局丢失的那批货物真是了不得了啊,刘元心头这般想道。

第六十五章 水酿

“这几天都没在客栈里吃上饭,那位没抱怨吧?”三个人围在厨房边打转,刘元手里拿着半根茄子一指门外的方向说道。

李兰心自然能明白他说的是雷青锋,摇头说道:“没呢,也可能是抱怨了咱们也听不见吧。”

这些日子,那位雷家哥哥,就跟个大家闺秀似的深居简出。

“恩。”刘元点了点头,将切好的料倒入黑锅内开始翻炒,最近是没功夫理会吊坠,得抽空看看自己收获多少满意值了。

先前与凶手的战斗,让刘元有了些迫切的想法,必须得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即使自己修炼不出内力,也得看看吊坠的商城里有没有什么,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手段。

否则又遇到昨夜那样的突发情况,可难以自保,且今后自己要打听父亲当年的消息,还少不得要参与这些事情。

心头想着事情,渐渐的香气弥漫开来。

厨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过不多时雷青锋舔唇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热火朝天的景象道:“好香啊。”

“我说掌柜的,你终于舍得回来做饭了,可还记得你客栈里还住着几个客人呢?”雷青锋跟着又开口说道。

“呵呵,记得记得。”刘元笑呵呵的颠了两下勺,又赶紧说道:“晚上一起吃饭啊,雷大公子。”雷青锋来了就好了,晚上这顿饭的饭钱有人付了。

后者看着锅里的菜,喉结滚动一下没言语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几顿他都吃的是妹妹从外面给他带的食物,都要凉不凉,要热不热的,忒难吃了点。

“好咯,起锅。”刘元最后翻炒两下,将菜盛盘子里,这是最后一道菜,红烧茄子。

李兰心打饭,郑东西端菜,雷青锋搓搓手跟在后面准备开吃。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刘元跑到厨房门口左右张望了下,除了吃草的刘窜风外再无旁人。

看了下天上的日头,面上一喜,差不多到时候了,这才走了回去,蹲身在灶台下,伸手掏进柴灰里,一把就摸到了那个小木罐。

拿在手里看去,上面全是黑灰,用抹布擦干净,检验了一下封口,没出问题,走出厨房站在院落中,在刘窜风的注视下,刘元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盖子。

并没有出现果酒香四溢的情况,因为盖子下还蒙的有一层白布,在五行酿法全部结束的时候,才能在烈日下揭开这张白布。

而按照八果珍酒的酿法上所写,此时这一步是为了在太阳光下照射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完成。

香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刘元从腰间拔出一根插在身前,用火折子点燃,接着又将小木罐放在日光下,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香快要燃完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李兰心的呼喊:“掌柜的!快点啊,吃饭了,你还吃不吃了啊。”

“啊,来了来了就来。”刘元头也不会的道。

眼看着香燃尽最后一点,香灰慢慢弯掉落下,刘元赶紧用木盖子将木罐盖上。

至此‘火’酿发便算结束了,下一步是‘水’酿法。

得抓紧时间了,待会门外的伙计们等久了再进来可不好,刘元脚步迅速的走到井口边,将小木罐放在木桶里。

接着放绳至水面完全掩没了小木罐之后停了下来,将绳绑在井边后刘元拍了拍手出门而去。

到了大堂之后,才发现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正吃的开心,哪里有什么要等他的意思。

刘元坐在自己那把罗圈椅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桌上每盘都只剩那么一点儿的菜。

“你们有这么饿吗?”刘元夹了一点茄渣,又弄了点汤汁拌在饭里吃了一口说道。

“总不好意思让客人等太久嘛。”李兰心吃下最后一口,理直气壮的。

说到这个,刘元连忙将碗放下看着雷青锋笑眯眯的说道:“雷大少爷,今晚的饭钱三十八文钱。”

“一点小钱,瞧你那样。”雷大少爷不屑的撇了撇嘴,连着这几天的住宿费甩手丢过去一两银子。

“爽气!”刘元美滋滋的接过,挑起一个大拇指赞道,这种人傻钱多的公子他最是喜欢不过了。

本来也不太饿,差不多也就吃饱了,正在李兰心收拾桌子,刘元翘着二郎腿剔着牙的时候。

屋外烈日当空,长街之上,林捕头一脸神色沉重的朝着刘元的天下第一客栈走来。

一路不停走进屋内,刘元连忙将腿放下,林捕头已经在桌边坐下。

“那凶手跑了,可有去杂货铺看看?”刘元靠近了些赶紧问道。

顿了大概三个眨眼的时间,林捕头长叹一声然后才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闻言刘元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坏的吧。”刘元说道,他是一个喜欢先苦后甜的人。

“坏消息就是,凶手并没有跑远,当夜又返回了洪福来客栈,并且在次日上午再次出手,杀死一个人后逃之夭夭。”林捕头低声说道。

“嘶,又出手了。”刘元实在没想到那厮如此胆大心细,他已经想到了常宁街,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折返洪福来客栈。

“那好消息呢?”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是好消息。

“凶手死了,被杀。”林捕头双目看着刘元的眼睛沉声说道。

“死了?!”这一声惊呼是叫出来的,刘元双目大睁长着嘴,眼里满是吃惊疑惑和不解,林捕头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死在哪儿的?”刘元一时间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死在了邵阳坊,身上有不少的伤口,但致命伤是喉咙口,被自己的肋骨给贯穿。”林捕头回想了下尸体的模样,双目唏嘘轻声说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恶人自有恶报,林捕头心里想到了这么两句话,他倒是希望凶手是天收的,只可惜一个凶手死了,又有新的凶手出现。

身为晴川县的执法者,城里太平安稳才是他所追求的,可如今的形势却越来越混乱了。

到底是谁呢,林捕头的眼睛里陷入了沉思。除了一个药瓶以外,没有从凶手身上搜到别的什么了,证明不了死者的身份,这让林捕头对另一个凶手毫无头绪。

“啊,对了,我来还要说一件事,那凶手肋骨上并没有刀疤,不知小刘你昨夜发现没有?”林捕头回过神来道。

第六十六章 四千多

想来搜到的那个药瓶就是杂货铺掌柜所说的解药,至于刀疤一事,林捕头已经在死者尸体上仔细检查过了,丝毫没有什么刀疤的痕迹。

因此林捕头在此时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听听刘老三侄儿的看法。

然而刘元又能有什么看法,心头暗自想着,他早就知道自己三叔不靠谱,起初就没把这劳什子溯流光当做一回事。

心里压根儿就不信,当然嘴上他不能这么说,还是不愿意拆三叔的台,万一被官府按个装神弄鬼的名头给关进去了咋办。

“可能那只是一个象征,可能刀疤并不在凶手的身上,而是与凶手有关的人呢,例如他爹他娘他爷他奶奶的身上,我不是骂人,或许真是这样的。”刘元装作十分努力思考的样子,张嘴说着胡话。

然而就这两句胡话,林捕头居然信了!只见后者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无这个可能,到底是自家子侄了解自己叔叔。”

我的三叔啊,你这是给林捕头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对你坚信不疑呢,刘元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笑笑道:“是极,是极。”

反正林捕头向来也知道情况,所以对三叔的话开始就只信了一半,现在既然肋骨刀疤是假,那么另外一半,城外青山就很值得推敲了。

林捕头同时还想到了,前几日万安镖局与县令大人商议的事情,打算自己到时候也跟上去看看。人是死了,可这事好像还远没有结束的迹象啊。

突然刘元想到了一个可能,斟酌着开口说道:“林捕头您说,会不会是从那里来的人出手了。”刘元说着话,手指了指上面。

“或许吧,总归是了解了一桩事情。”林捕头随口说道,那些大人的想法又岂是他一个捕头可以揣测的。

显然王通判在那朱漆大院内得知的消息,并没有说出去。

“之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刘元再次问道,凶手一事,这事也算是阶段性的了解了,可能他店里的生意会重新多起来。

“把戒严扯掉,然后把几位死者的后事料理了吧。”林捕头说到这儿才想起自己来此还有个目的是啥,手指敲击了下桌子说道:“对了,死在洪福来客栈的那人,是吴二。”

“吴二?”刘元吃惊不小,怎么也没想到死的是这位,心里却没多少戚戚然,却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行了,就这些了,我要回去料理公务了,回见。”林捕头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可惜林捕头的事情了结了,他的事还多着呢,想到只有不到三天,精英级任务就过时了,刘元就头疼。

林捕头走了后,刘元食指敲击着眉心,脑袋里一团乱麻,那凶手死了固然是好,可这也意味着试炼任务的线索就断去一条了,如果能活捉是最好的结果。

“死了......”刘元正想着事情呢,却看一旁的李兰心双目怔怔似是愣神,嘴里喃喃低语。

郑东西伸手,在李兰心的眼前晃了晃。

“东西,你干嘛呢?”李兰心瞬间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身子往后一仰说道。

“你这死了死了的,我们还道你是中邪了呢。”刘元笑呵呵的说道。

“哼,就是掌柜的你中邪,我都不可能中邪。”李兰心娇憨的哼了一声,撇嘴说道。

“那你这死了死了的,是说的谁呢?”刘元眼里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郑东西也竖起耳朵听着。

“凶手啊!他就这样死了。”李兰心一脸愤恨的说道,接着一拍桌子:“没死在本姑娘的手里算他运气好,哼哼。”说着,李兰心圆圆的小脸腮帮子鼓鼓,眼睛微眯努力营造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语罢刘元一手抚额,摇头叹息着站起身来,向柜台后面走去,郑东西将手中抹布往桌上一拍,走去后厨的方向。

留下李兰心傻傻的坐在原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诶诶诶,我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本姑娘,那是本姑娘没发威,掌柜的你说。”李兰心走到柜台前,双手放在桌子上盯着刘元说道。

“走走走,我算账了,别耽误我。”刘元眼皮也不抬一下,挥手说着就已经开始哒哒哒的拨弄起算盘珠子来。

“有你开眼的时候。”李兰心不服气的举了举小拳头,又朝着后厨祸害郑东西去了。

看着李兰心的身影消失之后,刘元暗呼一声祖宗总算走了,悄咪咪的将脖子上的吊坠抓了出来。

蹲下身子藏在柜台后,翻开放大到手心大小,先是点开了任务一栏,试炼任务和精英级任务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冒险级的任务也仍旧是让他招待一位身居高位,或者大侠武林高手。都直接跳过,瞅向了那个基础级任务。

一家三层楼的客栈,竟然带上掌柜的只有三个人,招到一个新伙计,任务完成。

招新伙计?这确实是必须的,刘元心里这么想到,之前他的招伙计的心的确十分迫切,可现在不那么着急了。

毕竟自己这家客栈今后要做的事情,就决定了不是一般人能够参与的。

所以这个基础级任务,似乎是一段时间内都很难完成了。

咦,刘元突然看到那句话,算上掌柜的只有三个人?吊坠没有把还在牢里待着的客栈账房先生算进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元心里有了计较,暂时将任务栏关掉,又看了下自己这么多天收获了多少满意值,居然比预料的要好,加上之前的,现在有四千七百五十二的满意值了,不容易啊,继续屯着先。

最后又去商城看了看,发现没有自己能买得起的防身的宝贝。

只得将吊坠塞进衣服里放好,又从桌子底下把当初藏的那个滑蛋豆腐的食谱掏出来,看的津津有味。

正看得入神的时候,突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掌柜的,有人吗,住店的来了。”

要不要这般巧,怎的每次都是这个时候来人,刘元心里苦笑一下,刷的从柜台后站起身来:“呵呵,有的有的。”话语说完,定睛看去他才发现,眼前这人他是见过的。

第六十七章 最后的时刻(新书求收推啊)

来人身高腿长,裸着双臂肌肉虬结,十足的壮汉,正站在门槛前笑看着柜台后的刘元:“掌柜的可还记得在下啊?”

“啊,记得记得,自然记得。”刘元将滑蛋豆腐食谱藏在了原位,绕过柜台走上前来,看着壮汉笑呵呵的说道。

像眼前男子这样的相貌,刘元见过一次之后想忘都忘不了,依稀记得当日这壮汉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自己还会回来的。

怎么今儿来应验当日留下的话吗,刘元心里揣测着,走上前去问道:“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这次要待上一两晚,我还有几个弟兄随后就到,咱们几个是行脚商,上次一别正好卖了点东西,此次看看晴川县有没有什么好带回去的。”壮汉豪迈的抱拳说道。

“哦。”刘元点了点头又笑道:“荣幸之至,来多少人我店里都住的下。”

行脚商他是知道的,在大魏还不少,一般来说是行走于一道之内,来往于两城之间,贩卖点小货物,赚的是差价和脚力钱,有的还兼着送送信什么的。

虽说不是什么大买卖,境遇好的时候,也能不少赚。

凶手的事情刚过去,这生意就上门来了,明显还不止一个人,刘元心里是高兴的。

“一间屋,食宿一天是六十文钱,你看如何?”刘元掰了掰手指头说道。

那大汉正要答话,门外又走进来了两人,和那壮汉三人站在一起说笑了几句,显然刚才大汉嘴里所说的其他兄弟,就是这两位了。

比之壮汉来说,这两人便长的没甚辨识度,属于那种一眼看过,过几天就忘了的类型。

“好,就这样吧,我们三个人住一间屋可以吗?”大汉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说道。

“三个人?”刘元有些疑惑,三个大男人挤一间屋子,这要怎么睡,转而他又释然了,大概是为了节约银子吧,毕竟不是谁都像雷家公子那般钱多。

“好,没有问题。”刘元答应下来,客人的要求都尽量满足。说罢领着三人往二楼走去,挑选了一间稍大的屋子,将三人安顿好了之后,这才走下楼来。

“掌柜的,是不是又来客人了。”听到动静,李兰心掀开帘子走出来说道,郑东西跟在后面。

“来了三个住店的。”刘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里回忆起先前看的食谱,开始琢磨那滑蛋豆腐该怎么做。

在客栈当了这么久的厨子,他对做饭这件事已经有了些心得,只可惜估计最后仍旧做不出食谱上那样的滑蛋豆腐。

上面的食材说的是云母鸡蛋和水香豆腐,皆是他听都未曾听到过的东西,只能找普通的替代了。

果然是基础级任务只有食谱,而精英级任务才会奖励食材。而这道菜在烹调的时候,仍旧对内力有一定的要求。

他是完成不了了,只有等将来招一个修出内力的厨子了,好像这个比他修出内力的难度也小不了多少啊,刘元心里苦笑着想到。

下午的时候,客栈再没有什么客人来,不仅如此就连整个图运街都显得比较安静,可能是吴二的死造成了这样的影响。

申时,天边洒下落日的余晖,披着霞光,雷小小走进了客栈。

“呀,小小你回来了。”李兰心正百无聊奈的靠在柱子上玩着自己衣角,很难想象李大小姐一个人静思的时候,会露出如此小女儿的姿态。

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正看见雷小小跨过门槛的身影。

有些心喜的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让刘元看的诧异的是,不知道啥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情况怎么样了?”李兰心继续问道,刘元在椅子里坐下专注的听着。

“上边儿已经同意了,明天县令大人就会亲自调兵去鸡鸣山附近查看,我也会随行,大概三日之后,临西郡的兵马就会到了。”雷小小坐在刘元的对面,说罢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太好了!”刘元拍着手掌说道。

“恩?”雷小小疑惑的看了过来,“你好什么?”

“就是,瞎凑热闹。”李兰心翻了个白眼。

“去,你知道什么,我怎么能是瞎凑热闹呢。”刘元说着又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把雷小小看着说道:“明天让我也跟着一起呗。”

“你去干什么?”雷小小十分疑惑。

“我帮你的忙啊。”刘元理直气壮的说道,之后又将自己协助了林捕头破案,最后凶手死了等等说了出来,以表明自己去对她是有帮助的。

如是三番,雷小小终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跟着我一起,不要捣乱一切听指挥。”

“好好好,我会的。”刘元忙不迭的点头,鸡鸣山可关系到他的试炼任务,刘元那是死皮赖脸的都要跟上。

那凶手死了后,鸡鸣山三个字就是唯一的线索,他自己一个人可不敢去,如今跟着县衙兵马前去,可要安全不少。

既然做了决定,晚上得想办法把客栈的异常情况解决了啊。刘元捏着下巴,眼珠子在客栈四周打转,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此事说完,雷小小去了后院,将情况说与自己兄长知晓,明日出发的时候,她去就好了,自己兄长依旧留在客栈里守着七叔。

日头渐渐西斜,当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刘元开始行动了,他自己一个人之前已经试过了,那‘异常’和自己躲猫猫,完全没有用。

所以他直接找到了郑东西,告诉他自己明日就要离开,今晚确保一下客栈的安全情况,有那日在衣柜里发现血滴的事迹在先,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刘元从三楼开始往下搜,郑东西从后院开始往内搜。

李兰心疑惑的站在中堂,看着楼上楼下这两位忙碌的男人,总觉得他两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很快三层楼便搜寻完毕,刘元走到了今儿那三位客人的住处。

才想起这么长时间,三人除了吃饭的时候,竟都待在屋子里,说是来晴川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一买的东西,却不出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起先没琢磨,此时一细想,刘元疑惑起来,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伸手上前轻轻扣响了屋门。

第六十八章 动静

“什么人?”屋内响起了那位壮汉的声音。

“是我,客栈掌柜。”刘元站在门外开口回答道。

“哦,是掌柜的啊。”说着话,那壮汉伸手把门打了开来,疑惑的看着刘元道:“是有什么事吗?”

开门之后,刘元看着眼前壮汉脸上一讶,发现壮汉脱掉了白日的那个背心,此时是裸着上身,从脖子往下有着些微的汗珠。

看着刘元脸上的表情,壮汉明白他在疑惑什么,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久了没出去,在屋里活动活动,都是几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也方便。”

“哦。”刘元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顺着门缝往里张望了一眼后笑笑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要打扰一下,我需要进屋来收拾些东西,帮你们打扫一下,顺便把碗筷带出去。”

借口是刘元早就想好的,当时来送饭的时候,也是故意留下了餐具,好等到这个时候。

一听是这件事,壮汉没有理由开口拒绝,点了点头:“那可就麻烦了。”说罢让开身子,刘元走进屋内对另外两个客人笑笑还不忘了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先是眼睛不动声色的在可以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遍,紧接着又走到几个柜子边拉开一边擦拭一边仔细检查。

直到所有东西都擦干净了之后,刘元没有发现丝毫异常,进来之后倒是也没发现这几人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屋内也没有诡异的东西。

双目绕着屋子再次转了一圈之后,刘元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这就出去。”说着伸手将桌上的碗筷都放进了托盘里,双手托着往外退去。

“你倒是辛苦,杂役干的打扫屋子什么的,都是你在干呢。”临走之前,壮汉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话可是戳到刘元心坎里去了,脸上露出无奈苦笑:“没办法,小店刚开,人手还不齐。”

“哈哈哈,也是呢,况且你还摊上那么一位大小姐,都不容易啊。”壮汉豪爽的笑了几声。

可不是嘛,刘元心里想着,摇了摇头道:“不说了,您休息。”说罢端着托盘退出了门槛,壮汉关门扭身往回走去。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堪堪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刘元眼神一动,接着啪的一声,那门彻底关上了。

刘元站在门后皱眉愣神,看着掩合的大门没有立即离开,端着托盘傻傻的站着。

只因刚才那一瞬间,他瞧见了一条伤疤,一条从肋骨下一直往后蔓延到后腰的伤疤,长长一条像一只狰狞的蜈蚣。

因为这伤疤在侧面,而且肋骨下也只有一点,更多的是蔓延到背后的,所以起先在屋内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在壮汉转身背对着离开的时候才瞅见。

不知道为何,刘元看过一眼便记住了,且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古里古怪的。”刘元站在长廊上,埋头嘀咕了一句。

叹息一声不去管它,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去,二层楼也搜完了,该去看看郑东西的情况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客栈内的情况,此时也没那多余的功夫理会旁的什么。

刘元下楼之后不停,径直往后院走去,完全无视了坐在长桌边正托腮把他看着的李大小姐。

将托盘放在了厨房里,与郑东西打了个照面。刘元悄声说道:“后院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啊掌柜的,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当日的那个小贼应该是早就已经跑了吧。”郑东西眼神闪烁的说道。

“不会的,客栈是一定有问题。”刘元一口说道,他知道吊坠不会骗自己。至今那吊坠精英级任务上还写着:找到异常0/1,解决异常0/1。

拗不过掌柜的坚持,郑东西开口说道:“好吧,可现在并发现不了什么啊。”

“罢了,睡吧,明天白天继续,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刘元有些泄气的挥了挥手。

月上高头,时至深夜,整个图运街都变的安静,有段日子没有出现如此祥和的气氛了,那凶手一死,人们都放下心来。

天下第一客栈内传出轻微的呼吸声,后院马厩里,刘窜风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水井。

微弱的月色下,后院黑漆漆的一片,水井后却是突然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来,前后左右的张望着。

一直默默的把外面盯着,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井的后面,而躲着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元。

所有人都去睡了之后,刘元其实并没有离开后院。

他在这里已经蹲很长时间了,要不是小时候被他爹督促着蹲马步吃过不少的苦,此时早就坚持不住了。

之所以蹲在这儿,是刘元不信这个邪,今晚非要把那异常情况找出来不可。

他觉得那‘人’晚上肯定会有所行动,所以他就在这儿守着哪也不去,然而现在天都快亮了,啥结果也没有,不过是和刘窜风两个大眼瞪小眼罢了,或许刘窜风心里还会觉得自己主人有病。

“咦,有动静。”突然,刘元耳朵一动,瞬间来了劲儿,以为自己快要抓住什么了,双脚一踮,身子都微微抬起了一点,双目敏锐的朝四周望去。

然而仍旧是啥也没有发现,可耳朵里听到的动静,依旧呜呜的越来越杂乱模糊。

“他奶奶的,我该不是蹲的久了,都出现幻听了吧。”刘元嘴里呢喃道,“不对啊,按说我这身体不太可能出现幻听的情况啊。”

不对,真的是有声音,而且这声音就是客栈里面发出的,且十分细微,若不是他此时专注,夜里寂静,否则很有可能就错过了。

刘元突然眼神一动心里这般想到,隐隐有些兴奋,困扰了他这么多天的客栈异常情况终于是要找到了吗。

双眼寻找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那竟然是雷青锋这几日一直住的屋,里面还待着他那位卧榻不醒的七叔。

“不会是要出事吧。”刘元嘴里呢喃一句,赶紧双手一撑从井边站了起来,直起腰身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双腿,用力伸了个懒腰,轻脚往那屋走去。

在洪福来客栈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刚才又蹲了那么久,此时胸前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痛。

咬了咬牙忍住,走到了屋子门口,冷风吹起了刘元的衣袍,他刚打算敲门,结果手放上去一用力,门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在夜里听的格外清晰。

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张了张嘴,刘元本来想喊,可还没出声他又忍住了,避免打草惊蛇。

右脚轻轻的落下,也不点灯的就往里走去。

给两个人住的这间屋子还算大,左边是七叔的床,右边睡的是雷青锋,刘元定睛看去,发现雷青锋睡的跟个死猪一样,还打着呼噜一点反应没有,好歹是个跑江湖的,这警惕心也太低了点吧。

真当圣上马踏天下之后,世间太平了不少吗,刘元心里想着,那呜呜的声音再次入耳而来,走进这屋之后,那声音越清楚了些,让刘元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声音来自左边七叔的床,刘元绕过屏风走了过去,却正对上一双闪亮的眸子。

起初还吓了一跳,当彻底看清楚了之后,才发现是那位七叔醒了!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嘴唇颤动着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顿时明白了自己听到的动静,是七叔发出来的。这不管对他还是对雷家兄妹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刘元赶紧走上前去,又把一旁黄木柜子上的灯给掌上。

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此时那位雷大少爷才终于有了反应,刘元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嗯哼......是天亮了吗......”

接着就是哒哒的脚步声,当雷大少爷彻底睁开眼的时候,才悚然一惊,屏风后灯光下显出一个人影,出口就道:“不好,有贼。”说罢身子已经抢到了屏风后面,挥拳就要打过去,待看清楚眼前人是刘元时才止住脚步说道;“大晚上的你闹什么幺蛾子呢?”

“别吵吵。”刘元侧脸靠近那位七叔,耳朵贴近了嘴唇,才勉强听清这位久卧不醒的人说了一个‘水’字。

“啊,七叔你醒了。”雷大公子这一晚上都在一惊一乍的。

刘元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去拿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七叔喝了水缓过劲来,双目盯着房梁怔怔出神,数日以前遭遇的事情,开始一幕幕的回想起来。

“七叔,你是遇到什么了,被谁弄成这样,咱们的人呢,是谁敢动咱们万安镖局?”

雷青锋的嘴叭叭个不停,一连问出了数个问题,听的刘元直翻白眼,同时还很没有眼力见的杵在那儿没有回避。

让雷青锋忍不住说道:“我说你咋还不走呢?等我请你呢。”明显他们两人是要聊一些私密的话了。

“明儿我也要去鸡鸣山协助查探,多听点情况是有助于我帮你们的,嘿,你这人不知好歹,我怎的听不得了。”刘元理直气壮的说道。

雷青锋刚要反驳,谁知七叔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鸡鸣山几个字,产生了剧烈的反应,躺在床上用力咳嗽起来。

接着右手便死死攥住雷青锋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货物被...被劫,鸡鸣山......有贼寇......晴川县小心。”

第六十九章 让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刚醒身子没彻底恢复,说完这几个字后,七叔眼皮慢慢合上,又晕了过去。

“七叔,七叔。”雷青锋坐在床沿,身子靠近了又连喊了两声,后者没有丝毫反应。

就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雷青锋除了知道万安镖局那批货物真的被劫了以外,别的是一点没听明白。

鸡鸣山,贼寇?难道是在鸡鸣山附近遇到了贼寇?雷青锋眉头紧皱,思考很久也没想通,到底是什么贼寇不仅够胆敢动万安镖局,且有这个实力真的拿下。

要知道万安镖局不仅是背靠朝廷,在如今这个学过三拳两脚就能恣意闯荡的江湖里,也是总瓢把子一般的存在。

至于那什么晴川县小心,雷青锋就更是听不懂了。看着安详的躺在病榻上的七叔,雷青锋一头雾水。

同样皱着眉头的还有站在一旁的刘元,人独处的时候,特别易胡思乱想,先前他蹲在井边无聊的时候,脑子里就不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条伤疤,从壮汉肋骨下一直弯曲蔓延到后腰的伤疤,此时再次忆起,他准确的判断出了那必定是一条刀疤。

“没有这么巧的事吧。”刘元嘴里呢喃着。

心头不断闪过诸如肋骨刀疤,鸡鸣山,贼寇几个词,还有当日在红袖楼内三叔施展‘溯流光’的场景,和其说过的话。

“什么这么巧?”雷青锋很快就不去多想,看着刘元疑惑问道,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他向来是交给小妹的。

“啊没什么。”刘元摇了摇头,“你睡吧,估计你七叔只是一时激动,明天就会好了。”

说罢就往门外走去,知道今晚查找客栈异常的行动是又失败了,只能看看明天上午能不能有所发现了。

若还是没有,刘元就得好好考虑是跟着去鸡鸣山,还是留在客栈了。

每走一步,胸口就痛一下,都是蹲了小半夜害的,刘元无奈想到,今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紧接着又好笑的想到,自己莫不是真信了三叔的鬼话,人一个外地人,怎么可能和这些事情有联系。

三叔之前还是不靠谱,现在已经是相当离谱了。

看到的所谓‘象征’,没有出现在凶手的身上不说,反倒是出现在了一位毫不相干的外地人身上。

外地人......刘元脸上的笑容一顿,忆起先前那壮汉在屋门前调侃的话语,喃喃道:“一个外地人,如何知道李兰心是大小姐的。”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日那位壮汉与吴二是同一天到的,那个时候李兰心是县令闺女的事情,可并没有传出去啊。

按壮汉嘴上所说的,他当日离开了晴川县,如果不是住在自家客栈附近的人,例如隔壁米铺张员外,其他人没理由知道这件事啊。

除非是刻意打听的,那么一个外地人打听这件事干嘛呢?此事越来越古怪了,刘元皱了皱眉。

思考着事情,堪堪走到后院门帘前,却听中堂传来郑东西的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声音极大,似想将整座客栈的人都惊醒,语气里带着几分惊疑。

心头咯噔一下,刘元掀开门帘便走了出去,同样听到声音的还有雷青锋,反正也睡不着了,跟在后面打算凑凑热闹。

楼梯上,三个男子缓缓走下,头前为首之人正是那位壮汉,掌心托着一盏烛灯,面色平静,身后跟着他那两个弟兄。

郑东西一撑身子坐起来,走下去看着眼前几位大声说道。

那位壮汉充耳不闻,走到长桌边将烛灯搁桌上,然后在专属刘元的那把罗圈椅内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晚上睡不着觉,起来遛弯呢。”站在门帘后的刘元笑眯眯的看着壮汉说道。嘴上这样说着,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凭借模糊的推断他知道出事了。

“哈哈,遛弯,是遛弯,不过我嘛还有的遛,你们过了今晚,可能就只有去地狱转转了。”壮汉一脸戏谑,笑声依旧带着几分豪迈的说道。

“你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刘元站在原地没动,脸上依旧是嬉皮笑脸的说道,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这会儿心里已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死也让你们当个明白鬼。”壮汉丝毫不急,话语刚落身后一个人已经快步上前将客栈大门把守住。

余下一人跑去了后院门帘前,三个人成掎角之势,将刘元雷青锋郑东西三人给围在了大堂中间。

“混账,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听了几句话,雷青锋顿时怒了,一个跨步就站到了刘元身前,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的说道。

这话听得刘元心里一抖,真想一巴掌把这蠢货给呼下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就不要装你的大尾巴狼了。

别人知道你是谁了之后,不是更坚定了杀你之心吗,还能放了你不成,真真是蠢货。

“哦?我听听你是谁?”壮汉饶有兴趣的把雷青锋看着。

话音刚落,刘元伸手一把将雷青锋的嘴巴捂住,笑呵呵的看着壮汉说道:“不,他不想,他一点都不想说。”

雷青锋眼神狠狠的瞪了刘元一眼,双手抓住刘元的右手直接拖了下来,朝地上呸呸呸的吐了几声,凛然不惧的看着壮汉大声说道:“我是万安镖局的人。”

此话说完,雷青锋就发现,怎么包括壮汉在内的三个人都一脸古怪的将他看着,唯有刘元以手抚额,只在心里暗叹一声,七叔啊七叔你醒来的太迟了啊。

正在雷青锋想当然的以为,这三位是怕了他万安镖局的名头的时候,三人却捧腹大笑了起来。

是真的觉得十分好笑的那种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此间的动静,自然把楼上的雷小小和李兰心都给惊醒了,二人具是穿戴整齐,雷小小腰间还佩了一把秀剑,本是为明日出发鸡鸣山准备的,两人这会正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边。

“你们笑什么?”雷青锋涨红了脸,觉得十分没面子,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壮汉脸上的笑容一收,双目阴狠的盯着雷青锋,开口沉声说道:“巧得很,你们万安镖局那批货就是我们劫的,趟子手护卫镖师驾马的,总共一百零五口人,一个不剩全死了。”

第七十章 目的

完了,果然是他们,刘元心头一突,心里那个模糊的想法得到证实,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三叔终于靠谱了一回,可就这一回便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壮汉的话语说完,雷小小站在楼梯上的身子晃了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一阵头晕目眩,右手一撑抓住扶手。

雷青锋顿时睚眦欲裂,直感到浑身的血液沸腾,双手却异常的冰冷,愤怒到有一股酸麻的感觉,从脊椎骨窜到了头发丝。

“哈哈,大哥你忘了,也不都死了,还跑掉了一个老残废不是,当然也可能死在半道上了。”站在后院门前,雷青锋身后的那位,嬉皮笑脸的说道。

末了还不忘拍了拍雷青锋的肩膀道:“喂,那老残废实力还不错啊,有没有活着回来啊。”

“混账!”雷青锋嘴里大吼出声,右手迅速抓住那贼寇放在其肩上的右手手腕,接着转身就是一拳锤了出去。

这一套攻势动作不慢,干净利落,让刘元眼神微微一亮,心头暗道:反攻的号角,要由这位雷大公子吹响了吗。

然而那贼寇的动作却是更快,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就连手也不急着抽出来,而是斜向上一个跨步,在雷青锋的拳头落下之前,左膀子狠狠撞上了雷青锋的胸膛。

随着一声巨响,就见雷青锋的身影凌空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桌前的黄漓花木的围栏上,木头断裂的脆响声中,雷青锋仰面倒在了一堆木头渣滓里,眼神痛苦嘴角溢血。

这一下就犹如被一匹暴躁的奔马给撞上了一般,他浑身难受的在地板上扭动着,双臂艰难的想要找到一个撑点从地上站起来,可怎么也爬不起来,直接痛的晕了过去。

贴山靠!如此干脆利落的一击,刘元心里突然想起当日在洪福来客栈,林捕头赞叹的那一声‘好俊的功夫’,这些人出手便知不是野路子野孤禅。

果然和那杀人掏心的凶手是一路人吗,刘元眼神微微闪烁,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余下人压根来不及反应。

“废物。”那人一击过后,退回原位,眼神不屑轻声说道,而这两字落在雷青锋耳里又是那么刺耳,他是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偌大的江湖里,挑出来的万安镖局就都是这种货色,如此也敢在江湖上走动了。”站在客栈大门边的那位,看着倒地的雷青锋轻声说道。

“哥!”雷小小与雷青锋兄妹两感情甚笃,此时心忧如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梯,蹲到雷青锋身前,检查伤势,“哥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

“唉,你瞧瞧,本来好好的等我把话说完不行,你们偏要搞成现在这样。”那壮汉突然开口说道,神情淡漠,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您说,您说。”相较于雷小小兄妹二人,刘元就要显得平静多了,此时微笑着上前几步,隐隐将雷小小挡在身后。

害怕这姑娘一时激动再做出什么事来,明摆着眼前这几位不急着动手,他们何不乐得拖延时间。

眼看着天快亮了,雷小小没去与探查鸡鸣山的人汇合,衙门的人总会来吧,到时候还怕这三个人吗。

于此同时刘元没忘了对李兰心猛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到自己身边来,也是怕这妮子正义感太强,当场就想要行侠仗义,然后冲上去送死。

值得庆幸的是,今儿李兰心理智了不少,且看懂了刘元的眼神和手势,默默走到了刘元身边。

雷小小也果然比他兄长要理智些,并没有盲目出手,神色很快稳定下来,只是在处理雷青锋的伤势。

对于眼前一切,那壮汉显得一点也不在乎,圆粗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我想想,之前说到哪儿了。”

“啊,对了,说到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让你们死个明白。”

又是这句话,听到这儿,刘元心头暗自苦笑,他觉得这一切绝对和吊坠为他被动接受的试炼任务脱不开干系,两颗半星的难度,就已经这种程度了吗。

“前几天祸乱晴川县的那位杀人魔,也是你们鸡鸣山的人?”刘元问出了心头疑惑。

“是,要不是他暴露太快并且死了,咱们也不会急着这么快就动手。”壮汉回答道。

其实死的那人正好是吴二也是壮汉没有预料到的,他并没有告诉凶手,吴二已经成了他们的内线,只能怪那吴二倒霉吧,壮汉心里想到。

只是稍稍有些感叹罢了,并不如何在意。

“目的呢,你们目的是什么,那些人与你们有仇?”始终想不出那人为何杀人,刘元甚至说出了如此荒谬的一个理由。

“哈哈,那怎么可能,那些人与我们素不相识,而且哪配与我们有仇。”壮汉摇了摇头。

不等刘元问就继续说道:“他的目的,是为了吸引住官府,吸引住晴川县百姓的注意力,让衙门将所有的人手都用去追捕他。”

听到这,刘元明白了,却也出离的愤怒了。

为何不是弑杀的魔头,却要用杀人挖心这样残忍的方式,是因为如此才能更有吸引力啊。

简简单单的杀个人,和心口中空看上去异常血腥邪恶的杀人方式,前后到底哪个更能引起衙门的重视,更让老百姓恐惧不言而喻。

为何是赌场,青楼还有晴川县数一数二的客栈里死人,也很好理解了,只有这些地方人够多,消息才能够更迅速的散布开来,让惶惶阴云笼罩着整个晴川县。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凶手的目的到达了,且十分成功,为了他几乎动用了晴川县衙门的所有力量。

可就仅仅是如此原因,隔壁米铺员外的儿子死了,一位富商死了,吴二死了。

如果林捕头的眼力和猜测没错的话,眼前这些人还极有可能是有来路的门派弟子。竟然就是如此行事作风吗,刘元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了。

“你们是什么人?对晴川县有什么企图?”李兰心眼神凝重的说道。

她父亲是晴川县的县令,由不得她不担心。

“我们?”壮汉突然眼神露出回忆的神色,又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些流浪的人罢了。”

第七十一章 分而战之

流浪的人,这话让刘元好生费解。

只听那赤着一双胳膊的壮汉又继续说道:“至于我们想干嘛,你们便不需要知道了。”

“既然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了,也不让我们死个明白吗?”刘元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壮汉突然眼神玩味的看着刘元,“可惜拖延时间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恰好此时天光方亮,公鸡打鸣的声儿从后院传来。

“天亮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壮汉双目望着客栈门外,轻声说道:“衙门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时间理会你们呐。”

“李大小姐,与其担心你的父亲,你就不好奇我们三个来客栈是干嘛来了?”壮汉又一脸好笑的盯着李兰心说道。

之前壮汉说的什么拖延没有用,刘元心里还丝毫不以为意。

整个衙门上下有多少人,不说县令大人已经成功请示了上面,就算没有,遇到紧急突发情况,城内守军也可出动。

就凭一些个贼寇,即使是宗门弟子,就能硬撼这么多人?

当年那些大宗门的高手都死了,即使还有也都不知道藏哪儿的,留下的不过是些小虾米,能有多大本事。

不可能敌得过朝廷,所以刘元不是很担心自身安全。

直到壮汉说了这句话之后,刘元才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一惊,将李兰心护在了身后。

他忆起了当日眼前这壮汉第一次来客栈的场景,难怪一直盯着李兰心看呢。他们这些人的确不可能正面硬撼的动一座城,他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要想活着离开晴川县,唯有抓住李兰心这个县令大人唯一的闺女当人质!

可惜的是,刘元这会才想到这个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乱了。

“晚了,差不多也该解决了你们好上路了。”壮汉挥了挥手。

随着坐在椅子里壮汉的动作,守在门口与门帘前的两人对视一眼,毫不废话悍然出手。

左边的身材偏高,略瘦,右边大门前的这位体型结实。

守着客栈大门前的那位,犹如饿虎下山,直接朝着郑东西扑了过去。

而门帘前的那人劈手朝着李兰心抓了过来,一直没言语,默默旁观着一切的郑东西,此时竟然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

只见其后发先至,身子一窜如灵猴,双臂大开一招大鹏展翅,堪堪在门帘前那位抵达李兰心的身子前,扑了上去。

双臂犹如铁箍一般,直接抱住了那人的腰,瘦高男子直接被郑东西这一下袭击给搞懵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便抱在一团从门帘后摔了出去,转瞬身子消失不见。

只听得门帘后传来郑东西的呼喊声:“不用管我,我来拖住他。”

“东西你行吗,不要逞能啊。”李兰心刚要冲进去帮忙,被刘元瞪了一眼道:“回来!”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什么威严的刘元,这两个字吼的李兰心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此时门后已经传出了打斗的声音,知晓郑东西真实身份的刘元,心里还不是那么担心,此时场中最值得在意的便是那个壮汉。

可惜那人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潜在的危险才是最值得担忧的。那种希望只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不怎么好啊,刘元心里再一次的感叹。

郑东西此举也让大门前那结实汉子的一击落空,只见其双脚一跺,正落在郑东西先前站立的位置,地板出现两个脚坑,四周成蛛网裂开。

“不用管沈明,陈礼你迅速将这几人拿下。”那壮汉皱了皱眉,看着那位结实汉子大声说道。

唤作陈礼的男子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揉了揉拳,带着犹如抓小鸡一般的眼神看着刘元等人。

“你往后退。”刘元上前一步,没回头的对李兰心说道。雷青锋依旧躺倒在地,此时再看已然晕了过去。

雷小小神情漠然,缓缓站起身来,蹡踉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没有等这陈礼攻过来,刘元与雷小小一左一右率先冲了上去。

刘元至今也只有小时候打熬的结实体魄和一些元御阁的拳脚经验,外加上从吊坠那学来的七式拳。

皆是踏实基础的路数,武功的高低还在其次,重点是内力,他没有内力。

比之刘元的攻势还要来的快些,雷小小掌中一把秀气长剑,便刺到了陈礼的颌下三厘的位置。

陈元双脚杵地,一步不挪,直接将右掌横在脖子前,朦朦的白光在手掌上一闪,只听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雷小小的秀剑连皮也未刺破一点。

紧接着便是刘元的一击中拳,精准的打在了陈礼的小腹上,知道自己一击不可能奏效,刘元下一拳立马接上。

七式拳顾名思义,总共七式,变化少但扎实,转瞬之间刘元已经轰出了六拳。

而雷小小也在一旁步伐变动,掌中秀剑连环刺突,两人跳上跳下,蹦左蹦右,打的是不亦乐乎,反观陈礼就像那怒海狂涛下的礁石。

任两人如何进攻,他不过是双手舞动,或是身子硬抗,脚步不见多少挪移,神情一脸轻松。

不知过了多少招,约莫一两炷香的时间,陈礼的实力在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内力比起那凶手要差上一些,可不知练的哪家防御路数的武功,他与雷小小二人的攻势死活不见成效。

“差不多行了。”舒服的卧在椅子里的壮汉,打了个哈欠,看着场中三人轻声说道。

话语说完,那陈礼顿时转守为攻,扭身一个狂吼,坚实的后背便扛下了刘元两招。

一双肉掌一合夹住了侧面雷小小的秀剑,身子不退反近,夹着秀剑刷的一下,整个身体便往前倾倒。

雷小小反应不慢,连催两次暗劲却都拔不出剑。

眼神一狠双掌内力蹦发,分上下在剑柄上那么一拍,长剑便叮铃铃的颤抖开来,从剑柄开始一直往前,打出了一丝空隙,只见剑身在陈礼的双掌间飞速旋转。

越转越快,冷厉的剑锋终于将陈礼的手掌割裂,一滴滴的鲜血飞溅,陈礼痛呼一声,再也保持不住,被雷小小抓住机会抽出秀剑朝其右眼刺来。

此时再看陈礼那一双肉掌,已然是满手殷红。

第七十二章 顷刻间

滴滴鲜血或落在地板上,或溅在木柱横梁上,顺着木质纹理四散浸染开来。

打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终是在雷小小卯足劲儿的攻势下流血了,若是洗净手上鲜血,可看见陈礼一双手掌上有道道细小的伤口。

陈礼瞳孔中有一点剑尖逐渐放大,忍住双手的疼痛,后跟踏着地面不断后退,雷小小步步紧逼。

刘元顿时眼神一亮,雷小小果然比他兄长要有本事太多,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欺身而上,双拳配合着雷小小刺向陈礼右眼的长剑,同时轰在了陈礼的腰眼位置。

死死的顶住,一步不退。

奏效了!不知是不是被破了功的原因,陈礼双脚在地上猛的顿住,被刘元这打在腰子上的两拳疼的龇牙咧嘴。

这一顿,那一点寒芒便到了眼前。

可恶啊!陈礼在心头暗道,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小小的一间客栈内,被两个不放在眼里的人,逼到如此境地。

前有长剑,后有双拳。

牙关紧咬,此时陈礼只来得及抬起右手。

剑掌相交,再也不是先前的金铁交击,而听得噗嗤一声,雷小小手中秀剑直入陈礼手心,在鲜红的掌心扎了一个血洞,去势不减眼看着就要刺入右眼插穿头颅的毫厘之间,陈礼愤而一脚踹了出去。

大脚狠狠的印在了雷小小的腹部,后者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手中长剑握之不住,仍旧留在了陈礼掌心。

在一只眼和一只手中做出选择,陈礼选择了保住自己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李兰心惊呼一声,上前一步双手张开就要接住雷小小的身子,却不料这力道如此之大,脸上神色都变了,死死的抱住雷小小,两人一同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当后背印上墙体的那一刻,李大小姐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弱,这个事实,比后背的疼痛还要让她难受。

接着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墙上,头一歪,晕了过去。

噗一声轻响,雷小小喉头一甜,忍不住在李兰心怀里吐出一口鲜血,娇嫩的唇瓣染上了最凄美的鲜红。

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眉眼紧蹙。

那一剑,她出的是一往无前,压根没考虑后手,才能有如此效果。同样的陈礼是愤而出脚,势大力沉,雷小小又没有防备,自然更显威力。

转瞬之间,整个客栈的人,除了在后院还不知情况的郑东西,已然倒的差不多了。

速度太快,刘元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雷小小飞了出去,却没有放弃雷小小为他争取的这个时间,双拳连环击出,砰砰砰的打在了陈礼脊柱的每一个节点之上。

不过打到一半的时候,陈礼豁然转过身来,借着旋转的力道,一巴掌就扇向了刘元的脑袋。

呼呼的厉风在耳边吹响,刘元双膝一弯蹲下身来,成功躲过一击后,还了一拳,重重打在陈礼的肚皮上。

一击过后,刘元脚尖一点,迅疾后退拉开距离,站直身子看着七步开外的陈礼,后背冷汗瞬时就下来了。

刚才那一巴掌险之又险,若是挨实了,此时天下第一客栈内唯一还站着的他,也躺一边了。

这其实不是巧合,得归功于刘元那个生死不知的老爹。

小时候,知道刘元天生绝脉之后,刘关张并没有放弃,不仅打熬他的体魄,还不断与刘元对练喂招。

其实是单方面的挨打,每每刘元都被自己爹揍的鼻青脸肿,打挨的多了,刘元也会躲了,渐渐的身体反应比脑子里的想法都来的快。

不过后来刘元成了元御阁的闲散幕后人员,有些东西太久没用了,却融入了血肉骨子里,是不会消失的,刚才生死一刻,又给逼了出来。

当然,说白了,就是刘元的身体,又想起了幼时被乃父狂揍的噩梦岁月,所作出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一直都静静看着,打着哈欠的壮汉,就在刚刚那一刻,眼神一亮。刘元那一躲,连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

“烦人的苍蝇。”陈礼却是丝毫不觉得什么,只是一直被刘元在旁骚扰,搞的心烦意乱。

这人攻击凌乱,力量也一般,可不就是苍蝇一样,恨不得捏死才开心。

哧的一声,陈礼将掌中的细剑抽了出来,叮铃扔在了地板上。把身上的衣服撕破,开始简单的包扎伤口。

期间刘元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静静看着一动不动,他的目的一直都只是拖延时间,心里还期望着那莽汉伤口包扎的越久才好。

况且谁知道,陈礼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给他,就等他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别人以静制动,劈手给他来上一下,得不偿失。

“那啥我还有药,你要不要擦点?”待陈礼将伤口包好了后,刘元嬉笑着指了指他的手说道。

陈礼用一个踏步猛冲上前来,作为回应。

双手合十,一个纵跃就越过了数步的距离,居高临下,双掌犹如巨锤一般朝着刘元劈头盖脸的砸来。

早做好了准备,刘元脚步一侧,身子一飘,斜斜的绕到了桌子后面,劲风吹拂的红袍紧贴在身。

轰然一声巨响,陈礼这一拳锤在了一张吃饭的方桌上,桌子刹时间四分五裂的纷飞开来,碎裂的桌子腿横向飞出,打掉了梁上挂着的木牌。

吧嗒一声,木牌落在了中间长桌之上,正面向上写着七香水煮鱼几个黑字。

可没那个心思看别的,接下来刘元使出了浑身解数,在陈礼的连番攻势下,左冲右突,躲闪避让,偶尔冲上去打上一拳,沾之即退,让陈礼烦不胜烦,嘴里连连咆哮几欲抓狂。

不得不说刘元是聪明的,他这个对策选的极对,比起被郑东西撞出去的那位,陈礼在速度上是弱了不少。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真有可能被刘元拖延到足够的时间,等来衙门的人。

又跑了!!!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陈礼大吼道:“混蛋,你连那个耍剑的女人都不如。”

刘元充耳不闻,后退几步又拉开了距离,这种打法他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气的陈礼一脚踢飞了一张桌子,迅疾的朝刘元撞了过来。

刘元一个翻滚躲过,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眼角余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接着便心头狂跳不止,遭了!

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刘元后背便挨了一拳,整个人朝前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撞断了楼梯。

一直坐着没动的那位赤膊壮汉终于出手了......

第七十三章 一线

这一拳速度太快,势头太足,又是从背后袭来,让刘元丝毫反应不过来,且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意料不到啊,刘元怎么也没想到长成壮汉这样的人,居然会选择偷袭这样的方式。

倒在了一堆断裂的木头之中,刘元侧身趴在楼梯上,不断的咳嗽,吐出的血沫子浸染了身前的红衣。

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胸膛的伤口又裂开了,刘元难受的用上牙紧紧的咬住下唇。

痛,刘元此时的脑海里只冒出了这么一个字。

“你动作太慢了,这点小事费这么长的时间,不值当。”壮汉站在陈礼的身边,眼睛却看着刘元轻声说道。

“那小子太能跑了。”陈礼垂头说道。

知道陈礼当初习武的时候,就学的刚猛拳法,速度本就是其弱项,所以壮汉也没再多言,而是一步一步朝刘元走了过去。

“咳咳咳。”刘元双手撑住木质阶梯,咳嗽着慢慢手臂打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还没完,接着刘元又咬住后槽牙,忍住胸口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前红袍的颜色,比别的地方都鲜艳一些。

一脸的平淡把那位壮汉看着,这叫不露怯,其实心里一直在突突,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完了完了,这次真是十死无生了。

“挨了我一记重拳,你竟还能站起来,你一小小客栈的掌柜,真是给了我不少的惊讶啊。”壮汉就这样看着刘元站起来,且怡然不惧的和自己对视。

这个时候,刘元很想开口说一句很牛皮哄哄,很带感,很撑场面的话,奈何胸膛的伤势复发,疼的他怕自己一张嘴话还没说,就先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所以,还是继续用平淡的眼神把对面看着吧,至少显得自己有底气。

同时刘元开始在心里千百次的呼唤吊坠。心里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快出来,我都快死在这儿了,我不信你就没点什么办法救下我。

‘一切都是玩家自己的游戏体验,我不能破坏玩家的游戏体验,也无法干涉。’那个无情的女人,继续用她一贯冰冷的声音,说着凉凉的话。

‘奶奶的,人都要死了,哪儿还有什么体验,你到底管是不管了,这什么试炼任务,还是你给我接的,两颗半星的难度,你有考虑我的感受吗!!!’刘元的内心在咆哮,面上不动如山冷静异常。

然而不论任由刘元怎么说,舱舱在说完那句话后,都没有再发出过任何的声音,彻底归于沉寂,就像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不管心里怎么骂,眼前的事情都还是要面对,来硬的是不行了,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那壮汉已经挥拳冲了上来,刘元深呼吸一下压住伤势,大吼一声:“等等!”

可惜,这句话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壮汉丝毫不理会,快若奔雷的一拳直接自下而上朝刘元的下腹打去。

刘元瞳孔一缩,速度太快了,只来得及身子后腿,可仍旧挨实了这一拳,腹部遭到重击猛烈收缩,身子躬成了虾米。

再也绷不住表面的平静了,刘元哇的一声,吐出了白色的水液混合着血色,浓浊的液体洒了一地。

“还等什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去和阎王爷畅聊吧,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壮汉嘴上说着,一拳打完毫不停息,粗壮的胳膊肌肉虬结,一拳又一拳的锤在了刘元的身上。

只听的砰砰砰的连响,拳头便如暴雨般的落下。

面对之前的凶手,还有那位陈礼,刘元都还有机会有能力对上几招,然而面对壮汉,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刘元丝毫反抗不得。

便如一条破麻袋一般,被锤到不断变换形状。

最后一击,壮汉右手攥起一个碗大的拳头,狠狠打在了刘元的下颌,后者整个人向上飞了出去,吧嗒一声,成大字型摔在了楼梯上。

一张脸已然满是青紫,肿的认不出是谁,双眼被左右肿起来的脸颊挤的只剩下一条缝隙。

整个客栈在眼里变成了一线,无论桌椅板凳还是人,都越来越模糊。

可刘元仍旧努力维持着清醒,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他顽强的用力睁开双眼,睁大到他所能办到的极限。

来自后院的最后一点动静也消失了,是郑东西也倒下了吗?天下第一客栈还没走出晴川县,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此时刘元很想要苦笑一下,他是个很喜欢笑,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人,可脸上肿的,估计即使笑,也看不出来笑模样了。

浑身被打的没有知觉,使不上一点力气,也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还没有断气?”壮汉是真的惊讶了,看着刘元眼睛闪烁的光芒,轻声说道:“你真的是一个能人。”

不仅是他,躺在墙下的雷小小眼神中也满是震撼。凭她这些日子与掌柜的接触下来,实未想到刘元竟是这样一个人。

壮汉的心头不无感慨,如果一切都还在,他都想收了眼前这位掌柜,就凭着这股韧劲,身处绝境都还不放弃的劲头,一定能在武道上有所成。

不知道当他得知刘元是天生绝脉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不管心里再如何惋惜,时间都不多了,壮汉三两步走上去,打算给这位掌柜的来一个最后的了断。

陈礼站在堂下,一脸解气的看着这一幕,一只扰人的苍蝇终于要死了,只可惜不是他亲手杀的。

模糊的视线中,看着壮汉一步步的接近自己,刘元还想要逃,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壮汉举起了手中的拳头,朝着刘元肿的猪头一样的脸落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后院的门帘轻轻的拂动了一下,一个黑影迅疾的窜了出来。

砰的一声响,壮汉踩着楼梯蹬蹬后退了两步。

“伙计都还活着,你身为掌柜的可不能死,死了谁给我们发月钱。”郑东西消瘦的身影,挡在刘元的身前,看着壮汉说道。

“有件事一直没敢给你说,掌柜的你当初怀里的银票是我偷的。”说着郑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道:“现在救你一命,就当我还你好了。”

笑了,刘元肿的猪头似的脸庞,微微牵动了一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露出这个笑容,不苦,发自内心......

第七十四章 根脚

一身的布衣已是破破烂烂,嘴角还有着干掉的血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伤口,看来郑东西打倒后院那个叫沈明的也并不轻松。

“沈明竟然败给了一个小伙计,也是越活越回去了。”陈礼站在一旁,还不忘了撇嘴不屑说道。

没有理会陈礼的闲言碎语,壮汉显得比他要认真的多,仔细的盯着郑东西的双腿看了一眼。

只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就连他都没有捕捉到眼前这位小伙计的动作。

那位万安镖局的人也就算了,怎的县城之内小小一家客栈的伙计,也有如此身法。

而且刚才与自己对拼一击,虽说是有心算无心,但自己终究是落了下风,等等都超出了他事先的预料。

突然壮汉又释然了,此人既然和沈明都打了那么久,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那他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几个眨眼的时间,壮汉便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双手握拳直接冲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还是尽早解决了这里为好。

右拳以迅疾之势,带动凌冽呼呼风声,直朝着郑东西的左脸打了过去,就这一拳他尽了八分力,壮汉想要一击解决。

从落地起,郑东西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赤着两条精壮胳膊的大汉身上,此时那壮汉一动,郑东西也动了,身子稍稍一侧双脚往前踏步一个阶梯。

两人顿时贴近了几分,郑东西反守为攻,右手成爪朝其腹部抓去。这招‘小鸡啄米’就是神偷门惯常用的招式,除了偷东西百试不爽以外,用来对敌也是一样的。

然而右爪刚刚伸了出去,郑东西却看见眼前壮汉脸上显现一丝冷然笑意,心中顿时敲响警钟。

在其看不见的背后,壮汉左右双拳已经收了回来,如双锤一般砸向了郑东西的后腰。

如果这一爪落下,自己可能会受一点轻伤,反之眼前这位小伙计可就惨了,壮汉的心里都想的明明白白。

因此面对郑东西的进攻才丝毫不慌,双手越快了几分,就要将郑东西箍死在怀里。

堪堪在壮汉双手回笼之前,郑东西双脚在原地轻灵的一点,身子就像一条泥鳅一般,滑不溜丢的从已经很小的空间中倒飞了出去。

跃走之前,右爪抓碎了壮汉的布衣,还在其腰侧留下了道道血痕。

“想跑。”壮汉沉声说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腰间的伤势,右手往前一探一把抓住郑东西的脚踝,“回来!”语罢,擒着郑东西的脚踝,拽着郑东西的整个身体,便重重的砸在了楼梯上。

力道之大,楼梯中间直接碎裂了一个人形坑洞。

被抓住了腿脚,等于就废掉了郑东西一多半的实力,当时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可终究是迟了。

自己还是太冒险了点,面朝下砸在楼梯里的郑东西心里这般想着。

就在壮汉抓住他脚还要再砸一下的时候,双掌在地面一拍,身子横空旋转扭曲成麻花一般,左脚脚尖如利箭,点在了壮汉心口位置。

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后者却浑身一麻,再拿捏不住,五指自然松开,神色一僵后退了两步。

脱身之后,郑东西丝毫不停,双脚踩着楼梯便跃了下去,一个起落就站在了壮汉身后,迅速拉开距离。

虽然没有看到之前刘元与陈礼交手的情况,但他也同样选择了拖延时间的策略,且他的身法比之刘元更快,出手也更加迅捷。

刚才那般险恶的情况下,都能够在壮汉的身上留下伤口,其出手速度可见一般。

然而这位壮汉并不是陈礼,只见其转身一个飞扑,如那下山猛虎,攻势大开大合,招招凌厉,朝着郑东西猛劈而来。

显然壮汉练的武功与陈礼是一个路数,二者同出一门。

可要比陈礼厉害太多,一双手就是铁掌,闪烁着幽幽白光,乃是内力外显。

一身肌肉虬结,内力也比陈礼深厚不少。步步紧逼,以刚猛的招式不断缩小着郑东西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

数次郑东西都是险之又险的窜了出去,即使如此,依然是浑身带伤。那一双铁掌擦着就伤,若是挨实了就和如今的刘元一样了。

再加上之前郑东西先前已经在后院打过一场,此时已然不是巅峰状态,正面对敌向来也不是他们神偷门的长项,却已是次次被逼着对攻。

眼前壮汉对敌的经验丰富程度,远在他这个刚刚离开师门的神偷门弟子之上,这些是他起初没有想到的。

不过打了这么久,郑东西的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透过眼前人的武功路数,看出了他的一些根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人的武功刚猛,浑身犹如磐石,双手更是了得,堪比利器,像极了《金精功》。

而这门武功,乃是两年多前被朝廷灭掉的七帮十六派中,铁山派的看家本领。

‘金精功’一共九重,练至巅峰身如铁山,简单的一拳一脚都有莫大威能。可即使是当年铁山派的全盛时期,也罕见九重者。

至于眼前这位,虽是比自己厉害,但就程度来说,也不过是二重到三重之间罢了。

郑东西约莫看出了壮汉的跟脚,反之壮汉却一点也没把郑东西往神偷门上联系。

一来在当初的铁山派中,壮汉也只是属于末流,因此见识浅薄,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了。二来是神偷门素来神秘,鲜有人知道其底细。

三来是天下小偷做贼的,都说自己是神偷门,打着神偷门的幌子,其实神偷门够格入世的还真不多,像郑东西这种属于‘红尘历练’的,那更是每次只有两位。

所以壮汉看出了郑东西的身法诡异,却丝毫没有多想。

当初刘元要不是在元御阁内,亲眼见识过神偷门一位弟子的手段,也不会那么快就断定郑东西神偷门弟子的身份。

然而看出跟脚是看出来了,对郑东西打赢壮汉也没有多少帮助。稍稍分心一丝,壮汉的下一拳就又到了眼前。

郑东西一如之前,向后几个侧步躲过,却是眉头一跳,不知不觉间,他已然被壮汉逼到了墙角,除上天入地别无他路......

第七十五章 侠

这简直是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情况了,他自己一时不察,竟被眼前壮汉逼到了如此地步。

倒也不是郑东西没防备,而是实力所限,有的时候逼不得已,或是与壮汉对拼,或是后退,逼不得已的时候积累多了,壮汉出手又是有预谋的,也就到了如今境地。

眼前汉子双拳舞的是虎虎生风,不仅后退不得,更是分左右将郑东西的逃跑空间给封死了。

一瞬间郑东西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应对方式,硬要从夹缝中逃出一线生机,这便极其的考验他的身法。

可最终发现无论是从哪边,都至少会挨上一拳,是个非死即伤的局面,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了,受伤后也难逃一死,不过是慢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

看着那闪着幽幽白光的拳头,郑东西心下一横,便打算故技重施,双脚在墙角左右一撑,整个人借力下,速度极快像一只鸟儿般,就要窜出去。

然而壮汉脸上的神色丝毫不显意外,“早料到了。”话语还未说完,右拳已经转攻为拿,自下而上的探了出去。

原来先前那一招不过是虚招,若郑东西选择从他右手边突破,壮汉还真没多少办法,只可惜选择只有一次,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郑东西转变也不可谓不快,眼下看着那一擒近在咫尺,瞬间将脚面绷直了,脚尖直接点了出去。

二人脚爪相交,壮汉右手五指一缩,顿时成拳轰了出去,只听得砰然一声,郑东西犹如打飞了的燕儿,一个鹞子翻身,单脚立地落在了长桌后面。

黑面的布鞋直接蹦碎开来,活动了一下赤裸的右脚脚腕,郑东西疼的眼角微微抽搐。

那一拳虽是壮汉临时变招,可也挨实了,疼痛还是其次,这一下实力可是要大打折扣了。

再次拉开距离,郑东西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壮汉,丝毫不敢放松。

“小心!”突的躺在一旁的雷小小惊呼一声,双目圆瞪大吼出声。

几乎是同时,郑东西已经反应过来,单脚在地面用力一跺,身子往前一扑,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来自背后的一拳。

然而并没有结束,就在其刚躲过身后一击时,壮汉的身子也到了眼前,右脚跺地左脚一抽,郑东西再躲不过去。

只来得及运起浑身内力勉强抵挡,刹那间犹如被一条铁鞭抽中,身子被抽的横空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击在了楼梯的黄花木扶手上,痛的直翻白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壮汉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还会让陈礼从背后偷袭。

不过是初涉江湖的郑东西,对敌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啊,甚至比不上刘元。

陈礼揉着拳头,一脸狞笑的看着仰面倒地摔在客栈楼梯口的郑东西,刚才那一拳虽然落空了,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眼看着已经快到了巳时,不想再多费手脚的壮汉,不知何时给陈礼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有了刚才一幕。

穿着鞋的那只脚在地上用力的蹬着,郑东西眼神看着已经冲过来的壮汉,迫切的想要站起来。

“住手!”刚才那一番动静,再加上雷小小的一声大吼,先前晕过去的李兰心已然醒了过来。

壮汉二人闻声回过头去,就看见李兰心让开雷小小的身子,将其在地上放平了之后,一脸不惧的站了起来。

眼前场面一目了然,虽然刚才晕过去了,李兰心也知道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整个客栈内,如今唯一还能站着说话的人只有她了。

“怎么?李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壮汉果然放下拳头,站直了一脸漠然的看着李兰心问道。

“你们要的人是我,只有我对你们才有利用价值。”李兰心开口缓缓说着又道:“放过他们,他们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我跟你们走。”

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李兰心神色显得异常的平静,仿佛那个要将生命交由别人掌握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可能要让你李大小姐失望了。”壮汉眼神里透露着戏谑又说道:“那两位可是万安镖局的人,留着等日后报复我等吗,至于其他几位避免误事,还是死了干净。”

话语说完,壮汉便不再理会,踏步上前就打算给郑东西最后一击。

得到这个答案的李兰心丝毫不意外,只听得铁器摩擦的声音响起,“我相信只有活着的我才有利用价值,一个死了的李兰心,对你们来说是没有用的吧。”

“大哥!”陈礼神色一惊。壮汉转头看去,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只见李兰心掏出了怀里一直准备好的匕首,刀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肤上已经能看见一丝鲜红的血痕。

匕首十分精美,柄把上还嵌着金丝,底部有一颗玉润的蓝宝石。这把短匕是李大小姐打算用来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武器。

谁想到其沾染上的第一滴血竟是自己的,多么的讽刺啊,李兰心的心头苦涩不已。脸上依旧平静,看不见丝毫恐惧。

唯有握刀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出现了些微的颤抖,指节有些发白。

“他们死,我死。”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从李兰心这个娇柔的弱女子嘴里说出,却有莫大的威能,壮汉陈礼二人顿时感到难办了。

没想到一直柔柔弱弱,连话都没说一句的女子,此时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出。同样的,郑东西与雷小小两人也怔怔的把李兰心看着。

不知怎的,郑东西脑海里便回忆起昨日在客栈内,从林捕头嘴里得知凶手死了之后,李兰心表现出来的模样。

叮咛一声,左手将匕鞘扔在了地上,李兰心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鼻子里重重的恩了一声,示意两人该做出选择了。

该死!刘元的心里痛骂一声,他视线已然完全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可不妨碍他的耳朵去听。

他用牙齿咬破了嘴唇,艰难的想要使力,想要抬手掏出怀里的东西,他还有一个关键时刻保命的宝贝。

那日用满意值抽到的圣手宗解毒丸,刘元一直是贴身放好的。

第七十六章 一波三折

圣手宗的解毒丸,名为解毒,实际上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疗伤保命都有着奇效,解毒之前首先就先要将一个人的命给保住。

趁着李兰心营造出的这短暂时间空隙,陈礼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个好机会。

如果能够顺利的将解毒丸掏出来吃下肚去,刘元有把握挺过去,不要求伤势完全恢复,只要能活着站起来,能走能跑,好歹就有希望把李兰心救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刘元的手终于是抬起来了,缓缓放到了肚皮上,伙计们都在努力,他这个当掌柜的如何能不榨干自己最后一丝的力量。

且不说刘元此时在做着什么样的努力,壮汉看着李兰心,眼神闪烁变换了几次神色,他有过试探性的上前走了一步。

刚刚迈出右脚,就看见那女子果断将刀又往里了一丝,眼神果决,明显是不怕死的,所以壮汉不得不放弃别的什么心思。

可惜的是没练过什么暗器,不然此时倒是可以一镖过去,看那女子没学过什么武功的样子,决计躲不过去。

“好好好,你先把刀放下再说。”壮汉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双手前伸缓和了语气说道。

李兰心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你们后退,让开,开门出去。”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跟着我们。”壮汉咬牙说道,这次他认栽了,实没想到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有如此决心。

说着,李兰心便看见壮汉和陈礼真的往后退了一步,李兰心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恰好就是这个时候,形势急转直下,伴随着后院门帘的一阵掀动,一个瘦高的人突然脚步踉跄着窜了出来,一手掐向了李兰心的脖子,一手去握那把匕首。

正是先前和郑东西在后院缠斗的沈明,似乎是受了重伤的缘故,速度很慢,可对于对身后毫无防备,且把全部心神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正前方的李兰心来说,可谓致命。

此时场中有三个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壮汉与陈礼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往门边退去。

另外一人却是郑东西,只见其奋起发力,双腿在地上猛的一跺,不顾自己伤势加剧就冲了上去。

险之又险的,在沈明右手快要掐住李兰心的脖子之前撞了上去,两个人这番动静也直接导致把李兰心撞飞到了一边,蹡踉一声手中的匕首跌落在地,一路滑到了壮汉的脚前。

后者眼疾手快,在李兰心冲上来想捡匕首之前,一脚踢在匕首把儿上,将匕首远远的踹了出去,当的一声——斜斜的插进了门框里。

郑东西右手在沈明肚子上狠狠的打了三拳,又跟着一式小鸡啄米朝太阳穴上招呼,后者再次倒在了地上,口鼻溢血不知死活,接着转身一拉李兰心的手臂,重新护在了身后。

功亏一篑,李兰心懊悔的看着前方。

一波三折,前后几番变化,均是令人始料未及,可眼下的形势又回到了原点。

陈礼长出一口气,释然的嘿嘿大笑了两声后说道:“总算沈明这废物还有点作用。”

三番五次的拿不下来,壮汉似是怒了,面色依旧阴沉,已然想好了等杀了客栈里这些人后,自己该如何处置这位不听话的大小姐了。

眼下直接冲了上去,浑身的肌肉鼓起,刚猛的拳头朝着郑东西直接挥了上去。

再次打在一起,郑东西的压力倍增,不止是因为自己实力大打折扣的原因,还感觉壮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与先前比起来,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

不出几个回合,郑东西一招也没接下来,砰的一拳锤在了肩头,直接扭曲变了形状,拳拳不停,又是一拳打在了臂弯,咔擦一声,右手柔软无力的垂了下去。

中间李兰心拼命想要上前帮忙,顺势被陈礼一个手刀给打晕在了地上。这女子不省心,还是晕了的好。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郑东西便全然没有了招架之力,脚步虚浮晃动,也再躲不开壮汉的攻势。

眼珠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视线里甚至出现了三个壮汉的身影。

“啊!”壮汉嘴里怒呵一声,甩开两条圆粗的膀子双手擒着郑东西显得瘦小的身子,便高高举过了头顶。

......到底还是死了吗,郑东西浑身无力,感觉自己的头好重,脑袋缓缓的垂了下去。

最终也没能保下客栈里的人啊,师父让自己下山开始红尘历练,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呢,还没来得及领悟到什么,没来得及回山,没来得及看师父最后一眼。

脑袋里闪过了一幅又一幅画面,有师父有同门,最终定格在了客栈这几天的日子里,蛮快乐的呢,郑东西牵动嘴角,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死也没能救下掌柜的,也不知自己欠下的银子算不算还了......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落下,壮汉双手用力捏紧,原地转了一圈后,脱手,将郑东西的身子朝不远处的墙壁狠狠一掷。

人在空中,只听的耳边是呼呼风声。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挺柔和的,也不像是墙啊,仿佛是被托住了一般。

郑东西的心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被这股柔和的力量托着,缓缓的放到了地上,同时有一股暖流在自己的体内绕了一圈,顿时舒服了不少。

勉力睁开虚弱的双目,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站着位一身深蓝色长衫的男子,中等身材不魁梧也不高大。

甚至那一身深蓝色的长衫都有些破旧,隐隐还有些味道,然而只是站在那儿,双手垂在身侧,就有一股难言的气势。

“阁下是谁,为何要插手我们的事情?”

壮汉小心谨慎的看着眼前男子,心里高度警惕,不同于之前那个小伙计动作迅疾,眼前这位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从门帘后迈步走了出来。

掀开帘子的动作都是那么随意,好似他一直住在这里一样。又伸出了左手,便轻松接住了那小伙计,悄然卸下了自己的力道。

“如果江湖只剩下你们这些人了,无趣的紧也可笑的很,倒真是不如灭了的好啊。”男子眼神平淡的看着前方壮汉开口说道,声音沉稳。

第七十七章 霹雳

除了雷小小以外,躺在地上的刘元与郑东西都看不到这位男子的正脸。

她敢保证自己在客栈里待了这么久,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

男子长了一张并不平凡的面容,一双眼目炯炯有神,两道叶眉冷厉,颌下两侧是棱角分明,任谁看去也得在心里暗赞一声俊朗!

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人难以理解,壮汉双目一寒:“我等行事,不需要别人来评说,至于阁下若是想要救下这几位,可还得问过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嘴上一边说着,壮汉没忘了对陈礼使眼色,打算两人一起上,面前这位明显没那么好对付,而且打到现在他无论内力和体力都消耗不少。

也恰好是这个时候,刘元已经摸到了怀里那个包有解毒丸的小纸包,艰难的用两根手指将纸包夹了起来,一点点的带着纸包顺着衣服往上挪。

明显的可以感觉到纸包已经扁了,那颗解毒丸应该是在敌人的拳头下变成了饼状。

突然出现的人刘元看不见,但是能用耳朵去听。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他心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不知道是谁,却在自己客栈里躲了很久的那位。

更近了,刘元抓着小纸包已经挪到了自己的下巴尖,慢慢的到了唇边,微微张嘴,用牙齿叼住了一个小角,两个手指夹着开始拉扯。

这几个动作,可谓是用尽了刘元全部的力气,青紫的额头开始泌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喘息着,终于拉开了。

露出了一个小口,沙沙的粉末簌簌的落入刘元的嘴中,他不知道这解毒丸被锤碎了打成饼了后还有没有用,总之他在贪婪的吸着。

直至手指实在夹不住了,纸包轻飘飘的落在了胸膛上,药还没有吃完,纸包里约莫还剩下了三分之一。

没有力气重新拿起了,刘元伸出舌头在将齿面上的都舔掉后,吞了下唾沫全部咽了下去。

好像没有什么独特的感觉,药粉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之后,才感到好似有一股火焰在胃里升腾,不难受暖暖的。

紧接着一丝丝凉意开始以腹部为点,散发到四肢百骸之中,身体的力量开始一点点的恢复了,至此刘元终于是放下心来,知道解毒丸开始起作用了。

逐渐恢复的刘元,缓缓的掀开了眼皮,尽力睁大到最大,又使劲眨了眨眼,视线里的画面由模糊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顺着楼梯护栏的缝隙往外,入眼所见的画面是一个俊朗的男子,幽幽闪着蓝光像是雷电般的一掌,印在了那壮汉的胸膛之上。

悄无声息的,没有碰撞的巨响之声,看上去那么的随意,壮汉上半身的布衣背心直接四散炸裂开来,露出一身坚实壮硕的肌肉,皮肤上却裂开了道道细小的血口。

壮汉眼珠圆突,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缓缓向后倒了下去,浑身绽开的口子还在滋滋闪着幽光。

霹雳掌,刘元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么三个字。

这门武功出自七星洞,乃七星洞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中天玑的绝学,向来是一脉相承。

与道宗的‘五雷轰顶’一向是相提并论,且并称为紫霄蓝光雷电双花,至于二者谁更强一些,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因人而异。

他没有想到自圣上两年多以前马踏天下之后,还有幸能见识到这门绝技。

打的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壮汉,在那男子的霹雳掌下,一招也没走过,就成了如今这模样,一身的金精功就像是摆设,没起到丝毫作用。

当然这还算不得真正厉害的霹雳掌。

据小时候三叔给他讲的故事,当代天玑洞主上道宗与魁阳子斗法时,一掌下去,将院中一丈来高的假山劈成了粉尘。

长大之后,刘元越来越觉得这是三叔给他编的故事,先不说天玑洞主没事干劈人假山干嘛。

假如这是真的,怎么二人斗法如此大事,他从未听说过,既然无人知晓,他三叔又如何晓得?编的,绝对是编的。

虽然是编的,但并不妨碍刘元相信霹雳掌有如此威力。

史料真真切切的记载过,两百余年前,七星洞追捕邪魔黄瘦时,当时的天玑洞主一连出了五掌,将龙首山斜斜的劈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连着一年半的时间,缺口处寸草不生,并被当地百姓亲切的称呼为断头崖。

轻轻的转动脑袋,刘元朝着一旁看去,陈礼也如那壮汉一般无二的倒在地上。

不由得让其心中感叹,都看到了如此厉害的掌法下是个什么下场,那壮汉都还不跑,倒也是条汉子。

然而其实刘元是没看见,当那壮汉见机不对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的被那男子吸到了掌下,看上去就像是自己冲上去送死一般。

至此刘元彻底肯定了心里的猜想,除了那位被朝廷悬赏两百两银子,在逃的七星洞余孽,想不出还会有谁,会这般巧的出现在晴川县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都叫刘元自己当初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位七星洞的高手,真就挑了他这么一家生意惨淡的客栈藏身。

男子从高手如云的京城都能逃出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是没有吊坠可能自己直到其离开都察觉不到异常吧。

先前想不通的一些事情也全都想通了,例如厨房被啃过的馒头。

真是委屈了这位,堂堂七星洞天玑一脉的直系弟子,吃个馒头都不敢吃完不说,还时不时的要陪自己和郑东西两人玩躲猫猫的幼稚游戏。

目睹了男子出手的整个过程,比她兄长见识不知高了多少的雷小小,自然也猜出了眼前男子的身份,她识趣的什么也没说,眼睛一闭倒了下去,这个时候晕了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倒在男子身后的郑东西,则是一直模模糊糊的没看真切,好像就眨了几下眼,战斗便结束了。

来犯之人都解决完了,男子眼神朝着刘元所在的方向看去,接着就踏步走来。

刘元赶紧闭上本来只有一条缝的眼睛,一颗心却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心里闪过当初从林捕头手上看到的那张缉捕令,其上对这位的描述可是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云云......

第七十八章 毒

“看见了,不用装了。”

男子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元睁开眼来,发现男子已经蹲在了自己身侧,眼里带着笑意。

近距离的看着这位男子的脸庞,才发现自己根本判断不清楚他的年纪,仿佛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似的,又好像是个长辈。

药力缓缓在体内化开,虽然刘元仍旧难以行动,可已经不妨碍他开口说话了,“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不管眼前这位接下来有什么目的,但救了自己等人总归是事实,所以刘元心存感激的道。

男子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意的说道:“就当是还你,在你客栈里住了这么些天不是,想不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清醒着。”眼前这位年纪尚幼的掌柜,再次令他惊讶。

“侥幸。”刘元肿的猪头似的脸庞勉强笑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那解毒丸,自己这会儿必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你倒是谦虚。”男子说着伸手抓住了刘元的手腕,度了一丝内力过去想要帮他,脸上的讶色和遗憾同时出现,又一闪而过。

惊讶的是眼前这小子体内,竟然有一股力量在自行修复他的身体,遗憾的是,他探查出了刘元天生绝脉的身体状况。

心里暗叹一声,倒是可惜了,嘴上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今儿没有那些人搞这么一出,男子直到离开都不会出现,可既然遇到了,他就打算出手帮上一把。

正如他刚刚回答刘元的话,在客栈待了这么久,白吃白住得还,而且那些人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皆是死有余辜之人。

虽然他那日在京受的伤势仍旧没好,虽然他出手,会冒极大的风险,依旧动手了。

但是接下来的变化,让他暂时忍住了出手,眼下这小小的客栈,遇到那几个铁山帮的弟子,竟然不是毫无办法,这让他好奇了。

之后的发展没有超出他的预料,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所以一点也不着急,年轻人吃点苦头毕竟不是什么坏事。

直到那位小伙计的出现,挡在掌柜的身前时他惊讶了,当那位李姓姑娘站了出来,毅然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他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竟在这间客栈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的时间很紧,发现眼前这小子的身体能好之后,立即收回了手,紧接着眼神郑重的看着刘元说道:“我心中有一事不明?”

“您说。”

“你是如何察觉到异常的?”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点,按说以他的本事,不至于让客栈里这几个后辈看出破绽才是,即使他受伤不轻。

呃......这话刘元还真没法回答,因为并不是他看出来的,所以只听刘元傻傻的道:“什么异常?”

“没发现什么???”男子有些愣住了,没发现什么你一天跑上跑下的忙活啥呢。

“没发现啊。”刘元眨了眨眼。

得益于小时候跟着三叔学的本事,也得益于他此时肿的看不出人样,所以男子没有看出丝毫破绽。更是理所当然的想到,以他的本事,如此才是正常。

突的,男子脸色一白,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嘴唇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青紫之色。立即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开始调息。

刘元眼里就看着这位嘴唇一阵青一阵白,明显是中毒了的迹象,是什么毒这般霸道,就连眼前这位都没法彻底解决吗。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当嘴唇重新恢复了血色,男子睁开眼来。

“您中毒了?”

那毒端的是霸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男子面色已经有些虚弱了,刘元不知,这是因为男子刚才动用内力出手的缘故。

“蛇毒,我得走了,你们好自为之,期望还有再见的那一天。”男子说罢站起身来,就要下楼而去。不走不行,此地已然不可久留。

“你那蛇毒我或许有办法。”刘元赶紧开口道。

“不可能的。”男子闻言顿住脚步,却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何不试试。”刘元显得很有信心,眼神下瞟,朝自己胸膛的那个小纸包努了努嘴。

眼看这位客栈掌柜如此做派,男子想到了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皱了皱眉,神色疑惑的拿起了那个纸包,看着里面残留的黑色粉末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心头暗道自己真是中了邪,信这小客栈里有东西能治那人的蛇毒,拿起纸包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三个瞬间之后,男子神色一惊脱口而出:“圣手宗,解毒丸。”语罢赶紧将余下的粉末一点不剩的倒进了嘴里。

听见这句话,刘元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这玩意儿对这位是有用的,也幸好刚才自己没吃完,还留下一点。

对方于他有救命之恩,能帮到一点他心里也舒服一点。

......

小小一方客栈内,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数次变换,仿佛被晴川县剥离了一般,而此时晴川县内也正发生着,刘元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大魏划分天下为七道二十二郡,晴川县不过君临道大德郡内一个小小的县城,要说其有何特殊之处。

却是两道枢纽交通要道,四周多起伏山脉,历来是行镖走马的必经之路。大魏境内两座钱庄,一为‘明通’一为‘有和’,有囊括天下银两之称。

如此四通八达的晴川县,明通钱庄在此自然是有一家的,且地位甚高。

此时不管谁推开门走出家去,都能看到县城中央偏左的位置,火,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这个还未亮透的清晨映照的红霞半边。

正是明通钱庄,距离此地不算远的一条小巷之中,十来个黑衣人依墙站在一边,他们同样看着那处火焰。

“这银票燃起来的味道真好闻啊。”一人抽了抽鼻子说道。

语落,引来数人哈哈大笑,众人都显得十分悠闲,好似在等着什么人。

“前几天才运来的,朝廷得损失惨重了吧。”另有一人一脸解气的表情,这大抵是底层习武之人,能想到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对朝廷的报复。

当然明显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不出多时,一个黑衣人速度极快的跑了进来。

“东西到手了。”

“好!就等师兄带那女人过来,咱们便万无一失。”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沿着墙角往上的屋檐下,一条青色的细蛇,尾巴缠着檐角倒吊着,一双竖瞳阴冷的注视着他们,无声无息的吐着红色的信子。

第七十九章 左手

这些人自然便是鸡鸣山贼寇,与那客栈里的三位是一伙的了。

他们比那位在县城内杀人掏心的凶手,还要早进城,自那位凶手开始行动之后,他门也开始行动了。

当县衙的人手越来越少,防御巡查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空子时,他们顺利的接近了自己想找的那样东西。

直至今日凌晨,终于爆发了,他们放火烧了包括明通钱庄在内的三处地方,熊熊燃烧的火焰吸引了衙门全部的人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不,这位黑衣人腋下夹着一个蓝色的包袱就跑了进来,此时拿在手上晃了两下说道。

整个县衙其实蛮大的,分前后两个部分,前衙乃是老爷升堂问案的地方,后衙是住所,通判王亚金与县令大人一般情况下都住在后衙,方便他们执行公务,但他们在城中其实还另有住处。

而黑衣人手里这个包袱,正是在后衙李县令住处的一间密室里得到的。

抛开背后的李氏家族不谈,他不过小小一县的县令,到底有何东西,能吸引这些已经落草为寇的武人?

很明显除了报复性的一些举动之外,这个东西才是他们谋划已久的主要目的。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到了,独独漏掉了一点,不知如今的晴川县还多了三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人,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就交给下官来吧。”窦岐初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大人,握剑抱拳躬身说道。

他长了一张年轻的面容,实际上也才二十六岁,算得上年轻。若是通判大人王亚金在此,当认得这位乃是给他开门领路的年轻人。

“恩。”黑衣男子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眼神平静并未把眼前这些放在心上。

本来三人是奔着追捕七星洞余孽来的,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先前那杀人挖心的事情还可以放放不管,毕竟缉盗捕凶本就是县衙分内的事。

他们管了可能还会引来朝堂上一些闲的发慌的人添嘴多舌,不管反倒是更好。

但是此时遇到一群作乱的人,他们人既然在这,若是再不出手便说不过去了。

看到大人同意,窦岐初笑了,右手轻握着长剑,朝着那条巷子走去。巷子背后便是一间小院,院中一颗高大的榆树伸出根根枝条。

那条青色的蛇儿,已经缠绕在了枝干上,躲进了绿荫里。

窦岐初的突然出现,是这十多个人没有料到的,他们十多人中除了那位需要探查县衙的人穿着黑衣外,其余皆是寻常衣服,搁在大街上便是普通老百姓。

任谁也看不出异常,不过此时都围在这巷子里有些奇怪。

从中走出一位男子,笑着迎上前去对窦岐初拱手行礼道:“不知你可是来此要找什么人吗?”

言行举止,看不出丝毫毛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不会把眼前这位当成贼寇。

“是啊,找人,找你们。”窦岐初歪了歪头,眨了下眼又道:“火在眼皮子底下烧起来了,还让人给跑了,我们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一点。”

“动手!”闻言男子面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来人的目的不言而喻,此时不需要多说别的什么废话,一挥手身后七八个人便冲了上来,分前后将窦岐初围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这样的反应,窦岐初又乐了,看着先前与他对话的那人轻声说道:“不转身就跑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虽然跑也没什么用。”

那人右边嘴角斜斜向上,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巷子狭小,空间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在包围圈的后边那人与夹着包袱的黑衣人站在原地没动。

但有这么多人已足够,不是谁手里握一把剑就是大侠了,小小一个县城内有的什么高手,尤其是如今的江湖,他们这样的便能横着走,他的心头如是想到。

话语刚刚说完,七八个人齐齐挥着拳头冲了上来,不难看出他们所使的路数与客栈壮汉同出一辙,想来两年多以前本就是同门。

手上闪着朦朦白光,竟都是修出内力的人,却也找不到一个比客栈壮汉实力更强者。

五指骤然收紧,锵然一声也不见拔剑动作,鞘中利剑自然出鞘,一道清凉如水的寒光在身周洒下一片圆弧。

剑光落尽,窦岐初依旧站在原地,不过是左手握着长剑,剑柄洁白无穗,使的竟然是左手剑法。

一道道血口绽开,围着窦岐初的人无一例外,脖颈处显现一道红,不过是一二重的金精功哪里是窦岐初的对手,在他的剑下与毫不设防又有何区别。

无一人可以在刚才的剑光下做出反抗,噗通声接连响起,八个人分先后倒了下去,成了此时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

“左手剑,窦岐初。”那人瞳孔骤缩,惊呼出声。几人中间隔着满地的尸体,丝丝血液开始在地面上蔓延。

实在是太过震惊,元御阁不是被雪藏起来了吗,怎的就这么寸,刚好被他们遇到了。

就这六个字说完,男子脸上的神色一狠:“你们跑,我来拖住他。”此时若是没人断后,结局只有一个便是尽数死在这儿。

话语说完男子便双手握拳,脚步挪动站到了巷子中间,手心已然冒汗知道自己决计不是窦岐初的对手。

他话语里丝毫没有提及那个包袱的事情,避免引起窦岐初的注意,他有九成的把握,窦岐初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个时候自然不矫情,除了那个腋下夹着包袱的人转身就跑,余下的全都留了下来,只求多争取一点时间。

那位带着包袱的人正是他们当中轻功最快的,还有一位轻功好的,不过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窦岐初或许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个包袱,但是有人注意到了,一直藏在树荫里的青蛇倏忽间就窜了出来。

动作之迅疾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青色的光影,脖子上就出现了两个血洞。

咬了一口之后,青蛇毫不停留沿着墙根就溜到了黑衣大人的身边,顺着手臂爬上了肩头,后者摸了摸青蛇的小脑袋,突然神情一滞:“出现了。”

语罢再不看此间情况,一点黑色衣角消失在街头。

第八十章 何物

只觉得脖子一痛,男子刚跑出去三步,顺手在痛处一摸,清晰的感受到了两个血洞,就连手指上也都是鲜血,知道自己是被蛇咬了,没有在意。

提起内力又往前迈了一步,顿时感到浑身冰寒彻骨,整个身体无法抑制的抖动起来,腿脚发软倒了下去。

拼尽全力用内力运转全身,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改变不了身体一点点僵硬的结局,如果此时照镜子,他当能看见自己青紫的嘴唇和惨白的面容。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至此没想明白那蛇是从哪儿窜出来的,能有如此毒性,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知晓死亡已是必然的结局,男子哆嗦着手将蓝色小包袱打开,内里有一本薄薄的书册,封皮蜡黄无任何文字。

又吹燃了火折子,两相一碰,橙黄的火苗在眼珠里闪动,下一刻男子头颅一软,彻底没了气息,脸颊紧紧的贴着地面,至死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死了,冤屈至极。

眼前的小火苗,与不远处明通钱庄所燃烧的巨火交相辉映。

当小册子燃了一多半时,一只脚落了下来,穿着白袜浅口布鞋的脚在册子上碾动,踩熄了火苗。

窦岐初皱眉,弯腰将地上的小册连同包袱一起拾了起来,手指不想触碰到其上的黑灰,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他吹了一下。

之后缓缓翻动起册子来,站在巷子中央,身后是满地的尸体,空气中混合着鲜血与大榆树的气味。

一位身穿白色轻衫,背负玉柄长剑的男子正在看书。没有用去多少功夫,鸡鸣山的贼寇便尽数伏诛。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位习练凌月剑法,内力已至四重楼的人,对付几个金精功一二重,内力浅薄不过刚看见‘楼’影的人,还不是喝水般容易。

只是好久没有机会舒展筋骨,窦岐初一时手痒走了出来。

虽然动作已经足够快,手中的小册子也只剩下尾部一小截了,从这么残破的册子上,他只能是看了个稀里糊涂,只觉得这上面有好多不是缺姓就是少字的人名。

这是一份名单?窦岐初皱眉想着,只能如此猜测,亦或是字里行间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就算真有隐藏内容,如今拿着手里这一点也看不出啥了。

正如躺在地上的其中一具尸体生前所猜想的那样,窦岐初还有他身后的大人,的确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偷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甚至,窦岐初几人连小册子是这些人从哪儿得来的都不知道。

此时窦岐初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对这册子产生了好奇,他本来还可以更快的,却觉得机会难得,没忍住多使了两手剑招,这才耽搁了。

也是他小瞧了这些人,认为一般的贼寇罢了,又能抢些什么东西。

其实若不是突生变故,那位黑衣大人不急着离开,会夺下册子的。

有些嫌弃的再次将余下的册子用蓝布包好,没有塞进怀里,而是提在了手上。

窦岐初脚尖在墙面上连点几下后,才踏步出了巷子,他明显不想沾上那染血的地面。

余下的这些尸体,他会通知衙门的人来解决,至于这些人还有没有拿了什么,便也交由衙门的人搜身吧。

不过倒是得在一旁看着,毕竟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还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要让他亲自搜身,却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一件事情。一想到蹲在那血液中走来走去,伸手取摸这些死者的衣物,就浑身难受。

此时此刻衙门的人手已然是倾巢而出,全部都在抢救那三处大火,更是有无数的老百姓自发的加入其中,即使没帮忙的也围在一边看个热闹,整个晴川县都是忙碌的。

大概就在窦岐初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墙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小院中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从那大榆树的枝头上就飘下来一个人。

赵长镜看着满地的尸体,眼睛咕噜转动,“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不死在我的手里也会被朝廷干掉。”

自说自话的走到一具尸体旁就开始搜身,窦岐初忍受不了的事情,有人干的不亦乐乎,不过他也同样是小心翼翼的避开血迹,倒不是嫌弃,而是怕留下蛛丝马迹。

他搜身的速度极快,过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张有用的东西,此物轻薄不软不像是纸,却说不出是何材质,只在正面刻有明通二字,令其眼神骤亮,轻呼一声:“这是......明通钱庄的金令。”

何谓金令,天下明通钱庄,皆可凭借此令借取银两,每日不超过一万两,共计不得超过十万两。

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金令,能持有此物者非大富即大贵。

对于赵长镜来说此物简直不要太有用,他一向是把这玩意儿当做传说来听的,手里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金令,还有待证实,但并不妨碍他心情的愉悦。

把所有尸体都搜寻完了之后,再没找到丝毫有用的东西,赵长境迅速起身离开。

......

天下第一客栈内,那位七星洞天玑门下在刘元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何?”刘元赶紧问道。

却见男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刘元心里就是一紧,只听男子说道:“我又欠你的了。”

想了三个眨眼的时间,才明白过来此话何意,刘元眼睛弯弯:“哈......哈,不打...紧,好了...就好。”脸上的伤口和乌肿的地方还是很痛,说话并不容易,即使如此艰难,他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活着就是要笑嘛!

本来是救别人的,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别人救了,男子想着嘴上说道:“不过我仍旧得赶紧离开,后会有期。”

心里想到了某个人,他走的十分急迫,其实他知道,刚才毒性反复的那一瞬间,那人就应该有感应了。

“后会......”刘元刚说了两个字就发现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连那七星洞高手的名字都未来得及问......

第八十一章 找上门来

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刘元静静的躺在楼梯上纹丝不动,脑子里回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点滴。

便在心里为那位七星洞的高手默哀,一边要躲藏养伤,一边还要躲避他们时不时的搜查。

最关键的一点是,还要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吃喝拉撒给解决了且不留丝毫痕迹。

尤其是最后这拉撒二字,啧啧,突然就觉得这位七星洞门下高手也不是那般神秘了。

一点麻痒的感觉开始爬遍全身,刘元身子在阶梯上轻轻的蹭了蹭,感觉舒服了不少,微微侧了侧身。

双目便看到了倒在门帘旁的郑东西,后者正一脸痛苦的在打坐调息,在往前是摔在一边的雷小小同样在闭目调息。

李兰心偏头晕倒在桌旁的长柱下,身后不远处就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的雷青锋雷大公子,看来这位不仅没甚武功,身子也是弱的可以。

然而不过是下一瞬间,当刘元看到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撞翻的桌子,碎裂的木材,塌了的扶手楼梯,凹陷下去的地板时,感觉心头在滴血,这都是银子,都是银子啊。

自己开了这么些天的客栈,赚的钱说不准还不够置换这些玩意儿的。

远在几条长街之外,邵阳街的街角位置,黑衣大人突然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看着远方,用两根手指引下了肩头的青蛇,双目看着后者的竖瞳,喃喃自语:“怎的突然失去了感应,没理由的事啊。”

按道理他既然再次抑制不住体内毒性,便说明已经出了问题,怎的这么快就压了下去?亦或是彻底解决了?

不,不可能的,如是想着,他的心里分外疑惑。

蛇儿晃了晃脑袋,似是在说自己也不清楚。

大约一个月以前,朝廷口中的七星洞余孽从京中高手的围追堵截中逃脱,但是以黑衣大人为首的元御阁诸人并不太担心。

因为那人中了他手上‘霜寒’的毒,霜寒便是这条青蛇的名字,中此毒者,只要发作方圆五里之内他都会有感应。

只要这毒不消失,就会一直折磨他,直至爆发。可现在,那感应出现了一个瞬间,立即就消失了。

双目微眯看着那个西南方向,想不通便不去想,待抓到了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时间就这么静静的流逝,刘元发现自己除了躺着什么也干不了,那就躺着吧,好歹不像下方陈礼三人,躺下便再也起不来了。

先前是谁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说他们还能溜达溜达,而我们只能去地狱溜达了,世事无常啊,如今已经调了个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好像自那位高手离开之后有一段时间了,正当刘元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在客栈门外响起。

是衙门的人来了?刘元眼睛微微一亮,缓缓开口说了个‘谁’字,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小,屋外的人不一定听得见。

然而他料错了,屋外的人清楚的听到并且回答道:“元御阁。”只说了三个字,却让刘元心头一跳,必定是为了那位七星洞的高手而来,没想到来的如此快。

这三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不久之前也曾是里面的一员,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是特殊的。在这客栈内的人中,可能也没有谁没听过元御阁的名头。

不过这会儿嘛,刘元眼珠转动环顾客栈一圈,苦笑一下想到,此时可没有人能为门外的那位大人开门。

敲门无果之后,门外再没有了声音。好像就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通往后院的门帘动了。

掀帘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古分宗面上露出一丝讶色。一两道门罢了,自拦不住他们这样的人。

之所以先前敲门,乃是因为反正感应都消失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过下一刻他双目一凝,朝着中间桌下的两具尸体凝神看去,旁若无人身如鬼魅一般的动了,蹲下身来,伸手按在了那壮汉的脖子脉搏上,是霹雳掌,他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恰于此时雷小小睁开了眼睛,正好与古分宗的双目对上。

眼波平静,缓缓开口道:“人呢?”不容拒绝的口气,令雷小小的呼吸一滞,眼神下意识的就朝楼梯上的掌柜的看去。

顺着女子的眼神,古分宗与他肩头的‘霜雪’一同看了过去,眼神锐利。

我的乖乖,你引给我干嘛呀,刘元心头苦笑,此时再闭眼已是来不及了,因为不知何时那位黑衣大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虽然他曾经也是元御阁的一员,但是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位大人。

毕竟当初在元御阁他不过是个编外人员,负责在后方处理一些人员伤势,或者看看简单的卷宗什么的。

同样的,元御阁那么多人,古分宗更不可能认识刘元。

知道眼前大人要问什么,刘元率先说道:“我们在与这些贼寇周旋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男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将他们尽数打杀了之后飘然离去。”

此时刘元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不再断断续续,流畅了不少。

事实摆在眼前,古分宗丝毫没有怀疑刘元所言。

像这种冒着自己蛇毒抑制不住提前复发的危险,也要救别人的事情,是那个人能干的出来的,可笑。

“从哪儿离开的,走了多久?”古分宗紧接着问道。

“从哪儿离开的?......”刘元身体动不了,脖子微微扭动,眼珠四处乱转看着道:“那个东南西北......小的也不知啊,那人身形太快,我一直躺在这的压根也没看清楚。”

听完,古分宗一言不发,直接起身从原路离开,心头暗道一声:浪费时间,全是废话。

但此行也不是全无收获,站在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外,古分宗轻轻抚摸了下‘霜雪’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刚才尸体上残留着你的毒性和他的气息,找找,现在到哪儿了。”

小青蛇吐了吐信子,顺着古分宗的手臂滑到地上,速度不快的蜿蜒着前进。

第八十二章 如何

那位大人走了之后,刘元的心头才送掉一口气,自己已经尽力去圆了,希望能够帮到那位七星洞的高手,至于他是不是什么逃犯,还有悬赏两百两银子的事情,他才不在乎。

自己父亲生死不知之后,元御阁那些人的表现,还有自己的遭遇,让他对元御阁缺乏好感,但同时又还是有些感情的,总之十分复杂......

雷小小受到的伤势算不得特别重,此时已经彻底的醒了过来,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先是走到自己兄长身边,看了看后者的伤势,发现只是晕了过去,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转头看着郑东西,发现后者还在闭目疗伤,也不去打扰,直接朝着刘元所在的楼梯走去。

通往二楼的木质扶手楼梯,此时已然是残破不堪,坑凹不平留着碎裂的木头碴子,一脚踩下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儿。

“怎么样了?能起来吗?”雷小小嘴上说着,伸手已经开始检查起刘元的伤势。

“还行吧,死不了。”刘元笑了笑,他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恢复过来。

“恩,的确,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你体魄强健,很好。”雷小小先是皱眉,接着舒展开来笑了笑说道。

“那是。”刘元脸都肿的跟个猪头似的了,还不忘了嘚瑟一下。

两人正闲聊着,只听的恩宁一声,李兰心扭了下身子,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脑袋,又向后在木柱子上轻碰了一下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朦朦的双眼,还没有看清楚场间的情况,嘴里便惊呼了一声,顺手摸到了身边的长剑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架。

“都安全了。”刘元看着那妮子努力的大声说动,李兰心的举动让他心疼,同时也恼火于自己的实力太差,气自己的天生绝脉。

当初父亲给自己取字‘天命’,是为了让我顺其自然,知道这都是命,都是上天的决定,认清自己天生绝脉的事实吗......刘元在心里呢喃着,双目有些微的出神。

“啊,没事了。”李兰心像个小迷糊似的,手中的劲力一去,五指一松雷小小的秀剑叮铃一声落在地上。

双目朝四周的情况看去,那三位贼寇的确已经尽数倒地。

突然来了力气,犹自不放心的走上前去,抬脚用力的踹了那壮汉两下,蹲下身来挨个探过鼻息,发现的确都没了气息之后,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兰心,过来帮忙。”小小看李兰心醒来,站起身来招了招手说道。

满地的狼藉暂且放下不管,之后两人将刘大掌柜的从地上扶了起来,虽然伤势在不断的好转,但还是需要卧床静养,并且用药疗伤后才你能好的更快。

看着掌柜的身上的伤势,鼻青脸肿的面庞,李兰心神色难受,死死的用上牙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哽咽着说道:“掌柜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们。”

“说的什么傻话。”刘元脸色严肃起来,尽力板着一张脸,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模样有些滑稽,又说道:“是你救了我们。”

事情因我而起,可最终也不是靠我救下的你们,李兰心暗自想道。

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争论,与雷小小一人抬脚一人扶肩的把刘元往楼上送去。

两人具是家里的大小姐,刘元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这么好的待遇。

在二楼的掌柜屋里,将刘元放到床上之后,两人又着急忙慌的下楼去拿药。

这个过程中,郑东西也从疗伤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唯一还有毛病的地方就是脚,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上楼去。

之后上药擦拭身体等事便都由他来了,姑娘家的毕竟不太方便。当郑东西掀开刘元衣服的那一刻,才知道掌柜的先前承受了怎样的伤痛。

衣服已经连着血皮粘在了一起,随着一点点的撕开,都可以看到刘元嘴角在微微牵动,身上的皮肉是绽开的,有几处更是凹陷了下去,毫无内力可做抵挡的掌柜的,完全是在靠着身体硬抗。

“呵......呵呵。不是很疼了,已经。”刘元吸着凉气,嘴角牵动还假意笑着说道。

郑东西不去看他眼神,也不理会掌柜的说些什么,吧嗒一坨草药敷了上去,丝丝凉意蔓延开来。

当所有的伤处都处理好了之后,郑东西眼神郑重的看着掌柜的道:“我用内力再帮你梳理一下伤势,能好的快些。”

“好。”刘元点了点头在郑东西帮扶下,身子坐了起来,这个时候也不矫情。

郑东西脱去鞋袜坐上床,双手抵住刘元后心,缓缓将自己不多的内力度了过去。

运功疗伤,刘元还没什么,郑东西可不能分心,所以即使刘元还有很多话想说,也得等郑东西收手之后。

约莫一炷香多的时间之后,刘元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好了不少。

除了脸还没有消肿,看上去有些骇人和滑稽以外,身体上的伤势先后在解毒丸,七星洞高手和郑东西等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十之六七。

“东西啊,你先前说那偷了我的银票是咋回事啊?”郑东西还盘腿坐在刘元看背后,看不见刘元此时脸上露出的戏谑的笑容,猫逗老鼠一般。

......

三处大火,以有心算无心,最终是没有抢救过来,火是熄了,可原处也只剩下一片废墟,包括明通钱庄,焦黑的木料搭起残缺的框架,半截破败的匾额埋在灰烬之中,述说此地曾经的身份。

窦岐初已然将那些贼寇的事情通知了衙门,此乃大事,无人胆敢懈怠,不仅迅速去尸体处查验,更是全城戒严起来。

拿到调令的县令大人,第一时间让军兵把守城门,避免还有漏网之鱼,严加查看每一个进出城的人。

这对刚刚离开天下第一客栈,身上的伤势还未全好的那位七星洞门下来说,是一个极坏的消息了,眼下还远没有安全,他不会小觑那养蛇的。

“......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恰在此时,同街之上不远处传来道士诵念超度之声。

第八十三章 出殡

站在巷子口里,往外瞧去,迎面便是一行抬棺送尸的队伍,人人是披麻戴孝,额上围了一圈白布,神情严肃带着凄然。

头前两个手持白棒开道,往后又有四个人手里捧着白色的纸钱,每三步便往天上抛一下。

其后正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个满面阴沉的道士,一袭灰白二色洗的发浆的道袍,颌下一把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左手持着白帆,右手握着一只黄铜色的招魂铃,沿路叮铃铃。

嘴里咪嘛的念着道家往生经,这位七星洞的高手也听不懂,想来应该是的。

当年佛门和尚令他又喜又恨,可最烦的还是道宗那些古灵精怪的牛鼻子,按年岁论,越老越怪。

这里的烦不是讨厌,而是明知他们是什么样的,却拿他们毫无办法,还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的‘烦’。

如果此时刘元在此,当认得那位手持招魂铃,口念往生经的道士乃是他的三叔,此时一脸肃穆的模样,又与平日判若两人。

再往后还有人在奏着哀乐,闻者伤心断肠,棺材旁扶柩的正是米铺张员外,那么棺材里躺的是谁不言而喻。

张员外面上神色忧郁,多日不见精气神衰的厉害,仿佛老了十岁,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放在上好的柳木棺材盖上。

三处地方着火,对于整个晴川县城来说,其实也不过是很小的一块。

可能多数人都围过去凑热闹了,但并不影响张员外此刻的悲伤心情,和事先定好的自己儿子的扶柩之日,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孩子大。

整条街道都没几个人,满街都响彻着哀乐之声,时间紧迫,七星洞高手没思考太久,很快就做下了决定。

......

“啊,掌柜的你说这个,那个。”郑东西嘴里支支吾吾的,当初站出来挡在刘元身前的时候,他可没想那么多,此时突然就不知该作何解释了,他也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只得再次说道:“咱不是说好了,我救你一命,那银子就当我还了。”

“说好了?是不是得另一个人答应了才叫说好了?”刘元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过身来看着郑东西的眼睛道。

“啊,是啊。”郑东西眨了眨眼有些傻傻的道。

刘元打了个响指,眼睛弯弯说道:“那你仔细回忆下,我当时答应你了吗?”

“没......没有。”郑东西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跳下床去:“掌柜的你这不是耍无赖吗,当时你都那样了,能说话吗?”

“可最终咱们是被别人救的不是。”刘元嘴上说着,双脚落地,尝试着下床走走。

成功了,虽然走的比较慢,但身子比起先前舒服了不少,顿觉当日那满意值花的值,亲身体验才知这解毒丸的神妙。

“好了,不用再说了,好好干,钱我就当你先欠我的,咱不急,慢慢还。”不等东西继续说话,刘元一脸正色的拍了拍郑东西的肩膀。

“唉唉。”郑东西点了点头,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正要再与掌柜的说道说道的时候,后者已经走出屋去了。

连忙追了出去,“掌柜的,你那伤,还是躺下静养的好。”

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自己,此时岂能歇下,一边缓步朝着楼下走去,刘元脑子里想着,那位元御阁的大人虽然走了,但今儿这事情远还没有过去。

他们客栈迟早还有面临一次调查,那几位贼寇明显是习武之人,身具内力,就凭客栈这几人是如何挡下的。

虽然大部分的功劳都可以推到那位七星洞高手身上,但余下的检查是少不了的,李兰心乃县令之女,雷家兄妹是万安镖局的人,都没有问题。

自己天生绝脉,也不会使人怀疑,独独是身具内力的郑东西,圣上血洗江湖不过两年,如今还算是敏感时期。

幸好的是,郑东西内力还算浅薄,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难,抵挡贼寇算是有功,当年遣散的弟子不在少数,偶尔遇到几个身具内力的人,也算正常。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元站在楼梯边,转头叫住了郑东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郑东西一听是这个问题,笑笑说道:“掌柜的不用担心,我自有隐藏的法子。”

“那便好。”两人下楼之后,看到李兰心已经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将倒地的桌椅摆正,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位雷大公子仍旧晕着。

说来李兰心算是十分勤快的姑娘,只是做事不够细致。

也不骄纵,没有一般大小姐的脾气,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刘元对这个充满正义感,向往着行侠仗义的姑娘已经彻底改观了。

“兰心,坐,先别收拾了。”刘元招了招手,破败过后,客栈三人感到十分舒坦的在长桌便坐下,一如昨日,如果地上没有三具尸体的话。

“雷姑娘呢?”刘元晃着自己的‘猪头’开口问道。

“看你没事之后,就出门去衙门了,一来是说咱们这的事情,二来也迫切的想要探查鸡鸣山。”李兰心顺手拿起桌上那块‘七香水煮鱼’的木牌,在手里把玩着说道。

“恩。”刘元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三人同时朝门外看去,雷小小离开后,客栈大门已经大开,门对着的街道空空荡荡。

却有阵阵的哀乐传入耳来。

“这是谁家死人了,在出殡吗?”刘元看着门外轻声说道。

不过多大一会儿,两个手持白棒,几个扔着白色纸钱的身影出现在了刘元眼前,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行披麻戴孝的人正好从刘元的眼前走过,突然,刘元眼神一突脱口就道:“三叔?!”

听这一声惊呼,李兰心东西两人扭头看去,可不嘛那个一脸正经,念着往生经的人正是刘元三叔,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人不算命了又接了超度亡魂的活儿。

还在惊讶呢,棺材旁扶柩的张员外也出现在了刘元的视线中。

刘元起身就朝外走去,同时嘴里不忘说道:“你们在店里守着,我出去看看。”

“诶,掌柜的,你就这样出去?”李兰心赶紧出声拦住,神情震惊。

第八十四章 应验

“我......这样怎么了?”刘元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身子上下,先前的血衣已经脱掉,换了一身素白色干净长袍,没有什么问题啊,也没穿那自己酷爱却不合时宜的大红色长袍。

话语刚落,就见李兰心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你脸怎么了?”刘元好奇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指了指李兰心。

“什么叫我脸怎么了......”李兰心翻了个白眼,啪一下打掉刘元的手又道:“是你!”话语说完,李兰心去拿了柜台上的铜镜摆到刘元身前。

刘元眨了眨眼,定睛看去大呼一声:“乖乖,这镜子里的猪头是谁啊!”李兰心与郑东西同时翻了个白眼。

“你啊。”郑东西乐不可支的说道。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刘元脸上敷了点消肿的草药,又包的跟个粽子似的就出现在了客栈的大门口。

那一行队伍走的不快,远远的还能看到那条长队的尾巴,刘元快步追了上去。

他之所以跟出来一则因为米铺张员外也是邻居,儿子出殡,他理应前去吊唁上两炷香。

二则是他心里实在好奇,好奇他三叔那劳什子‘溯流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是不信。

现在知道那壮汉与杀人掏心的凶手的联系,又看见了其肋骨下的刀疤之后,已经由不得刘元不信了。

当初一共看到两个意象,竟然全数联系上了,他不得不惊讶,就算是蒙骗的,能蒙这么准也得是个人才啊。

没用太多时间,刘元跟到了队伍最后,隐约能听到从前方哀乐中传来的念经之声,对自家三叔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之后,此时再听他念的经,竟然也觉得肃穆庄重了不少,不是那么不着调了。

刘元从尾部中间的位置,一路往前走去,没有人去关注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们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

可当他们眼角的余光看到刘元那白色绑带包的脑袋时,还是不由得从悲伤的情绪变成了惊讶,甚至还有一点点想笑。

当然在这样的场合,笑是不应该的,所以可看见人群中有那么几个人忍的很辛苦。

放缓了脚步走到了张员外的身后,伸出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者转过头来,双目已经通红满是血丝怔怔无神,浮肿的眼袋,证明他这些日子睡的并不安稳,然而在看到刘元那个大脑袋时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是谁?”

“我,刘元。”两根白绑带下露出刘元红肿的嘴唇,抖动着说道,还好声音没什么变化,让张员外准确的辨识出了是谁。

也不等张员外开口,刘元继续说道:“我来送送。”露出的两个眼珠子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将张员外看着。

“有心了......”张员外声音有些低沉悲呛,眼神感动的看着刘元的脑袋。

还纳闷张员外眼神是何意的刘元,顺手从一旁跟着的人手里拿过一摞纸钱,抬手往天空扔着纸钱,在心里默哀着朝前走去。

混在人群中,周围都是披麻戴孝的随人,刘元一身素白的长袍,别人都只是额头绑着白布条,他一脑袋都缠的是,肿的高高一坨,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刘元与死者是何样关系,竟如此悲伤悲切。

过不多时已站到了三叔身后,耳听得诵经之声越加的清晰。

一张纸钱飘飘摇摇的落到了三叔的左肩上,后者不动声色的抖了下肩膀,纸钱飘然落地,依旧不动声色的念着他的经,手中招魂铃响个不停。

“三叔!”在其耳边吼了一声,肉眼可见的三叔整个身子僵了一下。

“你小子,搞什么鬼呢?”他哪能听不出来自己侄儿的声音,说这话转过身来,眉头一挑又道:“你小子这是咋了,包成这样干嘛?”

“别说了,一言难尽呐。”刘元苦笑着叹息一下说道。

“站到我身边来,别打扰我念经,等到地儿了再说。”三叔丝毫想不到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天下第一客栈内发生了什么。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得尽心尽力,三叔说着给刘元使了个眼神,便不去理他继续念叨着。

弄到刘元心里跟猫抓了似的,有太多的话想问。

走过刘元所在的图运街,便是向着西城门而去。

转过一个弯角之后,那绵延的石墙,高大的城门便赫然眼前。恰于此时三叔也念完了七遍往生经,停下嗓子咽了口唾沫。

“说吧,你小子弄啥呢?”三叔斜眼看着刘元问道。

真当可以问了,刘元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哪儿说起,顿了一下才道:“三叔你那日在红袖楼内施展的‘溯流光’应验了。”

“这是必然的。”三叔哼了一声,自得的说着,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想自己三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后刘元将先前在客栈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不过也说的是那位七星洞的高手是突然出现的,没多说别的什么。

“难怪啊,七星洞吗......”三叔眼神看着前方,却有些出神,嘴里又喃喃说道:“当初卜卦的有惊无险是应在这儿的啊。”

如今世上就刘元这一个亲侄儿,当日在客栈门外,从老林嘴里得知那张缉捕令时,虽然刘元不当一回事,他还是卜了一卦。

“恩?什么?”刘元没听清三叔说了什么。

刚要再聊,一行人却是被城门前的守卫给挡了下来。

“止步,检查贼寇!”城门前一位腰佩金链弯刀,身穿黄色锁子甲的武官抬手说道。

此刀名为‘金首名’,非官至县备或功勋五等不可佩。看刀知人,眼前这位必然是晴川县的领兵人县备大人。

这些人谁也没想到,县备大人会亲自守在城门口。

张员外走上前来,瘫着一张脸拱手说道:“见过县备大人,小儿去世,扶柩出城,还请通融一二。”

县备大人不理,摆手把张员外推开,走到棺材边抬手拍了拍棺材板,两个大眼珠子瞪着张员外道:“你这里边,不会藏着人吧?”

第八十五章 阴狠

“藏着人,那怎么能藏着人呢?”张员外顿时急了,走上前去拱手说着又道:“里面是草民枉死的小儿啊,已经盖了棺了怎么还能藏人。”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哭腔,在极力的辩解着。

县备大人闻言,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看见四边的确已经打下了二指粗的柳钉,给钉的死死的,又将耳朵贴上了棺材盖,果真是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可又想到此次事件关系重大,他又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虽然面有不忍之色,仍旧是挥手开口说道:“开棺,检查。”

此事涉及到江湖遗留下来的罪恶,乃两年多以来头一遭如此大型的冲击,极有可能上达天听,由不得他不重视。

只此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张员外蓦然感觉心脏漏跳了几拍,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

噗通一声,张员外双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顾不得疼痛就哭喊着道:“大人,你不能......不能啊!死者为大......岂能惊扰安息。”面上的神色慌急,通红的双眼闪烁着晶莹。

生前一次,死后一次,皆是因为孩子。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对跪在地上的张员外熟视无睹,纷纷走上前来,准备听令暴力开棺。

就见张员外跪在地上用膝盖挪动着,双手前伸去抱那些士兵的小腿,不断的祈求着。

眼见无果之后,张员外又跪到了县备大人的身前,哆嗦着往怀里掏去急切的说道:“大人,我有钱,有银子,求求你通融一下......通融一下吧。”话到最后声音已然模糊,上半个身子深深的俯在了地上,右手手心攥着一把银票。

生前本就足够不孝了,死了还会折磨自己父亲。如果死后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那张牙儿一定过的很苦吧。

刘元心里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双手抱拳对县备大人躬身行礼说道:“禀大人,死者便是被贼寇所杀,我相信张员外不可能帮着贼寇,大人如此行事,对您的声誉也会有损,望三思。”

“你是谁?”县备大人看着刘元的脑袋开口问道。

“晴川县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张员外的邻居刘元。”刘元不卑不亢的轻声说道。

“当真?”县备大人动摇了。

“当真。”刘元点了点脑袋,又道:“死者张牙儿死于仓澜赌坊,我相信大人您有所耳闻。”

县备大人思索了三个瞬间,再看了那棺材一眼,想起自己检查过后,这棺材内的确没什么问题,于是大声吼道:“停手。”

堪堪走到棺材前的士兵们,停下了手里的刀兵退了回来,张员外脱力的艰难的站了起来,感激的看着刘元。

恰好也是此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都围在城门前,是在吵什么?”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这个声音刘元是熟悉的,就在不久之前的客栈里,这个声音的主人才问过他一些事情。

转过身来,果然眼里出现了那位元御阁的大人。

“大人。”县备大人看着古分宗,微微抱拳说道,与通判王亚金一样,当初这三位初到晴川县时他就见过。

不知是那小青蛇还是人的缘故,总之眼前这位大人身上那种阴的感觉,令其十分不喜。

不喜归不喜,面上的礼还是要的,紧接着又道:“下官奉命在此,检查有无贼寇漏网。”

“恩。”古分宗缓缓点了点头,眼神越过了刘元,看向了其身后的那座上好的柳木棺材,缓缓走了过去。

显然包成这样的刘元,古分宗根本认不出来。

虽不认识眼前这位一袭黑衣,脸型略显瘦长的男子是谁,单看县备大人的态度,就让张员外小心应付着。

“什么时候盖的棺?”古分宗眼神平静,右手四指在棺材盖上轻轻的抚摸着,姿势优雅轻柔。

“今儿巳时。”张员外跟在屁股后面,小心翼翼的说到。

“哦?巳时。”古分宗神色微变,让张员外心头一紧。巳时这个时间十分微妙啊,心里如此想着,古分宗双目看着棺材,好似要看透一般。

搞不清楚这位大人要干什么,刘元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只见其四根手指一直紧贴着棺材盖,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正如县备大人检查出的情况一样,古分宗也没看出这棺材里有何异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放心了。

毕竟逃出京城的那位七星洞余孽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

迅速离开天下第一客栈后,‘霜雪’一开始还是沿着一条路去的,可后来却在地上打转甚至不时的倒退,直至彻底的迷失了方向,他知道自己跟丢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竟让那七星洞余孽解了他的蛇毒。可古分宗并未放弃,此时四下城门戒严,而缉捕令早就贴满了整个县城,插翅难逃。

除非他不走,若走,眼下这口棺材就有巨大的嫌疑,要怪,只怪它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些,古分宗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四根手指微不可查的在棺材盖上轻轻一按,暗劲喷吐,无论这棺材里有什么,他都要将其尽数破碎,另可错过不可放过。

可以想见,这一手若是按实了,张员外儿子的尸体必定支离破碎。

不过这棺材只要不揭开,便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在乎吗,用如此隐晦的手段,已经是古分宗有所顾忌的表现了。

好狠的手段,古分宗不知道的是,在场如此多的人中,有两人看到了他的举动。

只见一直不曾说话也无任何表现的三叔瞳孔骤缩,隐在道袍宽袖中的右手,中指与拇指一扣一弹,一道无形的劲气箭射而出。

赶在古分宗的内劲破坏之前,直入棺材内部,牢牢的将张牙儿的尸体护了起来。

“大人,可有问题?”县备大人走上前去问道,不论如何不喜,对这位大人的实力他还是相信的。

“没有问题,你继续。”古分宗眼神闪烁,一击过后收回手轻声说道。

经此一遭,时间耗去了不少,张员外开口D县备大人您看这时辰。”不论是出殡还是入土的吉时,张员外事先都是测过的,眼下有些着急。

既然元御阁的大人都看过了,县备也就照例匆匆看了一遍人群便退去,挥手说道:“放行!”

哀乐再次响起,古分宗站在原地不动,狭长的双目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眼神像极了趴在他肩头的‘霜雪’。

第八十六章 乐不可支

就像一般人都没注意到古分宗的动作一样,也没人注意到三叔隐在袖子里的举动。

队伍再次前行,很快便过了城门,出城而去,下葬的地方是一处荒野山上,早先张员外便找人算过,乃是一处风水宝地。

人活七十古来稀,本来是给他自己预备的,没曾想自己儿子走在了前边,世间悲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出手之后,一路上三叔都皱着眉头似有心事,要不就是老神在在的看着远方,双手拢在袖子里,也顾不得装自己仙风道骨的派头了。

刘元一连喊了三声之后,三叔才回过神来偏头看着刘元道:“恩?怎么?”同样的,刚才那番暗中的变化刘元也是没注意到的。

此时开口问道:“叔,说说你那个溯流光是咋回事呗。”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当然三叔看不见就是了。

“那还能是咋回事?你三叔身为紫薇山第七十代弟子,会个这么点的小伎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三叔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道。

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回答与自己的预料差的不多,可刘元怎么就这么气呢。

叔侄儿两说着话,一行队伍便走到了那山腰上,此地空旷平整,高处青树茂密,远处连绵起伏,刘元虽不懂什么风水之术,但觉此地风光还是挺秀美的。

开坑,下棺,一系列的工序,刘元与三叔都站在一旁看着,前者是来吊唁的,后者此时也做完了他该做的事情。

待到上香的时候,刘元从一旁接过三柱青香,上前鞠躬插上,心里感叹不已。

三叔站在后面的一棵大树旁,眼神思索着看着刘元的背影,自那日发现小元子有天人之相后,他就回家仔细钻研了一番道籍,发现自己果真没有看错,可这才是让他更加奇怪的。

一个人前后要经历什么,才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呢,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就连他都想不通。

也不知对小元子这个天生绝脉的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生绝脉就是这小子的命吗,本来也不算是很坏,可现在就连他也吃不准了,有一事刘元不知,天命这个字,不是他爹给他取的,而是他三叔。

“咦,三叔人呢?”当上香吊唁过后,刘元回过身来时却四处茫茫,看不见三叔人影了。

有些疑惑的往山下走了几步,可依旧没有三叔的人影,难不成是怕自己问出个什么?刘元摇了摇头,只得继续往下走去。

就在这半山往上,层层密林之中,两男子分左右而立,站在大树枝丫之上,脚尖轻轻的点在枝头,稍稍压弯了些许,都看着山下刘元的背影。

“想不到啊,你还有个侄儿。”左边的男子出口说道,面目俊朗,身上还披着白色外衣,正是已然逃出城的七星洞高手。

古分宗猜对了一部分,他的确是做着借送葬队伍离开晴川的打算,可并没有躲进棺材里,而是稍微换了面容,披上了白色外衣藏在队伍里,至始至终没有被人发现破绽。

“哈哈,我一个出家之人膝下无儿女,也就这么一个侄儿了。”站在右边的一袭旧道袍,正是刘元三叔。

想了想那位天生绝脉,七星洞的这位高手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话头道:“刚才那样做,你就不怕暴露了什么?”

“我若不那么做,你不就暴露了吗?”三叔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七星洞的高手眉头一挑,十分不悦的道。总是如此自以为是,这也是他讨厌牛鼻子的一点。

“不了解,只不过是理解。”三叔摇了摇头不再逗趣,转而认真的说道:“我用的是紫薇山曲星点斗的指法,他又能看出什么来,转瞬即逝的契机,又哪里发现的了我,以他的性子,还倒是紫薇山给他的警告呢,如此甚好。”

青山薇薇,风抚绿树吹起层层叠叠的碧浪。吹起两人的衣袍,渐渐风树都静了下来,枝头上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唯有轻轻摇摆的枝丫。

话远没有说完,但他们都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点到即止。

行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元找了个十分僻静四下无人的地儿,爬上野道边的一棵大树,掏出了仍旧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事情应该是都解决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任务的奖励是什么。

待吊坠放大到手掌大小后,刘元率先点开了‘任务’两字,最顶上便是红色的试炼任务几个大字,伸出手指一点。

只见其上写到:试炼任务鸡鸣山,任务难度两颗半星,已完成。请问是否领取奖励满意值八万,且因为间接救下县令之女,帮助了整个晴川县,可驱除晴川县迷雾。

巨大的奖励从天而降,直接砸的刘元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至今还记得驱散整个晴川县的迷雾就要八万满意值了,现在等于是奖励直接翻倍,坐在树上的刘元直接乐出了声,差点一个不注意摔下树去。

想也不想赶紧点了是,接着就看见自己的满意值蹭蹭的往上跳,直至八万四千七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发了发了,刘元心里暗自说道。

紧接着大魏皇朝的版图再次从吊坠中央浮现,晴川县那一部分徐徐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刘元用手指轻轻一抹,擦掉了其上的迷雾。

驱散二星区域晴川县,人气值增长一百,吊坠上如是显示。

现如今整张大魏皇朝的版图上,晴川县包括鸡鸣山那一片的山脉都亮了起来。

可除开此处以外,其余地方都仍旧被朦朦迷雾所笼罩,稍显孤独。

刘元期待着有朝一日将整张版图的迷雾全部驱散,点亮整张地图。他还记得当初自己点亮鸡鸣山的时候,是一星区域,增加了五十点的人气值。

现在想想,若不是鸡鸣山有那样一群人,可能连一个星的区域都算不上吧。

突然刘元就再次想到了那个问题,在心里问道:“是不是我驱散了哪里的迷雾,便有可能触发与之相关的试炼任务?是不是所有的试炼任务都是被动接受?”

问完刘元心里紧张不已,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就得庆幸自己当初在赠送一次驱散迷雾机会时,没有脑子一热驱散京城的迷雾了。

第八十七章 脚印是谁

如果驱散了何地的迷雾,就会触发相关的试炼任务,用膝盖想想刘元也知道,像京都这样的地方,得来一个多么凶险的任务。

“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我不能破坏玩家的游戏体验,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那个无情的女人,再次说了一句类似的话。

“......”刘元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真怕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她越是这样说,越让刘元的心头狂跳,因为刚才他可是驱散了整个晴川县的迷雾,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驱散个一颗星区域的鸡鸣山,都触发了个两颗半星的试炼任务,晴川县怎么说也是个二星的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事先暂且放在心里,刘元又问道:“这人气值提高到了一百五,是不是意味着无形之中,我客栈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了?”

“是。”舱舱刚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将来你也许会发现这不全是一件好事。”

???这话听得刘元愣在当场,不全是好事,此话何解。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元索性不去管他,继续往下看去。

试炼任务之下,紧接着就是那个至今没变的冒险级任务,刘元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直接跳过看到了精英级任务。

点开后,刘元眼神一亮,果然是完成了,只见其上写着:找到客栈的异常1/1,解决客栈的异常1/1,任务已完成,是否立即领取奖励。

心绪激动下,刘元刚要点是,立即忍住了,大概率来说,精英级任务的奖励是食谱和食材,此时给他,他可不知要放在哪儿才好了。

不急,先回了客栈再说,小小的满足的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刘元从树上一跃跳下,双脚落地之后脚步轻快的朝着城门方向行去。

据说当年有那赴京赶考的学子,高中了探花郎后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诗句,此时的刘元稍稍体会到那么点儿意思了。

再次入城的时候,由于刘元那一头的打扮,实在太过惹眼,引来了县备大人等将士的瞩目,城门前倒是没有了那元御阁大人的身影。

隐藏在暗处的那两相交锋,刘元是丝毫没有察觉的,但正如三叔所言,曲星点斗的手法,成功让古分宗误会了,在其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今儿清晨的大火当刘元出门的时候已经扑灭了,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热闹,但他一路上从老百姓闲谈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下。

知道了明通钱庄已经成了废墟,入城的贼寇尽数伏诛,并提醒城中百姓继续警惕着,以防漏网之鱼。

至此才明白,当日在客栈内那壮汉为何如此胸有成竹,更是对晴川县造成了何等影响。

幸好,一切都结束了。可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当刘元堪堪走到自家天下第一客栈门口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忆起一件事儿来。

既然客栈内的异常是那位七星洞的高手,如今也已经解决了。

那么当日在屋内从背后偷袭自己的贼人又是谁呢,与自己过上了几招,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当时从满地的狼藉中,还发现了一个脚印,不过此时那脚印的大小和形状已是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既然任务完成,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当日的贼人与异常无关。

所以刘元也越加的纳闷了,心里存着这个疑惑,皱着眉头跨进了客栈。

却意外看到雷小小居然也在客栈内,刘元好奇的开口问道:“你怎的回来如此之快?”

听着声,雷小小才认出眼前这位,回答道:“哦,没能见着县令大人,说是公务繁忙,前往鸡鸣山查探一事,先放一放,等到下午再另行通知。”

“哦?”转瞬刘元也释然了,就城中如今的情形,也的确够那县令大人忙的,而且四下城门戒严,也不知那位能不能逃出生天。

不过从雷小小的面容来看,其并不像自己话语里表达的那般轻松。

货物必定十分重要,唯一奇怪的是,万安镖局里想不到有哪号大人物姓雷啊,与雷家兄妹关系不大的话,她犯不着如此上心。

如果货物重要,派来跟进的人又不是万安镖局里哪号大人物的子女,刘元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托镖的人在假借万安镖局的名义跟进此事。

果真如此的话,雷姓,就有点意思了。

......

城中几场大火燃起来的时候,李兰心的父亲,晴川县县令李长笛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安排好了人手之后,匆匆回了后衙自己的书房。

轻轻转动了一下书架中央那本《另物资质》,一阵机括的声音响起,书架向两边推开,露出墙上一道暗格自动向上拉开,内里放了个锦绣小盒。

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翻开一看,李长笛大惊失色,双目圆瞪看着盒内空空如也。

坐在书桌后面,双手五指张开撑着桌面,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桌上杯中的茶水早就喝干。

此时他没有去想如何追查,而是这件东西丢失的后果和该如何弥补。

当初家族愿意把这册子放在他这儿,可不就是看中了他在族中不起眼,也不过是一小县县令,没曾想隐忍多年,眼看谋划即将成功,这册子居然被盗了!

思来想去,李长笛都没有想到一个绝好的弥补方法。

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他从元御阁窦岐初的嘴里得知了那些贼寇尽数伏诛的消息,这消息便犹如甘霖一般,让其浑身一震。

当即亲自跟着衙门的人,会同窦岐初一起赶到了那条小巷中。

“李县令似是着急的很啊,竟然亲自赶来查看情况。”窦岐初站在李长笛身侧,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侧脸说道,手中早已没了那个蓝色的包袱。

窦岐初这话里有话是几个意思,李长笛心头一动,转脸忧心忡忡的看着窦岐初言道:“数日前便有三人丧命凶徒之手,如今更是纵火多处,本官添为一县父母官,自然心忧心急。”

说罢又一摆长袖,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前方,怫然不悦的说道:“窦大人如此说法,莫不是当本官在做戏不成?”声音中已是带了两分怒气。

第八十八章 小小县令

李县令这番做派,真是说的窦岐初一愣,心下暗道可能真是自己想岔了,面上笑意不改继续说道:“晴川有官如此,我真是为晴川百姓感到高兴啊。”

“应该的。”李长笛面色依旧忧愁,挥了挥手道:“若不如此,岂非是有负皇恩。”

二人话至一半,前方林捕头走上前来,还未开口便被李县令抢先问道:“可有搜到什么,证明这些人身份的东西?”

林捕头摇了摇头,神色不太好看的说道:“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别无其他。”

“啊......”李长笛嘴里轻呼一声,心头咯噔一下,短短的时间内,便经历了由希望到失望的过程。

“好了,既如此也没有办法,后续的事情还要辛苦你了林捕头。”李县令说完看着林捕头转身离去。

心里却想着刚才窦岐初的几句话,倒是让他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如果说真是这些人偷了暗格里的小册子。

那么出手干掉这些人的窦岐初,就很有可能得到了那样东西,可若真是这样,窦岐初或者说元御阁不该是此时这种反应才对,还需要试探的什么?

其间必定还发生了些什么,李长笛皱眉想到。他却不知阴差阳错,就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那小册子如今被烧的连一半都不剩了。

独独剩下的那么一点,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读不通,更别说顺藤摸瓜再找到点别的什么。

“说来李县令当初也是正儿八百的进士及第,金榜题名又背靠家族,承祖上蒙阴之人,如今就窝在这一县之中当个小小县令,多年不得晋升,不觉怀才不遇吗?”

窦岐初今儿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只因他思来想去,认为那小册子的主人最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位。

“窦大人又说笑了,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李某人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百姓,同样是报效朝廷,感谢皇恩浩荡,岂有怀才不遇之心。”

李长笛轻笑一声,转而如是说道:“听说大人您是第一个遇到这些贼寇的,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察觉到这些贼寇此番入城的目的是何?本官才好如实上表奏章于圣上。”

“异常嘛,倒是没有,至于目的我又如何知晓,想来这些贼寇不甘心当初被灭,做出些报复之举也是常理。”窦岐初随口说道,丝毫没有提那半拉小册子的事情。

李长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正要回话,却听前边林捕头招手呼喊道:“大人,你来看。”迈步跨过尸体走上前去。

“哦?”李县令顺着林捕头手指的方向看去,沉吟一声蹲下身来,地板上是一堆纸张燃烧过后的灰烬,旁边还有个熄灭的火折子。

抛了抛灰堆,竟还让李长笛找到一角残余,食指与拇指捻住一点凑到鼻下轻嗅,李长笛眼神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

那本小册,纸用的是瀛洲兰溪,墨使的是番阳晓韵,这淡淡兰花香中透出一点苦涩的独特味道,他决计不会嗅错。

心头顿时大定,有极大的可能,是窦岐初人追至此,死者知道保不住小册,所以毅然决然的烧毁了。

烧了好,烧了好啊,不幸中的万幸没有被带走,亦或是落入元御阁的手中。

“应该是贼寇烧了什么东西,收集起来吧,说不定能再发现些什么。”李长笛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林捕头说道。

“是,大人。”

此间事了,李长笛与窦岐初告别一声,便朝县衙走去,来时匆忙,没有乘轿,心里焦急亦不觉得什么,此时回去才感到路远。

没走多久,就路过了一家叫做天下第一的客栈,这名字越看越觉得熟悉,下一瞬间就想起自家闺女在这客栈里。

李长笛摇了摇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终是没有进去,快步离开。

就在李长笛告辞离去之后,窦岐初也回了他们三人在晴川县的落脚之处。

开门的是当日与古分宗树下品茗的劲装汉子,“古大人让你回来后,直去书房见他。”

“好。”窦岐初对其笑笑,朝着西厢书房位置走去。

元御阁从上四大元使往下是左右副使,接着便是天地玄黄四级御使,窦岐初在两年多前立功刚从黄级封为了玄级。

开门的中等身材一身劲装的汉子叫做石修,面上看不出石修如今已是五十有六的年纪了,在地级御使中也是一位老资历的存在。

而那位古大人,天级。

为了一个七星洞的余孽,只晴川县一地就用上了天地玄三位御使,其中更是有着那位大人,虽然晴川附近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却也足见对那位的重视。

因此窦岐初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位余孽到底是七星洞何人。

当日在京城,他没能亲眼看到那一场战斗,引以为憾。思索着,便走到了书房前。敲了敲门,待屋内响起回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依旧保持着前一个主人在时的模样,没有做任何的变动,红褐色的书桌后靠椅上坐着古分宗。

此时后者正聚精会神的,一点点的翻看着那本烧至只余一截的小册子,肩头冒出一个小巧的蛇头。

当时窦岐初去衙门的路上,顺道将蓝色小包袱放回了屋里。

“大人,可能看出来这册子是什么?”站在古分宗身前,窦岐初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古分宗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难,不过若是没错的话,倒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将册子收起,不等年纪轻轻已是玄级御使的窦岐初问话,古分宗继续说道:“又见过那位县令了?”

“是的。”窦岐初神色一紧,大人每每都能猜到他想要汇报什么。

“可有发现?”

“滴水不漏。”窦岐初思索着给出了这么四个字。

“哦?细说。”古分宗来了兴趣,身子往后一靠,头微微的仰着。

接着窦岐初将之前在巷子里的事重述了一遍,语落,古分宗捏了捏眉心闭目不语,屋内陷入了沉寂。

数着自己心跳了六十四下后,窦岐初才听大人开口说道:“李长笛,仁吉二十七年生人,十六岁进士及第金榜题名,任晴川县县令至今,任期间碌碌无为,次次吏部考绩都显平平,无功也无错。”

窦岐初不知大人说这个做甚,接着却听大人继续说道:“歧初,你有一事可能不知,李长笛乃陕右李家,主脉第三子!”

话语至此,古分宗眼神再次落在了桌上那本小册上。

第八十九章 闭嘴吧

陕右是前朝的说法,换成如今划分天下为七道的大魏朝,陕右便是西南道和部分君临道。

陕右李家主脉第三子,几个字落在窦岐初的心上让他大为吃惊。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李长笛在县令这个位置上也表现平平,但背靠李家这颗大树,怎么着也得早就爬出晴川县这个浅滩了才是啊。

突然窦岐初想起一事,忍不住右边眉头轻轻一挑开口说道:“李家主脉第三子,可就是那个向来不招待见又犯了族规,三十年来年年都不许回家祭祖的李易笛?”

“是他。”古分宗点了点头,窦岐初此次能随他一起出来,便是留了培养的心思,有些话有些事也可以对其言说。

真是他,窦岐初心神一动。

真是这位可也太惨了,陕右李家按辈分取名,这位主家第三子,因犯了大错,连中间那个‘易’字都给他拿掉了,现在看来是改名为李长笛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几十年的时间,早忘了李家这么一位。今儿若不是古大人提起,他窦岐初也丝毫想不起来。

毕竟发生这事的时候,世上还没有他,他也不过是当初在卷宗上有看到,一眼即过。

如果是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倒是也可以理解,为何一直在晴川县待着了。

看着窦岐初脸上的神色,古分宗依稀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口轻声说道:“好了歧初你出去吧,可能不日咱们就要返京了。”

心头暗忖,陕右李家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啊。

“恩。”窦岐初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又站定身子问道:“可是大人,那位七星洞的余孽咱们不是还没等到?”

“已经等到了。”古分宗随口说道。

等到了?人呢?窦岐初心头大惊,却没有再多问,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并将门给拉上。

“等到了,可惜跑了。”关门声之后,靠椅上传来古分宗悠悠的叹息,转而又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跑了也行。”

他能肯定当时自己与‘霜雪’的感应不会出错,可那感应转瞬即逝,若那位聪明的话,就算在城内躲着,也能躲到安全的那一天,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没有必要再耽误什么时间了,至于如何解的他的蛇毒,这个疑问也只能暂且留在心底。

当然促使他离开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紫薇山。

不管紫薇山出于何种目的在此,他都觉得此时两相斗起来,都是顶没意思的一件事,干脆一走了之。

那七星洞天玑就留给你们吧,还不信能翻出朵花来。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场意外带来的这本小册子了,古分宗拿起桌上小册再次看了起来。

这是瀛洲兰溪的纸和番阳晓韵的墨啊,古分宗手指轻抚着书页,微微眯起了双目。

......

当回到县衙的时候,李长笛脚步加快迅速走去了自己书房。

如今情况有变,他自然有了新的应对方法。

最好的情况便是小册被全部烧毁了,最坏的情况是还剩下一点,却不知剩下多少,落到了元御阁的手中。

但是他可以假设,即使有剩下没烧尽的,也必然不多,否则窦岐初等人不会是如今这个反应。

坐在书桌后,李长笛挽袖拿起搁在笔架上的小豪,提笔于纸上书写了起来,开始很慢,越写越快。

当全部内容写完了之后,李长笛轻吹了一下又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闭上眼在脑子里思量一番,没有问题后,将纸张卷了起来,放入一个小巧的木管里。

身处陕右李家所在的君临道范围内,自有传递消息的方法。这事很急,但急不在一时,李长笛将木管放好后,整整衣袍走出屋去,得见见那位通判大人了......

天下第一客栈内,刘元看着雷小小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成功让后者误会了什么,雷小小浑身不自在的看着刘元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啊,没什么,你兄长呢?”刘元看到旁边本来该倒在地上的雷青锋不见了踪影,开口问道。

“醒了之后就去了后院照顾七叔。”雷小小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心里还有句话没说,知道自己兄长最是好面的人,经此一事可能无颜面对他们。

此时客栈里除了少了几张桌子空了不少以外,已经不见先前的杂乱,得归功于李兰心和郑东西二人。

随意和李兰心两人招呼一声,刘元径直朝着楼上走去,回到自己的屋,关上房门,立即掏出吊坠。

再次点开了那个精英级的任务,在是否完成任务领取奖励上,点了是。

只见其上显现一行金色小字:精英级任务完成,奖励陨星厨刀一把。

刚刚看完,就见眼前闪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金光,只听得哐当一声,一把菜刀落在了刘元双脚之间。

顿时浑身冷汗都下来了,瞬间捂住裆部,这刀要是再歪了一丝,后果不堪设想啊。

赶紧后撤了一步,定睛朝地上的菜刀看去。

黝黑的刀把椭圆形的,黑不溜丢的看不出什么名堂啊,刚才好像说是陨星厨刀,就是眼前这玩意儿?刘元蹲下身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很一般。

刀尖一点插在了地板里,刀面光滑如镜,刀锋上映照出了刘元的脸庞,如果仅此而已的话,不太像是精英级任务的奖励。

可惜,这次这个菜刀,没有配上一些介绍的文字。

伸出右手缓缓握上了刀把,入手微凉,用力一提,轻松的拔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瞧,刀背约莫有一个指节厚,两个手掌长,说是菜刀感觉更像是杀猪剔骨刀。

又伸出两指在刀面哐的一弹,屋内响起清脆的声响。

伸手举着菜刀,刘元迫不及待的想要试刀了,看了一圈后又放弃,实在是心疼的不舍拿屋子里任意一件东西来试刀。

只在心里问道:“舱舱,这把陨星厨刀有没有什么说法?”

“一切......”

这次那个女声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刘元打断了道:“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是吧,好好好我知道了,闭嘴吧。”

第九十章 源

“我可不是想说这个,你当真不听?”刘元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句话说完,那个无情的女人竟然如此回答。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舱舱这次说的这句话带上了那么一点情绪。跟着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听听听,你说。”

“一切留待有缘人,自会发现此刀的妙处。”

“......”刘元一时无言,整个人手里提溜着刀愣在当场,好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又没了声音,刘元只得暂且将这把貌似很普通,其实不普通,但自己又看不出他不普通在哪里的不普通菜刀搁在了桌上,这真的不是绕口令。

半边身子依靠在窗台下的软垫上,将肿了之后稍显沉重的脑袋往窗台上一放,顿时舒服了不少,这才继续朝手里的吊坠看去。

这个精英级的任务完成之后,理所当然的出现了新的。

只见原来的位置上写着: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招逢重灾后的客栈,当迎来新生,无论食宿招纳客人至一百位,任务完成。另:重复的客人第一次之后不计入数额,限期一月。

乖乖,你这是要我拼命了啊。看着眼前这个精英级任务,刘元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在心里感叹道。

等客栈都收拾好了之后,再考虑这个任务吧,刘元直接略过,心里想想下次要问问林捕头,他客栈里那位账房先生得从牢里放出来了吧。

想到这儿,刘元一拍自己额头,那壶普洱的茶钱还没要回来,可不能再忘了。

地图迷雾驱散了,任务也看完了,刘元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点开了那个绚丽的商城。

身上揣着八万四千多的满意值,刘元打算好好瞅瞅,这次的事情再次给他敲响了警钟,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眼就又看到了武功秘籍里,排在第一位的道宗无生神掌,需要九百九十九万满意值。

眼都不眨一下的直接跳过,点了右上角的从低到高,排在最末的王八拳赫然眼前,又往前翻,看到了当初很熟悉的秀水剑法,断门刀,五体纯刚等等,都不过是只需要几百满意值的基础武学。

这些显然不符合已经有八万满意值傍身的他,约莫翻了有四五次了,眼前武学需求的满意值都是过万的了,刘元才停手细细看来。

无涯手,源于八百年前的侗山派,招式刚猛威力十足,共计八手却有十六种变化......需四万七千点满意值。

“真是贵的咂舌啊。”刘元看着上面的描述,摇头晃脑叹息道,这侗山派他是听过的,不过早几百年前就灭了,更是断了传承,想不到这样的秘籍,吊坠上都有。

感觉不太值,也不怎么适合自己,刘元继续往下看去。

真罡刀法,对内力要求太高,不好,灵鸟剑诀,招式太过女性,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交给李兰心倒是不错......这些武器的也都不太适合,刘元看个名字就直接忽略。

看的眼睛都酸了,也没找到一门又值又适合自己的,想要给自己这个天生绝脉的人找到一门武功,真是不容易啊,刘元自嘲一笑。

突然刘元手指停住,眼神一亮,细细念道:“纯阳霸体,乃烂驮山不传之秘,炼至大成,肉身可抵神兵利器......非童子之身不可练,需满意值五万。”

全部看下来,刘元对这门武功甚是满意,简直太合心意,想来若不是有个非童子之身不可练的要求,必然不止五万满意值。

又看了一遍之后,刘元发现这烂驮山他竟是听都不曾听过,有如此武功竟然没在历史上留名吗,如此倒也好。

像那些什么道宗七星洞的武功,他直接略过,否则有朝一日在人前使出,被误以为也是余孽可就遭了。

这门纯阳霸体,威能全部体现在肉身上,利于他隐藏,不过唯一有些纠结的是,此功想要有大的成就,同样需要内力。

刘元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学会七式拳的,眼神瞬间一亮,以这吊坠的能力,好像能直接赋予,并不需要过程啊。

一念及此,刘元就要下手,眼看就要点上了又停了下来,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算问问,在心里念道:“我若是兑换了这门武功,那什么纯阳霸体是直接赋予吗?”

“显然不是,除基础武功以外,其余的武功都不能。”舱舱的回答顿时让刘元的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嘛......”

就这三个字刘元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苦笑着说道:“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这门武功独特,会赐予玩家一枚核心的‘源’,或者说是种子在玩家体内,能将这颗种子开发到何种程度,完全取决于玩家自身的努力。”

听完这句话,刘元仔细思考起来,如果真像这样,不管能进行到哪一步,好歹给了自己这个天生绝脉的人一点希望,不至于绝望。

跟着刘元又学着舱舱的口气问道:“这‘源’要如何开发?”

“压迫,由内而外,由外至内的压迫都行,切记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毕竟玩家的体魄不同,就算‘源’的力量一次性全部赋予,玩家也承受不住,会爆体而亡。”

难得的这个无情的女人,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刘元都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底。

“当然,你内力全无,只靠由外至内的压迫,最终能开发的程度也必然十分有限,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刘元感到一阵头大,这个冰冷无情的女人时时都不忘给自己泼冷水,“你其实可以不说后面这句话。”

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我听不见。深呼吸一口,终于下了决定,点下了确认兑换。

眼前金光一闪,刘元感到一阵肉痛,刚到手的八万瞬间去了五万。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刘元摸了摸自己丹田位置,他没有内力做不到内视己身,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里面好像多了个东西。

这就是所谓的‘源’吗?同时脑子里闪过一段段玄妙的口诀......

第九十一章 打我

多了一条提升自己实力的道路,刘元想想就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还有三万四千多满意值,再看看,同时十分庆幸自己还是童子之身。

武功秘籍没什么好看的了,又点开了‘灵丹妙药’。

头一页总共六种全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东西,刘元直接跳过了,接着就往后找,又翻过一页后,眼前的丹药终于变成了最低一万的。

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更便宜的,结果死活也翻不动了,才知道‘灵丹妙药’一共也只有这么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不够格了解后面的内容,总之现在看来是这样的。心里想着都太贵了,反正现在也用不上,等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于是关掉,又点开了‘其他’,如第一次看到这里时一样,依旧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有些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最上方多出了一个东西,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手环。

刘元点开看了一眼,只见其上写着:暗器,袖里箭,需满意值一万。

“抢呢!”他忍不住说道,一万的暗器,看上去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而且描述也实在简单,不知道射程,不知道威力,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何人之手。

解毒丸没了,纯阳霸体才刚得到,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自保手段了,一咬牙道:“罢了!我买!”

眼前金光一闪,身前小桌上便放着那个黑漆漆的护腕,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玩意儿,刘元只希望这一万花的不要太亏,别连只鸟也射不死。

伸手拿起护腕,在眼下细细打量,中间的位置有个小孔,心头自动明悟了此物的使用方法,将其套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

严丝合缝刚刚好,放下袖袍掩盖起来。

还有两万四,刘元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那个幸运大摇签,一次三千,两万四刚好可以摇八次。

点开了那个签筒,徐徐在自己眼前旋转,四面上写着:连通三千世界。天地无极,应有尽有。天赐洪福,必定是你。左手是生,右手是死。

四句话不断在自己眼前轮换,这些字必定不是白写的,连吊坠这样的东西都有,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刘元都不觉得奇怪。

所以他才有些纠结,上次抽到的解毒丸,估计是应在‘天地无极,应有尽有’这句话上。万一抽到那什么‘左手是生,右手是死’咋办。

虽然摇签很诱惑,最后刘元还是忍住了,暂时没那么必要。将吊坠收拾起来放好,拿起桌上那把陨星厨刀,走出门去。

刚刚下楼,发现客栈大堂已经亮堂了不少,地面血迹什么的都收拾了干净,那三位贼寇的尸体被堆在了一边,等待之后衙门的处理。

今儿衙门的反应有些慢啊,刘元还在好奇,突然想到当时壮汉在客栈内说过的话,可能也与这些贼寇有关吧。

回来的路上,听了些老百姓的闲言碎语,不甚了了。

于是一边往楼下走着,一边对李兰心问道:“兰心,今儿城内大火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李兰心一听这个来了劲儿,将扫帚往墙上一靠,走上前来兴致勃勃的又说道:“这伙贼寇还真是有预谋的。”

“哦?谋的什么?”刘元走到椅子边坐好问道。

“把明通钱庄给烧了。”李兰心神神秘秘的靠近了些,一手掩在嘴边悄声说道。

“就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就这个刘元来时路上便知道了,心头疑惑那些人大费周章的就为了烧个钱庄?即使这个钱庄比较重要。

“恩,应该吧,虽然还烧了两处,但并不重要。”李兰心点了点头。

是吗,刘元沉吟一声,他总觉得那些人应该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目的。

即使那个鸡鸣山的试炼任务已经完成,跟随军队探查鸡鸣山的事情他还是得去,壮汉陈礼几人死在自己客栈里,鸡鸣山不探查清楚他心有不安。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郑东西手里拎着白色抹布从楼梯前边转了出来,刘元眼神一亮,灼灼的盯着郑东西然后站了起来。

后者被看的浑身发毛,郑东西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往左边走了一步咧嘴说道:“掌柜的你这般看着我干嘛?”

刘元不答,只是走上前去,开口就道:“东西,来,打我。”

“啊?”闻言郑东西与李兰心二人同时瞪大眼珠,用诧异的眼神把刘元看着。

郑东西更是走上前来,伸手探到了刘元额头上,喃喃道:“也没发烧啊,掌柜的,你是不是刚才脑子被打出毛病了?”

“还是上次中了邪还没好?”李兰心神色狐疑的看着刘元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面庞。

“都什么跟什么啊。”刘元摇头摆脱了郑东西的手,眼神认真的看着郑东西道:“打我,你稳着点,别太用力。”

“这是为何?”郑东西真的奇怪了,又看掌柜的不想说笑,举起拳头在刘元身上比划着说道。

“打吧,快。”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刘元想到了先前舱舱说过的话,要想开发出体内的‘源’需要压迫,由外至内,他能想到的最简答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挨打。

话音刚落,砰的一拳郑东西就锤在了刘元肩头,刘元闷哼一声,感受了一下,自己丹田的‘源’还像没什么反应,又道:“别停,继续。”

“好。”郑东西没想到掌柜的还有这样的爱好,闻言左右手同时击出,砰砰砰的拳拳到肉,到最后看掌柜的都没有叫停,力是越使越大。

不知道怎么的,李兰心在一旁看的跃跃欲试,双目亮晶晶的,走到了刘元身后,试探性的一拳打了出去。

接着就听客栈里不断响起砰砰砰的声音,两伙计对掌柜的展开了惨无人道的疯魔乱打。

却看刘元嘴唇死死的抿住,眼神里还透露着喜悦,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丹田位置热了起来,这说明挨打是有效的。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门口响起了林捕头的怒呵声。

两人听见来了人,手犹自打了几拳才停了下来,完事后就像没尽兴一般的甩了甩手。

别人站着不动让你打的感觉,真的很欢畅啊,李兰心一时感慨。

林捕头走上前来的时候,刘元已经软的面条似的躺在地上,脸上带着傻子般的微笑。

第九十二章 近黄昏

“怎么样了?”林捕头轻轻拍了拍刘元的脸颊,神情关切的问道。

“嗝——”然而刘元一开口打了个嗝,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整个人都跟要成仙了似的。

真的有用,此时刘元除了感觉到浑身疼痛以外,体内还有一股细小的暖流填充四肢百骸,在缓缓转动,悄然的改变着什么。

本来还受着伤,又被乱揍了一顿,刘元却丝毫不觉得难受,可惜看不见又没有一个判断标准,不知道刚才这一顿打挨的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

“舒服......”刘元长叹一声,扭动了下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刘,你没事吧。”林捕头神情十分担忧的看着刘元。

“没事,一点事没有。”刘元十分轻松的说着又道:“林捕头你来可是为了?”话刚说到这儿,就瞅见门口几个捕快鱼贯而入,将地上的尸体抬了出去。

“正是,来此处理你这里贼寇的事情,顺便通知你和雷小小去往鸡鸣山探查一事,可看你现在这样?”林捕头又迟疑了,他怕这小子脑子不清醒。

“我好得很。”说着刘元大喊了一声,把在后院待着的雷小小叫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林捕头道:“走吧,随时可以出发。”

“你这小子。”林捕头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他搞不清楚这小子怎么哪里危险喜欢往哪里钻。

时间不等人,既然没什么好收拾的,与两位伙计交代一声,顺便将那把厨刀放回了厨房,林捕头当即带着刘元与雷小小出门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林捕头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待回来的时候,你可能要准备一下,应付上面来人会亲自调查此事。”

闻言刘元一怔问道:“这次事闹得很大?”

“是啊,很大,你也知道圣上两年前的事,江湖至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事情了。”林捕头一脸肃容。

当年圣上如此行事,抑制了江湖迅猛的势头,却也埋下了恶性的种子,毕竟人是杀不完的。

那些上乘的武功心法秘籍烧毁后,的确让整座江湖倒退了无数年,可又如何能真的灭掉人们心里的东西,不知怎的刘元就想起了李兰心刀架在脖子上,要挟那些贼寇的一幕。

侠之一字,可大可小。

他觉得这次事件不过是个苗头,很快就会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动乱的根本在人,不在别的什么,哪里有人哪里就是江湖。

天威难测,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更别说咱们这位武帝登基了,谁知道是怎么想的。刘元摇了摇头,晒笑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是个开客栈的。

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太远,他只想好好活下来的同时壮大客栈,有钱有能力去调查父亲当年的事情。

思索间,三人便走到了城门前,城中守卫兵马至此三分之一,领队的正是刘元见过一面的县备大人。

至于衙门的捕快,则由林捕头带领。城门前早就备好了马匹,待三人翻身上马,走到了头前之后,县备大人大吼一声:“出发。”

眼角的余光倒是稍稍看了刘元一眼,毕竟像刘元这样把自己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人,县备大人想忘也忘不了。

一个小县城自然找不到那么多匹马,不超过五十之数,余下的数百步卒跨刀跑步跟在后面。

晴川县四周多山高低起伏,鸡鸣山距离倒是不远,因为陡峭向来没什么人去,谁知道竟然悄然隐藏起贼寇来了。

由于城中事物较多,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当兵马赶至鸡鸣山时天边现晚霞,已近黄昏。

日暮下的山头,露出阴影,像是一头巨兽。

一路上雷小小的神情凝重没有说话,这批货物于她来说,太过重要。

还好那些贼寇冒然进城尽数伏诛,此时又随兵马而来,鸡鸣山就算还有残余也不构成威胁,货物失而复得再好不过。

县备大人挥手止住众人,嘴里令道:“下马,上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上了蜿蜒曲折的山道之后,有士兵纷纷燃起火把,排在队伍两侧,山间密林枝繁叶茂,透进的光芒稀疏。

山头过大,至半山时天色已经更暗了下来,这么下去时间必然不够,县备大人找来林捕头,二人一合计,打算兵分两路,分开绕着山头搜索。

雷小小与刘元跟了林捕头,同时分出一百守卫,余下的跟了县备大人去往另外一边,最后商量好在山道尽头汇合。

分开之后,速度快了不少,林捕头寻着山路上的踪迹往上走去。

两人跟在林捕头身后,刘元对着雷小小悄声说道:“货物找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会有万安镖局的人,护送着继续上路。”雷小小说道。

“恩。”刘元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好奇是什么货物,也没有问出口。

山上的光芒彻底的暗淡下来,全靠火把照明的时候,林捕头突然抬手叫住了众人:“有发现。”蹲下身来,手指在地面轻轻抚摸,又抓住一把泥土在鼻下轻嗅。

“走,注意警戒,咱们快到了。”林捕头说完拔出了腰间弯刀,当先朝前面走去。

闻言刘元顿时谨慎起来,双手握拳,雷小小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秀剑。

过不多时,火光映照之下,透过几排大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间间简单的木屋。

不应该啊?林捕头心头暗道,如果真有贼寇还在山上,他们都逼到了此地,没理由一点反应也没有啊,难道都死在了县城里?

“走,总之一切小心。”事出反常,林捕头再次提醒道。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将这片空地包围了起来,手中举刀步步逼近,接着将一间间的木屋撞开,内里却都是空空如也。

随着最后一间木屋的门推开,雷小小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人没了不打紧,竟连货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或许还有别的地方。”刘元出声宽慰道。

雷小小点了点头,皱着一双眉没出声。当半个时辰之后,与县备大人的队伍汇合。

找遍了山头上所有有人迹的地方,都没有丝毫的人影,至于箱子更是一个也没看见。

戊时,前方转来一声呼喊,一个小兵好像发现了什么,当众人赶到的时候,雷小小抢过火把,蹲身照着地面,握着火把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车轴轮压过的痕迹!只有一个可能,那批货物被贼寇运走了,恰于此时,刘元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震动了一下......

第九十三章 早看出来了

又他奶奶的震动了,刘元心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没有什么任务会在这个时候完成,如果吊坠震动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刘元哭丧着一张脸,扁着下嘴唇,右手握拳锤着地面,要不是此时天色昏暗,他脑袋又包的看不清脸,当会发现他比雷小小这个丢了货的人还要来的伤心。

伸手拍了拍雷小小的肩膀以示安慰,开口在其耳边轻声说道:“起来吧。”

“呼......”雷小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持火把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可终究也必须要面对,雷小小平复了下心情,跟着大批人马向着山下走去。

将鸡鸣山探查完了,该尽早回去复命,除了一些用具以外,没有找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郑东西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元御阁的窦岐初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贼寇多半是当年被灭掉的铁山帮中的弟子。

这些事情没必要说与晴川县衙知晓,自由他们上报朝廷。按理说是树倒猢狲散,没想到这些人又悄然聚集了起来,不得不重视。

连夜那朱漆大门内就飞出一只信鸽,直入高空,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自然不是什么事都能用六尾隼的,这信鸽虽然比之六尾差上不少,却也不是寻常信鸽可比,乃元御阁精心饲养多年。

于此同时,城中大部分守卫都离城前往鸡鸣山还未归,有一骑快马离城而去,走官道前往李家宗族所在的西南道。

那封信李长笛是以独特的方法写就,即使半道遗失或是被人劫去,拿到手里也丝毫看不明白。

当县备大人率领兵马入城的时候,天色已然是彻底的昏暗了下去,半弧的白月挂在高空,点点星光衬在周围。

入城之后,刘元与林捕头告辞一声,随雷小小往客栈行去。

除了偶尔遇到巡街的捕快,一路上都鲜有行人,先前刘元问了雷小小一个问题,找到货物之后怎么办。

现在情况全然不同了,刘元又再次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经过先前贼寇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雷小小看了看头顶月,缓缓开口说道:“追,顺着那山路追下去,我倒要看看这些贼寇将那批东西运去哪里。”

货物没在鸡鸣山上,刘元心里也十分好奇,本以为那些贼寇不过是临时聚集起来,可从冲击县城的行为还有运走的货物来看,他们背后似乎还有人......

安安心心的开个客栈怎么都那么难呐,刘元也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在此事过后,终于能安稳下来了。

过不多时,两人走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透出一丝橙黄的光亮,刘元上前一步推门走了进去。

客栈内灯火通明,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都侯在桌旁。让刘元意外的是,雷青锋竟然也坐在一边。

看见雷小小的时候,后者率先站起身来上前两步道:“妹妹,怎么样了,咱们的货找到了吗,七叔已经醒了。”

“没有。”雷小小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说这件事情又道:“走,去看看七叔吧。”两人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留下刘元在后边不住摇头,这个兄长比起妹妹来说也差了太多。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今儿实在是疲倦了,刘元看着二人,说完自己走到了柜台前,开始叭叭的拨着算盘,算算置换那些新的桌椅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好啊,那掌柜的我上去休息了。”李兰心掩口打了个哈欠,小心让开阶梯上的坑凹上楼而去。

当李兰心走了之后,郑东西才神色有些迟疑又带着点尴尬的走到刘元对面。

刘元抬起头来,神色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掌柜的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或者说身份吗?”郑东西深吸一口气说道。

明显的郑东西指的是自己先前在面对那些贼寇时的表现。

“哈哈,有什么好好奇的,人都有秘密嘛,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伙计就行了。”刘元毫不在意的说着又道:“隐藏好自己,不要被后面来调查的人发现了什么。”

不过是这么两句话,听的郑东西感动不已,用力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心头暗道都这个时候了,掌柜的竟然还如此关心自己,眼眶里隐有泪花闪动。

眨了眨眼,郑东西又道:“那掌柜的我去睡下了。”说着就朝后院走去,后院的铺屋已经收拾出来,郑东西搬过去住了。

看着郑东西走去的背影,刘元在心头暗自好笑的想道,不就是神偷门的弟子嘛,我早就知道了。

闪烁的烛火被风吹动,刘元掏出了一直藏在柜台里的滑蛋豆腐的食谱,夜里寂静,这次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仔仔细细的读完,全部记在了心里之后,按照往常一样将此物烧掉。

闭上眼又回忆了一番,刘元心里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将七香水煮鱼只定价一两银子的,导致如今这滑蛋豆腐定价只能低于一两了。

蛋和豆腐总不能比鱼肉还贵吧,理是这个理,但刘元的心里总觉得亏了。

唔,就八钱银子吧。刘元手指掐动在心里琢磨道,他这话若是被外面那些食客知道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

黑心商家,一两银子是多少人一月的花销了,还嫌不够。

呼的一下,吹熄了大堂的烛灯,刘元摸黑往楼上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时分,刘元早早的下了楼来,招呼着郑东西出门去找一下木匠还有看看桌椅,郑东西答应一声刚走不过一会儿。

客栈门口竟然来客人了,来人一身的绫罗绸缎,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翡翠扳指,笑眯眯的看着刘元道:“掌柜的好啊,有日子没见了。”

“王大善人。”刘元眼神一亮,迎上前去。

......

圣天道,京都皇城车水马龙的青平长街之上,六部中有三都坐落在此,这个时辰正是一天之中最忙时刻,刑部礼部衙门口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有一圈黑瓦白墙的院落不甚起眼,再加上门可罗雀,在这繁华的青平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口石阶之上还靠着个打瞌睡的老头。

突然,老头伸出了右手,一只白鸽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睁开双眼,老头一边饶有兴致的伸手逗着鸽子,一边跨步走进屋内。

老者背影渐渐消失于转角,石阶之上,架着一块黑匾,元御阁三个大字赫然其上,行书写就,落款——楚牧。

第九十四章 一层楼

元御阁说着是阁,谁知道竟是一圈平头院子。独独在靠里的地方,有一座八角阁楼,不高,远看不过是突出房顶面有一根黑尖儿。

老者接住了鸽子后,取下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管,手臂一抬鸽子飞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看着纸条上的描述,走到了院落的头里。

站到了八角阁楼的门前,十分有意思的是,这座小巧的八角阁楼上也有块黑匾,上面也写了元御阁三个字,只是没了落款。

阁楼那古色古香的木门是关着的,看罢之后,老者握着手里的纸条,跨步走上了台阶,伸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八角阁楼的门常年不锁,可有资格入内的整个元御阁都没有几个。

反手关上屋门后,室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黑漆漆的环境中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哟,回来了,不在门口待着了?”

“外面太阳正好,瞌睡打的香嘞,你当我想回来,老待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都快发霉了。”

室内昏黑却好像一点也不影响老者视物,老者走到桌前木椅上坐下,一双眼看着桌对面男子又道:“你说一层楼不设窗户也就算了,咱元御阁如今穷成这样了吗,连烛灯也不舍点一根?”

“哈哈,老规矩了不是,你怎的每次都要抱怨一番,二层楼视野开阔,风景独秀,可你老苗头不是上不去嘛。”坐在桌对面的男子一脸揶揄的说道。

听的二层楼几个字,老苗头沉默了,半晌才道:“规矩旧了,不合时宜了,得改。人都没有了,还保持这种严肃神秘和压抑做甚?”

“好了,说正事。”那男子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道。

“古分宗来信了。”闻言老苗头也正色起来,说罢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总不能是把那位抓住了吧。”男子接过纸条,随口说道,黑漆漆的也不在乎从头至尾看过之后,将纸条放到了桌上,抬起头来与老苗头对视着说道:“是个好消息。”

“对啊,好消息,不过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瞧瞧才多久,两年又两百三十二天吧。”老苗头笑笑。

“你记得清楚。”男子说着摇了摇头道:“势头太盛,圣上也是不压不行。”

钱,政,军无论是哪一样,只要有能威胁到皇权的苗头出现,都会引来天威,江湖同理。

君不见多少将军开疆拓土之后等着他的是解甲归田,甚而一杯毒酒。

君不见神宗皇帝时,权倾朝野的宰相赵冷身首异处,紧跟着废相位,立六部。

这些犯忌讳的话两人没说,心知肚明,老苗头又道:“压的越狠,反弹的时候也会越厉害。”

“剑阙山庄当年敢收聚奇材,私自开炉冶炼神兵,小莲花山与佛门争相授徒,教众只识佛主不认天子,年年朝拜那座山头,九步一叩首从者云云......如此事迹数不胜数,祸福无门,自招之。”

男子捏了捏眉心,这些事情没人能比元御阁了解的更清楚了。

“如此暂且不论,你我谁不知晓,这些人才是对那个位置最没心思的人。”老苗头声音竟稍稍提高了几分。

男子闻言,双目平静的看着对方,两个瞬间之后,老苗头神情一怔:“罢了,细数起来仇怨还不少,心疼他们做甚。”

是心疼吗?最怕是无趣啊。

“那本蓝色小册子,您有何看法?”男子换了敬称,眼前这位比二层楼的大人在元御阁的时日还要长,历两朝天子,论见识他不及。

“看法?没啥好看的。世家门阀,何时安分过,当年圣上那把屠刀二选一,没落在他们头上罢了。”老苗头摆了摆手,突觉意兴阑珊。

起身走出了一层楼,又去台阶上晒太阳打起了瞌睡,如今的江湖太年轻了,他提不起丝毫精神,老苗头嘴里呢喃:“不如睡去,不如睡去......”话语落下,已经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在老苗头走了之后,男子手里拿着纸条站起身来,去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然后将纸条夹了进去。

又顺手拿起左上第五本书,翻开看了一眼里面夹着的一张信笺,做完这些回到桌后坐定,伏案开始书写着什么。

上报朝廷的内容,向来是他执笔。

他斟酌着该怎么将圣上已经知道的事情,写的委婉狐疑一些,让圣上觉得他们元御阁没有那么迫切和聪明,同时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自负责这件事以来,他都干的不错,有幸进入了一层楼,当然这在老苗头看来并不怎么幸运。

......

今儿一天刘元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直到看到王大善人这个老顾客的时候,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顿时迎上前去,热情的招呼道:“您瞧瞧,我这店里空的乱的碎的,还没来得及收拾,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我可是个惜命的人,前几天闹成那样,哪里敢出来走动,这不事情一结束,我就找来了,想你店里的七香水煮鱼想的紧啊。”王大善人永远是慈眉善目的,笑呵呵的说道。

话语说完,王大善人才注意到客栈内的情况,顿时神色大惊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是遇到什么了?”

“一言难尽。”刘元苦笑着摇头,并不想提这件事,说着便岔开话题道:“我去后院给你弄鱼。”

“好的好的。”王大善人点了点头,找了张完好的桌子坐下,微微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去了后院之后,刘元才发现雷青锋兄妹两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连那位七叔也起来了。

“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了?”刘元开口问道。

“是啊,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雷小小抱剑说道。

余下雷青锋两位没说什么,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刘元一脸的纠结神色,他今儿一直魂不守舍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昨夜躺在床上查看吊坠的震动原因时。

其上写到:触发支线任务,丢失的货物,难度未知......

第九十五章 木

十分幸运的是,不再是被动接受的试炼任务了,否则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可这个支线任务同样让他十分头痛。

继承了吊坠一贯的风格,除了一个名字,没有给到他任何的提示。

哦,不对,真要说有的话,就还有一句话,便是限期一月,自接受任务起开始计算。所以刘元才纠结了,这个任务他到底要不要接受。

眼睁睁的看着雷家兄妹两和他七叔离开,最后刘元还是摇了摇头走回了厨房。

这事说到底其实与他没多大关系,若不是好奇支线任务的奖励是什么,他可能都不会纠结。

但就为了这么一个任务,便要抛下现在的局面去调查货物,刘元最后还是忍住了不接受,毕竟难度未知,犯不着为了奖励也未知的事把命搭上。

大堂内传来李兰心和雷小小告别的声音,刘元已经从水井边的池子里捞起了一条肥鱼,走进了厨房。

有些日子没有动手了,刘元闭上双目回忆了一番那七香水煮鱼该如何做。睁眼,点火,开锅。

以武火烧上的时候,刘元的眼睛又瞟上了一旁插在木匣里的陨星厨刀,此刀外表看去实在普通,以至于李兰心与郑东西都没好奇,掌柜的从哪多出这么一把刀来。

伸手握上刀柄,才省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试刀。拿什么试刀呢,心里这般想着,刘元眼神落到了压在案板上还在一弹一弹的活鱼上。

啪的一声,刘元反手用厚实的刀背磕在了鱼头上,后者顿时老实的一动不动。

紧接着便开始杀鱼剖腹刮鱼鳞,一气呵成,等将鱼收拾的干干净净以后,刘元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劳什子陨星厨刀好像真没什么特别啊,要说锋利,任何一把好些的菜刀都能做到这么利索。

摇了摇头心里暗呼怪事,也许是他自己真与这刀无缘,暂时还发觉不了此刀的妙用,刘元不信精英级任务的奖励会如此简单。

锅以烧热,料也调制好,开始下鱼片。

当厨房里再次传出香气的时候,李兰心这妮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背着双手昂着头站到刘元对面,咳嗽两声道:“掌柜的,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呀?”

“啥,别挡着光。”刘元头也不抬头的说着,双手端锅又翻了一下,灶火哄的一下蹿了上来,吓的李兰心后退一步。

最后一道工序做完,盖上木盖,搓着双手笑嘻嘻的等着水煮鱼出锅,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厨房内缭绕。

李兰心抽了抽鼻子,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排在台面上怒呵一声:“掌柜的。”

“恩?哦,对了你刚才问什么来着?答应你什么,李大小姐你直说好不好。”刘元说着无奈的笑了笑,因为他实在想不起。

“你说会做一道七香水煮鱼......”李兰心刚说到这,刘元恍然大悟:“啊,这事,我记起了,好,等中午,王大善人走了后,咱们就吃饭,亲自下厨再做一道七香水煮鱼。”刘元放下袖子。

揭开木盖,起锅盛碗,李兰心闻言这才乐了端着盘出了厨房。

在李兰心走了之后,刘元却没急着离去,而是在心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走到了水井边,将吊下去的那个木桶拉了上来,‘水’酿法该结束了。

八果珍酒的小木罐还好好的待在桶里,没有出什么意外,封口都是完好的。

金木水火土五行酿法,如今已结束了三门,接下来是‘木’酿法。

‘木’酿法与前三种不大一样,木乃生之气,需要将木罐安放在生机最是旺盛的地方。

具体的,当初那本册子上推荐了三个地方,被刘元记了下来,分别是大潮过后的泥下,百年以上古树的根脉,初春繁花之地。

细细思索了一番,此三者也就只有百年古树根脉比较好找了,可这哪棵树是百年的,他又怎么认得出来。

将木罐拴在腰间,刘元便走出后院,正看见王大善人吃的香甜,李大小姐看的眼馋,郑东西也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香,也太香了。”郑东西还未说话,那老实汉子便瞪大双眼,用力嗅了嗅,出声赞叹道,满眼都是惊诧,听的刘元在一旁乐不可支。

闻着香味,这汉子顺利的找到了源头,才发现吃饭的是这位,忙过去行礼问好:“王大善人好。”

“哈哈,好好。”王大善人乐呵呵的回了一下,往嘴里塞下一薄薄的鱼片。

在晴川县内,王大善人的名气是很大的,只因他没少设铺施粥,在天灾人祸的时候,也曾赈济灾民。

两人一番交谈完了后,才轮到刘元上前还未开口,便听那汉子竖起大拇指:“掌柜的,您这的菜是真香,我看就是那隔壁洪福来也比之不上嘞。”

“您客气。”刘元应承一声,又听郑东西在一旁介绍,知道这位是来修理的木匠孙春,便引着他来到楼梯口:“您看看这个,要多久能解决?”

“不难,一天以内保管给你收拾的妥妥帖帖。”孙春一口说道。

一听这话刘元就决定了就找这位,之后又谈了谈桌椅的事情,这木匠也有门路,三下两下的将价格也商议好了。

桌椅的木料用的是小辕木,属中等,全部弄下来是二两四钱银子。

当这些都谈妥后,刘元发现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咽了口唾沫后说道:“掌柜的您这水煮鱼多少银子一份?”

原来是闻着香味实在受不了了,馋了。刘元乐了,竖起一指说道:“一两银子一份。”

“贵是贵了点,不过以我看,值!也给我来上一份好了。”孙木匠看王大善人吃的香,自己也实在是受不了了,索性点了一份。

说到木活,他在城内也是前几,倒还花的起这一两银子。

“得嘞。”刘元答应一声,刚要走去,突然神色一动问道:“您可知咱们县城内,较近的地方,哪儿有百年以上的大树吗?”

“哦?较近吗?”孙木匠思索着看到了隔壁桌的王大善人,眼神一亮,还不待他开口。王大善人便笑眯眯的看着刘元道:“我宅子里正有一棵,不知小刘你问这个作甚?”

第九十六章 蒙加拉

“对。”刚要说的话被王大善人抢先说了,孙木匠点了点头。

“是嘛,那真是巧了啊。”刘元眼神一亮,想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忍不住上前半步又道:“我有一事相求,等饭后咱们详聊。”

他可没忘了还要给孙木匠再做一份,王大善人点了点头,刘元快步朝后院走去,郑东西给两人添上茶水。

回到后厨以后,关上房门四下无人,刘元先是掏出了吊坠,把精英级的任务接受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将今儿这两位算上。

做完这些,刘元才再次动刀。

过不多时,当鱼端到孙木匠桌上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刘元再次收获到了一番赞美。

当孙木匠吃完鱼片,打着饱嗝出门离去准备木材的时候,大堂内只剩下刘元和王大善人两人,郑东西与李兰心去了后院。

既然是求别人,所以刘元显得很是诚心,直言道:“我有一壶陈酿,家传一独特的酿法,需要在百年古树下埋上两日。”说着刘元还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木罐。

“哈哈,我还倒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原来就是如此小事,好说,到时候酒酿好了,让我尝尝鲜就行。”王大善人摆了摆手,一口应承下来。

“一定一定。”知道王大善人应该比较好说话,没想到如此简单就同意了,刘元开心的道。

“那小刘你现在就随我去吗?”王大善人伸手一指门外道,之所以这么干脆的就答应,是王大善人对刘元的感觉不错。

其实是对菜爱的很了,爱屋及乌连带着觉得掌柜的也不错。

“也好,您稍候片刻。”刘元点了点头,说完向着后院走去,嘱托了郑东西和李兰心两句,一会儿木匠来了,让他们仔细着点。

话语说完,李兰心却是冷哼了一声,刘元自然知道她是为何,只得好言细语的笑道:“放心,忘不了忘不了,等晚上回来一定做水煮鱼。”

说着刘元便往外走去,腰间挂的小木罐一摇一晃。

跟在王大善人的身后,离开图运街向左,去往长木街,距离确实不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刘元便站到了一处大宅院的门口。

双扇的大门是敞开的,登上两条灰石板铺就的阶梯,头顶匾额写着‘善府’两个大字,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总不能叫王府不是。

跨门入内,中间一处院落极为宽敞,两边抄手游廊上来往仆从婢女见主人皆恭敬行礼。

只看这眼前景象,刘元才震惊的发现王大善人家底是有多么厚实。

“王管家不在府中,由我领你去吧。”王大善人笑呵呵的十分随和。

其实站在这个位置,刘元已经得见那颗百年大树的树冠,乃是一棵长不了多高的龟背树,伞盖似的树冠倒垂而下,夏日乘凉必然十分舒服。

“有劳了。”刘元跟在身后,一路上见识更多,才发觉自己真是太穷了,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好奇,这位王大善人到底是做的什么营生。

府内本是安静,却突闻一声断喝,“小心!”接着便是嗖的一声响起,一杆明晃晃的长枪穿过垂花门斜飞而来,枪尖直插刘元头颅,速度快极。

这真是飞来横祸,刘元抢上前一步,劈手在枪杆下那么一击,顺手一把握在了手里,枪入手中犹自颤抖两下,心头暗道一声:好足的力道。

经此一下,倒敏锐察觉到自己身体果真强了一丝,那压迫出来的‘源’起到了作用。

按照当日印在脑子里的秘籍口诀来看,纯阳霸体总共分为十三层,此时他应该是初窥门径,仿佛下一刻就要踏入一层了。

心头这样想着,却听身旁王大善人呵斥一声:“生儿,你又干的什么?”

话音落,刘元抬头定睛看去,一位白色劲装身高七尺的男儿,从门后走了出来,面目与王大善人有七分相似。

......

也恰好是这个时候,晴川县上报的奏折与元御阁的秘信同时摆到了皇帝跟前。

元御阁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刀,事无巨细不用经过中书舍,可直达御前。

而晴川县的奏折,因为涉及江湖凶案,中书舍看过后上承皇上,又移交了一份至刑部存底。

今儿早晨,这座宫门内,金阳殿上,文武百官列队四行,魏武帝高坐龙椅,面容已有了老态。

其实当今圣上今年已经是五十五岁的年纪,只怪乃父仁皇也太长命,在位足足六十年至七十八岁的高龄才驾崩。

圣上登基时已五十,民间的风言风语不少,当今圣上可谓是一生都活在了其父的阴影和高压下,血洗江湖可能也与此有关。

压抑太久的人,总归是要爆发。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随侍太监在龙椅旁高声道。

自两年前的马踏天下后,圣上就像是偃旗息鼓了,精力也越发不济。

兵部尚书叶青羽出列奏道:“东边的草原王庭蒙加拉的王归天后,王庭分裂成诸部,昨日王庭王子请求圣上发兵援助,以助其收拢诸部一事,臣觉得可,此正是咱们扬威草原,收获草原蛮夷忠心的大好时机。”

蒙加拉乃草原语,译为日不落。

叶青羽说罢,圣上双目微眯不答,下一瞬间,朝堂上响起:“臣复议。”一个接一个的武将出队躬身说道。

“恩,可还有卿有意见?”圣上开口沉声说道,听不出丝毫情绪。

“臣以为,不妥!”居文官之首的中书舍章事,周正中上前一步。之后列举了两年前大兴刀兵一事,无论从人力物力财力来说,此时皆应该休养生息等等。

语落,户部尚书出列复议。最终朝堂之上是东拉西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个没完。

“好了,此事再议。”圣上一锤定音,昨儿的事情今天还是没解决,在太监的一声退朝中,兵部尚书叶青羽无奈一声大步离去。

此时坐在勤政殿内,圣上左右各站一人,一清风般飘然离尘的道士,一谦卑恭敬垂手而立的太监。

看着眼前一封信一份奏章,圣上伸手拿起那份晴川县令上表的奏章翻开细细看罢,神色平静轻声道:“周阁老竟当堂没提此事。”此话是陈述不是疑问。

“楚师你也看看吧。”说着圣上将那份奏章递给了左手边的道士。

“是,陛下。”楚牧伸手接过。

第九十七章 天子行宫

楚牧,紫薇山当代山主,在圣上马踏天下时,毫不犹豫的举山臣服,获封羽衣卿相,私下里圣上更是以师称之,殊荣一时无两。

有些巧的是,如今挂在元御阁正门上的牌匾落款也是楚牧,确是同一个人。

楚山主一袭白色道袍,正面印阴阳八卦图,双手稍长,自然下垂几近膝盖,面容无悲无喜。伸手接过奏章之后,细细看了下来。

待全部读完之后,山主覆手轻轻合上奏章,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沉吟一声开口说道:“此事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如今快三年过去,陛下您年前提的那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好!”圣上瞬间提起精神,手掌抚桌又道:“以楚师你以为,何处合适?”话语刚落,立在一旁的太监取了一张羊皮地图过来。

太监至始至终都是微微躬身,连头也垂着,显得毕恭毕敬,其人姓吴单名一个松字,乃大内总管。

在桌上摊开之后,楚山主上前一步,手指划过圣天道,西南道,直至君临道所在地停了下来。

“陛下请看,就这儿最是合适不过。”楚山主说着,手指在一处山头上一圈。垂首的大内总管吴松定睛看去,眼神微微一眯,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

“哦?”圣上看着此地,再三确认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道宗祖庭,太清山。”话到最后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是的,便是道宗祖庭太清,此地藏风聚水,山有明堂,最是适宜陛下改建为天子行宫,坐镇此地望天下,当可镇压我大魏气运,亦能使陛下您延年益寿。”楚山主面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轻声说道。

说完留给陛下思考的时间,顿了一会儿又道:“如今宵小冒头,此事宜早不宜迟,陛下当早做定夺。”

语落,勤政殿内陷入了寂静,静的能听见圣上的呼吸之声。

当年道宗祖庭太清山的山门,是圣上亲自率军队踏平的,对那个地方自然印象深刻。

太清山更是得到了前朝几代的敕封,独独到他这儿,成了铁蹄下的废墟。

若说剑阙山庄与佛门皆犯了忌讳,道宗自然也不例外,竟痴心妄想要破开天门,接引大道。

如此虚无缥缈的事情,除开一心向道者,鲜有人会相信,可天底下还有一人会放在心上,便是圣上,因其为‘天子’,无论真假,他都容不得道宗。

大魏皇朝不似前朝,不兴文字狱,民间闲谈些什么风言风语都无甚所谓。

高祖太宗皇帝广开言路,甚至曾专设过一个名为趣事堂的衙门,收集些俚语民谣,调侃当朝文武百官的不少,谐趣皇上的亦有之,都博得天子一笑。

可你若真要做些什么实际的事情,天子眼里岂能容得沙子。

道宗灭掉之后,太清山直接封山,至今还荒废在那儿。

“好!便是这太清山了,好好的地方朕也不忍其废了。”魏武帝稍显老态面庞上仍旧是一派威严,此时拍板定了下来,直接又说道:“吴松,朕即令你督办此事。”

“臣,领旨。”站在圣上身边的太监当即跪倒在桌前,弯腰说道。

说完吴大总管站起身来,再次垂手立在圣上身旁。

皇帝抿嘴思虑一番,抽出架上金笔,开始书写有关此事的圣旨。楚山主告退一声,在圣上首肯后,大袖一展离开了勤政殿。

落笔之后,刚刚写下了户部工部的调令,正在思虑一件事的时候。只听吴大总管在身侧轻声说道:“陛下,臣本不该就此事多言......”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便是东宫掌印,如今朕是天子,你乃大内总管,何事但说无妨。”圣上搁笔,靠在金色软垫的椅背上闭目开口道。

“南道宗北紫薇,二者向来是分庭抗礼,只怕其别有用心。”吴松声音诚恳,自知自己多言,说着便又俯首在地。

殿内安静了三个瞬间,圣上睁眼俯视着吴松,开口道:“你当朕圣心蒙蔽?”声音平静,却让吴松浑身一抖,头埋的更深了一些说道:“臣不敢,臣赘言。”

“起来吧。”圣上说着再不去看,而是拿起了桌上那封从元御阁承上来的信。

“是。”吴总管起身,站在陛下身边的他,丝毫看不出是那个登堂入室,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内力得窥十一重楼的大高手。

细细将手中的信看完,圣上轻笑一声,吴松面上的神情一愣,他似乎有段日子没看见陛下笑了。

心里的事情也想清楚了,皇帝提笔沾了沾墨,在圣旨上加上了元御阁三个字。

全部写完,盖上天子大印,递交到了吴松的手里道:“改太清山祖庭为天子行宫一事,今日就可动身了。”

“是。”吴松双手接过圣旨,与楚山主完全不同的,他是躬身退步出了勤政殿的大门。

圣旨出了殿,由中书舍颁令。吴松关上殿门,发现头前红柱之下,站着那位一身道袍的楚山主。

听见声儿,楚牧转过身来,朝吴松走来,右手拇指中指相扣,左手下拖,行了一个道礼后才开口说道:“吴总管。”

“楚山主好。”吴松身着紫红色的总管袍,双手抱在身前,手里捏着圣旨,皮笑肉不笑的淡然看着楚牧说道。

“天子行宫一事,你是统筹,还劳你多费心了。”楚山主看着吴松双眼说道。

“山主多虑了,咱家要护得圣上周全,可离不开,是劳您多费心了才是。”吴松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只在多虑二字上格外重了些。

“同为陛下做事,应该的。”

“好了,咱家还要去传圣旨,便不和山主你在这多耗了。”吴松声音低沉,不像一般太监那般尖锐,说罢迈步朝前走去。

原先吴松不喜元御阁,如今厌恶紫薇山,都是一个原因。楚山主站在红柱下,抬头看着天空,背负双手,右手五指连环掐动,似是在算着什么。

“开始了......”楚山主悠悠说道。

道宗太清山位于君临道正南位置,属于大德郡内,距离晴川县不远。

第九十八章 没回来

善府内,垂花门前,赫然眼前之人虽还未通名报姓,就凭人这长相,刘元也认出来了,必然是王大善人的儿子无疑。

果然,只见眼前少年微微低头,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爹,你怎么这时回来了。”

“又在院子里胡闹不是,险些伤到客人。”王大善人依旧板着一张脸,怒声斥到。

“这不是没伤到吗?”少年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小声嘟囔着。

“什么?!”王大善人道。

“没什么。”少年唤作王生,抬起头来笑呵呵走到了刘元身前,两眼都泛着光的把刘元看着道:“大哥,您本事真高,就刚才咔咔那两下,比我府里的教习都厉害不少。”

“哈哈,我那也是瞎闹,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刘元摆了摆手,并不承认。

心里却还是乐的不行,想他在元御阁当了那么多年的三脚猫,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夸上一句本事真高。

“我这小儿就爱个舞枪弄棒的瞎玩,倒让小刘你见笑了。”王大善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转头看着刘元苦笑说道。

不过他儿子这话倒是说到心坎里了,他也的确是没想到这位小刘掌柜的不仅厨艺好,还会这么一手。

“哈哈,不碍事,强身健体挺好的。”刘元回了一个笑容说道。

确实也不算啥事,虽说圣上当年马踏江湖,但并不妨碍民间操练,毕竟没有了内功心法,就等于是断了根基,李兰心便如是。

说来也的确不过是强身健体,朝廷打仗还喜欢这样的人,毕竟就算之前江湖兴盛之时,有那天赋得以修出内力的也是少数人。

不过,刘元又想到了刚才那一枪飞来的凌厉与力道,心头暗道这少年看上去不怎么壮实,倒真是有一把子力气。

“爹你小瞧人,我舞刀弄枪的可不是瞎玩,将来孩儿要当将军,要领兵打仗,远征草原!”王生骄傲的扬起头来,锋芒毕露。

“好好好,我王家要出一位将军了,去练你的吧,爹还要陪客人。”王大善人说着,揉了揉王生的脑袋。

闻言王生却是站住不动,继续看着刘元道:“大哥,您下次什么时候来,要不您教我呗,我认您当师父。”

瞧瞧,又是一声大哥,看来开始就打了套近乎的心思。

这话说的刘元心头一跳,他哪儿有那本事,赶紧摇头苦笑道:“可使不得,你还是好好跟着府上教习吧。”

看着后者眼神中的失落,想想王大善人如今也算客栈的老主顾了,与他打好关系也只有好处,便又说道:“不过,我以后来善府,倒是可以从旁看看,指点一番。”

“太好了!您可得常来。”说着王生在原地一个蹦跶,跳过了垂花门,消失于转角。

“麻烦你了。”王大善人拱手说道。

“不麻烦。”刘元摇了摇头,说着又一拍自己腰间的小木罐儿:“要说麻烦,那也是我先麻烦您啊。”

二人说着话,便走到了院子里间,一圆形土圃内,便是先前远远看见的那棵龟背树。

王大善人本来想要命下人来挖坑,刘元连说不用,自己来就好。之后便接过锄头,在树边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差不多按照那酿法上所说,得见树根脉的时候,刘元将木罐小心翼翼的埋了下去,做完这些,刘元说自己两日后再来,接着又连声感谢便告辞离去。

当回到客栈之后,发现大堂内已经摆上了桌椅,孙木匠的速度的确很快,如今已经将地板修复好了,正在摆弄楼梯。

与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打声招呼后,在长桌前的罗圈椅内坐了下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总感觉自己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摸着明天可以把白布拆了。

三人围坐在桌边闲聊了起来,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候,不一会儿又去问问孙木匠要不要喝水,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客栈内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了,顿时焕然一新。

刘元给了银子,与孙木匠挥手作别,整个天下第一客栈内显得安静了下来,又只有他们三人了。

“咱们客栈是不是应该再招点伙计了?”李兰心突然说道,毕竟这么大一个客栈就她一个杂役,实在是收拾不过来。

“对,是要再招伙计。”刘元一拍额头,这事儿他竟然给忘了。说着刘元便去柜台后拿起笔墨写了起来,李兰心好奇的跟了过去。

“必须得是身怀绝技之人......”李兰心一字一字的读着掌柜的所写的东西,睁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他:“掌柜的您这是招杂役还是招杂耍呢?”

“去去,你懂得什么,咱们这可是天下第一客栈,没点绝技那好意思进咱们店门吗?”刘元拿着纸端着浆糊就往外走。

这个告示,是他早就想好该怎么写的,自从那鸡鸣山的事情过去后,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掌柜的好像说的有道理。”两人站在门内,郑东西悄悄对着李兰心耳语道,后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粘贴完了后,刘元又看了一眼,满意的拍了拍手。

“唉,话说得找个机会问问林捕头,咱们客栈的账房先生被关牢里了咋还没放出来。”刘元说着心里想到吴二都死了,当初的事情怎还没完呢。

话刚说到这,李兰心与郑东西同时指了指刘元背后,紧接着就听背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你家账房先生,昨天就从牢里放出来了啊,怎么,没回客栈吗?”

吓了刘元一跳,转过身去就看见一身墨蓝色官服的林捕头杵在那儿,刘元开口即道:“我的林大捕头,你这走路都没声的吗,什么时候来的也说一声啊?”

“刚到。”林捕头笑笑,“话说,你家账房先生不在?”

林捕头又说了一遍,刘元才回过神来,神情疑惑,眉头微蹙:“没回来啊。”

“怪了,那能去哪儿了。”林捕头说着往店里走。

对啊,怪了,刘元心里也如此说着,莫不成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内疚,不敢回客栈了?

不应该啊,据说这位账房先生是一直跟着父亲的老人了,等有机会了得问问三叔。

第九十九章 来来来

心头想着这件事情,刘元跟着也走进屋内,发现林捕头已经给自己倒了碗茶水喝上了。

刘元顿时想起一事,在林捕头身侧坐下,笑眯了眼看着后者说道:“林捕头,那什么上次还有壶普洱的钱,您还没给呢,不会忘了吧。”

说来这都多少天前的事情了,就看林捕头皱眉思索着,刘元又提醒了两句,后者终于是想了起来,啊的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一把铜板,在手指上数了数递了过去。

美的将钱接到手中,刘元才想起问道:“林捕头今儿您来是?”

“做个笔录。”林捕头说着掏出了腰间的纸笔,又道:“上次贼寇在你们客栈的事情,详细说来,我也好回去交差了。”

一听原来是这件事,刘元显得相当配合,先是将大部分的功劳都推到了雷家兄妹的身上,接着又胡乱说了些自己有一把子力气,然后是一位神秘高手,从天而降出来收尾。

中间省去了那些人的主要目的是李兰心,还有李兰心以死相逼一事,为了不多惹麻烦,更是将郑东西塑造成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行了,那我就回去了。”林捕头写完,收起东西便往外走,刘元笑着在身后挥了挥手,正巧看见一个男子往里走,与林捕头打了一个照面。

来人一袭文士长衫,满身的书卷气,面容看上去也特别温和,巧了,正是刘元当初追凶至常宁街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上次匆匆一别,也不曾互通名姓,在下赵长镜,不知掌柜的您可还记得啊?”男子十分谦和的说着施了一礼后笑看着刘元。

当日赵长镜在常宁街本想让眼前这位掌柜的给他带带路,因为他人生地不熟的,把那凶手给追丢了。

这些日子赵长镜还会在晴川逗留,便想起了当日刘元给他说的天下第一客栈,听着这名字实在厉害,这不心头好奇就寻摸来了。

来了之后才发现,真真是名不副实。

名字起的倒是大气,然而牌匾上那几个字写的丑也就算了,客栈里总共还没几个人,看样子还都是伙计不是客人。

而且瞧着刚才出门那位是个捕头,手里拿着纸笔,咋的,这小破店还惹上官司了?

就这么一瞬间,赵长镜心里就想了这许多。

“原来是赵兄,记得自然是记得的。”刘元笑眯眯的迎上前去,表现出了一位掌柜的面对客人时应有的热情。

其实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眼前这人话多,还爱念两句狗屁不通的酸诗,当日说完自家客栈的名儿他就后悔了。

没想到这人真的找了过来,也没办法,开店的没法选择自己的客人,也只能笑着接受了,刘元又道:“在下刘元,这家客栈的掌柜。”

“不知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既来之则安之,这店虽然不怎么样,好在自己待不长,赵长镜便爽快的说了一声:“住店!”

......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刘元总算见识到了那增长的一百人气值体现在什么地方了。

“掌柜的,快快快啊,等不及了!”

“对啊,就那什么七香水煮鱼我吃不到了,滑蛋豆腐昨儿可是说好了的,你得有。”这人不知是谁,说着还咽了口唾沫,那样子就像是快把舌头吞了。

“滑蛋豆腐,要滑蛋豆腐。”又有人起哄,不止嘴里大吼,更是伸手拍着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谁叫板呢。

大堂内闹闹哄哄的,比有说书的茶肆酒楼还要热闹几分。

自那日孙木匠回去后,在县城里好一顿吹嘘,不管去哪个员外还是百姓家做个座椅板凳的,都得夸那水煮鱼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

再加上遇到些熟人的王大善人也会多加美言,无形之中这好奇来客栈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本来开始一听那水煮鱼要一两银子一份,一个蛋和豆腐都要八钱银子,吓退了好些人,可耐不住真有那好奇的不是。

闻着那香味再咀嚼着滑嫩的鱼片,闭上双目,鲜香麻辣等等味道,一瞬间在舌尖上爆开,爽的差点没灵魂出窍了。

至此,天下第一客栈内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好。

此时大堂内如此多的人都没吃上菜,却是因为至今也只有刘元一人做菜,实在是忙不过来啊,独独一人不同。

就见这些人一边闹腾着,一边把目光投向靠门左侧的那张桌,桌前坐着一身锦衣绸缎的王大善人。

桌上摆着令人羡慕的七香水煮鱼与滑蛋豆腐各一份,众人眼神里都露出痴缠的目光,痴的是鱼,缠的是豆腐。

羡慕却不嫉妒,就因为那人是王大善人,他们来了这么多次,也只见过王大善人一人,可以桌上同时摆着两份招牌菜。

天下第一客栈有几个规矩,七香水煮鱼一日只卖三份,滑蛋豆腐一日只卖七份,一个客人不能同时点两道菜。

至今为止,也只得王大善人一人是特例。

没有人就此提出异议,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客栈掌柜,在感谢王大善人曾经的那些善举。

“来了,八仙桌客人的滑蛋豆腐一份。”后院门帘一掀,李兰心端着木盘走了出来,往五个人的中间一放,缓缓揭开了木盖。

刷刷刷的声音响起,整张桌子就摆着一份滑蛋豆腐,五个人的筷子同时伸了过来,争的你来我往筷子打架,就为了吃这第一口。

如此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了,李兰心见怪不怪,十分平淡的朝后院走去,郑东西穿插在桌子边,看谁的杯子空了添上茶水。

一到后院就看见厨房的门边上,依着个一身文士长衫的男子,李兰心赶紧当没看见溜到了马厩里,给刘窜风喂食。

可惜赵长镜看见他了,只见其眼睛一亮就朝李兰心走来,同时嘴上还说道:“兰心小姐,在下新作了一首诗,你给品品。”

一听这句话,李大小姐心头一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求求你,你去找掌柜的好吧,我实在是没空。”李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赵长镜让她品诗。

你说看上去挺正常一个人,怎么说写诗就写诗了呢,李兰心说着赶紧开溜走去大堂,如果可以选,她宁愿将整个客栈打扫一次。

不知是不是李兰心的话起了作用,赵长镜脸上带着笑意,走进了热火朝天的厨房。

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刘元头也不抬的打断道:“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晚上就不用和我们坐一起吃饭了。”

就见赵长境张着嘴,连面部神情也僵住了,硬生生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一百章 蒸蒸日上

刘元这个威胁对赵长镜来说,可谓是相当的狠了。

从刚来客栈的时候,赵长镜这也看不上,那儿也瞧不起,到后来的死皮赖脸的磨着也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无他,只因为那七香水煮鱼的味道太勾人,那滑蛋豆腐也忒好吃了,和两位伙计一起吃饭才可以蹭这两道菜啊。

生意好起来赚到钱之后,刘元也愿意做做这些菜和两个伙计一起吃,先前是没钱,他不是那小气的人。

之前赵长镜还不信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来了这个客栈之后他信了。

无良掌柜刘元,做那么勾人的菜,一天还只卖几份,他不靠蹭压根没得吃。

他赵长镜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男人,可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食物,如今已经有点乐不思蜀的苗头了。

所以一听刘元这话,赵长镜自觉的闭上了嘴,同时他曾经还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不要把这位掌柜的拐回去专门做菜。

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如果真的绑回去了,到时候可能就轮不到自己了,现在天天还有的蹭,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起锅,盛碗,刘元一撸袖子,将锅放下后随口说道:“上菜。”

“诶诶。”赵长镜满口答应着,端着桌上的盘就往外走,这事他已经干的是熟练无比。

不做点事,他都感觉自己不太好意思在晚上的时候蹭吃,正好现在生意好起来了,客栈内的人手不够,刘元也就顺水推舟了。

此时的他,丝毫看不出先前那个干脆利落杀死凶手的果断模样。

大堂内的上桌率有七成之高,其中大部分的人来晚了是吃不上那两道头牌的,不过这些人也不舍得走,即使是吃不到,闻闻味他们也是开心的。

用先前那些熟客的话说,那就是‘闻着味也下饭啊’。

大约在下午快申时,终于将客栈内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晚上一般来说是很少客人了,因为中午的时候就卖完了。

擦完最后一张桌子,李兰心跑到桌边坐下,整个人趴在了桌上,真累啊,刘元早就瘫在了椅子里,郑东西包括赵长镜也坐在一边。

刘元这几日下来突然发现自己忙于灶边,竟然对压迫丹田内的‘源’也是有效果的,虽然微乎其微,但积累的多了,也能感受到丝丝暖流,在悄然的改变着自己的身体。

自上次挨打,发现有用之后,刘元经常偷偷的在屋子里自己打自己,或者拿身体撞墙撞树。

考虑到自己身为掌柜的威严,不能再找郑东西两人打自己了。

每晚,掌柜的屋子里都会有异响传出,初时吓了李兰心与郑东西一跳,还以为又来了什么人,着急忙慌的赶到,被掌柜的随便说了点什么搪塞了过去。

再后来,两人也不管了,只在心里揣测着,他们掌柜的可能又犯病了吧。

直到第二日清晨,就能看见掌柜的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然后晚上继续传出异响,周而复始。

一旦你以为一个人是中邪了之后,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你都不觉得奇怪了,现在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看掌柜的就是这样。

其实刘元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平时也不看郑东西怎么练功,到底是怎么提升自己的,难道神偷门的功法比较独特?

“咱们吃饭吧。”也不知几个人围着中间的长桌瘫了多久,突然赵长镜笑呵呵的说道。

“恩?”三人闻言同时轻哼一声,抬起头来把赵长镜看着。

“我说赵长镜啊,你最近这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李兰心敲了敲桌子,嘴上老气横秋的说道。

赵长镜也不反驳,只是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等等吧,看看晚上还有没有客人。”刘元随口说着,刚才他一直在闭目细细体会丹田中那颗‘源’的变化。

话语说完,刘元又一推桌子,自动滑到了柜台边上,探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算盘,开始叭叭的拨弄起来,算算这些天收入多少银两。

自那日林捕头说账房先生被放出来了之后,直到今天都还没有那人的影子。

前天的时候,那八果珍酒的木酿法到时候了,刘元去了一趟善府,将小木罐启了出来。

顺便也看了下王大善人儿子舞枪弄棒的情况,发觉王生身体看起来一般,还真是有一股子力气,用枪都不太衬他,得用锤。

当时指点了一番,顺便和那位不怎么服气的教习对了两招,两招在这里不是虚数是确数,因为那位教习在刘元手底下就只过了两招。

没待太久,心里急着八果珍酒的最后一步‘金’酿法,刘元拿上木罐就往回走。

最后一步‘金’酿法,需纳锋锐之气,刘元脑子一动,就想到了陨星厨刀,将二者捆绑在了一起放好之后便不去管它。

李兰心往左挪动了一个身位,探头好奇的看着刘元拨着算盘,虽然不是自己赚钱,但每到这个时候,她看着也还是很开心。

“赚了多少?”李兰心看着自家掌柜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奇的问道。

“呵呵。”刘元轻笑一下。

“恩?”李兰心双目专注的看着刘元。

“不告诉你。”

闻言李兰心双目圆瞪,鼓着腮帮子,被气的毫无办法。

闲聊着就快到了晚上,一个客人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老熟人。

只见林捕头跨门走了进来,刘元笑嘻嘻的起身迎了上去道:“林捕头要吃点什么。”

“我月俸才多少,小刘你这的菜我可吃不起啊。”林捕头调侃着又道:“好了也不多说,我来是有件事儿要通知。”

“哦,何事?”

林捕头在桌前坐下,轻声说道:“第一件儿事,朝廷要增税了。”

“好端端的,这是为何?难不成是要打仗了?”刘元狐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眼看着生意才刚好起来。

只见林捕头摇了摇头又道:“不是,是圣上要新建天子行宫,就落在咱们晴川县附近的太清山上!”话到太清山三个字上,林捕头食指咚的一声,敲了下桌面。

太清山!李兰心几人还没什么,赵长镜瞬间双目一睁,此时几人都看着林捕头,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

第一百零一章 顺利

“太清山......”刘元低声呢喃在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右边眉头一挑反应过来惊诧的道:“可是那道宗祖庭太清山?”

“是啊,咱大德郡内还有第二个太清山吗?”林捕头点了点头,琢磨不清楚他话语里饱含着什么情绪。

如此有名的山峰本该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怪答案太过令人震惊,刘元才反应了一会儿。

“了不得了啊。”郑东西轻声叹道。刘元又接着问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就近要从咱们晴川县调壮丁木匠等过去。”林捕头又道。

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刘元心头疑惑嘴上说道:“那我也不是木匠啊,应该与我无关吧。”

“不好说啊,此次是改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比另择一地新建还要来的工程浩大,你虽不是木匠可是壮年啊。”林捕头摇头说着。

到时候说不准就连他们这些衙门的人都要调过去,“总之是先提前给你们说一声,到时候真有什么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好了我还有事。”

说罢林捕头干掉碗中最后一点茶水,提上腰刀就往门外走去,堪堪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对了,此次元御阁也会从旁督办,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来客栈调查那日贼寇一事,你们好生应付。”

林捕头提醒完这最后一句,转身踏步远去。

眼看着林捕头的背影消失,赵长镜也早神色如常,此时尤其好奇那贼寇一事,看着刘元问道:“掌柜的,你们店里还招了贼?可是前段时间放火那帮子人?”眨了眨眼。

“是啊......”刘元刚说了这么两个字,李兰心立即接过话头便道:“你可不知道,当日那光景,咱们这客栈内简直是血雨腥风......”

巴拉巴拉的说的是天花乱坠,听的刘元直翻白眼,心头琢磨着要是哪天客栈生意不行了,着李兰心在店里说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说,赵长镜还一手托腮,听得分外专注的样子。

自从上次把告示贴出去后,客栈还没有招到一个伙计,可能都在那‘身怀绝技’四个字上望而却步了吧。

吊坠的那个基础级任务看来是遥遥无期了,本来还寄希望于账房先生回来的,可结果,现在连人去了哪儿都不知晓。

至于精英级任务,招纳一百个客人,刘元上次的看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八个了,不错照这么发展下去,很快了。

听着李兰心大有越吹越离谱的架势,刘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往后院走去,天色都暗了下来,想来应该不会再来客人了。

生火,杀鱼,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刘元现在做这些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不过那些对内力有要求的工序仍旧只能省略。

望着眼前的黑锅,刘元一时间有些感叹,不知天下第一客栈,何日才能招到一个厨子。

很快菜肴做好,喊来李兰心端出屋子,赵长镜主动去盛米饭。

一栈四人,一如往常的围桌在桌边香甜的吃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李兰心舒服的摸了摸下腹,叹息一声:“真好啊,每天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会的。”刘元微微一笑,自上次鸡鸣山贼寇一事之后,他们三个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当全部收拾完了之后,月亮已然高高在挂,郑东西去将门关上,四个人各自回屋睡觉。

又是这个时间,掌柜的屋里再次准确的传出异响,无人理会,大约一个时辰多之后,刘元洗净身子,瘫软在床,浑身上下乌一块青一块的。

双手五指轻轻握拳,虽然看不见体内的情况,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每日都在变强,隐约觉得自己距离纯阳霸体第一层更近了。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沉沉睡去。

每夜如此折腾一番后,刘元都睡的格外香甜。

当第二日清晨时分,所有人都起床来到大堂,开门准备新一天营业的时候,刘元没想到那些人来的如此之快。

三个一身黑衣,肩上还有个薄纱短披风的男子,跨入了客栈大门,手中都握着同样的官刀,黄铜刀柄。

这身装扮刘元再是熟悉不过,元御阁黄级御使!这些人的出现,也意味着圣上的天子行宫已经开始动工了。

三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当刘元有感觉的时候,为首之人已然出声说道:“元御阁查案,十月十二日当天在店里的都过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刘元也显得相当的配合,郑东西先去把门给关上了后,三人围了上来。

很快刘元心里便有谱了,元御阁处理这种事情还是当年那套,将三人分开询问。事先早就沟通好了,当日如何对林捕头说的,今儿也照样是如何对元御阁说。

显然这些人也并不如何重视刘元三人,明眼人也都会将重点注意力放在那位七星洞余孽的身上。

询问完了过后,元御阁三人不由分说,直接出手抓住了刘元等人的手腕,心里一惊,尽管郑东西事先已经说了没有问题,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万幸,李兰心与郑东西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有眼前这位在检查过刘元的身体状况后,眉头微微一皱,再而松开手来。

眼前人天生绝脉的情况,让他心里稍稍惊讶,即使是废人,天生绝脉那也是万中无一的废人。

一切处理妥当,元御阁三人不再停留,提刀离开。

三位走出客栈大门,其中一人轻笑说道:“真是奇了,竟然在一客栈里发现了一位天生绝脉的人。”

“哦,天生绝脉?”

“怎么?”

“没什么,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男子摇了摇头,三人继续往前走去,渐行渐远,很显然这三位都不认识刘元。

出了城门往东的大道之上,一群面带苦色的男子,被骑马的官兵督促着往前赶路,他们正是晴川县附近最好的木匠手艺人。

此去太清山修天子行宫,可不是什么美差,自然人人苦着脸。

“孙大哥,我可知道,那太清山是道宗的祖庭嘞,想当年万岁爷踏平此地是血流无数,太极道场的白玉石板都浸上了丝丝缕缕的殷红,都叫那是血琥珀,一到晚上是阴风阵阵,似鬼哭狼嚎的,渗人的紧,邪乎的。”

一位一身布衣,四十许岁的男子对身旁男子说道,两人都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你从哪儿听来的,莫要瞎说。”孙春孙木匠斜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兵,紧张兮兮的小声道。

第一百零二章 那座山

“可不是胡说,封山之后,住在那附近的人传出来的,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什么,为什么万岁爷要派重兵把守封山,就是为了用军队的铁血阳魂,镇一镇这道宗祖庭的阴煞。”

那人是越说越来劲了,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

“那男人,休要聒噪嘀咕,快些赶路。”一官兵横眉瞪了那人一眼,凌空抽了一鞭子怒声说道,那人顿时埋头闭嘴,不敢多说。

众人走路要赶至太清山,是很耗时的,当天色都黑了下来还未走到,就近在一片野林子里驻扎下来。

随便吃了点林间野果,喝了点山间泉水就算是果腹了。山间蛇虫不少,洒上了白灰和硫磺,止不住的却是虫鸣,格外的吵杂,让众人无心睡眠。

最可怕的是,当第一个心宽睡着的人,还打呼噜的时候,剩下的人都别想睡了。

只听密林内,虫鸣夹杂着私语,还有轰轰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夜里督兵们在四周巡逻,防止有人偷偷跑掉,当然摊上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敢跑的,不管有没有被抓回来,都会连累家人。

半夜的时候又有人起来撒尿,为了便于管理,自然不能跑远了,结果一泡泡尿下去,夜里林间的风再那么一吹,嚯,那个味。

本来要睡着的也再次被熏醒了,还越闻越精神,简直提神醒脑。

当中就有那个白日多话被督兵呵斥的男子,他叫韩冒财,与孙木匠有同乡之谊。

在晴川县内二人又住在一条街上,手艺也相差不多,关系算是要好,此刻两人躺在一边。

韩冒财两个眼儿珠子瞪的滴溜溜的,伸手拍了一下孙木匠的肩膀。

“你作甚?”孙木匠背对着身子没有转过来,脖子扭了一下沉声说道。

“哈,你果然没睡。”韩冒财神色一喜,身子又往前挪了几步,撑起半个身子朝着孙木匠的耳朵悄声道:“咱们聊聊,唠唠。”

“有啥好唠的。”孙木匠烦不胜烦,本来夜里闻着这味,又听着噼里啪啦的虫子叫就够难受的了。说着转过身来,“行行行,聊吧。”

“那可是道宗祖庭啊,换了几年前,就你我咱们这些人,哪有资格上去,最多不过是在外山拜拜,给太清山添一点香火,如今要去山顶了,孙哥你就一点儿不好奇?”

“不好奇。”孙木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罢还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的不行,但碍于环境是死活睡不着。

“你说万岁爷哪儿不好建,偏偏要选这道宗祖庭,是咋想的啊?还连累的咱们晴川的木匠们”韩冒财又一脸纳闷的说道。

“嘘。”孙木匠伸手过来捂住他的嘴:“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你这张嘴就是管不住,小心害己害人。”

“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韩冒财一摆头又道:“你说,这道宗祖庭传的这么邪乎,咱们该不会死在上面吧?”

闻言孙木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拿眼睛一瞪道:“越说越离谱了!睡觉吧。”

说着转过身去,后面不知那韩冒财又瞎嘀咕了些什么,反正是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听不见时,孙木匠已然困的睡去。

感觉没睡多大一会儿,天就亮了,再次启程赶路,大家几乎是垮着一张脸,拖着腿往前走。

正午刚过,韩冒财突然来了劲儿,颇有些兴奋的扯了扯孙木匠的袖子,跳脚指着远处道:“看看,孙哥你快看。”

“干啥玩意儿,就看看看,我说你一天天的精力咋这么旺盛呢。”实在是惹的烦了,孙木匠恨不得照屁股给他一脚,如果不是太累了。

“不是,孙哥你看啊。”

一帮子人都是埋头赶路的,此时听着话,孙木匠抬起头来,顿时长大了嘴,露出两圈微黄的牙齿。

只见远处一座青山苍翠,拔地而起,巍峨耸立,大有顶天擎日之势,山巅更是隐于云雾之间,有绸缎似的山泉高挂,恰从云雾下流淌而出一般,缥缈飘忽。

“那莫不是仙山吧......”孙木匠看着远方景象,痴痴的说道。

两人具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若不是游侠习武之人,大多老百姓也是如此。

所以除了周边的一些矮山,他们别的也没见过什么了,此时骤见,自是惊诧异常。

“太清山啊,一定是太清山,咱们要到了。”韩冒财拍着手掌。

过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远处那座巍峨耸立的山峰,不少人都愣的驻足停下,在督兵的催促下,再次上路。

不知是不是想到将要在那‘仙山’上建造宫殿,那就是‘仙宫’了啊,众人的精神好了不少。

望山跑死马,直至临近黄昏,远山披上红纱的时候,众人才堪堪要走到了山脚,隐约可间一只只的大鸟在山间飞舞。

“如此景象生机盎然,何来鬼哭狼嚎一说。”孙木匠暗戳戳的拍了一下韩冒财道。

“呵,呵呵,我那不也是听说,听说的嘛。”韩冒财微微垂头讪笑着,有些尴尬。

太清山附近没城,倒是有个小镇,唤作安平镇,镇子人多,白日也热闹,隔山差五的还有集会,得有一般的镇子三倍那么大。

多年前,偶尔的还有下山道士,来小镇买些东西,小镇的百姓也会入山,在山间道观拜拜上香什么的。

眼看着快入夜了,不适宜上山,众人便在督兵的带领下,进镇子里住下了。

总算不是昨儿那样的环境了,虽然还是不如家里,但这一对比昨夜,简直不要太舒服。

同样的,韩冒财与孙木匠住在一起,两人合衣躺下,难得的韩冒财没有多话,不一会儿就舒舒服服的睡了。

子夜时间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大抵是所有人都陷入睡梦中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一阵阵的大笑声,由远及近。

接着就是嘈杂的吵闹声不断响起,韩冒财率先醒了,又把孙木匠叫醒,两人穿上鞋往外走去。

就看见好多百姓还有同来的匠人们,都起来了。

一根根火把映照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破旧布衣的男子,在小镇上撒欢的跑,一边跑嘴边一边笑:“哈哈哈哈,大道五十,遁去其一,有一,还有一,哈哈哈。”

第一百零三章 夜半

还有一?什么一?

韩、孙二人听的是一脸诧异,一头雾水,正值疑惑的时候。

接着就听周围人的议论声起:“完了,这疯子又开始说胡话了,不是个好兆头,可能那太清山又要传出阴风怪叫了。”

“怎么回事?”外间正吵闹着,众督兵走了出来。嘴上一边说着,一边挥鞭将众人赶了回去。

孙木匠两人还恋恋不舍的往那边看着,主要是心理好奇,在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已经没了那疯子的身影,也不知东跑西窜的去了哪里。

等再次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孙和韩两人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那个疯子还有刚才村民的话语,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突的,韩冒财拍了孙木匠一下,后者浑身一抖,转过身来看着韩冒财:“说话。”

“我感觉有点邪门啊,要不咱们......”后半句没说完,被孙木匠一把捂住了,两个眼珠子瞪着他:“这么多人,你怕啥?”

后者咽了咽唾沫,闭嘴再不说话,过不多时两人沉沉睡去,当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督兵叫醒了众人。

从镇子走到太清山山脚下不到半个时辰,便看见一座高有三丈多的阔气石门,上刻太清山三个大字,一笔一画锋芒毕露。

山脚下有一身甲胄的将士把守,腰间佩的是长锋窄刀,若是有些见识的人,当知道这些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长羽军,不是新兵蛋子和一般的城中守卫可比。

督兵上前交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几个人领着一堆东西走了回来。

“这是你们的身份铭牌,每人一块,可得收好了。”督兵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木牌分发下去。

到手之后,孙木匠发现不过是一般的牌子,只在正面雕刻了一些简单花纹,若是他来当能做的更细致复杂些。

将每个牌子都发到手了后,督兵带着人往山上走去。

过了那宽阔的山门,脚下便是一块块大青石铺就的山路。

清晨时分山间空气清新,两侧有猿啼鹿鸣,人群过处,时有鸟儿惊飞,穿林而过留下一串树叶的沙沙声。

山间虽是凉爽,可挨不过登上的劳苦,没多久便是腿酸胯累。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看见了道宗外山的道观,廖无人烟隐在密林处,显得有些破败,众人休息一会儿,继续往上。

直至天色昏暗,众人竟然还没有抵达山顶,抬头望去,一条蜿蜒扭曲的山路,好似看不到尽头。

没办法,只能在山间再住一夜,督兵一声令下,众匠人直接瘫在了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真是倒霉啊。”几个督兵凑到一处,相互嘀咕着。

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双手枕在头下,看着高高的星空,凉风习习,若不是还要面对明天的苦日子,此情此景是挺让人舒服的一件事。

夜至半,林间的风忽然就大了起来,吹的山林树木呼呼作响,冷的众人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如果只是如此还好,可这风吹着吹着,声音变了,不再是风吹树林的声音,而是诡异的呜呼声,如泣如诉。

很快就有人被这异响吵醒,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醒来,孙木匠裹着两件衣服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韩冒财站起身来,四周摸索着,竟然没发现那些督兵的身影,心下好奇就往人群外走去。

“诶,你做什么去,回来啊。”孙木匠抱着膀子坐在地上,在后面喊道。

“没事,我看看去。”韩冒财头也不回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没走几步就蹲身猫着腰前进,小心翼翼的。

孙木匠就在原地看着韩冒财一步步的远离自己,一时间是跟也不是,坐着不动也不是,直至昏暗的环境下再也看不见冒财的人影。

而此时韩冒财已经走到了众人围成的圈外,穿出了林子,站在大石板路边,竟看到右手边的方向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心头一动寻了过去。

没有走的太远,当韩冒财隐隐绰绰的看清了前方是什么的时候,双脚就像钉在了地上一般,再也迈不动腿了。

......

晴川县的西城门外,此时正走来一行商队,为首三人,两男一女坐于马上,身后是一车车的货物,笼上了厚实的布,看不清是啥。

于城门前查验过后,拉车进城。城内只能是牵马步行,女子牵着马一脸好奇,于长街之上东张西望。

一会去那个摊上瞅瞅,一会去卖小吃的推车边驻足。

“小姐,咱们还是尽快去住的地方吧。”左边的中年男子,上前半步小声说道。

闻言姑娘将手中刚拿起的小首饰搁在了桌上,咬了咬唇往前走去。

“是啊小姐,俺看陈大哥说的对。”右手边的男子身形极为高壮,光头,一脸憨憨傻傻的模样,说话还瓮声瓮气的。

“你这憨货凑的什么热闹。”姑娘闻言回过头去,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那大个只是嘿嘿的笑。

三人正说着,就听街边上有几个百姓在吼道:“快快快,走,去天下第一客栈吃鱼,去晚了连豆腐都吃不上了。”

“对对对,你提醒我了,赶紧走,听说那天下第一客栈又新出了一种酒,揭盖那日香飘十里呐。”

几个人边说着就往前跑,眨眼间就转过了街。这番话落在姑娘耳里,双目一亮,拍手便道:“走,咱们就住这天下第一客栈了。”

“小姐,我来之前都问好了,城内有家洪福来客栈,大且亮堂。”那位陈大哥如此说着。

“好啊,那陈大哥你就安排底下人去洪福来住,我倒是要看看这天下第一客栈有什么稀奇的,引的那些人如此这般。”姑娘说罢,继续往前走去。

实在是拗不过,陈大哥想想对那大个道:“铁牛,你照顾好小姐,我安排好他们,随后就来。”

“俺,放心。”傻大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呵呵的道。

瞧瞧,才过去几天,没想到增税来的这么快,刘元一脸肉痛的将银子交了上去。

今儿生意比昨日还要好些,而且来了不少的生面孔,稍稍让他心里有些安慰。

刚要走去厨房,门前来了两位独特的客人,一男一女,女子姿容中等,气质上佳,难得是眉眼间带着三分英气。

男的更是奇特,跨过门槛的时候,感觉头顶快要挨着顶上门框了,那姑娘也不算矮了,却堪堪到男的腰部往上一点。

“掌柜的。”男子一张嘴,声音粗豪还嗡嗡的,瞬间吸引了整个客栈人的目光。

第一百零四章 意想不到

被齐刷刷的注视着,那姑娘面色有些僵硬,回头瞪了铁牛一眼:“傻子,你就不会声音小点?”

就连在添茶递水的郑东西,忙着收拾桌子的李兰心也看了过去,至于赵长境,在那日得知圣上要在太清山上修建天子行宫后,吃过最后一顿晚饭便离开了。

临行前还含情脉脉的把刘元看着:“希望我还能吃到你做的菜。”眼眶微红,咽着唾沫喉结滚动,弄的刘元一阵恶寒。

“来了来了。”刘元面上笑笑,伸手掏了掏耳朵,心下暗想好家伙这嗓门真够大的。

看了一眼大堂内的情况,发现生意的确是不错,姑娘背着双手踏步走进客栈,环视一圈后转了回来看着刘元问道:“你这都有什么特色吗?我可是慕名而来。”

闻言刘元指了指不远处高挂在柜台上的木牌,“都刻在上面了,不过,招牌菜小姐您可能是吃不到了。”

“哦?为什么?”姑娘眉眼一抬,甚是好奇。

“因为您来晚了。”刘元说着又道:“小店的七香水煮鱼一日只卖三份,滑蛋豆腐一日只卖七份。不巧,刚才最后一份滑蛋豆腐卖给了那位客人。”说着刘元顺手一指。

那客人还整了整衣领,对着姑娘一笑,可惜,姑娘理也未理。

“你这掌柜的,咋整这么个规矩,是嫌银子太多了吗?”铁牛站在刘元背后,说话就像贴着耳边一样。

“只是个规矩。”刘元淡淡说道。

那姑娘没在这上面多做纠结,而是再次问道:“我听说还有个什么什么酒,怎么牌子上没有。”

怎的随便来个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刘元苦笑一下朝着李兰心说道:“这事儿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八果珍酒的确是酿好了,就最近的事情,最后一个‘金’酿法结束了,于正午时分,在阳光直射之下,揭开了木盖,那小木罐里的是原浆。

又经过数十道工序后,最终只得到了十小坛子酒。

只记得给王大善人品尝过,本打算给三叔也尝尝的,可惜很久没见着三叔在街道上摆他的算命摊了,也不知人跑到了哪儿去。

“什么谁走漏了消息,还不是掌柜的你自己。”李兰心翻了个白眼,又道:“嚯,当时你那木罐一揭开,那酒香飘出多远,你自己不知道吗?”

“是吗?”刘元说着,当时自己沉浸在那酒香里,倒是没注意。

刘元不知道,就那个中午,整条图运街都沸腾了,要不是刘元盖子盖的及时......

姑娘眼神亮的如天上星一样,乐道:“那就是真的有了?”

刘元还没答话,就听那唤作铁牛的傻大个说道:“拿来。”这人说话咋这么耿呢,刘元苦笑一下,只当是没听见说道:“那酒可不便宜。”

说完这句话刘元就后悔了,他其实暂时是不打算卖这酒的,这么说是想委婉的拒绝眼前这姑娘,可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还有背后那跟着的傻大个,就不像是缺钱的人。

可不,一听这话姑娘二话不说开口就道:“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恩......”刘元嘴上沉吟一声,没有立即开口,心里快速思索着,然后一咬牙开口就道:“二十两银子。”

“好。”不给掌柜的改口的机会,姑娘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

没有想到真有人愿意花二十两银子买一小坛子酒,刘元心里后悔,早知道再叫高一点了。

当刘元再次回到大堂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红褐色的小坛子,递过去的时候,心里还一阵肉痛,虽然卖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但他不知道怎的总觉得自己亏了。

在很多年以后,天下第一客栈的一杯八果珍酒都成了天价时,刘元再想起今天这一幕,才知道自己当时的确是亏了啊。

“好像也很一般嘛。”姑娘状若随意的拎起这个小坛子,打量了一番。还真是小坛子!她一个手掌就能托起来。

“这大一点,不够俺两口喝的。”铁牛伸出两根手指,在坛子边比划了一下,咂摸了两下嘴说道。

“去,也不是给你喝的。”姑娘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大猩猩,又看着刘元道:“若是你这酒让本姑娘不满意了,这银子你可拿不走。”啪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往桌上一拍。

这话说完,姑娘便缓缓揭开了小坛子上的封泥。

先前这一幕,大堂的客人都听着呢,此时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来,随着那封泥一点点的掀开,众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霎时间,清香中带着芬芳还有一点微甜的酒香,布满了整个客栈,耳边响起了一声声咕咕咽口水的声音。

“老天在上,这酒喝了怕不是会登仙吧。”一位老顾客站在桌后,轻声感叹着。

对这个八果珍酒刘元有充足的信心,因为就连他这样的从来不爱喝酒的人,当时喝了都直呼爽快。

此时看到众人如此反应,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随着封泥的全部揭开,酒香飘摇着完全散了开去,众人嗅着味站起身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眼睛看着坛中,姑娘很想抱着坛就是一阵豪饮,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觉得那样是糟蹋这酒,于是抬头看着刘远道:“掌柜的你这就没个杯子?”

“自然是有的。”刘元也是才想起,忙唤了郑东西去拿杯子。

不多时,郑东西手里托着一个玉碗走了回来,这玉碗碗壁薄如蝉翼,是鲜嫩的绿色,其上还衬着白色的芝麻小点。

乃是上次去善府,王大善人品酒过后,想起家里有这样一对碗,觉得用来饮此酒是再合适不过,赠予刘元。

此时派上用场,只见橙黄色的酒液随着姑娘的皓腕倾斜,响起一阵悦耳的清泉之色,酒至过半,姑娘轻轻端起碗来,晶莹剔透的玉碗内荡漾着犹如梦幻般的酒液。

“玉碗盛来琥珀光啊。”不知是哪位客人抚掌赞叹一句。姑娘一饮而尽,将碗往桌上一磕,刘元眼皮一跳:“乖乖,您可轻点放。”

然而那姑娘好似没听见刘元说话一般,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刘元道:“你以后就跟着本姑娘混吧!”

“嘛玩意儿?!”

第一百零五章 内力涌动

刘元怀疑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要不就是自己听错了,一时情绪激动之下,连官话都忘了说,大德郡的地方口音冒了出来。

比刘元更吃惊的是铁牛,只见其站在刘元身后,大张着嘴仿佛能一口把刘元的头给吞了。

说完这句话后,姑娘也不再多言,自顾自的喝起酒来,一点点的慢慢品,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她似的。

刘元愣在当场,身后那些客人也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姑娘喝酒。一坛子酒约莫去了一半的时候,门前再次来了一位客人。

来者一身简单的短衣配个黑色罗圈裤,一头黑色短发,身材不高,比起刘元要矮半头。

陈立泉看见小姐刚要开口说话,鼻子里便闻到一股酒香,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好香,好醇的酒啊!”

“陈叔。”那姑娘招呼一声,双颊已经微红,说来姑娘的酒量可不小了,只是刘元这酒劲更足。

别看它小小一坛,当日刘元就喝了几小口,没多久就有些晕晕乎乎。

寻着味陈立泉也知自己闻着的好酒,是小姐手里这玉碗里的。明显也是个喜酒的人,自是不好意思分小姐坛子里的,而是看着刘元道:“掌柜的,你这酒再来个十坛。”

啧,一共就只有十坛,你一来就想要十坛,做梦呢,刘元心里想着面上还是带着微笑道:“不好意思,这酒只此一坛,卖了就没了。”

“哦,是吗?”陈立泉半信半疑的说着,刘元才不管你信不信呢。

既然掌柜的都这样说了,陈立泉只得偏头又把那小坛子看着,看出了陈叔眼中的渴望,姑娘笑的颇为神秘的冲着刘元道:“再来个碗。”

“得嘞。”

酒入喉肠,一口到胃,好似文火在慢慢灼烧着酒液流淌过的每一个地方,暖暖洋洋的正舒服,之后开始回甘,陈立泉哈的一声:“爽,真爽啊!”

话刚说到这儿,突然陈立泉眉头一皱,接着双目一惊,转眼看着刘元,又看了眼自家小姐,就见小姐点了点头。

再次证实了刚才的事情,可能刘元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刚才,两人在饮下这酒之后,丹田内沉寂的内力有了反应,徐徐动了起来,竟是稍稍增长了一丝!

能增长内力的灵丹妙药,这世间不是没有,可是少之又少,他们如何想到在这小县城里随意买的一坛子酒竟有如此功效。

这酒刘元喝过,王大善人也喝过,只可惜前者是个天生绝脉,后者是个普通人,都没有体会到内力增长的滋味。

刘元还要好些,当时感觉自己身体舒服了不少,想来吊坠精英级任务奖励的东西果然不一般,也许有增强体质的功效。

正因为如此,那姑娘当时才脱口而出说了要刘元跟她混的话。

可紧接着觉得不对,既然能拥有这样酒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多半是那些宗门的隐藏者,像他们这些人一样,所以姑娘后面没再多说。

但这会儿她又回过味来,既然不是普通人,为何将这坛酒以区区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就卖了呢,前后也太矛盾了,姑娘醉意朦胧的眼珠里藏着疑惑。

据为己有四个字从陈立泉的心底里浮现,接着他也和那姑娘想到了一起去,越看刘元越是觉得高深莫测,可也拿不准,也许是这人祖传的酒呢,亦或是无意中得到的。

所以还需再试探试探,不过有一点陈立泉这会儿是信了,如此神异的酒,掌柜的必然只有一坛,不过掌柜的极有可能掌握了此酒的酿制方法。

材料应该也十分特殊,他这么多年的喝酒经验,竟喝不出这酒是用什么酿的。

“掌柜的,好酒啊。”陈立泉夸赞道。

“酒自然是好酒。”刘元笑笑应了下来,此时他还笑得出来,不知当他得知自己这酒有何作用时,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是果酒吧。”陈立泉又随口说道,刘元点了点头。

也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姑娘已经将坛中的酒喝到一滴都不剩了,丹田的内力已经翻涌了起来,她迫切的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于是开口道:“掌柜的,两间上房。”

“好,东西你带下路。”说完,刘元去了后厨,郑东西头前领路往上,选了三楼的两间房,小姐独自一间,陈立泉与铁牛就在隔壁。

关上房门之后,郑东西刚要离开,却被陈立泉叫住了道:“来来来,先别急着走,我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

“你们这客栈刚开不久吧,之前我都只听说了城内有个洪福来。”

“那倒不是,咱们客栈很久了,只是最近才换了名儿。”郑东西回答道。

“那酒倒是真好,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头,你们酿酒师父厉害啊。”陈立泉竖起大拇指。

“掌柜的若是听到您这样夸他,定然十分高兴。”

“哦,是吗,原来酿酒的就是你们那位掌柜啊。”说着陈立泉就往凳子上坐去,却没坐稳,只挨了一点边,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郑东西抢上前一步扶了一把:“您小心。”

“谢谢。”陈立泉一把抓住郑东西的手腕,撑着站了起来,在凳上坐好后又道:“好了,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去吧。”

“诶。”郑东西应承一声,埋头走了出去,将门关上后,摸了摸刚才被那人抓过的手腕,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三人有些古里古怪的。

却说那姑娘回了屋里后,立即盘膝坐下,开始运气调息,几个大周天之后,睁开双目,心头暗喜,自己实力又提升了,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便更有把握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陈立泉在门后道:“小姐,是我。”

“陈叔啊,进来吧。”起身打开房门,两人进屋之后,就刚才的事情商量起来。

都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不能放跑了,同时还得保密。

“我刚才试探过了,那伙计是位练家子,不过应该和咱们这样的不是一路人。”陈立泉轻声说道。

“如今就看那位掌柜的如何了。”

“我了解了,酿酒的是这位掌柜的,应该是祖传的手艺,咱们很需要这样的人。”陈立泉一挥手握拳道。

第一百零六章 三颗星

“是啊,很需要,可就不知这掌柜的实力如何,是走哪儿冒出来的,可别撞到了铁板上。”姑娘面上有些担忧,双目凝神看着陈立泉说道。

“不急,反正咱们明日再走,且再看看。”陈立泉微微一笑,笑起来的时候显露出两道浅浅的法令纹,眼神柔和的看着姑娘。

“有陈叔您出马,我就放心了。”姑娘轻声说道,一脸的天真的又道:“一路上我都有些任性,好在是陈叔您陪我出来,对我多有包容。”

当今圣上要改太清山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户部工部等等全部出动,不仅增税,调集天下的能工巧匠,还征集世间珍惜建材。

例如西南道的松花圆木,河间道的鸾花石等等,消息很快传开,这几人正是从大德郡东部而来,运送一批建材上山。

“小姐,说这些作甚,我是看着小姐你长大的,对你就像是亲闺女一样。”陈立泉声音低沉,揉了揉眼睛,十分诚恳。

“后面还要麻烦陈叔您了。”

这二人在房里叙话,刘元也做完了最后一道菜。

自从压迫那个‘源’起到了效果后,他一天天的感觉自己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此时他正在厨房,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比比划划的,突然下刀,轻轻的在自己皮肤上划拉了一下。

没事,真的没事!皮肤完好如初,刘元心里一喜,又一点点的加力,直至出现了一丝血口的时候,忽的停了下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细小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心里默数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伤口就完全好了,只看得见一点痕迹。

血气充盈,肤体凝实,这代表着他正式踏入了纯阳霸体第一层,看来这么些天的自虐忙碌,身上青肿乌紫都是有效果的。

将菜刀搁在桌边,将厨房的门从里锁上,刘元又掏出了脖子上的吊坠,如果他计算没错的话,精英级的任务应该是快完成了。

而且他如果感觉没错的话,就在先前那姑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脖子上的吊坠是震动了一下。

手指点开任务一栏,看着顶上鲜红的四个大字,刘元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啪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铁锁撞击的哐哐声,正是心思沉浸的时候,吓了刘元一跳,手指一哆嗦,险些把吊坠掉在了地上。

“谁啊?!”刘元没好气的出口吼道。

“掌柜的,你快开门啊。”李兰心站在门外大声说道。

她手里端着碗盘,举的手都酸了,下意识的一撞,门竟然没开,被盘子顶的痛呼,才知道掌柜的竟然把厨房的门给反锁了。

来不及再多看,刘元将吊坠收好,双手拉开木门,笑嘻嘻的看着李兰心道:“怎么今儿这么快吗?”

“还快呢。”李兰心将盘子往灶台上一搁,翻了个白眼又道:“我说掌柜的你大白天的关门干嘛,总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说着一脸狐疑的把刘元看着。

“去去,别瞎咋呼,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刘元也学着李兰心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却引来李兰心噗嗤一笑,继而捧腹大笑起来乐道:“哈哈哈,掌柜的,你这白眼......白眼翻的,好像每次被你按在......按在案板上的死鱼啊。”

“......”刘元一脸无奈,估摸着这辈子,是别想在李兰心身上找到他身为掌柜的威严了。

恰好这个时候,郑东西也走了进来,准备与掌柜的说说楼上那几位的事,正好听见了兰心的大笑声,跨进厨房开口道:“兰心,什么事情这么可乐呢?”

之后两人完全把掌柜的当做不存在一般,闲聊了起来。

感觉两人有越聊越离谱的趋势,刘元摇了摇头咳嗽两声:“咳咳,听本掌柜的说几句。”说着,刘元又去将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眼见掌柜的如此郑重的神态,两人也不闹了,只是诧异的把刘元看着。

看了眼郑东西,又看着李兰心,刘元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果我离开了,你们将客栈守好等我回来,如果很长时间都没回来......”

后面的话刘元没说,因为他也没想好该怎么说,就这几句话也是临时起意,都未组织好语言,所以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但他知道李兰心两人是听得懂的!自那件事以后,三人之间有了一种无形的默契。

“什么?掌柜的你说啥啊?我咋半句都没听懂。”

“对啊,掌柜的你是不是上次中邪了还没好。”

“什么叫还没好,掌柜的什么时候好过,东西你忘了天天晚上掌柜屋里传出的异响了?”

“咱们还是,得带掌柜的出去看看。”郑东西一脸担忧的回答道。

“......”头疼,本来想煽情的,情没煽起来,扇自己脸上了,刘元捏了捏眉心,叹息一声道:“简单点说,我要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将客栈守好。”

“掌柜的你要去哪?”李兰心眼神亮了起来又道:“把我也带上呗。”

恰于此时,远远的从大堂就传来了嗡嗡的声儿:“人呢,掌柜的。”不用问,一听这声音也知是铁牛。

“啊,来了,有人。”刘元赶紧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李兰心两人跟在后。

原来是他家小姐饿了,让做一点吃食,并且点名要掌柜的亲自送上楼去。

对于这个有些奇特的要求,刘元并未拒绝,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一个简单的炒青菜,一个肉丝外加一个清汤,刘元端着托盘就往楼上走去。

屋内只得那姑娘一人,竟然没有那位中年男子,倒是有些稍稍超出刘元的预料。

拿起筷子,随意的吃了一点,姑娘便又放下,双目看着刘元轻声说道:“我打算聘请你为厨师,随我们南行太清山,你放心,工钱按天给你结算,保证让你满意。”

看着掌柜的稍稍有些愣神,姑娘又说道:“当然,你想要什么价位也可以提。”

愣神,刘元的确有些愣神,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因为在厨房点开吊坠时,其上如是写着:试炼任务,太清山,难度三颗星,已被动接受。

第一百零七章 入夜

试炼任务,依旧是保持了吊坠一贯的作风,除开一个名字以外没有任何介绍,直接被动接受。

而难度三颗星是什么概念呢,现在的刘元心里稍稍有点谱了,当初鸡鸣山的任务是两颗半星的,要不是最后出手的七星洞高人,他必死无疑。

如今这个三颗星的太清山任务,比当初的鸡鸣山还要高了半颗星......

所以刘元心里谱是有了,却没底儿了。在之前炒菜的时候,刘元曾在心里问过,如果试炼任务不做会怎么样。

那个冰冷的女声响起:“试炼任务之所以有试炼二字,便是不管你做还是不做,它都会找上你。”

不讲道理!简直不讲道理!刘元在心里叫了一万遍,可惜没有丝毫的作用。

与其等它找上自己,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倒不如主动的迎上去,既如此,眼前姑娘的这句话来的可太及时了。

“恩?如此还是不愿意吗?你可得想清楚,我们是送建材上太清山,短短的时间内,可比你开客栈的这几天赚的多多了。”姑娘再次道。

虽然不知眼前这位掌柜的深浅,但他先前将那坛子酒二十两银子就卖掉的举动,实在是值得怀疑。

不管他是真有实力的那些势力的隐藏者,还是只不过一个有些手艺的简单厨师都不打紧。

若是前者,邀请进队里,可以趁机交好,若是后者就更简单了,放在身边易于掌控。同时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变数。

“一天十两银子,若您同意,我便跟你们走一遭,毕竟我这生意可也不赖,你也知道我水煮鱼便要一两银子一份。”

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刘元能傍着人走一遭太清山不说,还能捞银子,自然不忘了大开口。

“好,我便给你一日十两,希望掌柜的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姑娘笑弯了眼,双目明亮恰似那还未挂上高空的新月。

“定然不会。”刘元回之一个微笑,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却不知姑娘话语里这失望二字是两个意思。

吱呀一声,刘元关门走下了楼去,此事天色已晚,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却还坐在大堂的长桌边上,一左一右都托腮望着楼梯。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刘元往楼下走着,在专属自己的那张罗圈椅上坐了下来。

“掌柜的,你有事瞒着我们。”李兰心神情格外认真,郑东西在一旁点头附和。

“好事啊,正要和你们说呢。”刘元说着便将刚才的事情,捡该说的说了一遍,然后道:“就是这样,所以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将客栈守好,不要闹事。”

说着刘元又捏着下巴想了想道:“唔,估计也闹不起来什么事,毕竟我走了之后,没人会做那两道菜,必定也没有客人了,避免你们饿死在客栈里了,我先把头一月的工钱发给你们吧。”

李兰心有五钱银子,郑东西由于之前扣了不少,如今到手的只有二钱多一点。

“哈哈,高兴一点,你们都哭丧着个脸作甚,弄的像是要散伙了似的。”刘元发完工钱突然笑了起来逗趣道。

“掌柜的,你一定能回来的吧。”李兰心突然说道。

“那可不,你们掌柜的是去太清山上送建材,顺便给别人做做饭,又不是入虎穴,很快就回来了。”刘元说的十分轻松。

“行了,睡觉吧。”李兰心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打着哈欠走上楼去,郑东西也去了后院,突然两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反倒是让刘元愣住了。

摇了摇头,吹熄了大堂内的烛灯,刘元摸黑走上了楼。

当回到自己屋内,躺在床上的时候,刘元并没有立即睡去。

明日就要启程去那道宗祖庭太清山,面对三颗星的未知任务,他再次点开了吊坠,在商城灵丹妙药那一栏里,选了两万满意值一颗的丹药,买了两颗,这段日子囤积的满意值一下又花的差不多了。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今夜他没有再展开自虐式的修行,打算好好休息一晚。

闭上双目之前,又摸了下自己手腕上,那用一万满意值换来的袖里箭,这些是他能为自己所做的全部努力。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刘元与郑东西两人道别。

背着一个棕色的包袱,跟着姑娘三人离开了客栈,包袱里装着一些佐料和他临时想起的一些用的到的小物件。

走之前本来还想向三叔道别,可几天都没找到他人,最后也只得作罢。

汇同住在洪福来客栈里的那帮子压着货物的弟兄,众人一行出了城门之后向着太清山疾驰而去。

匀出一匹马来,让刘元骑乘,临行前刘元有想过要不要骑着刘窜风,最后还是放弃了,一头驴太显眼了些。

行程途中条件有限,那七香水煮鱼刘元自是做不了的,可滑蛋豆腐简单,为那姑娘包括铁牛在内的三人一人做了一份。

当香气传开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的人,却是不可能人手一份。

滑嫩的豆腐入口,外间还包裹着黄灿灿的蛋皮,香浓的味道口齿留香,吃的三人是赞不绝口。

别的暂且不说,只此一道菜,便让姑娘起了将刘元带回去当个厨子的心思。

众人的速度,比当初那批木匠可是快了不少。

一路上刘元都小心翼翼的,以防这些人对他是有别的企图,却是无事发生,当赶到太清山脚下的安平镇时已是子时。

在镇子里歇息下来,第二日再行上山。

当躺在床上的时候,刘元望着窗外的月亮有些微的疑惑了,这些人莫不是真的就只是想让他当一个厨子,他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可总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刘元心里想着缓缓闭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心悸的感觉让刘元豁的一下睁开了双目。

漆黑的屋子里,唯有背后的月光投射而下,将一道人影拉的老长,躺在床上的刘元被这影子完全覆盖,显得分外狰狞。

一道寒光在眼角边乍现,刘元从床上一个弹身而起。

还是晚了半步,只听的撕啦一声,后背火辣辣的疼。

“谁!”

第一百零八章 不见了

嘴上脱口而出,刘元摆开架势,双目看着正前方乃是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闪亮的片刀。

心思急转,刘元想不通这人为何要杀自己,又是从哪儿来的,但这不妨碍他立即做出反应。

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那人一个腾空越过床铺落地一刀就劈了过来,刘元二话不说,就地一个野驴打滚就撞到了门边,碰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紧接着刘元便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啊!我的天啊,连一个厨子也不放过了!”

夜里寂静,月色清冷,突然响起一声声刺耳的嘶喊,好似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冲破了夜空,叫醒了整个小院里的人。

手持片刀的黑衣人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人如此胆小且不要脸面。

面子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如何重要,比如和小命比起来的时候。

只是简单的估计了一下,如果真的打起来,那人多半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刘元并不想这么早的就暴露自己身体的秘密。

这人出现的太过奇怪,喊别人来对付他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回事?”很快就有押货的弟兄们,手持武器冲了过来,黑衣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身子如游鱼般从窗户口窜了出去。

“快追啊!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了。”刘元指着远处的黑影大吼道,约莫七八个人这才追了出去。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那位姑娘还有陈立泉几人才姗姗来迟。

“刘掌柜的没事吧。”姑娘一脸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那人被我的吼声震住了,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跑了。”刘元摆了摆手十分潇洒的说道。

如果后背红袍没有破开一道口子,在场的人没听见他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叫喊的话,他此时的形象就更完美了。

“没事就好,否则那滑蛋豆腐与八果珍酒成了世间绝响,岂非憾事。”姑娘笑呵呵的说道,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刘元的后背。

“姑娘说的在理。”刘元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唉,错在我,让刘掌柜的总是姑娘姑娘的不好,在下莫瑶。”莫瑶笑笑说道。

“莫瑶,好名字。”刘元轻声念叨一遍,随口说道。

三人站在院落内,经此一事,不等他尘埃落定,众人是无心睡眠了。

过不多时,七八位追出去的男子尽数回了来。

看这情况就知道失败了,果然,为首一人开口即道:“禀小姐,人,我们追丢了。”说着垂下头去,刘元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切。

“怎么干的,如此一个人都找不着?”小姐还未答话,陈立泉呵斥道。

“早说,让俺去,十个也给他提溜回来。”铁牛在背后嗡嗡的说道。

“唉,陈叔,也怪不得他们,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莫瑶说着又转头看着刘元道:“好在没出什么事,望刘掌柜的莫要置气。”

“辛苦了,继续睡觉吧,明儿一早还要上山,也不要再多生事端了。”刘元显得毫不在意的道。

刘元都这样说了,陈立泉与莫瑶也不再此事上多做纠缠,挥手让众人散去,并提醒多加小心。

众人都离开之后,陈立泉看着刘元两人道:“为了防止那歹人再来,就让我与刘掌柜睡一屋吧,好有个照应。”

“这个,不好意思吧。”刘元皱了皱眉。

“我看行,那就这样定了,刘掌柜莫要拒绝。”说着莫瑶又调侃了一句:“现在您可是咱们队里的宝。”

“那便麻烦了。”如此这般,三人分别散去后,刘元跟着陈立泉回了屋里。

当在床边坐下之后,陈立泉笑的十分祥和的对着刘元说道:“陈某人学过一点,以防万一让我为刘掌柜的看看,免得刚才落下什么暗伤。”

闻听此言,刘元面上一怔,可别人一番好意,他没理由拒绝,只得摆出高兴的样子:“陈叔您看。”

话语刚落,陈立泉伸出三根手指来,搭在了刘元的右手脉搏上,不过三个瞬间,陈立泉抑制不住的神色一惊。

“怎么了?”刘元眉头一挑,心揪了起来,难不成自己还真有什么暗伤不成?

“哦,刘掌柜的体魄强健,身体是很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陈立泉收回手来,知道自己反应过大,轻声说道。

那就好,刘元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听陈立泉继续说道:“不知刘掌柜的幼时可曾拜师习练过什么武艺?”

“不曾有过,怎么?”

“哦,只是好奇刘掌柜的身体康健,随便问问。”陈立泉笑着又道:“不早了,歇息吧。”

夜色渐深,两人再次躺下,陈立泉眼神闪烁却想着别的。

刚才他之所以如此失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发现了刘元乃天生绝脉之人,而像这样的废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势力的隐藏者。

如此更好,他便放心了。

晨鸡报晓,天蒙蒙亮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向不远处的太清山进发,这段日子里安平镇来的人不少,他们不是第一批,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初见太清山,刘元也同样被这道宗祖庭的巍峨姿态所震慑,甚至扼腕叹息,这样的地方就要被改成什么天子行宫了。

门前依旧是长羽军把守,在检查过了车上的货物,的确都是些建材之后发下牌子放行。

这么多的东西,要运往峰巅,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由此可以想见这修建天子行宫是多么繁重的一个工程。

刘元想不通,圣上为何突然有此劳民伤财的打算。

走在山间的青石大道上,好在山道算不得如何陡峭,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刘元也早就发现了这些都是习武之人。

时至下午,便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往上,这还是由于货物拖累的原因。

差不多了,莫瑶令众人在山林里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继续向上。正巧林后泉水叮咚,有一清澈小溪石上流,几尾鲜活的鱼儿摇头摆尾。

刚好能做一道七香水煮鱼,待刘元揭开锅盖的那一刻,山风一吹,整个林间飘香!

莫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锅,差点没把眼珠子掉进去。

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几人刚要下筷子,突听得林间传来一阵疯癫的大笑声,紧接着一道狂风刮过,架在三块石头上的七香水煮鱼不翼而飞。

第一百零九章 野人

“混账!”莫瑶直接站了起来,一挽袖子就怒声吼道:“何人敢从本姑娘手里抢鱼?”那鱼能有多香多勾人,此时的莫瑶就有多气愤。

狂风过尽,就见一披头散发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看不清楚面容,身上的破败布衣只不过勉强蔽体。

此时那男子手里端着那口小锅,丝毫不觉得烫,也不觉得脏,伸手就朝汤锅里抓去,捞出一条鱼儿仰头伸长了舌头就往里扔,嚼咕嚼咕的,竟是连鱼带骨头都吃下肚去。

“乖乖,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吗?”刘元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轻声感叹道。

还没来得及制止,那锅就被男子的一双脏手给污染了,莫瑶神色僵硬,一张脸儿被气的阵青阵白。

然而那男子继续旁若无人的往锅里捞鱼,又吃下两条之后,仰脖子又咣咣的喝下两口汤。

接着嘴里长舒一声,“爽啊,好鱼!”说罢浑身一个激灵,摇头晃脑的摆动着一头黑发,也不知是多久没洗了,部分头发已然揪成了一条一条。

“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抢鱼?”陈立泉显得比较谨慎,双目看着那陌生男子开口问道。

不过那野人一般的男子并不理会,直到心满意足之后才转过身来,隐藏在长发下的双目亮闪闪的看着刘元道:“鱼不错。”竟是再次赞叹一句。

“呵,呵呵,您过奖。”刘元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叫什么事啊。

“与这野人废话什么,俺来让他老实老实。”铁牛说着便迈动一双大脚板冲了上去,初时踏了两步,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前冲,不过是两个眨眼的时间,蒲扇大的右手,就朝着那男子的脑瓜扇了过去,劲风呼啸。

刚想提醒一句的陈立泉突的瞳孔一缩,只因铁牛那速度极快的一巴掌竟然落空了,就连他都没看清野人是如何躲避的,原地早已没了那男子身影。

“咦,人呢。”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四下寻找,铁牛一招挥在空处,带的身子一个咧却,此时摸着后脑勺,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当无一人看见那人时,陈立泉忽然开口说道:“不用找了,他已经离开了。”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刘元还不明白是为何,寻着陈立泉的眼神看去,那口黑锅赫然在石头上架的好好的,好似从未移动过。

用力眨了眨眼,若不是锅里的残羹明摆着的,刘元还当自己是在做梦呢,或是中了什么迷阵产生了幻觉。

刹那间林子里响起一阵惊诧之声,接着窃窃私语起来,莫瑶感到一阵后怕的看着陈立泉说道:“陈叔,你看这人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四个字让刘元略感好笑,想想刚才那人一头脏发,衣服破败的模样,实在是觉得与神圣二字不能挂钩。

可又想到那惊人的身手,刘元沉默了,奇人二字,是他此时对那人的印象。

闻言陈立泉摇了摇头,又微微颔首,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即使被灭,毕竟道宗祖庭,咱们还当小心着些。”莫瑶郑重的点了点头。

想当初传言道宗要以身证道,破开天门接引大道的事,江湖上的人都曾听闻,当是风言风语,鲜有人相信。

可对于脚下踩的这片土地,无人不心生敬畏。

当初魏武帝能灭掉道宗的道统,能占据这座山头,但是他们不信道宗里的那些人也已经身死,毕竟连他们这些人都还隐匿着,不是吗。

铁牛有些尴尬的走了回来,悄悄看了陈立泉一眼,他觉得刚才自己丢人了。

几人都没说什么,经此一事,众人也无心再欣赏山间的自然美景,随意对付了一点干粮,便拉上货物,继续向峰巅行去。

之后上山的路上,众人皆显得比较沉默。

约莫在日头西斜黄昏时分,众人终于抵达了峰巅的原道宗宗门所在。

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幢道观鳞次栉比,高矮错落有序,黑瓦白墙红柱,亭台楼阁掩映其间。

最里最高最是雄伟的那处所在,乃是太清殿,太清殿前便是太极道场。

然而边缘处的一些小一点的道观已经被推到,成了废墟,一想到将来此地就会变成富丽堂皇的天子行宫,众人心下都有些戚戚然。

山巅前照样有一身甲胄的长羽军把守,陈立泉上前出示了牌子之后,守军这才挥手放行。

其中一位出列,领着他们去住地,气氛十分沉默,直至到地方了那士兵才开口说了一句:“就这儿了。”

“有劳了。”莫瑶笑笑施礼道。他们会在山巅上待一段时间,得等到这批建材处理完了之后,才能下山。

跟着莫瑶等人上山的人中,也还有专门处理这些特殊材料的匠人。

给刘元一日十两银子的工钱,说的就是在山巅的这段时间,来的路上刘元也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那两道拿手菜的厉害,让莫瑶十分满意。

此地先前也就是待客的地方,道舍也足够宽敞,正好够他们住。

很快安顿好,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又有一批人朝着他们这边的屋舍走了过来,一脸疲态,应该是早就上山了的那些匠人。

正好就住在隔壁,对于刘元这些外来人,他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

只是一边闲聊着,一边往里走去,刘元依稀能听见他们那边传过来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就最初从晴川来的那批匠人,随行的督兵们全部痴呆了。”

“那哪儿能不知道啊,当时就传开了,不止如此,此地夜夜都吹阴风,像鬼叫似的,还有啊,听说山上还有个疯子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直至刘元再也听不清。晴川二字让他皱起了眉头,孙木匠在晴川是数一数二的,想来应该也来了此地,待遇到了可以问问他。

入夜,刘元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窗户微微开着,被风吹的吱呀作响,慢慢的阖上双目,已然睡去。

嗖的一下,窗户被稍稍撞开了一点,睡梦中的刘元微微蹙了蹙眉,豁然睁开了双目。

他下意识的就要以为,又有人想要杀他的时候,双手却感到一阵软玉温香,月色下,怀里莫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第一百一十章 一年

翌日清晨,刘元衣衫不整,心事重重的站在屋子门口。

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接着仰天轻叹一声:“唉,这事怎么就被我给遇到了呢。”

“刘掌柜的早啊。”陈立泉正好从一旁走出屋门,看着刘元温和的笑笑问好。

“早,早啊。”转过头来已然神色如常,应道。

“怎的起的这般匆忙,衣袍也没系好?”陈立泉调侃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刘元的衣服。

恩?刘元闻言审视己身,才发现自己真是没捯饬齐整,衣领斜拉着不说,就连腰带也整反了。

昨夜的事情太过突兀奇异,以至于早上起来还在想着心事,穿衣的时候走神了,此时收拾整齐后冲着陈立泉拱手笑道:“呵呵,倒让你见笑了。”

陈立泉刚要说话,却听吱呀一声,不远处莫瑶推门跨了出来,打了个哈欠便往这里走来。

又毫无顾忌的伸了个拦腰,展现出自己因练武而修长柔美的身段,当站到两人身前时已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一看就是江湖儿女的姿态,这若是换了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打个哈欠也会持着粉色绣花手绢掩唇背过身去。再转回身时已是睁着一双惺忪的剪水双眸,眼里含着羞怯。

“小姐。”陈立泉唤了一声,莫瑶腰板挺直微微颔首,又与刘元打了个招呼,好似昨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自然像刘元这种从小跟在三叔屁股后面长大的孩子,也装模作样的不会露了马脚。

只在心里暗自腹诽,怎就这么寸,摊上吊坠的任务不说,还摊上这么些个人。

今儿就要开工,那些随行而来的匠人起的更早,虽说现在暂时还用不上他们带来的原料,但可先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早上随意对付一点,众人就往外走去。顺道刘元也欣赏了一番晨时朝阳下的峰巅景观,大日之下,幢幢道观更显威严气派。

一路上竟然看见了不少的人,有别的匠人,也有类似于他们这种押运建材的,相互打量着对方,不知是否是错觉,隐隐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一丝警惕,在警惕什么?

环顾四周以后,发现上山的那条大青石道,被长羽军把守的甚严,除此道以外,其余地方皆是陡峭的山壁。

走了小半个时辰,刘元才醒觉建在这山巅上的道宗到底有多大,一间间道观是成阶梯式往上走的,最高处便是太清殿。

晨时的山间云雾笼罩着,让太清殿显得愈加神秘,殿前修十三道黑褐色的玲珑石阶,阶下便是那太极道场。

道宗初祖宋之妙,悟道在此,修出一口先天一炁,丹田出黄芽,证得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太极境,顾此地名曰太极道场。

自初祖以后,道宗无能出其右者,再没一人得修先天一炁,更别说出黄芽,证太极。

也因此太极道场在道宗的地位非同一般,本是黄土地,后几代宗主又以珠玉铺就,夜里散发着朦朦白光,满月之日与天光交相辉映。

然而此刻,正如韩冒财的道听途说那般,珠玉铺就的太极道场上浸着丝丝缕缕的鲜血,神圣中带着妖艳。

可以想见当日兵马过处,道宗弟子与普通士兵的死是多么惨烈,尸体足以在此地铺上一层又一层。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灰面黑底的布鞋落在玉砖上,往上是一袭白色道袍随风飘摇,正面印阴阳八卦图。

走前三步,蹲身伸手抚摸了一下地面,无悲无喜的脸上露出一摸思索,看着脚下,起身又望着正前方宏伟依旧的太清殿,楚山主叹息一声,大袖一展踏步往前走去,登上了玲珑石阶。

一声叹息中,他想到了当年的道宗初祖,想到了当时太极道场上的那一场血战。

十八扇木门紧闭,尘封着这座大殿,伴随着咯吱一声,楚牧推开了中间大门,跨步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此地再次陷入沉寂,好似一切都与原来一样。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楚山主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毫不停留径直出了太极道场,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自己在太清山上的住地。

铺纸沾墨于桌前写好一封信后装入信筒,嘴里一声哨响,一黑色羽毛,侧面黄色双瞳,尾分六支的隼停在了窗前。

线条流畅,双目如有神,显得异常俊逸,正是六尾隼,只此一只是魏武帝给予楚山主的殊荣,专与圣上联系所用。

看着其厉啸一声飞入高空,楚牧拉上窗户踱步出了屋门。

以那六尾隼的速度,从太清山至京城,当日便到了皇宫大内的剑阁楼。

只看那信筒上的漆印标志,四大掌印太监之一的齐闲不敢耽搁,将其交到了大内总管吴松的手上。

吴松眼神一凝,握着信筒就去了勤政殿,当信纸摆在魏武帝桌前的时候,圣上看罢身子后仰,闭目思索起来。

此刻圣上脸上的每一天皱纹都是那般清晰,吴松幼时就在东宫,可说是和当今圣上一同长大,因此圣上对吴松不止有君臣之谊。

比起圣上还要年长几岁,由于习武的原因,吴松看上去要比皇上年轻不少。

“吴总管。”圣上睁开眼来。

“微臣在。”

“着令,太清山天子行宫一事,无论如何,只得一年落成。”

吴松豁然抬起头来,双目怔怔,缓缓高举双手沉声道:“臣,遵旨。”

......

刘元等人住在西观,但是因为需要,拉来的那批建材被停放在了东边林子前的空地上,此时同来的那些匠人已经开始抛光石材和处理木料。

不远处还有其他人,这里原先也是一片道观,如今已然成了废墟,三四个督兵站在中间随意的走着。

有些奇怪的是,刘元竟没有看见元御阁的身影,按理说当时三位黄级御使都到了晴川审问他,这些人应该也在太清山上了才是。

舞刀弄剑的莫瑶在行,哪懂这些个木材的处理,此时却也装模作样的在一旁看着。

快中午了,到了刘元这个厨子该做饭的时候,却是不敢在这动手的,那香味飘起来,他怕隔壁那些人疯了。

众人往回走的时候,铁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莫瑶的身边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嘴唇蠕动,却听不见丝毫的声音。

刘元心中一凛,这是以内力束声的功夫,至少也得是内力跨入一重楼才能办到的事情,没看出来傻大个还挺有实力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疯了

从嘴唇的蠕动上,刘元看不出来什么,自然也不知道那傻大个铁牛与莫瑶说了些什么,看莫瑶的眼神接连变幻最后归于平静点了点头。

只不过继续往回走时,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

令出勤政殿,达中书舍的时候,周正中周阁老手持黄封圣旨,看罢之后大惊失色,枯瘦的双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自作主张将其压了下来,暂不发令。

急匆匆的就往门外走去,一时间连仪态也顾不得了,叫了落在门前的轿子,嘴里连呼:“快,皇宫。”

抬轿的人知道老爷着急,大踏步的往前跑,轿子摆动的幅度便大了,把个周阁老在轿内晃的是头晕帽斜,即使如此也没让抬轿人慢下来。

待到了地方之后,轿夫皆是浑身大汗,周阁老定了定神,摆正了官帽,踏步往里进。

当殿外响起一声周阁老求见陛下时,圣上好像早就算准了似的,毫不意外的宣其觐见。

屏退了左右,包括吴松在内,勤政殿内只得这君臣两人,吴总管神在在的站在门外,双手抱在身前。

过不多时就听得殿内传来周阁老的剧烈声响,接着是一阵咳嗽声,吴松并未刻意去听说的什么。

只在心里揣摩一番,也能知道个大概。那信筒是楚牧传来的,当时他便隐隐觉得不对劲。

要在太清山上改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工程,圣上下令一年之内必须竣工,则必须调集大量的壮丁匠人,耗费的钱财更是巨增。

如此这般,周阁老不来才是稀奇。可话说回来,他吴松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难道圣上会看不明白吗?

既然看的明白,为何依旧下了这道指令,阁老啊,你不该来啊,吴总管在心里感慨道。

果然,过不多时,殿内再也没了声响。伴随着门被推开,周正中面色有些苍白的站在檐下。

“阁老辛苦。”吴松上前几步轻声说道。

“百姓苦。”周正中轻声说着又看着吴松的眼见道:“吴总管可知是何人给圣上提的一年之期?紫薇山吗。”

这样的话本不该问,吴总管也不应该回答,可闻言吴松的脑子里,下意识的便出现了当时那个信筒的模样,没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周正中明白了,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没再多说,迈步下了阶梯,嘴里呢喃着:“神棍误国,神棍误国呐,古往今来谁能堪破生死大限......”

身影渐行渐远,显得是那么萧瑟,吴松认为周阁老正确的做法是不该来,然而,不来不是周正中。

最终令出中书。

大魏英武五年,五十五岁的魏武帝下旨,改建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限期一年。期间中书舍周正中做过什么,勤政殿里的谈话,勤政殿外的情景,皆未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唯有后世文学大家史盛太在为周正中做传的时候,于文字末尾留下四个字——呕心沥血。

位于青平长街上的元御阁里,此时陷入了难得的忙碌,在这两年多以来还是头一遭。

从旁监督天子行宫一事,圣上交给了元御阁,按理来说是件好事,几位天级御使却陷入了争执。

先行已经去了八位黄级御使,本来以为如此也就够了,可又从太清山传回来了几个古怪消息,几位争执的正是此事。

争执了半天,终究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在四位元使与左右副使不出的情况下,他们便是这元御阁的至高,总是如此嘈杂也不叫事。

“毕竟数百载的道宗祖庭,有些什么都实属正常,再加上当年那几位一个没死,还当小心着些。”说话的是那日一层楼的黑衣男子,面容阳光,笑容清爽。

“我也是这个看法。”一把白胡子都留到了胸口的老头言道。

“那么,你们看看让谁去合适。”肥头大耳,笑眯了眼的男人环视一圈说着,目光最后落在老苗头的身上,可惜后者垂头打着瞌睡。

“窦歧初。”古分宗摸了摸手腕上的‘霜雪’一口说道。

......

在山巅上的日子是有些无趣的,一开始生机盎然的风光看到现在也有些淡了,每日就是做饭吃睡,为了不引起过多的主意,刘元再也没有想尽办法压迫自己体内的‘源’。

每日都显得规规矩矩,有些遗憾的是,时不时的出去走走,也没能碰见孙木匠。

自那夜莫瑶入窗而来以后,已经平静了好些天,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却有个额外的发现,便是好像隔上没几天就会有一批人上山,且越来越多,大多是匠人还有青壮。

那些士兵的监督也越来越严,隔壁的匠人终日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第二日当刘元出门的时候,又早没了那些人的身影。

整个太清山都笼罩在一股沉寂的范围中,而行宫工程的推进也是十分的快,刘元眼睁睁的看着每一日都有新的变化,那巍巍道宗祖庭,逐渐消失,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怅然。

是日夜,刘元刚刚合衣躺下,又盖上薄被,依稀感觉自己不过是刚刚睡着,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睁开双眼,穿鞋出门而去,发现莫瑶已经站在了门外,两人对视一眼,刘元心里一动,暗呼一声:来了!

默默朝前走去,只听莫瑶对门前人站着的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

“回小姐,好像是前方小林子出事闹起来了。”

“走,去看看。”话语说完几人刚迈步,陈立泉与铁牛也出门跟了上来。

几个人速度极快,一路上发现除了他们也还有不少的人好奇去看看。

当赶到那片林子前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围了更多的人。

中间一个四十许岁的男子,在张牙舞爪的大吼大叫:“快跑啊,离开太清山,没有人能活下来,没有人!没有人......”

一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引起周围人议论纷纷,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男子,从身后一把将那男子抱住就往后拖,同时陪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他老毛病又犯了,都散了吧。”

孙木匠!刘元双目一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互有算计

眼前这位男子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不是孙木匠是谁。

刘元怎么也没有想到,每日在山巅上打转都没有看见的人,竟然在这里发现了。

如今这样的场面甚是奇怪,孙木匠一手死死的揽住那个人,一手捂住那人的嘴,不让他再多说。

而那人却拼命的挣扎,双眼里透露着疯狂,双腿蹬地死活不愿退。

没过多久,到底还是把那些督兵给招来了。

“吵什么,都在吵什么呢?”说着话一个腰间佩刀的男子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站在中间环视了一圈,眼神凌厉又道:“怎的,白日是太闲了吗都,夜里睡不着就都给我去搬木头!”

此话刚落,人群顿时散去不少,再不敢围在这儿。

余下的都是类似莫瑶这样的人,对于他们,这些督兵也不理会,一直不怎么管,反正都是些快下山的人。

看差不多了,几位督兵便朝着孙木匠两人的位置走去。

“这儿没你事,放开他,你走。”为首之人看着孙木匠轻声说道。

“啊......”孙木匠神色间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那你们看韩木匠他?”

“这不是你该问的。”督兵说着声音冷了下来:“我再说一遍,你离开。”

在其人凌厉的眼神下,孙木匠终是缓缓松开了双手,看着韩冒财的背影,一步步向后退去。

刘元站在最外面,仔细盯着孙木匠离去的方向,打算等有机会了去问问。

“会死人,会死人的。”

韩冒财的情绪仿佛冷静了些,却瞪着一双眼看着督兵,伸长了脖子冲着督兵悄声道。

“呵呵,是,你说的没错,会死人,马上就有人死了。”督兵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伸出手掌拍了拍韩冒财的脸颊。

收回手来,转身大呵一声:“带走。”余下两个督兵分左右压着他就往前走。

余下的这些人,见没了热闹看,相互交谈着也离去了。

刘元支着耳朵,依稀能听见他们在聊着什么又疯了一个,又多了件儿怪事......

更多的便听不见了,跟着听陈立泉也道:“小姐,咱们也走吧。”

“恩。”莫瑶微微点了点头,几人都没有就刚才的事多说。

铁牛打了个哈欠,对刚才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一行五个人往林子外走去,刘元心里想着心事落在最后面。

除开刘元莫瑶四人以外,还有一个男子好像是队长什么的,刘元见过几面,依稀有点印象。

先前也是这男子来敲的门,又头前领路。

前方院落属于山巅的最南边了,距离刘元的住地是相去甚远,也难怪他在山上转了几天,都没看见孙木匠。

本来院落里隐隐绰绰的昏黄灯光此刻熄了下去,暗了不少。

今夜月朗星稀,树林里显得有些清冷寂静。

一声声的虫鸣此起彼伏,刘元看着前方四人的背影,双目审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突的刘元双目大睁后退一步,就在刚刚没有任何征兆的,莫瑶扭身一掌就劈向了陈立泉的腰侧。

后者神色如常,反身一拳便与其来了个拳掌相交。

莫瑶被打的后退三步才站定,只此一击高下立判,双目凝神望着陈立泉,握了握拳。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陈立泉好奇的问道,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好奇的意思。

“你做的那些,帮里已容不得你,死在这太清山上是陈叔你最好的归宿。”莫瑶右脚点地后侧半步。

如果可以,能在帮里公开处决陈立泉是最好,然而正是人心浮动之际。

别说公开处决,就是陈立泉死了,都会造成大的动荡,唯有死在这道宗祖庭可以一推二五六。

“是啊,这太清山的确是个适合死人的好地方。”陈立泉轻笑了一声:“小姐就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山上?”

对莫瑶来说是个机会,对陈立泉亦如是,二人具是抱着同样的打算。

陈立泉的实力的确够强,所以莫瑶做了充足的准备,眼神一寒:“你活不下来。”

话语刚落,莫瑶便大喊一声:“刘元,快,动手。”

本来向后迈腿,打算悄悄溜走的刘元听的心头一跳,这倒霉催的!

那一晚暗风吹入佳人来,当刘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莫瑶在怀。

只可惜一点也不香艳,任谁被一把短刀抵住胸膛,都开心不起来。

莫瑶给了刘元两个选择,站在她这一边,或者现在就死。

他倒是很想试试,自己纯阳霸体第一层能不能挡住莫瑶全力一击。

当然就只是想想而已,无论能不能挡得住,那时闹起来他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刘元只得暂时答应,同时他也很好奇,这姑娘怎么就觉得他一个厨子能对她有用的。

莫瑶神秘的笑了笑道:“那晚刺杀你的人是我派去的,刀口没血,你后背也没有伤口。”

原来是这样暴露的,刘元恍然。

而这几天一直折磨着他的一个问题便是,莫瑶到底想对付谁。

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刘元也才知道这姑娘要干嘛,弄了半天是要窝里斗啊。

险些就能溜之大吉,莫瑶这话出口,他就知道完了,果然,闻声陈立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刘元。

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变成哈哈大笑:“这厨子莫不就是你找的帮手不成?哈哈哈。”

这笑的刘元有些尴尬,笑的莫瑶有些莫名其妙,神色狐疑的看着陈立泉,心头暗想,莫不是太清山的疯病开始传染了?

“小姐,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是个天生绝脉的废人吧。”陈立泉好笑的说道。

弄了半天,陈立泉知道自己天生绝脉没有告诉莫瑶,莫瑶知道自己挨刀不流血的怪异也没有告诉陈叔。

这是一只小狐狸和老狐狸啊,自己怎的早没看出来这其中的暗流,被他们这些天里表面上的主仆情深给欺骗了啊。

可怜他这么纯善的小白兔怎么就落入狼窝了呢,刘元长叹一声,很是惆怅。

没有再给他感慨的机会,陈立泉已经率先扑了上来。

即使知道刘元是个废人,他也想把这个比较容易处理的麻烦先解决了再说,免得碍手碍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料不及

即使要处理这个麻烦,冲上来的陈立泉也没有下死手,本着将刘元打晕的心思,一掌就斜劈了过来。

毕竟八果珍酒还得着落在眼前这人身上,可不敢让其出了什么闪失,有一句话莫瑶说的很对,刘元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宝。

当莫瑶那句话出口之后,刘元就已经保持了十二分的专注,此时迅速做出反应,横向一连几个侧步便躲开这一掌。

“倒是练过几天。”陈立泉一掌落空,稍微有些意外,却毫不在意的轻声说道,刚才不过是他试探性的一掌罢了,嘴上说着后续的攻势就又到了,速度快了几分。

眼前的掌影,就像是穿花蝴蝶一般,刘元心里纠结着,刚要有所行动。

恰也是在此刻,身后的莫瑶几人联手攻了上来,感应到背后的攻击,陈立泉只得暂时放弃对付刘元,转过身来与莫瑶打在了一起。

刘元乐得在一旁看戏,很快就明显的看出莫瑶落入下风,招式凌厉却内力不济,过不多时便被陈立泉压着打。

陈立泉丝毫没有留情,招招都带着杀气,步步紧逼,就这一炷香的时间,任谁看了都得以为两人有生死大仇,谁能想到先前陈立泉还说过些什么温情话语。

得亏是莫瑶根子扎实,不过此时却也有些险象环生。

一个后侧没来得及,陈立泉斜刺里的一掌竖成手刀,就像是劈山一般朝着莫瑶的面门而来,已然是劲风扑面,黑色的头发丝被吹的在风中飘舞。

既后退不得,莫瑶顺势上半身一个后仰,双脚若生根,钉在地上,伸手在腰带上一抹,清如水的亮光闪过,竟是一把软剑,犹如毒蛇一般咬向了陈立泉的腰间。

陈叔一掌落空,劲气轰然一声炸开了不远处的青克树,紧接着腾空一个旋转便轻松躲过了莫瑶的反击,跟着右手四指并拢,一掌便朝莫瑶的胸膛印去。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先前还有来有往的打斗就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刘元这个在一旁看着的心都揪了起来,只是这么几招,也没能判断出这些人是什么路数,出自当年的何帮何派。

正是凶险时候,右边竟然飞来一道巨大凝如实质的拳印,速度之快转瞬即至,狠狠的轰在了陈立泉的肋骨,打的他整个人横飞了出去,砰然一声撞在了树上。

此刻那拳印过处刮起的聚风,才带起了满地的尘土与落叶,留下道一尺宽三指深的泥沟,莫瑶有些狼狈的就地滚到了一边,蹲身抚胸剧烈的咳嗽着。

虽然成功躲过了陈立泉那一掌,但劲势已然轰入了她的胸膛,这些年的韬光养晦,让莫瑶错估了陈叔的实力。

眼见如此情况,那位队长似的男子自然心忧小姐安危,可苦于一时没有找到好的切入战局的时机,就刚才的那一刻,正是时候。

这才一击奏效,刘元于心头暗呼一声:正气拳!之前的他都可以不认识,但这正气拳不会不知道。

即使是听说,也让他有八分的把握认为这就是惊灵派的正气拳,惊灵派同样是当年被灭的七帮十六派之一。

一击过后,那男子走上前来与小姐站到一边,双目警惕的看着远处,扶着莫瑶的臂膀站起身来。

本着检验自己这些年的功夫如何的目的,莫瑶并没有急着让别人帮忙,可惜错误的预估,让她受伤了。

如今她只要一运气便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可见当时陈立泉那一掌的威力。

原先以为陈叔不过三重楼的境界,自己也堪堪踏入,现在看来,陈立泉的武功也又精深了。

心里刚想着这些,就见正前方的树下,陈立泉像没事人一般的,身子一弹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更是伸手掸了掸自己衣袍上的泥土,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来。

如今场内独他一人,不可能不留手防备,先前那一拳看似将陈立泉打飞,其实没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小姐啊,你说你就算是活着离开太清山,回去之后,也一定会看到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倒不如现在死了的好,说不准下去之后还能看见你想看到的人。”陈立泉面带嘲讽的说道。

本要干脆利落的解决陈立泉,不欲多听的莫瑶听到这里,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英气的双目犹如剑锋一般,盯着陈立泉道:“你说的什么?”

“你爹那个老不死的闭大关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了,你想想,他还能活的了吗?”陈立泉语气随意,面上的讥讽更浓了几分。

站在莫瑶身旁的男子,能清晰的听到小姐拳头捏的发响,赶紧出声道:“小姐,冷静啊。”

然而看着莫瑶的脸上的神色,便知道情况要糟,只听噗嗤一声,莫瑶吐出一口鲜血,嘴角留下一抹嫣红。

心火怒,刚才受到的伤势直接加剧,莫瑶反倒是越加的激动了,双脚跺地,凌空一剑便刺了出去。

陈立泉嘴角噙着冷笑,身形一边晃动轻松躲避着莫瑶的攻势,还不断的言语刺激着她。

或许是人都有软肋,没有谁是真的石头一块,刘元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莫瑶的进攻已经不成章法,完全是被陈立泉戏耍。

下一刻那男子冲了上来,从左翼一拳挥了出去,然而此刻的莫瑶却是让他很难配合,陈立泉依旧能够应付,连续几拳都被陈立泉连消带打的化解。

况且从实力上来说,陈立泉也的确是要高于两人。

不太乐观啊,旁观的刘元皱着眉头想到。突的刘元双目一亮,看到了依旧站在树下的傻大个。

果然,僵持不下,下一刻终于回过神来的莫瑶这才怒呵一声:“铁牛,还不快出手给我撕了他!”

“嘿嘿,小姐,俺来了。”铁牛依旧是傻乎乎的模样,乐着冲了上来,双脚一跺地便犹如奔马一般接近了战圈,唯原地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挥动着蒲扇大的手掌,带起呼啸的劲风,在刘元震惊的眼神中,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莫瑶的后背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铁牛

当初扇向那疯男人的手掌落空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莫瑶对于背后毫无防备,只见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泥土地上,咳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艰难的侧脸抬起头来,双目看着远处的铁牛,莫瑶眼神里透露出疑惑不解还有悲伤,最终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铁牛的命是莫瑶爹救的,当时的铁牛只有七岁,被人追的四处乱窜,后被父亲捡回了家,发现这娃娃有习武的天分,便传授武功。

打小便爱跟在莫瑶的身后,后来不管去哪儿都尽心的保护着她,又收铁牛为义子,别人都说铁牛傻,莫瑶不觉得,只是认为憨厚老实。

当初得知陈立泉做了什么的时候,莫瑶已经十分震惊,她不曾想到从小就如亲人一般的陈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有多愤怒惊诧,此时都是翻倍的。

“小姐!”那位队长眼神一红,转头看着莫瑶跌落的身影,急切的吼出了声。

“顾下你自己吧。”陈立泉欺身上前,与先前同样的一掌就朝着男子胸膛印来。

男子眼神果决,不闪不避,右拳被白色的毫光包裹着,用力的挥向了陈立泉的头颅,这是要以命搏命啊。

此时胜券在握,陈立泉哪里肯做这样的牺牲,本就留了几分力,此时正好后退躲避,拳风擦着耳朵过去。

男子顺势拉开距离,快速朝着小姐的方向接近。

却是疼的陈立泉嘴角一咧,耳朵竟然被这一拳打的缺了一个口,瞬时间鲜血淋漓,嘴里怒呵出声:“混账杨峰。”

想来杨峰便是那男子的名字,傻大个铁牛站在一旁一脸揶揄的看着陈立泉,哪是真的傻啊,把铁牛当傻子的人才是真傻啊。

“天底下最好看的戏码便是背叛啊。”刘元目睹了全部的过程,嘴里不由得轻声感叹。

其实早该猜测到的,先前的形势一目了然,莫瑶杨峰外加铁牛三人,还有个貌似站在莫瑶一边的他,陈立泉被合围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在莫瑶明显露出颓势的时候,唯有杨峰想办法冲了上来,铁牛还在一旁与刘元一样看着热闹,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最后原来是应在这儿了,刘元心头暗叹一声。

如今的局面已然完全反转,从原先的三人包围陈立泉,变成了莫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那队长独自面对陈立泉与铁牛两人。

将莫瑶的身体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后,双目像狼一般的看着前边两人。

而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听了这么久的刘元,已经大概弄清楚了一些情况,许是那位莫姑娘背后的势力内部出了问题。

眼神闪烁,刘元心里在权衡着利弊。

就这么几个眨眼的时间,杨峰已经与铁牛战在了一起。后者的招式大开大合,双手挥拳伸掌都带起凌然风势。

再加上极其高壮的身材,杨峰整个人都被压着打,无论气势还是招式。

不断的对拼中,杨峰迫不得已的躲闪后退,早就远离了原先的地方。

对于那铁牛使的什么武功,刘元还看不出,但关于正气拳,杨峰明显没有练到家。

不好要出事啊,突然刘元心头暗道,只见此刻铁牛双手连环攻击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杨峰每次不过是险之又险的避过。

劲风不断的在地面树干上留下掌印或拳印,杨峰又是一拳挥出,铁牛脸上带着一丝狞笑:“来的正好。”速度比起他更快上几分的挥掌迎了上去。

此时杨峰想躲已然来不及,只得铆足了劲力,近乎是调动起了浑身的内力,运于这一拳之上。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铁牛右掌五指瞬时收紧,狠狠的包住了杨峰的拳头,就见杨峰脸上的神情开始扭曲而又痛苦,能清晰的听到骨节被捏的啪啪作响。

下一刻,铁牛抓着拳头,挥动膀子稍一用力,便将杨峰从地上提了起来,吐气开声,原地一个半旋,遂将杨峰脱手甩了出去。

人在空中速度极快,两侧的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杨峰用上牙死死的咬住自己下唇,双目盯着前方,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下。

眼神里,铁牛的身影已然越来越近,还在途中,便凌空跃起一脚就飞了过来。

堪堪在身子撞到树干之前,杨峰左脚在树干上一点,竟似灵活的率先迎了上去,顺利的让过铁牛这势大力沉的一脚不说,更是整个身子都贴进了铁牛的怀里。

在其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当下杨峰能使出来的最强的一式正气拳,直接在铁牛的心口位置爆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刘元也是始料未及,本来都打算出手了,没想到那位叫杨峰的队长又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只见铁牛雄壮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一般抛飞两丈有余,胸口的衣服破开一个大洞,四指拳印赫然胸肌之上,竟然凹下去了一个弧度。

砰然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厉害啊!刘元眨了眨眼,在心里为其暗赞一声。

杨峰垂着已然像面条似的右手,后背贴树站着,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抓紧这好不容易赢得的时间恢复体力。

别说还有一位陈立泉掠阵,就是铁牛的实力如何他也是心知肚明。

即使铁牛被打成这样,陈立泉面上也看不出丝毫担忧,反倒是一步步的朝着莫瑶倒地的方向走去。

“你要做什么?”杨峰一直注意着陈立泉的动静,突然怒呵一声,刚要有所行动,心里那根弦瞬间就绷直了。

只见铁牛比他预估的还要快,已经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上一点点的站了起来,分身乏术,动弹不得,杨峰祈求的目光看向了刘元。

却看陈立泉已然走到了莫瑶身边,蹲下身来。刘元动了,刚往前两步,陈立泉又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而是看着莫瑶的侧脸,低声说道:“啧啧啧,看小姐脸上这神情,你也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吧,我就喜欢看你莫家人,这种希望落空,甚至是跌入谷地后的表情,痛苦吗,绝望吗,我知道你还有意识,能听得见,我做过什么?哈哈,你不想想你们做过什么!?”

此刻陈立泉脸上的神情格外的癫,与前几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这人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才会还想要发泄似的说上这么一番话啊,刘元神色思索,人呐,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复杂,还是他比较单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拳

一番话语说完,莫瑶依旧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眼角的余光看着陈立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杨峰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得咔吧一声,铁牛已经完全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伸手擦掉嘴边的血迹。

脸上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容:“俺倒是小瞧了你了,这样才有些意思。”

不得不说刚才那一拳,拳劲已经轰入了他的内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势。

可高兴也是真的,让铁牛提起了不小的兴趣,然而此刻的杨峰实力已然大打折扣。

没有再多言,铁牛摸了摸自己胸上的拳印,嘴角勾出一抹莫名的意味,整个人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杨峰身前。

快,更快了,杨峰瞳孔微缩,只来得及矮身就地一滚,顾不得那许多,直接从铁牛的裆下穿了过去,背后传来一拳打穿树干的声音。

不过这么几个动作,杨峰的鬓角微微见汗,双脚在地上连点,迅速拉开距离。

下一瞬,拳头又跟了过来,落在眼里竟然出现了三个拳头,杨峰准确的知道不止是对方快了,更是自己实力下降的厉害,反应什么的都跟不上。

杨峰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躲了,觉得不管闪向哪一边都逃不掉,堪堪就在要避不开的时候,从旁边窜出一股巨力,狠狠的撞在他的胳膊上。

躲开了这凶险一拳,站定身子后晃了晃脑袋,才看见那位姓刘的厨子竟然与铁牛相对而战。

所惊非小,他本来是想自己拖住这两人,祈求刘元把小姐背走的,后来想到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难办到,也就放弃了。

没想到,那位姓刘的厨子救了自己不说,还与铁牛对上了。

“傻大个的,来,我和你打打。”刘元乐呵呵的说道,伸出右手招了招。

跑,刘元肯定是跑不掉的。

只要他一有跑的动向,必然会被陈立泉拦住,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这两人不会放自己安全离去,知道越多的人,越难以活命,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的很多了。

到现在他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想要他跟着,但心里能肯定无论是莫瑶还是陈立泉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为了口腹之欲吗?不像。

既如此,从刚才看到的场景推断,陈立泉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即使要选一个合作的对象,刘元也选莫瑶。

陈立泉与这铁牛活着,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迎上。

至于实力,旁观了那么久,又有杨峰替自己试水,他心里有些谱了。铁牛至多应该是个二重楼,陈立泉的实力略高,但二人都受了伤。

可以一搏,刘元眼神凝重,摆开了架势。

听着刘元的话,铁牛嗡嗡的说道:“俺讨厌别人叫我傻大个,你那手还要留着做饭,俺会把你腿打断的。”说着铁牛揉了揉手腕,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配上那个光头,看上去有些可怖。

率先冲了上去,没见如何动作,已然到了刘元身周一丈。

一上手就使出了全力,展开了与其身形毫不相衬的速度,并未因为刘元天生绝脉就留手。

“小心。”杨峰脱口而出。

闪?对于刘元来说,躲是不可能躲的,他奶奶的,不是不想躲,是完全躲不开啊!

等真到他正面面对铁牛拳头的时候,刘元才知道刚才的杨峰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只听的砰然一声巨响,刘元应声后退。

准确的判断出了这一拳的来势,却只来得及双手交叉在胸前,痛,这一拳的力道十足,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坑。

即使是他纯阳霸体第一层,也仿佛感觉自己小臂的骨头都裂开了一般,这哪里是个简单的二重楼,铁牛应该还身具炼体的武功,一拳之威才至此。

总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个清晰的认识,刘元竟然不退反进,没有拉开距离,而是选择悍然的冲了上去。

“傻子,你疯了!”杨峰在一旁着急的喊道,他实在想不通这厨子是怎么想的,本来能抗下那一拳还稍稍让他有些意外,现在看来,最大的意外是这个叫刘元的脑子不好使啊。

话音刚落,铁牛的动作竟然慢了一丝,他下意识的便以为那声傻子是喊他的。

疯了吗?刘元嘴角轻笑,他并不觉得。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打在了一起,刘元会的唯一的武功是七式拳,翻来覆去的打,基本上挨个三拳或是两掌的,才能有一拳落在铁牛的身上。

“你自己就是厨子,也吃不饱饭吗?”铁牛讥笑着说道,嘲讽那些软绵绵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

再一次的被打退,刘元又继续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啪啪啪的一拳接一拳犹如雨点般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身上已然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完全是仗着纯阳霸体第一层的底子和恢复能力才扛到了现在。

“你这天生绝脉,修不出内力的废人,怎么和俺斗?”铁牛继续说着,一拳锤在了刘元的胸口。

眼看着刘元就要再次飞出去,被铁牛一把抓住胸前衣袍,向上抛了起来,一击直拳狠狠的打在了腹部。

待快要落下的时候,他竟然看到这厨子脸上在笑,看见这个笑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抓住脚踝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地面成蛛网般向四周裂开,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杨峰痴痴的大张着嘴呢喃道:“这个......这个疯子。”

“混账,被你打死了怎么办。”一直旁观的陈立泉突然怒声呵道。

好像才想起一般,铁牛张了张嘴:“俺,俺给忘了。”只怪刚才两人对拼,虽然刘元远不是他的对手,可也打的酣畅淋漓就只顾着出拳了。

“咳......”突然地上响起咳嗽声,刘元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浑身就像是几根筷子撑起的碎肉一般,好似随时都会死去,只有眼睛十分的明亮。

抿住嘴唇,将快要吐出口的鲜血死死的压着,刘元挥拳又冲了上来。

实力且不论,只这一往无前的气势便让铁牛怔住了,都成这副模样了,他竟还有力气,这莫不是一只狼崽子成精了吧!

踏步,伸手,出拳,简简单单,准确的打在了铁牛的胸口,后者竟蹬蹬后退两步。

呼的一阵轻风,吹起落叶,裹着泥土,发出沙沙的声音,静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拳拳到肉

压迫,由外而内,体内的‘源’溢散出丝丝缕缕的热量在不断改变着刘元的身体,这便是他脸上露出笑容的原因,也是他最初的盘算。

在客栈的时候虽然不断的自虐,撞墙撞树,可起到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刘元心里暗自一对比,发现挨打的压迫还要来的更快。

当接下铁牛第一拳时,感受到丹田的‘源’有反应了,刘元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了。

一拳过后,场面出现了一瞬的安静,跟着便看杨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这是被鬼神附体了啊。”

包括陈立泉在内,脸上同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毕竟一个怎么看都虚弱的快要倒下的人,竟然一拳打退了身壮体健,比常人高出两头的铁牛,怎么都想不到。

最惊讶莫过于铁牛,他想不明白先前都能抗住的拳头,怎么突然爆发出了这样的力量。

很快惊诧就转为愤怒,“我要将你这只蚂蚁狠狠的捏死。”嘴里怒呵出声,双臂一展,双掌带着巨力往中间一拍,就要将刘元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拍烂。

铁牛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头颅炸开,脑浆蹦出的画面,那是多么的美妙,眼睛里流露出的眼神衬上那个光头,显得格外残忍。

再忆起他先前营造出来的憨傻形象,想想便令人浑身发寒。

双手之间劲风扑面,刘元动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看到铁牛的攻势,浑身的肌肤都感受到了气息的流动,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一个后仰,脱身而出。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刘元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提升了不少。

只听得啪的一声,铁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双掌相合,落空了!刚想到这儿,那厨子瘦弱的身躯一飘,竟然又一眨眼的功夫,于眼前消失了。

旁观者清,从杨峰的角度看来,此时刘元已经窜到了铁牛的右边,凌空一个鞭腿就抽了出去,当铁牛反应过来的时候,肋骨处已然是一阵剧痛袭来。

整个身子一个咧却,此时空中才响起一阵风爆的声音。铁牛右边脸颊抽搐,强忍着疼痛,扭身一拳就朝着刘元的腿砸了下来。

踢出一腿之后,刘元已然后撤,可还是慢了一步,拳头擦着骨骼边缘,痛的他龇牙咧嘴,他本以为这一腿能踢飞铁牛,没想到还是差一点,这傻大个比他想象的还要皮厚。

刚往后两步,铁牛又迅速欺身上来。刘元也不再后退,双拳挥舞打出一套七式拳,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你一拳过去,脸颊打的凹陷,我一拳回来,手肘砸的弯掉,不断撞击在一起,打的难分难解。

一路打到林子深处,看的杨峰瞠目结舌,心里暗自感叹一声,这才是男人间的战斗吗。

说到底他们会羡慕当年那些高来高去,一袭青衫仗剑天涯的大侠飘摇潇洒。可毕竟是没见过,对于这样的高手,就连杨峰也只是听过传闻而已,例如当年江湖十大高手中的那位独行剑客。

因而看到这样拳拳到肉的对拼也依旧惊心动魄,那种勇猛与果决令人心向往之。

然此刻正在挨揍的刘元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这不是摊上纯阳霸体这么一门武功,摊上这么一颗‘源’了嘛。

他喜欢拳拳到肉的打人,可不喜欢挨打。

他心里一直是想练刀法来着,抬手下去,不管什么都劈他个一刀两断多么干脆利落,不过得等到以后满意值充裕了再说。

砰的一拳,肩胛骨上又挨了一击,王八蛋奶奶的,看小爷我今天不弄死你,刘元心里不断念叨着,挥拳越来越重。

反观铁牛是越打越心惊,他突然发现,眼前这小子,力气用之不竭也就算了,还特别的抗揍,而且还有一种越挨打越强的趋势。

最关键的是,这他娘的还是个厨子,身形与他比起来就像个瘦鸡一般,且是天生绝脉,他到底是什么怪胎啊!

一个侧身让过这一拳,刘元右脚跺地,旋身一脚踹在了铁牛丹田位置,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出奇的好,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且越来越习惯了自身的力量。

噗的一下,铁牛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神里带着痛苦,双唇翻开,露出染血的牙齿,牙龈殷红,一双大手犹如铁钳一般一把卡住了刘元的脚脖子,嘴里啊的大呵一声!

拖着刘元的脚,顶住自己的腹部,原地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都出现了残影,刮起的风卷起地上落叶形成了漩涡。

被箍住的刘元,奋力挣扎也丝毫挣脱不得,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跟着铁牛双手一松狠狠的扔了出去,脱身之后,刘元还没分清楚天与地,就看见那铁牛壮硕的身躯已经奔行到了自己身侧。

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速度极快的落了下来,将还在飞行途中的刘元砸进了泥地里。

应该是死了吧,铁牛呼呼的喘着粗气,双目瞪的铜铃一般俯视着地面,浑身痛的已经是勉力支撑才能站着,想他铁牛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对拼中,感受到怕这样的情绪。

弥漫的尘土渐渐散去,铁牛又恢复了些力气,心里犹自不放心的攥紧了碗大的拳头,弯腰就要朝地上再补上几拳。

刚刚举起拳头还未落下,铁牛瞳孔骤缩,一双脚从尘土中飞了上来,猛然踹在了他的下巴位置。

咔的一声,铁牛浑身一软,像是抽掉了最关键的一块砖头,整个城墙倒了下去。

“死!”从尘烟中钻出来的刘元,浑身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条,双脚站定之后,一下跨在了铁牛肚子上,毫不废话,啪啪啪的双拳砸在了铁牛的头颅上。

脑袋就像是玩具一般,被打的左右乱摆,满嘴的牙被打的乱飞,铁牛提起最后一口力气大声吼道:“姓陈的,你...还不动手!”

说话都漏风,啪的一拳又落了下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后者彻底没了声息。

待刘元停手的时候,铁牛脸上的五官已然血肉模糊,脖子十分扭曲的往后折断,脑袋深深的陷进了泥土里......

竟是活生生的把铁牛这个壮汉,给锤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此简单

站在一旁的杨峰,大张着嘴颤抖着缓缓闭上,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看着刘元跨站在铁牛尸体上的背影稍显瘦小,却给了杨峰一种凶猛甚至是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将铁牛锤死在地里的前一刻,陈立泉都没有丝毫动静。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两人拼个两败俱伤,他正好不废吹灰之力的拿下那厨子。

搞不懂刘元一个天生绝脉的废人,是怎么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的,让他都感到心悸,所以如此是最好。

再者说,像铁牛这样不太听话的,无论死了还是重伤都挺好。

不过这个时候,陈立泉也动了,正好抓住了刘元虚弱的时机,从背后偷袭而去,足见他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

陈立泉动,杨峰也动了!他一直站在一旁恢复着气力和伤势,并且时刻注意着陈立泉的动向。

此时陈立泉要对刘元动手,知恩图报,唇亡齿寒,他不可能不阻止。

同时嘴上大吼道:“小心背后!”

然而刘元就像是真的虚弱到动也动不了了一般,对于杨峰的呼喊置若罔闻,即使是刘元注意到了也没用,陈立泉面上露出一丝冷笑,他这次十拿九稳。

心里已经想好了,待将这厨子擒下之后,一定要用帮中秘术废掉他,然后逼问出那酒的秘密。

近了,陈立泉一掌已经劈了出去,一击过后就能让刘元动弹不得。

而此时的杨峰速度慢了不是一点半点,完全阻挠不急,已经急的一拳挥了出去,劲气急飞,希望能起到作用,让陈立泉有所顾忌。

于此关键时刻,却见刘元转过身来,脸上还是带着那个笑容,抬起了右手。

一道乌黑的光芒与空中一闪而逝,这光芒比这夜色还要来的深沉,犹如悄无声息的毒蛇。

转瞬即至,暗器?陈立泉脑子里刚出现了这么两个字,往前走出两步,噗通一声倒在了刘元身前,侧面贴着泥土,眼神里还残留着疑惑不解和懊悔,唯在眉心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死......死了?”杨峰慢慢顿住了脚步,嘴里呢喃着自语道,他没想到陈立泉就这样死了。

他压根没看清楚,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这样的死亡方式让杨峰不寒而栗。

抬手用出袖里箭后,刘元侧身躲避,且下一拳都准备好了,他知道自己这个一万满意值兑换的东西,定然能够对陈立泉造成不小的麻烦。

独独没有想到这玩意儿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竟然直接将陈立泉杀死了。

“对啊,死了。”反应过来之后,刘元面上显得十分淡然,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下巴轻声说道,好似结果不出他所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姿态。

其实心里在暗自心痛,既然这袖里箭能直接将陈立泉杀死,必然没有达到它的上限,如此用来还有些可惜。

因为他刚才就已经发现了,这袖里箭一万满意值,只能用这一发。

一万一发啊,一万满意值他要攒多久。

说来其实也是巧了,暗器暗器就是要暗中发射,讲究的就是一个有心算无心,乘人不备才能起到大用。

而刚才林间夜色,陈立泉为了八果珍酒的秘密又未使出全力,心里又是十拿九稳的想法,自然刘元一发即中。

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是袖里箭真的特别厉害。

然而此时杨峰再看那位刘姓厨子面上的神色,顿时心中一凛,一时间惊为天人,神秘强大等词语都扣了上去。

“您厉害。”杨峰张嘴说着,下意识的连敬词都用上了。

“诶,一些小手段。”刘元摆了摆手,变换着语调不甚在意的说着,此时自然可劲儿的营造自己的形象,对于莫瑶醒来以后谈事情只有好处。

那些年跟着三叔不是白混的,刘元精着呢。

想到这儿,刘元赶紧说道:“快去看看你家小姐如何了?”

“唉,对。”被刚才的事情惊着了,此时杨峰想起,连忙往小姐倒地的方向跑去。

先是伸手探了一下小姐的脉搏,渡了一丝内力进去,杨峰稍稍放心下来,小姐她至少性命无忧,跟着便将小姐的身子扶了起来,背在背上往刘元这儿走来。

却看见刘元蹲在陈立泉的尸体便鼓捣着什么,疑惑的开口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闻言刘元一松手放下陈立泉的死人脑袋,轻描淡写的道:“哦,我在想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其实是在研究陈立泉眉心的那个孔洞,想试试看能不能将射出去的那玩意儿再收回来,说不定还能循环使用不是,他是个勤俭持家的男人。

最后发现不过是徒劳,也不知射出的那东西是什么材质,竟然将陈立泉脑内的东西破坏殆尽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神奇,吊坠给出的东西,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对啊,这些尸体,还是丢的远远的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峰思虑了一番如是说道。

虽然这里战斗过的场景没法掩饰,但这些能一眼辨明来历的死人,还是丢的越远越好。那些督兵一直以来都不管他们这些人,却也不想主动往麻烦上撞。

二人一合计,一人提着一具尸体往林子深处走,刘元还记得这林子后就是陡峭的山崖,杀人抛尸再是合适不过。

砰砰两声,铁牛与陈立泉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拍了拍手往回走的时候,刘元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阵的无力感传来。

知道是自己刚才消耗过度了,现在后遗症来了,强撑着,两人加快脚步,赶紧往住处行去。

......

位于东边一处略小的道观内,一身穿黑衣,腰间佩一把黄铜刀柄弯刀的男子推开了观内密室的大门。

门后两侧的墙壁上亮着两盏烛灯,因门口有微风吹进,豆大的烛火微微闪烁。

映出坐在桌边,同样装扮的两位男子的黑影,黑衣人沉声说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这是咱们到这儿之后的第四例了。”

右手边的男子摇了摇头又轻声说道:“倒是比之前的好些。”没有回头,双目看着头前一位挂在木柱上,用粗麻绳拴着的人。

许是听到了动静,垂首被绑着的男子轻轻抬起头来,嘴唇微白:“会死,会死的......”面容憔悴,依稀可以看出正是那位发了疯的韩木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山

韩冒财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微的恍惚,看着前方那几位元御阁的黄级御使,视线模糊。

“听听,自绑了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死了死了几个字。”左边的男人,右手拍在桌上说道。

“又有什么办法,疯了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这木匠还算好的,好歹有这么几个字。别的那些督兵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门口的男子往前走着说道。

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当初第一批跟着晴川县的木匠来的督兵,在山上的那个夜晚就集体疯了。

神志不清,嘴里絮絮叨叨的一个字也囫囵不清,对于这些人,打也打不得,又问不出有用的话,只得关了起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山巅上,像这样疯了的士兵竟然越来越多了起来。

终日在山上巡逻,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才变成了这样。

只得一点点的排除,现在这山巅上已经有好几处地方被划为了禁区。

修道拜佛的这些人,会些什么鬼把戏,他们身为元御阁的黄级御使多少清楚一些。

最玄的有什么请神上身,还有些画符取火等七七八八的东西。

除了少部分的真有些东西以外,大多数是江湖骗子,很能糊弄愚昧百姓。

而此地毕竟是道宗祖庭,虽然不了解,但可以猜测到必然有些什么机关玄妙。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出事的也都是普通士兵,他们还不是特别在意。

可没过几天,竟然有长羽军的人也疯了,这让他们这几人简直大为差异。

要说那些外来的督兵是没见过血的,意志不坚,稍稍碰上些道宗残留的混乱神志的阵势,然后疯了也就算了。

怎的连长羽军这种,从沙场上见过血回来的人也会如此,本来当初派他们封锁太清山,就存了以血煞之气镇压此地的心思。

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道,而且这些人疯了之后与那些普通的督兵也一般无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就在今夜,竟突然有了意外收获,在那些匠人中发现了第一例。

而且明显与那些疯了的人不同,他在努力的想要表达着什么,虽然也说的不甚清楚,但好歹是个突破口。

当即就被带到了这里,然而努力了半晚上,也没有更多的收获。

“死了,死了,一晚上就这么两个字。”左边的男子拍着桌,显得异常烦躁。

余下两位没言语,门边上的那位已经走到了韩冒财身前。

头贴到了韩冒财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发现这木匠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皱了皱眉,一掌贴在了韩冒财的胸口,手掌微微闪着白光。

“没用的,能试的办法,我俩都试过了。”右边的男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身体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应该是脑子受到了刺激。”那人轻声说着,转过头来又道:“你们莫忘了我擅长的是什么。”

闻言桌边两人眼中神色一亮,只见那人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牛皮带子,在手臂上展开,其中插着各种各样粗细不同的银针。

说话间,已经抽出了一根毫针,缓缓插在了韩冒财的脑袋上。

......

捡那小路往住的地方走去,刘元与杨峰两人都加快了速度,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幸运的是,一路上果真没有引来任何人。

一阵阵的虚弱感袭来,等勉力支撑着跑到下榻的道观时,刘元已经浑身大汗,额头上泌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头晕眼花,随意与杨峰说了两句便推门走回自己屋里。

脱光衣服,洗净身体之后,往床上一躺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当刘元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照进屋内,现出一道道粉尘的痕迹。

没人来敲他的屋门,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

以手遮眼,撑着床换了一身衣服,下地打了一趟拳,感觉自己再次神采奕奕。

握拳细细感应了一番,发觉自己经过那一战之后又强了不少。

推开屋门走了出去,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脸上,微微眯了眯眼,发现杨峰正站在院子里。

跨步走了上去,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啊,刘掌柜的。”闻声杨峰回过身来,抱拳说道,比起最初恭敬了不少,此时的他已经把刘元当做恩人来看待了。

“如今是第二天正午。”

哦,那还好,不算睡的太久。刘元心里这般想着又道:“你们小姐呢,莫瑶她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醒来,不过疗伤过后,恢复的还不错,应该快醒来了,劳你挂心。”

“那便好,走,去看看你家小姐。”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莫瑶屋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当二人进屋,走到莫瑶床边的时候,却正好发现她睫毛颤了颤。

“小姐。”杨峰惊呼一声,赶紧走到了床边。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着急,看着杨峰的神色,想来是一夜都没睡吧。

也亏的莫瑶这傻姑娘身边有个忠心的队长,否则若是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她早就死了。

刘元心里这么想着,杨峰已经伸出三指探到了莫瑶的脉搏上,细细感应起来,并度去一丝内力,又细细梳理了一遍莫瑶的身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莫瑶嘴唇轻启咳嗽一声,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刚醒来,便警惕的伸手朝身边抓去,却是什么也没抓到,想来是想要找她的软剑吧。

“小姐,咱们回来了,已经没事了,陈立泉和铁牛都已经死了。”杨峰连忙说道。

莫瑶眨了眨了眼,这才看清眼前两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弄清楚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莫瑶还有些虚弱的轻声说道:“杨峰,你先出去吧,我与刘掌柜的单独谈谈。”

“诶。”杨峰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并把门给带上。

半个多时辰之后,刘元从屋里走了出来,神色间看不出什么,与杨峰打了声招呼。

走到院落中,不出多时,刘元便目送着包括莫瑶在内的几人往山下而去。

至此,整个太清山上,就成了他独自一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

人去楼空,整座院子瞬间空了不少,刘元转回了自己的屋。

盘膝坐在了床上,开始认真调理身体,发现真的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才睁开眼来。

双手摊开在眼前,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自己体魄的强大,越来越觉得当初选择纯阳霸体,真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真男人就应该用霸气的刀,或者拳拳到肉的对拼,他对现在自己的状态十分满意。

这五万满意值来的虽说不容易,但是花的值。

想到这儿,刘元顺手摸到了自己手腕上那个如今已经是个空壳的袖里箭。

说来这东西能一发弄死陈立泉,也算是花的值,可想想只有一发,刘元还是有些心痛。

突然刘元眼神亮了起来,再次确认门是锁好的之后,掏出了包袱里的吊坠。

就是怕出了什么意外,刘元出门的时候没有再把吊坠挂在脖子上。

此时拿在手里,他皱了皱眉,这始终是个麻烦事,于是悄声问道:“这吊坠能不能像这个袖里箭一样,箍在身上?”

他知道舱舱能听得懂他的意思,果然跟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道:“玩家才想到这个情况,算是十分的蠢笨了。”

恩,这个说话风格,还是没有变,刘元嘴角抽搐,只能是装作没听见。

若是什么时候舱舱不是这个说话风格了,他都得怀疑是不是换人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消耗五千满意值,可以做到。”

“五千!!!”刘元忍不住嘶吼出声,又道:“怎么不去抢啊。”五千满意值,等于半个袖里箭了。

“抢是抢不到的,满意值只有玩家有。”舱舱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你说的真有道理,刘元一时语言,最后也只得是认命的点了点头,近乎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换。”

“好的。”舱舱答应一声。

只见手里的金色吊坠一阵光芒闪过,竟然缓缓的融入了右手手心,既不痛也不痒的就那么进去了。

待淡淡的光芒消失之后,右手手心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吊坠印记。

用左手摸了摸,竟没有丝毫感觉,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嘴里啧啧出声,再次感叹这个吊坠的神奇。

已然明悟了吊坠新的使用方法,在心里呼唤一声,然后点了一下吊坠。

便又徐徐的浮现出来,在满意值那一栏发现,果然少了五千,如今只有可怜的一百多点。

该花就得花,没有再多心疼,而是直接点开了商城。

奔着‘其它’去,发现除了袖里箭以外,余下的仍旧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袖里箭依旧是一万一个,刘元猛戳袖里箭,都没有看到有写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嘴里喃喃自语:“没有,竟然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是的,一个袖里箭一万太贵了,他想找的是补充材料。

想来主体他都有了,填充的那个针应该很便宜才是。

既然找不到,刘元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个女声适时响起:“想的真美,即使有也依然要一万满意值。”

“当我没问。”刘元说着迅速退出了商城,只有一百多满意值了,啥也买不了。

心下不由的暗叹,真是穷啊。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太清山上待多久,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的赚钱时间。

再次将吊坠收了回去,刘元整理好衣服走出门去。屋门关好以后,向着自己昨夜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行去。

惊灵帮的那些人离开了,他可不能走。因为他的试炼任务还没有完成,也依旧没有新的提示出现。

莫瑶和杨峰下山的时候只带走了部分人,剩下的还有一部分人被留在了太清山上。

因为那些建材还没有处理完毕,暂时不能全部离开。

先前屋子里的谈话,刘元弄清楚了几件事。

之所以莫瑶等人急着要离开,乃是从陈立泉的话语中,知道帮中出了大事,此事关系其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要回去刘元也帮不了什么,只能是嘴上祝莫瑶一帆风顺。

二来,莫瑶因感激刘元的救命之恩,告诉了他八果珍酒可以提高内力一事,一定要小心,切莫再卖给有心之人了。

当然,说出这事也因为刘元的实力让她们佩服,同时莫瑶心中还疑惑不已。

怎的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酒的情况,这样一个人是陈叔嘴里的天生绝脉的废物?

现在看来废物定然不是了,至于天生绝脉……天生绝脉的人怎么把铁牛给捶死还顺带杀了陈立泉,从杨峰后来的描述中,莫瑶觉得陈叔就是被顺带杀的。

刘元整个人在莫瑶的心里就像个迷一样,这样的人即使不能交好也不能再得罪了。

莫瑶聪明的以当日二十两银子买了那一坛酒作借口,称是自己占了便宜,留下了联系自己的方法,将来待刘元去往甘济道再作补偿。

刘元自是笑眯眯的满口答应下来,称等自己客栈生意兴隆以后,去甘济道开家分号,还要蒙莫瑶等多加照扶。

……

此时正是忙的时候,无论是匠人还是督兵这会儿都应该在那些破败的道观附近。

刘元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去是找不到孙不匠的,但是不打紧。

一路上刘元都是贴着道观边缘行走,像足了一个观赏风景的人。

却是发现了不少木匠都在忙碌,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被日光晒的黢黑的肌肤,浑身大汗淋漓。

满脸的疲惫之色,与前几日看到的状态迥然不同。

一旁的督兵挥舞着鞭子,稍微有些偷懒的人,便是一鞭子下去。

不是唬着玩的抽在空中,而是实打实的落在那些匠人赤裸的后背上,刮起一道血红色的伤口,在太阳下被晒的火辣辣的疼。

这样的场面不少,近乎每一处都是如此,看的刘元直皱眉,可惜他也管不了什么。

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心里想着渐渐远离了自己的住地。

双目看着前方一片道观,认准一个方向刘元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像是做贼一样,虽然他的轻身功夫一般,但胜在灵活,轻而易举的认准了当日孙木匠离开时的那个院落,趁着四下无人便一个腾空翻墙落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章 吓死

脚下是一处十分空旷的院落,中间还有一圆形的大池子。乃是用怪石堆砌而成,上方尖锐平整不一。

四下一望,发现屋舍足有七八间之多,刘元顿时有些傻眼了。

放轻了脚步,缓缓的往前走,立在中央池子边,发现池子里竟然还有假山,只是就剩下一点了,还不够池子高,像是被砍断的。

突然刘元想起了当初三叔给他编的那个故事,那年七星洞天玑洞主上道宗与魁阳子斗法,一掌将院中一丈来高的假山劈成了粉尘。

面上微微一笑,莫不就是眼前这座吧?接着又摇了摇头,故事都不定是真的,哪儿来的假山。

想罢不再看山,而是放眼望去,打算看看哪个像是孙木匠的住处。

闭眼回忆着当夜的情景,却是将眉心拧成了‘川’字,也没有想起孙木匠到底是哪屋。

毕竟当时人多,他也就只记住了一个方向。

算了,管那么多,刘元心里想着,随便找了一个屋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该藏哪儿,自去床上坐着等孙木匠他们回来再说,也先不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全黑,屋内已经昏暗难以视物,刘元都快要打起瞌睡的时候,外间终于有了人声。

由此刘元也发现,木匠工人们夜里回来的时间是越来越晚了。

差不多了,刘元打算出门,挨个找过去。起身抖了抖衣袍,跨步往门口走去。

堪堪跨过屏风,刘元耳朵一动,迅速退回到了屏风后面,四下一望,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心里一急朝着床底钻了进去,身子更是往里挪动,藏到了最里面,屏息凝神。

不出多时,刘元耳听得外面响起推门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

两人交谈着,其中一人说道:“推算看看,那三千道藏应该就快开启了吧。”是个男声,刘元听着微微皱眉,竟感觉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恩,快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随着这些道观的倒塌,尘封着的迟早会浮出水面。”

三千道藏?尘封的?都是什么东西,刘元眼珠子转动,心下疑惑不已。

两人说着话就在屏风前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水,接下来的谈话刘元便一句也听不见了。

都怪他没有内力,否则此时还能想想办法,越是好奇刘元就越想听,忍不住手肘往前挪了挪,竖起耳朵。

唔,好像有些动静了,刘元心里这般想着,抬眼往上一瞧,心突的一下就不跳了,因为他看见一双腿不知何时立在了眼前。

大概也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霍然一张人脸探到了床下,冲着他微微一笑。

……

一间普通的道舍内,一道暗门之后,来太清山的八位黄级御使中,此时有六位都在此。

人人一身黑衣,黑色薄纱坎肩,腰间黄铜弯刀。

或坐或站,当中五位都神色凝重的看着正前方。

此时韩冒财眼珠里的神色越加的有些疯狂,头顶插了约莫有十多根银针,那位黄级御使还在努力着。

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而是五指分开按在了银针上,紧接着韩冒财的头顶便蒸腾起了白色的烟雾。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就在御使满脸汗珠的时候,韩冒财眼睛里的疯狂终于逐渐退去,脸色变得略微有些苍白。

双目一闭脖子一软,头缓缓垂了下去。

“呼……”男子松手,将银针一根根的拔出来装好后走到前面,端起桌上的茶杯先喝了点水,拭去脸上的汗珠。

几人同时问道:“怎么样?还能好得了?”

男子点了点头,收起手里的东西轻声说道:“这个匠人不同于那些士兵,他不是真的疯了,至少不是太清山的缘故,而是收到了什么惊吓或者说刺激,导致神色失常。”

事实也的确如此,先前那些疯了的督兵等人他也看过,没有一个是靠他能治好的。

“所以,等等看吧,等他醒来。”男子说着拉过一把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小小一件密室内,所有人都屏息候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不到一个时辰。

韩冒财悠悠的睁开眼来,抬起头双目缓慢聚焦的看着前方。

“你的名字?”由那个施针的男子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韩冒财下意识的就回答道:“韩冒财……”

之后男子循序渐进的又问了几个问题,逐渐的让韩木匠平复下来。

然后才开口说道:“来太清山上的那夜,你看到了什么?”

来了,问到点子上了,六个人六双眼,无不专注的看着韩冒财。

“我看到……”韩冒财许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瞳孔开始收缩,语速很慢的说道:“那夜我看到,同来的那些督兵,在那片小树林子里,每个人都用头撞树,抱着树又踢又打……”

那一夜,韩冒财独自一人因为好奇溜达了出去,月黑风高耳边又听着那妖风如泣如诉,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眼前又出现这样一幕,当时吓的浑身冷汗都滴出来了。

紧接着那些督兵双手在树上拍的鲜血淋漓不说,更是把手指塞进了嘴里,用牙齿咬住那么一撕!

嘴里叼着自己断了的手指头,冲韩冒财的方向笑了笑,咧嘴露出的牙齿上还带着血迹。

韩冒财当时就晕了过去,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山顶了,是被孙木匠背上山的。

醒来后孙木匠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梦话多了。

其实孙木匠不知道的是,韩冒财经常半夜惊醒,浑身是汗下床来看着墙比比划划的。

之后跟着他们一起干活都挺正常,结果就在昨夜,突然就疯了往林子里跑去,嘴里大吼大叫,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这是每夜都做的噩梦,终于让韩冒财承受不住崩溃了,脑子里那根弦拉断了。

后面的事情,这些元御阁的人也都清楚。

听完韩冒财断断续续的描述后,六个人都沉默了。

好半晌才听右边坐着的男子说道:“道宗祖庭,乾坤定势,阴阳颠倒,太极逆转,这是要出大变故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你

这几句话说完,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有些凝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咱们这几个人,恐怕控不住局面啊。”站着的人,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

“几日前传信回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御使过来。”另一人接口说道。

“也不知是谁。”

“应该会来好几个吧,估计得有那位。”

“哪位?”

“就那位啊。”

……

刘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发现一张男人的脸,令他如此惊心动魄,看着眼前这微微一笑,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

更是呼吸一窒,双目瞪大,脱口而出道:“是你!?”

“是你???”探头看着床下藏着的人,赵长镜连说话的音调语气都变了。

所以?到底是谁啊?站在赵长镜身边的男子,右手握拳都举起来了,就打算给床下的人来个致命一击。

却听得这么没头没脑的两句话,顿时满面疑惑的把赵长镜看着。

赵长镜又何尝不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刘掌柜的,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刘掌柜的,先出来再说吧。”

待刘元从床底下狼狈的爬出来以后,面上有些尴尬的笑笑把两人看着。赵长镜脸上诡秘莫测的表情,看的他一阵阵的发虚。

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哈哈今夜月色不错啊,那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出去赏月去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刘元说着已然迈动脚步往门口,试探着一步步的往门口走去。

“站住。”赵长镜站在屏风前,转过身来看着刘元的背影一声断呵,又道:“刘掌柜的,你就想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你就不准备,对我这个昔日老顾客交待点什么?”

“呃……”刘元急的汗都快出来了,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赵长镜不一般。

突然急中生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然后道:“赵兄我就直说了吧,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赵长镜紧跟着就道,双目牢牢的盯住刘元的眼睛。

“找一位木匠……”接着刘元一点隐瞒都没有,只说是那位孙木匠是与他同县的人,想来看看。

“真的就只是这样?没听见我们说……”赵长镜说道。

“没听见,我一句话都没听见。我又不是武者,没那么耳聪目明。”都不待赵长镜说完,刘元就忙不迭的摆手。

相处了那么多天,对于这位刘掌柜的是不是武者,有没有内力,赵长镜还可以判断的。

所以对于先前他们刻意隐瞒的谈话,他敢保证刘元的确不可能听到。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赵长镜一个眼神,站在门边的男子立刻会意,迅疾的一个闪身过去,抬手抓住了刘元的手腕。

刘元忍不住眉头一动,心头暗呼速度好快,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反应,老老实实的被握住手腕。

同时一脸震惊又害怕的吼道:“赵长镜你要干什么,恩将仇报吗,莫忘了我当初怎么让你蹭饭的。”

他知道自己此时只要稍微反应错一点,便免不了一场恶战,所以小心谨慎。

被突然吼了一句,赵长镜神色还有些愕然,结果听到刘元后面的话,顿时变愕然为尴尬,竟然破天荒的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换了个人,赵长镜不会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可眼前这位是刘元,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初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水煮鱼,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如今再把人给杀了,他赵长镜办不到,再说,把这厨子杀了,以后再也吃不到水煮鱼和滑蛋豆腐了岂不可惜。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那男子将手从刘元的腕子上放了下来,冲着赵长镜微微摇了摇头。

“咋样,我可以走了吧。”刘元色厉内荏的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

“恩?”刘元偏了偏头。

“你不好好的开你的客栈,上这山上来干嘛?”

呼,刘元站在屋门外的院子里,望着院中的假山池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做耽搁。

迅速离去,在路上的时候没花什么功夫便问清楚了孙木匠的住处。

至于刚才那个问题,刘元压根儿不敢想的时间过多,于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说自己是跟着上山来做饭的。

不管那姓赵的信还是不信,反正他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从来了这山上以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都有可能成为那个试炼任务的线索。

零零碎碎的又十分纷乱,还没理清思路呢,人已经走到了孙木匠的住处门口。

由于孙木匠做的都是技术活儿,地位在匠人里算是高的,所有他独自一人住的小单屋。

还算不错,四下灯都熄了睡下了,刘元轻轻叩响了屋门。

屋内果然响起了孙木匠的声音,刘元没说两句,一听竟然是刘掌柜,孙木匠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进得屋来,二人黑灯瞎火的在桌边坐下,不敢点蜡又把督兵招来。

叙了两句闲话之后,刘元开门见山的问起了昨夜那个疯了的木匠的事情。

只听得孙木匠叹息一声又锤着膝盖,然后开口说道:“具体什么的我也不知,就是上山的那一夜啊,他听着风声走了出去……”

“之后,听说那一晚的督兵都疯了,然后便是昨夜……”好不容易遇到个亲切的人,孙木匠絮絮叨叨的多说了几句。

听到最后刘元皱了皱眉,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位木匠疯了的原因,应该与那些督兵有关。

“唉,也不知道老韩他被带走以后怎么样了。”孙木匠又自言自语道。

刘元没回答,但心里知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突然想起一事,刘元又道:“对了,我看你们最近好像特别的忙呢,督兵也严格了不少是怎么回事?”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别提了。”说到这个,孙木匠咬牙切齿,然后才悄声说道:“朝廷颁布了一年之期,一年之内必须落成天子行宫。”

“什么!一年?”刘元眼神震惊。

恰好也是此刻,夜深露重,律的一声,两骑快马分前后停在了太清山山脚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日

太清山的山巅上悬着一轮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覆盖着山头。

云雾道观都作朦胧,星星点点的莹光飞舞,似是萤火虫穿梭其间。

此刻已然深夜,快到天明的那段时间。头前一匹马上下来的男子身形不高却十分壮实,其后跟着的男子面容年轻俊朗,身负一把玉柄长剑雪白。

二人牵马快步行至山下,窦歧初上前几步,向依旧在山口把守着的长羽军出示了腰牌。

当日古分宗提出新进的玄级御使窦歧初三个字,被迅速确认通过。

但窦歧初终究还是年轻,只他一人恐不够应付,便又派地级御使石修与他同往。

天子行宫一事,是圣上直接下旨让他们元御阁从旁负责,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么两年多以来,用元御阁的时候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但这次上面主要还有紫薇山和掌印监的人,前者负责如何建,方位格局等,后者负责统筹。

而他们只需要保证天子行宫顺利落成,不被旁的意外事件耽搁,然而想来这巍巍大山之上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对于紫薇山压在他们头顶,窦歧初一直很不舒服,可暂时也没有办法。

站在那山石修建的山门口,看着上面三个大字,窦歧初轻声念道:“太清山。”脑子里想到了,临行前古大人对他说过的话。

“知道这太清山几个字是谁刻上去的吗?”石修此刻也同样抬头看着。

“这还真不知,劳石大哥解惑。”窦歧初垂手站在门前,笑了笑问道,清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丝。

窦歧初知道石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出这个问题,必有原因。

“这是当年咱大魏开朝太祖,亲自提笔写就,后由一等一的匠人拓上去的。”石修的嘴里不无唏嘘的说道。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荣耀,可到了如今道宗竟是连道统都被灭了。

太清山历史悠久,自是比道宗还要来的长,但在之前并不叫这个名。经过几代皇朝诗人的赞美,成名已久。

对比眼下的道宗,窦歧初想起了当下的元御阁,一时间有些沉默。

突然窦歧初清醒过来,抬起头来,轻声说道:“道宗灭了,可青山依旧在,这山门还完好无损,或许当初太祖写就太清山三个字,而不是道宗两字,是有原因的吧。”

最后这句话说的石修一怔,看着窦歧初神采飞扬,锋芒毕露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苦笑着道:“走吧,上山。”

本是想提点他什么,没想到这小子会是这种反应,在暮气沉沉的元御阁内,窦歧初是那为数不多的朝气。

以两人的脚力,上山的速度可谓极快,一路上登山跳跃,天蒙蒙亮的时候,便站在了山巅之上。

问清楚了元御阁的住处,两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去。

那间毫不起眼的屋舍内,出来一位黄级御使将两人迎了进去。

屋内,听他们说清楚了连日来太清山上的事情,又去看了那位木匠的情况,窦歧初顿时感觉到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与石修相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你们划出禁区的举动很对,把这些地都重点标注起来。”几人围在桌边的地图前,石进指着地图说道。

“大人,这些地方有些与咱们筑地边缘重合了啊。”一人提出疑问。

“如此也没有办法,咱们的目的是为了事情顺利的进行下去,谁有意见,就让他来和某交涉吧。”石修声音低沉,由于年纪大一些,心思里也存了一份稳重。

众人再无异议,并且迅速的落实下去。

而这冲突也是说来就来,当两人走到筑地开始和长羽军交涉,将巡视的范围缩小,并且把筑地往前挪时。

两个一身道袍的男子,手持拂尘装模作样的一挥走了过来。

先是对元御阁的人施了一个道礼,都是为皇上办事,面上得过的去。接着开口即道:“这天子行宫该怎么建,自有山主安排,并不需要元御阁的人指手画脚。”

说话却不怎么客气。

“你?!”两位黄级御使双目一瞪。

话还没说完,那道士已然将头转向了长羽士兵,不咸不淡的道:“不知在这太清山上,你们是听紫薇山的还是元御阁的呢。”

“我们听圣上的。”那士兵抱拳高举,巧妙的说完就离开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没有再理会元御阁的要求,因为听圣上的就是听紫薇山的,天子行宫该怎么建,圣上交给了紫薇山。

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士兵离去的背影,那道长无视了元御阁两人对他的怒目而视。

……

从孙木匠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刘元一路上都在理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难怪这些天山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全是匠人和从各地抓来的壮丁,一年之内落成这么大的工程,可不就要如此吗。

当初他觉得新皇登基三把火,第一把烧到了江湖,这天子行宫像是第二把。

还有从赵长镜那听来的三千道藏等只言片语,让刘元发现,极有可能山上的这些外人,包括莫瑶等在内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如果说莫瑶背后代表的是惊灵帮,那么赵长镜呢,除开赵长镜以外的其他人呢?

如今看来惊灵帮应该是退出了,可他隐隐觉得这山巅上暗流涌动,没有因此减少多少。

至于三千道藏是一本书的名字,还是真的是道藏,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

刘元当初在元御阁内能触及的卷宗极其有限,父亲也没提过这玩意儿。

他没有忘了自己所来的目的,他隐隐觉得,那个难度三颗星的试炼任务,最后得落在这三千道藏上。

心里思索着,已经快步走回了院子里。没有惊动任何人,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刚洗了把脸,在屋内床上坐下。恰巧就是这个时候,紫薇山与元御阁初次交锋完毕。

刘元感觉到右手手心轻轻的震动了一下,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没什么任务会在这个时候完成了啊?刘元心里想着,点出了吊坠。

赫然看见试炼任务竟有了新的动静,多了三个字的提示:七日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剑

这算几个意思?短短的三个字,让刘元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吊坠竟然破天荒的有了提示,说到底他仍旧不是很了解这个玩意儿,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在慢慢摸索。

七天,七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刘元皱着眉头,毋庸置疑的是,应该是在太清山上衍生的变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刘元心思沉重的将吊坠收了起来。

这好歹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心里有了准备,并且知道了试炼任务也是可以有提示的。

收起吊坠之后,刘元站在屋内打了一趟拳,收势以后站定,看着自己双手,皱着眉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已经感觉到了七式拳这门基础武功不怎么够用了,且发挥不了他自身纯阳霸体的全部威力。

可惜的是,如今实在是苦于没有满意值,不能再挑选一门厉害的武功,如果可以,他都想找舱舱赊账了。

不过刚刚产生了这个想法,刘元就赶紧打住。

……

眼睁睁的看着长羽军的将士走远,两个元御阁的黄级御使狠的是咬牙切齿的把道士盯着。

他们可从来没想到会有被紫薇山压在头上的一天,如今这些都成为了现实,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您二位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两个道士相互一笑,头前一人开口说道。

说罢两人再不看元御阁人的表情,转身离去。这话落在两人耳朵里,更添了几分讽刺。

双拳紧握,他们是习武的不是修道的,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就算是修道的这会儿也得控不住。

可他们偏偏还发作不得,因为虽然这话落在心里很气,但是又挑不出发作的理由。

再加上现如今的形式,两人相视一眼,气往肚子里咽。

多说无益,两人朝着住地走去,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两能办的了的了,还得告诉石大人处理。

当石修从二人嘴里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坐在凳子上,双手放于膝前,皱着眉头思索着,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两人就默默的站在一旁,屋内极静,落针可闻,太清山上有那位在,明面上元御阁落在下风。

突然窦歧初走上前去,将二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与两人细声交谈一番,也不知聊了什么。

此时石修站起身来,沉吟一声开口道:“随我去吧。”

“石大哥,等等。”窦歧初突然开口上前说着走又道:“若是真成了王对王的局面必输无疑,犯不着弄的下不来台,不如就让我去吧。”

窦歧初说完对着石修笑了笑,干净阳光。

“你?”石修眼神先是一怔,语气有些狐疑,接着话锋一转道:“好,就你随他俩走一趟吧,切记,万事小心,最好莫要起冲突。”

“定然。”窦歧初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满口答应下来。

石修目送着三个人离去,抿了下嘴唇,心里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站在屋门外,两位黄级御使头前领路,“窦大人,这边。”说着伸手虚引

“唉,不急,刚才怎么和你俩说的。”窦歧初不等两人反应,便背着双手往前走去,同时嘴上道:“咱们是去干嘛的,这点人哪里够,去,把咱们在山上的人都叫上。”

看着窦大人背后那柄长剑,两人答应一声,将余下六位黄级御使全部叫上后,跟在窦歧初的身后往外走去。

同样的地方,仍旧是先前那两个紫薇山的道长,左边稍稍年长的那个看着眼前情形,眼角微微抽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快去通知李执事。”

紫薇山从上到下,有一位山主,两位长老,三都八号七堂与十五位执事。

山内主要又分气道与丹道两种,旁的杂学暂且不说,这位李执事修的便是丹道。

恩,在窦歧初眼里,修丹道的就是一群有病吃药,吃药中毒,病入膏肓后直入脑髓想升仙的人。

那么有没有得成金丹大道的人?有,历史上是有的,据说是一道虹光划过,白日飞升,原地打坐的地方只留下一件道袍,说的是这叫赤条条来去了无牵挂。

呸,有病,窦歧初在心里说着,已经笑眯眯的走了上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窦歧初脸上的神色,想来对方也是来合谈的,道长也笑着迎了上去:“不知来的是哪位玄级,贫道有礼了。”

一礼施完,话语刚落,道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只因窦歧初笑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语。

余下八位黄级,人人雄赳赳的从他身边走过,也同样没有搭理他,视其为无物。

在筑地前站定,窦歧初双手一展:“赶人,给我围起来。”

“是!”八个人冲上前去,顿时开始驱赶人群,迅速划出一片空地。

碰了一个软钉子的道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双手抱在胸前。

他是紫薇山客号的人,管的是迎来送往的琐碎事,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知道冲上去大喊大叫也不起作用,反而平白弱了紫薇山的名头,所以只是静静的等着。

窦歧初知道还没完,若真就这么完了,反倒不合他意。

八个人守在禁区外,窦歧初朗声说道:“从此以后,此地便是禁区,任何人不得踏入!”声音严肃。

“谁给你的权利?”

“李执事。”道长转过身来,走上几步行礼说道:“弟子办事不利。”

来人一身简单道袍,身高比常人略矮,上了年纪,闻言微微颔首,双目看着正前方的年轻人。

“当今圣上。”窦歧初抱拳敬天,轻声落下四字。

“笑话,天子行宫错落格局,一切皆有山主安排,岂能乱动。出了差错,你元御阁便能担待的起吗?”李执事分毫不让。

按窦歧初的理解,这位李执事在他眼里,距离吃药中毒已经很近了。

窦岐初长身而立怡然不惧的说道:“我元御阁奉命督工,避免天子行宫一事出现意外,如今山上频繁有人中邪发疯,耽误了圣上的一年之期,你紫薇山就担待的起了吗,划出禁区何错之有?!”

“若真个有什么差错,我窦歧初自当一剑担之。”

话音落,剑出鞘。玉柄长剑在手,窦歧初飞身而上,清亮如水的剑光闪过,禁区前赫然一道幽深沟壑,泾渭分明。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搬走

长剑出鞘声响起之后,李执事下意识的便以为要打起来,都运气防御了,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手。

若是真的打起来,他倒不怕,紫薇山有胜无败。

然而此刻……李执事双手垂在身侧,眼神莫名,一时间竟然被这一剑逼的进退维谷。

那不只是一剑,一道沟壑,还是一句话,一道圣旨。

窦歧初这一剑有些蛮干,却挑不出来错,毕竟元御阁的确有这个职责,反而占了先机。

一剑过后,长剑归鞘发出一声轻响,窦歧初徐徐落地,同样是双手自然下垂,前者紧张,后者姿态放松。

“同为圣上办事,咱俩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窦歧初抱了抱拳,将类似先前道长说过的话还了回去。

那两位黄级御使,一吐胸中郁闷,好不舒爽。

看着那道长一脸吃瘪的表情,他两感觉刚才的事情也不是特别难受了。

这一剑都出去了,禁区也划出来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像街头巷尾的泼皮一般,为了挣个地盘而打上一场,如此有失身份,李执事也只能是生生的忍下这一口恶气。

“咱们走,去和长羽军商量下一个地方。”窦歧初背着剑,说着往外走去。

“李执事,咱们就这样算了。”道长小声说道。

“事情没完,真被那人这么划上一通,整个既定的天子行宫的格局就全变了。不止破坏山主的计划,圣上也不会依的。继续任由他下去吧,山主会出面的。”

李执事摇了摇头,说完这些跟了上去,就要看他元御阁会做到何种程度。

山上这么多日以来疯的人与日俱增,他们紫薇山不会不知。

可并不放在心上,李执事刚才还有一句不太妥帖的话没说,也不能当众说。

那便是为了这个天子行宫的完善,圣上岂会在乎一些平民的性命,更何况疯乎。

双方的目的,说来说去其实是一致的,但在具体到事情上就会发生冲突,便得看谁的手段更硬了。

这个意外,是当初圣上落笔的时候也没能料到的。

之后窦歧初带着人又去了很多地方,有些是对天子行宫没甚影响的,有些又会让格局有巨大的变动。

这些地方都是元御阁这段时间,从发疯病的人群中总结出来的。

一直跟在李执事身边的那位道长,此刻出现在了楚山主的屋内。

微微垂首立在桌前,楚牧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视线穿过窗户,遥遥望向远处那隐匿于云雾之前,只露出一点飞檐顶盖的太清殿。

“事情就是这般了,李执事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此事。”道士说完最后一句话,恭敬的等待山主的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后,楚山主轻声说了两字:“明日。”说着又顿住了。

“恩?”道士恩了一声,看着山主的背影,不解其意。

楚山主没说话,他总觉得还漏了点什么,可在心中计较一番,好似又没有问题,那种灵光乍现的玄虚死活抓之不住。

心里长叹一声,罢了,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再次开口道:“既如此,周边的改进就先放放,明日,动工太清殿,先从这儿开始。”

太清殿?那山巅之上,道宗最高的主殿,道长心中差异,不敢质疑。嘴里答应一声,抬起头来却发现窗前早已没了山主的影子。

山巅很广,当初刘元走了很久也没有走遍,如今的窦歧初亦然,天色已然擦黑,来到了偏向西边的院子。

如今工程还没有推进到这附近,但是按推算,这屋子后也极有可能有些诡异,当初有三位督兵依稀是在这附近疯了的。

“这里面住的是谁?”窦歧初指着那处院落,开口问道。

“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是一些运建材的人,暂时在这下榻。”

“恩,敲门看看。”窦歧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些匠人督工还未回来,整座院子里显得有些空旷。

刘元正在院子中间练拳,难得安静的环境,他又开始了他的自虐式修炼法。

突听得一阵敲门声,收势站定眼神里还有些疑惑,这个时间谁会进来。

跨步走上前去,当双手拉开院门的时候刘元心头一突:好大的阵仗啊。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玄级八位黄级御使,齐刷刷的看着刘元,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心头一瞬间已经转过了无数个想法。

最后都归于平静,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笑道:“不知诸位大人,来此是为了何事?”说着话已经让开了身子,请他们进来。

“有事通知。”窦歧初跨步入内,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刘元身上,双目如炬上下打量轻声说道。

这是窦歧初与刘元的第一次见面,在朦胧夜色下,刘元感觉眼前人好生俊朗,肩后露出一点玉质剑柄。

只是简简单单的立在那儿,便让他想起了卓尔不凡四个字。

再想想自己之前和那傻大个铁牛拳拳到肉的对拼,二者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至于如何辨出他玄级御使身份的,则是因为他腰下挂的吊牌。

“诶,大人您说。”刘元上前两步低声说道。

“这一片马上要划为禁区了,你们抓紧时间搬地方吧。”窦歧初没有看出眼前人有什么问题,开口说道。

“禁区,怎么这么突然?”刘元适时问出心头疑惑。

然而对面那位俊朗的男子却没有再理会他,眼神突然就显得格外的凝重,好似面前有一座山拦住了去路一般。

八位黄级御使,默默的站到了窦歧初的身后,刘元十分差异的扭头看去。

就见一身穿白色八卦道袍的男子,从门口一步步的踩了进来,双手垂在两侧,几近于膝。

双目平淡无悲无喜,犹如一口深井。

看容貌是中年人,可又觉得他活了很久,从门口走到前面这几步路,像是十年光景都在脚下。

虽然不凡,但刘元完全没有那些元御阁人如临大敌的感觉,道士眼神里也没有他,刘元默默的侧身退到了一边。

刚刚脱身站定,耳边却听得锵啷一声,刘元寻声望去,窦歧初浑身僵硬,唯那背后长剑,出鞘一线。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骄傲

“哦?”一声惊疑响起。

随着那把长剑出鞘一线,露出些微寒芒,像是努力从墙缝中钻出的小草。

刘元清晰的看到那位道士平静的面容上,也荡起一丝波澜。

“竟想不到犹如黄昏夕阳般的元御阁,也还有后起之秀。”道士神色归于平静,看着窦歧初轻声说道。

这么会动静刘元也看明白了,来者与元御阁不对付,而且实力颇高,担得起一句大高手。

再看这身打扮,多半是紫薇山人了。

若眼前这位道士以力压人,恐那个玄级御使早就死了,即使是加上那八位黄级御使也不够看的。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在太清山上,也不允许紫薇山的对元御阁这样。

道士选择了以势压人,以力破的是身,以势破的是心。心境若是破了,也等同于废了,不过很明显窦歧初的剑足够锋锐,给了道士一丝惊讶。

“天子行宫一事,事关圣上与江山社稷,不知小友你可愿退上一步?”道士一共走了五步,停下之后,便没有再挪动脚步,此时站定双目看着窦歧初轻声说道。

场间一共十一人,除开窦歧初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感受到什么。

可即使是这样,那八位黄级御使,也没有分毫异动,只在心里默默骂道:道士以大欺小,好不知羞。明明知道被压的开不了口,竟还问这样的问题。

下一刻听那道士又道:“啊,小友你若是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闻言,众位黄级御使对道士怒目而视。

话语说完,却见窦歧的双唇剧烈颤抖起来,眼神坚毅,竟是缓缓张开了嘴,牙齿咬的卡卡作响,舌尖在嘴里不住抖动,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休……想!”

声音小,语气重。

这次道士没有再惊讶,而是右手袖袍一挥,好似春风解冻了湖面。

窦歧初闷哼一声,蹦的直直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丝太阳穴鬓角往下流淌,湿了白袍。

双腿还站的笔直,没有屈膝也没有后退半步,出鞘的剑轻轻落了下去。

“刚即易折,练剑的可不该如此。”道士轻声说道,道是说剑又像是人。

“你就是个道士,玩的是虚无缥缈,懂的什么练剑?”窦歧初双眉一挑,嘴上也没有退让。

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刘元在心里感叹着。

没有就这个事情多言,道士继续说道:“太清山上的风水格局是大势,划出禁区也于事无补,只有天子行宫按计划落成,才能起到根本作用。”

“我不懂什么风水格局,我只知道亡羊补牢。”窦歧初说着又道:“等您的大势落成,可不知已疯了多少了,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按时落成,圣上金口玉诺,到时违期的罪责是您来抗呢,还是这些匠人抗,亦或是我们?”

言下之意便是他的亡羊补牢是行得通的,划出禁区,有效的避免疯癫,犹时未晚。

“天子行宫如何建,圣上交给了贫道,你是个聪明人。”道士轻声说着,已经转身踏步朝外走去,看着道士的背影,堪堪到了门前时,又悠悠传来一句:“当初贫道为你们元御阁题匾署名,可懂圣上心意?”

说完这些,道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刘元再朝那位玄级御使看去,只见他双拳紧握,道士的话刘元听不大懂,但看来是戳进了那位玄级御使的心里。

即使他也曾经是元御阁的一员,却也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大人。”一位黄级御使上前轻声唤道。

“走吧,人都亲自来了,咱们便看看那位如何解决根本问题。”窦歧初说着当先往外走去。

至始至终,无论是先来的元御阁,还是后来的道士都当刘元不存在。

大概类似于两个人说话,不会去刻意的踩死脚下的蚂蚁,害怕它听懂什么秘密。

此刻刘元上前一步,遥遥的在后面喊到:“大人,那个我们还搬不搬呐。”

“随意,你看着办吧。”回应刘元的是一位黄级御使,几个眨眼时间,那几位元御阁人便也消失不见。

看着办?我看着什么办啊?奶奶的,元御阁都这样了,还装大尾巴狼呢,刘元嘴里轻呸一声。

迈步将门关上以后,又走回了院子里,垂头看着地面思索着,心里总有些惴惴。

虽然好多都听不懂,但有一个情况他明白的,就是他这院子后有一片地方不怎么安全,极有可能是让那些人疯了的罪魁祸首。

走还是不走?刘元思虑再三,一个转身撞向了院墙,先练会儿,等如今还留在太清山上的惊灵帮人回来商量后再说。

过去不到半个时辰,那些人便从外回来,在刘元的屋子内,对面坐着如今惊灵帮的负责人。

将详细的情况告诉对方,等其拿个主意,如今他算是这院子里的外人,自然不能帮别人做主。

听完刘元的描述,那人没怎么思索,就开口说道:“我决定还是搬了,毕竟宁可信其有,我得对手底下的匠人弟兄们负责。”

“也好。”刘元点了点头。

“刘掌柜的,和我们一起走吗?”那人又问道。

“啊,行啊。”

翌日清晨时分,距离吊坠上的时间,还剩下六天,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往外走,临了刘元竟然又迟疑了,不打算离开了。

告罪一声,刘元拿着他那个小包袱回去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秘密太多,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不是正方便吗,为什么要离开。

至于那什么诡异阵势,发疯中邪什么的,他不是特别在乎,就躲在院子里也能着了道不成?

同时他还正想一个人在太清山上走走,用新的身份。

说着刘元坐在屋里,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怪笑,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张鬼脸面具。

面具红蓝二色,嘴角下还有两颗獠牙,他私以为看上去恐怖异常。

行走江湖怎么能少了这种东西呢,避免给自己下山之后惹来麻烦,现在看来这面具正用得上。

同时他还给自己的新身份想了一个霸气的外号——鬼面。

第一百二十六章 糟糕

想清楚了之后几天做什么,刘元便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刘元醒来的时候,却看窗外的天色竟还是昏昏沉沉,而且夜色极深,黑暗的苍穹顶盖,死死的压住了整个太清山山头。

给连成片的屋舍道观,更添上了几分压抑。

刘元醒来不是因为睡醒了,更不是因为什么做噩梦,而是他被外面的风声吹醒了。

那鬼哭狼嚎,如泣如诉,直吹的人头皮发麻的风声,他来了这么多天,也才是第二次听到罢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风声的时候,紧接着就传出了一件怪事,据说疯了好几个。

此时夜半三更,刘元‘独守空房’,又听到了之前元御阁的一番话,想到如今自己住着的地方,顿时毛骨悚然。

绕是他一个堂堂大男子汉,此时也觉得怪渗人的。

“莫不是真这么点儿背吧。”刘元嘴里悄声说着,下床穿着鞋,将衣服披上就往外走去。

伴随着吱呀一声,刘元将门推了开来,顿时间那呼呼的风便往屋里灌。

乖乖,这么大的风啊,刘元心下暗叹一声,穿好衣服裹紧了,顶着风就走了出去。

两耳边是呼啸而过的诡异妖风,夜深人静,今夜月色暗淡,整座大院子里独他刘元一人,立在院儿中央。

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今天如果一过,距离吊坠给出的时间便只有五日了。

是傻瓜般的硬生生的等到那个时候,毫无防备的被迫迎上那个试炼任务,还是此时趁机弄清楚一些这山巅上的诡异情况。

两个想法,让刘元思虑再三。他觉得可以试试出去看看,那些疯了的人应该是意志不坚才会如此,他相信自己。

而且当时那位玄级御使也说了,这附近只是可能有些诡异,又不一定是真的。

说干就干,刘元背上自己那个小包袱就往门外走去。

出了大院后,将屋门锁好了。刘元看着四下无人,将包袱里的鬼脸面具掏出来扣在脸上。顿时从年轻人,变成了一位厉鬼。

纯阳霸体又有精进,刘元全身骨骼一阵卡巴作响,收缩体型,这里短一点,那里长一点,已然变作另外一人,绰号鬼面。

站在院门外,仔细感受了一番,刘元才发现这妖风竟然是有方向的。寻着一个确定的方向,刘元小心翼翼的摸索过去。

今夜格外的寂静,或许是一切的动静都被风声压了下去,包括一身黑衣的刘元,也混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很快便绕过了院落,走到后方的林子前,幽深的老林,枝丫繁茂犹如鬼爪。

依稀间刘元看到了点点亮光,寻着方向便踏步走了过去,他不知道当日韩冒财也看到了同样的亮光。

穿身入林,避开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条,脚踩在松软的泥地上,距离那光芒越来越近。

刘元提起精神,已经保持了足够的警惕,绕过前面那几棵大树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星星点点的绿光漂浮在空中,算不得如何神异,他三叔就会不少这样的小把戏。

甚至在这漆黑夜色之下,刘元还觉得有几分美丽,衬的附近几棵大树隐隐绰绰。

但他也没有放松,依旧神情紧绷,莫不成就是这些小东西,造成的那些人疯了?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屏息凝神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知是不是惊动了什么,一步两步三步,第四步落下,刘元刚要看个仔细的时候,眼前星星点点的绿光,嗖嗖的朝他飞了过来。

事出突然,速度极快,当刘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绿光噌噌噌的从他的皮肤钻了进去,不痛不痒。

当真的钻进去的那一刻,刘元才暗呼一声:完了。他本来还对自己的纯阳霸体抱有希望,认为能拦住这不明不白的东西。

谁知道,没能激起它丝毫反应。

“结果也没什么嘛。”刘元摊开双手在眼前,握了握拳,又看了看,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啊。

这话就说不得,刚说完,刘元便感到眼前一阵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般的感觉来的莫名,挡也挡不住。

刘元强撑着精神,摇头晃脑跌跌撞撞的又往前走了几步。眨了眨眼睛,一头栽了下去,倒在树林里,缓缓闭上双目,彻底晕了过去。

……

自那夜与窦歧初话别之后,第二日奇迹般的双方都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就这样听之任之了,而那道士也开始按照楚山主的吩咐,召集了一大批的工匠开始对山巅上的太清殿动手了。

窦歧初百无聊赖的在外面巡逻,视线却落在远处。

包括他,整个元御阁都不明白楚山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摆在明面上的大家都清楚。

无非是当年圣上想修建一处行宫,用于夏日炎炎纳凉避暑。二来,也是楚山主说过的,建在这太清山可镇压大魏的气运。

并且还答应了,选此地为圣上开炉炼丹,可延年益寿。除了那个纳凉避暑,余下两点窦歧初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毕竟整个紫薇山的丹道传承,在他眼里都是一群疯子的自我催眠。

不过他觉得什么是什么没有用,圣上觉得对,那便得照做。

但这些无论真假,说白了都是为了圣上,他总觉得楚牧还有为了紫薇山,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元御阁想不到的也正是这个。

一天的时间,从晨鸡报晓到日暮西山,雄壮巍峨的太清殿已然塌了一大半,看上去残破不堪。

毁灭没有太多的章法可言,完全就是粗暴的拆除,总是要比创造来的容易。

在子时之前,屹立了千百年的太清殿终究是毁于一旦,窦歧初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

看着远处突然空了一块光秃秃的,还有些不习惯。

夜空下,山巅上,二者仿佛被拉的极近,一伸手就能摸到黑夜。楚牧站在血琥珀一般的太极道场之上。

修长的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天,十个手指疯狂的掐算着什么,速度越来越快,等到子时那一刻到来,他双目一闪:“是时候了。”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快了

几个字说完,楚山主双掌便朝着原先太清殿的中心线,也是整座山的中心位置平推而出。

无形的气流开始波动起伏,甚而剧烈的动荡起来。

脚下融入太极道场上的殷红血迹,好似活了过来,闪烁微弱的光芒。

下一瞬,整个山巅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在山腹打起了闷雷。

“出了什么事?”石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间带着凝重问道。

身为元御阁此次的负责人,他比谁都要来的重视和紧张,若是真个出了什么意外,对整个元御阁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闻听大人问话,有人立即上前说道:“回大人,暂时还不知,这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八方。”

石修点了点头,看着远处幽深的林子说道:“歧初呢?”

“窦大人在外巡视,未归。”那人又说道,石修已经背对着他们走到一边,环顾四周,一个腾身飞上了屋顶。

登高望远,石修一双粗眉皱在了一起。只见以原先太清殿的位置为中心,四周山林土地,竟然开始崩坏移动。

整个太清山的山势格局,都在这一刻开始改变,心下暗叹一声: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窦歧初站在一处较高的山石之上,同样凝神打量着着四周的动静。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是山石大地开始往下沉降,又有部分土地上升,树木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地,露出的树根上还带着纷乱的泥土。

这莫不就是那位说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窦歧初心里想着,突然神情一动,他竟发现变动的地区里,包括了所有先前划过的禁区。

这中间必定有某种联系,楚山主他到底要做什么,窦歧初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飞身落下就快步朝着住地而去,得和石大人好好计较一番了,否则岂非是步步落后于人。

站在山巅之上的最高处,楚牧张开双臂,脸上竟露出了一缕笑容,开口轻声说道:“千百道宗,大地沉浮,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倒行逆施,烽烟四起,一脚登天门,壮哉紫薇山。”

声音飘飘渺渺,没有刻意为之,被风声吹得零零碎碎断断续续。

这个动荡足足持续了一夜,却没有对正中的道观院舍造成分毫影响。

但今夜众人也无心睡眠了,无论是抱着目的上山的有心人,还是那些普通匠人老百姓。

后者站在房檐下,心惊胆战的听着动静,一点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小心,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已然有了那么多的前车之鉴,纷纷翘首以盼的等着动静过去,或者是等那些大人给个说法。

白日一天忙死忙活的,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众人的心里都有怨言。

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口嘀咕,和身旁的人小声抱怨了,更有甚者被吓的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一直呢喃着:“完了完了,一定是咱们擅自改动道宗的祖庭,老天爷降下惩罚了。”

祸从口出,有相熟的人立即捂住他的嘴,不让其胡说,其余人也都理智了不少,但至于如何想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长镜与那人站在院门外的一处小山包上,看着四周的动静,前者有些疑惑不解的道:“这么快就有动静了,总感觉快了那么一点啊。”

“这种事情不过是看天意而已,或早或晚都是时候,哪有什么快慢。”那人回答道。

“唔,沈兄你这话说的在理。”赵长镜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赵长镜脸上不见轻松神色,来太清山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人与他们的目的一致,是为了三千道藏。

“你说,这次就咱们两人,帮派里的老大哥们都是怎么想的啊。”赵长镜看着那位沈兄又道:“是太看得起你了还是太看得起我了。”

“谁知道呢,估计是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吧,让你我来走个过场。”沈兄耸了耸肩无奈说道。

沈兄的话太伤人,赵长镜听得嘴角一阵抽搐。

不管抱没抱希望赵长镜都不想如此简单便放弃,内功心法武功秘籍被毁,倒是没有太多的问题,只要那几位还活着,道宗道统迟早有复苏的一天。

可这三千道藏就不一样了,乃是道家经典,无数年来众多修道先贤的心得体悟,消失便无法复原。

即使是他们这些不修道的人,也能从中学到不少,触类旁通,说不得便能明悟破境。

所以这玩意儿它说不重要,也的确不是必须品,说重要那也是十分重要,因此赵长镜还是想争上一争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人,是日夜,或山包或屋顶或山巅,无数的人观望着四周动静,距离那一日应该不远了。

当天光放亮的时候,动静终于小了下去,渐渐归于平静,道宗四周已然是一片狼藉。

……

这一觉刘元感觉自己睡了太久,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无数的人,看不清楚面容,持刀拿棒的冲上来就想要杀他。

他奋力的跑,可不管他速度如何的快,都始终摆脱不掉身后的人。最后他实在跑的没力气了,索性顿住脚步,反身挥拳而上,转瞬间就被人海淹没。

他像是逆流而上的小舟,被打的左摇右摆。

刘元记不清自己杀了打倒了多少人,直到挥拳都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的时候,终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周围无数的攻击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睁着眼睛看着,就这么看着。

看到了人影慢慢消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独他一人倒在这天地间。

“啊……”刘元嘴里痛呼一声,揉着太阳穴缓缓睁眼醒了过来,四周漆黑一片,即使他眼力有所提高,也依旧看不清。

“乖乖,昏了这么久都还是晚上吗?”刘元只感受到浑身上下都酸软疼痛,比大战了一场都还要累上不少。

撑着土地艰难的爬了起来,迈腿走了两步,寂静的空间内,脚步声传出老远,一种幽深深邃的感觉油然而生。

刘元心头突的一下,神情露出凝重,他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尘封

刘元不是蠢笨之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站着的地方,不是他晕倒之前的了。

那么这是哪儿,谁把他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他该如何逃离?一连串的问题在心中响起,让他丝毫不敢放松。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刘元又往前走了一步,感觉浑身实在酸痛,刚才那个梦清晰无比,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莫不成昏了后,还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顿?刘元摇了摇头,那个梦应该是和之前星星点点的绿光有关。

他估摸着若是在那个梦里把眼睛闭上了,现实里也就把眼睛闭上了。

或者是迷失了自己,和那些人一样的疯了。

幸好啊,刘元心头暗叹一声,摸了摸身边,那个小包袱也没丢,将里面最关键的两颗丹药掏出来贴身放好。

没有再往前走了,如此诡异而又陌生的地方,他原地盘膝坐了下来,先将身体恢复好了以后再走不迟。

闭上双目细细感应起来,他发现自己的纯阳霸体又有精进,竟然能够做到内视己身了,看到身体里有一道火红色细细的暖流在穿梭,乃是一缕阳火精气。

这代表着他正式踏入了纯阳霸体第二层,那一缕阳火精气是‘源’赋予他的。刘元本身天生绝脉,丹田不生内力修炼不出精气,也无法壮大它。

只能不断压迫‘源’,从而壮大那一缕阳火精气。

有了这一缕阳火精气之后,他能感觉自身的恢复能力更强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话说的对啊,刘元心里感慨,如今身体的变化,应该是那些绿色光点起到了压迫的作用。

而且应该还属于由内而外的压迫,比挨打的效果还要来的好。

按照吊坠所给的纯阳霸体的口诀心法,在体内运行十多个小周天之后,浑身的酸痛完全消失,刘元顿时精神十足,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目明亮,如有星辰。

捏了捏拳,对于未知的凶险,他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

再次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刘元依稀能看清楚一些东西了。

从他站立的地方,往前看去,是一条悠长深邃的甬道,一时间望不到尽头,刘元完全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

抬头向上望去,也不见丝毫的光亮,往右走了几步,伸手在山壁上轻轻抚摸,有些潮湿。

伸手敲了敲,又运力一拳打了过去,刘元于黑暗中皱了皱眉,是坚硬的山石,他那一拳用上了五分力,不过是崩碎了几块石头,留下了一个拳印深坑,于事无补。

“难了啊……”刘元嘴里长叹一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不往前走,是逃脱不出去了。

他有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感觉自己是被困在山肚子里了。

什么变数都想到了,刘元独独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么神奇的事情。

既如此,不再多做纠结,刘元踏步往前走去,哒哒的脚步声在长道中响起,刘元走的很慢,近乎是小心翼翼。

然而这么慢的速度死活走不到尽头,未知的才是恐怖的,如果按照这样走下去,得走到什么时候。

刘元心里有点急了,先前他将吊坠点出来看过,七日时间还剩下五日,若是试炼任务完成不了,会有什么后果,他问过,舱舱没说。

下意识的刘元便加快了脚步,甬道里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约莫走了有小半个时辰。

“到底了……这竟然就走到底了?”刘元看着面前一堵山岩,惊呼出声,别和他开这种玩笑啊。

伸手在山壁上抚摸敲敲打打,一直摸到了右边,依旧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暗道似的东西。

“咦。”突然刘元神情一动,就在他感觉自己一路已经走到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右手边有一条侧身可以通过的狭窄长道。

不知通向哪里,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选择走到了左手边的尽头,果然,左手边也有如此一个狭窄长道。

问题就摆在眼前了,选左还是右。

他多想此时会些三叔的鬼把戏,给自己算上一卦也好。

“就这边了。”刘元相信自己最初的感觉,朝着右边的长道走去。

侧着身子往里挤,还余下一点空间,暗呼侥幸若他是个大胖子,今天真就死在这儿了。

在黑暗的长道里横向挪动,湿滑的山壁磨蹭着他的衣服,很是难受,什么也看不清,是件很无趣的事情。

又艰难的移动了半个时辰,刘元感觉到山道越走越宽,知道自己快出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刘元已经可以正常走了。

哒,刘元右脚落下,眼前赫然开阔。然而他却心头低呼:不好!

双脚在地面上一点,向后迅速退了回去。

眼前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一点点的亮光在刘元眼前乍现。

他皱着眉头,大张着嘴发现,头前竟然是一座从山里掏出来的大殿。

四四方方亮亮堂堂,天花墙壁完全由山石雕刻而成。

那些亮光来自于殿壁上一根根的烛灯,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这是道宗的隐秘?刘元心头如是想着,天花上雕刻着漂亮的浮屠,就连四面墙壁上也刻着图画。

不过空空荡荡的大殿,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不管前方是什么,刘元此刻都得硬着头皮上去。探手从旁边山岩上抓了一把碎石,一个个的弹射而出,叮叮的落在前方大殿上。

静静的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刘元这才重新走了进去。

先是走到了山壁边,看着头顶的蜡烛,插在山石雕刻的烛台上,就连这个小玩意儿都做的格外精美。

伸手在烛台上轻轻一抹,有些微白色的粉末,凑到鼻下闻了闻,轻呼一声:“菱粉。”

神色间恍然大悟,这玩意儿刘元小时候见三叔糊弄人的时候用过,他瞬间弄懂了蜡烛自燃的秘密。

没来得及仔细看壁画和天花上的浮图,转头便被大殿正前方一块木质东西所吸引。

因为整个大殿内都是山石,只那一处有木头,却像是被掩埋在了山体里。

快步走上前去,刘元原地一跳,伸手在其上轻轻抚摸,从头至尾,落地之后,看着山石粉末簌簌掉下。

好似尘封的东西被揭开,一块牌匾赫然眼前。

写着:太——清——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路

太清殿,竟然是太清殿,刘元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大吼,如果这里是太清殿,那山巅云雾掩映下的那个巍峨大殿又是什么。

或者这二者都是太清殿,只是相互之前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联系。

刘元心里有些肯定后面这个想法,毕竟这殿来的古怪,又或者这里本来存放着三千道藏?

一时间心里多出了无数个想法,都暂且放下,真要弄清楚什么,还得从大殿本身下手,刘元仰头开始观看天花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浮图。

皱着眉头看了不大一会儿,却发现整个天花上布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物鬼怪,不懂其章法。

有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的男子,有浑身破烂身子带血的胡须道士,有青面獠牙类似他脸上这个面具的厉鬼,身姿妖娆的女子像等等,还刻了火焰和锋锐长剑穿插其间,胡乱飞舞。

看的刘元是一头雾水,甚至压根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看起。原地转了三个圈,看的头都快晕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遂放弃,转而从大殿入口的左面石墙上看起了壁画,画乃是在山石上做就,不知辅以何种颜料,竟然依旧十分清晰。

这左面壁画就要好懂的多了,画的是道宗开派之时的繁荣模样,香火鼎盛弟子云集,往后是道宗先贤大德开坛讲法。

走到最后面,是雾气青山的模样,山巅上矗立着巍峨大殿,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灰袍道士,站在太清殿的飞檐之上,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着天空,而天空之上又是波诡云谲,一种苍凉孤寂之感扑面而来。

“真神了啊......”刘元站在最后这副画面前,足足看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开口感慨道。

虽然认不出这道士是谁,但想来能够站在这个地方的,无非是历代道宗宗主,刘元心里有了几个猜想。

再次站到一边望了一眼整面长墙,刘元转身又往右边看去,右边壁画完全不同于左边。

没有那么多的人物登场,从头至尾都不过一人,从此人年幼负笈求学到后来的登太清山,最后刻画到了晚年,在太极道场上闭目坐化的模样。

简简单单的一身道袍,安详的离世,没有像紫薇山那样,记载的什么门内白日飞升,长虹一闪的玄虚。

虽从未见过此人画像,但刘元心中已然认定,画中之人乃是那位道宗初祖宋之妙。

两面壁画看完,刘元发现了几点,此殿对于道宗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蜡烛是有人更换的,殿内亦有人打扫,否则过去这么多年大殿内不该是如此迹象。

兴许是当年圣上马踏太清山的缘故,这里变得空空如也,却是不知怎的他无缘无故的就进入了这里。

暂时将这个疑问按下,刘元再次将目光投注到了天花的浮图之上。

从门口的一个角落开始细细看起,看的很慢也极为认真,终于他就像是理清了一条线一般,抓住了关键。

顺着这条线,在天花下走了一圈,看出了一些名堂。

整个天花雕刻的是众道士降妖伏魔,历千险排万难的画面,穿插浮图之上的利剑是克制鬼怪的法宝,那些烈火是焚烧虚妄。

鬼怪有千般变化和表相,无论是青面獠牙还是妖娆化身都不过是其中一种,细数下来浮图上刻了有十二种之多。

当然这世上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恐怖的不过是人心,能够有资格载入史册的魔头邪人还是不少,厉鬼浮图兴许是暗指这些。

所有的浮图雕刻看完,刘元又迷糊了,竟然没给他任何提示,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才能走出这个大殿。

此事急不得,刘元开始伸手认真检查起这处大殿,有无什么机关暗道,连一个细小的烛台也不放过。

砰砰砰的敲击声在室内响起,悠然回荡,终究让刘元找到了一点奇异之处。

站在右手边那位疑似道宗初祖宋之妙坐化的图前,刘元伸手轻轻的抚摸上去,细细的感受起来。

道士双手抱于胸前,握的是道宗的空明礼,左右手上下相扣,此意乃乾上坤下,内有阴阳,胸中日月。

这个位置,与天花上浮图最后那使剑诛魔的剑尖,正好成一条直线。

刘元退后三步,异常恭敬的对着画上道士弯腰行礼,然后走上前去在那空明礼上伸手轻轻一按,明显的感觉到中心处凹陷了下去。

咔咔的声音响起,整幅图所在的山石岩壁与墙体分离开来,露出一丝缝隙,缓缓向后打开,露出新的幽长深邃通道。

仍旧是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要有路就好,刘元心里想着顺手从烛台上掰下两根蜡烛,吹熄一根,持着另外一根走了进去,身后石门又再次轻轻关上。

烛光的映照下,刘元看见了一副全然不同于先前那条长道的景象,这条幽深的长道侧壁,竟开辟出了一间又一间的石室。

跨步走入了右手边的第一间,地面并不像先前的大殿那般平整,而是坑洼不平,刘元蹲下身子蜡烛凑近了仔细看去,竟然还能看见些早已干枯了的斑驳血迹。

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两步,清晰可见前方的石壁上挂着绳索和镣铐,镣铐上还有残缺的布片,这些无不在告诉刘元,此地曾经关押着谁。

室内简陋,没别的好看的,刘元手持蜡烛走了出去,往后挨个挨间的石室都看了过去,几乎是大同小异,不过是器具有所不同,没有格外的发现。

这条长道也依旧犹如最初的那个一般,看不见尽头。

突然,刘元正打量着眼前坚韧的绳索,耳朵一动,竟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除他以外的别的动静。

不是山石的声音,而是带着轻微呼吸般的人声!

此地还有别人?还是活人?刘元双目一缩,放下手中东西便寻着声音的来源朝外走去。

双目匆匆扫过之后的石室,脚下小心翼翼的,越近了,刘元能听清那人在念叨着什么: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第一百三十章 九个

嘴里念的是道家经典,这个刘元还是能听的出来,然而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此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地下的太清殿之后。

走的速度不快,刘元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那一声声的念叨,在耳边是越来越清晰。

浑身上下都警惕起来,走到这个时候,刘元开始发现这条长道上是有微弱亮光的,来源于山石里嵌着的荧光石,发出朦朦紫色光芒。

以他如今的眼力即使没有蜡烛也能看的清楚,那缥缈的声音已经犹如在耳边诉说,刘元一颗心砰砰直跳,双目看着前方不过四步远的那间石室,到了就是这里,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就在前方。

呼的一声,刘元吹熄了手里的蜡烛,身周瞬间昏暗下来,他平复了下心情,适应了一番环境。

然后又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了石门前,刘元双目朝里一眼就望到了室内正前方,成大字形被吊在岩壁上的一个人。

男子披头散发,一声黑色布衣,却是裸露着胸膛,身材消瘦,近乎皮包骨。

双手往上被手臂粗的四根铁链交叉的吊着,肩胛骨更是被两根铁链牢牢的箍住,延伸到了天花里。

一根根的钢钉从琵琶骨的位置穿透而出,钉尖带血早已干枯,双腿被左右分开,黑色长裤齐尾而断,赤裸着双足踩在地上,被两边岩石里伸出的小腿粗的铁链给牢牢拴住,脚镣上还各配了一个厚重铁球。

除此以外,腰间还绑了一个黑色麻绳,连接着背后的山石,虽说是绳却让刘元觉得此物比铁锁还要来的坚固。

已经站在了石门后,刘元依旧能听到男子嘴里的喃喃声。

许是听到了来人的动静,那垂首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一个轻微的动作,带动的浑身叮当作响。

这是怎样苍白如鬼一般的面容啊,就连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甚至还有些乌青。

但一双眼睛在看到刘元之后,竟显现出了意外的神采,本就好看的眸子更添几分明亮,整个人瞬间从活死人变成了活人。

那直勾勾灼灼的眼神,盯的刘元心脏都漏跳一拍。转而想到此人能看清他,幸好带着面具,被如此禁锢住的人想必也非是凡人。

开口轻声说道:“你是谁?”

“放我下来。”那人也在同一时间开口。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沉默。

......

就在刘元昏迷被困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山巅上改建天子行宫一事,已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那日清晨,整个大山的动荡停了下来,原先的山势格局完全被破坏改变,在紫薇山的吩咐下,无数的匠人开始动工。

在那些移位倒塌的禁区上,修筑新的宫殿。起先那些人还并不如何愿意在禁区上开工,可不想又如何,鞭子下谁能逃的过。

进行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之后,发现竟然再没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也放下心来。

将土地重新夯实平整,建材是早就处理好的,动起手来快上不少,再加上苦力匠人多,且是没日没夜的干,不过短短时日已可初见模样。

独独有些奇特的是,建的宫舍房屋之前,紫薇山派人拿来图纸,并且由道士亲自督工,令他们先行在确立好的点上修建一丈高的小型祭坛。

像这样的祭坛,整个山巅之上共有九处,此刻窦岐初与石修便正在巡视着。

站在原先的禁区之外,远望那处已经在进行最后完善的祭坛,窦岐初轻声说道:“自从那夜以后,原先的禁区位置,果真没有再发生怪异的事情,就连那鬼哭狼嚎的妖风也没了。”

“一时听不着,我还怪想的。”窦岐初嘴角有些自嘲。

“这就是楚山主所说的,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他真的做到了。”石修看着远处,轻声说道。

有些人你可以不喜,可以厌恶,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这是一件很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二人不懂那位山主,因何修建这些祭坛,却也没了插手甚至是问询的机会和借口,楚牧抱着什么目的,依旧是他们猜想不到的。

“是啊,他成功了,一如当初。”窦岐初随口说着又道:“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夜整个山巅动荡山势变化之后,我才感觉到道宗是切切实实的不存在了。”

“无论山水格局亦或是气运大势,听起来虚无缥缈,却是道家延绵至今的东西,让无数人信奉,咱们不懂不信,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存在。”石修的这番话让窦岐初皱起了眉头。

看着后者的神情,石修轻叹一声,歧初没遭遇过挫折,歧初该遭遇挫折了。

两人谈话间,那圆形祭坛做完最后的收尾,已然全部修建完成。

“走,去瞅瞅,要想打败他,得先了解他。”石修若有所指的说着,拍了拍窦岐初的肩膀往前走去。

越过那些匠人壮丁,石修与窦岐初站到了祭台一侧,微微仰头打量着,祭坛红蓝二色,雕刻着繁复文字,他们一个也不认识。

伸手摸了摸,也不过是普通石材,不知有何神奇之处。

“等吧,等着看那位要做什么。”石修摇了摇头,这是如今唯一的选择。

同在山上的赵长镜等押运建材的人,这些日子活跃了不少,出门四处走动。

当中便有那么一位,独身一人,一袭灰色布衣长衫,面容清古无奇看上去四十余岁是个中年男子,颌下又有三缕长须。

若不是脸颊略微消瘦,不够饱满,得有人称其一声美鬓公。

一路上东看西瞧,对什么也十分好奇的模样,但注意去看,却能发现这男人眼角余光都在打量那些山上的姑娘。

唔,好看,这个也不错,刚才那个更有几分姿色啊,到底还是习武的姑娘有味道啊,不是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比,哎呀呀,这位女子看上去急需贫道算上一卦或是摸个骨啊。

男子边走心里边如是想着,若是刘元在此,当认得此人乃是他三叔,古怪的是,不知是否转了性,竟没穿那道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是他

有些奇怪的是,三叔今儿没穿他的道袍而是一身简单布衣,也不知道他一个摆摊算命的道士,是怎么上得山来的。

走在路上,双目将上山的姑娘打量个遍,偏生脸上还是一脸正色,装模作样的本事还是那么强。

从道观走到工地,从工地走到边缘,看着那些人修建祭坛,毁坏道观,新建行宫别院,露出似笑非笑的脸色,若有所思的眼神。

脚下一路不停,深入了林子里。走在山林深处,两侧的山林依旧茂密,绿荫葱葱,凉风习习。

依稀能听见些猿啼鹿鸣,还是熟悉的感觉,三叔叹息一声,双手张开做出拥抱姿态,深深的吸了一口清醒的空气,面容舒展笑着,他是那么的欢喜。

睁开眼来,继续往前走去,脚踩着枯枝发出咔咔的轻响,突的一头梅花鹿从旁窜了出来,橙黄色的皮肤,偏头看着三叔这个怪人,双目灵性有神,一双耳轻轻动了动,四蹄一奔又往前窜去,眨眼间于林中消失。

三叔嘴里轻咦一声,脚尖轻点身子便飘摇着跟了上去。

两旁绿树不断倒退,过不多时三叔顿住脚步衣袖飘飘,看着前方朗声笑道:“我就知道这样能找着你,久违了,师兄。”

不远处溪水哗哗,水边一块大石头前,一头乱发脏兮兮的男子,双腿撑直靠在石头前。

三头梅花鹿围在男子身侧,更有一头银色毛发的老猿怀抱一串香蕉,挠头在一旁,闲不住的样子,走来走去。

脏发男子伸手轻抚梅花鹿的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长身而起,转过身来看着三叔,一声破布衣服挂在身上,勉强蔽体。

“回来了?”男子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原来他不是真的疯子。

“是啊,回来了,别的不管,让那座山讨了好去可是不行。”三叔嘻嘻哈哈的看着自己师兄。

闻言那疯男人又坐了回去,顺手从老猿手里抢过香蕉,恩,看那老猿急的抓耳挠腮的模样,应该是抢的,剥开香蕉皮,拍了拍自己身边草地说道:“坐。”说着还扔了一根香蕉过去。

三叔接过香蕉,刚要坐下,那老猿竟直接朝着他挥拳冲了过来,浑身银色的毛发抖动,脸露凶相,那一拳速度极快又势大力沉,隐隐还带着几分拳法的痕迹。

“去,不过是吃你根香蕉。”三叔挥袖,一指头点在老猿的拳头上,霎时间所有的气力归于无形,犹如泥牛入海,老猿顿在原地一动不动,跟着三叔松开手指,老猿向后跌坐下去,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番动作,却引来那疯男人一阵哈哈大笑,跟着便道:“你瞧你,多久没回来了,山里猴子都不识得你了,亏得你还跟个猴子计较。”

“那可不,难道师兄你还不了解我,何时吃过亏。”三叔乐道,吃着香蕉转头看向老猿说道:“乖猴,好好看看贫道是谁!”话音落,浑身气质一变,已然仙风道骨,脸还是那张脸,可又感觉不是。

老猿神色一呆,跟着便原地一蹦跳了起来,嘴里哇哇乱叫,伸出厚实的手掌不断拍打着胸膛,显得兴奋异常。

“哈哈,好了好了,坐。”三叔笑着伸手往下压了压说道。

老猿乖乖坐下,跟着又将怀里余下的香蕉放到地上,伸出圆粗的手指点了点,仿佛在说:吃,吃。

看着这一人一猴玩的有趣,疯男人也舒服的靠在了石头上,望着远处溪水道:“你红尘日子过得恣意逍遥啊,可怜的,你师兄我只能在这啃着香蕉。”

三叔还未答话,那人继续道:“不过说来先前一个年轻人做了一道水煮鱼,还真是香啊。”说罢还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这可真是让三叔好奇了,什么鱼能让师兄吃的想成这样,双目疑惑的看着师兄,开口说着的话却是:“师兄,你怎知那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的一便一定是我呢?”

最后个字落下,疯男人转过头来双目认真的看着三叔,后者嬉笑不改,猿鹿无声。

......

被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最难忍受是长久的孤寂,他多么想有个人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心里做过无数次的猜想,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不是道士,不是那些人也就罢了,反倒是还带了一个十分滑稽的面具,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怎么,嘴角下多那两颗牙齿是能吓着人吗?

别说,刘元还真这么想的。

“你是谁?”披头散发赤裸着胸膛的男人开口说道,声音压抑沉闷。

这是先前刘元问过的同样的问题,又被眼前人还了回来。

“鬼面。”刘元下意识的回答道,他很是喜欢自己给自己找的这个新身份。

跟着又是沉默,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太久没和人交流了,那男子说了三字:“有意思。”

又自语道:“快把我放下来。”

“你是谁?”换刘元再次问道。

那男子神色思索,皱着眉头缓缓道:“真名早已忘记,若你知晓的够多,当听过我的道号,贫道魁阳子。”

“魁阳子!”刘元惊呼出声,瞳孔微缩。

魁阳子他如何不知,乃是当年道宗戒律司长老,自宗主之下道宗四大长老之一,一身修为武功何其了得,在三叔给他编的故事里,是与七星洞天玑洞主斗法的大高手。

自当年圣上马踏天下之后便消失了,也未传出死讯,原来是被关在了这里?刘元心里暗自想着。

“看来是听说过的。”那男人说着又道:“贫道遭邪魔囚困于此,还不快快将贫道放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唉。”刘元答应一声,刚要迈步,心头当的一声敲响警钟,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此人说谎,他决计不是魁阳子!

当年圣上马踏天下之时,魁阳子都还在山上,不过是后来才消失的,怎会被邪魔囚困。而且魁阳子身形极其雄壮魁梧不似修道之人,可看眼前这位?

瘦的皮包骨头似的,真能是魁阳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獠牙

心里疑问重重,刘元面上不动声色。

“不知前辈您被囚于此有多少年了?”刘元原地不动,笑笑问道。

“哈哈,怎的,信不过吗?”那自称魁阳子之人轻笑两声,也不动怒又说道:“快三年了,魏武帝踏上太清山后,贫道便被元御阁的斜眼歪嘴两大邪魔所伤,被关于此,怎么,可还有疑问?”

“呃。”时间竟然都对上了,刘元神色僵在了脸上。

“没问题了吧,快些解救贫道出去。”男子继续笑着说道:“被关了这么长时间,铁链锁着实是难受的紧。”

虽然元御阁‘斜眼歪嘴’两大元使,到了这位前辈嘴里成了邪魔,听起来有些古怪,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刘元仍旧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道不明,他依旧谨慎的再次说道:“晚辈听说魁阳子前辈,身形高大魁梧,面容粗犷声音豪放,不似修道之人,可晚辈再看您这副身躯面容,实在是不像啊。”

“来来来,换了你小子被困于此两年多,早在半年前便断了吃喝,可还能维持身形?还活着就算不错了。”那人似是被气到了,吹胡子瞪眼恼羞成怒的说道。

“呵,呵呵。”好像真是这么个理,刘元尴尬的笑了两声。突的刘元又像是抓住了什么,问道:“前辈您说您半年前便断了吃喝?”

“是啊,我说你小子怎的这么多的问题。”那男子皱了皱眉,已然没多少力气说话的样子。

“哦,既如此,那个给您送吃喝的人是谁呢?”刘元神色狐疑。

“不就是......元御阁留下的人,不知因为什么,于半年前消失了,贫道也就断了吃喝。”

“哦?”刘元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人说话时停顿了一下,古怪的感觉越来越重。

不过眼前人半年没了吃喝,还能活到现在,也的确是像一身修为了得的魁阳子。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双目四处逡巡起来,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东西,乃是一件道袍,被放在墙角附近,眼神一动,竟看到其上还有些斑驳的血迹。

似是注意到了刘元的目光,那被吊着的男子说道:“那件乃是贫道换下的道袍。”

“恩。”刘元微微颔首,却丝毫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感觉眼前人越说越古怪,又抓不住什么切实的信息。

只待他再问问,刘元干脆直接说道:“前辈您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放我下来,我自有办法证明自己。”那人实在是说的累了,声音已经有气无力的。

“如果前辈您坚持如此的话,那恕晚辈不能从命,等晚辈上去之后,找别人下来救你吧。”说着刘元迈步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小子你等等。”那人急了,身子挪动,拉扯的铁链叮当直晃。

“哦?”刘元扭过脸来,一张红蓝二色的鬼脸看着那人说道:“前辈您还有何指教?”

“没我的指点,你必然走不出去,道宗山腹内犹如迷宫,你同样会被困死在里面。”

此话成功把刘元说住了,他不敢不信,神色露出几分凝重,开口说道:“前辈此话当真?”看着那人点了点头,刘元又道:“可我还是不能放你下来。”说罢耸了耸肩,对于不明身份之人他自然小心谨慎。

“好好好,贫道真是怕了你了,贫道怀里有一份山腹地图,你掏出来一看便知,非是道宗门下,无人有此地图,看罢之后你当信服贫道身份。”那人像是妥协了,无奈说道。

闻言刘元心动了,已经在山腹下走了这么远的路,且都不是直线,他相信眼前人说的没错。

但他终究是有些迟疑,似是看出了刘元的迟疑,那人沙哑着嗓音说道:“贫道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还怕我能对你做些什么不成?”面露苦笑。

此言彻底的说动了刘元,是啊,他都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还怕他作甚。

当下不再犹豫,跨步往前走去,依旧显得无比的谨慎,先前未注意脚下,走近了些,刘元脚踩的咯吱作响,才发现怎么地面上这么多的骨头。

又往前走了几步,刘元一直注意观察着眼前人的神情变化,没发现任何异常,直到走到了那人身前站定,也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

“前辈,你放在哪儿的?”刘元看着眼前人裸露的胸膛,实在是有些疑惑。

“衣服里,你伸手摸就能找到。”

闻言刘元轻轻点了点头,低头探手从衣领里顺着伸了进去,真的摸到了,有个羊皮纸一般的东西,刘元双目露出喜色。

低垂着头,却没发现被吊着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微微张开了嘴,一口就朝着刘元的脖子咬来。

极近了,那人的牙齿距离刘元的脖子不过毫厘的距离,突的,他的神情僵在了脸上,眼珠子圆突,里面包含着震惊和后悔。

刘元手持羊皮卷,双脚在地上一点迅速后撤了两步,站定之后笑眯眯的看着这位被吊着的男子。

“为什么?”那男子胸膛凹下去了一个拳印大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已然命不久矣,但仍旧保持了清醒的意识能够说话。

就在刚才的眨眼之间,刘元在抓住那张地图的瞬间,用尽十二分力气的一拳毫不留情的轰了下去。

“弥留之际,还不愿告诉我您的姓名吗前辈?”刘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嘻嘻的问道。

闻言那人神色一怔,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变成哈哈大笑回荡室内,头缓缓的下垂,嘴里轻声呢喃:“老夫范以松,纵横数十年,想不到临了临了,在阴沟里翻船,时也命也......”

声音越来越低沉,直至说完最后一个字,头彻底的垂了下去。

整个石室内陷入了沉寂,刘元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拳头,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着,死的人不敢置信,他也同样的不敢置信,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嗜血老魔范以松,就这样死于我手了?”刘元眼神怔怔,嘴里喃喃自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

不管刘元如何感觉不真实,事实都摆在眼前,说来说去是范老魔半年没吃没喝,早就耗光了自己,如今的他已然是空有一副皮囊。

再加上别忘了,还有施加在其身上的铁链绳索,还有穿透了琵琶骨等关键穴位的铁钉,任其当年如何的纵横四海,今朝死在刘元的手里,也是一点也不冤。

唯一有些出乎范以松意料的是,他虚假的身份竟然露出了破绽,被刘元给看穿。

当年范以松横行无忌,最好吸食人血修炼邪门武功,最终被道宗出手擒拿,江湖上都以为其人已经死了,想不到还被囚禁在道宗地下。

这事刘元回忆了一下,约莫也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跟着没过几年,当今圣上便马踏天下。

江湖惨遭屠戮,世人也很快便将这位魔头抛诸脑后。

说来范以松也算是足够被载入史册的人物了,若以圣上马踏天下为时间分割线,范以松乃是前武林时代最后一个魔头。

结果就这么死在了刘元这个无名小卒的手里,也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至于刘元如何察觉到古怪的,还是先前那四四方方的大殿给了他启迪。

老老实实的往前走了两步以后,刘元便想到了那太清殿天花上的浮图,道士以剑诛魔。

还有后来的石室,明显便是道宗用来囚禁邪魔歹人所用。

而且就算元御阁抓了魁阳子,也不可能关在这里面,甚至刘元都怀疑朝廷或者元御阁,压根儿不知道太清山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能把此人关在这里的只能是道宗的人,角落里的道袍还带着血迹,极大可能便是送饭的道士,被这魔头给弄死了。

地上破碎的骨头渣子是人骨,那道士被饿极了的魔头给吃了,这才尸骨无存。

至于为何被囚禁这么久,还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应该是从道士嘴里套出的话。

短短的几步路之间,刘元心里想到的这些,已足够他行险一搏,把吊着的人弄死。

其实,若不是为了那人口中的地图,刘元不会以身犯险,毕竟能被囚在这里面的人,想想也不是他刘元能对付的。

不过也正如范以松生前所说,他都成了这副模样,还怕什么。

刘元仗着自己纯阳霸体二层的实力,拼了!一击得手。

事实和刘元所猜想的差不多,大约在半年多前,看押范以松的道士察觉不对,超出往常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无人来替他,于是悄悄上去看了一番。

这才发现偌大的道宗竟然只他一人了,乔装打扮多次询问之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顿时间心都凉了,重新回到石室就打算结果了范以松的性命。

谁知一时不察,落入魔爪,换来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从道士的嘴里套出话之后,范以松就感觉到他此生只能被困死在这儿了。

没想到啊,竟然又有人进来了,这是他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所以从最开始的低声吟诵道家经典便开始布局。

苟延残喘,到头来也不过是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这个羊皮地图是到手了,刘元最后看了一眼范以松垂下去的头颅,手里握着地图转身走了出去,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道里响起。

心里一时间还有些唏嘘,却也知道当下抓紧时间从这地底下出去才是正事,很快调整心态不再多想。

就着荧光石的微弱紫芒,边走边看起了地图,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道宗地底果真是错综复杂。

主要是由于地形地势所影响,其实刘元看不懂的是,这当中还有风水格局的变化。

倒是也大致的明白了地下太清殿的用处,正如那浮图所刻,乃是用来关押惩罚江湖邪魔的地方。

至于别的还有什么,从这地图上却是无法得知更多了。

迅速的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刘元大踏步的就往前跑了起来。

距离吊坠上所说的时间,还余下四日多。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整个山巅上显得十分平静,再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不过是匠人壮丁的抱怨声越来越大。

督兵自然都当是没听见,直到由于过劳累死了几个人以后,这种抱怨才彻底的爆发了。

不过迅速的就被压了下去,至于如何压的,好多人不知道,只知道有些爱说话的人再没出现过了。

紧跟着下午便出现了一起,数个壮丁手持巨石,将看管他们的督兵砸死当场的事故。

此事过后那几个壮丁也不跑,就那么站着,像几位孤胆英雄一般,最后被长羽军压走。

这件事情很快平息下来,并且被缩小在一块区域内,但无疑是给余下的匠人们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如此高压之下,进程的推动也是十分之快,原先太清殿的位置,已经重新搭起了框架,新的行宫开始建立。

元御阁的人再也没有插手的余地,整天在山巅巡视,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但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壮丁伤人事件,给窦歧初与石修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不得不重视,窦歧初提出了一松一紧的策略,可在问过了几位总工之后,两人沉默了。

得出的结论是继续如此下去,才能在一年之内完成,或者不断招人上山,即使如此,在至少半年之前,都必须保持这种高压状态继续下去。

闻言,石修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既然工时改不了,便让他们吃的好点吧,石修着笔为圣上写了封信,信中提到此事,请求圣上拨款。

看着快马离山,想到朝中情况,石修不确定自己这封信真能起到作用。

自那日见到了自己的师兄之后,三叔也跟着过上了一日三餐香蕉泉水的日子。

后来三叔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师兄提起那水煮鱼,实在好奇便开口问了下那厨子的样貌。

皱了皱眉,怎么这人越听越熟悉,脱口而出的啊了一声,跟着又与师兄多说了两句,心头顿时了然,嘴里说着:“这小子怎么也来了。”言语间没有避讳师兄。

问清楚了情况之后,引的疯男人嘴角止不住的呵呵的笑。

正说着闲话,突的两人同时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九座祭坛发出蒙蒙亮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炉

“快看,那玩意儿亮了。”本是站在一旁巡视的几位督兵,突然伸手一指右前方的祭坛位置,对着身边的人惊讶说道。

“什么亮了?”那人正想着前段时间的事情,闻言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先还没看清楚,待定睛仔细打量后才脱口而出:“老天爷,真的亮了?!这玩意儿咋就能亮了呢?”

此时在两人眼中,远处修建好的圆形祭坛,发出了朦朦白光,并不耀眼也不明显,非得是仔细看去才能有所觉。

“快去通知紫薇山,还有元御阁的大人们。”后者再次说道,眼下这个如此违反常理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拿主意的了,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那人听罢点头应和一声,不敢耽搁,立即扭身便往外跑去。

比起这二位的异常反应,那些围在不远处正在修筑别院的匠人们便要显得镇定多了。

毕竟当初这个祭坛可是经他们之手修筑而成,用的是什么材料什么方法,那是再清楚不过。

当初用的乃是白犀石,质地上乘的白犀石,玉润光滑如明镜,受到外力的刺激本就能够发出微弱白光,所以并不觉得如何稀奇。

一般的人哪能像他们这样,对石木了解的如此清楚,不知道也是正常。

繁重的活儿,让他们放弃了过多的思考,例如这个外力是打哪儿来的?

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听到督兵禀报的窦岐初立即便跟着石修一起来了,此时正站在祭坛身边,好奇又警惕的打量着。

围着祭坛走了一圈,也仍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窦岐初没好气的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其上刻着的繁复字符,他是一个也不认识,因此也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一剑将祭坛劈了。

“除了山主,也许无人能替咱们解答这个问题了。”石修摇了摇头,也没发现这材质有何不一般。

找来匠人开口一问:“详细说来,你们用的何种材料,如何搭配,可有用水等等。”

一盏茶的功夫后,窦岐初听明白了,却更加的迷茫了,皱了皱轻声说道:“装身弄鬼,搞的些什么鬼把戏。”

几人正说着话,先前离开的那个督兵又走了回来,先是恭敬的对着窦岐初与石修两人行了一礼,直起腰来才道:“禀大人,紫薇山的道士说,这事他们早有预料,不必惊讶,他们山主正在为圣上开炉炼丹,也来不得。”

“并且叮嘱,这些祭坛千万碰不得,要派兵把守起来,若耽误了圣上的事情咱们吃罪不起。”其实他在去的路上,便有人过来如此吩咐他了。

果然,便知道是那人,窦岐初在心里暗呼一声,上前半步盯着那位督兵言道:“山主在何处炼丹?”

这炼丹一事他倒是知道,起先马踏天下,紫薇举山投诚之时,圣上便向楚山主询问过延年益寿之事,当夜与楚牧秉烛详谈畅所欲言,直至天明时分,才差太监送楚山主离去。

不问苍生问鬼神,这话不知最先从谁嘴里传出,最终传到了圣上耳里,惹得其龙颜大怒。

后来楚山主允诺,将会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为圣上开炉炼丹。这事该知能知道的人,皆知道了,例如元御阁。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窦岐初双目凝神看着眼前人。

“啊,这个,说是太极道场。”那督兵回答道。

“走,看看去。”石修轻声说着,双腿一点,在地上几个纵跃迅速远去,窦岐初紧随其后。

过不多时,穿过几处大院,一路往上而去,拾阶而上,视线越过阶梯,果真在太极道场的正中央看见了楚山主本人。

白色玉石铺就的地砖下是丝丝缕缕的殷红之色,正中心的那个位置上放着一口青铜丹炉,四边雕有仙鹤展翅的兽形,三只麒麟兽足玲珑顶盖,炉壁上刻有繁复云纹与字符,煞是漂亮。

楚山主站在丹炉之后,此炉比他半人还高,几近于胸。

旁边就搁着各种各样的材料,有窦岐初一眼能辨识出的,例如首乌,天精,赤巨子,更多的是他叫不出名的。

想不到楚牧真要在此开炉炼丹,莫不成这死了那么多人,血流成河的地方,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窦岐初想不明白。

早有几位一身紫薇山道袍的道士立在四面八方,牢牢的把守住各处关口,虽未阻拦窦岐初与石修两人,却也没让他两再往前一步。

“就这么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炼出来的丹药真能延年益寿?”窦岐初收声成线,用只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语气里饱含着浓浓的怀疑。

“谁知道呢,可总有人信服不是,毕竟历代紫薇山山主寿命皆超过一百之数,此乃有目共睹的事情。”石修以同样的方式言道。

闻言窦岐初暗自撇了撇嘴,他可没听说有几个紫薇山的修丹道的道士是命长的,混到最后说好听点是白日飞升,说难听点可不就是尸骨无存的结局吗。

不能往前走也没事,两人就站在这太极道场前静静的看着,两个道童不断的往丹炉下放着柴火,垒的高高一摞。

当熊熊大火燃起来的时候,楚山主双手大袖一展,盘膝坐了下来。

炼丹是件极枯燥的事情,看的人自然更觉无趣,此刻窦岐初便已经有些不耐了,就在他不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

青铜炉鼎已然被烧的通红,四面仙鹤双目也变了红色,楚山主袖子一挥,铿锵一声,火炉的盖子被揭了开来落在一边。

五六种材料被接连扔了进去,再次将炉盖盖上,楚山主双掌交叠贴在了炉肚子上,袖袍鼓动,暗催内力。

此炉乃紫薇山一宝,名曰鹤翔三麟炉,可分内外双火,此刻楚牧的动作,便是要在炉内催出一把内火。

看了有半日时间,也看不出个名堂,石修两人转身离去继续巡视山巅,日落月升,月落日出,太极道场上始终是热火朝天。

炼丹至此,楚山主依旧是清风雅静不急不躁,右手边小山堆一般的材料越来越少。

直至第四日时间,京城青云长街之上,元御阁一层楼内,坐于桌后的黑衣男子看着手中纸张,五指收紧将其一掌拍在桌上,双目看着大门说道:“晚了,来晚了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年那日

一身简单黑衣的男子,名为应泉,乃是如今整个元御阁内最年轻的天级御使。

收集整理来自于各个地方的消息,然后从中提出有用的,重要的,当下最着急解决的问题。

大概一直以来他处理起这些事儿来都显得游刃有余,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也因此破格成为的天级。

可眼下他只感到十分的烦闷,手中这张纸上便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没有多做耽搁,应泉当即捏着纸便朝外走去。

不出多时,仍旧是上次的那间小屋内,人却是比上次少了些。应泉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

消息的内容十分简短,乃是有人放出了太清山上,三千道藏将会现世的消息。

这消息的真假其实有待怀疑,当年灭掉道宗的道统时,并未找到道宗宝贵的三千道藏。

元御阁内一直以为,是被跑掉的那几位给带走了,毕竟是如此重要的物件儿,人都跑了,没理由还留在山上不是。

所以不大可能在山上现世,但也只是怀疑,毕竟道宗小莲花山这些个问道求佛的人,都古里古怪的,讲究个机缘与因果,自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万一这传出来的消息是真,岂非是白白错过,只敢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但这坏也就坏在这儿了!

好一会儿之后,古分宗轻声开口说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元御阁才收到消息。”

“如今的情况,诸位可能还不太清楚。”应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自两年多前,被圣上雪藏起来之后,咱们当年遍布天下的‘触手’已经断了一多半,再加上遣散了不少人员,又是雪上加霜,元御阁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眼线遍布天下的元御阁了。”

“能在今天得到手里这个消息,虽然晚是晚了点,但已经是鄙人努力之下最好的结果了。”应泉说完静静的看着其余几人。

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轻松。

其实应泉他心里一直还有句话没说,当年断掉的‘触手’眼线,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被别人所接手,圣上找到了替代品。

亦或是当今圣上早有了将武力执行与情报收集分开的打算,这一点从圣上牢牢的将六尾隼控制在手里便能看出。

而且生性多疑的圣上,即使没有发生两年前的事情,也定然不会坐视元御阁日益壮大。

“也就是说,如今这事儿是都知道了,就我元御阁不知道了?”一把白胡子留到了胸口的老者微眯着眼说道。

“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应该对江湖十分了解,只在特定的人群里传播,这一点从我得到消息的渠道可以证实。”应泉点了点头又道:“在这些人中传开了,和都知道了倒也没差,毕竟旁人知道了也无用。”

“哈哈,也不要太过悲观嘛,换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肥头大耳笑起来眯眯眼的男子说道。

“倒也的确可以是好事。”古分宗思索着点了点头,又轻声说道:“消息来的也不算晚,咱们继续当做不知道,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他就是好事。”肩头‘霜雪’微微吐着信子。

“哦?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应泉眉梢一动问道。

“收尾。”缓缓说了两字,这一刻的古分宗像极了他肩头的青蛇,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短短两字,让应泉双目一亮跟着便在心里想清楚了所有的细节,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说道:“我去拟信送到山上。”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余下的人相继离去,长的肥头大耳的男子站起身来,笑看着仍旧坐着没动的古分宗。

“这收尾的人还没说呢,怎的都走了。”古分宗抬起头来看着那痴肥男子。

“我不是还在吗。”男子说着又道:“这个收尾太厉害了不行,容易斩草除根,弱点也不行,控不住局面,你分寸拿捏的最好,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还需要说什么呢。”

“既然由你提出来,便由分宗你去吧。”话落痴肥男子便转身离去,还未跨出门槛又多说了一句:“歧初也是你带出来的,正好。”

......

一颗青悠悠的大树之上,茂密翠绿的树叶里藏着两个道士,三叔师兄弟两人同时望着远处太极道场的方向。

有些事情真被三叔料定了,没想到的是方式,没想到那位楚山主会用炼丹这样的方式。

“师兄,你说你守着咱们的三千道藏,守就守吧,何须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疯疯癫癫邋里邋遢。”三叔一脸嬉笑的问道。

“若不如此,你当这太清山怎会如此热闹?”疯男子冷哼一声又道:“人聚运聚,人散则气运消散,咱道宗被灭了道统,为了让最后这点香火不绝,我总是要做些事情,才能尽快促成此事。”

这些年来,太清山上传出的各种诡异事件几乎都有他的影子,每每吹起那妖风时,他都会装疯扮傻的在山下村子里出现。

不过起初疯男子的确是抱着这个目的,装完了还会清理干净自己,可后来觉得实在是麻烦,索性不再理会。

疯傻扮的久了,倒还喜欢上了,乐的随心所欲,顺其自然也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那绿光却是与他无关,乃是天地自然的演变。

当年死了那么多的人,又是死在太清山上,怎能不生出点古怪,说成是残余的怨念也对,是能让人神志不清的毒素也行。

用心良苦至此,三叔心头感慨,可能还不止是为了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也有吸引他的意思吧。

不知是不是两人同时想起了当年事,一时间有些沉默,清风吹拂一如那年那日。

道宗宗主名下不过两名弟子,那年二人正当俊逸倜傥,山巅上的太清殿内,年轻的三叔看着正前方面容清古却已满是皱纹的老者,一脸严肃正色的取下了顶上三星冠,一头黑发落于双肩后背。

“弟子明错,自愿取下这宗主继承人之位,请求去红尘里涤荡二十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现世

清晰的话语在悠悠大殿内回荡,三颗明珠若璀璨星辰的顶冠安静置于身前。

道宗宗主头顶太极冠,继承人佩戴三星冠。自有道宗的那一天起,便无人放下过这继承人之位。

“师弟,你疯了,快收回这句话,向师尊认错还来得及。”一位一袭蓝白道袍身姿挺拔的道士,面带急色上前两步劝阻道,依稀可从细微的棱角处辨别,正是如今邋里邋遢的疯男人。

“你可想清楚了。”师尊站在殿上藤座前,面上古井无波,没有丝毫神色起伏,背负双手轻声问道。

“弟子想清楚了。”说着,三叔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庄严恭敬的冲老者磕了三个头:“弟子感激您的教诲,弟子有愧。”

“师尊,师弟糊涂,待我再好好劝说一二。”师兄一撩道袍跟着跪了下去,神色越加焦急,并且频频扭头对三叔使着眼色,可惜后者额头紧紧的贴着地板,什么也看不见。

“好!”老者声音高了几分,抬起右手横于胸前抖了抖道袍言道:“你我师徒二人缘分已尽,此一去,你不得以我道宗门下自居,去吧。”

“师尊!”师兄眼神闪动,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嘴里急呼。只可惜,殿内两人,都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

“是。”三叔落下最后一个字,起身跨步离开了大殿,再也没有回头,地上的三星冠,殿下的师兄,殿前的师尊尽皆身后。

殿内二人同时看着三叔的背影,老者脸色依旧不变,唯那双目隐隐泪光闪动。

这一去,三叔除了今日,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太清山。

“今年可是二十年之期满了吗?”当年英姿不在,如今这般模样的师兄双目依旧望着远处,轻声说道。

“没算过,不记得了。”三叔笑了笑。

若是刘元知道这段过往,当明白他三叔为何坑蒙拐骗,算命摆摊皆以紫薇山自居。

“师兄,若有机会你也下山看看吧。”三叔回过头来,眼神落在师兄满头的脏发上又道:“在红尘里打滚,你师弟我才知道自己真真是俗人一个。”

“呵,我可不俗。”师兄不屑一笑大摇其头,一揪揪的头发乱甩。三叔抽了抽鼻子,差点儿没打一个喷嚏。

当日那个遁去的一没有答案,只知,到如今三叔都还在山上没离去。

“那三千道藏搁哪儿了?”往事不再多提,三叔问道。

此言像是将疯男人给问住了,后者思索了好一会儿。三千道藏在三百多年前现世之后,便又彻底的沉了下去,就连师尊都未曾见过。

世人都以为此物乃是一本书或者一堆书,其实都错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只有道宗自己人才清楚一二。

此物是个宝,经历代先贤大德镌写加持过后,这玩意儿早就有了灵性,比那传说中会走路的千年人参还要灵,因此这玩意儿也是带不走的,倒不是他们不想带走。

“我也不知,总归是在这儿山里,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按师尊的话说,这叫机缘。”师兄摇了摇头。

“那看来是该出现了。”三叔双目在山巅上望了一圈又道:“咱这山上来了这么多人,可都是冲着那三千道藏来的,它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见上一面不是。”一脸的滑稽之相。

闻言疯男子怔住了,哑然失笑:“你还真是俗。”

......

时间慢慢流逝,刘元还在山腹里打着转,即使有地图他也走的异常艰难,吃的没有,喝水就靠舔潮湿的山壁,若不是练了纯阳霸体,还有那一道阳火精气在撑着,他早就饿的走不动道了。

就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前,刘元掏出吊坠看过,那个试炼任务给出的提示,还有最后一天!他急了,藏在鬼脸面具后的那张脸愁的都快要拧成了麻花。

刘元仔细研究过地图,再加上又走了这么久,明白过来一件事儿,他之所以走的如此困难,是因为好几个地方竟和地图上画的对不上了......

太极道场之上,那炉鼎下的熊熊大火,终日都没有歇息过。丹炼到这个时候,就连楚山主也有些累了,但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再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应该便可以丹成。

昨日窦岐初还来过,他不明白为何楚山主为圣上炼丹,脸上偶尔也会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并且时不时的看着天空,仿佛有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着。

按照楚山主的吩咐修建的九座祭坛,至今还在散发着朦朦亮光,有些东西是用眼睛看不到的,只能用心去感受。

道宗千百年来残余的香火气运,随着楚牧建下的九座祭坛,飘摇而上,尽皆要汇于他这炉鼎之中。

窃取道宗的气运,乃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那夜太清殿倒塌,地动山摇山巅格局动荡变化,就是他的第一步,祭坛是第二步,太极道场上炼丹是第三步。

将要一举功成,十拿九稳,他为何不笑。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楚山主极其认真的盯着火炉,此刻四面仙鹤双眼已经变成了蓝紫色。

四周牢牢把守住关口的紫薇山道士,人人都紧张起来,即使知道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一刻心也悬了起来。

身边那小山堆一般的材料越来越少,一个多时辰以后已然全部消耗一空。

也就是昨日,窦岐初和石修收到了元御阁的来信,这才知道了太清山上将会发生什么,牢牢记下了信上所说,以静制动。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但整个太清山上都笼罩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亦压在他们心头。

这一刻,窦岐初与石修开始往山巅上行去,一个人两个人,越来越多的人似有所察的走了出去。赵长境与他沈兄两人,混在众人中毫不起眼。

太极道场,楚牧的背后,原先太清殿的位置,突然响起了震荡之声,且越来越大,逐渐扩散开来。

咔——咔——,地裂的声音响起,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地缝中升了起来,初时并不如何起眼,直至飞上半空,金色的光芒大炙,如日中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混乱

原先太清殿位置上的那道裂缝,笔直的延伸而下,直至太极道场的前面才停了下来。

几天之前才被楚山主动过手的整座太清山的中心位置上,裂缝开始不断向两边扩大。

那道金光犹如海平面上的太阳,跃然而出,在山巅之上显得格外好看。

这光芒照耀着,足够炽烈却又显得十分温暖。

此刻所有人仰头都能看到那样东西,出世了,赵长镜双目瞳仁含着金光,心头暗叹一声,霎时间身周响起飒飒的声音,一道道人影加快速度从身边冲了过去。

“人还真是有够多的啊。”赵长境看着身旁沈兄苦笑一下又道:“莫不是当年被灭的七帮十六派的残余势力都来了吧?”

三千道藏竟就这样现世了,是他赵长镜万万没想到的,来的如此突然没有一丁点的缓冲时间。摆明了一场厮杀,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

而且这人也忒多了点,沈兄看着前方叹息一声道:“可不好说,说不得还有那些隐秘势力插手。”

听的赵长镜张口结舌,两人快走了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扭头认真的看着沈兄脸颊说道:“我对你先前所说,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话,深以为然。”

即使是走个过场,也好歹见识一下大场面不是,否则白来太清山走上一遭。说话间,赵长镜二人也加快了脚步。

当他两赶到山巅之上,太极道场前的时候,放眼望去已经围了太多的人,而所有人的视线都越过了中间正在炼丹的楚山主,看向了后面飘浮在空中的那道金光。

眼中带着渴望,却没有谁率先动手,毕竟不管是谁只要此时稍有异动,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打成筛子。

慢慢的收回眼神,众人的视线才落到了太极道场上,对于眼前这位朝廷新贵,紫薇山主,没有人去打扰,毕竟双方目的不同。

明显的楚山主对身后的东西没有想法,要想,早就下手了,岂能等到他们,所以你炼你的丹,我取我的三千道藏。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不愿为他们等人再多竖敌人,还是如此强大的敌人。

反观那些围在四周的道士,也没有丝毫的诧异,对他们这些人的到来也并不阻止。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位道士从中而出,开口朗声说道:“诸位来此无非是想要取那东西,我紫薇山没有阻拦的道理,你们请便,莫要打扰到山主炼丹就好。”

话语说罢,诸位紫薇山道士让出位置,将楚牧围在中央。

闻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放下心来,却也更加的警惕身边之人。越拖越危险,总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站在前边的几人,稍稍又往前挪动了些脚步。

察觉紫薇山的道士果真没有异样反应之后,众人无不大喜,加快脚步朝着前方台阶上太清殿的位置,狂奔而去。

一人动,大家皆动。

突然,背后一男子挥拳朝跑的最快的那人打了过去,拳劲还在空中,楚牧身边的道士双目一凝,四指并拢一掌便按了下去。

实力超出太多,挥拳的男子压根儿来不及躲避,胸膛挨了一掌,应声抛飞,重重的摔在了白玉地板之上。

躁动的人群一静,那道士收回手来说道:“先前便已言明,不得打扰山主炼丹,以此炉鼎为界,丹炉之后任尔等如何争抢皆不插手,可这丹炉之前,谁若出手,便是站在了我紫薇山的对立面。”

说完,众人果真老老实实的,当中某些人,倒不是真怕了那道士,主要是那位山主坐在那儿,由不得他们不掂量掂量自己,人最怕拎不清。

之后的路,他们走的小心翼翼,当所有人都迈过了那火炉方圆一丈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又出手了。

使的是暗器,三根毫毛般细的银针,不过是在空中一闪而逝,头前一人便悄无声息的扭倒了下去。

瞪着双目,死前眼里还充满着对三千道藏的欲望。颈后现出三个细小的血洞,无人知是谁出的手,如此鬼魅的暗器与手法,他们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个门派。

不管是与不是,他们的心底都提了小心。但这倒下去的第一人,就像是根导火索,受不住这种恐慌的气氛,很快就有人再次出手。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越来越多的人直接被战局裹挟了进来,不管是谁,只要身在局中,你便避不开。

饶是赵长境两人想要先看个热闹,也莫名其妙的挨了数下,自然不能白挨,很快就反击回去,众人皆如此,大混战由此拉开。

如此下去别说是三千道藏,便是小命都得交代在此,亏的是赵长境没有热血上头,迅速冷静下来。伸手一拉还在与人死磕的沈兄,就往圈外脱身而去。

稍稍远离了些,赵长境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汗珠,望着场中,此刻身在局外,他们看的格外清晰,其中有那么几人实力强劲,远超旁人。

“看出来了吗?”沈兄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胳膊肘,盯着场中最耀眼的那几位轻声问道。

“啊,瞧出来了,左边那个一袭水绿青衫的女子,脚步灵动,双掌迅疾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多半是空乐派的灵鹭飞仙手,风袖鸳鸯步也练的极具火候,在这样的混战当中再过合适不过。”赵长镜轻声说着。

沈兄微微颔首,显然也认同他的看法。

接着又伸手指向了另外一边,只见那处一位高壮大汉,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双手握拳大开大合,带起凌冽风声。

看着这位,那真是巧了,赵长境面上轻笑一笑说道:“那高壮点的大汉,皮糙肉厚一双肉掌左冲右突,多数攻击落在身上都和挠痒痒似的,恐是铁山派金精功。”

说起铁山派,赵长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段时间在晴川县的时候,他还亲手结果了一位铁山派的弟子。

当然,不远处那位正在大战中的铁山派弟子,自是比当初那些人厉害多了。

想到这儿,突的一张脸庞出现在了赵长境的脑海里,嘴里呢喃说着:“刘掌柜的到这儿,究竟是干嘛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谁赢

虽然那位刘掌柜的确是个连内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但自那日分别之后,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赶紧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张嘻嘻哈哈的笑脸驱逐了出去。往其它地方看了过去,之后赵长镜又看出了好几家的路数。

余下的还有好些出彩的人,却是看不明白,武功高深又刁钻,与沈兄一合计,猜测着,也许是那些隐秘势力门下。

倏忽间,一个黑影犹如蛇儿泥鳅一般从人群中滑了出去,速度极快,眨眼间的功夫竟然就脱离了战圈,朝着石阶而去。

还沉浸在战斗中的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跑出了十来步之远。

“好轻功,好身法!”赵长境眼神一亮,直接赞叹出声,紧接着却是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了。”

果然,就在赵长境这句话说完之后,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一道寒芒电射而出,从后背穿过了前胸,洞穿而去,叮铃一声落在地上,银色的飞刀上还带着鲜血。

那身法如此之好的人都没能躲过,不过是在死前似有所觉的回过头来,可也仅仅是如此了,身子晃动一下,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回峰派!”沈兄脱口而出,先前那三道毫芒已经让他们心有所觉,此刻看见这银色飞刀,才彻底的确认下来。

赵长境自认也是会玩两手暗器的人,可和回峰派的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不,或者说他那压根就连暗器也算不上,顶多算是街头杂耍卖艺的。

一刀出手,众人寻着轨迹望去,又哪里找得到那使暗器之人的踪迹,这也是回峰派厉害之处。

“想不到在被灭之后,回峰派的暗器,还有人能继承到这种程度。”沈兄皱了皱眉,只是站在一旁观战,他二人便知此次没白来,大致明悟了各门派如今的实力。

自那人死在前边之后,再也没人敢仗着自己身法轻功好,当那只出头鸟了。

不过打来打去,死的最快的还是跑在最前边的那些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下的局面越来越清晰起来。本来混乱的战圈,被划分成了一块一块。

玲珑石阶前,已然横七竖八的倒了好些尸体,玉石再次被鲜血染就。那石阶便犹如一条天堑,无论是谁想要逾越,都会变成一具尸体。

当死的人逐渐变多,他们也理智了下来,有那些觉得自己实力不够,没必要继续趟这浑水的人,自觉的退了出去。

还余下的人,都仍旧是不舍放弃,还打算行险一搏的人。

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场间情况时,没人注意到地板上的血迹,竟然缓缓朝着楚山主身前的炉鼎流去。

水往低处流,可这明明是平整的地面,若无什么吸力,断不会如此。

“快了。”楚山主双目睁开看着丹炉,大袖一挥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身后一众道士,尽皆面露喜色。

停手之后,以赵长境先前看到的那些佼佼者为中心,众人拉开了距离。

但赵长境知道,这短暂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在场的人中谁也不认识谁,都为了自己身后的势力各自为战,有这个前提在,便不可能达成合作,谁也信不过谁。

“那大个,这三千道藏就让了小妹如何?”一袭水绿青衫的女子康珊衣,笑靥如花的看着那铁山帮的弟子,白皙的右手撩起耳后被风拂乱的发丝。

“哈哈那可不行,此物哥哥我是势在必得。”铁山帮弟子林顶阳豪迈一笑。

其余诸人也是一样的打算,眼看便谈不拢,几方势力再次战在一起。

不同于先前的混战,而是两两相对。

金精功对上了灵鹭飞仙手,两人内力不分伯仲,就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暂时是分不出胜负。

而且双方武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金精功胜在防御极强,但速度身法弱项,康珊衣却又擅长的风袖鸳鸯步,胜机就在于谁先露出破绽。

众人一边打,一边往石阶的位置挪去,时不时的又有暗器在旁偷袭,到的这个时候,他们竟然仍旧没有发现那回峰帮使暗器的弟子是谁。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有两人重伤退下,十来个人同时上了台阶,稍微有一个人要跑的快一点,便会被余下的人联手轰击。

一时间众人在前几个阶梯之上辗转腾挪,相互交手,僵持了下来。

又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十来个人只余下了七位,相互之间仍旧是毫不相让,反而更是打出了真火,招招要置人于死地。

“真是有够凶险的,还好你反应及时,拉我出来。”沈兄看着赵长境的侧脸说道。

“沈兄,咱两打个赌如何?”看热闹的总是这样,赵长镜笑眯眯的问道。

“赌什么?”

“就赌最后谁会拿到那三千道藏。”

“哦,有点意思,我猜那空乐派的姑娘。”沈兄看着前方点了点头又道:“毕竟那女子身法占优,倒极有可能夺取成功。”

“好,那我就赌那铁山帮的汉子了。”赵长镜一拍手掌说道。

其实最凶险的时刻还远没有到来,最终不论是谁得到了这三千道藏,都定然会面对所有人的围攻,除此还不算,还得想好如何应对山巅上元御阁朝廷的人。

有本事活着离开下山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就在两人打着赌的瞬间,胜负顷刻间揭晓,台阶之上不过余下三人还能站着,其中便有那铁山帮的弟子,最终那姑娘是输了一招。

但也是气喘吁吁,消耗不小,三人相视一眼,同时伸出右手往前奔去。第四第五第十台阶,眼看着那金光近在咫尺,伸手可握,三人谁也不让,挥拳就朝身侧打了出去。

两两互拼一击,在金光下分三个方向跌出几步。

兜兜转转的在地底走了不知多久,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刘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是一路往上走的,而不是越走越深入地底。

就在刘元都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感到上方一阵金色亮光,这都多久了!他终于看见了光明,身子一窜双脚在山壁上连点,便朝着那处飞身而上。

“他奶奶的!我终于出来了。”随着这个说话声,一道黑影从地缝里飞了出来,右手一把将那光芒给攥在了手里。

在场众人无不是惊掉下巴,刘元落地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场间情形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答应

疯了疯了,无论是铁山帮的林顶阳,还是空乐派康珊衣,亦或是旁人,在太极道场上的所有人,无一不觉得自己疯了。

大张着嘴,瞪着双目,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

怎么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个人,还能从那山缝里窜出来,关键是脸上还带着个鬼脸面具。

那半蓝半红的面具真的是认真的吗,突出的两颗短短的獠牙,更像是兔牙,这人到底咋回事啊。

本来都以为自己要赌赢了的赵长镜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着沈兄,二人眼中具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刘元心里这会儿也是同样的想法,在山道迷宫里,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心头正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结果出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那白玉道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那缓缓流动的鲜红血液,还有一众莽汉对他虎视眈眈。

握着那东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若还看不清眼下的情况,那他便真是太蠢了。

刘元能清晰的听到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声,他可没想抢这玩意儿,完全是飞身而出之后,下意识的便将这飘在空中的东西攥在了手里。

“好家伙,这人搁哪里冒出来的。”一直在旁看戏的显然不止赵长镜两人,此刻正躲在一个拐角后的窦歧初眨了眨眼道。

本来心里还在高兴,元御阁的来信上说的果然不错,静观其变就能坐收渔利,谁知半路又杀出来一个鬼脸男子。

“这就有意思了,也不知是何方势力。”石修脸上若有所思的笑笑。

不过几个愣神的功夫,那铁山帮的弟子最先反应过来。

双掌一挥就冲了上去,同时嘴上大吼道:“小贼,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将三千道藏放下,我留你个全尸。”

这一声大呵,把其余二人都给叫醒了,他俩悄慢一步也冲了上去。

原来这就是三千道藏,刘元心头想着,眼前这几位气喘吁吁,脚步沉重,明显消耗不小。

藏在面具下的眼珠急转,都到手的东西,他刘元自是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刚要有所动作,突然刘元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给压住了一般,根本动不了身。

心头暗呼不妙,不知是何人有此本事,转眼再看那三位,竟然与他一样,身形皆好似被定住动不了分毫。

只见那壮硕的男子,两个腮帮子咬的卡卡作响肿了起来,拳头还挥在空中,可就是死活都落不下去。

眼神犹如暴怒的狮子,恶狠狠的盯着刘元,仿佛要将其生吞。

所有人都差异于此刻的怪异变化,犹如千斤巨石加身。

只听得嚯的一声,楚山主大袖一挥,熊熊燃烧的火焰霎时熄灭。

当啷一声巨响,火炉的顶盖直接掀飞,炉内光芒四射,大有气冲斗牛之势,一颗丹药沉沉浮浮。

“入我炉来!”楚牧抬头望着空空荡荡的天空,伴随着嘴里的话语,双手掐诀,一身道袍鼓荡。

那漆黑如墨的丹丸滴溜溜的旋转着,直直的往上飞去。

蓝蓝的天空上,好似有无形的力量在汇聚,便是这种东西,压的山巅上的众人喘不过气。

众紫薇山的道士无不喜形于色,眼看着便要功成,突听得哒哒的脚步声从头前的石阶下响起。

哒哒——一步两步,一人从那山路拾阶而上,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头黑发,接着便是一张笑意吟吟的脸庞,面貌中年。

双脚蹬一双简单的灰布鞋,完全踩在了白玉砖石之上,一袭清爽的灰白布衣,风拂发丝衣摆,笑的春风和煦,飘逸离尘。

“紫薇山的想要我道宗的香火气运,若是三拜九跪的爬上山来,也就算了,便当是给天下留个种子,如此巧取豪夺,贫道,不答应!”

在这人上山的时候楚山主便知来者不善,一番话语还未说完,他已然是眼皮直跳,只可惜此时他浑身心力都在丹上,完全脱身不开。

其余道士在这天运之下,又动弹不得分毫。

话说完,道士只简简单单的做了两个动作。

一挥袖,在漫天画卷上轻轻一抹,满头黑发舞动,口吐一字:“散!”道家敕令。

狂风四起,楚牧鬓角见汗,怒满双目脱口而出:“尔岂敢如此,岂敢!”

可惜大势所去,非楚牧能够阻止,变了模样气质的道士,那老猿识得,太清山此间天地亦识得。

无形之中的东西徐徐散去,在场之人的感受最为清楚,只因加诸在身的力量开始一点点的消退。

又一伸手,食指遥遥的点在那墨丹之上:“碎!”

砰然一声在人人耳边炸响,是那么的清晰,墨丹应声而碎,于空中四散纷飞。

闷哼一声,楚山主摸着胸膛,嘴角溢血。

“好,真是好。”楚山主双目满是那道士的人影,一字一字的从喉头艰难嘣出。

“覆巢之下,你还能活着已是邀天之幸,还不曾夹着尾巴做人,胆敢坏了此事,你还想活着回去吗。”

平复下来心绪与伤势,楚山主站直了身子,双手下垂轻声说道。

“谁死,不好说。”那道士嬉皮笑脸的乐道,似乎眼前不是那紫薇山山主,而是商摊小贩正在与其讨价还价。

不再多言,山主楚牧脚踏天罡,一步一顿的朝那道士走去。

“这是要神仙打架了啊。”眼前一幕让赵长镜忍不住咋舌,虽然那不穿道袍的道士他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发出这样的感叹。

身上的力量散去,众人皆能活动自如,唯有刘元却比先前还要来的震惊,那是他三叔啊,别人都不认得,他如何能不认得。

那个嘻笑怒骂,贪财好色,坑蒙拐骗的三叔,前后两个形象,慢慢的在脑海里重合,不知怎的,刘元的眼角湿润了,逐渐感到四肢冰凉浑身发寒。

视线中那三人冲了上来,得知三叔与道宗的关系之后,他更不可能将此物交出去了。

堪堪在那三人冲上来之前,刘元最后看了一眼三叔,攥紧了手中的三千道藏,纵身一跃,再次从那深坑跳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出来

刚才被定住的那短短时间内,反倒是让刘元清醒了几分,知道眼下这几人是消耗了不少内力,但明显的实力都比他强出太多。

靠他自己兴许能周旋个一时半会,但绝对打不过,更别说远处太极道场上的那么多人,目的都是三千道藏,如果僵持下去,败亡是必然的结局。

三叔的出现给了刘元相当的震撼,愣神的一瞬间,才发现他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三叔。

不论三叔最后与那炼丹道士的结局如何,刘元都知道自己得跑了,再不跑小命都没了。

纵身跳下这道地坑,是刘元刚才就想好的逃跑办法,此乃一线生机。耳两旁是呼呼的风声,双脚双手并用,在两侧的山壁上连点,以求降下自己下落的速度。

刚才从下面飞上来,刘元清楚这个地坑的高度,知道即使不降速也摔不死自己,但尽量保持自己全力的状态,毕竟还要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

也得亏是他练了纯阳霸体的身子结实,运力将左右手连环插入山石之内,速度极快插的不深,就犹如插入豆腐里一般,留下四个指洞。

脑子里想着先前的事情,那位炼丹的道士,他是见过的,便是那夜在小院子里,不过区区几步路,便将元御阁一位年轻的玄级御使,给压制的死死的。

此时再回忆起那太极道场上的情形,与三叔的对话,刘元双目瞬间一闪,嘴里呢喃道:“乖乖,那长臂道士莫不是紫薇山的山主吧。”

咚——一声轻响,刘元双脚落在了地上,微微屈膝,踩起满地的灰尘,也清空了他的思绪,没再多想,也来不及看那三千道藏,装进怀里打开地图便往前跑去。

从上往下俯视,这地坑黑漆漆的显得幽深无比,除开那三个人以外,余下台阶上的包括空乐派的康珊衣等人在内,都围在这地坑四周。

“怎么办,就这么让那小子死了或是跑了?”铁山帮林顶阳皱着眉头看着洞底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双腿一迈也跟着从上方跳了下去。

在场的人皆是艺高人胆大,刚才那鬼面男子都敢往下跳,他们如何不敢。而且在场几人还清晰的记得,那鬼面男子是从上面飞上来的,说明此坑也许并没有多深。

岂能屈居人后,眼看着别人跳了,铁山帮林顶阳二话不说,也跟着纵身落了下去,两个三个四个,接连又跳下去了十来个人。

看来是不抓住那鬼面男子,誓不罢休。为了不摔死自己,众人于地坑之中各显神通,咚咚咚的声音接连响起。

“这是甬道?”有人疑惑出声,借着山壁上嵌着的荧光石,众人看清楚了地坑下的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道宗下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此刻大家都显得格外和平,毕竟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没理由再在无关之人的身上浪费气力。

“走吧。”说着,康珊衣率先朝前走了出去。

但是没过多久,摆着这些各门各派弟子眼前的问题是不断出现的岔道口,每出现一个岔道口,他们都不得不做出选择。

经过第三个岔道口的时候,眼下只有五人,其余人早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到的这个时候,众人的心底已然认为,找到那位鬼面男子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那鬼面男子明显的比他们要熟悉这个地底,各大帮派的精英齐聚于太清山山巅之上,最后损失惨重不说,还落得这么一个结局,被别人夺了三千道藏去。

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只要想想就会觉得颜面无光。尤其是那位铁山帮的林顶阳,走了有半个时辰,气的以手擂山壁:“混蛋,别让我碰上你,否则非撕了你不可。”

咬了咬牙,又继续前行数步。心头打定主意,半个时辰之后,若还是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着,就得往回走了。

这里是太清山,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拖得时间越久越麻烦,鬼知道会不会招来元御阁的人。

以防到时候被困山底出不去,他们开始会沿途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走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已经是独自一人前行。

静悄悄的山道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刘元由于熟悉,一路上都是用跑的,早就远远的将那些帮派弟子甩在身后。

可同样也有问题摆在他的面前,现在走的是他先前走过的路还好,但他在这山底困了那么多天,并没有找到地图上所绘的出口。

眼下也只能试探着来了,首先将自己熟悉的一些地方给排除,从剩下的路线中挑选。

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之后,刘元站在了一处长道的尽头,看着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头顶,收起了手中的地图,搓着双手后退了几步。

突的加速冲了上来,犹如奔马一般,双拳紧握狠狠的锤在了头顶的山壁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头顶裂开了数道缝隙,山石簌簌下落,有门!刘元心头暗呼一声,继续一拳又一拳锤了上去。

连着锤了十来拳,一丝光明从岩壁后透了出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刘元心头狂喜,脸上露出笑容,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更是铆足了力气。

动静自然也闹的越来越大,在地底传了开去,空乐派的康珊衣将耳朵贴在了岩壁上,眼神一亮,顺着动静飞快的跑了过去。

类似于她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同时朝着动荡传来的方向前去。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元终于将头顶砸出了个可容一人通过大洞,双手掰在出口位置,双臂一使力便跃了上去。

双脚落地,刘元双目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池子里。

“这地方咋这么眼熟呢?”刘元皱着眉头,神情疑惑,往前几步跨出了池子,回过头才发现他刚才连带着假山一起打碎了。

假山,池子,乖乖这是!这是先前他找孙木匠结果找到了赵长镜的那处院子,心底再次浮现了当初三叔给他编的那个故事,现在看来那事多半得是真的。

“唔,想不到还挺快啊。”一个声音突然在刘元耳边响起,骇的他豁然转过身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风两道

刘元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人,眼前男子一头脏发,邋里邋遢,正是当日抢了他那道七香水煮鱼的疯男人。

他可是清晰的记得,当日以那铁牛的实力,连这疯男人的衣角都摸不到,就凭他自然更不是对手。

心里还在咂摸着,这疯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只是巧合,疯男人刚好路过?

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前辈......”谁知刚说了两个字,就见那疯男人脸上的神色一变,双目里的神色有些吓人。

刘元还没来得及做出丝毫反应,那疯男人便抬起手来五指成爪,朝着他脸上的面具遥遥一吸。

实力相差太多,压根儿没有反抗的机会,刷的一下,面具便从脸上飞了出去,被疯男人捏在了手里。

真面目示人,刘元顿时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心头暗呼一声:来者不善!

谁知他刚要准备跑路,只听得那疯男人捏着鬼脸面具,仰头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般,笑的刘元一阵恶寒,他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也不用看了之后这么开心吧?

疯男人险些笑岔了气,笑声落下后看着刘元轻声叹道:“机缘二字,真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他似乎到此时才明白,当年师尊的一些话语是何意。

“呵,呵呵,前辈您好。”这是个疯子,完全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刘元只得是干笑两声,又行礼说道。

“许你一炷香的时间,体悟三千道藏,能收获多少便看你自身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会收回。”疯男人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说道,看守三千道藏是他的职责,一炷香的时间便是眼前这小子的机缘。

换了一个人,无论是谁,今日都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阅三千道藏,更别说带走了,刘元突然从那地底冒出来的出场方式,也是他没想到的。

话语说罢,顺手又将那面具扔了回去。刘元伸手接过,重新盖在脸上,眼里却满是疑惑。

貌似眼前这位又不是真疯啊,出声问道:“为什么?”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容貌暴露前后,疯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态度。

“就当是我还你当日那份水煮鱼的人情好了,开始吧。”疯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也并没有说出自己与他三叔的关系。

说来也没什么关系,疯男人嘴里悠悠一叹,转身望着远处太极道场之上,当年师尊既然说师徒缘分断了,那师兄弟的缘分也在那日断了......又有什么好与晚辈说的呢。

双目悠然,犹如一汪清泉,这双眼搁在疯男人如今的身上,有些格格不入。

视线穿过了重重屋舍,依稀看到了远处景象。

古里古怪,刘元看了眼疯男人的背影低下头念叨着,不敢耽搁,当即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拿到这玩意儿这么久,刘元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此物是一本书页都泛黄了的古籍,没了先前的淡淡金光,显得十分普通,封面墨蓝无一字。

翻开第一页,一段段的蝇头小字入目而来,句子晦涩难懂,但机会难得,刘元强迫自己记下,慢慢的思绪已然沉浸进去。

皱着眉头不过翻了七页,手中古书便飞了出去,刘元抬起头来,眼神从迷茫逐渐恢复神采。

“一柱香时间已到,你下山去吧。”疯男人不知将三千道藏放到了哪儿,看着刘元认真说道。

“诶。”刘元傻傻的答应一声,捏了捏眉心,感觉脑仁生疼,还好只看了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一直沉入进去,他都怀疑自己可能变成白痴。

迈步就打算从院内出去,突然心头一动,三叔呢,虽然神仙打架他帮不上忙,但看不到三叔最后的结果,他不打算离去。

“那个,前辈,晚辈还有不得不留在这山上的理由,暂时还不能下山。”刘元恭敬又略带几分迟疑的说道。

“晚了,可就下不去了。”疯男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话刘元能听明白,太清山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引来朝廷。

心里略一思索,他仍旧是坚持的说道:“晚辈想再等等。”

疯男人明白他等的是什么,闻言不再多说,而是身子一闪从刘元眼前消失。

下一刻刘元便发现自己被疯男人夹在腋下,飞了起来,呼呼的风声吹着那一股股的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在屋顶上几个起落,飘摇落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将刘元挂在一杆十分粗壮的树枝上,自己立在一旁望着远方。

终于落下来了,刘元面朝下张嘴不住的发出干呕之声。

“飞的急了些。”疯男人轻声说道,刘元翻了个白眼,那是轻功的事儿吗?是味儿太冲啊。

这话没敢说出来,同时心头好奇怪人带他来这儿干嘛。

感觉身子舒服了些,刘元也学着怪人的模样站在了树枝上,双目远望,便再也动不了了。

太极道场上空,两个一袭长衫的男子已经战在了一起。

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是如何交手,只传出一阵阵剧烈的爆响,下方众人一退再退,只敢远远观望。

一掌落下,二人错身而过,楚山主怒目言道:“当年偷窥我紫薇山浮图录的人也是你。”

“是贫道。”三叔笑着,直接认了下来。

“无耻至极。”楚山主语罢右手高抬,至上而下的狠狠落下。

高山之巅,万千云气汇聚,凝如实质的巨大手掌架在三叔头顶。

缓缓下落,白玉地板寸寸破裂,三叔合上双目,于灭顶之势下垂手而立。

一身布衣飘摇,颌下长须抖动,双唇轻启念道:“不修神仙,不入佛流,非是道宗门下,也非世外高人,贫道本俗人,嘻笑怒骂,一身正气!”

声音越来越大,语至最后已响彻山巅,眼帘一掀,双目大睁。

“老头儿,我欠你的愧疚,今朝尽数还了去。”双掌从两侧徐徐抬起,“贫道经年红尘打滚,得这大袖清风两道,领教你紫薇山青云垂天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走了

漫天狂风大作,满地破碎的白玉碎石乍起,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刺目阳光下,整个道场迷茫一片,令人看不真切。

云卷云舒,云散云去。

当无边气势落下,当场面归于平静,满地的碎石上站着楚山主略显萧瑟的背影。

白玉石板毁灭殆尽,露出下面的泥土地面,又回到当初道宗初祖宋之妙于此地悟道时的状态。

“咳——咳——”抚着胸膛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一刻寂静的场面,楚山主双目沉沉望着前方,泥地上残留着鲜血与破碎的布条。

是的,整个太极道场上都看不见三叔的身影,楚山主皱了皱眉。

一众紫薇山的道士,此刻才反应过来跑上前去,嘴里轻声唤道:“山主。”伸手便要扶,却看楚牧轻轻抬了抬右手手掌,示意不用。

“死......死了?”不知是谁轻声念叨了一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起来。

“刚才那无名道人,能和楚山主打成这样,怎么也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啊。”

“不认识,不知道,却可惜就这样死了,青云垂天掌之下尸骨无存。”

“是啊,紫薇山岂非虚名,那道人也算是死的不冤。”

“我观楚山主,貌似没受到多重的伤啊。”

众人议论纷纷,但楚山主到底有没有受伤,受伤多重,唯有他自己知道。

尘埃落定,楚山主双目环视一圈,轻声落下两字:“走吧。”语罢转身朝着石阶而去,千百谋划,万般算计,一朝在握,却尽皆落空。

背影显得是那么单薄,走到了石阶最后,于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噗嗤一声,一口心血吐出,湿了胸膛衣衫。何谓不伤,心身具伤!

待紫薇山的道士们,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山巅上一众帮派弟子还沉浸在刚才的大战之中。

“江湖十大高手中,竟无那道士名姓,实是不解啊......”赵长境抚掌悠悠一句,蕴含着无尽的感叹。

紫薇山山主楚牧,江湖十大高手中,位列第三。

刚才的大战,落入隐藏在一边的窦岐初与石修二人眼中,同样是惊心动魄,这一战是完全超出他们预料之外的,甚至超出了元御阁应泉的预计。

二人相视一眼,将无数的疑惑与问题暂且压在心底,同时出口说道:“开始收尾吧。”

......

就在外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那地坑之下十来个人还在找寻着刘元的踪迹,当中又以康珊衣这女子走出最远,却也仅此而已。

本来突然出现的动静,于他们来说像是指路明灯一般,谁知还没找到确切的方位便转瞬消失。

一众帮派弟子,在山道中捶胸顿足,将那鬼脸男子狠的牙根痒痒,最后也只得是无可奈何的离去,怕的是再不走就再也走不掉了。

......

茂密大树之中,站在树干上的刘元已然摇摇欲坠,瞪着双目,两颗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面颊,在下颌汇聚滴答滴答落下。

在尘埃散尽,看不见自己三叔身影的那一刻起,刘元便突的感觉自己的心,不跳了。

人都说在自己死的那一刻,才会回忆起自己这一生所有的事情,但这一刻刘元脑海里照样不断划过幼时跟在三叔屁股后面的画面。

无论是三叔的衣服打扮,还是音容相貌都分外清晰。

坑蒙拐骗是他,仙风道骨是他,协助破案是他,贪点小钱是他。

“三叔,三叔他......不会死的吧。”刘元低声说着,没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沙哑了。

“人活只有一世,但死会死两次,你若是觉得你三叔死了,那他便是真的死了。”疯男人轻声说着,双目亦是看着太极道场的方向。

生死看淡,如此或许是师弟最好的方式。

“好了,下山去吧。”疯男人说着,突然想到,他这事或许做错了,不该带着他来目睹刚才的一切。

今日一幕,必会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底,可就在刚刚他夹着这小子飞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竟是天生绝脉,想要报仇是终生无望,这一生又该如何自处。

“有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下山之后,切勿多想。”疯男子忍不住叮嘱道。

“会的。”刘元收拾心情,长长的吐出一口胸中郁闷之气,揉了揉眼睛,从树干上一跃落在地上,反身对着树上的疯男人弯腰恭敬一礼:“谢前辈的三千道藏翻阅之恩,晚辈此一去,有缘再会。”

有些事不许多言,他藏在了心底。

说罢踏步朝山下而去,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已经消失于密林后,他没有走正常的青石山道,因为必然有重重把守,而是选择了抓紧时间从陡峭的山壁上溜下去。

早将那个鬼脸面具藏在了怀里,此刻的他是刘元。

四下无人的空隙间,刘元点开吊坠匆匆看了一眼,知道自己那个三颗星的试炼任务果真是完成了,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继续往山下走去。

其实就在他从山坑下飞出,一把抓住那三千道藏的时候,吊坠便震动了一下,那时他就猜测是完成了试炼任务。

心里暗自咂舌,不愧是三颗星难度的试炼任务。

望着刘元远去的身影,疯男人依稀间觉得这小子从脾性上和师弟有些相像。

脑海里回响起先前的一番谈话。

“师兄,若有机会你也下山看看吧。”

“在红尘里打滚,你师弟我才知道自己真真是俗人一个。”

轻声呢喃道:“也许,自己也是时候下山去看看了。”别的暂且不说,人间美食对其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得等到三千道藏,重新回去他该去的地方之后,到那个时候他才可以离开。

身子一闪,枝头轻轻摇晃。

其实当日那个遁去的一,早便有了答案,即使三叔什么也没说。

他能放得下道宗继承人之位离开,也能以平凡人的身份毫无畏惧的回来,他就是道宗那个一。

楚牧连道两个岂敢,言他是不想活着回去。

三叔的笑里多了一分不屑,他终究算不得太俗的人,太俗的人,不及他三分洒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客栈

或许太清山有灵,今日的风特别狂暴,吹的山林树木摇摆不断,吹的漫天落叶如密雨飘摇。

吹的刘元一袭衣袍贴紧了身躯,吹的他风沙迷了眼,颗颗泪珠还未脱离眼眶的束缚,便碎在了风中。

不断跑,不断想,不断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打记事起,便跟着三叔。

幼时在老家,父亲严厉,反倒是不着调的三叔让他觉得亲近。不知在陡峭难行的山路上跑了多久,一路上跌跌撞撞,甚至是连滚带爬的下山。

任由自己的身子,就这般在山道上翻滚,似是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突的双手在地上一撑,顿住身形,刘元起身一拳狠狠的锤在了树上。

右手摊开在眼前,看着其上那个浅浅的吊坠印记,刘元心里的不甘心到了顶点,明明已经拥有如此神奇东西,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铁牛几人,他尚有一战之力,靠着袖里箭,更是能战而胜之,可面对江湖十大高手中位列第三的楚山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刘元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天生绝脉的人,能有如今的实力,已然算提升迅速了,可依旧太弱,“不够,还不够。”刘元双手抱着大树,低吼出声。

心底的那个想法越来越迫切,身具吊坠这样的东西,如果只是开一家简简单单的客栈,岂非浪费。

“既然你说这是一场游戏,那咱就玩的漂亮一点。”刘元抬头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将眼泪与情绪都收了回去。

再回首,刘元脸上再次挂起了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快步下山而去。

也是他反应够快,一路上也尽挑那偏僻的地方,换了普通人来极有可能摔死在陡峭的山道上。

便是这样,刘元一路下山,没遇到督兵也未和长羽军照面,又半个时辰之后,顺利到了山脚下。

眼前没有山门亦无那小镇,一时之间,刘元竟辨不清方向,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了然于胸,朝着晴川县的方向奔去。

他可不会找死的绕到山门前找匹马回去,既如此只能用脚跑回去了,来这太清山这么长时间,也不知留在客栈里的李兰心郑东西二人怎么样了。

不会等他回去的时候,看到客栈已然成了另外一番景象了吧,到底还有没有客人来客栈住宿吃饭,想到这儿刘元突然神情一动。

找了个野地里停下脚步,背靠大树点开了吊坠,先前只看到那试炼任务完成的提示,时间紧迫,环境危险,别的刘元就都没在意了。

此刻再拿眼看去,刘元赫然瞪大了眼珠,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在买了袖里箭和两颗丹药之后,不过就剩下一两百的满意值了。

但是此刻,满意值那一栏里竟然涨到了四千多,都足够来一次幸运大摇签了。

“乖乖,难不成以李大小姐与郑东西两人做饭的手艺,还能让客人如此满意?还能不断的吸引到客人来吃饭?”过于震惊的刘元,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又说道:“不让客人把我那小店儿拆了就不错了,真真是怪事。”

此番疑惑,也只有等到他回了客栈之后,才能得到解释了,当下又把任务点开,排头便是几个鲜红色的大字,三星试炼任务完成。

接着又往下看,基础级任务依旧是让他招揽一位新伙计,但再往下看!那个让他招待够一百个客人的精英级任务赫然也完成了!

刘元清晰的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还差那么一二十人来着,“这两人了不得了啊,难不成是自己的客栈名气已经足够大了,大到这两人做饭都可以......”想到当初那个宫爆鸡丁,刘元赶紧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先前那投毒的事情,是那叫吴二的故意讹诈,但是如果让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双剑合璧做饭的话,那就是真的毒了。

清楚这吊坠很有可能会奖励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刘元没有在这个时候便领取任务奖励,再次将吊坠收了起来,朝着晴川县狂奔而去。

若是骑马,今日之内就能到达,但现在靠刘元用双腿跑的,要多久便不好说了。

一路上都是荒野之地,也因此刘元跑的极快。为了节省体力,跑半个时辰他便歇息一会儿。

天色将暗的时刻,晴川县城门便已是远远在望,纯阳霸体二层的体魄用来赶路还是蛮好使的,刘元脸上带着微笑。

进了城门,回首望着城墙,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此间一来二去,颇有感慨。

掸去身上的泥土灰尘,刘元大踏步的朝客栈赶去,由于修建天子行宫,被派去的匠人壮丁不少,如今的晴川县显得有些冷清。

其余倒是没什么变化,无心多看,加快步伐,过不多时刘元便来到了图运街,眼看着就要到自己的天下第一客栈了,心情激动。

看着自家客栈亮着昏黄的灯光,还远远的便喊了起来:“李兰心!郑东西!你们的掌柜的回来了!”

说话间,甩开膀子一个狂奔便冲了上去,却是堪堪在客栈门前双脚用力一顿停住了脚步,摩擦的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

只因刘元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兴致勃勃的,从客栈内迎了出来,紧接着双脚在门槛上一绊,噗通一声,身子便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若是再停的慢点,险些一脚就踩了上去。

“乖乖,这礼也太大了吧。”刘元瞪着眼睛轻呼出声。

......

聪明的,比如刘元已经早早的离开了太清山,不够聪明的,或者不甘心的帮派子弟至今还滞留在山巅上。

被雪藏了这么长时间,立功的机会不多,眼下正好是一个,窦岐初与石修二人说完那收尾二字以后便朝着山巅行去。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与山巅上的众人打了起来,但二人都被拦了下来。

有一人与窦岐初斗了个旗鼓相当,正是当初抢夺三千道藏的三人之一,即使是地级御使石修,竟然也被几位联手给拦住了。

但元御阁的人,也已在来的路上,最后这些帮派弟子能活着逃掉多少,实是难料。

卷尾语

第一卷已经结束了,只是我忘了分卷。

不止一个人说太清山这段写的云里雾里,其实我该交待的字里行间已经交待清楚了,认真看能明白,这里做一个梳理吧。

紫薇山山主楚牧举山投靠朝廷是有目的的,必须有目的。

这一点大内总管吴松一直怀疑,更是忍不住提醒魏武帝,仗着自己是东宫老人,跟了圣上这么多年,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魏武帝不明白吗?他明白,为君者被为臣者小觑,他心里不可能舒服,所以说了一句:你当朕圣心蒙蔽?

改太清山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是楚牧的目的之一,魏武帝拒绝不了楚牧说的话。

一,可镇压大魏气运。太清山乃极负盛名之山,历朝历代都有皇上或是文人墨客为其吟诗作画(文中通过石修与窦岐初的对话有交代)。这样的山有灵,所以魏武帝信。

二,楚牧答应圣上,在此山上才能炼制那年延益寿丹,并且必须一年落成天子行宫,才能让丹达到最好效果。(这就是为何,楚牧书信一封用六尾隼传去皇宫后,魏武帝思虑后便下旨了。)

无论此言真假,魏武帝都拒绝不了这个诱惑,越是有权势地位的越是畏惧死亡,而紫薇山历代山主都寿命过百(文中透过石修的口交代过),所以从楚牧的嘴里说出这话,有信服力,魏武帝也允了。

但一年落成天子行宫,劳民伤财弊端太大,中书舍阁老周正中身为文臣之首,通晓其中利害,不可能不来阻止。

然而这是魏武帝思虑再三后仍旧颁布的圣旨,所以也注定了周正中劝住失败。(勤政殿门前与吴松的谈话。)

那么来看一力促成此事的楚牧楚山主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一个,便是为了借机谋夺道宗覆灭之后残余的香火气运。

毁掉道宗周边核心的道观大殿,建立祭坛,破坏其风水枢纽太清殿,于是整个太清山的格局一夜之间崩塌改变,至此他才能够撬动这残余的香火气运。

这还不够,他还需要一个引导,便是于太极道场上炼丹,炼制此丹还需武者强大的血液,所以太极道场上正合适。

但还是不够,怎样才能在太清山上造成一场厮杀获取足够的武者血液,三千道藏出世的消息是楚牧放出去的,各大门派残余弟子果然蜂拥而至,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全部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文中炼丹时,倒地武者的血液流向丹炉,隐晦的表达了这一点。)

当一切都发生的时候,元御阁一层楼的应泉,才从渠道得知这个三千道藏的消息,所以他嘴上连呼晚了晚了。(文中亦有交道,并且透过这件事,表明元御阁如今的收集情报能力已然瘫痪了,被裁员太多。)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才派了那么几个人在太清山。

隔行如隔山,文中窦岐初等人屡次表达了自己看不明白楚牧到底要做什么。但有人看的明白,谁?三叔,三叔身为道宗曾经得戴三星冠的继承人,自然知道楚牧要做什么。

三叔为什么要来阻止,文中也交代的很清楚了,不多说了。还有很多伏笔,例如楚牧为何要个一年之期,也不多说了,再说就剧透完了。

我不喜欢说一句话还做个解释,那样很啰嗦又烦,我书里人物都有自己的目的或者说诉求,这是我写书的风格吧。

本来没几个人看书,还搞个卷尾语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今天还是两更,接下来还会出场很多人物,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如果不开心......就换一本书吧,谢谢大家,鞠躬。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人

由于太过惊讶,刘元此时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几步就要将这小姑娘给扶起来。

说不得这小姑娘就是客栈的新客人,别因为这点小事,一气之下离开了。

刚伸手弯腰,谁知这小姑娘自己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嘴里痛呼着道:“又又又又在这破地方跌倒了。”

唇红齿白鹅蛋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白皙的面庞犹如粉妆玉砌。

“姑娘你......你没事吧?”刘元伸出去的双手僵在了空中,嘴里轻声说道。

话语方落,客栈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正是许久未见的李兰心郑东西两人从屋内跑了出来。

但刘元的眼神却落在了二人身后,另外一位姑娘的身上,只见这姑娘与先前摔倒的那位长了个一模一样。

刘元用力的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看错。嘴里低呼出声:“竟是长的如此像的一对双胞胎。”

“冬竹,你怎的又这么不小心。”那姑娘从郑东西的身后绕了出来,拉着冬竹的手臂,看着她红红的额头说道。

看这模样,后来的这位得是姐姐,此时两姑娘站在一起,真如并蒂双莲一般。

二人个子不高,比李兰心稍矮,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样子。

“小心也没用啊。”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相视一眼,无奈苦笑着说道。

这话听得刘元眼神一愣,转而呵斥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俩怎么和客人说话呢?!”

两人立即嘻嘻哈哈的走上前来道:“掌柜的,您回来了。”

别说,刘元这一走,他俩还怪想的。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时日,但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情。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刘元身边,拥着他往客栈走去,他正觉得奇怪呢,却看那姐妹俩突然转过身来,朝他恭敬行礼道:“掌柜的好。”声音甜甜糯糯。

这一声问好,彻底把刘元给喊迷糊了,摸了摸后脑勺,莫名其妙的就走进了客栈。

还是那张长桌,还是那把专属于自己的罗圈椅,稳稳当当的坐好之后,双手摸着木扶手。

郑东西与李兰心二人分左右坐下,姐妹两站在长桌另外一头,刘元挥了挥手:“坐坐坐,别站着。”

两姑娘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令刘元哭笑不得,还以为是他怎么着她们俩了呢。

看着姐妹两并排坐下之后,刘元又说道:“好了,你们谁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我我我,我来说吧。”李兰心自告奋勇,郑东西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刻钟,在李兰心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刘元恍然大悟。

就在刘元到了太清山的几日之后,天下第一客栈内的生意,如他所料的一日不如一日。

主要是有客人来了之后,一听说掌柜的不在,两道招牌菜都吃不了,自然也就离开了。

倒是也有人想试试别的菜,郑东西与李兰心二人思虑再三还是没有下厨,也得亏是他两没有下厨,否则刘元回来的时候,得看见自家客栈都被官府封了。

就这么无聊的过了好些天,要不是郑东西有银子,两人得饿死。

突然有一天,李兰心正精神头十足扫地的时候,门口响起两声怯怯的声音:“你们这儿是在招人吗?”

闻言李兰心才想起掌柜的走之前,贴在门口上的招人告示还没撕下来。

一看还是这么好看的一对双胞胎,李兰心当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招的招的,快进来。”

“你俩都会什么啊?”李兰心微笑问道。

“需要厨子吗,我姐姐她做饭可好吃了,至于我......”冬竹想了会儿又道:“我干活特别勤快,还能制药!包咱们客栈没有耗子。”

一听厨子,李兰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厨子,厨子好啊。”两姑娘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喜色。

听着外面的动静,正在后院喂驴的郑东西也出来了,听了前因后果,才有些迟疑的道:“可当初掌柜的,写告示的时候,说是要招有特殊能力本事的人。”

听这话,姐妹两的神色又变了,结果李大小姐秀手一挥:“咱客栈都快黄了,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嘛,这事我做主了,先让小姑娘做饭试试。”

说着李兰心便领着这对双胞胎往后厨走去,留下郑东西在后面追问一句:“那这工钱谁来发啊。”

李兰心头也不回的说道:“就包在你身上了。”

“?”郑东西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李兰心只在厨房里观摩了一下刀功,那就甩了掌柜的十条街。

纷飞的刀光下是丝丝缕缕绽开的食材,无论荤素都切了个恰到好处,简直叹为观止。

半个时辰之后,两荤三素外带煲了个汤,吃的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毫无形象的摊在了椅子。

就这一顿饭,彻底将李兰心两人给收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度过了最初的试探怀疑期,客栈的生意不出意料的再次好了起来。

“你是姐姐,叫丹橘?”刘元看着左边那位,又对着右边那个:“你是妹妹,叫冬竹?”两人点了点头,由于那告示的事儿,两人颇有几分听候发落的味道。

“都多大年纪了?”刘元狐疑的看着两人。

“十七。”二人异口同声,反倒是让刘元越加差异,看两姑娘身高和面容他还道两人充其量十四五的年纪。

至于身世来历什么的,之前郑东西都盘问过了,没有丝毫问题,既来之则安之,刘元点了点头道:“等我一下。”

说着在四个人疑惑的眼神中,转身躲到了柜台后去,迅速点出吊坠把那个招揽新伙计的基础任务接受。

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好了,我同意了,今后你二人就留在我客栈里吧。”

闻言姐姐丹橘一高兴欢呼一声站了起来,妹妹冬竹还坐在长条凳上,一个重心不稳,凳子一头翘的老高,脚下一错险些摔倒在地,赶紧抓住桌子稳住之后,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看的刘元目瞪口呆,郑东西与李兰心二人习以为常却也依旧是忍俊不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十六万

李兰心与郑东西这两厨艺的确是不咋滴,但嘴可是有够挑的,尤其是李大小姐,那是什么没吃过?

也就拜倒在他刘元,从吊坠上学来的七香水煮鱼和滑蛋豆腐上了。

所以这两人一致夸赞姐姐丹橘的厨艺好,刘元也就直接认了下来,顺带着还完成了一个基础级任务,何乐不为。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尝试下才知道,毕竟也要给七香水煮鱼等菜找个接班人不是。

而且天知道刘元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早就饿的不行,此刻天色已黑,正好宵夜晚饭一起解决。

在外面都坐不住,刘元直接跟着进了后厨,路过马厩的时候,还摸了摸刘窜风的驴头和脖子,后者冲他一个劲儿的傻乐。

他走这么些天,也没把刘窜风饿着,很好。

依靠厨房门站着,双目看着丹橘动手,刘元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亮,他也是会做饭的,内行看门道。就这姑娘的刀功还有对火候的把控,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倒也不是他捡到宝了,刘元将这功劳归给了吊坠所说的那虚无缥缈,能吸引人的人气值上。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刘元哧溜一下,吸着都快掉出嘴角的哈喇子,闻着那饭香他便受不了了。

李兰心和郑东西两人就站在一旁,前者哼哼一声笑嘻嘻道:“香吧?”

“香,真香。”刘元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喉结滚动,双目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灶台说道。

“饿了吧。”李兰心又问。

“饿了,可太饿了。”刘元一个劲的点头。

“哈哈,掌柜的你也有今天,也让你尝尝平日里咱们只闻得到,却吃不到七香水煮鱼的滋味。”李兰心突然抱着肚子哈哈乐道。

“......”刘元回头看了李兰心一眼,又默默的转了回去,嘀咕道:“太久没见,兰心你怎么越来越傻了。”

郑东西立在一旁捂嘴偷笑,被李兰心狠狠的瞪了一眼,又立即正经起来。

几人闲聊着,看见丹橘已经炒好菜开始盛碗,妹妹冬竹正要端盘子出来,惹得李兰心与郑东西大惊失色,同时冲了进去吼道:“冬竹,乖,快放下,这种小事我们来就好了。”

刘元在身后疑惑不已,先前他就差异了,刚要开口问,却听李兰心道:“别急,等相处久了掌柜的你就明白了。”

好吧,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刘元咽了回去,先吃饭。

过不多时,丹橘做完了所有的菜式,三鲜鸡丁花,炭烤牛爆肉,豆芽黄瓜菜还有个香肉蛋羹汤,摆了满满一桌,全是之前客栈吊牌上没有的菜式。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刘元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在那山腹里的这些日子可把他给饿坏了。

一阵风卷残云,嘴里塞的鼓鼓囊囊,连说话也顾不上,吃了两碗米饭,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刘元都想将汤汁也吃掉。

“嗝——”往椅子里一摊,刘元像当初的李兰心两人一样,满足的打了个嗝,冲丹橘竖起了大拇指。

接着心里便是一阵狂喜,若是由丹橘的手来做那七香水煮鱼和滑蛋豆腐,还不知是何样美味。

不说达到当初那食谱上的十分效果,怎么也得有八九分,到时候客栈的生意还不得好的......心里这样想着,刘元发出了嘎嘎的笑声,脸上乐出了一朵花。

“都出门散心这么久了,掌柜的中的邪还没好呢?”李兰心与郑东西细声说道。

“不好说啊,别是间歇性中邪就完蛋了。”郑东西皱眉摇头。

“咳咳。”刘元咳嗽两声,正襟危坐。

之后自然还是李兰心他们收拾碗筷,当全部收拾妥当后,刘元了解了下姐妹俩住哪儿,被李兰心安排在了三楼第二间客房,姐妹两住一屋。

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关好正门吹熄了蜡烛各自睡去。

至于那两道菜,还有陨星厨刀的事情,刘元得再观察观察。

夜深人静,刘元回到屋内,换洗过后,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长叹一声将吊坠点了出来,此刻他才有机会看看那些任务的奖励。

点开几个鲜红大字的试炼任务,其上写道:三颗星试炼任务,‘太清山’完成,奖励驱散三星以下区域的地图迷雾一次,奖励满意值十六万。

“十六万!!!”本来躺在床上的刘元突然惊呼出声,更是忍不住坐了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心里的激动仍旧难以遏制,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果然完成试炼任务才是获得满意值最快的途径啊。

是否确定领取奖励。

是,肯定是啊,刘元嘴都合不拢了,伸出手指点了下去。

还是熟悉的场景,大魏王朝的地图徐徐浮现出来,经过太清山一事之后,刘元发现这试炼任务,倒是没什么规律可言的,当然也可能是他还没发现。

于是也没太多的顾忌,整张地图上,所有的三颗星以下的区域全部亮了起来,刘元没有多想,直接挑选了晴川县附近一个大县——漓阳,两颗半星区域。

紧接着吊坠便出现提示,他的人气值增长一百五达到了三百。

“啧,直接翻了一倍了。”刘元轻声感叹着,接着看见自己满意值疯狂涨到了十六万四千多,满眼都是小星星。

继续往下看去,刘元把基础任务也点了完成。

奖励:鲜香卤煮食谱一份。

淡淡的金光闪过,刘元手边已经多了一份熟悉的食谱,依旧是绘制精美的彩色封面,以褐色行书写就鲜香卤煮四个大字。

没来得及翻阅,顺手塞到了枕头底下,刘元静静的等待着新的基础任务生成,谁知道等来等去都没出现,他忍不住惊疑出声:“基础任务哪儿去了?”

“玩家已经拥有一家成熟的客栈,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了,因此不再生成基础级任务。”

恩,依旧是舱舱那个女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令刘元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有认了,继续往下,点开精英级任务确认完成。

心里不由得期待不已,要知道上上次精英任务奖励的八果珍酒可是能增强内力的,不知道接下来的如何,刘元兴奋的搓搓手。

奖励:黑桃木长桌一张。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来历

“啥玩意儿?黑桃木长桌一张是什么啊?”刘元瞪大了眼睛,看着吊坠上那几个字,总感觉被坑了。

本来寄希望于能给他来个像八果珍酒那样的食谱加食材,再能提升内力便更好了。

即使不是,像之前那种十分神秘的陨星厨刀来一把也是行的啊,可你这一张桌子?再说了,桃木他就知道,黑桃木是什么木啊,刘元简直闻所未闻。

罢了罢了,刘元可不敢这个时候就点击接受奖励,不然屋里突然多出来一张桌子没法解释,等明日白天再说吧。

本来还稍显激动的心情,被这张桌子弄的有点小小的郁闷。

但一想到自己十多万的满意值,刘元又再次睡不着觉双目发光了。

先前为三星试炼任务准备的那两颗丹药没用上,这就省下了,突然感觉自己真是太富有了。

搓搓手,刘元乐的像个土拨鼠似的,戳开了商城,他早就想好了要换一门适合他发挥肉体实力的刀法,若是还有多余的就再换一门拳法。

无生神掌九百九十九万,恩,还是倒着找秘籍吧,刘元想了想再次从那个王八拳往前看了起来。

好家伙那一溜翻,低于六万满意值的刘元都看不上眼,像先前这个纯阳霸体,他都感觉自己是淘到宝了。

唔,倒也不能这么说,这劳什子霸体要靠自虐才能进步,还必须得童子身,五万也差不多了。

眼里一边看着,心里还在胡思乱想,坐着看有点累,刘元又躺了下去。

“哦?这是,小莲花山的地狱封刀诀,需要满意值八万八。”

细细看下来,刘元真心觉得不错,可惜的是他心里对小莲花山和佛门有些抵触,再加上这刀法辨识度太高,被人误以为是小莲花山的残余势力可不好。

摇了摇头,又往旁边看去,“这个幻光分影刃,不行,不够霸气威猛,侧重的是速度,不适合他。”

又看,“断崖三式,需七万九满意值,也不好,变化太少,容易被看破针对。”

认真看了一柱香的时间,看的刘元眼睛都花了,仍旧没找到个十分合心意的。

攥着手里这点满意值,心里不住感慨还是不够花啊。

揉了揉眼睛继续找,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牢牢的抓住了刘元的目光。

“山荒。”刘元轻声念着这本秘籍的名字,眼神亮了起来,竟是出自‘菩萨蛮’的刀法。

菩萨蛮乃是大魏西北地区一个奇诡的门派,此派同样也是在两三年前受到波及。

但菩萨蛮可不属于七帮十六派之一,大抵上相当于道宗七星洞紫薇山等宗门的地位。

门内绝学蛮神咒,先前刘元在无生神掌的下面也见着了,需要八百九十万的满意值。

马踏天下之后,菩萨蛮也是跟着就销声匿迹,当然即使是没有此事,菩萨蛮也是相当的神秘。

罕有人真正见识过他们宗门的武学,例如这山荒,刘元就听都不曾听过。

再加上需求的满意值也不多,说明不是特别显著,所以对于这个山荒,刘元还是比较放心的,不怕被人识破。

只见下面细细介绍道:山荒,菩萨蛮刀法,需求满意值十万二千,分总纲,山刀,荒刀三部分……共计十七式。

“好,这个好啊。”刘元看的不住点头,也不再过多纠结,直接点击兑换。

一阵淡金色的光芒闪过,满意值刷的一下没了十万二,每每这个时候刘元都感觉心上被割了一刀。

正如上次兑换纯阳霸体时一样,一段玄妙的口诀印在了刘元脑海里。

除此之外,一个金色的小人还在刘元脑海里跳舞,总计十七式刀法全部以这样的形式演练一次。

之后刘元才徐徐睁开眼睛,瞳仁里一道浅浅的金光一闪而逝,接着便是兴奋,刘元恨不得现在就下床耍上一遍。

但一想到可能会在屋子里闹出什么动静,还是要在新来的两位伙计面前注意点影响,刘元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就这个刀法已经足够刘元消化很长一段时日了,所以余下的他没有再看,将六万多的满意值先留着。

其实他还想要给李兰心换一本内功心法来着,身为天下第一客栈的人,可不能是三脚猫,但一直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头疼啊,刘元捏了捏眉心,看着手中的吊坠,已经出现了新的精英级任务。

点开如是写着:身为客栈的掌柜,怎么能不清楚了解自家的伙计,弄清楚两位新伙计的真实来历,任务完成。

哦?刘元心里惊疑一声,果然是有不一般的来历吗,正因为如此刘元反而是更加高兴,天下第一客栈需要的就是这种人,不愧是被人气值吸引来的伙计。

没提示时间,便是没有时间限制,刘元直接点了接受。

顺势他又点开了伙计那一栏,在里面看到了丹橘冬竹二人,但信息少的有限,除了个名字几乎都是问号。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刘元收起吊坠,刚要躺下睡,一声刺耳的公鸡打鸣把他吓的一个激灵。

从窗外透出一缕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刘元眨了眨眼大声说道:“这......这就天亮了?”

刘元不知道先前那个刀法花去太多时间,可怜他累的不行还没睡,一夜就过去了。

不管了,反正大清早的也没有生意,刘元拉过被子盖在脸上,就打算继续睡去。

感觉没过多久,刘元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却听见楼下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眼帘一掀,烦躁的将被子拉开,彻底醒了过来,下床穿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他倒要去看看是谁大早上这么吵闹。

拿过挂在赤炼木架子上的红袍,一抖穿在身上,一边系着腰带就往楼下走。

一楼大堂,无论新老伙计四位都穿戴整齐站在堂内了,郑东西去卸下门板开门。

刚一打开门,好家伙,哗啦啦的拥进来七八个人,跌跌撞撞的就进了来。

“干嘛,你们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是要抢劫吗?”刘元站在楼梯上,指着楼下大吼出声,腰带还耷拉半边,只得用左手提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丢了

“啊,刘掌柜的,刘掌柜的好啊。”一人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裳,站直身子问好道。

“咦,刘掌柜的你回来了。”

“是我啊,赵异啊,隔壁街,家父赵铎是个商人。”

堂下进来几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刘元顶着个黑眼圈,眨了眨眼才醒过神来,眼前这些人他确实是认识,显然不是来打劫的。

就这才奇怪,刘元傻傻的开口说道:“啊,认识认识,不过你们这么早是为了?”

“吃饭呐!”七八个人异口同声,说完竟不再搭理刘元,而是围到了丹橘身边,继续七嘴八舌。

刘元依稀听得,他们说了芝霖包子,甜浆小粥,玉米面坨等词语。

“好好好,慢慢来,大家先坐下,一个一个说,都有都有。”丹橘十分温柔的笑了笑,笑的心都化了。

一时之间刘元竟觉得多了几分不真实,现在他的客栈生意好到都有人大早上的来用早餐了?

这可是当初他在洪福来时,极其羡慕的状态啊,虽然人数上没法和当初的洪福来比,但已经是了不得了。

也不管掌柜的在那儿傻愣着,说着,李兰心和郑东西二人上前招呼客人。

众人陆续找桌子坐下,结果就在这时,其中一位客人转过柱头的时候,不小心脚尖勾到了郑东西靠在柱子上的门板。

门板转了一圈,歪歪斜斜的就朝着冬竹姑娘后背倒了过去,这厚重的门板砸在冬竹那小身板上还有好?刘元当即大吼一声:“小心。”说着已经冲了上去。

还是郑东西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了门板上,缓住了它下落的势头,顺势抱在了怀里,冬竹赶紧跑开,转身看着门板心有余悸。

之后那个客人不住的抱歉,小姑娘笑了笑说没事,郑东西将门板放到一边搁好,无奈一笑。

“这也太……太倒霉了。”刘元看了看那块门板,又看了眼冬竹有些心疼的说道:“你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辛苦你了。”

回想起昨儿这小姑娘出来迎自己,结果在门槛前跌倒的事情,还有后来李兰心两人的反应,再加上刚刚的事儿。

刘元大致得出一个结论,这姑娘多半就是传闻中那种特倒霉,就像衰神附体一般的那类人。

闻言冬竹竟然回给刘元一个甜甜的笑容,说道:“还行呀,日子过的不无趣。”看着冬竹眼睛里发自心底的笑意,刘元一时间怔住了。

姐姐丹橘走上来,揉了揉冬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便往后厨走去。

之后刘元是真正见识到了丹橘的能力,什么也会做,仿佛什么也难不倒她。

一顿早饭吃的众人香甜无比,总算是知道先前他的满意值为何涨的那么快了。

也因此他发现,应该是只要在他的客栈内,客人觉得满意,就会有满意值产生,即使先前丹橘冬竹还不是他的伙计。

往椅子里一坐,刘元拿起桌上的账本开始算账,翻到账本上自己离开时的那一页,往后看去,看的刘元直皱眉头。

李兰心只管往上记,写的毫无章法脉络可言,拿着个算盘拨的啪啪响,算的刘元头都大了。

算到客人都离开了,刘元还在拨弄着,只来得及给他们说了一句中午开始会有七香水煮鱼卖,让大家伙多宣传宣传。

全部收拾完了之后,几人围在桌边闲聊。

“呼……”刘元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长出一口气,终于把账算清楚了。

环视桌边,刘元疑惑说道:“东西,你怎么还不去买菜,对了,丹橘呢?”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李兰心突然一拍桌子说道:“坏了,这姑娘不是从后院离开去买菜去了吧。”

这话说完,郑东西神色一动,起身就往外跑,撂下一句:“我去找她。”

刘元刚招了招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郑东西便已经跑远了。

只得看着李兰心说道:“就算丹橘是买菜去了,你们也不用如此着急吧,咱们县现在治安这般差了吗?不应该啊,在林捕头巡视下,咱们县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

说着刘元又突然紧张兮兮的,贴近了李兰心问道:“难不成我走的这段时间,又来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听掌柜的叭叭的在那儿胡乱猜测,冬竹捂嘴笑呵呵的说道:“我姐姐她是路痴。”

“路痴?”刘元扁了扁嘴,路痴有什么好担心的,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正午时分,之前的老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

进门就和刘掌柜的热情的打着招呼,但规矩还是不会变,水煮鱼一天三份,滑蛋豆腐一天五份。

面上一边回应着,刘元心里其实焦急不已,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鱼都没有,他做的哪门子的水煮鱼啊。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对诸位顾客告罪一声,说是没有食材,只能做做滑蛋豆腐了。

“唉,小事,刘掌柜的客栈里来了一位小仙女似的大厨,我们都是知道的,咱们吃吃别的菜一样的。”

“那位大厨买菜出去了,至今未归。”刘元拱手无奈一笑。

这就没办法了,众人只能表示遗憾。

未时,刘元送走了客栈里最后一个客人,站在门槛边望眼欲穿。

来来往往的人,就是没有丹橘的身影,不由得冲着一旁的李兰心嘀咕道:“你说咱晴川县就这么点大个地方,怎么就能丢这么久呢?”

李兰心双眼深邃,一脸唏嘘的回答道:“你永远不懂在一位路痴的眼里,世界是什么样的,尤其丹橘姑娘还是路痴中的佼佼者,特别痴……”

不知道李兰心想起了之前的什么事情,还心有余悸。

“……”好吧,刘元也只得认了。

突然,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只见郑东西从不远处跑了回来。

“怎么样了?”刘元三人同时迎了上去。

郑东西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茶壶灌了一肚子水后才道:“别说了,这次也不知迷哪儿去了,几大菜场,各大街都问过了,是有人说看见过丹橘,但就愣是没找着。”

“我路过回来喝点水再走。”说完郑东西就又往外走。

等啊等,直等到天色将黑,这下三人是真的急了。

恰于此时,腰佩官刀的林捕头,神色十分凝重的从拐角处朝着客栈走来。

几人一拍额头,对啊,凭他们这关系,让衙门的人帮着找找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猪刀

都不等林捕头从拐角走过来,刘元等三人主动迎了上去,“林捕头……”开口刚说了个名字。

三个人齐齐愣住了,只见丹橘这丫头从林捕头背后的房檐阴影下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提起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说道:“我买菜回来啦。”

颗颗晶莹的水珠从篮子里往下滴,半截鱼尾从孔里倔强的钻了出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捕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姑娘是你们客栈的厨子吧,我路上偶遇,便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走,别傻站着了,回客栈再说。”林捕头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说道。

几人从丹橘的手里接过了篮子,李兰心还不忘叮嘱一遍下次不用她出门买菜,“知道了。”丹橘吐了吐舌头乖巧答道。

从林捕头的神色上,刘元等人已经看出来,林捕头一定是有事要说。

几人快走数步进了客栈,分别落座之后,林捕头取下腰间佩刀搁在桌上,双掌贴着桌面往前凑近几分,才压低了嗓音说道:“咱附近那个太清山,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众人齐齐点头应声,唯有刘元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圣上在此修建天子行宫,那哪能不知道啊,叔你直接说正题吧。”李兰心看着林捕头的眼睛说道。

“就是这个太清山,出事儿了!”林捕头神神秘秘的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声惊呼:“啥?出事了!出啥事了,是不是丹橘找不着,莫不成是被绑架了?咦,丹橘你啥时候回来的?”

郑东西一回来入眼便是林捕头坐那儿,紧接着就听见他说出事了,由不得他不多想啊。

其实郑东西一晃眼也看见丹橘了,但他以为是冬竹呢,直到冬竹抬起头来差异的看着他,东西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姐妹两堪称一模一样,分开看还真是很难辨识出来。

“别吵吵,大惊小怪的,过来,坐下。”正听到关键地方就被打断了,李兰心一拍桌子,一指凳子说道。

“诶。”郑东西听话的走过去坐着。

“喝水。”李兰心又十分豪气的将桌上的茶杯往东西身前一推,郑东西端起茶杯就喝,别说他还真的是渴了。

一看这动静,刘元心里觉着不对啊,怎么就去了太清山一趟,回来发现这二人关系这么好了。

“你小子耳力不错啊。”林捕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东西说道,刚才他已经压低声音在说话了,想不到还是被其听见了。

“呵呵,天生的。”郑东西放下茶杯说道,暗自心虚。

看这般模样,刘元心底发笑,神偷门的弟子,那耳力能不好吗。

众人安静下来,背后天色越加昏暗,只听林捕头继续说道:“有快马来报,两三年前的江湖门派余孽于太清山上大闹一场,据说还破坏了圣上的大事。”

“元御阁一众御使极力阻拦,最终还是让不少人跑掉。”

“由于晴川县距离太近,着令咱们衙门的人配合元御阁的大人们,歼灭这些余孽,这段时间你们可要小心了。”

林捕头说到最后语气重了几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也是由于这天下第一客栈,不知是不是名字取的太大了,有招惹那些人的先例在,所以林捕头才刻意提醒到。

等到林捕头说完,几人久久没有动静,实在是心里太过惊讶,需要他们缓冲一会儿。

想不到这才过去几年,那些残余势力这么快就开始反弹了吗。

有人能逃掉是刘元预计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山巅上的那些人实力不弱,既然他都能从那山壁上下来,别人自然也可以。

“一定一定,我们会小心的。”刘元率先开口说道。

这事他还真放在了心上,如今他客栈的人气值翻了一倍,鬼知道会不会真把这些人招来。

“那就好,我回去睡觉了。”林捕头提上刀就往外走,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送了。

目送着林捕头离开,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还是睡觉吧。

等到两个新来的伙计睡下之后,刘元又悄悄的溜出了屋子,来到了后院,冲着刘窜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自去推开厨房挑了一把尖头弯刀出来,这刀沉刀背厚实,足足有二尺来长,搁在屠宰场就是把杀猪刀。

说起来也确实是杀猪刀,只不过很少用的到罢了,客栈也没有武器,只能拿这刀先凑活凑活了。

至于拿刀干嘛,显然不是杀人,而是练刀法。

月黑风高夜,刘元架起刀在胳膊上,双眼入神,挽了个简单的刀花便练起了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回想起当夜的口诀,那个金色的小人又在脑子里舞动了。

‘山荒’可不是当初基础的七式拳,可以直接让刘元学会,而是要靠他自己习练和体悟的。

好在有金色小人,就好比有人指点一般,能轻松一些。

就是这个感觉,双眉一皱刘元悍然出刀,月光之下杀猪刀泛着凛冽光芒。

只听得哐啷一声大响,了不得了,刘元手中的杀猪刀脱手而出,飞出一丈开外掉在了地上。

尴尬,太尴尬了,还好没人瞧见,刘元赶紧快走两步将刀给捡了起来。

不是拿把刀随便一挥就是刀法了,即使有印在脑子里的金色小人的指点,刘元第一次没掌握好挥刀的力量和诀窍,竟连刀都拿不稳。

刚将刀握在了手里,顺势一刀就要再劈出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谁在那儿?!”

吓的刘元手臂一抖,刷的一下,杀猪刀再次脱手而出,这次撞翻了木架子上装玉米面的簸箕,黄黄的粉扑了一地。

转过身来,正看见郑东西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刘元以手扶额,心头暗呼:完了,面子又丢光了。

“掌柜的?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这是?”郑东西放松下来,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说道,正踩在玉米面上。

意识到脚下软软的不对,赶紧跳开。刘元刚要开口解释,双目看着印在玉米面上的脚印,眼神瞬间一变,抬起头来看着郑东西,该后者给他个解释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挫败

“掌柜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郑东西心里一慌,发觉刘元这眼神不对劲啊。

“不对吗,不对就对了。”刘元面无表情低声说道。

只是初看,刘元便觉得这印在玉米面上的脚印分外熟悉。

再看便想起了,这可不就是当初客栈刚开,他在屋子里寻找异常情况时,那个与他对拼过几招的小贼留下的脚印吗。

此时全都回忆起来,他是说当时怎么这小贼溜的这么快,眨眼就不见了,神偷门弟子的身法和轻功那能不快吗。

“掌柜的这话,可听不明白。”郑东西越加纳闷的说道。

院子里闹出了动静,主要也是刘元那杀猪刀哐啷两下落地的声,也不知是不是李兰心几人距离较远,睡的太沉,并未被吵醒。

“那一夜你从背后偷袭,咱俩交手打了几招,怎的,这么快就忘了?”刘元绕着郑东西走了几步,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

这话一说,郑东西当即就明白了,心里惊疑,他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谁知此时还会被提起。

但他觉得掌柜的是在诈他,所以面上依旧装傻充愣的说道:“掌柜的你是不是迷糊了,说的什么呢。”

刘元不理,而是站到了玉米面前,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你可能不知,当日你还留下了个脚印,与这一模一样。”

“说说吧,为何偷袭我。”刘元抬起头来,双目直视郑东西。

看见掌柜的手里捏着实打实的证据,郑东西泄了气般的无奈说道:“的确,那晚出手的是我。”

听见郑东西的承认,刘元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越加的好奇他的目的。

其实这事说穿了十分简单,只听郑东西又道:“那晚我躺的好好的,只听楼上传来翻找的动静,我便摸上楼去,果真看见一人,误以为是偷东西的賊,这可不就出手了吗。”

“那夜天色漆黑,你说你掌柜的,在自家客栈找东西也不点个灯,偷偷摸摸的还把身上显眼的大红袍给脱了,我哪里认得出。”郑东西摊了摊手无辜的看着刘元,“当时我想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儿,便撒谎没认下来。”

全部都解释清楚了,刘元有些发懵的看着郑东西:“真就是这样?”

“真。”郑东西用力点了点头。

思前想后发现这事真要是这样也说的通,又想起后来面对鸡鸣山贼寇,郑东西都愿挺身而出,刘元苦笑一下:“好吧。”认了这也就是个误会。

“掌柜的你真就不好奇我是什么来历身份?”郑东西狐疑的看着刘元,再次抛出这个问题。

“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天下第一客栈的伙计就够了,其余的等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便说吧。”刘元表现的一点也不在意的说着,还拍了拍东西的肩膀。

“我......”郑东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相处这么长时间,还共同经历了生死,他信得过掌柜的。

但此事仍旧关系重大,郑东西不知掌柜的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他怕被赶走,他还想留在客栈。

“好了,去睡觉吧。”刘元笑笑挥了挥手道。

“诶。”郑东西答应一声,刚走出两步才想起不对啊,他是干什么来了?又回过头来看着刘元说道:“掌柜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闻言刘元走上前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杀猪刀,在手里掂了掂笑道:“练刀呢,之前林捕头不说了吗,为了防止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我身为咱们客栈的掌柜,得强大起来啊。”

郑东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低头向屋子走去。

轻功身法上,郑东西已然到了瓶颈,难以再有质的飞跃。

而他们神偷门的内功心法十分古怪,是在睡梦中修炼增长内力,所以听了掌柜的这番话,他开始想自己以后是不是没事就多睡会儿。

眼看着郑东西离开之后,刘元才再次握紧了刀,继续练了起来。

这刀法名为‘山荒’,听起来就有种远古莽荒大山的霸气,可这第一式叫做‘开门见山’的名字,瞬间便将刘元拉回了现实,感觉低了好几个层次,尤其是当他手里握的还是一把杀猪刀的时候。

好在‘山刀’第二式的名字不错,叫做巫山云雨,让刘元浮想连连。

然而再怎么浮想联翩也没用啊,刘元被困在了这刀法的第一式上,不是进展缓慢,是压根儿就没有进展。

他现在看手里这把刀是越看越不顺眼,嘴里嘀咕着:“什么破刀法开门见山,我这开门看不见山啊!”

脑海里的小人多么威武霸气,这一式使出来的时候颇有些雄浑之感,一招使出豁然开朗。

到他手上,要不就是力太猛,要不就是软嗒嗒的。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刘元就地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目开始回忆口诀和小金人的动作。

这刀法是要配合内力才能体现威力,所以那小金人的身上还清晰的显示了内力运行的轨迹。

可刘元体内只有一道阳火精气,纯阳霸体胜在肉身强大,他尝试着看能不能照搬这个轨迹,用在他的使力方式上。避免出现意外,先不调动阳火精气。

睁眼,起身,刘元再次悍然出刀,姿势优美,眼神凌厉,动作酷像,却听咔嚓一声,结果是木质刀柄被他给捏碎了......

罢了,刘元看着手心里的木屑,长叹一声,想来今晚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不过瞎耽误功夫,先睡觉明儿再说吧。

既然回来了,刘元便打算明日去王大善人府上一趟,顺带着看看其府上有没有刀法教习请教一二。

将地上的收拾干净,破了的杀猪刀丢回厨房,刘元迈步就朝屋子走去,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刘元起了个大早,与伙计们打了个招呼,就出门而去,不能空着手去,路上又买了点水果。

到了府邸门前一问才知王大善人竟不在府上,六天之前就离开晴川县了,至今未归。

跑了个空,刘元道了声谢,转身刚要离开,背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刘大哥!”

第一百五十章 天赋

声音有些耳熟,转回身子,正看见王大善人儿子王生,一袭锦衣满面惊喜的站在匾额下门槛前。

还不曾等到刘元说话,王生快步朝前几步,一手抓住刘元手腕,一手接过刘元手里的水果,顺手交到了门子的手里,拉着就往门里进。

刚走出两步,还不忘了回过头来,对把门的二位嘱咐道:“这是我大哥,以后招子都放亮点,来了府邸就请进来坐着,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听的二位门子忙不迭的点头,更是牢牢的盯着刘元看,显然把王生的话放在了心上。

看着听着,倒让刘元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难得,他可不是个面皮薄的人。

毕竟他不过就是稍微指点了王生几次,不曾想王生对他如此尊敬。

不由分说,王生拉着刘元跨过大门,走到右侧的游廊下才松开手,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刘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在这宅子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了。”

“倒也好,整日里都在院子里舞刀弄棒的也没人管了......这不正要出门走走呢,就碰见你了。”王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刘元压根儿就插不上嘴,之前没看出来这小子挺能说啊。

都穿过月亮门,来到后院之后,王生才停下来看着刘元说道:“对了,刘大哥你是干嘛来了?”

我是干嘛来了?刘元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一路被说的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啊,我来想问问,你之前请的刀术教习还在府上吗?”

“在呢,几个教习都在,现在他们主要就是给我当陪练,反正府上也不差那几个银子。”王生随口说道,听的刘元满心羡慕,瞧瞧人家这豪气劲儿。

说着王生突然眼睛一亮,看着刘元又道:“要不刘大哥你那客栈也别开了,来我府上,我让父亲给你多得多的银子怎样?”

“不了不了,谢谢你的美意。”刘元摆手拒绝,王生脸上带着点失望的神色眨眼间又兴奋起来道:“那你打听他们,是要?”

看王生这眼神莫不是以为我又要和教习打起来吧,赶紧摇头道:“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元如实说道。

闻言王生哦了一声点点头,带路往左边院子走去,此时刘元终于可以插上话了,开口问道:“生儿,知道王大善人他去了哪儿吗?”

“父亲他这次出了个远门,应该是穿过大德郡离开君临道,去往甘济道霁宁郡了。”王生思索了会儿说道。

大魏划分天下七道二十二郡,甘济道与刘元所在的君临道相邻,在东边儿,而从大德郡去往霁宁郡少说来回也得月余时间,王大善人还要段日子才能回来了。

“恩。”刘元心中诧异跑了这么远,许是生意上的事情,也没有多问,他一直知道王大善人的生意做的大,凭这广阔府邸就可知一二。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王生说起他如今不使枪了,听取了刘元的建议改用锤,说着就到了平日里王生习武的院子。

院内或坐或站了五个人,当中一人瞧见刘元进来了,瞬间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刘元冲他笑了笑,他又退了半步,仿佛刘元是猛虎一般。

这人刘元叫不出名,只知是姓赵,乃是之前王生的枪术教习,因为怕刘元抢了他的饭碗,所以想要挫一挫刘元的锐气,自告奋勇的和刘元比武。

最终的结果是走了两招,到的现在看见刘元都有些发憷。

“哪位是刀术教习啊。”也不管那人,刘元朗声问道,视线环视一圈,五个人竟是齐齐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刘元。

平日里这几人都颇有些不对付,相互看不顺眼,甚至到了计较谁今天多挨了王大少爷一脚,谁又多挨了两拳的地步。

但此刻看见刘元,他们瞬间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毕竟枪术教习的事迹他们也听说过了,怕这人今儿又是来砸场子的。

“是我。”左边第二位迈步走了出来喊道,一脸严肃硬气的又说道:“要杀要剐您划下道来。”

这话听得刘元噗呲一声乐了,他有那么恐怖吗,还要杀要剐的。他不知那位枪术教习怕自己丢了脸面,给这些个兄弟好一顿吹嘘。

“孙教习你说的什么胡话,这是我刘大哥。”王生瞪了一眼道。

“别怕,我就是有几个问题请教,你看方便吗?”刘元尽量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轻声说道。

一听是这个,再听王大少爷的语气,孙教习总算是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抱拳说道:“您问。”

“这不方便,咱们出去。”刘元说着招了招手就往外走,孙教习看着王生,后者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走出几步,在院墙后面,刘元开始拐弯抹角的打探有关练刀的问题。

眼前这位实力比他强出太多,孙教习不疑有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约一刻钟之后,刘元发现自己来对了,解答了他不少的疑惑。

他才知道自己是太过急功近利,大抵是在刀法一途上,连爬都还不会就想飞,回去之后得从基本功练起,好在他有身体底子,进步不会慢。

一切问完之后,刘元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两人便朝着院子走去。

还远远的,刘元耳听的嚯嚯风声,透过门洞,正瞧见王生这小子瘦小的身躯,手持一柄半人多高的大铁锤,正以一敌四打的好不热闹。

“当真是好天赋啊。”刘元忍不住感叹道。

......

得知楚牧炼制延年益寿丹正值关键,却被一个无名道士给破坏了的时候,当今圣上雷霆震怒。

立即着令加快修建天子行宫的进度,他不想看到太清山上还有丝毫道宗的痕迹。

勤政殿内,魏武帝靠在金色软垫的椅背上,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头微微后仰,闭着眼帘轻声说道:“想不到楚师如此之快就着手炼丹,当初所言的,一年之内借天子行宫落成后的龙气,才能成丹的话语莫非虚假?”

话语平静,但立在一旁的吴大总管盯着楚山主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气

“欺君之罪,楚牧怎敢。”楚山主仍旧着那一袭道袍,面色略显苍白,立在桌前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延年益寿之丹,夺天地造化,岂能容易,那日炼的是最关键的初丹,亦称丹引,之后还需经过七七四十九炼......”

紫薇山分气与丹道,楚山主气丹同修,此时说起来玄之又玄,算是解释清楚了。

圣上微微颔首,睁开双目支起脑袋看着楚牧言道:“楚师辛苦,莫要伤了身子,若无旁事,自去休息吧。”

“是,楚牧告退。”楚山主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当殿内只余圣上与吴松两人,皇上再次开口道:“查清楚当日那道士的身份了吗?”声音沉重,语速缓慢。

“八分把握,乃是当年被逐出山门的那位道宗继承人。”吴松恭敬答道。

“确定是死了吗?”圣上哪里是真的关心那人是谁。

“当日山巅之上,楚山主元御阁再加上大内监的,三方人眼下,同时得出的结论是那道士于青云垂天掌下,尸骨无存。”未及思索,吴松直接说道。

大内监总管吴松,下又有四大掌印太监等,天子行宫一事既然以吴松为统筹,大内监不可能不派人在山上。

“便宜他了。”圣上悠悠说着又道:“追捕从太清山逃掉的江湖余孽一事,可有进展?”

“元御阁还在追捕当中,尚无消息。”

“着人传朕口谕,令元御阁不论方法不惜代价,将这帮余孽捉拿殆尽。”

“是。”伴君多年,吴松从圣上平静的语气下听到了压抑着的暴怒。

......

见识过了王生舞锤子的威风,以一敌四,打的那帮教习抱头鼠窜,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教习放水的缘故,总之刘元看着是心惊胆战。

最后是被王生送出了府门,并且在其千叮万嘱中,答应了下次来的时候与他切磋切磋,这才放刘元离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元想着那精英级任务的事儿,关于那姐妹两的来历,是直接问好呢,还是等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恩,还是再看看吧。

一路上的行人比起他离开之前好像少了点,店铺还是照常在开,不过客栈隔壁那间米铺倒是关门很久了。

自从张员外的儿子意外死去之后那门就再也没开过,据说张员外是心灰意冷回了乡下老家。

王大善人府邸距离客栈本就不远,没多久刘元走到了客栈旁的巷子口,突的顿住脚步,想起那奖励的桌子还没领呢。

四下看看,这巷子前后无人,正是好地方啊,刘元用袖袍遮着,悄咪咪的点击了领取奖励。

淡淡光芒闪过,哐当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一张漆黑如墨的四足长桌出现在了刘元身前,此物给他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厚重,特别有质感。

绕着长桌细细打量了一圈,没有雕刻任何的花纹,只有天然的木质纹理,正因为如此,反倒显得浑然天成,格外独特大气。

伸手轻轻的抚上桌面,入手微凉,刘元忍不住呢喃道:“这就是黑桃木?”双手扣住了桌子底,用力往上一抬,“嚯,这么沉呢。”

刘元眼睛里露出欣喜的神色,他越看越是喜欢,这桌子可比那把陨星厨刀好看多了。

若是将这张桌子摆在大堂,可太有面儿了,即使这桌子没有别的效用,刘元也已是十分满意。

兴奋的搓搓手,就往巷子外走去,随意花了点小钱从几家旁的店铺顾了几个伙计,领到巷子口,六个人抬着这张大黑桌子就往客栈走。

“快快快,兰心让一让。”刘元率先进了客栈招呼着,并且让把原先那张桌子给移开,“进进进,诶,对对,就落在这儿,好了,就这样,刚好。”说完,刘元又道:“好了辛苦了各位。”

“掌柜的你咋突然这么舍得了,这张桌子得要不少吧。”李兰心凑在桌子边仔细观瞧。

“小意思,我琢磨着原先那桌子实是老旧了点,不符合咱们天下第一的招牌,这不就换了张。”刘元淡然笑道,想起先前的王生,也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那怎么不都换了呢?”冬竹摸了摸桌子,疑惑的看着刘元问道。

瞬间破功,刘元脸上绷不住了咳嗽两声才道:“慢慢来,这桌子罕见,是你掌柜的从老木匠的家里淘到的,只此一张别无多的。”

郑东西买菜也回来了,此时几人都围在桌子边,觉得好不稀罕。

众人嬉闹一番,也就到了中午时分,来吃饭的客人接连而至,郑东西招呼着,刘元也起身打着招呼,三份七香水煮鱼和七份滑蛋豆腐尽数被点完。

与丹橘去往后厨,刘元开始杀鱼。

早听说掌柜的有两道拿手好菜,丹橘眨了眨眼,在一旁好奇的观瞧,刘元也没有阻止,反正迟早他是要当个甩手掌柜的。

待鱼杀好洗净,丹橘却是皱了皱眉。原因是掌故的这手法也太一般了,动作不够迅速,细节上也没处理到位。

倒不在乎丹橘怎么看,因为他刘元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厨。

等到刘元真正动手开始做菜的时候,丹橘眼神变了,忍不住走近几步,嘴里呢喃着:“真神了啊,如此处理的手法,难怪这鱼出锅之后会香气缭绕,那般鲜美。”

说罢,丹橘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把刘元看着:“掌柜的,你真是个天才,明明刀功和手法那么差劲,于做菜上的奇思妙想真乃神来之笔。”

这是赞美吗?刘元心里哭笑不得的想着,就当是吧,一边颠勺一边又说道:“想学吗?”丹橘用力点了点头。

“好,等晚上教你,以后我也轻松了。”刘元抬起头来朝丹橘微微一笑。

就在刚才刘元打算好了,先教七香水煮鱼和滑蛋豆腐的简化式的,便是运用内力的几个步骤省略后的。

中午这顿忙完,刘元舒舒服服的瘫在了椅子里,一想到又有好几百的满意值收入就开心。

然而这种开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刘元便开心不起来了,那是第三日的傍晚......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想不到啊

太阳快要落山,将最后一丝余晖染上了天边。

晚上用过饭的客人早便离开了,深黑的长桌右边坐着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对面坐着那一对娇俏的双胞胎。

此刻都在和桌上香喷喷的饭菜较着劲儿,自从刘元将那两道菜教会了丹橘之后,伙计们包括他的饭食都由丹橘包了。

不仅如此,生意更是再上一层楼,以丹橘对食材处理的精细程度和对火候的把控,让客人越加的满意,这一点直接体现在了刘元满意值的增加上。

只要是吃过的人,无不是赞不绝口,短短一两日的时间,顾客的人数便多出一倍,若不是刘元定的规矩与菜价太过高昂,来的客人还会更多。

照这样发展下去,赶超隔壁那晴川第一的洪福来也不远了,刘元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今儿晚上可是有一道大菜,搁在长桌中央的青花瓷圆碗,图案精美,碗内鱼头鱼尾分前后,中间是片片鲜嫩鱼片,上飘花椒浸着红油汤汁,切的棱角形西芹与香段在汤里荡漾摇曳。

香气自然而然的飘出,还未动筷已让唾液急剧分泌,正是七香水煮鱼。

瞧这摆盘与颜色,便不是刘元的手艺可比的了的。

另有葱花小肚,烂肉香肠,酸辣汤锅等七道菜犹众星捧月一般,将七香水煮鱼围在中央。

至于为何之前要用较劲二字呢,只听刘元一拍桌子说道:“抢什么,啊,自家人吃个饭,都抢什么,松手,说你呢兰心,堂堂县令千金没吃过是怎么着。”

“没吃过。”李兰心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把手收了回来,有什么说什么道,惹的丹橘与冬竹二人捂嘴偷笑。

闻言刘元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反正在李兰心这,他也不是第一次没威严了,只是伸出筷子,笑眯了眼夹起一块鱼片说道:“呵呵,由掌柜的先为你们试试温度,别烫着。”

鱼片刚塞进嘴里,感受着那种滑嫩鲜香在味蕾上绽放的感觉,眼里便瞧见一人。

“嚯,也太香了,我真是后悔在你们吃饭的时候来。”林捕头还站在门前便抽了抽鼻子说道。

刘元乐了说道:“林捕头吃了没,来一起一起。”

“不了不了,私相接受商铺邀请用饭,超过二两银子,可就算是受贿了。”林捕头将刀搁桌上又道:“没事,我看你们吃。”

听林捕头这样说,刘元几人也不客气就开始大快朵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捕头便发现这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了,他是疯了才会说出我看你们吃这句话。

那鲜嫩的鱼片,那小肚香肠,还有那个汤汁,林捕头咕咚咽了下口水,只得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

当所有人吃过,收拾完了之后,林捕头竟然撑着腮帮子打起了瞌睡,郑东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捕头睁眼打了个哈欠:“抱歉,最近事儿杂太累,谁知还睡着了,好了我说点事儿吧。”其实心里想的是睡着了就不会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众人靠近了些,林捕头神神秘秘的开口道:“还是当初从太清山逃出来的那批江湖余孽的事儿,圣上他雷霆震怒,下了死命令要将这些人捉拿归案,元御阁此次只黄级御使便出动了五十余人。”

五十余人,那是相当的多了,刘元依稀还记得他在元御阁时,黄级御使也不到一百之数。

“太清山附近各大县城的衙门都接到了命令,秘密严查封锁可疑人物,咱们县又是重点。”说到这儿,林捕头一拍桌子有些恨恨的道:“真是倒霉,怎的每次出事都在咱们县附近。”

“跑出来多少,知道吗?”刘元皱眉问道,当初留在太清山上的元御阁人就他知道的,也有好几位,其中那位玄级御使,能抗住紫薇山主的大势,想必实力也非同小可。

即使如此,还被跑了那么多人,那些江湖门派残余势力同样不可小觑啊,幸亏当初他见机的快,一头又跳回了地坑里,否则也是凶多吉少。

这点刘元想错了,当初要不是有那个地坑,他不是凶多吉少,是十死无生。

“具体跑出来多少不知道。”林捕头皱眉想了下又说道:“但抓住了多少我知道,得有七八个,余下的好些是当场毙命,能逃出来的其实力可想而知,不及当初那位大闹京城的七星洞余孽,也得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刘元点了点头,就凭当日观察的情况来看,这话他承认,同时想着也不知赵长境逃出来没有。

听见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二字,郑东西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兰心神色上的黯然,有心无力四个字,当身有体会的时候,才知道是多么难受。

听着林捕头说的有趣,双胞胎姑娘一左一右的神色专注,跟听故事似的。

当日冬竹说的包客栈内没有耗子,也不知配的什么药,自那以后客栈内还真没见过耗子了。

“其中就有几个特别显眼的。”说到这儿,林捕头探手入怀掏出一叠纸张出来,在桌面上铺开又道:“元御阁已发出通缉令。”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上那张纸,低声道:“就这个大汉,铁山帮弟子,习得一身金精功,预估已练到金精四重的境界。”

众人齐齐朝那张通缉令看去,只见其上画了个半身像壮汉,一张大饼脸,下面写着身高体型,武功路数等等细节,文末留下一句:悬赏纹银五十两,无论生死,提供可靠消息者,赏银十两。

捻起这张纸给众人传阅一番,林捕头又指着下面这张说道:“此女便更是了得,空乐派弟子,身姿婀娜,一袭青衣,擅灵鹭飞仙手与风袖鸳鸯步,屡次逃脱。”

与那铁山帮弟子同样的,文末一句:悬赏纹银五十两......

拿在手中细细看去,就林捕头传来的这几张纸上的人,刘元那日在山巅上都见过,此时还能有印象。

翻着翻着就到了最后一张通缉令,林捕头手指在其上敲击两下言道:“此人最是了得,能于一众江湖好手中一举夺得道宗至宝,最后还功成身退......”

林捕头说什么刘元是听不进去了,只因他看见那张通缉令上的男子戴着一张鬼脸獠牙面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内功心法

越看越是眼熟,朝廷画师画人脸是画的不够逼真的,朝廷抓人最主要的还是依据其上的文字描述。

然这面具简直画的是栩栩如生,与刘元藏在屋子里的那个可谓是一模一样,当时刘元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只听林捕头还在继续绘声绘色的,说着刘元当日在太清山巅上的光辉事迹,其中夸大的成分太多,说的是他以一敌众不落下风,最后更是杀人夺宝从容而去。

听的刘元是一阵心惊肉跳眼神闪烁,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当时的情况了,他那就是巧合,巧合而已啊!刘元在心里声嘶力竭,没人能听见。

当那张通缉令传到他手边的时候,刘元眼睛一突,险些就要晕过去。

前面写的那些特征除了面具真实以外,其余的身高体型什么的,由于当时的他收缩骨骼的缘故,都是假的。

可独独是最后一句,只见其上写着:悬赏纹银两百两,提供可靠消息者赏银三十两,另,要活的。

两百两!竟然是两百两,刘元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天而降四个元御阁地级御使,一人一拳,抓捕他归案。

深深的吸了一口,刘元一巴掌将通缉令拍在了桌上怒道:“怎么这面具男赏银这么高,比前面所有人都高,与当日那位七星洞的大高手都一样了?”

话语说完,众人齐刷刷的把刘元看着,李兰心歪了歪脑袋:“掌柜的,你这么激动作甚?”

“是啊,搞的这人是你似的。”郑东西同样不解的说道。

“不是我,那怎么能是我呢?”刘元赶紧摇头,又道干笑了两声说道:“呵呵,我这不是好奇,好奇嘛。”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小子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知道,能干成这样的大事?”林捕头一把将那张通缉令抓了回来。

话语里说的自然是上次二人联手抓捕那位掏心杀人犯的事,结局是刘元走不过几招,就像条死鱼一样的被踹墙上贴着了。

刘元摸了摸后脑勺,平复下心情,也知道自己刚才表现的过于激烈了些,再次问道:“林捕头,你给说说这人怎么赏银这么高,得是什么实力的高手?”

“嘛,什么实力还未知,不过能于一众好手中悍然夺宝,想来实力是只高不低。”说到这儿林捕头话语一顿:“当然,赏银之所以能有这么高的原因,主要还是此人身怀重宝啊,据说是道宗上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秘藏!”

“哦。”众人齐齐哦了一声,一脸了然的神色。

唯有刘元的心里叫苦不迭,那宝是真的宝,可它被疯男人收回去了,不在自己身上啊,这黑锅莫不是要背一辈子了。

“好了,就说这些,你们自己好生记住,多注意下来投宿的陌生人,真要遇到了也不要打草惊蛇,尽快想法子提供消息。”

其实多半是不可能来投宿的,那些人为了保命,即使是荒野空旷之地不利于隐匿逃跑,要疗伤也会悄悄潜入城中,不至于投宿如此明目张胆。

林捕头说到最后,抓起桌上的刀重新放在腰间,便转身离去。

几人将其相送到门口,皆是忧心忡忡的走了回来,那通缉令上的人个顶个的厉害,若真的遭遇了该如何是好。

“诶,你们如此悲观作甚,都开心起来。”刘元拍了拍手,将众人唤醒又说道:“先不论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出现在晴川县,即使真的遇上了,难不成还会对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做什么不成?”

“要知道当年这些门派还没被灭的时候,他们可都是行侠仗义的侠士啊。”刘元说完看着几人,众人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点。

可总有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只听郑东西轻声说道:“如今世道变了,当年那些人心中有怨,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而且当初来咱们客栈的那些人貌似就是铁山帮的弟子,那个通缉令上排在前几,悬赏五十两银子的那位也是,他不会顺道来寻个仇吧。”

闻言刘元狠狠的瞪了东西一眼,“寻你个鬼见愁啊寻仇,那事和咱们有关吗,咱还能不能想点儿好的了。”

“有关的吧,毕竟当时咱们也......”这次不等郑东西说完,李兰心与刘元两人同时瞪着他:“闭嘴!”

丹橘姐妹两再也忍不住了,乐呵呵的笑出了声,二人相视一眼心里觉得这样的场面既温馨又开心。

几人重新在桌边坐下,姐姐丹橘好奇的开口问道:“掌柜的,咱们客栈之前还遭遇了什么事情吗?”

一听问到这个,李兰心瞬间来了劲儿,抢过话头就开始给丹橘两人讲起当初的事情,噼里啪啦一阵说道,只把当日那场面描绘的是惊天动地血肉模糊。

听的刘元微微一笑,这场面或许是李兰心真正向往的吧,一个憧憬着行侠仗义的姑娘,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描绘了出来。

说来客栈几人已然算的上是生死之交,而随着客栈的人气值越来越高,将会吸引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是刘元也无法预料的到的。

现在三百的人气值还好,那将来呢?郑东西身为神偷门弟子,不需要他操心,看来得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李大小姐换一本合适的内功心法才是了。

想着心事,刘元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困了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几人点了点头,刘元说罢上楼而去。

上楼回屋之后,刘元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当日那个面具找出来烧掉,这事可大意不得,反正这种面具多的是,等以后再买就是了。

看着火苗逐渐熄灭,面具烧成了灰烬,刘元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床上。

点开手心上的吊坠,找到内功心法那栏,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个,毕竟他是个天生绝脉的人。

排在第一的不再是道宗了,而是佛门的内功心法‘十年心’,需求的满意值同样是九百九十九万。

身上只有六万多快七万的满意值,自然还是只能倒着找秘籍。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最便宜的,竟然依旧是那大河门的内功心法,唤作——王八潜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倍

“......”看着王八潜水这四个字,刘元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大河门还真是有意思,这内功心法是与王八拳这武功相辅相成的吗。

难不成大河门真是建在河边上的帮派,一时间刘元对于这个从未听说过的门派,心里冒出了各种疑惑,想不到六百年前的大地上,孕育出了如此奇葩的一个门派。

由于实是好奇,刘元对这个王八潜水的内功心法便多看了几眼,其后写着:修炼此心法,可犹如王八一般,在水底自由畅快的呼吸。

犹如王八......几个字看着也太别扭了,刘元在心里为当年的大河门弟子默哀。

突又想到,六百年前王八好像还不是骂人的话,乃长寿自由的象征,心里又释然了,继续往前看去。

内功心法不像武功秘籍那般浩如烟海,大概只有武功秘籍的十分之一,但依旧看的刘元头疼。

“唔,柔骨魅心,这么娇柔的心法应该不适合李大小姐,这个,这个也不行,修到顶峰也不过是二三流水准,有没有又便宜又牛皮哄哄的那种啊,即使困难点也行啊。”刘元躺床上皱着眉头翻看着,一直喃喃自语。

直到翻到破万满意值时,刘元看的速度才慢了下来,最终确定了三本,分别是需要一万八千满意值的陌云诀,需两万一千满意值的内真总纲与需两万满意值的阴水典。

这三者都是没有明显特征与外在表象的,不像其余威力极大的内功心法,例如苦罗诀出手便寒冰冷厉,再如那排在第一位的佛门‘十年心’,修至高深,招招带着佛陀金光,似要普度众生的意味。

但这三门心法也是互有利弊,例如陌云诀刚柔并济,却是当年被圣上灭掉的平顶帮的心法。

的确是没什么特征,但保不齐遇到平顶帮的残余弟子,还是有被识破的危险。内真总纲又太过猛烈,李大小姐再如何豪迈也是女儿家不是。

如此这般选来选去,刘元最后手指点在了阴水典上。

上善若水,此内功偏阴柔又不失力量,爆发不强却胜在绵长,而且包容兼并。

即使将来李兰心转修别的上乘内功也不会产生冲突,不似旁的太过霸道,除非废去内力才能转修。

是否确认兑换?

是!随着淡淡金光闪过,照样是在刘元的脑子里出现一段玄妙口诀。

全部印在了脑子里之后,睁开眼来,刘元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在心底问道:“舱舱,那啥我能将从吊坠里得到的功法秘籍再转教给别人吗?”

“可以啊。”听见舱舱那理所当然的声音,刘元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的转折,却让刘元险些吐血,只听那女子继续道:“只要再上交与之相等的满意值就好,想要教给几个人,便交多少份。”

咔——咔——,刘元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双手握拳捏的咔吧作响,刘元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说道:“刚才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也没问。”

“好吧......”如此才是那个女人一贯的作风,早该预料到。

不知怎的,刘元竟从这女子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委屈。换都换了还能如何,只能老老实实的又被扣掉了两万的满意值。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满意值,还余下两万七千二百,心一阵阵的抽痛。

睡觉,刘元心情极度郁闷,收起吊坠倒头就睡。

今儿郁闷的肯定不止刘元一人。

晴川县境内有个小镇,镇外有条小溪唤作高林溪,镇内百姓赖以生存,无论吃喝用洗,皆来此取水。

朦胧的月色下,溪水泛着麟麟波光,水中倒月显得模糊。

噗嗤一声,溪面上水花四溅,一人从水面上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就往岸边划去,黑色的头发贴着头皮,上还盖着两条绿色的水草,一条小鱼死死的咬住水草不松口。

上了岸之后,才发现此人身形甚高,湿漉漉的布衣贴在身,显出健硕的肌肉线条。

粗大的脚板踩在泥土上,一路走一路滴水,顺手扒掉脑袋上的水草抛回身后河里,嘴里骂骂咧咧的往不远处的小镇行去。

林顶阳认为自己可谓是倒霉至极,为了那三千道藏废了多大功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好不容易呢,顺着原路从那地坑里跳了出来,左面一刀不由分说的就朝他劈了过来,一路打一路退,与同来的铁山派人就这么走散了。

精疲力尽好不容易从山壁上‘滚’了下去,没多久便又遇到了追杀,将追来的十余骑尽数灭杀之后,抢了一匹快马夺路而逃。

一路上换了不知多少条路,尽捡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兜兜转转的就连林顶阳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儿来了,但他心里那种紧迫的危机感依旧没有消失,这是一种直觉。

跑的口干舌燥时遇到了一条小河,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下,跟着林顶阳一个猛子就扎进河里,顺水飘了一炷香的时间,心头的危机感才渐渐散去。

不敢大意,又继续顺水而下,直至刚才,他终于冒出了头,借着月光四下一望,竟意外发现还有个镇子。

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可不敢在这小镇留宿,镇子不大且人少,相互之间都认识,多个外人太过明显。

也不敢惊动任何人,林顶阳小心翼翼的翻了进去,步履无声,随意找了户人家,偷了双大小还算合适的鞋穿上便离开了,未多做耽搁,连院内的狗都还睡着。

身后的小镇依旧安静,最多是明早那户人家起床时,能听的几句咒骂之声。

避免留下过多的痕迹,他连衣服都不敢拿,身上湿了的衣服,明儿太阳一出自然就干了,当然还可以用内力烘干。

但如此危险的时刻,白痴才会这么选。

白痴,林顶阳显然不是,却也不怎么聪明,顺藤摸瓜是元御阁当年最擅长的事儿,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已然忘了这三个字的威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了

趁着夜色,林顶阳赶紧开溜,顺着那羊肠小道往前而去,过不多时晴川县的城墙便远远在望。

“哈哈,天不绝我啊。”林顶阳拍手大笑,往那城里一躲,吃饱喝足等到内力恢复再换乘一匹快马。

离开大德郡东去甘济道,君临道紧挨着圣天,还算是在元御阁的掌控范围内,但只要离开,从此大道广阔任他逍遥,回了他铁山派的地盘,还怕的什么。

晚上独他一人,肯定是不能进城的,林顶阳找了个小山上的树后静静的趴俯着,敛息凝神注意着周遭一切情况,不过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闭目稍稍睡了一会儿。

当太阳高照之时,便又睁开眼来,一身衣服头发被晒干之后,多了些怪味,江湖儿女倒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等等看有无商队路过,混在里边进城不易被察觉出问题。

可这一等,便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候到大批人马入城,林顶阳不急,继续静静的趴着。

第二日依旧没等到,林顶阳皱了皱眉,他又饿又困又渴,精神头可谓极差,全靠体内越来越微弱的内力撑着,还不敢稍有松懈,以防出现意外。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准那些人什么时候就追了过来。

第三天的时候,希望终于来了,林顶阳眼神一亮,远处一条蜿蜒逶迤的商队映入眼帘。

迅速从山脚的另一头溜了下去,跟在了商队的最后面往城门走去。

这商队够长,还没轮到他,身后便又多了些进城的百姓,他混在队里显得越加的不起眼,随着队伍的前进,林顶阳探头往前张望着。

皱了皱眉,心里暗自想到,好像也没过去几天啊,现在就查的这么严了吗?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待终于轮到他的时候,几个守卫神色如常,照例搜身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嚯,你这是刚捞鱼回来了吗,一身的味。”守卫掩住口鼻说道。

“呵呵,您多担待,生活不易。”林顶阳笑呵呵的又道:“咱不做那违法乱纪的事儿。”

“行了行了,进去吧。”守卫依旧捂住口鼻,满眼嫌弃的挥了挥手说道。

“诶诶。”林顶阳连着答应两声后,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距城门远了之后,步伐加快了几分。

就在林顶阳没注意到的背后,一位守卫迅速掏出了怀里的通缉令,在眼前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他越紧张,直至双手颤抖,手心微微见汗。

不能不紧张啊,这可是被悬赏五十两纹银的恶人。

“我拿不准,你也看看,是他吗?”守卫回头问着同伴,眼神疑惑。

“身高样貌体型,都太像了,应该是他了,宁可抓错不放过,我速去衙门报信,你派人把那恶徒盯上,远远的坠着就好,莫要被发现了。”

右边这人悄声道,说完当即翻身跨马朝衙门口飞速赶去。

此人说完,留下刚才那位守卫迅速派人去远远的跟上,紧接着便去禀报上司。那恶徒既然落在晴川,便得县令与县备大人同时决议。

林顶阳走在大道两旁,左右看看都没找到家卖吃的小摊店铺,好歹随便来点什么填填肚子。

又走了半条街,还是啥也没遇着,林顶阳干脆拉过路边一位仁兄问道:“你们这附近有啥吃的没?”

没注意连声音都有些无力了,这些日子的逃亡生活,又是骑马又是泡水的,实在有够折磨人。

“吃的那有的是啊,您差钱不?”那仁兄回过头来说道,倒是热情。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闻着眼前这人一身大味,再看这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就不像是有钱的人,他这话莫再刺激到别人。

“哈哈哈。”林顶阳豪迈大笑,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言道:“你看我是那差钱的人吗?”

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声像,立即止住而是言道:“不差钱就去天下第一客栈啊,鄙人没吃过比那里还要更好吃的东西了。”

“当真?!”林顶阳双目一亮,跟着又道:“好嚣张的名字,敢叫天下第一,某自要去瞧瞧,劳烦老弟你指个路。”

“就顺着这街左转第二条街便是了。”那人闻言往前一伸手说着,“你要这时候去正正好不是饭时,能吃到他门店里的招牌菜,若是去晚了可就赶不上趟咯。”

“有趣,真是有趣。”林顶阳嘴里念叨着,大步流星的便往那方向赶去。

眨眼间林顶阳便转过了街角,留下那人站在原地呢喃道:“哎,忘了与他说招牌菜要一两银子一道了,别去了徒惹尴尬。”

天下第一客栈内,李兰心手里拿着扫帚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自从冬竹来了以后,客栈内天天都干净的,压根儿不需要怎么清理。

但李兰心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老不自在。

“冬竹跑慢点,你当心再摔着。”李兰心望着冬竹的背影说道,后者回过头来甜甜一笑,小姑娘小心跨过门槛,将贴在门上的招人告示撕了下来,暂时用不到这玩意儿了。

两人正闲聊打闹着,门前突的来了一位大汉,身材魁梧,一身鱼腥水草混合着汗液的怪味,两女子当即退了三步,眼神疑惑问道:“朋友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客栈还能有旁的事吗,吃饭呐,快快,好酒好菜的都给我上来。”说着林顶阳就往里进,自顾自的找了张凳子坐下后又道:“听说你们这招牌菜很是有名,都给我来上一道吧。”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林顶阳掏出一袋银子来扔在桌上,将李兰心后面的疑问统统堵了回去。

“有的有的。”李兰心看了眼那银子上还带着水珠,心头虽然诧异还是出声喊道:“丹橘,来客人了!”

“哟,这么早,是哪位老主顾的等不及了?”刘元堪堪离开屋门,从木楼梯往下边走边说道。

双眼朝那大堂看去,此时林顶阳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刘元心头咯噔一下,浑身僵硬。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上架!明天中午十二点就上架了,这一天来的其实不算快,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快了,因为收藏有点惨淡,能有多少订阅,我自己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还是自己的问题,没能起一个亮眼的书名,没有一个惊艳的开头。感谢我的编辑,把大大小小的推荐都给我了,点击就是没有隔壁高,唉。

感谢一直支持我书友,无论是投票的打赏的还是留评论的,我都看在眼里。

写书之初有很多人说过这样那样的话,当时想辩,结果绑定了手机的账号没有满五百经验值无法发言,后来时间长了,变得佛系了,也随他们吧。

说的最多的就是武林外传了,其实我在写的时候压根没想这个,后来看了评论才发现,哈哈哈哈真有点像。也许是我也很喜欢武林外传吧,写的时候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但能看到现在的朋友就知道,和武林外传没有丝毫关系,拿掉那段,郑东西换个出身,都不影响我的书。

或许是喜欢,或许是这本书能博您一笑,或许是觉得有意思,您看到了现在。无论是什么,我求朋友们一个首订,首订对作者太重要了,直接导致我这本书会不会被打入冷宫。

一个首订一毛钱,有的vip好像还打折就是几分钱,花这么点钱支持下您喜欢的东西,在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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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说说更新吧,明天上架第一天,我努力四更,超过五百订,再加一更。极限了极限了,最近正好也是现实最忙的时候,再多就只能后面慢慢加了。

我不太喜欢做出什么承诺,因为写书这种事随机性太强了,我不敢保证每天写的都能让自己满意。

一本书是长久的经营,将来的某一天会有中途下车的朋友,也无妨,去留随心,咱们相聚是缘,正如那首歌,感谢你曾来过。

用咱武侠的话说:我周八更以文会友,结交各路江湖豪杰,幸甚。抱拳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围

快,这来的也太快了!刘元心里呼喊一声,当初山巅之上,就是眼前这位朝自己一手劈来。

所有人都被定住后,刘元连这人脸上的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认错,正是那位悬赏五十两纹银的铁山派弟子。

没曾想当时郑东西的胡说八道,是一语成谶,他是来复仇的还是由于无形中施加影响的人气值?一时间脑子里转过了数个想法。

“呀,原来是新客,欢迎欢迎。”只出神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刘元迅速反应过来,缓步走下楼梯,春风满面的说道。

“听人说好,我就来了,掌柜的客栈如此名字,还望莫要让我失望啊。”看着眼前这位掌柜的,林顶阳心里泛起了丝丝疑虑,总觉得刚才的见面有些微古怪。

“定不会辜负你期望。”刘元笑着说完,坐进了椅子里。

端起桌上的茶杯,宽大的红色袖袍遮住了大半面容,神色变化,思虑着该如何不惊动此人的去通报衙门。

眼前李兰心正在一旁候着端茶递水,她肯定不行,后院丹橘在做菜,就算没有,路痴肯定也不行,然后是冬竹,恩,冬竹也算了,别再把自己伤着。

思来想去,找遍整个客栈,能去通风报信的竟然只剩下郑东西一人,可要命的是,郑东西这会儿出去买菜去了。

放下茶杯,刘元用眼角余光一直打量着那位,谨防他有什么异常举动。

拿过柜台上的账本做掩饰,可看来看去那铁山派的弟子都老实的很,一杯杯的喝着水,李兰心刚给满上瞬间就空了,不知渴了多少天。

过不多时,主菜七香水煮鱼便摆到了此人眼前,随着那木盖揭开,林顶阳眼神里透着欣喜,拍桌言道:“只凭这色香,便知掌柜的这店是名不虚传呐!”

“您再尝尝这味。”刘元客气道,用美食先把此人稳住,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闻言林顶阳拿起筷子夹了块浮于表面的鱼片,浸润上汤汁,一口塞进了嘴里,忍不住闭上眼咀嚼起来,待一块鱼片吃完,不及说完,忙不迭的又是一片。

终究是停不下来,端起旁边好似珍珠般的米饭便大口刨了起来。

在客栈的这些天,李兰心见过太多客人第一次吃到水煮鱼时的奇特模样,但也没见过眼前这位好似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猛兽一般,对,就是猛兽吃法。

看着此人三下没了一碗饭,李兰心咕咚咽了下口水,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这也忒生猛了。

本来林顶阳吃完第一片时想放下筷子称赞两句,谁知这鱼入口之后,太过鲜美,哪里还舍得搁筷。

七香水煮鱼很快就要见底,李兰心一直在忙着添饭,后来干脆是连盛饭的木桶也一起提了来,后面几道菜陆续又端了出来。

几个人至始至终就盯着此人表演吃饭,刘元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焦急不已,起身走了两步,暗道这郑东西怎的还不回来。

刚想着,“掌柜的,我买菜回来了,我给你说,今儿这鱼可是新鲜又肥美,哟,来客人了。”

闻声刘元便迎了上去,顺手接过郑东西手里的菜篮子递给李兰心,刚要悄声说话,才想起他可不会什么收声成线的本事,保不齐就会被吃饭那人偷听了去。

堪堪想到这儿,刘元惊诧的看着门外,一列列官兵守军成左右双翼之势,将这座客栈给包围了起来。

“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要给我放跑。”

好家伙,压根儿不需要他报什么信,衙门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刘元当即痛心疾首的躲到一边,提供确切信息的赏银他拿不到了啊!

林顶阳皱了皱眉,环视了客栈一圈,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真真是怪事,此处县衙的反应竟如此之快吗,他心里长叹一声,将手中碗筷放下,看着满桌还未吃完的好菜,一时间有些可惜。

一路奔驰不是野径,就是在河里潜水,林顶阳哪里知晓他的画像已然传遍,别人还好说,样貌不算特别。

独他这张大饼脸再加上壮硕的身形,太也独特,自是入城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几个守卫当时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异样,没被他发现任何破绽。

在场之中,唯有刘元清楚是怎么回事。

除他以外的其余人等,尽皆露出了诧异不解的神色,尤其是郑东西,他突然发现好像只要每次是他一回来,客栈便必有事情发生,或大或小。

几人聚在一边,有些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林顶阳,反应快的李兰心,已经回忆起了那夜看过的通缉令。

从门槛外走进几个盔甲小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弯刀上,大拇指顶着刀柄,随时准备出刀,满面严肃,迅速确立了目标,站到林顶阳的桌前。

“你,哪里人,从哪里来,为何一身的鱼腥味?”牢牢的盯着林顶阳的肩膀,连番问道。

“我我我......”林顶阳表现的手足无措,双目慌神,张口结舌的又说道:“回军爷,草民是犯了何事了?”如果能糊弄过去是最好。

“回答问题!”问话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诶诶,那个我是漓阳县捕鱼为生的,小本生意不容易,来晴川瞅瞅有没有要鱼的,这不正打算吃完饭与这家客栈掌柜的商量呢。”林顶阳拱手讨好的笑道。

“呵。”来人冷笑一声,“小本生意都能在这家店吃得上饭了呢。”说完也不等林顶阳再辩,一挥手吼道:“带走,等调查清楚了再放你回去。”

“军爷,小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家里还有老小,这要是被抓了可如何是好啊。”林顶阳双手急挥争辩着。

然而那几人好似没听见一般,哪管的你那么多,脚步毫不停顿。

眼看是糊弄不过去了,林顶阳眼神一狠,直接暴起伤人。

“小心!”蹡踉一声,守卫拔刀而出,可惜仍旧晚了一步。

林顶阳左右双手出拳,同时打在了那两守卫身上。

噼啪一声巨响,二人应声飞出,胸膛甲胄凹陷,撞在桌上口吐鲜血。

刘元以手捂眼,心头滴血,他奶奶的,桌凳又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门开

势大力沉的双拳直接砸飞两人,林顶阳一个纵跃就朝后院跑去。

门口还不知围了多少人,硬拼显然不行,不被乱刀砍死,也得力竭而累死。

说话那人反应同样不慢,也是练过武艺,双腿跨步提刀就追了上去,朝着林顶阳的后背便是一刀。

刀锋锐利泛着森森寒芒,身处大魏腹地小城,别的事没有,天天除了巡视便是操练,有一把子力气。

可惜这一把子力气对于金精功已练至四重的林顶阳来说,完全不济事。

感受到身后寒芒迫近,林顶阳却连停顿也无,只听得咔的一声响,刀锋劈在其后背便犹如硬石一般。

军中上好的锋刃,也不过如此,那守卫眼角狂跳,低呼一声:“好一个刀枪不入。”

知是凭他的实力,对付不了如此人物,也不急着追了。跑快了惹急了前面那大汉,反手给他一拳,可不就是上赶着去找阎王爷报道吗。

刚刚发生的一切电光火石,不过数个眨眼的时间,此刻围在客栈门前的士兵才持枪鱼贯而入。

门帘晃动,林顶阳已然没了身影,那领头人丝毫不急,后院也全是他们的人,前后包夹,定让他成瓮中之鳖。

“此人是那通缉令上的铁山帮弟子,悬赏五十两!”李兰心的惊诧声响起,郑东西也回忆起来。

“糟了,丹橘还在后厨忙活!”刘元嘴里急呼一声,脑子里刹那间闪过当初鸡鸣山贼寇挟持李兰心为人质的事情。

说话间,一个飞奔也跟着去了后院。听此言,其余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掀开门帘才发现后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元几个人直接被挤到了马厩里与刘窜风挨一块。

透过缝隙往里看去,正瞧见那位壮实汉子双掌或有开碑裂石之力。

一掌拍出,直打的那士兵半身甲胄四分五裂。

无论防具武器皆是来之不易,耗资不小,不可能人人一样,一般步卒那身上的防具,是极其简陋的。

遇到像林顶阳这般练刚猛武功的,如何招架得住,说白了,军中制式铠甲不过是多了层衣服,自然直接碎裂。

跟着那大力不减,身子飞出将后面的士兵撞的歪七扭八倒了一地。

林顶阳看也不看,左右双手分别抓上了枪头,往自己怀里一拉,两士兵便撞在了一块儿。

后背又有双枪插了过来,林顶阳直接夹在腋下原地旋转,舞的四个人赫赫生风,一松手便全飞了出去。

啪啪声不断,摔在地上便再爬将不起,已有不少的伤兵痛的满地打滚,嘴里直叫唤。

“哈哈哈哈,畅快,真是畅快啊。”林顶阳站在包围圈的中央,四下刀枪林立,不减豪迈之姿。

一双豹眼瞪的铜铃一般,朝廷方虽是人多势众,一时间竟无人胆敢动作,迟疑退缩,畏首不前。

任是敌人看了如此一幕,那也得心头暗赞一声,好一个汉子。

恍惚间,刘元觉得眼前这位与当日的山巅之上不是同一个人,与那日在客栈内的几位鸡鸣山贼寇差距便是更大了。

同为铁山派弟子,之前差距犹如云泥。

看的李兰心更是心痒难耐,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冲上前去,与其大战个三百回合,被郑东西一把拽住手腕,她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这吃饱了就是有力气啊,林顶阳右手用力拍了下胸膛,嘴里啊的一嗓子腾空而起,踩着士兵的头颅一个飞身就要逃到屋顶。

恰于此时,上空一个黑影犹如大鸟般从上而下直扑,右手一掌就朝着林顶阳的天灵盖拍去。

“休得猖狂!”

正拦在林顶阳飞身脱离的必经之路,好不烦人,后者只得反拳相击。

拳掌相交发出砰然巨响,林顶阳闷哼一声又朝地面落了回去。

下方,是众士兵竖起的手中长枪在迎接他,林顶阳嘴里怒吼一声,四肢蜷缩,借那一击之力,以后背狠狠的撞上。

咔嚓声接连响起,枪尖破碎,枪身寸寸崩开,凡持枪的士兵倒了一地,待林顶阳双脚踏地之后,已然空出一大片。

刘元几人躲在马厩里顿时眼前豁然开朗,看的一清二楚,李兰心忍不住拍手。

同时郑东西没忘了,将朝冬竹飞来的断裂枪头刀尖给拍飞,得亏是他,双手动作极快。

叮叮叮,就看马厩前,小姑娘神色如常的看着一个个碎片落在自己身前,朝郑东西投去感激的目光。

紧跟着天上的攻击又至,五指成抓插向了林顶阳的胸口。

到的此时刘元才看清楚那黑影的身形,一身黑衣坎肩,元御阁的标准打扮,再看这实力,多半是位玄级御使。

也的确让刘元瞧对了,正是先前林捕头口中,快马而来留在晴川县的元御阁大人。

那五指锋利,林顶阳不敢像对付普通人那般硬抗,一个晃身先躲过了正面一击。

同时踏步上前,贴紧了那人身躯后,朝着其腹部便是一拳。

可那人腹部竟然诡异的收缩向后,一个侧身已然贴着林顶阳的手臂冲了上来。

双手舞动黑衣,动作越快了三分,招招凌厉。嘴上没忘了大声说道:“带着你的人赶紧滚,碍手碍脚。”

余下的士兵,带着满地的伤员,迅速朝两个门分别退去,至于还站在马厩里的刘元等人,一时间无人理会。

终究是连着逃跑了几天,林顶阳一身防御露出了破绽。

只得是边打边退,一道道血口在胳膊上腹部绽开,林顶阳心里暗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得找机会拼命脱身。

双目神情凝重,精神高度集中,一边应付着一边往后退去。

迟迟不能拿下,那御使似乎也等的不耐,双手十指成抓,指甲闪过一点白芒,右手直接洞穿而去。

林顶阳瞳孔微缩,就要闪身避开,堪堪在一个错身而过之前,背后那扇厨房的门竟然开了。

门后丹橘往外走了半步,林顶阳神情僵在了脸上。

“快回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刘元只来得及大吼一句,其实也已经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帮手(求订阅)

但预料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一抓没有插进丹橘柔弱的身躯,林顶阳也没有顺势拉过背后的丹橘当挡箭牌,继而顺利脱身。

唯见林顶阳宽大的身体不闪不避,依旧站在那门前,御史五指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肩头,滴滴鲜红的血液顺着布衣往下流淌成线。

“卑鄙......”林顶阳右手死死的捏住那玄级御使的手腕,令其无法再前进分毫,微微垂着头,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后者的眼睛,低声说道。

元御阁来人当真是不简单,铁山派在当初的七帮十六派中都算不得前几,但若论硬功防御,放眼江湖,这金精功都可派排进前三之列。

尤其是练至顶峰之后的金精功,远胜先前,当然眼前这位还差的远。

可即使如此也不可小觑,却仍旧是被那位玄级御使给破了功,看着那鲜血如注不断流淌,刘元眼神怔怔。

他没想到眼前会出现这样一幕,刚才那铁山派弟子身子晃动,是能够躲避过去的。

但若是真的躲了,无疑会将背后这个弱小的姑娘暴露在那一爪之下。

那时刘元便感觉自己的心被攥住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想冲上去也来不及。

惊险时刻压根儿也不给林顶阳多思考的时间,不过是稍微让开要害,便硬抗下这一击。

“对付你们,哪来的卑鄙一说。”御使嘴角一撇,带着嘲讽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举动有何问题。

其实二人本身的境界相差仿佛,只是林顶阳一路逃亡状态太差了些。

此刻只看其睚眦欲裂,嘴里一声暴呵,浑身肌肉虬结鼓胀好似大了整整一圈,捏住那人的左手使力,后者只能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一点点的拔了出来。

对方箍住自己的手指犹如铁钳一般,不止前进不得分毫,更是后退不得,御使眼神一动,以进为退,左手成爪再次攻上。

谁料这大汉速度更快一分,抓住他的右手单臂将其凌空抬了起来,横在半空便往那石磨上狠狠的撞了上去。

咔咔——,那是玄级御使骨头断裂的声音。从石磨上滑了下来,侧身躺倒在地上,地面上是他咳出的鲜红血液,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目。

不过这几下,他竟是受了重伤,双目圆突瞪着林顶阳的背影,低呼着道:“好賊,你竟还有帮手......”

一击得手,林顶阳不敢耽搁,一个腾身飞上了屋顶,再一个起落间,院外便响起了马匹嘶鸣的声音,显然是夺马而逃,狂奔离去。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形势就急转直下,先前还占据上风的玄级御使,就搁那儿躺着了?

这会儿不是多想的时候,刘元几人赶紧从马厩跑出去,冬竹几人去看她姐姐有没有事,丹橘好似被吓住了一般,傻愣愣的杵在门槛后。

刘元和郑东西蹲身弯腰就要将这位元御阁的大人扶起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便从后门响起。

那些晴川县的守卫又跑了回来,把刘元二人挤到一边,将大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靠在墙上坐着。

谁知元御阁的大人丝毫不领情,眼神平静,嘴里冲那领头人说道:“一帮废物,还不快去抓人,还站这儿把我看着做甚?”

几人被吼的一愣,二话不说转身又离开了。

如此这般,刘元等也不再触其霉头。

刚才若不是那位铁山派弟子,刘元相信此人那一抓必定得落在丹橘身上,非死即残。

所以刘元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此时也是没机会,但已牢牢记住了此人长相。

眼中寒芒闪过,敢动客栈的人,这个暗亏他刘元得还回去。这会儿丹橘也回过神来,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

冬竹几人护着丹橘就往大堂走去,刘元脚步放缓还留在院中。

回想刚才那铁山派弟子一身鼓胀的模样,他眼神思索,这莫不是什么帮中秘术?怎么当时鸡鸣山的贼寇没有这本事。

还有玄级御使躺地上之前,嘴里那句有帮手又是何意,帮手在哪儿呢,刘元顿住脚步站在院中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丝毫异常,唯有刘窜风冲他笑了笑。

看刘窜风笑,他也笑了,这驴总是那么乐呵。说来窜风他还真是有灵性,换作一般的家养牲畜,刚才那样的场面早受了惊吓躁动不安。

刘窜风倒是有趣,嘴里嚼着草料同他们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此事不想清楚,心里总是个疙瘩,总不能像上次一样,客栈里又躲了个人吧。

帮手,刘元心里念叨着,皱着眉头往前堂走去。留下那位元御阁的玄级,独自闭目坐在那儿疗伤,纹丝不动。

掀开门帘,回到前堂,心里还在想着心事,李兰心郑东西几人挨个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说道:“节哀。”

“恩?”刘元疑惑不解,节哀什么?丹橘不是没事吗,转眼间他便反应过来。

看着满地的断木头碎渣,刘元一巴掌拍在长桌上:“呜呜呜,混蛋啊,赔,这次一定要他们赔,这钱得找你爹要回来。”话说到最后,刘元看着李兰心说道。

“我?”李兰心先是疑惑,然后才想起他爹是县令来者,转而笑嘻嘻的说道:“好好好,等林捕头来了你与他说。”不知怎的,只要看见掌柜的吃瘪,兰心就高兴。

几人开始收拾地上的残碎,待全部垒到一边之后,众人长出一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

几人相视一眼,刘元三人是第二次经历这种事了,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当然对于李兰心来说是兴奋。

她受困于家里,没法子真的闯荡江湖,在这客栈里过过眼瘾也开心,等半年之期到了,李兰心也不打算离开客栈。

先前外面闹闹哄哄的吵成一团,此刻倒是没了声音,几人很想出去看看情况,奈何后院还有那么一个人。

今儿注定是再没有客人来了,刘元心里想着先前那位铁山派的弟子到底能不能逃出去。

为了等一个结果,几人这一坐就等了一个时辰,关键是后院也没个动静,刘元眉头一挑:“饭还是要吃的,走去后院看看。”

丹橘点了点头,跟着刘元往后院走去,入了后院一瞧,石磨后面竟然没了那位元御阁人的身影。

本以为还会被盘问些什么,那人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进了后厨之后,丹橘做着饭,刘元站在其对面,冷静下来之后回想起先前的事情,咂摸着其中细节,有些古怪啊。

笑呵呵的看着她说道:“丹橘,你之前躲在后厨里就好了,为何要突然开门出来,没听到门外的动静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脱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见,哦,也不是什么都没听见,确实是听见外面十分吵闹来着,但也不是很在意,平日里掌柜的你和兰心他们不一直是这般闹腾?”

说着丹橘回给刘元一个甜甜的微笑,挥动着勺子又说道:“将厨房灶台等收拾干净后,便走了出来,看着外面一切,当时就吓傻了一般,呆愣着不会动了。”嘟了嘟嘴还心有余悸的模样。

“是吗?”刘元微微一笑,说道:“幸好啊是没事,也是你这姑娘运气好。”的确,此事若是换了冬竹,可就不定能躲过去了。

仔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似乎真是这样,可刘元仍旧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他可没忘了那个精英级的任务。

双手向后撑着桌子,眼神微眯回忆起当初李兰心如何打听的二人情况。

丹橘与冬竹姐妹两自小没了父母,是被一户老人家收养长大的,可惜好景不长,老两口在半年前与世长辞,临死之前给姐妹两指了条路,去投靠亲戚,可走到晴川县的时候没了盘缠。

正巧路过天下第一客栈,看见了门口张贴的告示,这不就进来了,后面的事情刘元也知道了。

当时没多想,此刻才醒觉有几分古怪,刘元看着丹橘圆溜溜的大眼睛开口又问道:“那你这身厨艺是与谁学的?”

“就和镇上师父学的呀。”丹橘随口说着又笑笑:“这种手艺活是要看天分的,师父赞我心灵手巧。”

“你们那镇不远吧?”

“远,远着呢。”一盘菜出锅,丹橘边说着边将菜装盘,想想又道:“算起来是在大德郡附近,也是个大镇子了。”

之后又闲谈几句,刘元暂时放弃了靠问话套出点什么的打算,总之这姐妹两的来历一定有问题,否则吊坠不会那样显示。

看着满地狼藉,几人围在长桌边吃饭。刘元心里念着,不管来个什么人就要在客栈内打上一场,桌椅板凳的遭不住啊。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再颁布个规矩,刚想到这儿,刘元就摇头苦笑。

就从这两次来客栈的人来看,便没有谁是能被他们客栈规矩束缚住的,道路还远啊,心里长叹一声。

无形中有一种越来越紧迫的感觉在不断逼近,饭后刘元继续去院子里练刀,现在的他至少不会再出现刀脱手而飞的情况。

不过那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还依旧是摸不着边际,这个时候他就开始怀念当初那金光一闪,直接学会七式拳的日子了。

就挥刀练了两个时辰之后,又拉来了郑东西在后院对打,这是他自与铁牛一战之后,总结出来的能够更快刺激‘源’的方式。

二人你来我往,在院子里打的虎虎生风,刘元要刚猛一些,反之郑东西更加灵动。

李兰心看两人打的起劲,自去楼上取了一柄剑也在后院舞了起来。丹橘和冬竹一左一右的坐在马厩围栏上,中间露出刘窜风的驴脑袋,弯眼歪嘴嚼着东西,半截草料吊在一边。

自姐妹两来了之后,刘窜风表现的十分亲近,有时候连刘元都有些嫉妒,看来这驴也是看样貌的啊。

“好,东西哥厉害。”郑东西突的一拳锤在了刘元肩头,接连又一个肘击打在了肋骨,看的丹橘和冬竹拍手叫好。

疼的刘元龇牙咧嘴,反而心里还开心不已,郑东西的攻击他都很少会躲,直接用身体硬抗下来,只如此才能起到效果。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郑东西累的气喘吁吁,抬手喊道:“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说着自去一边坐下。

“来啊,继续,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刘元揉着自己青紫的胳膊,又踢踢腿说道:“我才刚热身,别停啊。”

“掌柜的你真是个怪物,我反正是打不动了。”郑东西摇头如拨浪鼓,死活不愿意起来。

“好好好,那便歇会吧。”刘元挨着郑东西坐了下来,闭上眼细细的感应了一番,刚才的提升算不得多,至今还在纯阳霸体第二层,那一缕阳火精气也没有壮大的迹象。

仔细回忆,还是没有那日太清山上真正的生死之战来的快,可这生死之战又哪是那般容易的,越想刘元越是觉得这武功限制颇多。

反倒是李兰心来了劲儿,舞剑到现在也不觉累,兴致高昂。

天色也黑了下来,却听前堂传来林捕头的声音:“人呢,都这么早就睡了?门也不关。”

说话间,林捕头就朝后院走来,众人赶紧迎上前去,推着林捕头就往外走,林捕头疑惑不已偏头往院子里张望,好奇这帮人聚在后院干嘛呢。

李兰心赶紧将剑藏了起来走出来,其父亲李县令心里可不乐意瞧见她舞刀弄棒的,之前在家里也是被其执拗的没办法才请了几个教习。

也不等林捕头发问,刘元率先说道:“怎么样,白日来我们店里那位可是落网了吗?”

一听是这事,林捕头立马正色起来:“正要说这个。”拉过一张凳子在桌边坐下后开口道:“白日那位可是了不得,一众人马于长街之上前后堵截,硬是被其杀出一条血路。”

“难不成还让其逃了?”郑东西偏头疑惑问道。

啪的一声,林捕头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道:“这可不就是被其逃走了吗!”

接下来林捕头说起白天的情况,那铁山派的弟子翻过院墙,抢了一匹马之后就狂奔而去,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怪晴川衙门太相信留在县令的元御阁大人了,压根儿没料到还能让此人跑了,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便被其扬长而去。

当然最主要还是那位县备大人,压根不相信此人真的就是通缉令上那位,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所以无论包围还是把守的人都算不得多。

正说到激烈的地方,听的李兰心双眼放光,只听林捕头又道:“那人不愧是被悬赏五十两银子的江湖余孽,忒也嚣张,临出城门之前还撂下一句:爷爷叫林顶阳,可记住了!”

林捕头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一脚踏在板凳上,右手拍着大腿,学得有模有样的大声念道。

瞧的刘元几人一愣一愣的,想来林捕头年轻时也是个向往江湖豪情的男子啊,说来也是,哪个少年郎不曾想过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掌柜的,可打烊了吗?”几人正听的专注,门口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第一百六十章 走火入魔(4000)

咚咚,随着说话,那男子还十分有礼貌的敲了两下门框,待堂内所有人都看向他时,又说了一遍:“呵呵,来投宿几晚,可还有空房?”

视线中的男子,站在门槛前,一袭干干净净的长衫,面容平凡笑容谦逊和煦,像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随*梦*小*说 .lā

“有的,有的。”郑东西率先站了起来,那空房还不是多的是,满面笑容的便迎了上去,拱手说着就要将来人往楼上领。

最近的事儿比较多,林捕头显得格外敏感了些,握着刀柄转过身来道:“等会儿。”

“捕头大人。”来人瞧这身官服,便知林捕头身份,恭敬行礼后笑看着对面。

“恩。”林捕头微微颔首又道:“我来问你,打哪儿来?为何留宿此地?”

来人不做他想,直接说道:“小生杨审之,汝阳郡人氏,来晴川县等候朋友,同去大德郡参加花灯会。”

君临道三郡之地,分大德、汝阳与壬平。

之后林捕头又问了几个问题,这叫杨审之的年轻人,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对答清晰且没有任何迟疑。

而这花灯会也是确有其事,再加上来者一身干净不像是逃亡之人,白日天下第一客栈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总不能又来一个吧,想想林捕头也就挥挥手放他两上去了。

站在桌前,目送着郑东西领着那人上楼,待身影消失之后,林捕头又开始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

直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碗饮下一口。刘元此时才开口问道:“那元御阁的大人呢?”

林捕头摇了摇头:“不好说啊,好像是受伤颇重的样子,直到那林顶阳离城而去,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且”说到这儿,林捕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说林顶阳那厮还有帮手,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元御阁还会来人。”

当时刘元他们几人也在场,几人都是听见的,闻言同时点了点头,就林捕头这两句话,听的刘元暗自在心中计较着什么。

“好了,总之非常时期,你们各自小心。”说着林捕头起身便要离开,刘元相送到门口,林捕头又回过头来,手指敲击着额头道:“对了,小刘啊,你三叔出了趟远门,临行前让我告诉你来着,忙完了都,说是快则两三月就会回来,慢就不知道要多久了,之前两三年也是有的。”

“你也知道,你三叔那个不着调的性子,想起一出是一出逍遥着嘞,让你勿念。”

“啊”刘元从喉头发出一声,望着林捕头离开的背影,眼眶已然红了。

刚才这番话定然是三叔去往太清山之前,说与林捕头的,无论快慢,都见不到三叔了,刘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尽数藏进心底。

心里默默念着楚牧二字,想到他那江湖十大高手第三的威名,脚步稍显沉重了几分。

回了屋内之后,发现郑东西正好从楼上下来,刘元收拾心情开口问道:“怎样,那人要留宿几日?”

“他也不知,要等到他要等的人来了之后才走,先付了一两银子,说是后面不够再补。”说着郑东西从手中银子抛了过去。

按照之前的来算,一两银子够住十天了,当然是不算吃饭的。

坐进椅子里,将手里的银子抛上抛下,与林捕头一样的,刘元也没有发现新来的客人有什么怪异之处。

但他这会儿是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保不齐自己这客栈会招来什么牛鬼蛇神,罢了,再看看吧,想着刘元便将银子揣进了怀里。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商量着让众人都回屋睡觉吧,郑东西去将门板关上。

回到屋里之后,刘元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本鲜香卤煮,一直忙着别的,差点忘了枕头下还有这玩意儿。

也不点灯,此时坐在窗台下就着月光翻看起来。

依旧是那般精致的封面以及图画,一想到今后能够尝试新菜刘元心里还是十分高兴,尤其是经丹橘的手做出来,看着图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将小册上的内容全部记在脑子里后,像往常一样将其烧成灰烬。

闭目躺在床上,没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刘元又睁开眼来,他失眠了。

先前刚从太清山回来,是太累了,大概是从前几天开始,他才发现自己的睡眠时间日渐减少,仔细想想恐是修炼这纯阳霸体的缘故,精力旺盛。

既然睡不着觉也不浪费时间,刘元索性穿衣下床出门而去,摸黑下了楼梯之后,直接去了后院。

想到白天心里冒出的那个想法,想起先前林捕头的那两句话,刘元迫切的想要练刀。

从厨房里找到新买的杀猪刀刚要出去,眼角余光看到一物,正是当初随手插在木鞘里的那把陨星厨刀,刘元心思一动:“要不,今晚试试这个?就这个了!”

想罢便将杀猪刀重新放了回去,顺手抽出了木鞘里的陨星厨刀,细细看了一眼,恩,还是那般普通,胜在结实啊!

听听这刀的名字,就不能是一般材料做成的,总不会像先前那把杀猪刀一样,被他一手捏碎了刀柄吧。

轻轻掩上后厨的木门,刘元抬臂提刀,灰蒙蒙的刀身在星光之下,竟然有些别样的美感,当然除此之后也再没什么特异的了。

从那日讨教的最基础的刀法练起,足足练了小半个时辰,感觉浑身发热。

这刀果然要好使的多,但总有些怪异,他感觉自己只是在用刀,而不是在用属于他的刀。

前后者的差别在于有一种拘束感,或许便是那日说的他与这刀无缘,无法体会到它的妙处吧。

都活动开了后,刘元闭目坐在石磨旁,将刀横于膝盖上。

厨刀向上的那一面,在星光下竟然微微亮了起来,但这光芒一闪即逝,闭上眼的刘元是看不见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竟是浮现出了,那日在太清山时,看了一炷香才记下的三千道藏上的内容。

仅仅只是这一炷香时间记下的东西,都玄奥异常,此时一字一句的出现,让刘元的眉头越皱越深。

一个个的字他倒都认识,但连成句之后,他是十之的理解不了。

嘴唇不自禁的抖动起来,默默念叨着什么,下一刻脑子里的画面一转,‘山荒’刀法的口诀跳了出来。

紧接着金色小人又在脑子里跳起舞来,从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变成荒刀第一式穷荒绝迹。之后是第二式巫山

金色小人越跳越快,汗水从刘元脑门上不断淌下,好似兜头给他浇了一瓢水般,整件上衣都湿透了,满面通红,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头皮上升起。

马厩里睡着了的刘窜风,突然睁开眼来剧烈的嘶鸣着,驴蹄子在地上不断刨动,跟着就像发了疯似的撞的木栏嚯嚯作响。

本来在屋里躺的好好的,耳朵突然听到院中动静越来越大,这警惕心太高了也不好啊,郑东西有些烦躁的起身,就想去后院瞅瞅,顺便找点水喝。

起身后,发现声音好像是马厩里的刘窜风传出来的,嘴里嘟嘟囔囔的:“窜风大晚上的不睡觉,闹着什么玩意儿呢。”推门就走了出去。

“掌柜的?!”一眼便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刘元,再一看,嚯,这状态不对啊,惊呼一声便赶紧跑了过去。

看郑东西出来之后,刘窜风也老实不闹腾了,只把他二人盯着。

走到刘元身前,蹲下身子看着后者此刻的情形,郑东西一张脸显得格外凝重,走火入魔,这是走火入魔了啊。

郑东西如今的实力还算不得厉害,但他身为神偷门弟子,见识可高。当下不敢耽搁,伸手先是摸到了刘元的手腕上,小心翼翼的度了一丝内力过去。

他们神偷门的功法中正平和,内力也是如此。

丝丝内力在刘元体内游走,还好,不是最差的那种情况,以他的能力还有的救,跟着郑东西悚然一惊,眉头一挑,心头暗呼一声:天生绝脉。

来不及思考天生绝脉的人,是怎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挪到刘元背后盘膝坐了下来,双掌贴在刘元后背,内力由此而去,细细梳理起来,让其血液心绪平缓下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郑东西收回双手,吐出一口长气,整个身子累的软了下来,他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到底能不能度过难关,还得靠掌柜的自己。

身子往后动了一点,郑东西静静的把掌柜的守着,心里默默祈祷。

月色下,整个后院都安静下来,幸好郑东西反应迅速,没有惊动楼上的人,若是再晚上一点,刘元结局如何就不好说了。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刘元徐徐掀开眼帘,视线里郑东西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四目相对,他刹那间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看着郑东西,张了张嘴,刘元整个人便像是虚脱一般,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细细调理起身子来。

按照纯阳霸体的口诀,调动起体内唯一的一缕阳火精气,直到身子舒服了些后,才开口悄声说道:“麻烦你了。”刘窜风也乐呵起来,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掌柜的说这就见外了不是。”郑东西笑嘻嘻的说着,刘元闻言一怔哑然失笑道:“是,是我见外了。”

沉默了几个眨眼的时间,郑东西开口又道:“掌柜的,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神色间有些迟疑。

郑东西想问什么刘元心中已然有了预料,闻言看着他说道:“你我之间,当问则问,不当问的,问了又有何妨?这话可是换你见外了。”话到最后刘元语气里带了些调侃。

既然如此,郑东西不再多想,开口道:“你是天生绝脉?”刘元点了点头。

“你还修炼有旁的武功或者说内功?”说到后面郑东西语气已然十分郑重认真。

一来按照掌柜的这样天生绝脉的人,修炼内功是不可能的,二来,也是因为现下这种内功心法严禁的时期,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当初鸡鸣山贼寇来袭时,郑东西悍然出手,不止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担下了事后一旦被揭穿的所有风险。

那日郑东西挡在刘元身前时说过的,偷了你的银子,就当是还你好了,话语说的轻松,但这话语的分量可不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好的,他刘元可做不出恩将仇报,背后捅刀子的事儿。

这些刘元全都记在心上,才有了先前那句‘你我之间’。

此番生死之交与信任岂是易与,两人之间早该更加了解才是,所以刘元微微一笑:“啊,算是武功吧。”

什么叫算是?郑东西心里刚这样想着,就见掌柜的脸上表情一变,开口说道:“不过现在嘛,是不是该伙计给我这个当掌柜的做些交代了。”

“呃”郑东西愣住了,总感觉自己是掉坑里了,垂头苦笑一下道:“好吧。”

之后,郑东西道出了自己是神偷门弟子的事实,这窗户纸一旦捅破了,话也就多了起来,两人闲聊着竟然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先前一直对自己手底下的伙计缺乏了解,对将来可不是件好事,现在好了。

身子也舒服多了,刘元挥了挥手让郑东西去睡觉吧,待其走了之后,他才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事情。

他得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走火入魔的,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最后将问题锁定在了这段时间以来,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点上。

不仅有自己的功法还有别人的,再比如那道宗的三千道藏实在是深奥了点,看来得丢在记忆的深处,不能轻易触碰了。

撑着地板站起身来,刘元朝自己屋子走去。

想想刚才那一遭倒也不全是坏处,现在他便感觉自己整个身子轻松了不少,感觉实力沉淀下来,又有了些微的提升,外带上还把郑东西的问题给解决了。

回到屋子里之后,依旧睡不着的刘元将吊坠点了开来。

今儿林捕头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元御阁很有可能会再派人来,如今那位玄级御使身受重伤,且独自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再等这样的机会便不知要等到何年月了,既然要报仇就拖不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元报仇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恩,实力相差太悬殊除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准备妥当

例如楚牧,这个身为紫薇山山主,江湖十大高手中排第三的男人,便不是刘元现在能动的了的,创造什么机会都不行。

但白日那位玄级御使嘛,刘元还是有些把握的。

看今日情形,首先那人内力应该在四重楼的样子,刘元曾经身为元御阁的一员,对这一点是有所了解的。

黄级御使多是一二重楼,玄级是三四重,拔尖的有登临五重楼的。

那日在太清山上,刘元拼命一般的打法,硬生生的把铁牛给锤死了。

如果是现在的他再对上铁牛,当更轻松自在一些,而铁牛是二重楼的境界,再加上身体天赋独特,实力已然不逊色于较差的玄级御使。

所以就算真的对上元御阁的玄级,刘元即使不敌,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那人白日还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会痊愈,实力已然是大打折扣。

即使如此依旧不算太稳,所以刘元本打算的是,练会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之后再去的,但今晚出了这么个岔子,这第一式恐怕是悬了。

因此刘元只得想办法,从这吊坠上找找手段了。

二话不说,先在‘其他’那儿,花了一万满意值买了个与上次同样的袖里箭。

这玩意儿贵是太贵了点,胜在好使,就上次初露锋芒,便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很有可能是内力三重楼的人,毫无反应的就被这一箭穿透眉心而死,或许也有那人大意的情况,但这也明显不是袖里箭的上限。

摸了摸手腕上黑漆漆的手环,刘元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同样是擅使暗器的门派——回峰派。

此派暗器厉害却是侧重的手法独特,与其隐匿身形的能力,仿佛黑暗中的魔鬼。

于制作暗器这一道上,就不是太过精通了,这袖里箭若是搁在回峰派,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刘元曾听说过回峰派有一个镇派之宝,唤作‘死得其所’,取意为只要能成为此暗器下的亡魂,都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好不嚣张霸道的名字,此物再以回峰派独特的手法使出,似是无人能敌。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听说,无人得见,亦或许是见过的人都死了吧,谁知道呢。

世人通常所了解的,是回峰派内另外一门至高暗器,比起‘死得其所’来,名字就要低调许多,乃是一对,叫‘青狐碧眼’,由历代回峰派掌门人继承。

如今下落不明,有说是被当今圣上收藏了,也有说是于混战中遗失了。

此物曾悄无声息的杀死过一名地级御使,当然,同样得辅以回峰派的独门手法与内功,所以一般人即使拿去了也没用。

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完全比不上刘元这个随便谁都能使的袖里箭了。

买好了袖里箭之后,刘元手上的满意值便只余下一万多,他最后将眼神落在了幸运大摇签上。

那红棕色的签筒跳了出来,在中间不住的旋转,四句话挨个出现在刘元的视线里,仿佛有无尽的魔力在诱惑着他。

手指缓缓的朝签筒落去,刘元皱着眉头,最终还是将手指又收了回来。

一来他余下的满意值不多了,即使摇签也只够四次,抽中的概率太低,很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抽到有用的东西。

再者,刘元伸手摸到了胸口位置,脸上微微一笑,他还有上次去太清山时,准备的两颗丹药没用,一直贴身放着。

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玄级御使若还不够,他干脆也不要报什么仇了。

什么都考虑好了之后,刘元再次将吊坠收了起来。

在屋子里闭目调息一会儿,感受着自己的体魄在巅峰状态,一缕缕阳光穿窗而进,撒在了刘元身上。

天亮了,一夜没怎么睡的刘元精神依旧饱满,推门便走了出去。

“掌柜的早。”一男子朝他笑笑招呼到。

初时看见这个陌生男子刘元还一愣,过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昨夜来投宿的客人。

“啊,早啊,想不到你也起这么早呢。”刘元回了一个微笑又问道。

“出去晴川县的学舍转转,与同好交流交流。”那人回答道。

像晴川这样的小县,也是有学舍的,学舍内设一名教谕先生。

一般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继续考取举人功名无望,才会来此教书育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由自己教导出来的学生完成,那也是面上有光的事儿。

只可惜,刘元上次听来店里的客人闲聊过,三年一次大考,晴川县好几次没出过举人了。

“啊,原来是如此。”刘元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二人分前后下楼而去。

大堂内,冬竹正拿个扫帚在忙活着,小姑娘总感觉自己留在客栈里没什么用处,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这地你一天要扫八遍,可干净着,大清早的来坐下歇会儿。”刘元招了招手说道。

“就是,也给我这样的人一点表现的机会不是,免得掌柜的找个由头把我给辞了。”

坐在一旁的李兰心深以为然的点头,嘻笑着调侃道。

小姑娘闻言听话的走了过来了谁知一脚踩在扫帚下部,扫帚柄弹了回来,敲在了她白皙的额头上,发出砰一声轻响,显出个红红的印子。

李兰心顿时心疼的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额头,后者甜甜一笑说着不痛。

“可不能辞了,像李大小姐你这么任劳任怨,吃的少还拿的少的杂役可不好招。”刘元靠在椅子里看着她说道。

“当真?”李兰心眼神一亮,有些小乐问道。

“假的。”这话不是刘元说的,郑东西从后院窜了出来,凑李大小姐耳边说完后赶紧开溜。

果不其然,只听李兰心大声说道:“姓郑的你别跑,和本姑娘大战三百回合。”说罢便追了出去。

留下刘元与冬竹两人,坐在桌边不住的笑。

差不多是时候,该出去打探打探消息了,刘元简单吩咐几句,自从丹橘来了之后,他彻底清闲下来。

从椅子里起身,刘元刚要离开,只见从门口右手边转角处,走来一位陌生男子,何谓陌生,便是刘元待在晴川县这么久都没印象的。

“请问,谁是掌柜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门茶舍

听见这个说话声,刘元眼里便出现了一位其貌不扬身材中等的男子。

来者虽然样貌平凡了一点,但穿的是绫罗绸缎,估计家境殷实。

“我便是了,请问您是?”刘元上前几步,拱手说道。

闻言那人却是眼神一亮,走上前来几步说道:“哈哈,幸会幸会,鄙人从张员外的手里接过了隔壁的米铺,从此咱们就是邻居了,今后还得相互来往照应着才是。”

说着他又将手里的礼盒递了上来道:“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啊,你看看这怎么好意思。”来人太客气反倒是将刘元给整懵了,推辞拒绝想不受,却奈不过对方的坚持。

只好是接了过来,并且嘴上说道:“还未问及老哥你的姓名,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鄙人张冬发,倒是与张员外同姓。”男子拱手说道。

“刘元。”二人互通了名姓,又闲聊了几句,许是看出了这位刘掌柜也有事,张冬发没再叨扰。

看着张冬发离去的背影,刘元心里想着这是个好相处的人。

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自家门边上堆着的破木烂桌,才省起,昨儿林捕头来的时候,忘了找衙门的人赔款了。

正好李兰心与郑东西两人也打闹完了,此时刘元看着前者说道:“兰心,我有事出门,林捕头若是再来,你帮我讨要银子。”说着还指了指门边上那一堆东西。

“得嘞。”李兰心答应下来,刘元轻恩一声,跨步走出了屋门。

元御阁的大人住在哪的,刘元自然不知,此事也不能问林捕头,毕竟以林捕头的警觉,难保其不疑心什么。

不问林捕头,不代表刘元就打探不到消息了。

出了客栈所在的图运街,往东便是西直大道,大道中段有个热闹场所,走近几分,刘元已是隐隐听得内里的声音。

西门茶舍,刘元抬头看着这匾额,轻声念道,探手入怀掏出十个大子儿,扔进了门前小厮的铜锣里。

伴随着小厮一声客官您里边儿请,刘元踏步走了进去。

门内可是热闹,大堂内摆满了八仙桌,坐了个满满堂堂,几无缺席,青衣青帽的小厮穿梭其间,不时的添茶递水摆上瓜果。

正前方,高台上,立一红桌,桌后男子一袭黑色长衫手持惊堂木,背后又分出将入相左右双门。

原来这是个戏台子,此间西门茶舍正是个听书看戏的地儿。

啪的一声响,说书先生将个惊堂木往那桌上一拍,四下顿时安静。

只听其张口就道:“昨儿说过了那青衫仗剑,逍遥来去的剑侠叶飞蝉,今天,咱们就说说那太清山上金光显,三百年道宗秘藏出,如何八方云集,四野雷动!”

话音方落,掌声叫好声便响成一片,直吵得刘元耳朵嗡嗡,好不烦躁。

于众多的叫好人中,刘元眼神一亮,终于找到了那位,径直走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在那人身边坐下后,唤来了小厮道:“这桌给我添个三仙果盘。”

“好嘞。”小厮答应一声离去,正听的起劲儿的男子被打扰,皱眉偏头看去,展颜道:“原来是刘掌柜的,想不到你也有此爱好。”

“哈哈,偶尔来消遣消遣,不及邓捕快你喜爱。”刘元笑笑说道。

邓捕快,邓飞,有着一张大圆脸,林捕头的得力助手,刘元与其初次见面,是在当初那位掏心杀人魔杀了他们当中一位捕快的时候。

后来二人又来往过几次,算是了解,刘元知道他有个听书的爱好。

这不就找来了,刚好此人真在,没白跑一趟。

“我也是消遣消遣。”刚说到这儿,刘元却是没注意不知那说书的又讲到了什么精彩之处,惹来邓飞拍手叫好。

相比于林捕头,眼前这位粗枝大叶的邓捕快自然要好突破的多。

刘元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和邓捕快随意聊了些今儿说的这段书。

先前听那说书先生的开场白,刘元心里便暗自腹诽,此人真是能与时俱进,难怪西门茶舍生意兴隆。

按理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当日的情况了,可惜这说书先生讲的龙飞凤舞的,与事实大相径庭,刘元压根儿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能附和着那人与邓捕快闲聊,渐渐的便将问题聊到了正事儿上。

“听说昨儿那位元御阁的大人受伤颇重,也不知在哪儿养伤,我倒是知道个大夫疗伤很有一手,这些余孽一日不抓,咱们这些老百姓的也心头不安啊。”刘元声音压的低,像是自言自语般。

却是被邓飞听进去了,他正听书听的热闹,于是随口就说道:“能在哪,还是正平街当初那个大院啊,凡元御阁来的大人都住在那儿。”

说完这邓飞又跟着众人拍手叫起好来。

正平街大院,这几个字被刘元牢牢记在心底。再看邓捕快眼前这沉迷的状态,刘元哑然失笑,估计其转眼就能把刚才说过的话给忘了。

避免奇怪,刘元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吃着,又坐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只听那高台上的说书先生讲道:“恰于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无数的江湖高手的包围中,从天而降一位鬼脸男子,凶神恶煞,恐怖异常,一掌便清空了包围圈,一举夺得那道宗秘藏后扬长而去,实力强劲无可匹敌,堪比……”

听到这儿刘元脸颊不住抽搐,再看邓捕快满眼向往的神情,刘元实是听不下去了,告辞一声起身离开。

显然是讲到精彩处,身后喧嚣异常。

如今通缉令已张贴出去,昨儿那悬赏五十两银子的林顶阳都那般生猛,这位悬赏两百两的鬼面又该如何了得,自然勾起这些爱听书人的肚里馋虫,说书人也算是正中下怀。

出了西门茶舍之后,站在门槛前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刘元知道他那个鬼面身份算是快家喻户晓了。

真不是一件好事啊,暗自想着刘元抬脚朝正平街走去,那街不远,而那街上最宽敞的一处院落在哪儿,他心头也早就有数。

此时走的快了几分,过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大院附近,不曾想,竟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在那院墙之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 确定

眼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刘元下意识的便放慢了脚步,若不是由于这背影眼熟,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刘元也不至于一眼便盯上他。

此刻缀在那人身后,正因为长街上都是人,刘元显得并不起眼,自也不担心自己会被那个人发现。

又盯着看了三个眨眼的时间,直到那人往一旁走去露出侧脸之后,刘元面上才啊的一下,原来是他!

那个说要去与同好交流交流的杨审之,昨儿来店里投宿,来自汝阳郡的客人。

他怎么来了这里?晴川县的学舍压根儿就不在这条街上。刘元心里存着疑问,缓步跟了上去。

不敢走的太近,怕被那人看见。于是在一个小摊位前驻足下来,和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杨审之的动向,大概看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刘元发现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那人就是路过而已。

“诶,我说你这人很奇怪啊,拿起这个又放下,看了半天到底买是不买?”那摊主比刘元稍矮,抬起头来呛声说道。

“呵呵,不好意思啊,这就走。”刘元说着就要离开,正在那摊主生气时,刘元又回过头来,拿起摊子上一物说道:“我买个这个吧,多少钱?”

瞧刘元手里看去,却是一个十分常见的鬼脸面具,与他先前烧掉的那个样子差不多,但配色不一样,这个是黑红。

刘元突然发现,鬼面鬼面,只要是面具就行,并不在乎其长什么模样,如果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不一样,似乎还要更好。

“五文钱。”那人顿时喜笑颜开的伸出一只手说道。

刘元伸手付了钱后,将这玩意儿塞进怀里,踏步便向那处大宅院走去。

杨审之离开后,刘元又等了会儿才朝这边走来。

这处宅子足够大,院内只有那位玄级御使一人,刘元绕着整个宅院走了一圈,脑子里想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如今最主要的一点,便是不知道那人到底住在里面的哪间屋。

如果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进来必定会节省很多时间,并且略去不必要的麻烦,但这种事除了靠他自己去猜,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论是找谁或是他自己亲自敲门试探,都免不了事后被调查,如此刘元倒宁愿麻烦一点,等夜里潜入进去以后再找。

转了一圈之后,刘元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潜入位置,立即离去不再过多耽搁。

但也没有真的走远,对于查探那人到底居住在宅子的哪个方位一事,他打算再努力一下。

如果刘元没有记错的话,此街上有个三层高的春风亭,供人休憩玩乐的。

偶有士子书生在亭内吟诗作对,若正好是大考前后或者繁花时节,便时常都能看到这些人了。

按照印象里的方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亭子赫然眼前,于亭下抬头望去,刘元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春风亭内,除开杨审之以外,还有好几位作书生打扮的人,正如杨审之离开前所说的,出门与同好交流交流。

眼见如此场面,刘元心里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站在亭下观望了一会儿,刘元并不打算此时上去和杨审之来个照面。

于是转身离去,刘元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背过身去时,杨审之刚好扭脸与身旁的人说笑着,眼角扫到刘元这个同样有些熟悉的背影,若有所思。

离开之后,刘元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将周边所有的路线都再次熟悉了一遍,直至烂熟于心。

他要确保自己晚上的行动不会落入旁人的眼中,要确保那位玄级御使若逃,逃不掉!既然要杀,就杀他个万无一失。

再次走回正平街,春风亭里果然没了那些人的身影。

踏着楼梯,走到第三层,登高望远,找到那个刚好能够看到那处大宅院的位置。

凝神看去,心里叹息一声,可惜了,依旧有部分盲区。

但刘元没有放弃,避免太过引人注目,在围凳上坐了下来,持续观察了那处院落足足半个时辰。

终于,刘元双目大睁。

受伤,是必然的,金大同那日在客栈后院里不过是刚刚将伤势稳住罢了。

之后回到屋里,写下一封信,传回京城后,又吃下了元御阁配制的疗伤药,这药算不得厉害,却也有裨益,一直闭门疗伤直至刚才。

总是闭门不出也不是办法,得出来走走透透气,顺便还有些事情得捋捋。

此刻走在院中,脑子里回想起当日的情况,凭他的能力,对付那个连日逃亡,状态不佳的铁山派弟子,不应该失手才对,更不可能身受重伤。

即使那人最后使用了金精功中的一门秘术,临时提高了一两成实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那句你还有帮手,不是妄言,当时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就在那位铁山派弟子钳住他手腕时,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射入他的体内。

直接截断了他的内力,让他十成实力使不出半成,这才被那人一击得手,撞在石磨上吐血倒地。

此刻回忆起来,当日那情况便越发的诡异,像这般偏阴狠的手段,绝对不是铁山派弟子的手法。

而且还能让他事前毫无反应,事后也想不通来自哪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就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一则,那人擅长的是隐匿身形的功法武学,例如回峰派。二则,那人的实力远胜于他。

不论是何种情况,都不是他一人可以解决的了的。

从那日的感受来看,金大同更偏向于后者。

那么此人真的是铁山派的帮手吗?还是正巧路过,与元御阁有仇的某位高人?亦或是,隐藏在那客栈里的?

想到这儿,金大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双目看着前方,嘴里轻声念道:“天下第一客栈吗……”

看来待他的伤势好了之后,得再去那客栈走一遭了。

直看到那位玄级御使,离开后院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刘元才走下春风亭。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天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空了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从正平街离开之后,刘元直接回了客栈。

见到自家伙计之后,已经换了一副笑模样,将晚上要做的事情藏在心底。

开口问道:“中午生意怎么样?”

“老样子呗,还是咱们这条街上的老顾客居多,新客两三个,来晚了吃不上招牌菜后又离开了。”李兰心手里捏着抹布,随口回答道。

“是吗。”预料之中的事情,刘元没过多在意,走回椅子里坐下后开始清算账簿。

“啊,对了,还来了个年轻人,指名道姓要见掌柜的你,只可惜你不在。”

冬竹小姑娘手里拿了个苹果,小口小口的啃着,此刻双手捧着苹果,看着刘元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是谁?”闻言刘元略微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冬竹问道。他脑子里一时间,还真没这么个印象。

“啊,王生,对,是叫这个名。”冬竹说着又点了点头。

是他,刘元心里暗道一声微微一笑又问道:“他还有说什么吗?”

“别的没了,知道掌柜的你不在之后便离开了。”

“好了,我知道了。”刘元说着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

将中午的账理清楚之后,刘元又去了后院,一眼看到丹橘正在给刘窜风喂食。

走过去摸了摸驴脖子,偏头看着丹橘说道:“我突然又有个关于菜品上的奇思妙想,你帮我参谋参谋怎样。”

“好啊。”丹橘欣喜的答应一声。

之后二人走到石磨边,分左右坐下,刘元将那日记下的鲜香卤煮说与丹橘知道。

小姑娘听得眼神越来越亮,直至刘元完全说完之后,才一拍巴掌说道:“掌柜的你真的是个天才,卤料竟还能如此调制,这个想法真是太……”

一时间也没找到一个好的形容词,但她已经站起身来,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了。

刘元依旧坐在原位,乐呵呵的看着丹橘行动,什么事都由别人去做的感觉真好啊。

转而一想到自家客栈这么好的一位厨子,便险些死在那元御阁人的手中,眼神一狠,今夜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等待是漫长的,这段时间刘元直接去了屋子里,让自己静下来,只有静下来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同样是这个时候,晴川县县令,也就是李兰心的父亲李长笛,也在等着什么。

不过他等的就更久了一点,自从当初那本小册子遗失,他让人快马给家族去了一封信后,至今还没收到回信。

不过他算算日子,应该也就是在这几天了才是。起身走出书房,背着双手在屋檐下缓缓踱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日落西山,黄昏晚霞,月上高头。

一匹快马从城外而来,进城以后目不斜视,快步而去。

“老爷,回来了。”在府上多年的管家,于书房门口躬身说道。

“速速带来见我。”

管家从后门领人到了书房门口后便离去,一路从城外疾驰而来的男子进门之后,朝端坐正前方的李县令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家中怎么说?”李长笛沉声问道。

“这是族中回信。”男子从腰间掏出信封,走上前几步递了出去说道。

李长笛伸手接过,未及多言便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上文字不多,但李长笛却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反复看了几次后陷入沉思,那男子也便安静的侯着。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李长笛这才将信纸折叠起来,抬头看着男子问道:“父亲他,可还有托你带什么话?”

“有。”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族长只说了一个字,等。”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的皱了皱眉。

“恩,一路辛苦,你出去歇息吧。”李长笛微微颔首后说道。

待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他一人时,李县令闭目,伸出食指敲了敲眉心。

父亲只说了一个等字,是等什么人,什么事,或是什么消息,都没说,便是要他见机行事了。

可他一想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身边可用的人手,心里便有些发愁,可供他发挥的空间实是不大啊……

刘元没有真的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离开,那样不好与伙计们解释。

在外面又溜达了几圈,直到天色全黑,路上几无行人之后,才踩着事先计划好的路线,朝正平街那处大院行去。

也是由于圣上修建天子行宫一事,晴川县的人少了不少,更加方便了刘元的行动。

顺着一个街角往前,途中果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直至站在了那处大宅子的院墙下,刘元掏出怀里的鬼面扣在了脸上。

腾空一跃没有任何触碰的翻过了院墙,避免落地发出动静,在墙后大树的枝头上轻轻一点,这才落了下去。

大树枝叶摇摆,仿佛夜风拂过。

若说轻身功夫,刘元实在不怎么样,但这院墙还是拦不住他。

落地之后双目四下一望,迅速辨清位置,朝着白日观察到的,那位玄级御使所在的屋子走去。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黑漆漆,刘元一身黑衣,尽量贴着墙根走在阴影下,步履无声的逼近着那处地方。

站在一处假山后的角落,眼睛看着不远处闭合的大门,若是那位玄级御使晚上没有更换住处,当在里面。

可惜那屋内无灯,看不见人影。

没有径直的走过去,刘元绕了个圈子,走到了侧面,蹲身藏在了窗户下。

屏息凝神,耳贴着木墙,细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也是因为那人身受重伤,刘元才敢靠的这么近探查情况。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刘元终于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屋内有人!

从声音的来源判断出那人的位置,刘元犹如一条游鱼,从窗户口窜了进去。

偷袭的机会只有这一瞬,落地之后刘元没有丝毫停顿,一拳就朝着他刚才在屋外听到的方向轰去。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刘元双目大睁瞳孔骤缩,同时心中突突直跳。

因为他这一拳,打在了空处!

根本来不及多想,刘元就地一个翻滚前扑,直感到脑后一阵劲风刮过。

一根根的黑色断发飘在空中,还未落地,便迅速转过身来,眼前却仍旧是空空如也,霎时间,刘元脊背发凉。

第一百六十五章 竟敢如此

不愧是能走到元御阁玄级御使这个位置上的男子,即使是身受重伤也依旧将刘元骗过不说,更是反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双目四处搜寻,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右边!刘元心里暗呼一声,抬手便挥了出去,然而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落下,后背却挨了重重的一击。

顺势一个前空翻刘元站起身来,浑身肌肉紧绷,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后背那一脚虽疼,以他纯阳霸体第二层的实力,照样抗了下来。

既然如此,只需安静的等待那人露出破绽便好,刘元的心里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主要怕的是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再加上这黑暗的环境,对那人越加有利。

比起刘元,金大同的心里更加讶异,他没想到如今这个年头,还有人敢偷袭他们元御阁的人,关键是,偷袭也就罢了,身手还如此一般。

待一脚踹出去之后的反馈来看,金大同的心里又释然了,原来也是个练硬功的人。

接着看清楚了来人脸上的鬼脸面具之后,他心中的惊讶更大了几分,虽然这面具不同,但他依旧有种直觉,认为眼前人与太清山上的那位是同一人。

如此一来,他更加想不明白这人为何要杀他了。但想不明白不代表他会手下留情,眼下的他伤势未愈,出手才越加果决,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留活口。

倏忽间,刘元依稀看到了眼前有道黑影,刚以为自己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正要出手攻击,却一闪而逝。

当即有些着恼,如果一直抓不住对方的身影,即使他有袖里箭也射不中别人,一万满意值只有一发,若是落空了得哭死。

既然眼睛抓不住,刘元索性放弃,转而通过皮肤来感受那人将要进攻的方向,反被动为主动!

又是右边,刘元心里下疑惑,然而就是这个短暂的迟钝,砰然一声巨响,他的右臂便狠狠的挨了一腿,身子横移半丈,撞翻了桌子。

再次挨打,刘元站定身子甩了甩胳膊,并不着急,反倒是眼神越加的镇静起来。

来了,刘元反手一拳轰了出去,打中了!刚猛的一拳狠狠的击在了金大同的五指之上,一击即分,两人各退一步。

稳住身形,金大同的眼神中露出诧异,诧异这鬼脸男子进步太快。

看见你了,既然看见了可就不会再让你溜了,刘元抿住嘴唇,一个踏步便冲了上去,双拳带起劲风,朝那位玄级御使的胸膛印去。

身形一晃,金大同刚要躲开,体内内力运行一阻,嘴里闷哼一声,心头暗呼糟糕,这几下动作,重新勾起了他的伤势。

迫不得已,双掌交叠在身前,而此刻刘元的拳风已先一步压上,空气中发出一声炸响,瘦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拳掌相交,金大同整个身子向后滑去。

但仅是如此还不算完,刘元下一拳又到了,左边一拳右边一拳,拳拳如浪拍石。

刘元他这是逮住机会,就要将男子给锤死。

下一拳,刘元已经调动起内体那一缕阳火精气,一拳落下,清晰听到对方骨裂的声音。

一时间压制的金大同毫无还手之力,打的他不断后退,反抗不得也躲避不得。

此刻的金大同是有苦难言,伤势未愈,内力在体内凝滞不说,眼前这人的武功又偏生如此刚猛。

鬼面的身法太过拙劣,先前在屋外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有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小觑了来人的实力,以为可以轻松拿下。

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甚至是有些怀疑,先前这人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以防打草惊蛇把他给吓跑了。

好家伙,这打的是示敌以弱,斩尽杀绝的主意啊,金大同心头一凛。

此刻落入别人的陷阱中,打不过逃不得,现在连命都快没了,也再没心思猜测来人的身份。

金大同这番想法,若是被刘元知晓,当真是会哭天喊冤。

刘元先前还以为自己隐匿身形,天衣无缝,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来着,天可怜见,他才没有什么示敌以弱的想法。

越打越是顺手,一拳拳下去,打的是酣畅淋漓,一切都与刘元料想的一模一样,眼前人当真是身受重伤。

那一缕阳火精气在体内流转,又按照七式拳的路数轰击出去,落在金大同的眼里好似一头张狂的雄狮。

明明有实力却使不出,被这鬼面男子钻了空子,金大同满腹牢骚与郁闷,但依旧在坚持着,他在等一个机会,等对方后力不及露出破绽。

也太抗揍了些,刘元心头暗道,在这宅子里待的越久,对他来说越没利,当下右拳收回的同时,扭腰一腿踹了出去,狠狠的踢在了对方的胸膛。

如此刚猛的一脚,金大同应声向后抛飞,砰——

撞在了闭合的木门之上,伴随着破烂的木片四散纷飞,此声响彻在整个寂静的院落,金大同落在满地的碎渣之中,嘴中一口鲜血吐出,竟奇迹般的气息顺畅了一些。

从地上爬将而起,双目阴狠的盯着刘元的鬼脸,后者此刻已然一个纵跃从门后跟了出来,凌空一脚就踩了下来。

金大同就地一个翻滚躲开这一击,紧跟着在刘元诧异的眼神中,这位堂堂的玄级御使竟然仰头朝天一声长啸,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他奶奶的,真是要命了,这一声长啸吼的刘元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双眼惊的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这位怎么说,好歹也是堂堂的元御阁玄级,打不过竟然学兽类瞎叫?

“畜生,好胆。”刘元嘴里痛骂一声,攥紧了右拳朝其后心轰去。

畜生二字,骂的金大同险些没再喷出一口老血,但也知此时不是好勇斗狠的时刻。

转身就跑,毫不停留,速度极快,只在扭脸的刹那,丢给刘元一个戏谑的眼神,今儿若是被他金大同逃了,誓要让这鬼脸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刘元身法又本就不如,此刻一拳又如何能打的中,不过是看着那人背影渐远。

藏在鬼面下的双目一凝,刘元抬手便是一箭,划破夜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两人

如此寂静的夜里,这处宅子也不是什么偏远区域,那一声长啸自然而然的传了开去。

与此地不过一街之隔的路上,两个行走在阴影下的男子,闻声对视一眼。

只听左边人说道:“不好,这是,听方向是正平街传来的。”

“没错,走,赶快。”另外一人话音还未落下,已是双脚连动,迅速跑了出去。

两人一身黑衣,黑纱遮面,速度具是不慢,先前不过是在防备着什么,从而小心翼翼的怕被发现。

此刻速度加快,过不多时便出现在了金大同入住的那处大宅院附近。

眼里刚好看见一个黑影头戴鬼面,从对面空中一跃而下,消失于墙角下。

“这……这是鬼面??!!”左边男子震惊诧异非常的说道,虽然那个面具不同,但此人也依旧是第一时间想到太清山上出名的那位。

说完跟着又道:“你追,我进去看看。”说罢两人分头行动。

双脚落地,翻墙入院的男子,踩着小碎步,迅速朝前跑去。

好像对宅院内的方位分外熟悉一般,过不多时便找到了先前刘元与金大同战斗的那处地方。

满地破碎的木头片上,脸朝下躺着一具尸体,远远望去,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地面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来人好奇的走上前去,先是将倒地男子的脑袋掰了过来,看侧脸果真是那位玄级御使无疑。

临死前残留在脸上的神色,竟然带着一丝欣喜,似乎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下一瞬会死。

死了,竟然真是他,男子心里尤自还有些难以置信。

跟着又想到那鬼面的实力有如此程度吗,杀了一位元御阁玄级高手之后还能从容离去。

摇了摇头,开始着手检查起死者身上的伤势,透过尸体,他可以对那位神秘的鬼面多一些了解。

最终发现死者身上受到最多的攻击便是拳头,由此他大概估计了一下,那人是位修炼外功,擅长肉搏的高手。

但奇特的是,这些落在尸体身上的攻击都不是致命伤。

他翻来覆去的找遍了整具尸体,都没有发现致命伤在何处。

不应该啊,嘴里喃喃自语着,又再次将尸体整个翻了过去,伸手在死者的全身仔细抚摸检查起来。

“咦……”终于被其发现了可疑的地方,此刻男子的手摸到了金大同的后脑勺下部,被头发遮盖住的地方,有一个小孔。

当下立即神色凝重的将头发分开,果真看到了一个米粒般大小的孔洞。

一丝内力渡了进去,男子悚然一惊,双手发抖的松开了手里的死人脑袋,未被黑纱遮住的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从他检查颅内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脑袋里从孔洞开始往里延伸竟然全部空了。

死者是个元御阁的玄级,实力毋庸置疑,从残留的神色来看,他生前对于脑后的攻击毫无反应。

“这是何等隐秘又霸道的暗器啊。”男子忍不住低呼出声,他实是没想到一个擅长肉搏使用拳法的男子,竟然还会暗器。

尤其是这暗器手段即使是由他看来,都仍旧非凡。

“糟糕!”男子突然回过神来,大呼一声站起身来,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追出去的那位同伴,不知道那鬼面的情况,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

刚要有所动作,便见那院墙上飞过来一个人影,从墙根下大步走来,正是先前去追那鬼面的男子。

还不等他发问,走过来的男人已经率先摇了摇头道:“发现晚了点儿,被那鬼面给溜了。”

“幸好你是没追上啊。”说着又分开金大同脑后的发丝道:“比咱们先一步下手也就算了,还用的如此手段,你来看。”

当看清楚了之后,后来的这位也露出了与先前这人同样的神情。

好一会儿,后来的人深吸一口气道:“你觉得这位与太清山上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很像,但无法确定。”郑重的说完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此事容后再细细商议。咱们得赶紧离开,刚才的动静必然很快就会吸引衙门的人过来。”

将尸体挪回原位,此人一死,还不知明日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两人先溜再说。

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是一样,因为他二人今夜也是来此杀人的。

……

抬手射出袖里箭之后,那人果然倒了下去,袖里箭不负所望再次功成。

但由于先前那一声长啸的缘故,刘元没耽搁,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检查一下尸体,便赶紧离去。

不过在跃下墙头的那一刻,眼角看见两个黑衣人让他十分疑惑,原来今夜晴川县如此热闹吗。

紧跟着刘元便感觉到了有人追来了,以他对附近的熟悉,顺利的摆脱了尾巴之后继续朝客栈跑去。

若是他再晚上一步,情况可就不好说了,刚打完一场的他,可并不希望自己又被新的人缠住。

一路上小心躲避着,脑子里还在回想先前那两位的目的。

待他在客栈附近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这才走了回去。

知道自家掌柜的还在外面未归,郑东西可没有将门板给盖上,室内还点着蜡烛。

被刘元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跨过门槛双眼瞧着大堂,刘元吓了一跳。

紧跟着脸上又笑呵呵的道:“哟,大晚上的都还不睡呢,行了,太晚了,都快去睡觉吧。”刘元挥了挥手,就朝楼梯走去。

推门的那一瞬,刘元便看见包括双胞胎姐妹在内的四个人,齐齐坐在黑桃木长桌边。

大大小小四双眼睛刷的一下,直勾勾的把他盯着,那能不吓一跳吗。

啪的一声,李兰心一拍桌子,扭脸看着掌柜的背影:“别想糊弄过去,掌柜的你这一天不回来是走哪儿去了?”

“就出去随便转了转,不早了,快睡吧。”刘元说罢继续往前走,还想蒙混过去。

“不可能,你连衣服都换了。”李兰心站起身来,绕着刘元走了一圈,背着双手像个神探似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不待刘元辩解,便听她自顾自的说道:“你该不会是,才从青楼回来吧?”

“……”刘元哑口无言,心头暗道,你怎么说的如此有道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也没回来

李兰心说完,好似连她自己也信了这个推断,微微颔首,一脸笃定的把刘元看着。

看着掌柜的这说不出话,瞠目结舌的表情,李兰心一拍巴掌又道:“好哇,还真被本姑娘猜对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刘元哭笑不得的想着,面对丹橘姐妹两疑惑的眼神,刘元赶紧摇头否定道:“不是。你不要瞎猜了,赶紧去睡觉。”

跟着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也太弱了点,咳嗽两声瞪眼说道:“都敢管起我这个当掌柜的了吗?”

二人一番对话,听得郑东西乐不可支,笑嘻嘻的把掌柜的看着。

至于刘元去了哪儿,其实郑东西一点也不好奇,之所以还没睡,不过是为了等掌柜的回来,在守门罢了。

只是一发现这么晚了刘元还没回来,众人担心好奇也就都不睡了,围在桌边等着。

“嗨呀,我怎么就不能问问了。”李兰心显然不会被刘元这番动作吓到,微微仰头看着掌柜的,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比刘元瞪的更大。

说完那句话后,刘元也知道此事没得解释,说真话吧又不可能。

所以说完刘元直接转身溜上了楼梯,留下大堂几人你看我,我看你。

“掌柜的肯定有秘密!”李兰心走回桌边坐下,一拍桌子说道。

闻言齐齐一翻白眼,李大小姐这说的不是废话嘛。

“你们怎么一点儿反应没有?”李兰心环视一圈又说道。

“回来就好,我并不好奇掌柜的去哪儿了啊。”郑东西耸肩说道。

“你……”李兰心无言又看着丹橘,谁知姐妹两同时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郑东西的话。

“睡觉睡觉。”李兰心没了办法,烦躁的挥挥手,起身朝楼上走去。

可就在李兰心堪堪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不对啊,今晚还有个人没回来。”

“杨审之!”四个人看着对方,脱口而出,那个来投宿的客人。

“嘿,真是奇了怪了。”李兰心摇了摇头又道:“看来也是个不差钱的,给了住宿费也不回来。”

客人想住就住,不住他们也无权过问,只是一时有些惊讶罢了,想来那客人是和某位同好聊的开心,便留宿朋友家中了吧。

这么短的时间,总不能是出事了,等明儿再说吧,几人各自散去。

今夜却是苦了郑东西,还得继续看着门,保不齐那位半夜又回来了呢。

但今夜注定的是,大家都无法安眠了。

金大同临死前的那一声长啸,其目的便是打不过叫帮手,自然是卯足了力气,声音穿透力之强,在寂静的夜里传过了几条街区。

就在那神秘的二人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轮值巡夜的小队便匆匆赶了过来。

其中一人迈步上前,怀着沉重的心情扣响了屋门,“大人,在吗?”由于昨儿白天林顶阳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这屋里住的是谁。

一连高声喊了几遍,屋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众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夜领头那位,也就是扣门的,当即派人去通知衙门和县备大人,自己一咬牙一挥手道:“跟我把这门撞开。”

说罢在场的十五人,伴随着他一声三二一,齐齐撞在了大门上。

可惜他们没有那高来高去的本事,这大门又太过结实,众人撞了有十来下,撞的膀子酸痛,疼得龇牙咧嘴。

跟着咔嚓一声响,大门终于被撞出了道缝隙,为首之人这才拔出腰间长刀,刷的一下劈了下去。

门后木栓立时从中而断,众人紧跟着鱼贯而入,在门后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过不多时,从宅院的西南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十来人迅速提刀朝那处赶去。

当站在那处院落,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时,顿时间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眼睛里或诧异或惊讶或恐惧,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

“该死的……”为首之人嘴里轻声说道,上前半步又停了下来。

后退几步留下五人将此地封锁起来,跟着让剩下的人继续搜寻,查看宅院内还有无可疑的地方。

出了这样的大事,一位元御阁的玄级御使死在了此地,正好今夜又是他在巡逻城区,正在想办法,尽可能的弥补一点。

几人离去以后,院落间越加的安静,连风声也听得清晰。

领队男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此时冷静下来,他反倒是没有开始那般惧怕了。

就连玄级御使都死在了自己的住处,他这个只不过粗通拳脚的普通人,发现不了可疑人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想来那些大人不会过多的为难于他。

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整座晴川县都忙了起来。

各条长街小巷胡同口,都可见一队队的人,手持火把而过,衙门与守军同时出动。

其重视程度堪比当初那个掏心杀人魔,甚至犹有过之。

“猖狂,这些余孽简直猖狂之极!”县备大人在宅院中踱步,手放在刀柄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其实心里满是慌张。

这位玄级不是在执行抓捕的正面战斗中死去的,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必然会拿他这个县备大人是问,元御阁的声威虽然日渐降低,也依旧是头老虎,他如何不惧。

“见过大人。”一个老头肩膀上挂了个褐色小木箱子,慌慌张张的从外间跑了进来,弯腰对县备大人行礼。

“快去。”县备大人直接一指尸体说道。

“诶诶。”老头答应着往那儿走去,从小木箱里拿出手套和各种工具,原来是个仵作.

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外,响起哐哐哐的敲门声,不仅是将刚刚合上眼的郑东西叫醒,楼上的刘元几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给你拍坏了。”郑东西急匆匆的走出后院,连衣服都还没穿好,顺手点燃了桌上烛台。

卸下门板,还来不及等他动手,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了。

“哟,几位军爷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郑东西看着门外,诧异的说道,他本还以为是杨审之回来了。

“最近七日来过店里的,非咱们县内人氏,有何人?”中间那位严肃说道。

此刻刘元几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李兰心也开口说道:“怎么了这是?”

“元御阁的大人今夜被杀死在自己家中。”右边男子答道。

众人大惊失色,郑东西下意识的想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掌柜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问题

没有谁想到,自己会从几位守军的嘴里得知这个消息。.lā

“死……死了?”郑东西回过头去,与李兰心几人相视一眼,包括刘元在内,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怎么回事,白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刘元快走几步下了楼梯,神色疑惑急切不似作假,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跟着刘元就像是停不下来一般,站在门槛前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白天那个玄级御使多么神勇,做了些什么等等。

听得几人好不耐烦,挥手打断道:“行了,说重点,我现在是让你将最近几日来过你店里的外乡人写下来。”

“哦哦,几位军爷先里面坐,容我好生想想。”说着刘元便将大门完全敞开,将三人引了进来。

李兰心忧心忡忡的跟着在桌边坐下,对于那位元御阁大人的死,她心里没有分毫的忧伤情绪。

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可惜,没能死在她的手里,白天那位大人的卑劣手段,让她心中厌恶。

假如她是独身一人的侠客,当时便下手一剑结果了那人后飘摇离去。

她忧心的是,这样的恶劣事件,又会对晴川县,对父亲这个县令,对客栈造成什么影响。

自己爹在任期间,本就已经政绩平平,没有丝毫建树了。这次再加上上次杀人魔的事情,在今年吏部考评的时候会不会被降级。

如果真的降级甚至降罪,自己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她有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丝毫本领。

没有人知道李兰心此时的复杂心理,刘元正坐在桌边用纸笔记录这几天的情况。

同样的时间,类似的一幕,发生在晴川县各个客栈酒楼,尤其是隔壁最大的洪福来更是得到了特殊照顾。

“前几日的,大概就是这些了,然后便是昨儿来投宿的,汝阳郡人氏杨审之。”

说着,刘元又抬头看着军爷说道:“他这会儿还在楼上睡觉呢,要不要我去将他叫下来。”

“咳咳!”郑东西猛烈咳嗽两声,连给刘元使眼色。

“恩,叫下来。”为首之人点头。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郑东西只得笑笑朝刘元说道:“掌柜的你那会儿在后院不清楚,杨审之离开客栈后,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的了几分,刘元反应不慢,不动声色的道:“哦,是吗。”

接着又一拍自己大腿,“他这是跑哪儿去了,乖乖,该不会是也同那位大人一样遇害了吧。”

自己店里的客人离开了至今未归,身为客栈的掌柜竟然不知,无论怎么看都是有些可疑的,得亏是郑东西反应够快。

而眼下这三人明显更好奇重视另外一件事,那人看着郑东西问道:“这位杨审之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咱们当伙计的,不好过问客人的去向。”郑东西摇了摇头。

“将杨审之的情况详细说来,样貌身高穿着。”旁边一人看着刘元,立即补充问道。

当下刘元没有丝毫隐瞒的全部说了就来,同时他心下也分外好奇杨审之去了哪里。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将三位送出了客栈,至于之后那位杨审之的命运如何,便与他无关了。

先前在楼上的时候,已经将今夜行动时的所有东西给销毁。

今夜行动隐秘,不过是被两个同样鬼祟的男子看见了身形,刘元丝毫不担心,衙门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又有谁会认为一个天生绝脉的人,有能力杀死元御阁的玄级御使呢,刘元微微一笑,这才是他的最大依仗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客栈几人也都是无心睡眠。

围坐在长桌边,众人抱着膀子,许久不曾说话,没有人再好奇的问掌柜的是去了哪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忘了这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元食指落在桌上,轻轻的敲击几下,皱着眉头叹息一声开口说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啊……”

“是啊。”

可不是嘛,就连元御阁的大人都能死在自己家中。

即使是几年前江湖势头最盛之时,都鲜少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不要过于恐慌,咱们生意还是要做的嘛,等丹橘把新菜卤煮调制出来,咱客栈的生意定能更上一层楼。”

一夜的时间,整个晴川县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类似于杨审之这样的可疑人物还真查出来不少,整座城市都鸡飞狗跳,县备与县令两人一夜没合眼。

争取在上面的人到来之前,找到线索尽量多做出点什么,以求把过失降到最小。

其中自然当属红袖楼最为闹腾,远远的就能听见姑娘们的尖叫之声。

黎明之前,最是黑暗的时候,整座红袖楼内灯火通明,去过天下第一客栈内的三人,此刻正站在楼内。

一个小兵从左前方的楼梯跑了下来,背后几个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被压着往下行来。

“大人,他就是杨审之。”说话间,小兵让开身子,指着什么一位斯斯文文,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男子说道。

“你就是投宿天下第一客栈的那位?”为首之人好奇的上前问道。

“咦,大人去过客栈?”杨审之说着又点了点头:“不错,是我。”

又仔细打量一番,果真与那掌柜的描述相吻合。

查到的可疑人不少,为何如此重视这位叫做杨审之的,只因为有人曾在春风亭上见过他。

春风亭距离事发地点较近,且是最高的一处。

再加上杨审之今夜又未归,两者联系在一起,自然越加重视。

跟着军爷又唤来老鸨,指着杨审之问道:“此人什么时候来的?”

老鸨还未答话,站在杨审之身侧的姑娘怯弱的上前半步说道:“审之他黄昏时分便来了。”

“当真,可是一夜都未离开过?”军爷眼神一凝问道。

“是……”女子嗫嚅着微微颔首。

老鸨又上前补充说道:“咱们楼里楼外都有人巡视的,肯定没有问题。”

说完还陪着笑脸,这话倒不是虚假,自从上次楼里死了人后,她们不敢不小心了。

如此便没有问题了,军爷收队离去,不曾看见就在他转身之时,杨审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派谁

旭日东升,夜很快过去,但这件事远没有结束,甚至说连点头绪也无。

李长笛与县备大人依旧留在宅院内,等着从城中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消息,此刻具是唉声叹息,精气神差到了极点。

现在是眼看着那件事就要来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啊,否则真是长达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李长笛一手摸着下颌,皱着眉头颇有几分心力不济之感。

比起李长笛的多方面担忧,县备大人就要好多了,他只是担忧自己的前途,比起李长笛来说,他还年轻,可还有升迁的希望。

仵作将尸检结果报上来的时候,两人便知道,这次是遇到高手了,还是个擅使暗器的高手,第一时间想到了回峰派。

“莫不成是回峰派余孽的报复?”县备大人抬头,魂不守舍的看着李县令喃喃说道。

“有可能。”李长笛淡淡的说着,点了点头。

“当年七帮十六派中,跑掉的最多的便是回峰派子弟,再加上君临道可是回峰派的老巢,还有死人后脑勺上那个致命伤,从这几点来说,回峰派余孽的嫌疑可大。”县备大人思索着再次说道。

“恩,有道理。”李长笛依旧摸着下颌,继续点了点头。

“”县备大人一时无言,心头暗道他都多余和这李长笛商量,明明知道他是这么个没主见的平庸性子,相处这么些年,他亦是早就了解了。

也是没了办法,眼下除了和这擅长和稀泥的老好人商量事情外,还能和谁,也没了旁人不是。

“但是这回峰派的高手,可就更不好抓了啊。”县备大人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能抓到凶手还好说,若是抓不到,他感觉自己眼前黑暗。

“不好抓,又能如何呢。”李长笛面上苦笑一下。

此言听的县备大人一愣,再不多说半句,简直话不投机,于他没有丝毫益处。

说是这样说的,李长笛心里已然开始揣摩凶手这样做的目的了,站起身来,踱步到院中,看着满地狼藉,心里暗想,先假设凶手真是回峰派的人。

那么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单纯的只是报复吗,不像也不应该,李长笛缓缓往前走着摇了摇头。

先前的铁山派是有目的的,乃是为了他的那本小册,如今回峰派也应该有更深的目的才是。

院外的朝阳投下阳光,洒在庭中,给尸体盖上一层金光。

若要搞清楚那些人做这件事的目的,首先便看这件事导致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这是他从父亲那儿学来的道理,现在这位玄级御使死在此地,元御阁无论是为了颜面还是缉凶,都会派出大量的人手过来。

那么这样一来,对回峰派有什么好处呢?李长笛一双失神的眼眸,逐渐亮了起来。

然而李长笛此番举动,落在县备大人眼里却是引来阵阵不屑。

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今儿的生意还是要照常做的,李兰心几人由于昨夜没休息好,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出去买菜的时候,郑东西便发现了,街道上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杀人魔在时的状态,显得压抑而又慌张。

这倒不是仅仅因为昨夜的事情,而是这段时间以来,整个晴川县的气氛都不太对,或者说整个君临道,甚至再远的地方都是如此。

却是因为太清山上修建天子行宫的事了,匠人十之八九都去了山巅不说,圣上为了赶工提速,又抓了一次壮丁。

走在街上,能看到的不是妇孺便是老者,多数老百姓家里的儿子都去了那山上干苦力至今未回,老百姓那精神头能好的了吗。

就在郑东西出门之后,丹橘继续去后院调制那鲜香卤煮,李兰心抱着扫帚靠在木柱子上打着瞌睡。

刘元抱着账本也当是没看见,心里在琢磨着该怎么以一个合适的理由,把‘阴水典’交到李兰心的手上。

几人正各自忙着,却听冬竹呀的一声,刘元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是杨审之回来了。

“哟,杨兄弟回来了,昨夜发生了那也的事情,没受到惊吓吧。”刘元笑着打了声招呼道。

“心有余悸啊。”杨审之拍着胸口苦笑一下又道:“小弟我正在红袖楼里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就冲进来一溜官兵,将我从床上硬拉了下来,衣衫不整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看着杨审之摇头羞恼的模样,刘元乐了,这人真是有意思,一准是光腚被人从床上拉了下来。

听着人声,李兰心抱着扫帚走了过来,嗤之以鼻的说道:“夜宿青楼倒是不觉得有辱斯文了。”

谁知一听李兰心这句调侃,杨审之反倒是昂头挺胸,开口说道:“风花雪月,雅致之事,斯文着呢。”

听的刘元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出来。杨审之一脸人畜无害的挠了挠头说着被人搅了清梦,自去楼上继续休息了。

看着杨审之的背影,李兰心翻了个白眼,待人消失了之后,还不忘嘟嘟囔囔的说道:“瞧着人模人样的”

即使是平日也不是天天都有人下馆子吃饭的,今儿这种特殊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客人。

像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三天。

天下第一客栈内连着都没有什么生意,收不到满意值也收不到银子,那个愁啊,刘元心里就盼着元御阁的人早点来,早点把此事做个了解,他也好继续他的生意。

可这就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就是盼不来,刘元咂摸着有些不对劲儿了。

京城,元御阁内。

仍旧是坐在阴暗的一层楼的应泉一脸沉思,金大同发来的信他早几日就收到了,紧跟着又收到了晴川衙门传来的金大同的死讯。

直到昨儿之前,元御阁的确都没有什么动静,为了追捕从太清山上逃跑的余孽,阁内人手本就不足了。

而且,经过一天多的思考,应泉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他与李长笛想到一块儿去了。

任你再如何聪明的人,也想不到刘元的头上,但就这般阴差阳错之下,还真让他两人猜对了一些事情。

可这不派人去亦是不行,派,该如何派,派去干嘛,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应泉想到了密探二字!

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密探的人选其实便已经在他心里清晰起来。

可最后去的这人却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使是此时此刻,应泉的脸上也依旧带着无奈。

拿起桌上的那张信纸,在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但愿不要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才好啊,起身将纸张夹进了一本书里。

今儿阳光正好,向来喜欢在门槛前晒太阳打瞌睡的老苗头,却是不见了身影。

第一百七十章 风雨欲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刚从县令李大人那儿得知,元御阁的大人们由于追捕那些余孽的事情而脱不开人手,着他们追查凶手一事,县备大人便忍不住拍手叫好。

无论最后这凶手能不能抓到,既然元御阁的大人将此事交给了他们,并且没说后果,那么他的前途便算是保住了。

想来即使是那些元御阁的大人们,也知道一位能杀死玄级御使的凶手,没能提前发现不是他们的罪过,没有太过为难与他们。

与这位县备大人恰恰相反,李长笛李县令可是多想了些,并没有因为元御阁的这个决定便开心。

此刻坐在书房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周年史》看的神游天外。

如果说元御阁的人手不够,他是信的,但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元御阁都派不出人手来处理,那是不可能的,必定还有旁的原因。

越是靠近那个时刻,李长笛越是紧张,难免不多想了些,一个有想法,够聪明的元御阁不是他想看到的。

话说都这么多年了,元御阁怎还没因为连番打击而彻底沉寂下去呢,李长笛心头叹息一声,翻到了下一页。

眼下这本一页上正记载着,当年大周王朝末年那段昏暗的岁月,各地烽烟四起,农民起义藩王割据,李长笛看的津津有味。

一间狭小的屋子,或者说是暗室内,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左面一人看着对方开口说道:“都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看来元御阁的是放弃了,大概对于他们来说,皇命更重要。”

“是啊,两三年了不是,皇命当然重要。”说着男子又微微一笑,“不过既然不派人过来,从太清山上逃下来的那帮老兄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咱们能做的也都做了。”

说来还不算他两做的,还轮不到他两出手呢,已经有人替他们出手了,想到这儿,他又想到了那位鬼面,心思沉重了些。

他有一种预感,那位鬼面应该还留在晴川县内,这对他们之后的事情又添了几分未知,不知是好是坏。

“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左面男子神色凝重,靠近了几分说道,隐隐以眼前这人为首。

“他元御阁派人,咱们有派人的好处,不派人,咱们也有不派人的干法。”

“如何?”

“先前定下的,等事情消停下去才开始施行的计划,可以提前了。”男子伸出右手五指,缓缓握拳。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时间,城中的老百姓逐渐感觉到那件事的影响已然过去了,虽然仍旧没有找到凶手,甚至没有一个锁定的目标。

但明显能发现,无论白天亦或是夜里,巡查的人手官兵都少了不少,那凶手的目标大概只是元御阁的人。

对老百姓的影响不大,并不像上次那位杀人魔一般,弄的众人人心惶惶。

大家一放松下来,商铺酒楼客栈,茶肆青楼的生意便再次好了起来。

今儿午时,天下第一客栈内再次迎来了一批客人,其中来自于其他几条长街的新客还不少。

“哟,您是东街的吧,您是长街的,老父亲身体康健啊......”郑东西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手里拿着白抹布,每迎进一个人都能和别人说笑两句,客栈的回头客里,得算他一份功劳。

刘元舒服的窝在椅子里,看着眼前场面心里甚是高兴,每个人落在他眼里都化为白花花的银子和满意值。

双手放在黑桃木长桌上细细抚摸着,刘元至今也没发现这张长桌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也是前段时间太忙,也一直腾不出手来研究这些玩意儿,包括那把陨星厨刀。

之前刘元倒是想过,让丹橘试试那陨星厨刀,后来出于某些考虑放弃了,至少在了解透姐妹两的真实身份前,都不打算如此。

“哟,您老是,您老是哪条街上的,有些面生呐。”郑东西这句话引起了刘元的注意,也跟着抬起头来看去。

见是一位寻常老人家,花白的头发眼神浑浊,也便不再过多注意,继续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啊,你说啥?我不吃面,我吃菜,吃熟的不吃生的。”老人家年纪不小了,嗓门挺大,大声朝郑东西说道。

听的郑东西一阵无言,原来这老头有些耳背,像这样的客人,他还是头一回遇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见这小跑堂的没反应,老人倒是继续说道:“我还喝酒,有什么好酒好菜都上来。”

“好好好,有的有的。”郑东西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扶着老人的手臂,把他带到座位上坐好。

刚坐好,老人又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梁上挂着的木牌说道:“就中间那个水煮鱼,对,还有那个豆腐,我早前就听说了,是你们这的招牌,我都要。”

“好好,都要都要。”郑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老人家精干的身子,力气还不小。

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郑东西又跑去门前迎其他人。

整个客栈内吵吵嚷嚷的,待菜上来之后,瞬间没了声音。众人一阵陶醉的沉浸在饭菜的香气里,抽着鼻子。

“名不虚传呐。”老头拍着桌子赞叹道。

吃饭的时候,郑东西与刘元惊讶的发现,老者一人吃了三人份不说,边吃还边对着菜评头论足,真是稀罕事。

次日早晨,郑东西出门买菜的时候,又碰到那老头儿了,后者似是认出了他,还对他笑笑,这才发现原来老者与他住在同一条街上。

之后的日子,再没发生什么大事,整个晴川县都显得异常平静,唯有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自从刘元清闲下来之后,练功也是一日没有落下。

是月中旬,刘元觉得是时候了,打算将丹橘调制好的鲜香卤煮放出来,再次提升客栈的名气,争取一举超过隔壁街的洪福来客栈。

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这两天以来,刘元便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了些这个消息,让来用膳的食客都多多宣传宣传。

到时候,前十位用餐的客人,将得到免费的一份滑蛋豆腐。几家欢喜几家愁,随着天下第一客栈日渐坐大,别的便坐不住了。

同样得到这个消息的洪福来掌柜,心头暗自计较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欺人太甚

今儿鸟语花香,窗外是阳光明媚。

最近自己入住的天下第一客栈要出新菜了,杨审之也是知道的,心里自然是期待不已。

刚来这客栈的时候,他便被来店里吃饭的人的热情给吓到了,心里还暗自腹诽,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能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

后来,恩,他发现自己真是没见识,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美味。

那日他刻意的晚出门了一会,待七香水煮鱼端上来,揭开盖子的时候,杨审之忍不住走上前几步,这是何等诱人的香气啊,神仙也难挡。

当下他直接转身,找到掌柜的软磨硬泡,要吃七香水煮鱼,可惜没用,一天只卖三份的规矩至今不改。

见掌柜的软硬不吃,杨审之也没了办法,只得先离去,反正他就住在店里,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怕吃不到。

所以次日,杨审之便起了个大早,享受了一次,一个人一份水煮鱼的美好早晨。

若不是还有事,他都想一直待在这客栈里不走了。

待了这么些天,客栈里的菜式几乎都尝了个遍,排在榜首的没话说,自然是那道水煮鱼和滑蛋豆腐。

其余的虽好,比起这两,终究还是要差上些许。

因此这些天一听说,掌柜的又有新菜要出了,那可是媲美那两道菜的新菜啊。

随着那日期临近,杨审之比客栈的人还要来的激动。

就是今天了,杨审之下了楼之后哪儿也没去,就在桌边坐着。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刘元等人陆续打着哈欠走了下来,杨审之立即起身,分外殷勤的打着招呼,甚至是还带着一点讨好。

“早啊。”

“啊,早。”刘元回应着,今儿是什么日子,他自然不会忘了。

一时间竟还有些忐忑,他自己前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如果能拿下整个晴川县十之**的生意,白花花的银子和满意值就会哗哗的进账,那么很快就能进军隔壁县,进而是郡。

实力势必会滚雪球般的扩大,若是有朝一日将天下第一客栈开遍大魏,那得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刘元脑子里浮现出了那张大魏的版图,现在上面的每一块区域都插着他的客栈。

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嘴角的哈喇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看的李兰心悄咪咪的捅了捅郑东西的腰间,小声说道:“完了,今儿这种日子,掌柜的又中邪了。”

“咳咳。”刘元醒过神来,咳嗽两声说道:“东西,快去开门,咱们准备营业了。”

同时心下奇怪,按说前十位客人有免费赠送,没道理现在都还没人来啊。

待郑东西卸下门板后,看着门前空空荡荡的,几人相视一眼,这与他们事先预计的不太一样啊。

“可能是还没到时候吧。”刘元显得并不是很在意的,随口说道。

大家也都这么想的,在桌边坐下,杨审之突然弱弱的又有些欣喜说了一句:“掌柜的,我算是第一个来的吧。”

“算。”刘元没什么心情,有些烦闷的点了点头。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这眼看着距离午时只有一个时辰了,刘元眉头皱了起来,心头连呼不应该啊。

也是这时,门前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

“哈,我倒是来的挺早。”来人正是与他们住在同一条街的那个老头,。

此刻正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一双浑浊的双目从刘元等人的脸上挨个打量过去。

来者是客,郑东西立即笑着上前把老人家迎了进来。

几人相顾无言,都感受到了掌柜的心思沉重。

唯有那老者依旧是副笑模样,感受不到此刻的气氛一般,开口说道:“今儿生意不怎么样啊,就是比起平时都要来的差。”

“呵,呵呵,是啊。”众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陪着尬笑两声。

谁知这老头不知是不是耳背还是有点迷糊,继续说道:“那定然是有原因的嘛。”

“我今早路过洪福来的时候,发现人那生意好的啊,来客络绎不绝,险些没把门槛踩平了。”

众人越发的尴尬,这老头专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嘴里还在聒噪,眼看掌柜的心情不好,丹橘赶紧打断道:“毕竟是多年的老店,生意好也是正常。”

“小姑娘你说什么?好?”老头支起耳朵。

又说道:“不好啊,那店里的菜色菜品都不行,不如你的手艺,可就是这生意好的不行,明明不如你们,生意却甩你们客栈十条街不止。”

“你们说,怪不怪,可气不可气?”老头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桌,语气还迂回婉转,颇有几分说书的味道。

听得李兰心双拳捏的咯吱响,“可气,可太气了。”

她这会儿对洪福来还没多恨,就是恨不得给这老头的嘴贴上封条,不说话是能憋死是怎么着啊。

“……”丹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却听老头依旧笑眯眯的,摸着桌子自顾自的道:“你们这桌子不错啊有点名堂,别看隔壁洪福来名气大,时间久,没这么好的桌子。”

本来听的刘元也很郁闷,接着又想到,这老头的话虽不中听,但有一句却点醒了他。

今儿这情况古怪,得有原因啊。

说着说着,客栈门前又来客人了,依旧是几位老顾客。

看着店里冷清,当先一人对刘元说道:“刘掌柜的,您怕是还不知道吧。”

“愿闻其详。”刘元双目认真的看着来人。

“今儿这洪福来摆明了与您,与这天下第一客栈是对着干啊。”

“昨天洪福来就立下了,说什么今儿是他们开店二十年的日子,凡是在今天午时之前去用餐的客人,店内一切都免费,什么陈年花雕汾酒等等。”

“最关键的是,那掌柜的还说了,只要今天去了你们这客栈的,他们洪福来从此都不欢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还以为您是知道呢。”

“欺人太甚!”李兰心大怒。

反倒是刘元,听完竟然没那么生气,摸着下颌,眉头逐渐舒展。

笑看着丹橘说道:“丹橘走,东西你把后院那坛子抱上,咱们今儿就去他洪福来的店门口演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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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见识

初时,郑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坛子,什么坛子?

待丹橘点了他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卤煮坛子。

当然也不能只带这个,还有各种各样的食材,刘元稍微说了下,几人心里便隐隐明白了掌柜的要做什么。

几人都跟着去后院忙活,刘元走上前去看着三位老顾客拱手致谢。

又说道:“洪福来门前将有一场大热闹,诸位若是有兴趣,可随我们一同前去。”

“当然,无论如何,几位今日行为都记在刘某心里,前十的规矩依然有效,当中必有您几位。”

“也得有我。”杨审之生怕把他给忘了,立即说道。

“我。”老头跟着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好好,你俩,忘不了。”刘元回头有些好笑的说道。

“那我三人便随刘掌柜的一同去看看。”三人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待几人这番话说完,后院郑东西等也收拾妥当,一行人将客栈大门关好,推着个小车,浩浩荡荡的朝隔壁街走去。

看的有趣,老头与杨审之也都跟在后边儿。

小车上的东西还不少,除了那个圆咕隆咚的坛子,其余家伙事也是齐全。

跟在后面的郑东西手里还抱着柴火,几人让丹橘走中间,避免这丫头走神又走迷路了。

几位顾客神色疑惑,都好奇这位刘掌柜的到底是要干嘛。

两条街本就相邻,两家又相距不远,过不多时,那洪福来的酒楼便遥遥在望。

好家伙,门前排着队的不少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又走近了些,还排在门前的客人自然也看到了刘元一行人。

有那认出刘元等人的,好奇的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更多的人还是不认识刘元的,经旁边人介绍知道是天下第一客栈掌柜的之后,一脸玩味的看了过去。

摆明了这是不服气洪福来的规矩,来闹事来了啊。

既然你要闹事,便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闹,排着队的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就快走到地儿了,那些人的议论声刘元都听在耳朵里,张嘴便喊了起来:“天下第一客栈新菜出炉,都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这话一听,众人都明白了,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是恼羞成怒,想要上门打脸来了啊。

“快回去吧,别搁这丢人了,洪福来免费的好酒好菜不吃,让咱们买你这个,莫不是疯了傻了吧。”

有人直接嘲讽着说道,更是挥手赶人一般。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人话语方落,从未听过去过天下第一客栈的诸位顿时哈哈乐了起来。

“是啊,菜色客栈比不过别人也就算了,还上门来抢生意,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儿吧。”

一位青衣男子,阴阳怪气一脸不屑的说道。

听酒楼里吃的是人喜甚欢的,众人在这儿排队早就等的无聊了。

此时有人来给他们找乐子,自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听,也就听着,刘元只是笑呵呵的也并不着恼,只将那小车往长街上一横,唤来丹橘就正对着洪福来的大门口,开始忙碌起来。

此间闹出的动静不小了,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位一身普通白衣的伙计,手里拎着个抹布,有些懒洋洋的走上前来,今儿主要没他什么事,不过是在门前维持下秩序。

这会正要看看是谁在闹事,没走出几步,便一眼看到了刘元等人推着的小车。

当即迈步上前,伸手挥着抹布道:“那些人,你们这干什么呢,赶紧推走,莫耽搁咱们酒楼生意!”

语气不算客气,声音甚至有些大,排队的人都还往里稍稍,腾出位置来好看热闹。

“这酒楼是你们的,这门前也是你们的吗?咋的,你说了算啊,我们几个就摆在这儿了!”李兰心上前一步,瞪着圆溜溜的双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嘿,哪儿来的小娘皮。”伙计一时间被说的愣住,似乎这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啊,酒楼是他们的,但门前大道他没资格管啊。

没了办法,小伙计摸了摸后脑勺又道:“行行行,你们摆吧,有人买你们的吃食才怪了。”

说罢不屑的转身离去,蹲在门槛前,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刘元等人,倒要看看这些人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两不相干是最好,刘元也没那功夫与对方斗嘴。

在伙计走了之后,丹橘将个袖子挽了起来,提上菜刀便开始对付从客栈带来的食材。

都是事先已经闷好了的卤料,大肠猪头肉等,由于事先放凉了,此刻看上去黑乎乎的还没有香味,十分一般。

但众人依旧看的是津津有味,只因一位姑娘当厨子的可是稀罕事,关键这姑娘还长的如此水灵讨喜。

再仔细一看,嚯,便听有人赞叹出声:“这姑娘刀功真是了得啊,窝在那天下第一客栈里可算是屈才了。”

话里话外都不无嘲讽的意思,尤其是说到那‘天下第一’四个字时,更是格外咬重了语气。

“那可不,依我看,就这姑娘的手法与刀功,不弱于洪福来的张大厨。”另又有一人符合着说道。

“即使有差,亦相去不远。”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丝毫没有将那菜放在眼里。

说来倒也的确是没什么看相,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丹橘手起刀落将最后一点菜切完,在案板上码了个整整齐齐。

“哈哈,怎么着,这就完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不过如此。”

“咱们还是继续排队,我等着吃洪福来的粉膏大黄蟹呢,平日里可吃不起,今儿可算是得着机会了。”

对于这些言论,几人充耳不闻,刘元依旧乐呵的看着丹橘的动作,冬竹小姑娘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杨审之也表现的很是淡然,一来是事不关己,二来他对刘掌柜的有信心,毕竟水煮鱼和滑蛋豆腐都没让他失望。

“东西,烧上火。”刘元看着丹橘眼神,朝着郑东西说道,后者答应一声,将小坛子放在车上一个坑凹里,接着在下方搁上柴火。

排队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对面的又玩什么花样,但期待感并不是很高,大概相等于看个笑话。

可等那火燃起来,又越来越盛的时候,众人觉得不对劲了。

“我咋闻着有点香呢。”一人抽了抽鼻子。

“我也闻着有点,是不是酒楼里飘来的。”

“不像”

话刚说到这儿,场面瞬时安静下来,只因刘元缓缓揭开了那小坛的盖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道(求订阅)

随着那坑底的火不断烧旺,从小坛子的气孔里便飘出丝丝缕缕的香味。

此地开阔,气孔又小,初时不过是混杂在空气中,让人嗅的并不如何真切。

甚至有人会以为,那飘出来的香气来自于身后的洪福来酒楼。

看到丹橘眼里确定的神采,刘元伸手放在了坛盖上,缓缓的揭了开来。

随着盖子被揭开,那香味便彻底的掩盖不住了,当盖子放在案板边,鲜香卤煮的味道直接四溢开来。

排着长队的人,从最后面开始依次往前,有一个算一个,齐齐露出了痴迷的模样,闻着味叹息一声:“这卤水可真他娘的香啊。”

估摸着说这话的不是什么饱读诗书之人,此情此景下,也只能以粗鄙语言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赞叹。

但却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只听又有人说道:“这到底是哪位上仙给人间的馈赠啊,或是遗失凡间的忘了带回,否则怎会有如此与众不同,又带着致命诱惑的香气。”

这话换了任何一个,不是置身此地的人听去,都像极了拍马屁,还拍的如此清新脱俗。

但落在此地这些正在排队的人耳里,却只剩下深以为然。

对于吊坠所奖励的小册子,刘元向来有充足的信心,比如之前的七香水煮鱼和滑蛋豆腐,便更不要说那个能增强内力的八果珍酒了。

尤其是再经过丹橘的妙手做出,刘元觉得这鲜香卤煮必然比他做的要上好几个台阶。

并不理会人群中的骚动,丹橘只管按照掌柜的吩咐,做好自己的事情。

将案板上码的整整齐齐的食材装进漏勺,接着浸泡到小坛子里,那卤水香味混合着肉香,霎时间变得更加浓郁。

刚刚好,也就是这个时候,只听刘元清了清嗓子,开口大声说道:“天下第一客栈新菜出炉,欢迎新老顾客前来购买。”

话语方落,刘元便一脸好笑的盯着前方众人的神情,好似听到了多数人吞咽口水的声儿。

还没完,刘元又添了一把火开口继续说道:“今儿没有规矩,不限制购买数量,带来的食材卖完即止,同时也有水煮鱼和滑蛋豆腐供人选择。”

像是配合刘元的话语一般,郑东西从小车下掏出两天肥美鲜活的大鱼,搁案板上还在蹦哒的那种。

“我,我老人家可是先来的那几个,先给我弄一份卤煮吃吃。”那老头率先跑到小车前,站好后乐呵呵的说道。

一看有人先动了,杨审之还有那三位老顾客站不住了,跟着排到了老头身后。

冬竹小姑娘没忘了又说了一遍:“食材有限,卖完即止,先到先得了啊!”

哗——的一声,人群彻底爆发了一阵骚动。这些排了老久长队的人,饥肠辘辘的站了一上午,是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往那小车前冲去。

有一就有二,有时候有些事就怕没一个带头的,一旦有了这带头的,后续跟着的便会络绎不绝。

“别抢,你别抢啊,我跑得快,我比你先来的。”

“放屁,你王二麻子可拉倒吧,刚才洪福来那边我排你身后的,现在咱俩同时往这边排队,怎么着也得是我先。”

两人推推搡搡的,险些争的快打起来,后面一人施施然走上前去。

顿时间有几人又不乐意了,“前面的,说你呢,对,说的就是你。”

“我说你咋还恬不知耻的这么不要脸呢,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买这家店的吃食就是傻子疯子,怎么你是啊?”有人看不惯插队,义愤填膺的吼道。

谁知那人果真是恬不知耻的到了极致,竟然转过身来笑的牙都包不住了说道:“我是啊,我就是疯傻之人。”

“……”身后几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人顺坡下驴,他们还能拿这人咋办。

看着眼前场面,李兰心乐的眉开眼笑,直是拍手称快,一吐先前在客栈内的郁闷之情。

“一两银子一份,都有都有,别抢啊。”刘元适时的开口说道。

平日里能来洪福来吃饭的人,也都是有些闲钱的,可你要说这里每个人都吃得起一两银子的菜,也不可能。

所以一听到刘元说这个价格,便有部分人露出了迟疑神色,闻着那浓郁的肉香,不住的吞咽口水,奈何这兜里银钱不够啊。

还是郑东西机灵,今儿来主要是抢客的,凑到刘元身边耳语一阵。

听完之后,刘元直接开口又说道:“也可半份出售,只要五钱银子。”

顿时那些想离开的人稳住身子,死死的占据着自己的位置分毫不让,一咬牙,这半两银子还是花得起,就冲这个香,也得试试。

本来蹲在门槛前准备看热闹的小伙计已经傻眼,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排在自家酒楼门前的长队,尽数挪到了对面去。

这和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嘴唇抖动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下一位!”只听身后的酒楼大门内传出一声高呼,然而好一会儿外面都没个动静。

门后响起一阵嘟囔声,洪福来大掌柜的今儿心情那叫一个美啊,从今往后,那天下第一客栈准是再也起不来了。

心里冷哼一声:跟我斗。想罢,双手放在门框上一推,入眼门前空旷,清风吹过,带起满地灰尘。

再往前看,一辆小车前围了个热火朝天,密密麻麻的人围在附近,端碗吃着什么,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一脸享受的表情,跟催眠了似的。

“掌柜的,出事了,出事了啊!”小伙计听见开门声,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回事!”洪福来掌柜的,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那些人是隔壁天下第一客栈的……”小伙计将之前的事情细细说来。

“欺人太甚,他这是欺人太甚!”掌柜的一拍大腿,怒声说道,怒发冲冠的就大步朝前走去。

双手推开围在车前的众人,一双肥厚的手掌撑在车板上,半个身子前倾,双目不善的盯着刘元说道:“刘掌柜,你这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

闻言刘元丝毫不急的擦了擦手,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道:“刘某做生意向来讲究个和气生财,你洪福来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了。”

说完刘元也将身子前倾,侧头在洪福来掌柜的耳边悄声说道:“倒要谢谢您辛苦聚来的这么多人,都为在下的新菜做了嫁衣。”

言罢刘元又站直身子,笑眯眯的看着脸色阵青阵白,双目圆瞪几欲喷火的洪福来掌柜,朗声说道:

“你洪福来恶意排挤同行,以胁迫捆绑客人意愿的手段,让他们来你店里吃饭,行此假仁假义的霸道之举,殊不知,唯有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才是吸引客人的王道!”

“可不是在下过分,而是你蛮横无理的霸道,输给了在下仁义诚心的王道!”

“凡来过我天下第一客栈的人,谁不赞上一声好!”

“你……”洪福来掌柜的伸出手来,指着刘元,刚吐出一个字。

身周便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好之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与日俱增

输了,当四周民众配合着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响起一片叫好之声时,洪福来的大掌柜便知道自己输了。

输的体无完肤,输的面子和里子都没了。

眼看着再待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没有半分益处,洪福来掌柜的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刘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正如刘元先前所说,你若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了。

既然对方好不容易聚了这样一个场面,他刘元怎能不好好利用起来呢,若不,岂非是辜负了对方一番心意,这招叫做釜底抽薪!

说完那番话之后,冬竹便满目崇拜的将掌柜的看着,虽然她听不懂掌柜的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掌柜的噼里啪啦一阵说道,便将对面那个脑满肠肥的人说的无地自容,羞愧而去。

就连丹橘也稍显诧异的看了刘元一眼,可能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掌柜的,正经起来如此不同。

“快快快,掌柜的,给我来一份卤煮猪头肉。”还在思索着,眼前已经变成了一位客人的身影,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刘元却是乐了。

他依稀记得,先前有个人说了什么这菜不过如此来着,声音很大,引来多数人附和,好像就是眼前这位。

“这菜香吧?”刘元笑呵呵的从丹橘的手里接过漏勺,从小坛子里打捞起一勺子肥瘦相间的猪蹄肉看着对方说道。

“香。”男子忙不迭的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说着又吞咽一下。

“其实我觉得也一般,这菜不过如此。”刘元说着将勺子里的肉在双方眼前一晃而过,简直勾的那人都快跳起来了。

松松软软的肥肉,淋上了一瓢卤子,令人越加的有食欲。

看的男子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腹部,男子勉强笑笑说道:“此言差矣,掌柜的您对自己的菜还存在认知不清的情况,如此美食人间难得,岂是寻常。”

说着男子又一脸正色的盯着对方,好似刘元若要再说这菜一般,他便要跳脚打人似的。

引的刘元哈哈大乐道:“好好,这一份便卖你了。”

本也是打算卖的,刘元没那么小气,因为别人一句话便记恨在心,不过是一时间起了玩闹的心思。

看的李兰心在身后暗自撇嘴,估摸着十分不屑刘元这样的做法。

那老头倒是毫无形象的蹲在小车身后,吃着碗里的肉,看的乐呵,觉得忒有意思。

带来的食材不算多,车前队伍还剩下十来人的时候,便全部卖完,包括水煮鱼和滑蛋豆腐在内。

刘元遗憾的看着身前诸人,抱了抱拳说道:“对不住了各位,今儿的都卖完了,若诸位还想吃我天下第一客栈的美食,也只能明儿请早了。”

几人踮脚往那坛子里张望一番,发现果真是连点肉渣也无,顿时唉声叹气,也没办法,众人相视一眼,只能等明儿吧。

有那还不太甘心的,向刘元讨要一点卤子,拌饭吃也好啊,这点要求刘元自是欣然应允。

待到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时候,刘元看着手心里的那个吊坠印记乐开了花,不知又收获了多少满意值。

今儿这一趟总的来说是收获颇丰,除了得罪了洪福来客栈以外,但说到底同行是冤家,而且别人都已经先出手了,不还击便不是他刘元。

可以想见未来一段日子里,客栈内的客流必定会与日俱增,这一切都是赖洪福来酒楼的名气若赐。

若不是他们洪福来今天的活动,将城内的百姓聚集了如此之多,刘元在晴川县内还得有段路要走,今天算是走了捷径。

推车里的东西卖完,将余下的碗碟等物收拾干净,刘元辞别了这些客人后,便带着众人往客栈走去。

刚才过去的这段时间虽说不长,但众人都感到分外疲惫,一回到客栈将东西放好之后,齐齐瘫在了桌子边。

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之后,李兰心率先回过魂儿来,拍着桌子眼神兴奋的议论着先前的事情。

继而将大家的兴趣都给调动起来,众人聊到兴头上,一直聊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杨审之从门外走了回来。

“杨兄你那要等的朋友还没来吗?”刘元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这都过去好些天了。

“没有呢,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吧,他距离这可不算近。”杨审之随口回答道便上楼而去。

刘元有些疑惑的看着前者的身影,若说是与同好交流诗词歌赋,也不用整日里早出晚归的吧。

总之刘元心里觉得这位叫杨审之的有些神秘,还有他去刺杀玄级御使的那天晚上,恰好看见了两个黑衣人,杨审之又恰好不在客栈的事情,这些他都没忘记。

再加上自家客栈人气值的关系,指不定会吸引些什么人过来。

例如当初那位赵长镜,若不是在太清山上遇到,他至今不知那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有另一重身份。

杨审之,汝阳郡人氏,刘元暗自咀嚼着这几字,在心底留了个心眼。

一天很快过去,次日清晨,当刘元走下楼梯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即使由于昨天的经历,他已经对今后的事情有所预估,但还是低估了啊。

不止是他,当郑东西推开屋门的那一刻,亦是被吓到。

呜泱泱的人在门口排着整齐的队伍,门开的那一瞬间,挨个走了进来。

挨个朝楼梯口正在傻眼的刘元打过招呼后在桌边坐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刘元走下楼来,直至坐在椅子里后,依旧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

不过三天时间,刘元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意兴隆,至此天下第一客栈的名头已然彻底在晴川县境内打响。

无论早中晚,各个时间点,都有不同街区的人来客栈吃饭,由于人数与日俱增,刘元也将那个规则稍稍放松了一点。

七香水煮鱼一日四份,滑蛋豆腐一日七份,鲜香卤煮一日十份。

是月过去,刘元的满意值便再次积累到了三万之数。而从太清山离开,到现在也已然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了。

但就是最近,刘元突然发现李兰心有些神神秘秘的,好似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一般。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奇怪

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还是大家都在一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要隐瞒些什么便更难了。

如果这个想隐瞒的人是李兰心的话,难上加难。

像李兰心这样的人,想瞒人是瞒不住的,有些时候直接从眼睛里就透露出,她在藏着捏着。

例如最近几天,刘元总是感觉李兰心有些鬼鬼祟祟的,压根不像李大小姐惯常的风格。

买菜向来是郑东西的事情,兰心竟然也借着买菜为由出去了好几次,这在原来是不可能的。

手底下的伙计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刘元这个当掌柜的都应该了解,而且像李兰心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探查清楚了。

显然不止刘元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向来敏锐的东西亦是早有所觉,包括丹橘冬竹两在内,都发现了李兰心最近有些神秘。

大家相互之间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这段时间以来,晴川县再没发生什么大事,就连前段时间那位元御阁大人的死亡,好像也已不了了之。

杨审之依旧没等到他的朋友,还住在客栈,也不知是不是贪恋客栈的美食故意如此。

经过几次买米的功夫,与隔壁米铺新来的掌柜张冬发,倒是越来越熟悉。

期间时不时的会从林捕头的嘴里,得知当初从太清山逃下来的那批江湖余孽的消息。

元御阁的眼线与手腕的确是大不如前了,通缉令上有名的恶徒,依旧在逃,不过是抓了些小虾米罢了,其中当属那位戴鬼脸面具的男人最是神秘。

其余的例如林顶阳,还有空乐派的青衣姑娘,虽未被捕,但都有在何处露面的消息传出,唯独这鬼面,好似人间蒸发。

值得一提的是,刘元一直挂记着的那位七星洞的高手,又干了一件大事。

独自一人上了紫薇山,将紫薇山‘八号七堂十五位执事’打了个七零八落,直至紫薇山一位长老出手后,才退去。

此事至始至终,紫薇山山主楚牧连面也未露,引得江湖上酒楼茶肆众说纷纭。

有说楚山主那日在太清山巅重伤未愈,立即遭到反驳,说什么楚牧堂堂山主,江湖十大中位列第三的高手,岂能被一个无名道士说伤就伤。

那日太清山上的事情早就被传了个面目全非,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说法,可能唯一不变的就是有关神秘鬼面的事儿。

紧跟着又有人说楚山主忙于圣上的差事,无暇他顾,这个猜测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认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持续发酵传开了以后,众人才发现这位七星洞余孽的实力当真了得,独身一人上紫薇山大闹一场后还能活着离去。

据说当日那人一身紫金大褂,掌中霹雳雷芒,身陷包围阵中凛然不惧,十五位执事拦路,挥手即退。

没过多久,便有人开始猜测这位七星洞余孽的真实身份,就是当年的七星洞天玑一脉的洞主本人。

此话初听,简直骇人听闻,但不少人细细一想,再联系先前大闹京城的事情,似乎还真有几分可能是那位。

紫薇山好歹是站在朝廷一边,那人如此一闹,至朝廷的颜面于何地。

也是因为此事,无论是实力还是影响来说,那位七星洞余孽的悬赏已然从两百两变成了一千两。

银子是耀眼是勾人的,可也得有本事拿,有命花才是。

就那位摆在明面上的实力来看,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往上凑的,不少人拿出了现今的高手与之作比。

以那人全盛的实力,说不得就得元御阁四大元使出手才能拿下,再不济也得几大天级御使联手,或者是向来神秘的元御阁副使。

“啧,一千两啊。”各方消息听了不少,此刻的刘元坐在那把罗圈椅内,啧啧感叹。

听到这个消息他是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总算不是把‘鬼面’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悬赏两百两和一千两的差距太大,这些日子里无论客栈还是西门茶舍里议论鬼面的人都少了,好事。

虽然没人将鬼面联系到他身上,但这只是暂时的,现在总算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同时刘元也在担心那位高手的安危,当初天下第一客栈内的危机是那位解的,他心里念着恩呢。

至于那位的真实身份,刘元不是特别好奇。

是与不是天玑洞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的确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初遇那人时,的确不是那位的巅峰状态,毕竟身上还带着蛇毒。

心里正念着几日以来听到的消息,门前李兰心便提着一篮子的新鲜蔬菜走了回来。

笑呵呵的道:“掌柜的我回来了。”刘元微笑颔首,看着李兰心去往后院的背影露出思索神色,现在偶尔的李兰心也会出去买菜。

既然反常,既然要查,便从她反常的举动上入手好了,只要李兰心当日去买菜了,便极有可能露出马脚。

下午时分,送走了店内最后一位客人,趁着李兰心在后院,刘元将郑东西丹橘几人聚齐在桌边,悄声商量着什么。

待李兰心出来之后,又极有默契的聊起了别的。

是日夜晚,除开杨审之在二楼睡下以后,余下的包括李兰心在内的人都没有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时至夜半,躺在床上的刘元双目一睁,耳朵一动,准确的听到了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迅速穿衣下床,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后面,果真看见李兰心的身影从后院门帘处消失。

大概数个眨眼的功夫,丹橘与冬竹也下得楼来,三人相视一眼,像做贼似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躲在刘窜风的马厩边,又瞅见郑东西从屋里出来,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在心里默数三个数后,四个人噌的一下,蹦到了厨房门边,一掌将门推开,一瞬间点燃屋内蜡烛。

灯火通明,李兰心手里捏着个白色纸条,傻愣着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刘元等人。

“你你们也加入了?”李兰心期期艾艾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灰复燃

五个人,十只眼睛,互相把对方看着,同时傻愣着。{随}{梦} щ{suimеng][lā}

推开后厨的房门,入眼就是李兰心手里捏着个纸条,本来这一幕就很有问题了,紧接着李兰心嘴里的话语更让大家伙诧异。

加入?加入什么了?刘元面色凝重了些,皱着眉头道:“大家都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兰心你可不该瞒我们啊,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走吧,咱们先出去再说。”说完,刘元当先朝厨房外走去,李兰心捏着手里的纸条,低着头,跟在最后。

此时此刻,李兰心也回过味来,定然是先前她的表现露出了什么马脚,被关心她的掌柜的看出了破绽。

众人围坐在后院中央的石磨边,前边就是正睡的香的刘窜风,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四个人看着一个人,那一个人却低着头。

兰心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似乎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和大家说。

之所以没有在前堂大家习惯的黑桌边讲这件事,便是怕被楼上的杨审之听到,即使那位已经睡着,刘元依旧是留了个心眼。

四个人显得超乎寻常的有耐心,便这么等着,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李兰心缓缓抬起头来,思索着缓缓开口说道:“这事儿,还得从几天之前开始说起”

弯弯月儿下,听李兰心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段时间李兰心之所以如此神神秘秘的,是因为她私下里已经接触了回峰派的人!

初时听到回峰派几个字时,众人都了然了,难怪,难怪李兰心她要如此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换了谁这也是杀头的罪过。

也就这大小姐,从小养在深闺,涉世不深,即使如此,估计在讲出这件事之前,内心也是做了一番挣扎的。

在这话题刚开始时,丹橘便悄咪咪的拉着冬竹回避了,刘元想想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冬竹这丫头还傻傻的看着姐姐问为什么,她还想听故事。

了然之后便是惊讶,当初回峰派就在君临道他们是知道的,没想到的是死灰复燃来的这般快,胆子也忒大了点。

虽惊,却并没有打断李兰心,而是听她继续说下去。

从之后的事情中,两人很快便了解到了全部经过,那些人竟然是想要吸纳李兰心加入回峰派。

门派收纳弟子,放在三四年前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可如今看来,回峰派这是要搞大事啊。

想想又有几分悲哀的可笑,曾几何时,像回峰派这样的大派,收个弟子还需要偷偷摸摸的。

当初别说道宗佛门这样的开山收徒了,就是七帮十六派中任意一家,收徒那天,所来之人也是络绎不绝,那是经过严格选拔,认真审查,最后才能被吸纳入派。

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不仅收弟子要偷摸的,找到目标之后,还胆战心惊,目标弟子还会三思再三思,最后还不一定加入他们。

听到这,二人又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回峰派既然敢出来收弟子,那么他们有关键的武功秘籍与内功心法吗。

没有这两个,任你说的再天花乱坠,都不可能吸引到人。

郑东西适时的抛出这个问题,只见李兰心点点头轻声道:“有。”

“哦?”两人有些诧异。

当初回峰派虽说算是跑掉的人比较多的了,但也已经被打散了,门人都各自隐姓埋名的躲藏起来。

时过境迁,其中还有多少是忠心的尤未可知,即使依旧忠心,但在如今这个大势下,又有多少还愿意拾起自己那个江湖余孽的身份?

所以要想集齐回峰派的心法武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越到高深的心法,是只有掌门人才知晓的。

恰好,回峰派的掌门人在当年的一战中已然消失,连带着回峰派镇派暗器‘青狐碧眼’一起消失。

“有没有高深的心法我不知道,即使有,肯定也不可能是刚加入进去便给你,但最初的一二层,他们愿意给我。”李兰心缓缓说道。

如此便合情合理了,刘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可是已经加入了?”

闻言李兰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翻了个白眼说道:“本来是快要加入了,但被你们今晚这么一搅和,不知对方会不会起疑,只能等明儿再说吧。”

原来这些次以来,李兰心都是通过厨房那个可挪移的墙砖和对方联系,传递消息。

按理来说,在她收到那个纸条后越快回信是越好,当然她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取走纸条。

都这么多次了,这大小姐连那些人的样貌都未见过。

每次出门买菜的时候,见的都是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每次遇到的声音还不一样。

这真要是加入了,李兰心都感觉自己是加入了某个邪恶教派。

今儿事情说到这儿了,刘元眼珠子一转,觉得正是时候,也不需要再耽搁了,当下开口道:“你两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说罢一溜烟的就窜到了大堂,从柜台上拿了笔墨纸砚后,又一溜烟的回了来。

在两人诧异的眼神中说道:“兰心,那什么回峰派的低层内功心法咱不稀罕,身为我天下第一客栈的人,还学别人的算怎么回事儿,看本掌柜的给你默一份上乘的出来。”

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任两人就这么半张着嘴,震惊的把他盯着,他只管提笔将脑子里记下的‘典’写下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刘元搁笔吹墨,抬头看着李兰心,伸手将纸张递了过去:“此内功心法名为典,你记下之后立即焚毁。”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接在手里。

典共九层,刘元只写了前六层,本来想全部写完的,又怕太过吓到他两,于是留了三层,就这六层也够兰心练的了。

仿佛知道对方要问什么,刘元跟着又道:“不要多问,总之这功法没有问题,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

三人是共生死的交情,如果信不过掌柜的,李兰心先前不会说出这件事,此时自然是点了点头,却又神情疑惑的问道:“那这回峰派的事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走一步

“回峰派吗?”刘元嘴里念叨一句,背着双手缓缓踱步,皱眉思考着。

若是他最开始的打算中,此刻肯定是一口咬定,让李兰心直接和那方切断联系。

先前他就在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她和江湖余孽有联系,从而对他父亲招惹什么麻烦。

可能那些人接近李兰心,就是看中了她背后这层关系也说不准。

这便是李兰心与刘元两人的思维差异了,由于李兰心从小便锦衣玉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认为什么麻烦她的父亲都能解决。

所以也从没有认为,自己这样会招惹什么麻烦,她压根就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反观刘元却是独自一人生活了好些年,思维更加的缜密一些,做事情没有那么的不顾后果。

不过话说回来,李长笛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回峰派就算真要图什么,也不可能找他下手。

现在,刘元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将来如何,现下天下第一客栈的老巢就是晴川县,既然晴川县出现了如此不安定的因素,他有必要摸清楚。

如今对方是送上门来了,李兰心可不就是一个好的突破口嘛。

所以加,当然得加入!

刘元顿住脚步眼神一亮,抬头看着李兰心说道:“现在立即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写纸条给塞回去,所幸时间没有过去太久,应该还来得及。”

闻言,李兰心点了点头,拿起石磨便现成的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至于等那人来摸纸条的时候,抓住外面那人这样的想法,刘元是一点也没有。

以回峰派的隐匿能力,不是他想抓便能抓的到的,到头来不过是白费功夫。

即使是抓到了,也极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收信人,对方会把自己藏的很好。

就算露出破绽了,也具备壮士断腕的决心,刘元还不想将此事逼到那样一个境地。

不过一句话而已,李兰心很快写完便朝厨房走去。

留下郑东西与掌柜的相对而视,东西好奇掌柜的手里功法是哪儿来的,但没有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其是他眼前的这位掌柜秘密更多。

“好了。”李兰心走了回来简单说道,反手将厨房的门给关上。

之后李兰心花时间,将那纸心法全部记下之后,当着两人的面将其用烛火烧成了灰烬。

看了看郑东西又看了看刘元,李大小姐在心里暗自腹诽,怎么感觉她身处的这个天下第一客栈,才是一个最大的邪恶神秘组织呢。

先前就发现郑东西腿脚够快,身手不错,本来以为是普通人的掌柜,到现在更是越发的神秘。

最后双目落在刘元的脸上,李兰心越看越觉得此人便是这个隐秘组织的首领,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想想便让她浑身兴奋,当初脑子一热作下的留在客栈当伙计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谜题都解开了,各自睡觉吧。”刘元想想没有别的什么好交代的了,拍了拍手说道。

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倒要看看这回峰派除了收纳弟子以外,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几人朝外走去,走到大堂的时候,才发现丹橘和冬竹两丫头还没睡去,看见刘元出来,冬竹打着哈欠站起身来。

“你们......你们聊完了吗?兰心姐姐没什么事吧?”小姑娘由于困了,发出的声音软糯,甚至刘元还听出了一点委屈。

“啊,没事,你兰心姐姐能有什么事,乖,快去睡觉了。”李兰心走上前来,揉了揉冬竹的脑袋又道:“有些事以后再慢慢和你说。”

......

第二日清晨。

天下第一客栈开门,刘元在后院耍了一趟刀法,如今他已然触摸到了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的门槛。

洗把脸,将客栈交给伙计们应付,精精神神的就朝客栈外走去,前些日子王生来了客栈一趟找他,不过先前忙,现在得空去看看。

跨出客栈,抬头望天,今儿的天气有些阴郁,正巧隔壁米铺的张掌柜也站在檐下,刘元笑笑,从其身边走过。

说来,单从时间上算,王大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刘元一路上想着这位老哥,脚步轻快的就走到了善人府邸。

门前依旧是上次来时的那两位门子,这二人一见刘元眼睛都亮了,当即快走了几步。

笑容满面十分殷勤的,一左一右扶着刘元的手臂就往里进,同时嘴上没忘了说道:“您可是来了,咱们少爷好等。”

忒也热情了点,刘元苦笑一下就这么被送进了屋门,一个女婢走上前来微微行礼后站直身子轻声说道:“由婢子领您过去。”

“好的,有劳。”说话间,刘元跟在身后,走着与上次相似的路线,过不多时便来到了后院。

果不其然,还远远的就听见了赫赫风声。

当穿过后院之后,眼前是一片木桩子,木桩子中央正有一男子,手持锁链巨锤,在桩林中上蹿下跳,将个桩子锤的左右乱晃。

婢女将刘元送到地方之后,已经悄然离开。

“好家伙,现在是人都不敢和他对练了,自己在家与木桩展开了搏杀。“看的刘元赞叹有声。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王生一锤落下,砸断半截木桩横飞而出,收功站定,铁链缠在腰间,长锤吊在一旁,姿势豪迈的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圆月门前的刘元。

双目露出欣喜,王生快跑几步,嘴上已经喊道:“刘大哥!”

那大锤便在身边晃啊晃的,看的刘元一阵心惊,将来这小子若真是上了战场,得是何样杀神。

两相站到一起,多日不见感觉这小子又长高了一截,如今都快和刘元一般高了。

原来先前王生找他是苦于没人陪他对练,这才想起了刘元,没办法,在他的猛锤之下,那些教习统统招架不住。

王生头前领路,二人朝左边一方院落走去,在大树前的花石上坐下,正闲聊着,刘元察觉到这小子有些欲言又止。

刚要开口问询,谁知王生自己先开口了说道:“刘大哥,你说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有一份内功心法摆在你的面前,你练是不练?”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亭

内功心法?刘元悚然一惊,紧接着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三个字——回峰派。*随*梦*小*说 .lā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内功心法,什么内功心法?”

因为当下虽然是朝廷禁武,百姓谈之色变。但朝廷方是没有这个禁制的,例如紫薇山,例如元御阁。

再比如,军队方面也有着自己的武功路数和简单的心法,虽然单一,单体能力不强,成不了高手,但胜在强身健体,人数多起来威力也十分可观。

所以刘元问这个问题,便是怀疑王生是不是已经有了从军,或者是加入朝廷的打算。

“唉,就是内功心法了,不要管什么,就是个假如,刘大哥你练吗?”问这话的时候,王生满眼都是渴望。

刘元暗自好笑,明明这小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想得到自己或者说旁人的认同。

至于他练不练,那显然是不可能练的啊,想练也练不了,他一天生绝脉的人,练的哪门子的内功心法。

但答不能这样答,看着王生的眼睛,刘元显得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练啊,习得一身武艺,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多好,将来保家卫国。”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生一脸喜色的点了点头。

“不过”刘元说了两字,将王生的心又提了起来,“对于内功心法的选择还是要慎重,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你的条件天赋,若是从军的话,当能得到重用。”

条件,指的是王生的家庭条件,凭他父亲的身家,随便为朝廷捐点米面钱粮,至少都可以让王生直接从旗官开始干起。

大魏朝军阶分为将、尉、校、旗、兵,至于再往上,也只有在巨大的战事时,封过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听说最近这几月,东边的草原王庭又不安生。

待到朝廷用兵之时,类似于王大善人这样的,为军队资助一点军饷,让自己儿子混进军队,容易。

这便是刘元口中的条件,至于天赋,能当旗官是一回事,能当好又是另外一回事,军队乃最是讲究拳头的地方。

一个最简单的办法,能打就能服众,此时王生的天赋便排上了用场,就他刚舞锤那几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大善人可不一定愿意让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从军。

不从军的话,难不成加入元御阁吗?这可算不上是个好去处,而且就现在的元御阁来说,多半是不吸纳新人了。

最后,刘元又想到了皇宫大内,一直想到了大内监的时候,摇了摇头赶紧停了下来,大好男儿当什么太监。

“恩,刘大哥的建议我定然会好好考虑的。”王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郑重说道,不得不让刘元怀疑这小子神神秘秘的,莫不成真是捡到一本内功心法了?

想到这儿,刘元又不得不稍稍提醒一下,咳嗽两声说道:“若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内功心法,你可千万习不得。”

“自然自然,我不会冒这杀头的风险。”说着王生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两下,笑的轻松淡然。

最后刘元带着疑惑,被王生送出了宅门,回首又看了一眼大门,门前那二位还对他笑笑。

这位王家公子,应该是有心事,估计正在等他父亲回来,到时便会和盘托出。

就不知到时候,对他父亲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心里觉着有趣,往回走的时候脸上自然露出笑容。

“哟,刘掌柜的,什么事这么可乐呢,也给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迎面却是遇到一位熟人,常来客栈吃饭的那位怪老人。

也是后来,老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相互熟悉之后,刘元了解到老人姓苗,独自一人,与刘元住在同一条街上。

“哈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怎么您老今儿得闲出来转转?”刘元顺嘴问道。

“是啊,总在家里待着无趣,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可惜今儿天公不作美。”苗老说着抬头,指了指阴郁的天空,此时已经有了片片乌云,说不准啥时候就要下雨了。

“行,您转悠,我就先回客栈了。”说罢二人分道扬镳。

分别了刘元之后,苗老独自一人走到了正平街春风亭上,站在木栏前,双目眺望的方向正是当初金大同死的那间宅院。

这个月苗老是第三次来这个地方,前两次不巧亭子上都有别人,今儿许是天色原因,整个亭子独他一人。

还记得上次,亭子上聚了不少的文士书生,聊些什么花啊鸟的曰来曰去,听的他老人家烦不胜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此刻他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往前,苗老看的十分仔细,连宅院每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

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院中金大同的尸体早就已经下葬安息,但在下葬之前,也就是苗老刚来晴川县的时候,曾潜入义庄检查过金大同的尸体。

从拳头造成的伤势来看,击杀金大同的人,实力还比金大同略逊一筹,尤为古怪的是后脑勺的致命伤。

他得出的结论比那些人都还要来的详细,可即使如此,以他几十年的见识眼光来看,记忆中都找不到任意一个,能够与之相匹配的暗器。

但既然是暗器,联想到回峰派的身上总没有错,尤其还是在此地是君临道的情况下,所以苗老依旧住在晴川县没有离开。

当然,其中或多或少的有些天下第一客栈美食的原因,想到那些个吃食,苗老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当初主动要求来此,是觉得这事兴许会有趣,来了之后更是一点也不后悔。

堂堂元御阁的天级御使,跑来小小一县之地,当个密探,这不玩闹嘛,这也是当初应泉哭笑不得的原因。

可这人是苗老头,又都解释的通了,这么多年来,老人一直在做着玩闹的事情,有趣二字,才是推动他做事的原动力。

突的苗老耳朵一动,不巧,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又有人上来了。

杨审之手持一把油纸伞,一袭文士长衫,静静立在楼梯口,看着苗老头的背影,微微一笑:“快下雨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复盘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老苗头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可多,不必个个都在意。

但等到听见那人的说话声之后,耳熟,这声音太耳熟了。

“怎么,上来看风景吗?”老苗头转过身来,笑看着杨审之说道。

前者常去天下第一客栈,后者就住在客栈里,两人一来二去也算是认识。

“啊,算是吧,等朋友,顺便也是看看风景。”杨审之将伞立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见这话,老苗头想起来了,先前亭上很多曰来曰去的文士中,似乎有眼前这位。

“得,也是快下雨了,我可没带伞出门,便先走了,省的再把我这把老骨头淋着。”

这话答的风马牛不相及,又想到老者有些耳背,杨审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老苗头说完便从楼梯走下,杨审之在后面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望着那老人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老人与他同样不是本地人,出现的又蹊跷。

像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必多疑理会的,毕竟晴川县乃是此地枢纽,多些外来人是常事。

可老人与他在同一条街上,也就多留心了些。

与这位苗老头接触多了以后,杨审之心里总觉得古怪。

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平日里相遇时的细节,老人都是一个平凡的普通老人,不过是稍微能吃了一点。

但就是这样才古怪,一个如此平常的老人,不好好在乡下老家待着,干嘛跑城里来住着。

当然,或许老人有什么秘密,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都与他这个外人无关。

奈何,杨审之心里有鬼啊……

此刻透过亭子,看着老人远去的身影,往前靠了些,嘴里呢喃着:“是不是,得找个时候,稍稍试探一下。”

走过街角,杨审之看不见的地方,老苗头转身又兜了一个大圈子,从另外一条路,朝着金大同生前的住处走去。

他在那亭子上站过三次,充分了解在那个位置上看的见宅院哪里,又看不见哪里。

再加上他的身手,并不担心被此刻在亭子上的杨审之看见。

此时这宅院已经被官府封了起来,即使没封他也不可能走正门。

老苗头站在院墙下,瞧这位置,正是刘元先前站立的地方,从墙后伸出几根枝丫随风飘摇。

一个纵身翻过,落地蹲身,仔细看着树附近的地面,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的画面。

那是一个身手普通,且不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老苗头皱眉疑惑,因为这样一来,便不大可能是回峰派的人了。

与他之前的猜想相违,可如此一来,那个暗器又如何解释?

摇了摇头,暂且放在心上。

老苗头沿着当晚刘元行进的路线,一路走到了金大同那夜住处的侧面。

脑海里再次浮现画面,画里的主角是他假象的凶手,此刻正站在与他同样的地方。

跟着苗老头身子一窜,从窗户翻了进去,落地之后嘴里还嘀咕一句:“那人,绝没有我这般干净利落的动作。”

进屋以后,正对着的便是破碎的大门中空,前方是庭院,满地的碎木渣依旧。

由于元御阁的吩咐,晴川县衙门的人,不敢对案发现场稍有破坏。

往前踏了一步,老苗头一拳击了出去。

至此,他敢肯定,那凶手的动静必然惊动了金大同,毕竟后者那玄级御使的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的。

但金大同没跑,明显是托大了,倒也在老苗头的预料之中。

换了谁遇到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翻墙入院的‘贼’,都不会想着跑,而是将其拿下。

根据满地狼藉,倒七八歪的桌椅,老苗头一路打拳到了门前半丈位置,扭腰一脚踹了出去。

此时老苗头产生了与当日金大同同样的疑惑,这凶手的‘笨手笨脚’,是故意露给金大同看的。

紧接着又自己否定了,若真是如此,凶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难不成,还存了戏耍的心理?

没有再往院中走去,走到院中便会被杨审之看见了。

也不需要再看了,当晚发生的事情,都清晰的浮现在老苗头的脑海里。

如今,还需要确定几件事情。凶手是对宅院分外熟悉的人,还是上过春风亭的人。

若是前者,太好排除,若是后者,范围也不大。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情况,有,但概率太低,即使最后找不到抓不住凶手也无关紧要。

老苗头压根不做考虑,想着这些他又按原路返回。继续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回正平街上。

此刻天上的乌云又多了些,老苗头的脚步快了几分。

街上的行人匆匆都在往家赶,摆摊的开始收拾东西。

“小兄弟等等。”老苗头招了招手,走上前去,双手按在推车的摊板上,带着笑说道。

“怎么,老人家您也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一看生意上门,小伙子瞬间开心起来,也不急着收摊了,问道。

“是啊,有点兴趣。”老苗头顺手拿起摊位上一个花里胡哨的面具说道。

之后老苗头一边和摊主聊着小物件的事儿,一边旁敲侧击着,有关金大同去世那天,街上来过什么不常来的人,春风亭上有过什么人。

说到这个,就像是打开了摊主的话匣子一般,哒哒的说个不停,想来也是一个健谈的人。

那日的事情,摊主还算记得清晰,因为就是那天,不远处的宅院里死了个元御阁的大人。

连带着,他对一些事情,也印象深刻了起来。

最近这种月份,春风亭上去的人少,摊主掰着手指头就把他自己看见的说了个清楚。

一共没有几个人,不过相貌什么的摊主记不清了,毕竟一天到晚形形色色的要见这么多人。

即使记得清,他也描述不清,苗老头只将那些人的身形记在了心里。

“不过我在这摆摊这么长时间,来的倒都是面熟的……”说到这儿,却听摊主突然神色恍然了一下说道:“别说,那日还真有个陌生男子,搁我这儿买走了一个面具。”

老苗头双目一闪:“什么面具?”

第一百八十章 初历险境

本只是随便拉一个人问问,眼看着就要下雨,老苗头都做好了第二天再来的准备了,没想到还真让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容我想想......”摊主皱眉思索着,低头看着摊位上的面具,拿起这个看看,放下后又拿起另外一个。

“啊,是这个,对就是这个。”摊主拿起最下面的一个面具,一脸笃定的说道,同时他连那日的场景都回忆清楚了。

当时那人看来看去的又不买,他不耐烦了还说道来着,经他说了之后,那人才买了这么个面具,估计是顺手为之。

“鬼面。”老苗头双目定睛朝摊主手里看去,忍不住低呼一声。只因那摊主手里的面具,正巧是一个鬼脸。

“你确定那几日只有这么一个陌生男子?买的是这个鬼脸面具?”像是要确定什么,老苗头一连问了两遍。

“恩,我确定。”这次摊主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鬼面吗,老苗头看着手里的面具,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日从太清山上传回来的消息。

这两者应该有什么联系,或许便是同一个人,但从摊主嘴里得知的身形与通缉令上的作对比,却差距甚远。

心里这般想着,老苗头跟着又问道:“那这人可曾上过春风亭?”

“这个......”摊主思索着,又摇了摇头:“倒是不曾注意到了。”

答——一滴雨水,落在了老苗头的右肩上,抬头望望天空,已经开始落下零星的雨珠。

“这个面具多少钱,我买了。”

交了银子后,那摊主赶紧收拾东西便往家赶,老苗头将面具揣进怀里,脚步快速朝图运街赶去。

过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便下了起来,杨审之探手出去,接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从雨幕中望向远方,他今儿要等的人看来是不会来了。

......

“下雨了。”丹橘与冬竹姐妹两一左一右蹲坐在客栈的门槛前,望着窗外雨帘,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一丝倦怠。

两人若是不说话,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这样的天气,客栈没有客人,难得的清闲日子。

但刘元李兰心包括郑东西三人,都有着一丝丝紧张。

由于昨儿李兰心留在墙砖下的纸条已经被拿走了,并且在半个时辰之前,收到了回信。

其上写的很是清楚,言明让李兰心于今夜戊时,出了东城门之后往西进入林中,入林后复行一百步,找到一棵圆粗的大树。

树下有个小坑,坑下埋了一个瓷瓶,找到并喝掉里面的东西,会昏睡一炷香的时间,当醒来的时候,便到地方了。

话说到这儿,现在该轮到李兰心他们做出选择了。

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做不到完全相信对方。

但如果错过这一次,便一定没有下一次了,他们说不定将永远失去打入对方内部,摸清对方底细的机会。

刘元与郑东西二人便因为此事,一直纠结着思虑着到了现在,两人在堂内垂首缓缓走着。

反观李兰心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隐隐还有些兴奋,仿佛能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儿。

恍然间,让她有了行走世间,闯荡江湖的错觉。

却也不能算是错觉,今晚这未知的凶险,的的确确不亚于几年前闯荡江湖,甚至,犹有过之。

“行了,你两别走来走去的了,晃的眼晕。”李兰心看着两人,开口又说道:“多大点事儿,那些人既然处心积虑的想要招人,总不能就为了把我迷晕吧,至少在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闻言,刘元二人顿住脚步,理是这个理没错,可不能不担心啊,想着刘元苦笑一下说道:“你倒是看的通透,好像今晚去的人是我一般。”

“好了,就这样没问题,你们就等我回来的好消息吧。”李大小姐颇为豪气的挥手说道,说罢就去后院了。

郑东西在后面问道:“那你现在去干嘛去?”

“吃饱点,免得晚上饿。”

等待是漫长的,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李兰心准备妥当,朝着东城门而去。

此刻天边只是刚显晚霞,李兰心行走在长街上,并不瞩目。

刘元与郑东西两人目送着李兰心偷摸的从后院离开,这自然是为了避免也许会存在于周围的眼线,若是让对方发现他两也知道了此事,后果可想而知。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郑东西迟疑着缓缓说道:“掌柜的,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兰心总要历练一番。”刘元站在院中,转头看着郑东西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想悄悄跟在兰心身后?”

闻言,郑东西点了点头。

东西有这样的想法,刘元并不觉得奇怪,先前他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毕竟跟踪隐匿这种事情,神偷门是一绝。

然而同样的,回峰派也十分擅长。

没有十分的把握,郑东西不会被对方发现。

不被发现自然是好,若是被发现了,就凭李兰心那个三脚猫的功夫,可承担不起后果。

说到底还是太慢了,阴水典不过刚刚到手,没有充足的时间让李兰心成长,若是艺高,人就胆大,今晚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此刘元摇了摇头,拒绝了郑东西的这个想法,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后又道:“放心吧,相信兰心,正如她所说的,出不了什么事。”

话是这样说,但今夜天下第一客栈里唯二的男人,谁也没有睡着。

依稀能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丹橘与冬竹两姑娘也没安眠。丹橘还多了一份煎熬,这种被客栈的人排除在外的感觉,小姑娘可觉得难受了。

却也怪不得别人,交心是相互的。暗夜中,丹橘贝齿轻咬下唇,神色犹疑,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实在是不能成眠,刘元索性来到院中练起了刀法。

紧跟着郑东西也出了来,与掌柜的对练起来。

......

依据纸条上所说,李兰心顺利的找到了那个小瓷瓶,喝下之后果真晕倒在地。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当李兰心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四周除她以外,还躺着五六个人,尽皆戴着完整的头套,或猪或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征兆

李兰心算是醒来的快的,或许是喝下那药水的时间早,或许是体质较好。

仔细数了一下,身周横七竖八的躺了六个人,从身材来看,有男有女,每个人的头套都不同,但都是动物。

突然,李兰心有些好奇自己脸上戴的是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只能摸出是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

得别太难看了才好啊,心里暗自想着,眼神又往四周看去。

皆是挖的平整的山壁,是个陌生的地方,李兰心一时间脑子里也想不起到底是哪儿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刚想着这,只听身周响起一声轻呼,那位头戴猪头的男子撑着石地坐起身来:“哪儿啊,这是?”

这是那猪头男子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待扭脸看见同样坐在地上的李兰心之后,才立即闭上嘴巴。

但李兰心能感受到隐藏在头套后的目光,对方在打量着她。猪头男子此刻的心情是有些郁闷的,刚才他下意识的说话,忘了隐藏自己的声音。

两人相互打量,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以防暴露了什么。

过不多时,地上的男男女女接二连三的醒了过来,包括李兰心在内的七个人,都惊疑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能出现在这里的,事先都有了心理准备,虽惊却也没有大呼小叫。

就在几人心里渐渐有些不安的时候,正前方的石壁上悄然开启了一道石门,门后走出一位头戴兜帽,脸盖笑脸福娃面具的男子。

那福娃脸颊上还飘着两团红晕,看起来无比喜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又带着几分诡异。

“恭喜诸位,有幸加入再次崛起的回峰派......”福娃男子展臂,以沙哑的声音说道,声音听来有些刺耳,显然是改变过后的声音。

这一日是大魏英武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便是十月前后,当年被灭掉的七帮十六派中残余的势力,都在以这样的方式死灰复燃。

不止君临道一地,多地皆产生了犹如今儿回峰派一般的隐秘势力,暗中招纳弟子。

不过具体的行事方式不同,最终的结果都大同小异。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后院刘元与郑东西练一夜未曾合眼,两人反倒是越发的精神。

“按时间来说,也该回来了吧。”郑东西收手而立,靠着石磨看着后院大门说道。

“快了。”刘元眼神同样望着门口。

这句快了之后,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在几位客人用过早饭之后,才看见李兰心神神秘秘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李兰心掀开门帘,刚要大喊一声我回来了,就发现客栈几人齐刷刷的看着她,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郑东西说着露出微笑走上前去。

丹橘和冬竹蹦跳着放下手里的抹布扫帚,绕着兰心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毫发无损,不用担心了。”

“那必须的,我李兰心出马,能有什么事。”这会儿她算是缓过劲来,现在想想昨夜的经历,她都还觉得神奇。

“咱们上屋里详说。”说着刘元几人上楼而去,留下丹橘看着大堂。

楼上,刘元的屋里,几人分别落座,李兰心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将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无论来去,李兰心都是晕着的,当今早醒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在树林里,所以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在哪儿。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与你同在的那些人是谁了?可有发现什么特征。”刘元思索着问道。

“遮的太严实,包括那位回峰派的人都无法确认,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声音,下次若是再听到同样的,一定能认的出来。”

跟着李兰心给二人讲了那个猪头男子的事情,惹来两人面面相觑,这男子也太不小心了。

后来相互交流的时候,李兰心知道了自己是鹿头,众人都以头套为代号。

昨夜那位福娃男子,交给了众人回峰派入门心法的第一层。

并没有留下下一次聚会的时间,等着对方联系他们,规矩倒是立了不少。

其中自然也包括不能擅自将心法交给别人,这一条就是不说,众人也不会犯傻。

谁嫌自己命长,让别人知道,那还不是恨不得能藏多深藏多深。

不过即使传了,回峰派也不怕,毕竟只是第一层而已。

若是被发现有人告密,带官府的人来抓人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例如昨夜,如果郑东西真的悄悄跟在身后,李兰心便危险了。

这不过是第一次聚会,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让李兰心今后依旧小心行事,自身安全第一。

此事便算是暂时揭过,之后几天的日子里,客栈生意一如既往。

杨审之等的人好似是半道丢了一般,至今未到,可这大德郡花灯会的日子可是要到了。

有些奇怪的是,苗老头好几天没来了。

看不见这老头还怪想他的,刘元坐在椅子里想着。

就不知刘元知道那老头连他的面具都查到了后,还能不能坐的住。

却说老苗头自那日查到鬼面之后,这些日子里忙的是焦头难额,明查暗访,把心里怀疑的地点都走了个遍。

最后发现,这小小一个晴川县藏的隐秘居然还不少。

难得没什么大事,每天与郑东西对练要不就是琢磨刀法。

看着吊坠上的满意值日渐增加,这种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的感觉,让刘元欣喜。

等满意值凑够六万的时候,刘元打算摇一下那个幸运大摇签了,三千一次,可以摇二十次,总该有点好东西了。

现在刀法武功都不缺,吊坠商城里他能换到的东西也有限,若还想提升自己,只能从这个签筒上下手了。

又过去了几日,期间李兰心再次参与了一次回峰派的隐秘聚会,聚会的人数只多了一位,看来回峰派果真谨慎。

最近刘元出门溜达的时候,发现街上的捕快突然多了起来,倒是有段日子没见着林捕头了,逮着机会得问问。

心里正想着呢,腰间佩刀的林捕头朝着天下第一客栈走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

有句话叫,想什么来什么,刘元这几日正想着林捕头呢,今儿就来了。

依旧是那套官服没有变化,面容上却是带了点严肃。

“东西,快给林捕头倒茶。”刘元坐在椅子里,张嘴热情的喊道。

“啊。”郑东西刚答应一声,就站在桌边的冬竹,从一旁跑过来说道:“我来我来。”

结果跑的快了些,左脚挡右脚把自己给绊的往前倒去。

惹的刘元苦笑不得的赶紧起身,迅速伸手扶住这姑娘肩膀。

本来还面色严肃的林捕头,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一乐,嘴角牵动说道:“这一准是冬竹姑娘吧。”

之前来过,林捕头知道姐妹两名字,姐妹两单独出现的时候,靠这个办法分辨就错不了。

冬竹站定身子甜甜一笑,伸手拿过茶壶倒水。

“怎么,最近又很忙吗?”刘元身子前倾,开口问道。

“忙啊,可忙,你不知道……”林捕头接过碗来,话说到此便断了,端碗喝了一大口,放下碗后竟主动岔开话题,绝口不再提先前的事情。

果真有事啊,刘元眼珠子转动,一边听着心里暗道,他就说最近几天街上的风头有些不对。

巡街的捕快多了起来不说,人人还都像是想掩饰什么。

怎奈演技太过拙劣了一些,连刘元都看出些不对劲了。倒也不能要求太高,毕竟都只是些普通的捕快。

此刻既然林捕头刻意隐瞒,刘元也不去问,事不关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随便又拉扯了些闲篇,林捕头就像是真的来喝水的一般,但刘元能明显感觉到他有心事,且有些紧张。

喝了三碗水,客栈门前走过两个捕快,唤了林捕头一声,后者立即起身告辞离去。

看着林捕头离去的背影,刘元心里多了一点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就这几天,会出事儿一般。

回峰派的不能这么倒霉吧,招纳新人的事情才开始多久,便出现叛徒了?

可要说不是这件事吧,最近晴川县又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了。

难不成,过去这么多天了,当初太清山的那帮人,还没能跑出元御阁的势力范围,不开眼的又躲这儿来了。

抬头与冬竹对视一眼,后者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把刘元看着,小姑娘显然无法体会到刘元纠结的心思。

通往后院的门帘处,李兰心探头探脑的往外观瞧,压着嗓音小声说道:“林叔走了吗?”

“走了。”冬竹扭头说道,刘元好奇这大小姐又想干嘛。

闻言,李兰心松一口气,从门帘后伸出手来招招说道:“掌柜的,你来,有事儿和你说。”

神神秘秘的,刘元嘴里嘀咕着,还是朝前走去。

到了后院之后,发现郑东西也在,靠在马厩的柱子上。

“本来之前要说的,结果林叔他在外面。”李兰心说完不再废话,直接说道:“原定的聚会时间取消了,没有原因。”

“哦?”刘元眼神一动,瞬间将刚才林捕头的事情联系起来。

“静观其变。”思虑再三,刘元一脸认真的落下四个字。

李兰心两人本来瞪大了眼睛把刘元看着,闻言二人齐齐嗨了一声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说罢。两人转身就朝外走去,李兰心更是高呼起来:“丹橘可人儿,咱们吃晚饭了。”

“唉,不是,你们别走啊。”刘元跟在后面,伸手说道:“不然,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不容易有了些身为掌柜的威严,今儿又去的差不多了。

夜里寂静,城内清风雅静,巡逻的队伍不知从何时开始,多了些。

晨时起床,刘元便点出吊坠看了几眼,如今满意值已经逼近五万了,到六万大概也不过几天时间。

自那日林捕头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客栈,刘元心里一直记挂着。

好在这几天虽然街上依旧有些不对劲,一直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刘元也不是特别担心。

待到回峰派与李兰心约定的那一天到来,客栈该做的生意还是做着。

李兰心几人都装作没什么事一般,只在偶尔的对视中,看到眼底的几分隐忧。

后来几次聚会的时间都不定,例如上次便是白日,取小瓷瓶的位置也次次不一样。

如果按照事先说好的时间,这次算晚的,天黑出城后,得走一段较远的路,估计到的时候得亥时前后了。

从每次几个人都是按顺序先后苏醒来看,众人得到的时间点不同,但想来也相差不了太多。

兴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有些人觉得有机可乘了。

“天,黑了。”刘元望着客栈门外的天色,看着日头越低,轻声说道。

穿着一身黑衣的郑东西从后院走了出来,刘元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东西一溜烟跑出客栈,隐于夜色之中。

探查外面情况这种事情,找遍整个客栈,也只有交给东西最为合适。

……

却说郑东西离开客栈后,没跑出两条街便发现了异常。

整个身子挂在檐下阴影里,双目盯着前方一对对捕快整队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此刻夜已深,整个街区没有旁人。

待人群走远以后,郑东西尾随脚步声跟上。

过不多时,脚步声停住,以他的判断,距离城门明显还有段距离。

未及思索太久,郑东西找另一条路,绕远朝着城门继续前行。

窜上跳下脚步够快,当抵达城门附近时,正看见一男子出城的背影。

没急着离开,郑东西一直等着,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包括林捕头在内的几人接连从城门下离开。

诧异的是,皆是与他同样的夜行衣打扮,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追出去的郑东西,当下不再耽搁。

城门前,犹如一阵黑风般的越过城门,紧跟了上去。

城门下的守卫相视一眼,右面一人惊讶说道:“刚才过去那人我连黑影都没太看清。”

“想不到咱们晴川县内,还有如此高手啊。”另一人应道。

此刻奔行在丛林间,郑东西不敢咬的太紧,不过远远的吊着。

从头至尾都知道李兰心那件事的他,心里已经把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猜出了个大概。

同时也为林捕头捏了一把汗,就凭这些人的身手,不被回峰派的人发现才是怪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贪这富贵

出了城门之后,朝着西边的方向快速飞奔,没多久,郑东西便钻进了林子里。

和李兰心先前给他描述的相去不远,便越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林深树多,再加上天黑,郑东西并不担心以他的身法会被发现。

只是远远的追着林捕头等人的人影,在树枝间快速晃动。

在林捕头几人前方,便是最先出城的那位陌生男子。

城门前的时候,郑东西便没看清长相,但想来就是和李兰心一同参与聚会的人。

而那人并不知道今夜的聚会已然取消,这说明回峰派早就知道这人出卖了他们。

传给李兰心的消息,那人没收到,这才有了今晚这一出,由此可见回峰派对这些人的掌控力之强。

此事被郑东西等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五日前,衙门口便收到了消息。

其上只写了短短一句话:回峰派重现,明日午时,西门茶舍见面详谈。

无论真假,林捕头都把它当真的来信,且高度重视。

至于刘元发现的,无论白天黑夜街上巡逻的捕快增加,而是林捕头以防这些余孽,又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毕竟有鸡鸣山贼寇事件在前,不得不防,晴川县再不能出什么纰漏了。

即使曾经身处君临道的回峰派,也是名门正派,现在就有些不好说了。

总之他身为朝廷的人,出了这种事情,先了解再想办法控制起来,才是对的。

可惜,林捕头忽略了一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能想办法搞出这种幺蛾子的组织,不管是不是真的回峰派,都不是晴川衙门能控制的。

有些遗憾的是,元御阁的大人死的太早了,也不曾派新人过来,没能提供帮助。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午时,林捕头依旧穿着官服,腰佩弯刀,门前交了银子后,跨步走进了西门茶舍。

刚走没几步,便被一个小厮领着去了楼上一个包间。

推门进去,关上房门,入眼是一个陌生男子,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依稀林捕头还有些印象,是城内某个混混。

这样的人,有朝一日把内功心法摆在他的面前,不太可能背叛才对啊,没有好处啊。

没有好处的事情,这种人是不会干的。

所以,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林捕头心里便产生了疑惑,或许只是一场想讹点银子的闹剧。

“林捕头安。”男子起身嬉皮笑脸的说道。

说来这混混曾经还来过天下第一客栈吃饭,本是跟着城内大泼皮吴二混的。

可后来吴二被那掏心杀人魔,于洪福来里弄死了,他没了靠山,一天天过的也并不如意,一度沦落到讨饭的地步。

当时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找到他时,他便知道自己翻身的日子终于来了。

经过前后几次接触,最终他得以参加聚会,并且顺利的拿到了一层心法。

后来,还能在聚会上与旁人交流心得和疑惑,无人能答的,会有回峰派的人释疑。

这种当混混的心思活泛,又吃不得苦,哪里会踏实练功。

当初的回峰派选中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独身一人了无牵挂。

也正因为如此,他有了些自己的小心思,又动起了别的念头。

他又不是傻子,摆明了不相信回峰派这样的小虾米能斗的过朝廷。

当年鼎盛的时候,都被朝廷打散了,无家可归,如今还想斗,怎么可能。

到时候被发现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条的结局。

他一个混混就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活的好一点。

本来以为练了神功之后,可以满足这一点,谁知道这劳什子功法如此难练。

所以他得提前给自己找个后路了,趁现在陷的还不深,见风使舵把回峰派卖了还来得及。

搏一个荣华富贵岂不美哉,如此大的一个消息,透露给朝廷得给他多大的奖励啊。

想着今后的仆从如云,妻妾成群的生活,当时乐的他哈喇子都滴出来了。

“恩,别废话了,直接说事吧。”林捕头拉开椅子坐下说道。

“唉,事情是这样的……”之后花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混混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看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林捕头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林捕头信了就好,混混顿时来了劲打算开始和对方谈条件了。

“林捕头,您看这个此事过后,衙门打算给在下什么奖励?”搓搓手,满眼都是笑的看着林捕头道。

“事成之后再说吧。”林捕头皱了皱眉看着对方说道。

“那这个,可能就不太好办了。”混混手放桌上,眼睛眯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道。

“你在威胁我?”林捕头眼睛一瞪,将刀拍在桌上呵道。

“小的不敢。”

话是这样说,可他依旧没有要继续透露有用消息的意思。

看那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贱命一条的模样,林捕头败下阵来。

接着两人又掰扯了一阵,林捕头允诺了几个条件,混混这才眉开眼笑的继续说完。

这也是混混聪明的地方,选了林捕头作为这个告密对象。

换了别人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不说,那些人也不怕他这滚刀肉的手段。

若是元御阁的人,那他可能什么好处都还没捞着,先去了半条命。

此刻在林子里抹黑前进,混混心头其实也怕的要命,手心都是汗水。

担心到时候他喝了药水晕过去了,那些衙门的人,能对付对方不。

可没有办法,富贵险中求,人这一辈子总得搏一把,所以他这是拼了。

今夜月明星稀,他跑的速度够快,渐渐的接近了那个目的地。

越来越紧张,导致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脚步慢了下来。

身后跟着林捕头等一众晴川县能拿的出来的好手,在不远处埋伏着县城内的人马,成圆形将这一片包围了起来。

双方中间的一处大树上,便隐藏着郑东西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

咽了口唾沫,混混蹲下身来,平复心情,顺着树根上的箭头挖起了土坑。

不多时,一个小瓷瓶赫然眼前,一口喝了下去。

刀已出鞘,此刻,隐藏在附近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啊——

寂静的夜下,爆发出那混混一声抓心的嘶吼。

他瞪大了眼睛,睚眦欲裂。

双手五指成抓,使劲抓着自己脖子,抓出了道道血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多事之秋

指甲里都是血丝,脖子都被他下意识的挠出了沟痕,皮肉血液流了满手。

可依旧止不住的疼痛,那液体就像一道熄不了的火焰,顺着喉咙灼烧到了胃里。

滑动抓挠的手指越来越无力,逐渐停了下来,嘴里的嘶吼声也变成了呜咽,直至完全消失。

那混混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嘴角溢血,眼眶开裂,死不瞑目。

两锭银子从怀里掉了出来,滚到一边,这是林捕头事先给他的好处。

银子,好东西,死了,有何用。

这一声嘶吼来的太过突然,无论郑东西还是衙门的人,事先都没有丝毫预料,当他们做出反应的时候,那混混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不好,出事了,快去看看。”林捕头嘴里这样说着,也顾不得其他,蹡踉一声抽出腰间弯刀,快步冲了上去。

余下几人迅速跟上,包围在周围的人马依旧是按兵不动。

换左手握刀,林捕头蹲身伸手探了探那人的气息,旁边一人摸到了混混的脉搏。

气息无,脉搏停,死的不能再死了。

二人对视一眼,如何还不知道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搞的这事情,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死了。”旁边人说话的语气,犹自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啊,死了。”林捕头叹息着应了一声道,站起身来,看着四周茫茫树林,听着风吹草动,说不出的惆怅。

别人从始至终连面也未露,就将衙门的一次行动打消于无形,领路人更是死在了当场,死在了他们眼前。

犹如一记重重的巴掌抽在脸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不愧是多年的帮派,就算是被打散了,有些能力也依旧存在。

“林捕头,你来看。”一位蹲在树下的人,突然仰头看着林捕头唤道。

“哦?”林捕头走上前两步,蹲了下去,借着那人手中火折子的光芒,看见树皮下竟然还刻着一行字:背叛者的下场。

嘴里轻声念出这句话,几人久久无声。

“猖狂,这忒也猖狂了点!”左边那人嘴里怒声说道。

怒又有什么用,别人不出现,你看不见摸不着,有怒也无处发泄,那种心里堵得慌的感觉可太难受了。

“就地把尸体埋了,收拾弟兄们,咱们回城,此事再从长计议。”林捕头没有多说什么,简短吩咐完毕,已经率先转身离去。

坐在茂密的树冠上,郑东西全程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好算计,好手段,当真是厉害啊,到底是当初的七帮十六派之一。

他们神偷门不在这七、十六之中,而属于一门隐秘势力。

本来东西心里对回峰派还有轻视心理与优越感,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朝廷的人兴师动众的来,灰溜溜的走,无形中这样的心理也淡了些,不敢小觑天下英豪。

以这样的方式结尾,是郑东西事先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战,或者是以回峰派擅长的暗器,将那叛徒给结果了。

转而一想,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在树冠上几个起落,郑东西迅速朝着城门的方向远去,以比众人更快的速度,一溜烟的就再次窜进了城门里。

按原路摸黑前行,当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然接近丑时。

刘元等人自然都没睡在候着他,当从郑东西嘴里得知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几人也是一脸唏嘘。

“幸好,幸好我没有过多余的想法。”李兰心有些后怕的说道,否则便真是像这个男子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各自回房,刘元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脑子里依旧在想着此事。

别人只从这件事中,看出了回峰派的能力,而刘元想的却是,回峰派还算是恩怨分明,没有伤及朝廷的人,只是处理了叛徒。

若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兰心只要不是太过出格,触及到了回峰派的根本,便出不了事。

次日早晨,照样开门做生意。杨审之下得楼来,亲切的和几人打过招呼。

“掌柜的,可能再有五天,我不想离开也得离开了。”杨审之有些遗憾的说着,显然遗憾的是吃不到丹橘的美食。

“哦?怎么说?”

“大德郡花灯会在即。”

君临道大德郡的花灯会,可算极负盛名,每逢此日,文士书生,名流佳人无数,齐聚于此。

若是放在三年前,亦是各大帮派门下弟子交流的时机,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个年轻人扬名的好机会。

“如此,那便祝福杨兄花灯会上有个不错的表现了。”刘元笑着拱了拱手又道:“我天下第一客栈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欢迎来住。”

“不是,掌柜的我还没走呢,五天,还有五天不是。”杨审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哦,对,那这话就算我提前说了。”刘元摊了摊手。

看着杨审之摇头离去的背影,刘元心里舒一口气,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历,可算是要送走了。

最近事本就够多了,少一个烦忧是一个。

自郑东西那夜回来以后,又过去两日,回峰派的事情依旧藏在暗处,除了少部分人无人知晓。

但有些事从其他地方又冒了出来,清晨,太阳刚出,当林捕头再次一脸严肃走进客栈的时候,刘元便知不是好事儿。

......

金殿之上,当今圣上高坐。

今儿早朝气氛不太对劲,当大内总管吴松说完无事退朝后,百官齐齐没有动静,无论文武,便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从未有这般默契的时刻。

“哦?来吧,谁开个头。”皇上又往里坐了些,脑袋后仰看着堂下沉声说道。

话音方落,兵部尚书叶青羽以余光看了左右一眼,越众而出行礼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事关江山社稷,不得不讲。”

语罢一撩袍子,垂首单膝跪下,左手握拳撑地,此乃武将大礼,多是立军令状时行此大礼。

“讲。”圣上开口言道,双颊已然有些松弛的肉轻微抖动,只说了一个字。

叶青羽保持姿势不变:“东部草原形势一变再变,如今咱朝廷不出兵,不行了。”

最后三字,加重了语气。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结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叶尚书这话还是一块巨石,再看他此时行此大礼,满朝皆惊,无不悚然动容。

不止文官,包括武官也惊讶,这与他们事先有所商议的说法不一样啊,叶青羽这是擅自做主,将此事又往前挪了一步。

只此一步,便让圣上少了斡旋的余地,也不给他自己包括他们这些武官,留一丁点的退路。

右手边数位文官相视一眼,刚回过神来要有所动作,只听端坐龙椅上的圣上大声道:“好!”

就这一个好字,几位文官刚想迈出去的脚瞬间收了回来,叶青羽豁然抬起头来,双目看着圣上。

“叶尚书请起,继续说下去。”皇上显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来的镇定,平静的说道。

“是。”叶青羽抱拳站起身来,“从东边草原上不断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如今蒙加拉王庭第一顺位继承人王子葛暮尔势力已岌岌可危,被反叛的金帐大将屠洪逼的一退再退。”

遍及草原的这场战乱,从前任草原王归天之后便开始了,一直持续至今已有如月时间。

王子葛暮尔从先前的四部之力,被打的只余两部多点。

反观金帐大将屠洪的势力却一再壮大,所到之处声威赫赫,若无意外出现,下任草原王非是这位金帐大将不可了。

本来内部矛盾与大魏没有太多关系,可真要是这位屠洪一统草原诸部,那关系就大了。

只听叶青羽继续说道:“王子葛暮尔向来亲近我大魏,先前也曾数次做客京师,前草原王与我大魏交好,于边境秋毫无犯,其中不无这位王子的功劳,相信若是这位王子登基一统草原,必将继续与我大魏修好。”

“可,这位金帐大将便不然,不仅于前任草原王在世之时,曾多次提议出兵侵略的我朝边疆,皆被驳回后更是怒在心中无处发泄。

月前,更有消息传来,此位在三军阵前,朝大魏挥鞭,说下一统草原之后必要挥师西下的狂言。”

“因此,于情于理,圣上,咱们不能再等了,趁王子葛暮尔还有余力,此刻出兵相助,当能扭转局势,此举利在百年。”

一番话语落罢,叶青羽言辞恳切,显然是事先早有准备。

听完之后,众人交头接耳,细细议论起来,本来要一力阻止此事的某些人,竟开始摇摆起来。

突然一位一身大红官袍,胸绣鸳鸯图的户部尚书越众而出,轻咳了一声,朝堂逐渐安静下来,皆朝他看来。

然而这位尚书大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更加惊诧,只听其嘴上言道:“臣也以为,该发兵!”

站在最前面的周阁老转头看了其一眼,摸了摸颌下,双目微眯,没言语。

可这剩下的文官却不干了,他们这些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户部尚书会站到对面去。

文武对立,又尤以前者为重,想来瞧不上这些武将,认为他们这些舞文弄墨的才是国之栋梁柱石,一天琢磨的是定国安邦之大计。

用兵,不过小道尔。

再者,战时武将地位无限拔高,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以史为鉴,战后总会生出太多麻烦,于国家安稳不利。

在多数文臣想来,人草原的事与你何干,你叶青羽就是想趁机掌权,为一己之私建功立业,不顾国家长治久安之大计。

不过显然,户部尚书话还没说完,行礼过后又接着道:“禀圣上,臣亦有一事,关乎江山社稷。”

“讲。”魏武帝挥了挥手,面上依旧看不出丝毫动静。

“是,今年南方产粮共计......君临道爆发饥荒,赈济......”接下来短短的时间内,户部尚书罗列了一长串的数字,最后声音带着哭腔,摊开双手道:“奈何,苦于无钱无粮啊皇上。”

天子行宫已是定局,就连周阁老都阻止不了圣上的一意孤行,他户部尚书又有何办法,但这发兵草原,无论如何得给圣上按下来了。

日前天子行宫工人的口粮都在不断缩减,已经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远征草原又岂是易事。

大军一动,只一日的人吃马喂就不是个小数目,何况天知道这场远征草原的仗要打多久。

“叶大人您有一言没错,屠洪统一诸部后,的确极有可能侵略大魏,可那也只是可能,况且等到那时候,已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户部尚书转身看着叶青羽双目瞪大,拱手又道:“而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此刻就要发兵草原,天下必将动荡!无数百姓因此饿死,边疆的百姓是百姓,我大魏其余诸地的百姓也是百姓呐!”

“真等到屠洪一统草原那时候,悔之晚矣。”

叶青羽同样分毫不让,双目若铜铃,据理力争,言说屠洪在草原如何的声势浩大,兵强马壮,若不早将其掐死在摇篮里,到时生灵涂炭。

整个朝堂只听这两人争论之声,叶青羽很想告诉对方,也在尽力的告诉对方,如今草原已经是怎样的一个形式,屠洪的野心与其手下的兵马又是如何。

可惜,站的位置不同,看的角度不同,交流起来的困难程度成倍增加。

要从未上过战场见过血,大半辈子都安生待在京城的户部尚书,理解叶青羽嘴里的草原大势,难上加难。

这些文臣,只知道他们动一动嘴,然后兵马开拔,凯旋而归,岂知其中艰险,岂知大军一动,裹挟其中的百姓犹如蝼蚁般脆弱不堪。

那些伤亡人数在他们眼里不是刀光剑影残肢断臂,不是马革裹尸,就只是数字而已,正如那些粮食多少多少石,在叶青羽眼里也不过是数字一样。

两人争吵不休,眼看着就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没人能插的上话。

可奇怪的是,向来极有主见,此刻唯二能插上话的周阁老,其双手抱在身前,神在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似神游天外,没有丝毫要插嘴的意思。

“好了。”既是唯二,还有一个自然是圣上,魏武帝双手下压,二人静声。

圣上又道:“这兵咱们要发!钱、粮,也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二把火

钱粮有?从哪儿有?我身为户部尚书都不知道,皇上他还能知道?

圣上说完那句后便散了朝,户部尚书跨出朱漆大门,站在门前柱下,心里疑惑不已,思来想去都想不通这话是何意。

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叫住礼部尚书,两人慢悠悠的往外走,同时商议着:“李大人,你说这圣上这话是何意啊?”户部尚书疑惑的问道。

“您户部都不清楚,我又如何得知啊,此事,还是问问阁老吧。”礼部尚书李大人,叹息一声,两人往四周观瞧。

“咦,阁老他人呢?”两人双目疑惑,此时一眼望去,四周人已不多,都没有周阁老大人的身影。

勤政殿门前,一身朱紫二色长袍的周正中垂手而立,紫乃皇室王爷才能用的颜色,周正中一介文官,官服朱紫双色,自大魏开朝以来,也只此一例而已。

勤政殿内,圣上坐于桌后,双目轻合,右手捏着眉心。

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他开始感到疲惫了,越来越有心力不济之感,可整个天下貌似太平,暗里却已经是乱象丛生。

例如几日前,从元御阁和大内监两边传上来的消息,当年灭掉的江湖势力,已然再次出现了。

正如应泉所猜测的那般,元御阁的消息网的确被接手了,不过接手的人是大内监,而不是什么新的部门。

无论是元御阁还是大内监,都是直属于皇上,只听令于皇上的,消息直接绕过中书舍,传达到他案前。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圣上已经第一时间命令下去,暗查,这些人能揪出来多少是多少。

元御阁与大内监兵分两路,互不知道的情况下同时出动,

那些人暗地里招纳弟子,变的更加隐秘。虽然至今也只在西南道发现了一点苗头,但想来其余地方也相差不多,或者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看来这些势力不用太过担心,想彻底从当年的灭门中回过气儿来,还需不少的时日。

即使回过气儿来,当年那一场场血战,焚毁的秘籍心法,让整座江湖倒退数十上百年也不是说着玩的。

可也不止这一件事,时间不够,不够啊,太子文弱优柔,欠缺手腕与魄力,叫他如何得以放心。

心里长长的叹息一声,他没有立即招周阁老入内,先晾一晾。

“圣上。”吴松倒了杯参茶,轻放在桌上往前挪了挪,轻声说道。

“恩。”圣上睁开眼来,端过参茶轻抿一口,轻声说道:“请阁老进来吧。”

“诶。”吴松迎了一声,走出门去。

“臣,见过陛下。”周正中躬身行礼说道。

“唉,不必如此大礼,你与朕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吴松,赐座。”圣上身子往前挪了挪,伸了伸手说道。

“谢陛下。”周正中依旧毕恭毕敬,即使坐在位上,也不过是欠了半个屁股。

两人对视一眼,竟是齐齐笑了出来,笑出了声。

之后的谈话相当重要,圣上挥了挥手让吴松去了门外。

“圣上唤臣来,可是要说那钱粮二字。”周正中皱眉看着陛下问道。

“知我者,正中也。”圣上许是来了兴致,又开口道:“正中不妨再多猜猜,钱粮从何而来。”

闻言,周阁老当真摆出一副好好思索的模样,然后苦笑一下道:“圣上天心,臣远不及矣,望圣上明示。”

闻言魏武帝直接说道:“咱大魏风调雨顺多少年,还能没点钱粮?不过不在朝廷手里罢了,在谁手里,咱们就从谁的手里取。”说罢,魏武帝双手合十握拳搁在桌上,身子前倾看着周正中。

“啊。”周正中神色一动,双目恍然大悟。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是先前没说出口罢了,像这种事情,他猜对还是没猜对,都没有益处,只能从圣上嘴里说出来。

陛下另外一把屠刀,是要伸向那些世家门阀了。

之后长达两个时辰的时间,君臣二人相对而坐,就这钱粮二字详细讨论起来。

有了方向,差的不过就是方法,可这一遭屠刀举起,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便只有历史才能做出评判了。

......

距离杨审之离开还有三天,距离满意值达到六万,大概还要十天,刘元天天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在过日子。

心里正这般想着,林捕头便朝着客栈大门走来。

“今儿这么早呢。”两人越来越熟悉,刘元笑呵呵的打着招呼,看林捕头此刻脸色,却知道多半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半宿没有合眼呐。”林捕头摇了摇头,在桌前坐下,熟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又道:“有点事告诉下你们。”

刘元心头暗道一声果然,将李兰心几人都招至桌边。

趁着此刻没有客人,林捕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年被灭掉的江湖门派,又开始出现了。”

心头咯噔一下,刘元几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想到林捕头竟然直接说出此事。

“恩?你们怎的都不惊讶?”林捕头突然一拍桌子,疑惑问道。

“啊,惊讶惊讶。”

“对啊,老惊讶了,这不是太惊讶了一时说不出话吗?”几人立时掩饰起来。

为了岔开话题,刘元紧跟着又问道:“是在哪儿发现的?”

“西南道。”林捕头缓缓说了三个字,几人无不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们满以为会听到晴川县几个字。

竟然西南道也出现了吗,刘元心里想着,同时疑惑林捕头既然都说出了此事,为何要隐瞒几日前回峰派的事。

那日混混死了之后,林捕头迅速证实了此事属实,上报给了李县令,并且县令大人要他保密。

几人都不知道的是,李长笛并没有将这件事上奏,而是按了下来,元御阁不知,圣上亦不知。

紧跟着从上面传来西南道的消息,并且通知了各个衙门,如遇这种情况的处理办法。

这才有了林捕头今儿这一行。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如今世道有些不太平了,既然西南道出现了这些余孽的身影,保不齐咱们君临道也会有,你们自当小心些,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禀报衙门,莫要自误!”

林捕头义正言辞的说道,算是变相在提醒他们。

“记得,记得,您辛苦。”刘元满口答应下来,突然眉头一挑,他刚才准确的感受到,掌心的吊坠竟然震动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此一去

如果单单只是看到一个头戴鬼面的男子,刘元当不至于如此惊恐,关键是这鬼脸面具与他当日暗杀金大同时,在那个小摊贩那儿买的一模一样!叫他如何不惊。

“哈哈,想不到吧。”眼前人突然一把摘下面具,露出嘻嘻哈哈的脸孔,调侃道,可不正是老苗头嘛。

“没......没想到。”刘元都有些结巴了摇了摇头后,回过神来说道:“苗老,您这是搁哪儿整这么一个面具呢?”

这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刘元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觉睡醒来,会有人与他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要了命了真是。

“哈哈,那天在摊位上看着新奇,顺手买的。”苗老头随口说道,待刘元转过身去倒茶时,看着其背影露出思索的神色。

由于那杀人犯的事情,这些天好一通忙活。

有太多天没来了,老苗头想天下第一客栈的美食想的紧,昨晚上躺床上都在咽口水,这才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突发奇想的想要逗逗客栈的几位小友,这才把那面具戴上,没想到开门的是掌柜的刘元。

然而这面具又算不得恐怖,甚至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引人发笑,若说初见有点惊很正常。

可要说惊讶到先前刘元那般模样,连嘴里的黄瓜都掉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也太过了些。

从细微处着手,从直觉出发,老苗头觉得这掌柜的有问题。

就在想到这儿的时候,老苗头开始纠结了,他很不想查到最后查到这客栈里的任何一人的身上。

无论是客栈里的谁,他都有相当的好感。

“苗老想啥呢?”刘元伸出食指敲了下桌面,看后者面脸纠结的神情,轻声问道。

“啊,想到一些年轻时的事情。”苗老头立马换了一脸唏嘘的表情说道。

“啊,也是有故事的人。”刘元一脸恍然,跟着又问道:“来这么早是想吃点什么,我叫丹橘起来。”

“那个先放放,不急。”老苗头摆了摆手道:“老夫年轻的时候学过些手相之术,要不让我帮你看看?”

“哦,手相,苗老您还会看手相呢?”刘元诧异着说道,不知怎的想起了三叔,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

苗老一把抓住刘元的手腕,摸着下颌,装模作样起来。

“那啥,苗老您看手相,闭着眼是在干嘛呢?”刘元实在是忍不住了,打断其说道。

糟糕,一不注意装过头了。

老苗头闻言睁开眼来啊的一声,伸出三根手指在刘元手腕上轻抚:“你不懂,我年轻时学的是那种神级相术,讲究一个先摸再测,先摸你的筋骨,再看你的脉络。”

“厉害。”刘元满目钦佩的赞叹道,至于其中有几分真,鬼知道,总之他知道苗老是个怪老头准没错。

“恩。”老苗头轻恩一声,掰着刘元的手指看了起来。

说半天,他哪里会什么看手相,不过是找个借口探查刘元的身体状况罢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发现刘元筋骨强健,身子结实了,与那日从金大同尸体上探查出来的有些吻合。

正因为如此,老苗头越加的有几分纠结,干脆探了一丝内力过去。

以他对此的把控,极其细微,压根不为刘元所觉,那细若游丝的内力,便在刘元体内走了一遭。

缓缓收回手来,老苗头眼中光芒一闪,竟是天生绝脉!心中怀疑去了大半。

但天生绝脉何其稀少,可谓万中无一,他一瞬间便回忆起来,当年元御阁里有个孩子也是此绝脉。

“苗老怎样,我这手相如何?”刘元装出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心里却是紧张不已。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老者,刚才是在试探他,再联系起先前的面具,这明显不是一次意外!刘元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

“挺好的,年少得财,还有些福气。”老苗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说道。

听这相当拙劣的相词,显然是个瞎掰出来的,老人压根不懂什么看手相,可也正因为如此,刘元心里才越加紧张,既然不懂,为何要看?

“呵呵,那就好。”刘元收回手来,背在身后依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抖动了两下,他可是被朝廷悬赏了两百两银子啊。

恰好此时,丹橘与冬竹走下楼来,几人招呼一声,去了后厨忙活,算是解了刘元的围。

今儿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过去,分别给对方心里留下了个种子。

刘元开始揣测苗老的真实身份,而老苗头心里的疑惑其实也没有尽去。

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干掉一个身受重伤的玄级御使的可能虽然微乎其微,倒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从尸体上的伤势来看,那凶手的确极有可能是个肉身强劲的汉子,这位掌柜的符合后者。

而最关键的是那个暗器,如果能找到那个暗器,就能确认凶手是谁。

吃过早饭,两相分别之后。刘元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看来这花灯会是非去不可了。

就当是避避风头好了,先玩个消失。

第二天,刘元收拾好所有用的上的东西,将李兰心等人唤到大堂桌前,开口说道:“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客栈就交给你们打理了,有丹橘在我也放心不少。”

“掌柜的你又要去哪?”李兰心疑惑问道。

“去郡城看看别人那的酒楼客栈,长长见识。”刘元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

一番交代完毕,刘元也不再多做耽搁,背上包袱牵上后院的刘窜风就从后院离去。

李兰心郑东西,丹橘冬竹几人立在院子门口挥手送别,男女小孩都占齐了。

望着刘元牵驴背包远去的身影,颇有几分父母看着儿子背井离乡,留下几人孤苦无依的味道。

穿上那一袭红袍,刘元骑在驴上悠哉出城而去。

右手还持一根细棒,棒上吊了个大白萝卜,伸在刘窜风头前指引方向,想往左走就把萝卜往左移一点,往右就右移。

今天走,还正好可以和明天才走的杨审之错开,先其一步抵达大德郡,刘元可不想和那人扯上关系。

此一去,刘元心里还隐隐有几分闯荡江湖的兴奋。

明马美人同醉江湖,明马和美人暂时没有,但他有胯下窜风,照样超光绝电。8)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城前

晴川县虽说是在大德郡境内,但两者相距可算不得近,从此地赶往大德郡还要一段时日,即使刘窜风跑的足够快。

优哉游哉的顺利出了城门之后,刘元感受着清风拂面,辨别方向朝北而去。

临行之前,他还特意单独交代了李兰心一些事情,乃是关于回峰派的,要其万事小心,莫要做出格的事儿,一切等到他回来。

当然,那个阴水典也得继续练着,这个刘元特意嘱咐。

其实完全不需要,李兰心得到阴水典的时候简直如获至宝。

并且展露了她非同一般的悟性,入手极快,倒也有刘元一半的功劳,挑的好。

就在刘元离开之后的下午,杨审之发现有些奇怪了,这客栈的掌柜的居然一天不见人影。

一问之下才从大嘴巴的李兰心嘴里得知,竟是去了大德郡,心里觉得古怪的同时又有些暗自好笑。

当下也不以为意,继续处理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在他离开去了大德郡之后,晴川县的事该怎么进行也依旧得进行下去,反正是走上了正轨,倒不用他太过担心。

至于试探那苗老头的事情,他交给了其他人。

比刘元晚上一天,杨审之也上路了,他终究是没能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

比杨审之再晚上一天,老苗头来了客栈里,一问之下才发现掌柜的刘元去了大德郡。

不由得心里就多想了一些,而他在晴川县的使命也完成了,该查的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除了天下第一客栈的美食,亦没有了再留下来的必要,当即决定动身前往大德郡。

至于你要说他身为晴川县密探的身份,怎能擅自离开,老苗头何时在意过这个?

如果不是自己愿意,依旧待在一层楼的应泉,何时又能命令的动他了。

......

“咋样,好久没和我出门了,你可是有些兴奋啊窜风。”刘元将那绑着萝卜的细棒压在腿下,双手抚摸着驴脖子说道。

窜风嘶鸣一声,似是回应。窜风和一般的驴还真是不同,一身的毛发乌黑发亮,肌肤摸上去像绸缎一般,四蹄还雪白不染尘埃。

当初在京城马场里,于众马之中,刘元一眼便相中了这头驴,花二两多的银子买了下来。

其实是那些好马动辄七八百一千两银子的价格,让刘元望而却步。

尤记得回家的路上,刘元骑驴一路疾驰,官道之上一众马匹都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儿。

速度之快,颠的刘元差点没从驴背上飞出去,好不容易慢下来了,结果就撞上了郑东西。

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刘元依旧觉得好笑,也因此才给这驴取了个刘窜风的名字。

脑子里回忆着此去大德郡的路线图,时间还算充裕,刘元可没有连夜赶路的想法,一日时间正好赶到漓阳县,可住一晚再行上路。

今儿道上行人不多,刘元这一袭红袍骑驴的身影便足够惹眼,频频引来路人的观瞧。

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双手四下一摸,左右观瞧,恍然大悟,如今他既练的是刀法,还差一把宝刀啊。

等到了大德郡后得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兵刃挂在腰间。

若是剑阙山庄没于三年前覆灭,刘元倒十分想登门求取一件利器。

剑阙山庄向来不会将江湖人士拒之门外,不过是有两个条件,一则银子,二则缘分。

银子嘛,刘元如今也算是小有身家,也相信自己是个有缘之人。

现下是秋天,道旁的红枫黄叶成片,长的极美。

可这再美的风景没点变化,也终有看腻之时,刘元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肚子饿了便掏出干粮果腹,瞧着天边黄昏,远处漓阳县的城墙已是赫然在望。

赶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刘元骑着驴颠颠的到了漓阳县城下,无论城墙,还是城内的风貌,与晴川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刘元也没兴趣多观察这些,赶紧找个客栈歇息吃点热乎的饭菜才是正经儿。

幸好,没让刘元找的太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牵驴站在一家名为云来的客栈门口。

在小二的殷勤伺候下,刘元洗净风尘,随意吃了点饭菜,自从离开丹橘,吃外面的饭菜都成了随意。

夜里没有什么撞墙修炼的举动,刘元一夜都显得十分安静,怕把客栈的人吓着。

这么多天过去,他体内那一丝阳火精气稍稍壮大了些,或许是功法的缘故,又或是吊坠的原因,总之旁人探查不到刘元体内这一丝气息。

当初太清山上的疯男人如是,老苗头亦如是。

但这一丝气息又确实的存在着,随意游走于刘元的筋骨血肉之中,起到滋养刘元体魄的作用。

从这一点来说,烂驮山的纯阳霸体攻,端的是奇异。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刘元给了房钱便离开了漓阳县。闯荡江湖的第一个夜晚,便是这般平静的过去了。

没有出现什么说书人嘴里的惊心动魄的大事,事先脑补的一些画面也没有出现,刘元路上还显得有些遗憾。

之后赶路有镇就在镇里留宿一晚,没有便露宿野外,紧赶慢赶的也在七天之后,抵达大德郡。

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焉。德,德性,人的自然至诚之性也。

大德郡是刘元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一个郡名,虽然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德二字,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喜欢。

此郡靠河而建,河乃贯穿东西,分离两道的仁河,又名胭脂河。

只因其上有十里画舫,码头前大大小小的船只数不胜数,夜里笙歌琴箫同奏,妙龄少女穿梭其间,窈窕身姿若隐若现。

白日浣洗衣物,胭脂水粉河上飘荡,当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其中最大的楼船高近六丈,正是位居中央那名为‘金雀’的画舫,四面大小船只犹如众星拱月。

‘金雀四美’的名声,更是传遍京师与君临道上下。

每年一到金秋佳节,夜晚河上无论大小船只,皆是张灯结彩,五光十色,各式灯笼争奇斗艳,或刻飞禽走兽,或绘玲珑仙子,河面透亮若铺上了红黄绸带,与天空星月相映,美不胜收。

是为花灯会......

第一百九十章 三禾楼

若只是赏花观灯,远不达如此盛况。

搭配上间或传来的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文人骚客的吟诗论道,事后传出些才子佳人的美谈,被戏曲话本编撰一番流传一番,终将这花灯会推上。

到的数十年前,有了江湖豪客的参与,更是让花灯会添上了别样风采。

才子佳人是美谈,英雄美人亦是一种向往。

可惜,三年前魏武帝铁蹄席卷天下,之后这胭脂河上再无那般盛况。

谁不知当年,还年轻气盛的剑侠叶飞蝉,于这大河涛涛之上一剑断了华光的风采。

天边一轮朗月下携美同游,一叶扁舟,舟上一张方桌,一壶小酒,青衫仗剑立在舟头,晚风吹的衣袖飘摇,鬓角黑发飞扬。身后美人浅笑盈盈,纤纤素手温酒,此情此景此等风姿是何样潇洒。

尤记得当年有个光头小和尚,站在金雀楼船顶层,手捻菩提子要与天下人讲讲那吃素的好处。

终是被美人姐姐调侃的,羞红了脸庞和脖子落荒而逃。

后来回了小莲花山,修持佛法证道闭山不出,再后来便接任了主持,再后来,小莲花山已成了荒山。

那一年,紫薇山与道宗门下,论道甲板,那一年,魔门的少主嚣张跋扈,在胭脂河上与剑阙山庄一位背巨剑的少年大打出手,事后双方赔偿千两白银。

剑阙山庄家底厚实,魔门可没有,据说因为此事魔门少主被其父亲关了禁闭,当然主要原因其实是少主输了半招。

那一年刘元站在大德郡城墙下,一时间眼神飘忽,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

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无论那些年有多少辉煌璀璨,后来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青衫仗剑年轻气盛的叶飞蝉消失了,只有江湖上十大高手上排在第二的剑侠叶飞蝉,老了。

就在那一场战斗过后,也再没人听到过他的消息。

魔佛双门、剑阙山庄七星洞,小莲花山等等都

如今是老去甚至死去的江湖,刘元很想看到它活过来,如果可以他甚至不介意从背后从暗中伸出手去推动一把。

“快了,就快了。”刘元嘴里轻声呢喃,双目微眯想到了回峰派,轻笑一声走进了这座城池,背后城墙上‘大德郡’三个楷书大字高悬。

牵驴走在青石方砖铺就的大道上,刘元一脸肉痛的摸着胸口,不愧是郡城,这入城费都是晴川县的五倍。

长道宽阔,足以三辆马车并驾齐驱。两旁是规制齐整的摊贩小车,无一丝混乱之感。

店铺林立大门敞开,内里绫罗绸缎或是珍宝古玩首饰,令人赏心悦目。

走在街上,行人众多,刘元终于不怎么惹眼了。到了地方后,此刻也闲下心来,缓步逛了起来。

显然是花灯会临近的缘故,街上众人多多少少的都带点喜色。

没走出多远,刘元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点东西了。

就近吧,刘元心里想着往后退了三步,转身进了一家酒楼。

被一个肩搭抹布的店小二热情迎了进去,选了二楼一处靠窗的座位,落座之后,小二依旧殷勤的候着。

“有什么招牌菜吗,你看着来两道吧。”刘元望着窗外的风景,随口说着,待小二离开之后,依旧没有收回眼神。

他看到了那条著名的胭脂河,河上的十里画舫,果真名不虚传呐,即使还不到夜晚,已然蔚为壮观。

尤其是那金雀楼船,既然来了,刘元便打算上这金雀楼船看看,比起晴川县的红袖楼,自然胜过不知几许。

过不多时,刘元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思绪,桌子正前方对着楼梯,楼梯口走上来的人并不是小二。

正饿的着急,满怀欣喜的还以为是菜来了,结果,失望的收回眼神,原本只他一人的二楼,这么快就有人来打破这份平静了,心里微微有些不喜。

来者是位一身布衣的高壮男子,手里捏着一柄刀,看上去不太像个有钱人,这是刘元的第一印象。

之后便不去管那人,继续扭头看向了河面,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瞅瞅那楼船内不时闪过的姑娘身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跟着男子走上来的小二,在桌前站了半天,这带刀男子都没有丝毫要点菜的反应,直至店小二出口之后,那男子才说道:“先来壶茶吧,我还在等朋友。”

“好的。”店小二答应一声,笑笑走了下去,心里已经有些不屑了。

干他这个的最会察言观色,只是着眼一瞧,他便看出来了,那男子压根不是来诚心吃饭的,囊中羞涩。

也不知等了多久,待到饭菜端上桌时,刘元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一边咀嚼一边在心里与丹橘的手艺暗自作比。

暗暗想到,不愧是郡城里的酒楼,手艺还是没的说,剩下的就是比不上吊坠所提供的菜谱了。

言而总之,天下第一客栈的菜品依旧是无法超越的,这让他十分欣喜。

菜用到一半,肚子已有了五分饱,楼梯口再次上来几个人,男女皆有。

刘元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这次来的几个看穿着倒是不错,心里想着夹起一块鱼肉喂进嘴里。

先前在楼下的时候刘元没注意,这酒楼唤作三禾楼,最出名的便是三禾酒,在大德郡算是小有名气,来的客人多些实属正常。

后上来的几位,看了刘元和另外那位带刀男子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嫌弃的目光。

“玲玲,我就说这几天在家中吃饭便好,你偏要出来,瞧瞧最近因为这花灯会的事情,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位男子直言不讳的又说道:“红衣服的没个吃相,右边那位一壶茶喝到饱,吃不起饭来什么酒楼。”

吃相,我这吃相怎么了?埋头吃饭的刘元皱了皱眉。不过这是小事,听罢摇了摇头,人生地不熟的,他并不打算闹事。

不过刘元不放在心上,有人放在心上了,只听啪的一声响,那布衣穷寒的男子拍着桌子大声道:“那白脸儿,你说谁吃不起饭呢!恩?”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凑热闹

“谁在说话,我说的就是谁呗。”男子的确脸白,仰头鼻孔朝上随意说道,丝毫不怵对面的壮汉。

话音刚落,只见那壮汉一把捏紧了横于桌上的长刀,提起长刀便跨出了桌后,双目瞪如两个铃铛看着那白脸男子。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大德郡,河对岸就是京师,是天子脚下,你还敢拔刀杀人不成!”

白脸男子说完还不放心,又追了一句:“你若是敢行凶,绝走不出这酒楼,我乃大德郡司卿的儿子杜季。”

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刘元,听着这话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白脸男子。

大德郡司卿可算是个不小的官了,尤其是在这郡城内。

大德郡上有郡守与守备大人,往下便是司卿,司卿与仪卿算是郡守的左右臂膀,官职品级不高,不过从六品,但放在大德郡内可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因此杜季在大德郡内,虽算不得大奸大恶的纨绔子弟,也没甚本事,但仗着身后有人撑腰,那也是横着走的。

此刻看那汉子拿刀怒视汹汹的站了起来,杜季心里还是有些怵了,不过不想在那位玲玲姑娘眼前丢了脸面。

反观那位玲玲倒是镇定不少,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壮汉手里的长刀。

听着杜季一番狠话,壮汉没有太多反应,走出桌后,也没有拔刀,而是径直的朝刘元方向走来。

大兄弟,你这是要做甚啊?刘元咽下嘴里一块鱼肉,眼看着那壮汉步步接近自己,心里满是诧异。

怕什么来什么,乖乖,你自己逞英雄惹的麻烦,一听别人是司卿的儿子,立马兜不住了,也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刘元心头好一通鄙夷,他可不想多事。

那人站到了刘元身前,杜季几人都不动,就要看看这两人要演什么把戏。

只听得蹡踉一声,壮汉拔出了手中长刀,霎时间,如水的寒光刺目,窗外阳关的照射之下,竟然更显几分森寒之气。

刘元下意识的双目眯缝起来,心头暗赞一声,当真好刀!

“兄弟,要买刀吗?”壮汉握着手中长刀,递到刘元跟前,开口说道。

“啊......”刘元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买刀?弄了半天你上来是卖刀的?

“说说看。”刘元来了兴致,他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刀,也没心思管那什么司卿的儿子了。

“此刀名为‘了然’,乃是在下家传宝刀,刃长三尺,柄一尺二,重二十斤,若不是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也不至于卖了它,一口价二十两白银。”

壮汉双手托着刀,在刀身上扫视一眼说道。

如此宝刀竟然才二十两,那不跟白送似的,别不是有诈吧,刘元还想好好看看,伸手握住刀柄,拿在手里细细观瞧。

五指紧握刀柄,重量刚好,再看那刀身细长,刀刃锋锐,刘元眼神越来越亮,好漂亮的刀,开口问道:“此刀可够利?”

说着,刘元拿起刀在桌面上衣服上隔空比划两下,终究是没找到地方下刀。

“吹毛立断,切石头犹如切豆腐。”壮汉说罢从自己额上拔下一根头发,在刀刃上轻轻一方,立时段成两截左右分开。

“好刀,我买了。”说这话的不是刘元,他心里刚这样想,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二人闻声看去,说话的竟是那个被杜季称呼为玲玲的姑娘。

“姑娘,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刀可是我先看上的。”刘元说着立即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白银,啪一声搁在桌上。

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模样,不过就二十份水煮鱼而已。当然,这豪气比起王家王生少爷还是差点。

出门来就是为了见识花灯会的,那是个花钱的地方,所以刘元身上揣的银子可不少。

“别人诚心卖刀,自然是价高者得,我出三十两。”玲玲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将价提了十两。

旁边那位司卿的儿子,也开始推波助澜,为了讨好那姑娘说道:“那汉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将这刀卖给谁?”话语中不无几分威胁意味。

奶奶的,半路又杀出一个来,这可就难办了,刘元双目有些烦躁的看着那姑娘,明显那姑娘来势汹汹,他就是再抬价,也定比不过那女子。

夏玲玲依旧淡然,静静的等着那汉子做出选择,或者对方继续抬价,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对方再加价,她便直接抬高一倍,懒得磨叽。

“我不卖你们。”对于多出来的十两银子,那汉子丝毫不为所动,撇了撇嘴,伸手将桌上两锭银子捏在手上,看着刘元道:“兄弟,刀是你的了。”

“好,兄弟有信誉,不知叫什么,我刘元与你交个朋友。”刘元收刀插入鞘中,抱拳说道。

“在下与你同姓,单名一个莽字。”刘莽说着也是不客气,拉开长凳便坐了下来。

扭头还看了杜季一眼,捏着手里的银子道:“现在爷们有钱吃饭了。”

说完两人直接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杜季一行人。

本是胸有成竹,夏玲玲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连半点迟疑也无,心头有些失落。她是识货的人,当真喜欢那刀。

“好,好一个莽汉。”杜季在玲玲面前失了面子,指着两人怒声说道。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手底下的人出手,把这刀给弄到手,然后送给夏玲玲,那势必能讨后者欢心。

“诶,罢了,咱们换个地方吧。”夏玲玲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

看着几人下楼而去,刘元倒是丝毫不放心上。毕竟他又不在这大德郡长待,犯不着怕那位司卿公子。

但不得不提醒一下眼前这位了,刘元想着就和这位本家莽兄聊了起来。

“莽兄是哪里人氏?”刘元开口问道。

“就是大德郡人。”刘莽捻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说罢又唤来小二添了两三道菜,两人边吃边聊,竟越聊越投机。

“莽兄你来郡城只是为了卖刀吗?”

“这不花灯会要来了,我也想凑凑热闹。”文人说些酸诗,刘莽可不想听,他想要凑的热闹,意有他指。

这热闹让他下定决心卖了家传宝刀也想见识见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哪句好

“哦?莽兄也去这花灯会?”刘元真是有些诧异了,他想不到似眼前汉子这般模样的人,也对那些感兴趣。

这刘莽生的粗狂,若是把裤脚挽起来放田里就是个五大三粗犁地的,足可以替代牛的位置,若是把袖子挽起来,放在案板边,就是个杀猪的。

总之是无论如何,没法让刘元将其与十里画舫上的姑娘才子们联系在一起。

“是啊,今年有些兴趣。”刘莽不愿多说只是笑笑,这笑起来显得脸盘子更宽了几分。

“既如此,你我可同去啊。”刘元眼珠一转,突然起了心思。

“也好。”刘莽未作多想,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这一聊就忘了时日,身边客人来来去去的都走两拨了,菜也早已凉透。

还是刘莽率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距离花灯会正式开始还有三日时间,兄弟你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家暂住。”

“这有何嫌弃,倒是叨扰了。”刘元一听正好,索性就去暂居三天。

两人当即起身离开,出了三禾酒楼的大门,在刘莽的引路下,刘元牵驴朝着北边行去。

刘莽家距此处不远,两人兜兜转转就来在了一条小街上,侧面的巷子里正有一处院落。

开门入内之后,发现此间倒也是规整,前堂东西两房,内院长廊是一应俱全。

尤其此屋还坐落在大德郡,刘元相信这刘莽家曾经还是殷实的,便不知因何原因导致家道中落了。

涉及别人私事,刘元也不好多问,也没有那么好奇,在刘莽的带路下,挑了一件靠东的屋子,进屋一看,可算是家徒四壁。

除了基本的床桌,竟连个凳子也没有。这位爷,当真是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终没了办法才想起卖这把家传宝刀啊。

“让兄弟您见笑了,将就一下。”看着屋内陈设,平日里自己不觉得什么,此刻刘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碍事,已然十分感激。”刘元笑笑说道。

感激是真,就这三天如果去住城里客栈,白花那银子,刘元还是十分肉疼的。

待人走了之后,刘元关上房门,搓搓手再次将那长刀抽出刀鞘,细细观瞧起来。

黑色刀柄,其上还刻着繁复纹路,银白的刀身,不似精钢,刘元不通此道,也看不出是何种材料,总之越看越是喜欢。

嘴里呢喃着:“了然,不错,好名字。”恨不得此刻就使出山刀第一式,找找感觉。

还在客栈的时候,刘元曾以杀猪刀试过这招,最后的结果是杀猪刀碎成刀片落了满地。

那把陨星厨刀又太短,怎么使都不顺手,除了切菜,临走之前刘元已经正式交给了丹橘。

本意也是想来大德郡这样的郡城买把趁手的好刀,不曾想刚来就遇着了。

看了看屋里孤零零的那张桌子,刘元实在是没忍下心来朝其下手,人都穷困潦倒成这样了,还是算了吧。

“哎呀!”刘元暗骂一声自己真傻,突然想到可以拿自己来试刀啊,他纯阳霸体二层的肌肤与这刀比起来谁厉害。

若说此刀切石头像切豆腐的话,切自己的肉......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已经提刀朝自己的左臂划拉了一下。

“嘶。”

屋子里响起刘元的吸气声,冰凉的刀身还未挨着肌肤,其上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刺痛,刘元多久没有感受到如此难受的刺痛了。

紧跟着刀刃划拉过的地方开始渗血,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乖乖,捡到宝了。”刘元忍不住赞叹出声,他甚至开始怀疑此刀就是刘莽祖上从剑阙山庄买来的。

伤口开始缓缓愈合,纯阳霸体除了身体结实以外,还比普通人自愈快,当然,现在他不过二层,快也快的有限。

如果修到高深之处,对比将更加明显。

可惜,修炼起来太难,刘元每日与郑东西对练,甚至自虐式锤炼自己身体,至今没看到第三层的门槛。

收刀还鞘,放在桌上,刘元再看这刀鞘越看越是不像,或者说配不上此刀。

莫不成这位莽兄已经将原本的刀鞘给卖了?刘元好笑的想着,等以后再给‘了然’找个好的刀鞘吧。

刚在床边坐定,刘元心头盘算着明儿再去别的酒楼客栈观察观察,吸取下别人的经验,准备准备,也好在大德郡开一家分店了。

恰于此时,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兄弟。”刘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啊,来了。”嘴上应道,刘元打开房门,门前刘莽一张大脸带笑,提起手中两个酒坛子说道:“买了两坛好酒,喝点儿?”

别人好意,不好推辞,刘元点点头:“好,走着。”

来到院中,此刻天色已然暗淡,两人在石桌边坐下。

两相闲聊起来,刘元说到自己也开了家客栈,得空可来他客栈住住,包管是刘莽没吃过的美食。

说起这话的时候,刘元心头颇有几分骄傲,咱今儿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对方满口子答应下来,显得十分有兴趣。

之后聊啊聊的,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刘莽的家世上。

原来其人祖上还要了得,现在住的这屋子已经是相当简陋的了。

不过到他父亲那一代彻底没落,刘莽的爹就是个败家子,连祖产田地都变卖了。

父母死了之后,刘莽彻底没了金钱来源,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愿去码头帮工,认为是虚度光阴。

刘元再问其一天天的是在做什么,后者又明显不想多说,岔开了话题。

一番畅聊,直至月上中天,夜风吹拂着空旷的院落,酒后微凉,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齐齐趴在石桌上睡去。

经今晚一事,两人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第二天醒来,刘元与刘莽打过招呼,出门去别的客栈走走,回来的时候又顺道给刘莽买了一只烧鸡。

时日不断逼近,大德郡任意一处街头巷尾都透露着几分喜庆。

至于涛涛大河之上的十里画舫更是如此,甲板上莺莺燕燕成群,颇有几分乱花渐入迷人眼之感。

“来来来,公子考你们两句诗,谁说的满意了,公子手中这银子就是谁的。”

一袭文士长衫的男子,依在镂空雕花的木门框上,手心托着一两碎银笑呵呵的看着几位姑娘说道:

“山川相逢宜相欢,山川相逢两相厌,哪句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进不得

这位文士公子的话音刚落,几位姑娘微不可查的,或多或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

此地是有名的胭脂河,此楼更是胭脂河上金雀楼。

姑娘们不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称得上有所学识,读过诗书。

正因如此她们才尴尬,因为这公子的诗,无论哪句都不怎么样,偏生这位公子脸上还满是自得模样。

可这尴尬还不能表现出来,大概过去了两个眨眼的功夫,“奴家以为前句好”

几位姑娘争相说了起来,对这两句歪诗评头论足,别说,那头头是道的样子,真让这位公子有了几分飘飘然,心底更是暗想:妙啊,这些我怎么没想到。

最终这一两的散碎银子,被一位说其前后两句都好的姑娘拿了去,到底还是她技高一筹。

“好了好了,莫要缠着赵公子了,让其进去吧。”鸨娘走了上来,挥着手里的绸巾嗲声说道。

这位赵公子,自然就是赵长镜了,想不到不仅从太清山逃脱了不说,兜兜转转的还跑到大德郡金雀楼来了。

不过赵长镜显然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通缉令上都没他,很是令刘元这个被朝廷悬赏两百两银子的人羡慕不已。

明夜就是花灯会了,刘元手里握着‘了然’,走在街上,路上行人明显的多了起来。

随意买了点酒菜,就朝住处走去。

本来刘元是不好这一口的,但连着被刘莽带的喝了几次,竟也有一点点喜欢上了,倒也说不好是喜欢,总之刘元依旧不觉得酒这玩意儿好喝。

回了住处之后,刘元推门走了进去,边走边喊了几声,竟然没人应,顺手将东西搁在院中石桌上,刘莽不在?心头这般想着坐了下来。

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不自觉的小酒都喝了一杯了,刘莽竟然仍旧没有回来。

这在往常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真是奇了怪了。”刘元垂头嘟囔着说道。

他决定若是天黑之前,刘莽仍旧没有回来,便出去找找。

站起身来,刘元缓缓在院中踱步,一会低头计较着,一会抬头看看天色。

砰——

从前院传来一阵响声,刘元神情一动立时跑了出去,入眼所见刘莽挺着身子撞开门走了进来,两扇门板还在晃动。

“莽兄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揍了这是?”刘元惊讶非常,走上前几步单手一把扶住刘莽,另一只手关上房门就往里走去。

扶着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看其一身衣服都被打的破了洞,内里的皮肉还带着乌青。

“嘿嘿,不碍事。”刘莽一笑,嘴角牵动伤口说道。

比起身上,脸上倒是好很多,也就嘴角位置有个血口。

“可是那司卿大人的儿子找你麻烦?”刘元开口问道。

“不是,再没遇到过呢,不过是和几个泼皮打了一场。”刘莽挥挥手随口说道。

“行吧。”刘元点了点头,都是大男人也不矫情,却是调侃的笑道:“可你这副模样,明儿就要去花灯会了可不好看。”

“多大的事,不过换身衣服就好。”刘莽不甚在意,自顾自的拿起石桌上的酒坛,揭开封泥就喝了起来。

既然别人都不以为意,刘元自也不好再多管多问,只是才发现刘莽这汉子倒也不是整日都无所事事。

照例像往常那般喝酒闲聊,明儿就是花灯会了,刘元躺床上,思索了一下自己如今具备的东西,或者说能力。

三星难度的任务,定是简单不了。

他有的不过是二层境界的纯阳霸体,加上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而荒刀第一式穷荒绝迹总是差一点,没有把握住关键。

仿佛已经站在了门口,差的就是一个人从背后推他一把。

余下的便是一些外物,上太清山之前准备的两颗丹药,另外就是那暗器袖里箭又买了一个,花了一万满意值。

但刘元还是觉得不保险,刘元已经算过了,最迟明天他一定能够凑齐六万满意值。

到时候幸运大摇签摇他个二十次,就不信摇不出来一个好东西了。

全部都理顺了之后,刘元闭上眼,这几天他都睡的很好,养足精神好面对明晚的事情。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刘莽换了一身完好的衣服,可能也是这衣服太旧了没法卖,否则刘莽还真没衣服好换了。

两人相伴朝城外码头走去,出了城门之后刘元翻身骑驴,旁在刘莽身侧,显得有些悠闲。

远远的已然可以看见那最高的楼船,即使放在城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古色古香,结合天然的木质纹理雕刻的壁画浮图,配上已经挂上去的各式灯笼,美不胜收。

三层上高挂一块烫金匾额,上书金雀二字,左右各有一雀口衔明珠,夜晚绽放华光,晶莹玉润,华丽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豪奢。

花灯会的夜晚,十里画舫相互勾连,且搭以木桥可供通行,畅游沉浸其中直至白日无所觉。

两人来到码头前,刘元将刘窜风拴在一旁的树上,与刘莽走上前去,交了二两银子过后,才得以进入。

“公子面生的紧,可是外地来的,不知如何称呼?”鸨娘走上前去,满面春风的说道。

“姓刘。”刘元微笑答道,说罢就要往里进。

“刘公子。”鸨娘却是似有意似无意的拦了半步,依旧温和的笑道:“公子初次来,不知咱们这金雀楼的规矩。”

“哦?何规矩?”

“那个,门丁护院是进不得的。”鸨娘意有所指。

走在头前的刘元一袭红袍,身板硬气,腰后挂着长刀,面容俊朗,也算是一表人才。

自然而然的便将跟在刘元身侧,阔口大脸的刘莽,看成了家将护院一类的人物。

“放肆,这是我朋友。”刘元当即怒道。

此间闹得大声了点,内里的人都瞧了过来,对着刘元二人指指点点。

咱们的赵长镜赵公子一夜睡醒,站在廊边往外一看,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心头暗想,巧了,居然又遇到这位掌柜。

“公子可是看外面闹得有趣?”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赵长境身边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次

“啊,是呢,有趣,可有趣了。”赵长镜意味深长的笑笑。

太清山上他就有些疑惑了,找个机会得和那位掌柜的聊聊。

姑娘长相秀丽,五官算不得如何精致美丽,却自有一股清雅的气质,难得。

闻言顺着赵长镜的眼神朝外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刘元,记在了心上,自是个心思灵动的姑娘。

......

门前,刘元还真不知道什么金雀楼的规矩,但有钱就有底气,听着鸨娘这话,嘴里也不客气。

红门之中势利眼,说话客气了反倒会被小瞧。

“噢哟,您看看,对不住,眼拙,您担待。”鸨娘转变也快,满脸堆笑的说道。

说来身为十里画舫上最大的楼船,闻名天下,时常接待的都是圣天君临两道的达官显贵,名流文士之人,当然是有规矩的。

十里画舫这块巨大的香饽饽,谁不想分上一块,金雀楼背后更是各方势力交错,有人撑腰,底气足。

眼前这位鸨娘唤作花娘,负责金雀楼一层,整个金雀楼总共三位鸨娘,独顶上那位最是神秘,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此时花娘将一些金雀楼的规矩与刘元一说,听的后者直皱眉头,可这来都来了,不能打道回府。

又交了五两银子之后,才够资格领着刘莽走了进去。

心里不由得叹息,这真是个销金窟,普通老百姓一家一月的花销也不过五两银子了,甚至有些贫穷极简的家里还用不到五两。

太清山上的工人在吃糠咽菜不说,还拿不到工钱。而五两银子放到这儿,也不过是买个入门的资格。

以刘元的身份地位,放在这金雀楼也就只能入门了。刚才听了半天,这楼内真是大有乾坤。

将来的客人以身家身份地位分了三级,刘元加刘莽处于最下面的三级,不过就能在金雀楼一楼看看。

顶多比三级高上一点,也够不着二级的程度。

这便让刘元心里有些不服气了,暗自腹诽,将来他天下第一客栈开到大德郡来,也要分你个一二三级。

“兄弟莫气,金雀楼就在这儿又不会跑,咱们年轻,将来发迹了有的是机会。”察觉到刘元心思变化,刘莽拍了拍其后背说道。

刘元微微颔首不再纠结,两人四目一望,楼内璀璨靓丽,满堂大红木的圆桌,披着上好的红色织锦绸缎,以色细线绣的孔雀栩栩如生。

一眼望去,好似天边艳丽的晚霞,布了个满堂彩,配上梨花木的凳椅,又添几分雅致。

正前方不偏不移八根抱猴红漆立柱,围了一座高台,四面白色珍珠串流苏,八方微风轻拂。

米花石的地面上,能工巧匠雕刻的十三秀女飞仙图,若隐若现。

两人对视一眼,找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立时有两位姑娘步履偏偏的走过来热情招呼着。

看刘莽有些窘迫的模样,想来也是家道中落太快,没经历过如此阵仗。

可刘元也没经历过啊,小时候去红袖楼的记忆都模模糊糊,像这样式的地方到底是个怎样的流程也不懂啊。

只得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就听的刘元暗自咂舌不已。

待两姑娘走了后,刘莽拍着桌面小声嘀咕道:“娘希匹的,一壶酒要二两银子,一壶茶要一两,喝了是能成仙吗?”

“谁知道呢。”刘元苦笑一下,也是纳闷,他还以为自己一份七香水煮鱼一两银子已经很黑了。

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来了真是长见识了。

“想当初剑侠叶飞蝉来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交了不少银子,才能进来的啊。”刘莽话又多了起来。

这会儿酒也来了,碧玉凉壶,两个玲珑剔透的酒杯,放在桌上之后,姑娘浅笑欠身退下。

美则美矣,可这也忒小了点吧,端起酒壶往杯里各自斟满,晃了晃酒壶听的叮咚响,竟然不剩下几滴了。

“乖乖,也就够倒三杯的,第三杯让咱两咋分?一人一半?”刘元无奈一笑,不如在屋里抱着酒坛子喝来的畅快。

又想到刘莽嘴里的叶飞蝉,银子,穷的只剩下剑了,哪儿来的银子。

叶飞蝉站在那儿就自成方圆规矩,哪儿曾讲过别人的规矩。依稀记得,当年也是被金雀楼请过去的。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清楚,刘元只是囫囵的说道:“那些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今夕不比往日。”

“谁说不是呢。”刘莽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两下嘴:“还没觉着味呢,没了。”

又随意聊了两句,刘元眼神逡巡,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招呼刘莽一声,刘元问清楚的地方,寻着茅厕的方向而去。

地方大了点,转过长廊往后,又走了段距离,刘元才到了地方,左右观瞧后,闪身进去将门关严实后点开了吊坠。

右上角的满意值赫然显示着六万零五百二十,够了,刘元一握拳,直接点开了那个幸运大摇签。

早就想好了此事,签筒在吊坠里转悠,四面话语从眼前不断划过,刘元搓了搓手,轻呸两声,心里暗道时来运来,直接摇了起来。

后来刘元才知道,这签筒并不需要每次都拿在手上,搁在吊坠里也是一样的,关键茅厕这地方也不适合把如此神秘的东西掏出来。

手指轻轻一点,刷的一下,签筒迅速转了起来,三千满意值没了。

‘下次再来’

好的,开门红看来是没了,刘元安慰自己不急,还有十九次,继续点了下去。

‘下次再来’

呸,刘元搓搓手又点,一连点了八次,满意值去了二万四,啥也没捞着,刘元哭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这就是他一直下不了狠心摇签的原因。

第九次,仍旧是‘下次再来’。

一连到了第十四次,动静变了,刘元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乖乖你终于给我来好东西了,是什么?是快要掉下来了吗。

‘下次再来’

眼前赫然还是这四个字,但耳边的声音依旧在,原来是脚步声......刘元苦笑一下想到。

紧跟着隔着茅厕,外面响起了一段对话,对话的内容,令刘元呼吸凝滞。8)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阳

应该早就分辨出来是有人来了的脚步声,只不过刘元的思绪太过投入在吊坠上,以至于忽略了外间的动静。

待发现是脚步声后,刘元不敢在动,生怕被人发现些什么端倪。

然而下一刻,待听清楚门前两人的说话声后,刘元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我不敢呐,真的不敢。”

从茅厕的门缝后,刘元依稀可见那姑娘婀娜的背影,却看不见面孔。

话语说到最后,能听见那女子都带了哭腔,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吓的。

“敢也得敢,不敢也得敢。”另外一个女声响起,这人刘元即使看不见,也听出了声音,竟然是先前在门口的那位花娘。

只听花娘跟着又说道:“你若还想要你的卖身契,此事就做,放心事成之后不仅将卖身契还你,还给你一笔银子,你从此哪里去不得。”

“若如此还是不干,就是不识抬举,生处金雀楼还不识抬举的人,你可得想清楚了。”此话方落,刘元明显看见那姑娘的背影一个哆嗦颤抖。

不知是商量的什么隐秘事情,即使四下没人,两人估计是害怕隔墙有耳,也说的模模糊糊,不愉被人听了去。

对于别人的事情,刘元也没那么强的好奇心,只盼着这两人赶紧走,他好继续他的摇签大业。

大概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那女子终究是屈服了,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刘元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吊坠上。

心里默念漫天神佛的名字,轻轻落下了手指。

眼前签筒急速转动起来,直至缓缓停下后,左手是生,右手是死,八个字赫然眼前。

看的刘元目瞪口呆,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总共四句话,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一句。

字迹缓缓消散,眼前金光一闪,一个白玉般的小瓶落在地上,刘元弯腰拾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吊坠上浮现出一行行小字:恭喜玩家获得阴阳丹一瓶,分阴丹与阳丹共两粒,阳丹可为将死或刚死之人续命一炷香的时间,阴丹会截断心脉,令人立即毙命。

看罢之后,刘元将吊坠收了起来,打开小玉瓶,果真倒出两颗丹药在手心,圆溜溜的,无论颜色大小气味都一模一样。

苦笑一下在心里问道:“哪个是阴丹,哪个是阳丹,你得告诉我吧。”

“我也不知,一切留待玩家自行探索。”舱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自行探索......这玩意儿咋探索?运气不好吃下阴丹,就死翘翘了,然后再赶紧吃下阳丹,有一炷香的时间给自己,留下遗言?

疯了疯了,这一瞬间刘元有了想骂人的冲动,嘴皮子哆嗦两下,终究是忍了,如此才是舱舱的一贯作风。

将丹药重新装好,无奈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这阴阳丹也太鸡肋了,一共两颗,就是让他找动物试试都不行。

吃的是阴丹还好,万一吃的是阳丹,岂非哭死,况且即使是阴丹他也舍不得。

罢了,先揣着吧,不知道啥时候能用上呢,好歹没让他花六万满意值全是‘下次再来’。

还余下一万五的满意值,刘元不打算继续摇下去了,刚才摇中了东西,再摇五次也多半是徒劳。

整理一下衣袍,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刘元才朝外走去,耳朵先是贴在门上听听外面动静,他可不想一开门就撞上刚才那女子和花娘。

调动起体内那一丝阳火精气,听力瞬间提升,阳火精气的这个妙用还是他前段时间意外发现的,但他一般不用,因为不适应。

这一听,还真是让他听到点东西。

“花娘。”一位姑娘迎面走来,欠身问好。

“恩。”花娘心里有事,继续往前走去,但看那姑娘神色有些迟疑,顿住脚步皱眉道:“有什么事,说。”

“是。”姑娘显然很怕花娘,应了一声又道:“刚才有位客人找茅厕,朝那边走去了。”说罢还伸手指了指。

语落,花娘眼神立时一凝,躲在门后的刘元心头一突,二话不说,当即销毁抹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推门就朝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约莫就是刘元刚刚离开,走过一个转角的位置,原先的茅厕的地方,花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一连三下没有反应之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掩鼻皱着眉头扫视一圈,心里稍稍放松些,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不知那客人走到了哪儿去。

回身唤来几个姑娘龟公,包括先前那个指路的女子,吩咐他们四散下去,务必将那人找到。

那人穿着一袭红袍,还是比较显眼的。

差不多了,刘元走到了长廊另外一边,心里算着时间往回走去。

迎面正巧又遇到那女子,率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哄骗我,我找了一圈了,怎也没发现茅厕在哪儿?”

“啊......”姑娘哑口无言,一时间连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也给忘了。

下意识的伸手又是一指,刘元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也不难为你了。”说完与那姑娘错身而过。

直至走出一段距离后,刘元一颗心还在噗通的跳着,这一出戏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他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怕节外生枝。毕竟现在那三星任务连点影子都还没见着呢,若是被赶走了如何是好。

当刘元上完茅厕,再次走回自己的座位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刘莽百无聊奈的坐在那儿,说道:“兄弟,你这一泡尿可有够久的。”

“别提了,开始没找着地儿。”

两人闲聊着,突见门外又进来一男子,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一袭锦绣白袍衬金牡丹。

手持双面字画折扇,下吊着一个玉玲珑的坠子,脚踏一双云面靴,好一个偏偏美少年,楼内众人,无不被其吸引了目光。

再看那花娘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去,比看见了亲爹还要来的亲切。

是个重要人物,刘元心里这般想到,眼神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娘身旁那姑娘,无论身姿背影还是衣服,都与先前茅厕门前那位一模一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夜

“娘希匹的,狗眼看人低。”刘莽面有不服,粗糙的手掌拍着桌面小声的嘀咕道。

正想着心事的刘元却是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他自然知道刘莽这话是何意。

那锦袍男人身后还跟着四位一身黑衣面色严肃,明显是护卫的男子。可先前花娘怎么说来着,对他这个疑是护卫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有能力有地位的人,走到哪儿都能无视规矩啊。

刘元心里这般简单的感慨一句,看着花娘旁边那女子轻声说道:“兄弟莫气,有些时候,这些也不一定是好事。”

“哦?”刘莽闻言却是眼神闪烁一下,心里存了疑惑,不知刘元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那花娘已经笑着离去,留下那姑娘陪着男子继续往楼上走去。

刘元面上的思索神色更甚,实在是想不通那姑娘到底是答应了花娘什么事情,才会怕成这般模样。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刘元没那个闲心多管闲事,但吊坠三星任务上写的是花灯会,他就怕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由得多想了些。

“刘掌柜的,咱们又见面了。”

闻言刘元豁然抬起头来,心里转过千百念头,刹那间又归于平静,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说道:“想不到赵兄你竟也在此。”

站在桌前的自然是一个刘元万万没想到的人——赵长镜。他满以为这人已经死在了太清山上,一直听不到其人的消息,心头还不无牵挂。

但既然这位出现在了这里,想到其背后代表的势力,刘元不由得对这花灯会又多了几分警惕,眼神环视一圈,突然看谁都像是江湖余孽。

请其落座之后,刘元将身旁刘莽向其引荐一番。

相互交谈几句,都是点到即止,赵长镜没有急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刘元也没有多说。

看着桌上只放了一个空酒壶,赵长镜看出两人的窘迫,十分好爽的挥手道:“这里有何好的,二位不如随我去楼上雅间小坐。”

此话一出口,刘元便有些惊讶,想不到啊想不到,多日不见,赵长镜的身份都能混进二楼了。

既是好不容易残存下来的帮派,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吗,难不成金雀楼背后还有他们帮派的影子?

想到这儿,刘元赶紧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一半刘元猜对了,以赵长镜本来的身份,再加上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被抓起来都算运气好了。

而他之所以能够进到金雀楼上层,全赖当初在晴川县时,从尸体上摸到的明通钱庄金令。

此金令整个天下都没有多少,凡持此令者,非富即贵大有来头,各个不一般且神秘,饶是金雀楼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稍有得罪。

所以不过是带两个朋友上二楼罢了,小事。

当下刘元也不矫情,更接近上层,更有利于那个三星的任务。

看着赵长镜带着刘元两位往上走去,刚辞别了那位锦袍公子,站在不远处的花娘脸色都变了。

却也堆着笑容走上前来,先是热情的朝赵长镜打了个招呼,跟着问道:“赵公子,不知这二位是?”

“在下不期而遇的朋友。”赵长镜淡然一笑。

“瞧瞧,真是怠慢了贵客。”花娘跟着就之前的事情赔礼道歉,并且送上三分点心和一壶好酒以示赔罪。

真真是分水轮流转啊,刘莽顿时腰板也硬气了,心里好受了不少。

这楼上的风景又不一样,比大堂上的布置精致几分,着眼于细节处,更显匠心。

赵长镜拥有一个单独的隔间,两面是翠玉雕花的屏风,只此两扇屏风就要不少银子。

其实以赵长镜手持金令的身份,要求再高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想太过高调,惹来有些人的注意。

几人先后进入里面,内里早有个姑娘在候着,面上带着笑容,微微欠身。袖口露出一截皓腕,十指纤纤继续煮茶,悠悠茶香丝丝缕缕的在隔间内飘荡。

坐下没多久,刘元便起身告辞,说是想要四处走走。

赵长镜心里疑惑,却也没好阻拦,点点头同意了。

刘莽显然没什么兴趣,自来了后就在位置上坐着,也不知是来干嘛来了。

走出屏风,刘元往外行去,途中竟遇到那位花娘亲自端着托盘送上楼来,不由得对赵长镜的身份又高看了两眼。

花娘对他欠身笑笑,有了赵长镜朋友这个身份,更加利于他行事。

比如此刻,就没有人再阻拦他。

他之所以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刚才清晰的感受到吊坠的震动。

找了个僻静点的道口里,刘元背过身去点开吊坠,果真是那个任务有了新的提示。

‘保三皇子一夜不死,任务完成。’

只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刘元大惊失色。

三皇子?三皇子怎么可能来金雀楼,相比较于那位名声不显,甚至传言有些懦弱的太子殿下,这位三皇子名气可要大的多。

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向小便通文韬武略,吟诗作赋也十分在行。

例如《初雪》《京州判》等诗词就流传甚广,私下里得到不少已经辞了官的老大人的赏识。

只可惜,是三皇子而不是皇长子,徒叹奈何。

但这位三皇子就是再如何的有名,刘元又去哪里认识,连人都不认识,又谈何保护。

况且三皇子出宫,身边能没有护卫保护吗,连三皇子都棘手的事情,他刘元又怎么保护?除非,三皇子是私自出宫……

心思百转,突然一位玉面公子的身影浮现在刘元的脑海里。

越想越觉得此人的形象气质附和三皇子的身份,那如果真是他的话,花娘安排在其身侧的那姑娘又是想干嘛?

想到这儿,刘元便再也放心不下了,不管那人是不是皇子,现下最主要的都是找到那人的位置。

回忆着之前在大堂时记下的方向,刘元走出小道,朝左手边的位置走去。

恰于此时,楼下高台四面流苏拉开,左右各六位姑娘奏乐声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中间一位身姿窈窕披着白色轻纱的姑娘,摆着起手式,踩着曲点,扭腰回过身来,戴着金色面纱遮着半张脸,双目含笑。

本来没心思看什么歌舞的,待看到这姑娘之后,霍然顿住脚步。怎的又是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帮忙

金色的面纱下垂着白色小粒珍珠的流苏,一双眼秋波流转,半截纤细腰身,不堪盈盈一握。

即使只能看见鼻梁以上的半张脸,就那双动人的眼,刘元也包管自己不会认错,岂不正是先前花娘留在那锦袍公子身旁的姑娘。

难不成这么快,这姑娘已经下手成功了?刘元心里狐疑,又自己否定了,不,若是已经做了花娘交代的事情,此刻这女子应该赶紧逃跑才是。

那她这会儿为何又出现在高台上翩翩起舞,托腮靠在二楼的红漆护栏上,打量着那姑娘若有所思。

别的先不说,这女子舞跳的是极好的,踩着曲子律动的美感分毫不差,各种各样的动作,都难不倒她,浑身洋溢着自信。

站在这高台上,曲子响起的那一瞬间,好似瞬间换了一个人般,好似姿容也更美了三分。

且看金雀楼此刻来了的客人,无一不把欣赏的目光投注在姑娘身上。

依稀能听见几位客人的议论声,“这应该是金雀楼四美中的那位舞姬吧。”

“人我是没见过的,单看着舞姿,我以为像。”

“没错了,我曾有幸见过一眼,那眼神小弟此生难忘啊。”

难怪,还是四美之一吗,刘元嘴角挂着浅笑,越加肯定了自己心头的一些想法。

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是找不到那位神秘客人的,刘元索性静了下来,只要等那姑娘一曲舞毕,跟在其身后,自然就找到了那公子的位置。

一曲终落,再美的舞也有谢幕之时,当四面流苏缓缓合上,几位姑娘的身影逐渐消失。

大堂下响起一声怅然的叹息,没有人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女子来舞上一曲。

出现的蹊跷,按理来说,像这样的表演不该是晚宴高潮时分吗,零零碎碎的几个客人继续坐下。

而二楼护栏边,早就没有了刘元的身影。

就在刚才,舞曲将落未落之时,刘元准确的捕捉到了那女子一个眼神的方向,这眼神绝对不同。

无论看谁都淡漠平静的眼神,独独在飘向二楼的那个方向时变了,饱含别样的情丝。

那是一位女子看情郎的眼神,这就让刘元越加的纳闷了。

其间关系的复杂程度可能不是他能想象的到的,当然他也不想理清楚这些破事,如今他只想尽快确定谁是三皇子。

在四面流苏围起来之前,刘元便看准了女子离开的方向,同时记下了那个眼神飘向的方向,他现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在一个道口等着,守株待兔。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耳听的轻轻的脚步声,果真那女子从刘元身边走了过去,用眼角余光记下了位置。

现在难的是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接近呢。

既然那姑娘没有立即做些什么,就说明还没到时候,刘元不再着急,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出来够久了,刘元垂头一边想着一边朝赵长镜所在的隔间走去。从方向上来说,赵长镜的那处隔间正好可以看到那位公子所在的地方。

“这金雀楼真是挺大的啊。”刘元绕过翠玉屏风走进去之后,看着赵长镜笑笑说道。

“十里画舫上最大的楼船,可不是。”赵长镜不置可否的答道。

此刻茶以煮好,清香变的更浓郁了几分,碧玉瓷杯里盛着青悠悠的茶水,上飘着零星点点。

好茶,即使没什么心情,刘元也得承认这茶是煮的好,将来天下第一客栈也得有。

几人闲聊间,眼望着下方的客人逐渐的多了起来,就刘元四处晃悠的功夫,午时早已过去。

不过来的多数人,在金雀楼的眼里都只能待在一层大堂,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客人还得要在晚上张灯结彩时分才会到来。

中间高台上接连有姑娘弹奏表演,却再也无一人能比的上先前那女子惊鸿游龙般的身影。

也不知是被哪位姑娘迷了眼,刘莽说是去了一趟茅厕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你先出去会儿。”赵长镜挥了挥手,屏退了那位姑娘,并且吩咐刚才离开的刘莽若回来,代他拦住。

姑娘欠身离去,知道能持有金令的大人物,商谈些隐秘事情,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窃听的,走出屏风后,还刻意站远了些。

隔间内,独剩刘元与赵长镜两人,刘元坐在赵长镜侧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概能想到他会问些什么。

“太清山一别,多日不见,在下可是分外想念掌柜的您店里的七香水煮鱼啊。”赵长镜笑看着刘元的侧脸说道,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滑动。

闻言刘元却是扭过脸来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赵兄有话直说吧。”

赵长镜一愣,手上的动作一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当初太清山上发生了大的动荡,幸好自己只是个送木材的,这才没有被波及,顺利下得山来。”

刘元暗自不屑,我信你个鬼。

“下山后,却是没看到你,还一直当心你被波及,如今再次相逢可喜出望外。”

只得顺着话继续往下说,刘元开口道:“可不是当初山上那阵仗可算把我下坏了,听说是***湖余孽,也幸好赵兄你不是。”

话至最后,赵长镜眼中光芒一闪,哈哈大笑道:“来,为咱们再次相逢举杯。”

说到底,眼前这位掌柜的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天生绝脉的‘废人’,不过是有些神秘罢了,他又何必怕呢,此番倒是显得他小题大做了。

释然之后,更觉杯里茶水清香,抬手便打算将侯在门外的姑娘叫回来。刚长了张嘴,还未出声,便听刘元道:“等等,在下有一事,想请赵兄帮忙。”

“好处?”

没想到赵长镜没问是何事,竟然直接问好处。刘元先是一愣,继而迅速许给他一道客栈内都还没有的新菜,自然是那个精英级任务的奖励,虽然刘元还没来得及看,但想来错不了。

正中下怀,赵长镜眼神亮了起来:“说事吧。”

“借助赵兄的身份,我想去结交认识一个人。”刘元缓缓说道,这已然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便捷,最好的办法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时候到了

刘元虽然不知道赵长镜手持金令,但看先前花娘的态度,还有能进到金雀楼二层,赵长镜明面上的身份也必然了不得。

不然金雀楼这些人精似的人物,又岂是那么好哄骗的,这是他找其帮忙的最主要原因。

“哦?谁啊?这我倒也好好瞧瞧了,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你刘掌柜的刻意结交。”赵长镜十分好奇,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元问道。

他是真好奇,亲自吃过天下第一客栈饭菜的他,相信这家客栈迟早会一飞冲天,不会拘泥于那一县之地,所以才选择交好。

否者当日在床底下发现此人时,哪会问那么多废话,直接杀了了事,死人是不会说话骗人的,所以赵长镜想帮忙也是真。

同时在今晚那件事到来之前,他倒也想先玩玩看。

谁知道那人是谁,心里如是想着嘴上说道:“同在此楼的一位贵客,赵兄一见便知。”

“神神秘秘的,可是现在走去瞧瞧吗。”

“现在。”此事自然宜早不宜迟,刘元点了点头,已经站起身来。

二人走出翠玉屏风之后,赵长镜给那姑娘说了些什么,令其在屋子里继续候着刘莽,等他们回来。

语罢,两人分前后朝那位公子的住处走去。赵长镜在前,路上刘元给其大概描绘了一下那位贵客的穿着。

赵长镜一脸迷惑,看来先前那位公子来的时候,的确没被他注意到,那会儿赵长镜只顾盯着刘元去了。

“就是这儿了。”刘元在门口附近停下,指着那隔间的门说道。

二楼并不是每一处的隔间都是由翠玉屏风隔开,各有不同。例如眼下,便是大黄木的长门,没有赵长镜那处的翠玉屏风华贵,更显几分高雅。

整了整衣袍,赵长镜才上前扣响了隔间的房门。

对于结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赵长镜也显得十分重视,这对他身后的势力,对将来是极有益的。

门前响过三声,一位身形壮实的男子打开房门,神情警惕的看了赵长镜两人一眼问道:“何事?”声音低沉,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刘元窥探的目光。

“鄙人赵长镜,求见你家公子。”守门的大汉刚想要拒绝,紧接着便看见赵长镜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令,眼神波动轻声道:“稍等。”

本来赵长镜是想用自己明面上,惯常使用的那个假身份,后来一想既摸不清对方的底,何不将自己掩饰的神秘一点。

不过站在赵长镜身后的刘元,却是没有看见赵长镜掏出了什么东西。

如是又等了三个瞬间,房门再次打了开来,依旧是先前那个汉子,开口说道:“我家公子请你们进来。”

此间的动静,没能瞒过金雀楼的一些有心人。例如花娘心里便正疑惑的想着,莫不成这二位还认识,跟着又肯定,不无这个可能。

如此可就不太好了啊,她不想又多生出什么变数,可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阻止,当下不敢耽搁往楼上走去,此时的情况,已经不是她能把握住的了。

内里清幽雅静,一袭锦绣白袍的公子坐在右前方,温和的笑看着赵长镜与刘元。

身后四个护卫站的笔直,身前一张方桌,桌角一顶青兽头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先前舞了一曲的那姑娘正坐在男子左手边,微微垂首。

刘元明显能感觉到,赵长镜在看见这位白袍公子的那一瞬,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认识,赵长镜竟然认识眼前这位。这是刘元心里的第一个疑惑。

人赵长镜自是不认识的,但他认识那扇子下的吊坠,再看这一身装扮,心里便确定了个八九分。

“我貌似没有见过你。”白袍公子依旧稳坐在椅子上,跟着又露出思索的神色:“赵姓,或许你是替你父辈来的?”

“都不是。”

赵长镜一掸衣袍下摆,自顾自的在凳上坐下,神情镇定自若,在见到此人的一瞬间,他便将刘元请他帮忙的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刘元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想靠近,现在达到了。

此刻装作赵长镜书童家丁的模样,安静的站在其身后。

“哦,那是......”男子疑惑说着,想到此人手持金令,瞬间想到了别的想要接近他的势力。

之后刘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女子身上,当然他不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摆着这姑娘应该是眼前这公子所喜爱的。

赵长镜与白袍公子的聊天,刘元间或听了几句,越加确定了心头的猜想,此人应该是三皇子无疑了。

刘元的目的是达到了,此刻赵长镜后悔了,他后悔带着刘元来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说的模棱两可,听的白袍公子一头雾水,却还以为对方在打着什么哑谜,又不好示了弱,只得装作明白的样子。

两人你来我往,闲扯了半天,都没有切入正题,把赵长镜心头那个急的啊。

此刻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急,那姑娘也急,做这样的事情她本就紧张,此刻又多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护卫她还有办法支开,这两外人咋办。

简直又急又气,气的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眼看着时间慢慢流逝,越来越逼近那个时刻,这两位不速之客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双手放在膝上,两根手指绞在一起,心头暗骂一声,姓赵的凳上是长了钉子吗。

“你在急什么?”白袍公子偏头看着姑娘,笑容依旧和煦。

“啊......没什么。”姑娘豁然抬起头来,盯着公子那双通透的眼睛,期期艾艾的说道,双手慢慢松开。

天色昏暗,晚霞漫天。

大德郡码头上来者络绎不绝,若是刘元在此,当发现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一盏盏花灯亮起,将大河上下染上一片华光。

花灯会正式开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金雀楼变的人声鼎沸,渐渐归于平静,刘元听到了不少文士书生吟诗作对的声音。

开始了,从这一刻开始,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能下手,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姑娘心里想到,十指下意识的收紧。

而刘元此刻又想到了别处,候了这么久,如果眼前这位不是三皇子,岂非白忙一场。

恰于此刻,楼下响起一声龟公的高呵:“三皇子到......”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何

“啊”刘元嘴唇轻启,啊的一声轻呼,双目赫然瞪大,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刘元的反应显得并不如何突兀,因为在场人中,包括赵长镜在内亦是一脸讶色,甚至怀疑是他听错了。

赵长镜偏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那位锦绣白袍的公子,神色逐渐归于平静。

将隔间正对着楼下的那扇屏风挪开,几人视线都朝大堂落去。

随着那龟公的一声呼喊,一位身穿华丽长衫,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男子,在一行十多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保护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个脑袋。

这便是三皇子?刘元瞅着那男子,心里这般想到,总觉得与他印象里文武双全的那位有些不太一样啊。

“皇子来金雀楼,弄的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作甚。”同样坐在一旁的舞姬,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显然十分不解,先不说皇子因何事出宫而来,定然都不是为了来参加花灯会的。

你说借机悄悄的来看看倒也可以理解,可如此这般忒也高调了点,想不通。

姑娘想不通,赵长镜略一思索,倒是有了些想法,却因为眼前坐着的这位白袍公子,心底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独独刘元想的简单,无论那三皇子是悄悄的来,还是光明正大的来,他的任务都不会变。

如此摆明身份,倒还方便了。

且也不是特别难理解,如今太子已定,无论三皇子先前表现的如何出色,都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未立之前,所有的好的,在如今都变成了坏事。所幸太子性懦弱敦厚,若三皇子将来想当个逍遥闲散王爷,太子定然也乐意见之。

既如此,现下就得早做准备了。或许,花灯会便是那位皇子殿下的一个契机。

当然刘元只是简单的想想,不一定对,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只希望堂下那位皇子殿下能顺利活过今夜。

“三皇子凡事最爱讲究个排场,好不容易出京,来了如此热闹的地方,若没人知道他心里可不开心。”

说话的是那位白袍男子,眼神含笑的看着斜前方三皇子的位置。

“公子您见过三皇子殿下?”姑娘疑惑回过头来问道。

说来她还真一直不知道公子是何身份,只知其贵不可言。

她还从来没有见,来金雀楼这么多人中,有哪个可以让三位鸨娘都恭恭敬敬,可以一言便让她这位头牌不用再迎客。

从此高兴了便舞上一曲,不愿意谁也不会多说什么,舞蹈成了她的喜好,再也不是为金雀楼增加名气和招揽生意的手段。

例如先前,她去高台上舞了一曲,不过是为了讨公子欢心。

姑娘甚至揣测过,这位清雅的公子是金雀楼背后的少东家,但感觉又不像,公子不俗不市侩。

与来金雀楼的所有人都不同,独特且唯一,空谷幽兰高山雪莲,那感觉,甚至超过了眼下那位三皇子。

按理说,皇家血脉,自幼锦衣玉食,在姑娘心里应该是何等的尊贵,可当真见面之后,唯剩下不外如是四个字。

大概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公子的身影立在那,有了比较,自然有了高下之分。

正是如此,姑娘越加好奇。好奇,埋在心底。

对于身份二字,公子不说她也不问,自幼金雀楼长大,她知晓什么该问,什么可以问,什么不问比问了更好。

但有些话有些苦闷,她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

二人相识多年,细细算下来,见面的次数不过一手之数。以公子的能力地位,何不为其赎身呢。

上次,姑娘实是没忍住,借由一个抚琴的机会,委婉的问出了口。

闻言公子伸手轻抚上她的眉头,只是一笑并不作答,笑容依旧犹如春风般和煦,却让她心凉了一半

此时所处的这二楼位置正好,将下方的一切一览无余。

重重包围之下,难有人能进那位皇子殿下的身,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此暂时的,刘元没有下一步动静,只是看着那皇子同样上了二楼。

这皇子倒不是一个喜静的主,自上了楼后便没消停过,身周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热热闹闹,逗的三皇子喜笑颜开。

紧跟着便有几位文士献宝似的,走去堂下开始蘸墨挥毫。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刘元暗自觉得好笑。

夜色渐深,远望胭脂河畔,十里画舫上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于长板上,船舱边,灯笼下,笑容满面携美同游。

金雀楼内,随着几位美人的琴曲表演,再加上猜灯谜等活动,晚会逐渐到了,期间刘元倒是见识到了不少的,肚子里真有几分墨水的文士。

间或有那吸引人的,引来阵阵掌声,姑娘们眼神交汇,属意谁是那意中人。

突然,从转角处走出一位文弱书生,一袭简单长衫,面色平静。

瞧见此人,刘元双目一闪,熟人。

他就在想,说好来这花灯会一游的杨审之怎不见了人影,这可不就见着了。

只听这人照例是吟诵了一首酸诗,酸的后槽牙痒痒的那种,不过就场面情况来看,诗句大抵是不错的。

不少的人鼓掌应和,就连赵长镜也抚掌轻笑,嘴里连呼不错。

还有人跟着起哄,说的什么再来一首。

却见杨审之抬手下压,开口就道:“鄙人如此拙作,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诸位何不想见识见识,咱们文韬武略的三皇子,时值如此良辰美景,又会有何惊人之作,岂不美哉。”

一语惊醒梦中人,场面顿时越加的热闹起来,大堂上早已是座无虚席,此刻大都站起身来,拍手鼓掌呼喊着,仿佛是请上仙临尘。

三皇子果真不负众望,一抖袍襟,毫不露怯的朝楼下走去,龙行虎步,背后跟着两位执刀护卫。

高台上早架起一张红紫色的鸡翅木长桌,桌上是那瀛洲的兰溪纸铺开,一姑娘素手研墨。

三皇子迈步上台,两护卫留在高台一侧,手指律动般的在木架上一排毛笔间划过,最后轻点在一把中白毫上。

执笔蘸墨点在纸上,墨色晕染开来,楼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高台四下空旷无人,刘元心头却突然警钟长鸣。

第两百章 乱象生

明明眼下高台之上什么人也没有,四面空空也是一目了然,众人也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三皇子殿下挥毫。

但没来由的,刘元就是心头一阵紧张,或许是因为那个三星任务的原因,让他自己太过敏感了吧。

刘元已经想好,待那位三皇子殿下一诗写罢过后,还是得想办法靠的更近一点才是。

同时暗自苦笑,这次算是什么劳什子任务啊,保护一个皇子,听上去就极其的不靠谱。

念着舞姬刚才有关三皇子的问话,白袍公子往里坐了些,突然乐了起来:“认识,应该是认识的。”笑容逐渐扩散到嘴角,露出一点点白牙。

这个笑容,让舞姬看呆了。

公子脸上常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可从没有哪一次这般开心过,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一般。

一行行黑字出现在白纸之上,起初众人不觉得什么,但当字迹一个个清晰起来之后,众人才发现这字竟然不过如此,甚至相当一般。

远远衬不上三皇子殿下那文武双全的名头啊,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三皇子不仅诗词在行,一手书法行云流水,干枯有度,浓墨适宜,自成章法一体。

眼下,有几位躲在后面的文人暗自皱眉,小声交流起来。那一个个字,只能说是能认清,远不至书法的程度。

笔墨写就两行,楼内人声大了起来,将那两句诗念了出来。

“好!好诗!”多数人心里还在揣摩咀嚼的时候,只听边缘角落处一人拍手叫好。瞧那满脸激动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了何样惊世篇章。

堪比那些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涤荡,都依旧璀璨如明珠般的诗句。

然而,单就这两句来说,实是夸不出口啊。

先说这两句诗,如果出自是平常人之口,倒也算的是中规中矩,但从三皇子笔下写来,对比他的名头,未免也太过平庸。

难不成,当年那些三皇子盛传京师的名头,都是假的?不过是那些好给皇子殿下面子的人以讹传讹。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众人逐渐肯定了心头的这个想法。

当然,面上还是不好流露出来,更是不能付诸于口,差不多待三皇子写完之后,还得好生夸赞一番才是。

众人恍然所觉的,体会到了京师那些簇拥在三皇子殿下身边人的感觉,大抵口是心非如出一辙。

一个‘黑’字落下最后一笔,三皇子直起腰来,长出一口气,看着白纸上的诗句,自我品味一番,显得分外满意。

也恰是此刻,刘元眼看着那位本在研墨的姑娘,停下手里动作,手中那块磨石悍然划过一道圆弧,光芒一闪,直射三皇子的太阳穴而去。

糟了!想什么来什么,刘元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那块磨石就到了三皇子脑边,于毫厘之间,三皇子扭头往后撤了一丝,磨石擦着皮肤电射而出。

叮的一声,直勾勾的钉入了立柱里。

是何样的手法和力量,能将一块平头的磨石打入柱子里。刘元心里这般想着,但愿三皇子那个文武双全中的武能够名副其实。

那磨石不过是先手,紧跟着姑娘的素手便到了三皇子的眼前,白皙的双手,十指纤纤可研墨,亦可杀人。

面上平淡冷漠,好似她面对的不是皇子,而是一棵树一只鸡。

“好贼子!”三皇子嘴里惊呼一声,右脚后撤一步,已然失了先手,此刻被逼的只得后退。

一抓,划破了三皇子胸膛衣服,留下三道血痕。

此时此刻,那磨石划过的地方,一滴滴黑色的墨水落在白纸之上,缓缓晕开,污了字迹看不真切。

人群才轰然一声炸开,犹如滚烫的热油里丟进了姜蒜,胡言乱语叫什么的都有。

“天杀的!有人胆敢行刺皇子了。”

“跑啊”这两字是叫的最多的,一时间能听到五六种地方语言先后说出这两个字。

“报官,快报官!”

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七七八八的女子文士散作一团,本来如果只是平常的打起来,众人还不至于如此惊慌,可那被刺杀的人是三皇子,众人如何不惊。

胆敢刺杀皇子的,那能弱了去?甚至显然都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女刺客,他们怕就怕的是殃及池鱼啊。

大堂乱糟糟的犹如一锅粥,二楼却显得平静许多,各个隔间里虽然也有惊呼传出,但那是最初,此刻已平静下来。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意外。”白袍公子眼神玩味的看着大堂下高台上,瞧那眼神,哪里是在说意外,明明惊喜的意味更多一些。

“公子咱们?”舞姬姑娘有些怕的说道,但心里却想着别的。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好机会,趁着此刻慌乱,无人注意,至于什么三皇子六皇子的,她才不关心。

“看看。”公子轻声落下两字。

赵长镜摸着下颌,望着下方,眼神凝重。他从身形上,看到不少熟悉的人影,或者说人是不认识的,熟悉的只是路数。

此刻战局一变,三皇子稳住身形,已然与那女子战到一起,打的有来有往。

看那出手的招式动作,竟至少是内力二重楼的修为,让刘元意外的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依旧不符合文武双全几字,单应付眼下的场面暂时够了。

一来一回,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二楼上一众三皇子的护卫开始往楼下赶去。

待护卫都赶过去之后,那女子定是插翅难逃。

人群混乱,刘元眼神开始四处搜寻,却依旧没能找到杨审之,不知是躲哪儿去了。

度过了一开始的混乱,人们不断的从金雀楼大门口离开。

刘元开始思考借口,想要暂时离开,突然,他眼见的半空中一道银芒闪过,穿越了人群的缝隙,直直的朝着三皇子而去。

速度之快,当刘元看见的时候,不过是一道残留在空中的影子罢了。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唯见三皇子高大的身影往后倒下,喉咙下多出一个血口,缓缓渗着鲜血,双目圆瞪翻着白眼,嚯嚯的只听的进气,没有出气了

第两百零一章 失落(4000)

若说先前刺客的出现是一块巨石沉海,使的整个金雀楼内都不安生,那么三皇子的受伤倒地就是将这‘海’整个翻了过来。

极致的动荡变得极致的静,不知是谁第一个望了过去,发现三皇子死在台上后,豁然顿住了脚步。

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犹如傻了一般。静,会传导感染一般,还未跑出金雀楼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

门前三十余人,望着那个方向的眼神出奇的一致,接连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之后一股冰寒从尾椎骨直接窜到了头发丝,浑身发麻。

三皇子死在了金雀楼内,可想而知得引起多大的动荡,一想到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后面得面对什么,就开始后悔,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畜生!”一声爆喊,从高台前一位护卫的嘴里吼出,十来人大踏步的一个纵跃奔上高台。

反应最快的还是那个女刺客,身子犹如轻灵的鸟儿一窜,在房梁上几个蜻蜓点水,便从楼上的窗户飞了出去。

众护卫分出一半追了出去,留下几个看守在三皇子的尸体旁。

尸体,是他们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体上的伤势后得出的结论,凶手暗器凌厉,此刻三皇子双目无神,血流一地,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出现这个结果后,赵长镜从位置上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护栏边,双手十指抓着栏杆,眼神先是震惊后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本来在第一刻,刘元都走到了赵长镜身边,扶着栏杆同样看着下方,快要忍不住翻身从二楼跳下去了。

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瞧那暗器飞去的势头,三皇子的伤势,便知道死定了。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便没必要再暴露什么,接下来只好等着任务失败的惩罚。

想不到花灯会之行提前结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说来他还从来没有尝过任务失败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的,吊坠竟然都没有震动过一次。

这可就奇了怪了,刘元眼神定定的看着下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吊坠出问题了,而是:死的不是三皇子。

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便再也抑制不住,迫不及待想要点开吊坠确认一番。

“发生如此大事,我得去看看我那兄弟如何了。”刘元凑到赵长镜耳边轻声说道,心事重重的赵长镜当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又朝白袍公子告辞一声,刘元迈步走出隔间,朝着不远处的翠玉屏风而去。

看着刘元的身影消失,舞姬姑娘的眼神闪烁一下,面色娇羞的拉过白袍公子,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耳语一番。

走在路上,整个二楼空无一人格外安静,不过没走出几步,楼下再次响起阵阵胡言乱语,所有人一个不剩的迅速离开。

好好的花灯会,转瞬间人去楼空。

奇怪的是,都发生如此大事,金雀楼的姑娘龟公都得见,独独没有见到三位鸨娘。

不站出来稳定大局也就算了,更是连人都见不着,总不能是以为人死在楼里,她们还躲得掉不成。

楼外的甲板上,不断的传出杀人了,行刺皇子了等等声音,整个十里画舫沸腾起来,花灯会存在多年,没有哪一次有今儿这般热闹了。

四处都是慌乱的人群,还有推推嚷嚷之间落水的人,彩光映照之下,一时乱象层出不穷。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青衣,慌里忙张的闯进一艘楼船里,神色焦急异常,好似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

这楼船比起金雀来说稍稍显得小了些,却也是整个胭脂河上排的上名号的。

除了楼是矮了些,精细美丽的程度相差无几。

就见那管家入了楼内,对姑娘们的笑容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直接来到了一个小屋门前,站定之后大声吼道:“老爷,大事不妙了。”说着还伸出巴掌使劲拍着门板。

杜如疑,君临道大德郡掌管刑狱的司卿大人,本在屋里小憩,摇头晃脑的听着对面姑娘弹曲,一声撕心裂肺的公鸭嗓就刺入了他的耳里,败了兴致。

当即眉头一皱,抬手示意姑娘继续,自己起身朝门口走去,心里暗骂定然是自己家里那个小兔崽子又给他惹事了。

这些年来,能把管家急成这样,并且找到他的,也只可能是杜季又闯祸了,早知如此今儿花灯会就该关那小兔崽子的禁闭。

否则,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管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搅了他的雅兴。

双手打开门来,管家堪堪要落下去拍门的巴掌一顿,躬身说道:“老爷,三皇子死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就是死个人,犯得着你急成这样,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也是经历过风浪了,慌什么。”杜如疑呵斥道,紧跟着又问道:“怎么?可是杜季那小兔崽子杀的。”

杜大人依旧是神情自若,双手背在身后,皱了皱眉道:“等等,你说死的是谁来着。”

今儿出来看花灯会,他穿的一身常服,却依旧威严不减。

“老......爷,死的是三皇子。”管家直起腰来,双目看着杜大人的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混账,哪个畜生胆敢冒这个名头!”杜如疑当即怒声说道。

“老爷,真,真是三皇子殿下,被刺客刺死在金雀楼了。”管家平复下咚咚直跳的心脏,把事屡清楚了说道。

话语刚落,杜如疑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当即双手抓住门框才站稳,“快,跟我走,去金雀楼。”

二人踏步离开,身后屋子里那小曲依旧,弹的是《天意无常》。

......

踩着木质楼梯,刘元脑子里回忆起先前那暗器的势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回峰派,跟着便在心里肯定了这个念头,此地是君临道,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乖乖,真是了不得,三皇子都敢刺杀了,这是要送给当朝一份大礼啊。这般想着的同时,对回峰派警惕不已。

继而又想到了那位三皇子之所以会下场,还是因为杨审之的关系,其中未必没有联系。

类似这种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最遭江湖人士忌惮。当年回峰派若不是缺乏正面作战的强硬实力,早跳出七帮十六派的范围了。

找到一个阴暗的岔道口,刘元迅速点开吊坠一看,那个任务果真没有丝毫变动,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新的提示。

如此,自然可以确定,死的那位是个假的三皇子。

收起吊坠之后,刘元三两步走到之前隔间里,一眼看去,内里除了那位姑娘,哪儿有刘莽的身影。

一番问话之后,才得知刘莽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刘元心头一时间疑惑丛生,这人忒也神秘了点吧。

假的三皇子死了,真的必然也在附近,甚至就在楼内,刘元已经可以九成把握,确定那位白袍公子就是三皇子。

只是想不明白这位皇子为何要玩这么一出,难不成他早知有人会刺杀他,所以故意找了个假的引蛇出洞。

若果真如此,传言非虚啊。刘元心里感叹着,同时又高兴起来,三皇子越聪慧,实力越强,对于他的任务来说只有利处没有坏处。

或许,今夜压根都轮不到他出手,便可安然度过。

能不出手自然还是不出手的好,尤其还是暴露在赵长镜眼前,说不得,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得换作鬼面出场啊。

现在只有将刘莽的事情暂且抛到一边,刘元再次朝着白袍公子的地方走去。

堪堪走到途中,刘元耳多一动,听到了大批人马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码头上,不出多时,已经站在了楼船的甲板上将金雀楼给围了起来。

活这么久,刘元还是头一回发现衙门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

当先一位一身甲胄的将官,腰佩长剑跨步走了进来,多半是大德郡的守备大人。

跟着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两队官兵迅速入内,分左右将大堂把守起来。

现在想要离开,有些困难了啊,刘元心里正如是想着的时候,却见本来跟在白袍公子身后的四个护卫竟然出现在了大堂一角,其中一位朝着那将官走去。

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期间护卫出示了一个什么东西,从刘元的角度看不清楚。

只见那将官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归于平静。

护卫离开之后,将官走上高台,面容悲戚而又惶恐的开始检查尸体,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没过去多久,金雀楼门口响起一阵吵闹声,听得一人大喊:“放肆,我家老爷是本郡司卿,还不速速退开。”

司卿两个字在刘元脑子里一闪而过,浮现出那日三禾酒楼内纨绔子弟杜季的身影,这是那人的爹来了啊。

正想着,门前进来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杜季与其有七分相像。

不过这会儿面色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高台上的那个男子尸体时,面色越难看了几分,好似大病一场。

杜如疑合着管家,快步走向高台。与那将官招呼一声,问清楚了前因后果,神色惶恐至极,跟着出离的愤怒。

站起身来大吼一声:“金雀楼管事呢,何不出来?”双目望着楼上一处地方。

不知出于何样目的,先来的那位将官,并没有将护卫说过的话,告诉杜大人。

不过是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刘元没心情理会还要发生什么,只是看着那四个护卫一时间疑惑不已,怎的都离开了?

皱了皱眉,快步朝白袍公子的那处隔间走去。

推门进入之后,屋内还是之前模样,不过是没了四个护卫,赵长镜依旧望着下方出神。

不知何时,那位舞姬姑娘煮起了茶来,刘元想不到如此时刻,这位公子还有如此兴致,仿佛在看一出大戏。

想不到煮茶的技艺,竟也十分了得,一壶清茶分了三杯。姑娘微微一笑,将茶杯推到了公子身前:“公子请用茶。”

公子眼里的神情不变,却是微微偏头,看着舞姬姑娘轻声叹息道:“这茶你自己可敢喝吗?”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嗅了嗅,摇头一笑,笑容有些嘲讽,有些可怜。

“公子此言,奴家不懂。”刘元明显看出姑娘神色变了,却强装镇定的说道。

此番变化,让赵长镜转过身来。拍了拍刘元的肩膀,示意其该回避了。

刘元忍不住心头暗骂,本来想要继续看下去的,赵长镜如此多事,却是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待两人出了门之后,公子看着姑娘的眼睛,“不懂吗。”言罢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就要探进茶杯里。

却被姑娘一把抓住了手腕,好似最后的遮羞布被一把撕扯掉,姑娘不住的摇头,身子软了下去。

银针试不出的毒太多,这一点公子早就知道,拿出银针不过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我就想看看今儿能有多少人,但我并不想看到这些人中也有你一个......”

公子面色渐渐归于平静,望着手里的茶杯轻声道:“七日夺命散,服用后的第七天死去,期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即使验尸也找不到此毒药的痕迹。”

“刚才出现了回峰派,我很好奇,你背后又代表着谁呢,花了这么多年布下这个局,当真是苦心啊。”

公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落在姑娘耳里,却犹如一根根的刺,扎的一颗心千疮百孔。

她慌张,焦急,脸色越白了几分摇头不住的说道:“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七日夺命散。”

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一双好看的眸子婆娑朦胧,浸润上了一层雨幕。

闻言公子皱了皱眉,他讨厌不仅狡辩还要做戏的人,甚至有些厌恶了,没用什么力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胭脂河上的喧嚣吵闹一直没有停过,但河下却显得异常平静,从河下看去,最高的金雀楼是那般显眼醒目。

一个黑影,仿佛一条巨鲨,静默的潜伏在河底,眼神比这河水还要来的冰冷。

双手把着一台床弩,粗如成人手臂的弩箭露出一点尖头在河面,瞄准了那处隔间,缓缓扣下了机括。

第两百零二章 当空一刀,开门见山

床弩,乃威力极其巨大的一种制式弩箭,沉重异常,即使是在陆地上搬运都得两个人一拉一推。

藏在水底下这人,可以独自一人双手把着床弩还不下沉,一身的本事与那内劲功夫可见一般。

正常来说,那床弩都是攻城的器械,足可以钉进城墙里,眼下这已经是小了一两号的,但暗杀个把人却也是绰绰有余。

尤其是他抓住的这个时刻,目标背靠楼墙在灯光的映照下十分显眼,屋内没有护卫,只这一箭便能让其四分五裂。

以有心算无心,目标的功夫再俊,本事再高,养尊处优的又能高到哪儿去,必然是在劫难逃。

杀手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不枉他埋伏了一两炷香的时间,终于逮到机会,用力按下了机括。

一根粗长黝黑的长箭笔直的电射而出,划破夜空,声音被海水吞噬,那箭犹如一条巨蟒,要人性命。

巨大的后坐力,推的杀手向水下沉去,但他的眼睛依旧笔直的注视着那个方向,他要亲眼看着血花绽开的美妙场景,那是对他最大的褒奖和给回峰派的羞辱。

长箭速度之快,可谓是转瞬即至。

屋内,白袍公子看着手里的茶杯突然荡漾起一丝波澜,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突然浑身的汗毛倒竖,双目陡然放大,警兆顿生。

此时,正好是那床弩露出水面的箭头瞄准他的那一刻,公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杀手按下机括的那一瞬间豁然站起身来。

可终究是晚了一丝,当白袍公子回过神来看着楼船外的夜空,一点黑芒已是入目而来。

速度太快,再加上即使聪慧如他,也从未想过今夜还会有来自水下的攻击。且是契机牵引之下,浑身紧绷躲闪不得。

九死一生之局,只来得及尽全力调起浑身内力。

突的,楼船外,自上而下飞出一道人影,白袍公子连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听的楼外一声嘶吼,伴随着一刀火炎焱的刀光,在深黑的夜空下,璀璨的灯笼上乍现。

于这黑与白的交汇之中,劈开一线红火。

若说这根粗长的弩箭是极致的黑,悄无声息的隐匿,这一道刀光在白袍公子眼里就是那豁然开朗的光明。

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被赵长镜叫出门外之后,刘元觉得在赵长镜眼皮子底下实在不方便,趁机离开翻到了楼外屋檐之上。

登高望远,远处城郭厚墙,玲珑宝塔一角,眼下沸沸扬扬的十里画舫,璀璨成线的各式灯笼,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觉得先前来都是白来了,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花灯会。

心旷神怡之下,静静流淌的胭脂河水尽收眼底,跟着便看到了那一点黑尖。

顺手掏出鬼脸面具扣在脸上,脱下身上红袍,拔出腰间长刀,凝神静气。

许是灯下黑,没有人注意到躲在灯笼附近屋檐上的刘元。

杀手对白袍,有心算无心,刘元等杀手,亦是有心算无心。

此刻突然冒出的人影,落在杀手眼里,便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在水底下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外面,真是不知从哪儿窜出这么个货来。

但他对于自己这一箭依旧有着充足的信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过多死个人罢了。

当直面这一箭时,刘元才知道楼内那位三皇子只这一夜,就要面对多少凶险。

一刀出手,刘元满心畅快,胸中一口豪气尽负刀口,挥洒而下,从未有哪一刻,哪一次使出过这么完美的‘开门见山’了。

这一刀,倾注了他体内所有的阳火精气,赌上了纯阳霸体二层的所有实力。

眼与心,心与手,手与刀,合而为一。

浑厚浩然的刀气,带着磅礴的劲力自上而下的撞在了弩箭侧面。

砰——

半空中一声巨响,刘元应声被反力撞的向上抛飞。黑色的弩箭被阻拦了一瞬,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带着一道刀痕继续朝前直射而去。

十来个灯笼里的火光被风压炸开,刘元脸上的鬼脸面具在白袍公子的眼中一闪而逝。

尽力了,接下来能不能活命,只能看那位三皇子自己了,这是刘元跌坐在屋檐上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握刀的右手还在轻微的颤抖,刚才那一刀太猛,也低估了床弩的威力,此时已有了些脱力的症状,整条右臂都提不起来不说,双腿也软绵绵的。

刘元心里有了个概念,下次还是不应该如此拼命才是,后力不济,万一再遇上旁的敌人该如何,唯一的好消息是体内那颗‘种子’又有了反应......

原本悄无声息的暗箭,挨了一刀之后,带上了凌然风势,空中响起一声厉啸,撞裂了楼墙夹板,崩成了道道碎片,锋利的犹如刀片一般四散开来,将整个隔间劈的四处漏风。

经刘元这一阻挡,破了契机,白袍公子若是再没反应,那么多年的武算是练到了狗肚子里。

双目瞳孔倒映出黑色箭头一点,一个铁马弯腰,右手持着合拢的折扇,与长箭相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磨出一阵火花。

长箭贴身而过,锐利的风刮的皮肤生疼,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折扇于中部一个敲击,长箭直直的斜向上飞了出去。

打穿了整个金雀楼最大的华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金雀楼瞬间暗了几分,紧跟着长箭穿入了楼板,直至不见。

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血花四溅,染红楼墙的画面,埋伏半天功亏一篑,杀手锐利的双眼盯着楼上刘元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最后那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刘元脸上的面具,心头暗道一声,好一个鬼面,竟还会如此刀法,不愧被朝廷悬赏两百两银子。

可惜,今夜你既露了面,岂能再让你溜掉。

三千道藏,谁不想要。杀手的身子犹如一条鱼儿般在河下摇摆,几个眨眼间迅速远去。

留下倒映着五彩华光的河水轻轻荡漾,一圈圈的波纹散开。

此刻还有些脱力的刘元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为了三皇子出手一次,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来了(求订阅)

四面破洞的隔间内,舞姬姑娘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先后发生的事情太多,远超她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经历。

红唇微张,双目傻傻的看着公子,刚才长箭飞来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冲上去以身相替,帮公子挡下这一箭。

只可惜身体的反应能力跟不上脑子里的想法,凭她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此时姑娘倒是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那些话本戏曲中编撰的女子了,反应速度极快,总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心仪的男子挡箭挡刀。

当真是好本事,最后死在爱郎的怀里,也不失为一个凄美的故事。

她知道,她已经彻底的陷进去了,像她这样身处金雀楼这种地方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换了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她疯了吧,例如那些‘姐妹’们,姑娘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情不知所起,半点不由人。

自那一袭白袍的身影闯入心里之后,就注定了无怨无悔。

活是活下来了,但白袍公子此刻是满眼的惊诧,他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

为了让那姑娘自己跳出来,故意将四个护卫支开,太冒险了。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鬼面’,他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刚才一切不过电光火石,此刻堂下众官兵大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却依旧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众官兵跑上前来,迅速将两位大人保护在了中央,锵锵锵的拔刀声响起,明显的还有刺客待在附近。

几个眨眼的时间,看着残留在楼板上的巨大孔洞,大概理清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位将官顿时头皮发麻,冷汗都下来了。

暴怒的嘶吼着,偏偏还不能说清楚,苦笑无奈的想着,像您这样的人物,折磨他这样的小人物干嘛啊。

“猖狂,忒的猖狂,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如此鼠辈,这些江湖余孽实是可恨至极。”杜大人大声的呵骂道。

先前就已经有人上楼去搜寻金雀楼的管事了,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三皇子’死在大德郡,如此大事本来第一时间就该要飞信传报朝廷,不过是被那位白袍公子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看到那一箭飞出没带着鲜血后,赵长镜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在隔间门外等着,没有冒然闯进去。

今晚当真是妖魔鬼怪,各式人物粉墨登场,赵长镜心里这般想着,望着楼船破洞外,想到了先前那一道火红的刀光。

自然也看到了那鬼脸面具,那一瞬发生的太快,刀又被刀光所掩盖,完全看不清楚,他一点也没有联想到先前刘元手里的那把刀上。

毕竟‘了然’被藏在那般普通的刀鞘里,显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出鞘之后差别巨大。

不过至此以后,刘元倒是不敢再以刘元的身份出鞘此刀了。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白袍公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平静心绪,捏着眉心思索着,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来,看着姑娘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奴家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什么七日夺命散。”

经刚才那一惊吓,泪早已干了,此刻姑娘有些倔强的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说罢,竟然胆大了起来,一伸手拿过桌上公子先前的茶杯,在公子惊诧的眼神中,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你这傻女人,疯了吗。”公子抢过茶杯,可还是晚了,杯中茶水一滴不剩,公子怒极,将茶杯在手心里捏碎。

“公子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七日夺命散吗,那奴家便喝给公子看看。”说出这句话时,姑娘脸上没有一丝后悔。

她没有加害公子的心思,她从花娘那儿拿到的不过是痴情药罢了。

像公子这样的人物,事后绝不会放过她,但她只此一次也就够了。花娘说会给姑娘一笔银子,让其跑,她才没想过要跑。

先前拿过茶杯的举动让公子皱眉,他讨厌不受掌控的事,不受掌控的人。但看着姑娘此刻脸上的神情,他竟有了一丝丝迟疑,一丝动容。

开口刚要说些什么,整个金雀楼竟然彻底黑了下来。楼内所有的,不论什么光芒都在那一瞬间熄灭。

包括楼外的一圈圈灯笼,都在刹那间被破坏。

立在十里画舫中央,整座黑暗的金雀楼好似被隔绝起来。

公子本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变成了:“蠢女人,站到我身后来。”脸上的神情再次变的冷静。

风动了,赵长镜望着黑暗的四周,知道今夜的斗争还在继续。

但与那人站在一边的除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鬼面’外,唯他一人,显得孤立无援,双手握紧又松开,有些兴奋。

......

既然‘鬼面’出现了,刘元便打算让自己彻底消失,于是将那件红袍撕碎了送进涛涛大河。

只穿着里面的黑白单衣,仍旧带着面具,盘膝坐着恢复体力,‘了然’没有还鞘,而是横于膝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的刘元睁开双眼,想也未想便手里握着长刀,一个纵身从屋檐下跳了下去。

霹雳一声巨响,原处刘元坐着的地方,赫然一个掌印坑洞,劈的琉璃瓦片四射。

咚的一声,双脚踏在甲板上,刘元凝神看着那处,一个黑影若隐若现,一个闪身便也下了屋檐直追而来。

乖乖,就凭刚才那试探性的一下,刘元就知来人内力深厚不好对付,当即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不能在这个地方打起来,否则他带着鬼脸面具很容易成了众矢之的。

此刻小命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三皇子,只能希望其自求多福了。

双脚踩在木板上,直接奔到了另外一条花船上,逆着人流,从慌乱的人群中往外穿。

轻功不是刘元擅长的,希望如此能稍稍阻止一下那人的速度,果真身后那人慢了下来,却依旧穷追不舍。

眨眼间,二人一追一逃,已跑过了数条花船。

体力在一点点恢复,可仍旧不够,刘元探手入怀,掏出当初为太清山准备的一颗丹药捏在手心。

此丹名为一级内力丹......

第二百零四章 一级

一手捏着丹药,一手倒提着‘了然’,刘元双脚在甲板和木板上奔驰,健步如飞,眨眼间大德郡的城前已然远去,十里画舫去了一半。

远眺岸上是一片青山和土黄色的官道,大晚上的岸上廖无人烟。一边是繁华热闹,一边的寂静空旷,产生鲜明的对比。

刘元眼神一凝,看着夜色笼罩下的远山有了想法。

感应着身后那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个腾身而起,在众游人的惊呼声中,从他们的头顶飞跃而出,跳向水面,脚尖几下轻点,一个翻身就落在了岸上。

那人毫不迟疑,身子一晃就紧追而上。

脱离了人群之后,速度陡然便快了起来。不断逼近着刘元身后,昏黑的环境下,身子都跑出了幻影。

奶奶的,跑这么快。刘元连吃了的力都使出来了,要不是身强力壮脚步快,他这不会什么轻功的料子,可能早就被追上了。

凝望着头前那座满是大树山头,伸出的枝丫张牙舞爪,双脚一跺,直接落了上去,在一棵大树上一个起落,钻入了丛林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马成华,长燕派弟子,擅使十二式飞燕手,一身内力已至四重楼的境界,放在三年前定算不得什么,可如今看来已然是长燕派为数不多的中坚力量了。

当年那一劫,七帮十六派中,剩下的最少的那几个里面,当有他们门派一个。

今夜花灯会,胭脂河上刺杀三皇子的行动,他们长燕派可是下了血本的,不仅搞到一架小号床弩不说,来的还具是精锐。

先前藏在那河下的杀手,亦是他们长燕派的弟子。

回峰派人可够聪明的了吧,此地又是君临道算是其老巢,且人多势众,如何?还不是杀错了目标,引得他们窃喜不已。

本以为此次得长燕派翻身了,十拿九稳的事情,一举功成,大出风头。

谁知道半途杀出一个鬼面,坏了他们的好事,一想到这个就恨的是怒火攻心。

更想当初在太清山上,众帮派为了争夺出世的三千道藏,最终也是被这‘鬼面’讨了好去,马成华心里那个气啊。

要说铁山派的林顶阳,空乐派的康珊衣等人,那都是各门各派的翘楚,却不过被朝廷悬赏五十两白银。

而这无门无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鬼面’竟被悬赏两百两,他们这些人心里如何好受的了。

他长燕派的陆紧飞也在通缉榜上,不过区区二十两,越想就越是窝火。

也有好消息,既然刺杀三皇子不成,就拿突然出现的鬼面弥补了,从其身上获得三千道藏,倒也是美事。

如今残余的这些势力,七星洞剑阙山庄等他不了解,但七帮十六派这些老兄弟的情况,多多少少都知道点。

聚拢当年散落躲藏起来的那些弟子难,各门各派都是多年的传承,就算是掌门人帮主也无法对自家武学了如指掌。

时间都有限,武之一途上,能精研一种已是不易,谁能背的下那么多秘籍,谁又会闲着没事干去背那么些秘籍。

底层弟子倒是时间多,可接触不到那些秘籍,上层的又没那闲工夫。以至武功断代,底蕴一空。

所以,经当年那一场浩劫,说整个江湖倒退无数年倒也不是虚妄。如今三千道藏就在眼前,拿来就能填补帮派实力,那就是镇派之宝。

听到师兄给他的消息之后,马成华迅速出手,今儿就要将鬼面那张面具撕碎,提了头颅还要去换二百赏银。

发现‘鬼面’要往外跑之后,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若是在先前的金雀楼附近打将起来,保不齐就会节外生枝,多出不少插手的人,三千道藏最后落谁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越跑越远,跟着更是往深山老林里钻,落在眼里,马成华心里越发的开心。

正好远远的吊着,保证自己不要追丢了就行,否则逼的急了,当场和他拼命可坏了事了。

不然以他长燕派燕子南飞的轻功,岂能让那‘鬼面’逃出这般远。

至于那鬼面的实力,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先不说是个野孤禅,当初在太清山上就不咋样。

先前从师兄的嘴里,得知会点刀法,可这一刀也没能拦下弩箭啊,马成华便更不担心了。

其实是马成华师兄距离远又在水下,电光火石之间看不真切,只知最后结果是弩箭去势不减。

从当时赵长镜眼里看来,心下已然称赞那一刀了得。

心里转过几个念头,脚下丝毫不慢,马成华顺着刘元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速度较之先前提高了不止三分。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马成华双目一亮,他看见了鬼面奔行穿梭的背影。

提气轻身还于半空中挽了个空花,脚尖在枝头轻点,翻身便落在了刘元身前。

落地无声,转过身来看着那一张鬼脸,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自己跑得掉不成?”

说罢环视四周,夜里山风微拂,开口说道:“此地倒也是清幽雅静,别致的紧,做你埋骨处正好,也不算委屈了你。”

“你以为自己吃定我了?”刘元压着嗓子道,被面具覆盖的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微风吹拂着他鬓角黑发飘荡。

马成华没有答话,而是以行动回答了刘元,凌空一掌就拍了下来。

来的正好,刘元横刀在前就冲了上去,掌中一口‘了然’锋利无比,却在与马成华的第一个碰撞中就败下阵来。

后背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阳火精气还未恢复,一个照面便知道了对方至少是四重楼的深厚内力,以他现在的实力如何能敌。

本还想多打上一阵,借此磨炼体内的‘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跑也是跑不掉的。

既如此,刘元眼露狠色,那是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将手里丹药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好似有一股熊熊火焰,瞬间从丹田开始燃烧起来,烧的刘元浑身火热疼痛难忍。

双目通红,两行泪,血红色的泪,自眼眶而下流到面颊。

一级内力丹,服之可增十年功力。副作用:伤敌一千不一定,必定先损八百!

第二百零五章 落地

热,极致的热,由内而外烧的刘元都快要炸开了。

当时看到这个丹药的副作用介绍时,刘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的纯阳霸体能够抵挡。

可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才知道多么的痛苦难受,比他想象的要来的猛烈太多,他低估了。

噗——

热毒上涌,刘元嘴唇吐出一口红紫色的血来。

只此还没有完,紧跟着浑身的肌肤就像是煮熟的大虾一般,烧了个通红。

刘元此刻甚至怀疑自己只要一张嘴,就能喷出一口烟来。烧的快要疯掉,不止如此,还痒,痒进了皮肤里的那种感觉。

“你......你这是打不过,也不用服毒自杀啊。”马成华本来都要冲上来就是一掌了,紧跟着却注意到了鬼面的怪异情况,显然是磕了毒药了。

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是知道自己厉害,可也没想过他才出了一招,都还没使出全力,就把对面吓的服毒了。

若能揭开面具,当能发现刘元此刻的面容有些狰狞,狰狞的原因是他在笑,笑的惨烈。

越是痛苦难受绝望的时候,越是要笑,这是他一向的习惯。

天知道,当时在吊坠里找着这么个丹药的时候,刘元多么的开心,他眼睛都亮了。

他是个天生绝脉的人,可他不想当个废人,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天生绝脉是无法自我修出内力,但丹田还是完好的,依旧可以接受外界的内力。

然而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没有谁可以得到什么而不付出代价,此刻的苦痛,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谁叫他是天生绝脉的人呢,没得选。

啊——

嘴中怒吼一声,刘元高举手中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恶狠狠的劈了下去,好似来自地狱的恶犬,嘴里咬着一团火焰,沙哑的嗓音像是喉咙滑过一块碳。

再不出手,将身体里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发泄出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爆掉。

这一刀凌厉厚重,气势雄壮,还在半空就已让马成华有了一瞬的窒息之感。

他完全想不通,刚才还服毒要死的人,怎么突然就从身体里爆发出了如此力道。

双目满是惊诧的看着临头一刀,就连那刀身上包裹的内力光芒都是红色的,翻滚着热浪而来。

“疯了,当真是疯了,就算是回光返照也没有这样式的吧。”马成华呢喃着。

不敢再用一双肉掌去接,双掌上下交叠,一招‘乳燕归巢’轰了出去。

但其实这一刀毫无章法,就看那刀身上喷吐的寸许宽几尺长的炎芒,就知完全是在挥霍似的出刀。

好似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拿银子砸人,原因只是那银子烫手。

活了二十年,刘元的丹田里头一回来了内力,一来还就是如此凶猛,他完全不会运用不说,更是连适应都还未适应。

一刀挥出,刘元瞬间感到好受了几分,亦或只是错觉。依旧通红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看着那一刀与空中的掌势撞击在了一起,发出砰然一声巨响。

声浪往四周波及,余威崩断了身周几棵大树,满树的枝丫乱摆,狂风骤起,树叶尘土枝条,飞的漫天都是。

“当真是小看你了。”马成华双目微眯,轻轻喘息着说道。

虽不知道鬼面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就刚才那手法来看,野孤禅到底就是野孤禅,不足为虑。

刘元没有回话,任谁喉咙像是撕裂般的疼痛,都不会想要说话的。

此刻的他将一切的刀法都抛在了脑后,选择了最简单的进攻方式,执刀冲了上去。

锵锵锵的声音不断响起,刘元像是一匹发了疯的孤狼。

一时间,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竟然完全压着马成华在打。

马成华眼底再次流露出惊讶,眼前这人好似完全不知疼痛一般。

往往对方出好几刀,才能逼的他对拼一击,间或马成华还一掌掌的飞燕手落在对方身上。

那一掌能把大石给劈碎了,眼前这位鬼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铁山派的金精功也不过如此吧,不对,即使是金精功也会知道疼痛啊,眼前这鬼面就是个怪物。

心里暗自想着,马成华看着近在咫尺的鬼脸面具,红蓝二色还画着獠牙,算不得恐怖却让他心惊,好似真的地狱门未关,放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其实不是刘元不知疼痛,而是自丹田而起的,由内而外的疼更疼,与马成华加诸在身的掌力相比,也不外如是。

再加上纯阳霸体的二层的肉身,完全能够承受,刘元反倒越打越是兴奋。

清晰的感受到了‘源’在体内收缩释放,从没有哪一刻‘源’扩散的如此夸张,远胜先前太清山上那一场拳拳到肉的战斗。

适应有个过程,当那股澎湃的力量宣泄掉一部分之后,刘元越战越勇。

一刀,劈在了马成华掌心,本来应该是金铁交击的声,竟是呲拉一下,划出了一道血口。

“混账!”想他长燕派如今的中坚,四重楼的修为,居然被一鼠辈如此压迫。

满脸怒容,愤怒之后冷静下来,身形灵巧起来,双掌当真犹如那低飞的燕儿一般迅疾,一下下的划在刘元的身上。

反观刘元的身体早就皮开肉绽了,有内部的冲击,有外部的原因,可他毫不在乎。

看着对方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红眼,冷漠的没有丝毫情绪,仿佛杀红了眼般,马成华心颤了。

他竟然有些怯了,穆然的向后退了两步。

看着鬼面此刻的情况,突然极其疯狂的吼出了声:“你这是涸泽而渔,我何须与你相斗,你自取灭亡!你必死无疑!”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马成华又在心底不断的重复着,然而他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嗤笑。笑声来着面具底下,再瞧那双眼刚有了情绪,便是嘲讽......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无胆鼠辈,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耻笑我。”马成华愤而骂道,右脚在背后的大树上一跺,朝刘元的脖子使出一招比翼双飞。

刀身上的炎光豁然一收尽数散去,掌中‘了然’映着月光比马成华更快几分,在其脖子上一旋,两人错身而过,一颗大好头颅落地。

“我算杀你的人。”热,极致的热,由内而外烧的刘元都快要炸开了。

第两百零六章 成了

马成华败了,死了。

败给了刘元,也是败给了他自己。

本就没有发了疯般的刘元够狠,更是丧失了那一颗争胜的心,二者相争,无论气势还是实力还是心境,谁弱谁败,恒古不变。

就在刚才,最后的一刻,刘元终于适应了丹田内力。

不过还达不到收放自如的境地,但杀一个已经怯懦的人,就是一瞬的事,生死相争,胜负眨眼之间。

亦是刚才最后的那一刀,刘元使出了荒刀第一式,穷荒绝迹。本来一直都没有触摸到的门槛,蓦然间双脚都跨进了大门。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从此以后若是以鬼面的身份出现就用山刀,若是刘元的身份出现便用荒刀,包管不会被人看出跟脚。

至于刀,倒是得另再找一柄了。

“到底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啊。”一阵阵的虚弱感袭来,直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刘元一手持刀撑着地面,摇了摇头,感受着空空的丹田,苦笑着感慨道。

一级内力丹,虽说能够提升十年功力,但挥霍完也就完了,因为刘元天生绝脉并不能自我修炼自行恢复。

承受的痛苦还是巨大的,就这还要两万满意值一颗,心里骂骂咧咧的,真黑心吊坠。

实在是撑不住了,没有了半分力气,连尸体都来不及料理,刘元腿一软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眼前一阵模糊,唯有脑子还是清醒的。

‘了然’仍旧握在手里,看着那个滚在一旁的人头,想到他本来打算问下这些人今夜为何要刺杀三皇子来着,现在也没机会了。

说来他也没把握能够生擒对方,若当时真有了这个想法,说不得现在就换他脑袋搬家了。

身体在缓慢的恢复着,刘元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那颗‘源’依旧在缓缓的溢散着能量,经此一战,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一举突破至纯阳霸体第三层。

刘元突然有了一个认识,他想起了当初得到纯阳霸体诀,得到这个‘源’时,舱舱说过的话。

压迫,由内而外,由外而内的压迫,是修行纯阳霸体诀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才一直在自虐和郑东西对练,撞墙等等,但就是没找到从内部压迫的办法。

此刻由于一级内力丹的原因,再加上这场战斗,岂不是内外压迫合二为一了。

难怪‘源’突然的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刘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吃一颗一级内力丹能增十年功力,但不代表连着吃十颗就能增百年功力,往上还有二级内力丹,服之一颗能增十五年功力。

上次刘元瞄了一眼,二级内力丹一颗需满意值十万,承受的痛苦也是倍增,令其望而却步。

就他现在这体魄,吃颗一级的都要疯了,若是服下二级的,应该真就当场毙命了。

看着眼前的尸体,想到刚才那标志性的几招飞燕手,应该是长燕派的弟子无疑。

就今夜的事情来看,江湖越来越有了要复苏的迹象,好事,他乐意见到,如此亦有助于他调查当年父亲失踪的事情。

刘元从刚才的战斗中感受到了兴奋,突然觉得自己习练一身本事,若是都没战过几个高手岂非太亏,犹如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

如果能与江湖十大高手都战上一场,岂非快哉,不比天下第一客栈开遍大魏,赚的盆满钵满带给他的快乐少。

而且三叔的仇要报,迟早有一天他要提刀上紫薇山,一刀挑了那山主楚牧的头顶道冠,再削其项上人头。

手指紧了紧,握住手中长刀。刘元心里发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双目的红色已经逐渐退去。

想着想着,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刘元的眼帘缓缓闭上,脑袋一偏睡了过去。

这一觉刘元睡的并不好,当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出了满身大汗。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依旧是那片林子,自己还在树边上坐着,看了下天色,竟然快天亮了。

当下一个跟头站起身来,走到那死人尸体边,扯下其衣服,撕成布条将长刀裹了起来。

裹的严严实实,裹的像根烧火棍似的背在背上,再看不出一点刀的痕迹。

紧跟着便开始处理昨夜的狼藉,全部收拾完后,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倒是没有找到丝毫有价值的东西,就一点散碎银子,刘元都瞧不上眼。

活动开了四肢,细细感受起他自己如今的状况。

一个字,好。前所未有的好,浑身皮肤光滑,伤势尽去,挥了两下拳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源’安静的待着,没了半分动静。

那一缕阳火精气,仍旧在体内游荡。

将脸上的面具销毁,刘元抬头望天,辨别方向,大踏步的离开,快一夜过去,也不知那位三皇子怎么样了,既然没提示自己任务失败,想来就还活着。

出了大山之后,眼前便是一条官道,直通大德郡城。没有第一时间去往码头的方向,而是顺着官道朝城门奔去。

正好发泄一下自己使不完的力气,刘元一路跑的快极,还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城门在前,不过天却是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尤不过瘾似的抖了抖腿,放慢速度朝前走去。

从尸体身上得来的散碎银子,正好交了入城费。进了城门之后,刘元没耽搁,直接去了刘莽那处院子。

开门进屋,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刘元唤了两声也没人应,想来刘莽是至今未归,没功夫考虑刘莽去了哪儿。

换过一身衣服,将刀藏在床底下,起身刚要离开,手心吊坠震动一下,点开一看,正是任务成功的提示。

可以啊这位三皇子,竟然真躲过了那么多的刺杀,心里这般想着,刘元没有急着领取任务奖励,而是收起了吊坠朝门外走去,此刻他得去码头那边打听打听消息了。

阳光下的河岸,波光粼粼,原本华丽的金雀楼好似受了重创,显得有些破败暗淡。

得先把刘窜风牵上,刘元朝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走去,远远的正巧看见一人竟然敢偷他的驴。

“住手!”

第二百零七章 后来

这一声大吼吼完,那人竟然左右看了看,却没有丝毫反应,自顾自的又去解那驴绳子,胆儿还真肥似的。

不过刘元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了,刚才看清了那男子的侧脸,心里讶异,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站到了那男子的对面,驴的一侧,抚摸着刘窜风的驴脖子小声道:“我说你怎么都不挣扎呢,弄了半天是遇到熟人了啊。”

看见自家主人来了,刘窜风显得兴奋了不少,摆了摆驴头蹭了蹭刘元的手心,吭哧吭哧的,还拿驴蹄子刨了下黄土。

“哟,刘元兄弟,这一晚上的你去哪儿了,四下找不到你人,害我这个担心,就想着先把这驴给弄回去,别饿着了。”

刘莽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着刘元喜笑颜开的说道,嘴角都咧到了耳边,看来是真开心。

“哈,你还好意思说我呢,这话我正想问你呢,一晚上的去了哪里,莫不是被哪个姑娘勾了去。”刘元面上调侃着又低语道:“也不应该啊,你这身无半点银子的穷货。”

“唉,你莫笑话我了,我在那楼里待的无趣,昨晚出去溜达了一圈,赏花灯去了。”紧跟着又颇有几分神秘的道:“昨晚你到底去哪儿了,后面可发生了不少事,嚯,那个热闹啊。”

明显的,刘元不相信刘莽说出去溜达赏花灯是实话,但却被他后一句吸引去了注意力:“发生了啥?走,边走边说。”

说着,伸手牵着刘窜风就往前走,刘莽跟在一边。

不远处的十里画舫上的官兵比起昨夜来说,越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也不知在查个什么。

各个都是精锐,一身的雪亮甲胄,满脸严肃脚步匆匆,尤其是那金雀楼更是给围了个里外三层。

还是别靠近了的好,免得被认出来,抓进衙门审问一番,刘元扭回头不再多看。

也不知赵长镜怎么样了,刘元心里担心着,这次花灯会又承了别人的情,将来他还等着赵长镜来了客栈,还他。

“你不知道呢,昨晚三皇子都被刺死在金雀楼内了,据说那女刺客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刘莽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元。

“恩,这我倒是知道,然后当时我就逃回了城内。”刘元回答完又道:“这不躲到今早才想起把家里的驴牵回去。”

“难怪了,那么早你就走了,错过了后面一场场大战啊。”刘莽颇有几分替刘元惋惜的味道,拍了一把大腿。

说话间,两人已经再次入城,刘元找了个小些的酒楼,坐下后随意叫了叠花生米,刘莽又叫了一坛子杏花春。

几粒花生米入口,又灌了一大口酒水,刘莽继续说了起来,聊起这些事儿,他显得格外起劲。

原来,就在刘元昨夜离开之后......

整个金雀楼豁然昏暗下来,漆黑一片,楼下大堂的官兵躁动慌乱了一瞬后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迅速跟身边的人靠拢,将杜大人与那位将官围在中间。

那将官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大吼一声:“快去楼上,那木隔间里,保护......保护里面那位公子。”

比将官这话更快的是攻击,完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攻击,只听叮叮叮的声音接连响起,落在一众官兵身上。

一道道的伤口,出现在手腕脖子脸颊上,间或有人扑倒在地的声音,使他们不敢再稍动分毫,万分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本在楼下待着的四个护卫,在第一时间就奔上了楼来,可堪堪在跑到一半时,被几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八个人,四对四,在楼梯上打作一团。

护卫都心忧如焚,直接就是全力,出手便是杀招。

然而这四条拦路虎,实力同样不弱,一时间陷入了缠斗,丝毫分开不得。

打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四个护卫望着不远处公子所在的地方,心里更急,当下四人对视一眼,有了拼命的心。

昏黑的环境,只会对那些普通官兵造成影响,于他们这些修出内力的人无用,双目早就夜能视物。

打定了注意,出手便毫无顾忌,不顾受伤也要让对方缺胳膊断腿。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了,他们强对方变的更强,犹如陷进泥沼一般,依旧脱身不得。

合击之术,大同派!四个护卫眼神惊讶,反应过来,眼前这四人使的是大同派的四象合击术啊。

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当初被灭了的大同派,还能凑出这么四个练了四象合击术的人。

今夜那帮子江湖余孽是下了血本啊,有如此四个宝贝疙瘩不好好藏着蓄力,一晚上全拉出来遛。

杀了三皇子,对他们当真那么有用?还是真就单纯的为了报复?

不管什么原因,四个护卫此刻眼神渐渐变得绝望,如果真让这些人成功了,他们亦难逃一死,发了狠后,人人爆发出十二分的力气。

二楼隔间,木门前。

“你可想清楚了?”一男人一拳轰出,被赵长镜挥袖拦下,愤怒的出口问道。

“啊,想清楚了,《三水》这首诗,‘绿’字儿就是比‘吹’字来的好。”赵长镜笑呵呵的回答道。

“无趣。”男子眼神含怒,拳下更不留情。

赵长镜脸色依旧平静,一边后退着一边还手,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多日不见,他实力又精进了。

一剑,自白袍公子头顶落下,出剑的人黑衣蒙面,一双眼里满是杀气,亮的像星星。

刷的一声,白袍公子抖开了折扇,剑尖儿顺着扇页缝隙穿入,公子背着左手侧身让过,右手一旋,扇子带着凌冽罡气旋转着,绕着剑身向上而去。

来人悚然一惊,长剑一转抖落白扇,折扇回旋着又朝其脖子切来,速度极快,不过眨眼。

翻身落地,一剑将折扇击回,杀手右手垂剑而立,看着白袍公子,眼皮微跳,一滴滴鲜血从杀手指尖顺着剑身滴落。

连人都还没碰到,他就被罡气所伤。传言非虚,三皇子的武功当真了得。

右手一伸抓住折扇,面对着来人,白袍公子轻笑:“你这样的,也要学别人使剑杀人吗?”

第二百零八章 花脸出西北,老人下楼头

这话听来是相当刺耳了,可杀手却并不怎么在意,眼神一寒说道:“还要向三皇子的讨教呢。”言罢,捏紧了手中长剑一转,又直刺而来。

踩过地上自己的鲜血,昏黑的环境下,唯那剑光显得格外明亮。

剑及身前,刚要应付,三皇子眼角余光一闪,三点毫光成品字形,从背后而来,向着地上那姑娘而去,这是攻其必救啊。

“不过如此手段。”嘴里冷声说着,三皇子贴着长剑转身,比那毫光更快的,左手一伸,将其一把捏在指尖,三根银针犹自颤动。

距离舞姬姑娘还有三寸距离,叮咛一声,松手,毫针落地,后背剑光又至。

既然别人使如此手段,姑娘躲哪儿去都不是办法,想到这儿,白袍公子眼神闪动,有了决断。

“只听那砰的一声响!你猜怎么着?”刘莽说的兴起,将手中酒碗往那桌上一磕,晃着手指点着刘元说道。

“怎么着?”刘元也听的来劲,身子凑前了些,眼神专注,压低声音问道。

不再卖关子,刘莽直接说道:“那金雀楼的二层之上,木墙处破开一个人形大洞,背身向后飞出位一袭白袍的俊朗公子,夜下狂风吹着他那长袍黑发,手持一把白面折扇,颇有几分潇洒。”

一边说着,刘莽还摇头晃脑的,不难看出还带着几分羡慕向往的情绪。刘元倒是很想泼瓢冷水,以刘莽这副尊容,此生是与潇洒二字无缘了。

“继续,然后呢,快别感叹了。”刘元出口打断刘莽沉入进去的思绪,那位白袍公子想必就是三皇子了。

“然后,只见那人形大洞里又飞出一柄长剑,剑后跟着一位黑衣蒙面的杀手,那公子飘摇向后,以手中折扇挡着迎面而来的利剑,两人在空中互搏了三招,剑光虽厉,却连那公子的衣服都未划破。”

拍着桌,刘莽讲的是口干舌燥,一坛子杏花春已然快见底,声音不由得还大了几分,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支棱着耳朵听着。

听着刘莽描述,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画面,就连刘元对这三皇子也有了几分钦佩。

练武不是易事,除了天赋还得吃苦。

生在皇家,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还愿吃这份苦头,心性毅力不可小觑。

生在皇家,高门白墙,琉璃金漆的皇宫大院内,有多少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都忙不过来,还能有这一身本事,更是难得。

“哼!”突的一声冷哼,伴随着酒碗磕桌的声音,打断了刘元的思绪。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虬须大汉,背上一把精铁弯刀,头上一层细密的黑色短发,还不够一个指节长。

双目盯着刘莽,不顾旁人眼光,紧跟着就道:“那是那刺客手弱,剑术平庸罢了,岂是那白袍公子哥武功厉害,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想当年......”话至此而断,虬须大汉怕自己一时嘴快兜不住,再说些犯忌讳的话,被人报官捉拿了去,及时住嘴。

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话语都吞回肚里。

他本还想说说当年剑阙山庄的弟子,剑术如何非凡了得。

还想说说即使没有剑阙山庄,就七帮十六派的门中精锐,亦有擅使剑者,例如花溪剑派。

不说了,都不说了,尽数变作一声长叹。

还倒那虬须大汉要说些什么惊世了得的言论,谁知道干打雷不下雨,刘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去理会,继续看着刘元说道:“就看这二人从空中打到了地面,站在甲板上,不出十个回合,那杀手便被白袍公子一扇断了长剑。”

“本以为一战落下帷幕,可如此还没完。”

“噗通一声,从水下飞出三位。砰的一声,又不知哪踩碎了勾连的木板,从别的花船上跃出几人,一时间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数的攻击朝甲板中间落下。”

乖乖,当真是拼了,刘元此刻庆幸自己当时跑的快,再慢上几分,估计三皇子的待遇就到他身上了。

同时也有些好奇,当时刘莽是站在哪儿呢,能把这些看的如此清楚。

“那白袍公子站在甲板中央,面对八方攻击,凌然不惧......”刘莽也知自己声音太大,开始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只刘元一人能听见就行。

白袍公子飞落甲板上,知道自己护卫没能赶来,应该是被人缠上了,而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是他,离的远远的,那傻姑娘也能安全。

一眼过去,大概有十个人,路数各不相同,但落在他眼里,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压根没有一个特别拔尖的。

不过,即使是乌合之众,这一多起来了,也能对他造成些麻烦。

之后的围攻中,白袍公子终究是受伤了。

洁白若雪的袍子上,印上了点点血迹,仿佛暗夜下盛开的红梅。

反观那群‘乌合之众’,伤的自然更深。

至始至终不过一把折扇,使奇形古怪之兵器者,不是为了装腔作势,就是真有本事,明显公子是后者。

扇在他手中,使来是攻守兼备,进退有据。

“看来,这些人都奈何那位不得了。”刘元听到这,轻声说道。

谁知话音方落,刘莽摇了摇头道:“后面又有凶险。”

“从那码头上奔来一人,登萍度水如履平地,人还未至,那气势已然掩盖不住。”

“十多位杀手的锋芒都被其一人压下,双脚跺在甲板上后,好似整个船都下沉,一张脸画的涂的花里胡哨的,也看不清楚真容。”

“不过是赤手空拳,就那么一拳击出,白袍公子连躲避都来不及,被打的倒飞而出,扇面肉眼可见的弯折,摔入大河之中,一声炸响,击起三丈水浪。”

野蛮,唯有这两个字,能形容突然出现的男子,就连那十多位杀手都愣了一瞬。

想逃!花脸大汉双目犹如鹰隼,盯着河下突然凌空飞起,一拳朝河面轰了下去,霎时间一团鲜红血液在水下扩散侵染开来。

咚的一声,白袍公子满身狼狈的从水下飞出。

正是紧张时刻,“眼看着那白袍就要成了花脸大汉的拳下亡魂,从隔壁花船屋顶上又飞下一个布衣老头儿,正拦在那花脸身前......”

“小二!再来坛子酒。”

第两百零九章 谁知道

来了大半晚,从河东头跑到河西头,整个花灯会落在老苗头眼里,都没多少意思。

直至听到十里画舫中央传出的动静,这老头才眼咕噜一转,一跃而起,落在旁边一艘花船顶上,朝前观望起来。

不出多时,便看到金雀楼一黑,内里打了起来。

紧跟着就见一位白袍公子飞了出来,看那人面容,依稀还能辨出幼时轮廓。

老苗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乐了起来,这娃娃他如何不认得。

认出来之后又皱起眉头,一张老脸满是褶子还扁嘴。

心头暗道一声,这娃娃也不省心呐,怎的闹这么大动静。

不过后来看到这娃娃一身本事毫不吃亏,又恢复了笑模样。

看的精彩处还忍不住拍起手来,顺手捏起一片瓦在手里抛上抛下。

嘴里嘀嘀咕咕:“打,打他,对,就是这样,打他右腿,踢他肚子,点太阳穴。”

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弄的比他自己身处其中还要兴奋。

“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今夜这花灯会没有白来。”老苗头忍不住说出了声。

看的别提多起劲了,这会儿正好看到那娃娃在包围中废去一人手臂。

“唉,差远了,这一手断日西山,比起当年的花溪剑派可是差远了啊。”

“这个,这个金精功也不行,那一掌平沙堆雪,险些没认出来……”老头视线逐渐转移到杀手身上,挨个数落一通。

盘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一手托腮,手肘撑着大腿,打了个哈欠。

知道那娃娃出不了事之后,老苗头放下心来,即使稍微有点危险,就当是锻炼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眼前这场争斗又变得索然无味。

就在其眼神半睁半合,打起瞌睡的时候,一位野蛮花脸大汉,突然窜了出来。

一拳打飞了那娃娃,跟着又凌空一击,若是再来上几下,那孩子哪儿还有命活。

当真是好胆!老苗头犹如灵猴一般,从屋顶瞬间飞下,百丈距离眨眼便到。

于半空中,转身,扭腰,一脚踹在了那大花脸的胸膛。

二人身形对比鲜明,老苗头干筋骨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飞。

却爆发出了,远超其身形的巨大力道,直将花脸大汉那厚实的身躯,踹飞向甲板。

后者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咚的一声闷响,双脚跺地踩出两个深坑,咔咔咔的裂纹不断向四周扩散。

膝盖微弯,花脸大汉仰头看着从半空落下的老者,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凝重和恨意。

这老人,他太熟悉了,那些年里,如何少的了与元御阁打交道。

“怎的,你菩萨蛮不在那西北苦寒之地好好窝着,也想跑出来凑热闹吗?”

“一点微弱的火苗不好生护着,出门在外,风大,吹熄咯。”

老苗头脸上嘻嘻哈哈的,看着对面那汉子大声说道。

那花脸没言语,嘴里念叨一段谁也没听懂的繁琐音节,挥拳便冲了上去。

这一拳出的速度很慢,看在旁人眼里好似慢慢平推过去一般。

花脸大汉没想到自己这般倒霉,整个元御阁才多少位天级御使,就让他一出山给碰到了。

所以他显得格外的重视,先前攻击三皇子还留有余力,多少抱了点猫戏老鼠的心思。

此刻却是用上了十二分力,旁人身处局外,又受限于境界不够,唯有老苗头知道这一拳有多强。

菩萨蛮一群苦修,挖掘的就是肉体力量,曾有人见识过他们一拳打穿西北大山里铁皮犀牛的壮举,这还远不是他们的巅峰。

当初征杀到西北苦寒之地,朝廷可谓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那一场血战,自也有老苗头的参与。

他一生之中,从加入元御阁起,与菩萨蛮交手不下十余次,胜负参半。

也因此,眼前这人一出手就又激起了老苗头的兴趣,他右脚往前迈了一步,只一步,那拳便到了眼前。

速度完全不似旁人看来那般缓慢,而是快到了极点。

清晰的感受到,所有的力量都压实在了拳头里,没有丝毫的外泄,显得凝实厚重,似能崩山。

震臂一甩,老苗头并没有选择正面硬刚,而是小臂打在了花脸汉子腕下寸许位置。

紧跟着左脚一步迈进,半天膀子往后者怀里一撞,花脸汉子脸上一喜,刚要双手合十,将这小老头箍死在怀里。

就见老苗头身子一窜,已到了花脸背后,一脚踢出,正踹在了腰眼上。

短短时间,两人已过了数招,高下立判。

“你这蛮神拳练的还差不少火候啊。”老苗头站定之后,望着花脸跌出去的背影说道。

老苗头说话也没避讳,全被旁人听了去,他也不在乎,倒是那些残余的其他帮派势力跑了个一干二净。

明摆着一位天级御使搁这儿呢,谁他娘的嫌命长还不跑,老苗头也没那闲心去挨个抓回来。

“最后呢,最后的结果是啥,我说你别光顾着喝酒了,三坛子都被你灌下去了,你得告诉我个结果啊,那菩萨蛮的苦修赢了还是那老头赢了?”刘元有些着急的问道。

听莽兄嘴里描述的那老头长相穿着,刘元直接就想到了老苗头,乖乖,再瞧这实力,还是个天级。

“这最后啊......那老头赢了,不过那花脸也没死,从河里跑了,也不知能不能抓着。”刘莽双颊通红,摇头晃脑的说道。

......

打是打过瘾了,之后却可能有些麻烦。

老苗头没敢耽搁,跳入河中,没能找着那苦修后,他直接靠游的,游到了胭脂河对岸,一路回了圣天道,连三皇子都不打算见了。

京城,元御阁,昏暗的一层楼内。

“苗老回来了?”应泉有些惊喜的说道,他没想到老苗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这些天日日夜夜的担心,担心这老头不着调的古怪性子,给他惹什么麻烦。

紧跟着便问道:“晴川县金大同的案子怎么样了?没惹什么麻烦吧。”

细细将晴川县的事情,还有调查的结果说了一番,老苗头也乐呵呵的道:“我能惹什么麻烦,顺道还救了三皇子那娃娃一命。”

本来还想着晴川县的事儿,老苗头后半句一出口,应泉顿时瞪大了眼眸大吼出声道:“你说什么!?救了谁?”

第两百一十章 出征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太多光亮,昏暗而又安静。

坐在桌前的椅子里,应泉垂着头,右手捏着眉心,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老苗头早已离开,屋内只他一人。

抬起头,目视前方,长长的叹息一声,三皇子的事情他自然知晓,此事谁都可以插手,元御阁不行。

这事背后若没有太子那边的影子,打死他应泉都不信,不过是藏的深了点,躲进了江湖余孽的迷雾里。

而老苗头这一出手,将三皇子一救,算是站了队吗,处在如今元御阁这个尴尬境地,最怕的就是陷入党争。

陷入党争不说,还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是,比起那个怯懦且优柔寡断的太子,三皇子是讨喜,尤其讨老苗头喜欢,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偏偏这出手的还是元御阁天级御使,你要说是个黄级或者玄级,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随便找个黄级密探,想到这又打住了,老苗头又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本以为就算惹了麻烦,小小一个晴川县,又能惹出多大的事,谁知道那老头这般厉害,一个窟窿捅到大德郡去了。

应泉苦笑一笑摇了摇头,他屁股下的这个位置,当真是不好坐。

如履薄冰是伴君的常态,而他是走在铺满冰的独木桥上,前方还指不定是什么在等着他呢。

“罢了。”

应泉双手撑着椅子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架边,皱着眉头找了找。

掏出两本黄皮封面的书,从中抽出两页纸,坐回桌后,又铺开一旁的空白纸页,提笔写着什么。

全部都写完了之后,将所有东西归到原位。

拿起桌上的纸刚要离开,想了想又重新用镇纸将其压住,空着双手朝右前方拐角的楼梯走去。

这楼梯通往二层楼,那是小阁楼的最高处,越往上走,光线越充足,直至完全明亮。

应泉眯了眯眼,扣响了左数第三间屋的门,这个时间,只有这间屋子内有人。

“应泉吗,进来吧。”屋内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平和普通。

“见过大人。”应泉规规矩矩恭敬行礼,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空间也不大,更像是一间密室。

中间盘腿坐着的男子,自然而然的伸出右手手指一点说道:“坐。”神色间不苟言笑,显得有些严肃。

左臂袖子却是空荡荡的垂在身侧,这一臂,乃是当年被剑阙山庄的人斩断。

打那以后,眼前这位大人就多了个不怎么好听的诨号——缺胳膊。

和这位大人说话,单刀直入就好,应泉没有说一句废话,便将先前老苗头的事情,还有自己的决定交代清楚。

室内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就听大人开口说道:“你还不知,朝廷已决定发兵草原,这种模棱两可的小事,暂时顾不过来了。”

“啊”应泉轻呼一声,实在是有些惊讶。

老苗头这事可大可小,所以应泉才显得慎重,现在看来,的确是小事了。

朝廷一直在商议草原王庭一事,应泉是知道的,可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落实了,别的都好说,如何说服的周阁老?

莫不成其中又有紫薇山的事?楚牧那道士横插一脚?疑惑归疑惑,应泉却没有问出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应泉告辞离去,方向不变,但具体的行动措施要稍稍改一下了。

三坛子酒都喝完,桌上花生米也吃尽,刘元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模样,主要是这故事听的不够。

遗憾他自己当时不在场,将银钱搁在桌上,两人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却是没看见那一脸络腮胡,背后一把大刀的男子。

牵驴走在街上,刘元说自己还有些事,与刘莽分别之后朝隔壁那条街走去。

他可没忘了,自己此来还要探探路,准备开一家天下第一客栈的分店的。

随便拉了个路人,便问清楚了牙行的位置,才发现自己还走反了。

哪儿有正要转让的店铺土地田地,甚至招婢女手下护卫,去牙行都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今儿牙行有些冷清,可能是受了昨夜的影响。

刘元一进门,五六个人就像是瞧见了荤腥的狼,眼睛发着光就上来了,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

“兄台,一看您这样的就是打算赶考吧,是不是得要个书童。”

“拉倒吧,你那边去,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来招下人的。”

“对对对,铺床叠被的,公子需要几个婢女吗,我这正好有那年轻的。”

“你还年轻的,谁不知道你王二麻子手下尽是些四十许的大娘。”

吵闹不停,刘元难得听清几句,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我来找铺子的,酒楼客栈。”

场面顿时一静,紧跟着就听一瘦猴似的人说道:“有有有,这儿,公子您往这边来。”

说罢所有人都散去,独他一人领着刘元往前走。一脸开心的表情,他没想到还有个肥差落他头上。

这笔买卖要是成了,他能赚不少。

暂时用不上太大的,刘元看着眼前几处地方,来回对比一番,挑了个城西头,略有些偏僻的短街上一处小二楼的客栈。

一手拿着一张纸,一手牵着刘窜风,认准位置,刘元寻摸着就朝那地儿走去。他没想这么快就定下,去瞅瞅先。

结果越走越是人烟稀少,这大地方的生意果真不好做啊。

就是这儿了,刘元站在一处巷子口往里张望,这街叫做葫同巷。

一小孩追着一条大黄狗,嘻嘻哈哈的从里跑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站住,别跑。”紧跟着一男子手里举着扫帚追出门来。

刘元赶紧侧身让过,走进巷子,找到那家客栈,抬头看去牌匾都缺了一角。

“有人吗?掌柜的?”刘元嘴上喊着往里进,屋内横七竖八的摆着桌椅,一个人也没有,比起他在晴川县的客栈小多了。

“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跑。”背后响起男人说话声,刘元转过身来,正看见刚才追出去的男子,手里提溜着那追黄狗的小孩。

“哟,您是?是要住店吗?!”男子满脸惊喜,激动的右手一松,孩子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第两百一十一章 长街事

乖乖,这真的是亲生的吗,刘元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摔在地上的小男孩。

那孩子落在地上,也不苦不闹,仿佛不疼似的,还笑嘻嘻的跑过去,摸了摸从门外窜进来的大黄狗的脑袋。

“呵呵,这小孩皮实,闹腾的很,倒让您见笑了,您是吃饭还是想住店呢?”男子搓搓手,乐呵的又问了一遍。

明摆着眼前这位就是掌柜的了,刘元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摇了摇头道:“都不是,你这客栈是打算卖了吗?”

“啊,你是来看店的?”掌柜的说完这句话,竟然有些迟疑了起来。

还没等到他答话,坐在地上的小孩,一跟头爬了起来,仰起小脸看着刘元有些奶气的说道:“爹爹这店不卖,你这坏人快走。”

“南瓜,闭嘴,别瞎说,去,去一边玩儿去。”男人拍了拍小孩的后脑勺说道。

“哼。”男娃瞪了刘元一眼,跟着大黄狗去了里面。

“你这是?”刘元有些疑惑的看着男子问道。

“啊,没什么,小孩不懂事,望您见谅。”男子说着在刘元身边坐了下来,想了几个眨眼的时间,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让您白走一趟,我这店不打算卖了。”

“为什么?”虽然对于这个店,刘元已经不满意了,但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

“因为,南瓜这孩子从小在店里长大,他不想他爹卖了,我就不卖了。”男子说着扭过头去,望着那孩子离开的方向。

刘元看见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眼眶微红,眼角湿润。

牵驴走出客栈,走在长街上,想到刚才的情景,那男子明显还有实话未说,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的想法,便改变决定。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说到底是别人的事,好奇一下也就行了。

脑海里回忆起先前在牙行看到的信息,倒是还有几个可以选,但经这么一打岔,刘元暂时也没了心思再看。

回去的路上,刘元顺道买了一只烧鹅,两坛子杏花春,别的先不说,把肚子要填饱了。

还是老地方,在没找到合适的地段前,刘元都打算在刘莽家住下了,作为报答,时不时的吃饭喝酒都把刘莽算上。

推开门发现刘莽正坐在院中,看着院中大树,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许是闻到了烧鹅的肉香,豁然抬起头来喜笑颜开,顺手接过刘元手里的东西,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了起来。

刘元没有追着不放,问昨夜刘莽去了哪儿的事情,人总归是有点自己的秘密,刘莽还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吃饱喝足之后,刘元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给关严实了,躺到榻上,背朝后,点开了手心里的吊坠。

等了太久了,他迫切的想看看那个三星任务完成之后,会奖励些什么东西。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刘元依旧显得十分兴奋。

任务那一栏里,上次完成的精英级任务,还是没有领取奖励,因为多半会是食材和食谱,住在这地方终究是有些不方便,所以刘元不打算动。

继续往下看去,一行红色的大字。

三星级任务花灯会,完成,是否领取奖励?

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刘元直接点了下去,视线里一阵金光闪过,总共奖励了足足二十万的满意值。

看的刘元满眼都是星星,这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倒是暂时没有想换取的东西,驱散迷雾的话,这点也不咋够。

先存着吧,等客栈分店的事情落实了之后,再想想该如何处置这笔满意值。

之后的日子里,刘元待在大德郡,将那几个要卖或是出租的客栈都看了个遍,最终也没有下手。

要不就是位置不好,要不就是太贵了点,没有一家是能够完全让他满意的。

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他也没有闲着,逛了逛大德郡的几个菜场,了解了一下此地的物价。

心里已经做好了提价的打算,待店开到大德郡来之后,一份七香水煮鱼他打算卖三两银子。

刘元正乐着呢,仿佛被无数的银子所包围,却听到街边响起一声大喊:“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这条街热闹,不多时,就聚了好几十人。

本不打算凑这热闹的,对街头杂耍卖艺的,他不怎么感兴趣。

可赶巧他看到一个眼熟的人,那人身形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头发稍稍长了一点,手中拿一把大刀。

打眼刘元就认出来了,那日在小酒楼里,刘莽聊的兴起,正是被此人打断,说什么时无英雄等猖狂话语。

看人差不多了,那敲锣的小子使了一个眼神,络腮胡汉子微微颔首,就开始耍起了大刀来。

刚一起手,刘元的眼睛便亮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汉子是真会刀法,耍的那叫一个凌厉,虎虎生风。

有些可惜的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汉子耍的不热闹啊,拍手叫好的人寥寥无几,就更别说愿意给两个大子儿的了。

耍了一遍刀法后,那汉子又打算来第二遍,可此时人已经走了好几个了,他还尤不自知。

就站在刘元的不远处,几个一身锦衣华服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其中一位年轻姑娘,长的颇有几分姿色,更难得的是还看到津津有味,好似她也懂刀法一般。

“你这耍的什么玩意儿,就你这样的还卖艺呢,赶紧滚,别搁这碍眼。”站在姑娘旁边的男子,大声说道。

众人寻声看去,刘元眼神一动,居然是杜季,那大德郡司卿大人的儿子,依稀还记得,杜季旁边那姑娘叫什么玲玲来着。

杜季可谓是说出了围观百姓的心声,确实耍的不好看啊,不过这语气有些过分了。

“那你给我说说,什么才叫艺?”那汉子收刀而立,眼神已然含着怒意,沉声问道。

“哈哈哈,你一卖艺的,还来问我,你吃饭也要不要我教你啊,当我是你爹啊?”

杜季嘲讽着说完,同行之人除了那姑娘皱了皱眉,其余皆哈哈大笑起来。

握刀的右手豁然收紧,那汉子双目凶恶,凝如实质般的盯着杜季脸庞。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吞刀

咕咚一声,杜季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一滴冷汗从额前滑下,这凉爽的天气里,直感觉浑身发寒,他从未见过如此眼神。

他爹掌管整个大德郡刑狱之事,那也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可即使是在他爹愤怒的时候,他都没感受过如此有威慑力的眼神。

杀气!刘元心头悚然一惊。

即使是刘元这个旁观者,没有直面那汉子的人,都感受到了凝重的杀气。

没想到那耍刀的汉子貌似普通,竟杀过不少的人。

好在一眼之后,汉子回过神来,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神色间归于平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人还是那个人,眼前一切都没有变化,杜季眨了眨眼,用眼角余光看了身旁的玲玲一眼,顿感失了面子。

想他堂堂司卿大人的儿子,竟然被一个街头杂耍的人给唬住了,此时再看对面那人,也不过就是壮了些。

“您若是觉得不喜,离开便是。”汉子冷静下来后,对杜季轻声说道。

虽不认识杜季,不知其是杜司卿的儿子,但也知道当街打闹起来,于他没有半分益处。

一听那汉子这话,杜季就来气,当即怒声说道:“走?本公子来了就没打算走,你今儿若是表现的不能让本公子满意了,就治你一个扰乱秩序的罪名,给拿回衙门去。”

这话就蛮不讲理了,却像是杜季能干出来的事儿。

刘元皱了皱眉,看看那杜季,又看看那汉子,心里同情后者,不过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这条街是你说了算吗。”汉子神色有些难看。

那敲锣收钱的男子,在杜季出声之后,就见机不对,已经溜了,显然他和那汉子就是点露水情分。

“哈哈,多新鲜呐,他说这条街是我说了算?”杜季捧腹大笑起来,扭头对着同伙笑说道。

他笑,别人也笑,都笑弯了腰。

一个十分狗腿的男子才走上前一步,道:“好叫你知道,这是咱们司卿大人家的公子,杜少。”

那狗腿还没说完,杜季一推其肩膀,自己上前昂首挺胸,耀武扬威的道:“甭说是这条街,就是整个郡城,我杜季都可以说了算。”

“对!”狗腿用力点了点头。

司卿,握刀的汉子还想了一会儿,才醒觉是个什么样的官。

这样四五品的官,当年进他们山门都排不上号,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客客气气,今儿竟轮到其儿子在他面前嚣张跋扈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汉子还记错了,司卿连五品都够不着,不过是个从六品。

“你想看什么?”汉子尽力压着情绪,低声说道。

想看什么?这他还真没想好,杜季来回走了两步,突然眼神一亮,看着那汉子手里的刀大声说道:“你今儿,若是将手里这把刀给吞下去,我就放了你。”

吞刀吞剑的都是街头卖艺人常耍的把戏,围观的老百姓早就看过不知多少回了,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激动。

“吞刀,吞刀!”在那些狗腿带领下,好些人跟着起哄,如是叫了起来。

刘元看了看那大弯刀,比那汉子的嘴还宽,这如何吞得。

看着手里的刀,汉子神色间诧异迟疑。

那杜季紧跟着又说了:“你要不吞也行,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也饶过你,听清楚了,是响头哦,要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声了才算数,有一人没听见都不行。”

晃着食指,环视一圈,杜季神色乖张,怪笑两声。

“哈哈哈哈哈,磕头,你竟要我给你磕头。”络腮胡大汉将刀抗在肩上,放肆的大笑起来。

他这一生倒也没少跪,跪过天地,跪过尊师,跪过佛祖,但要跪眼前这位?汉子眼神慢慢变了,横刀往前踏出一步。

不得了,要血溅街头了。刘元心头一突,就看这起刀的架势,他便知那汉子下了狠心。

同时他还觉得这个起刀势,有那么些眼熟。

“咋的,你这是要吞刀了?”杜季嘻嘻哈哈的说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命悬一线。

“想清楚了,磕头不至于将命丢了。”杜季又跟了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他反应不过来,有人反应过来了。

玲玲当即拉住杜季,耳语了几句,后者面露难色,终究点了点头:“罢了,今儿本公子还有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朝人群外走去。玲玲最后看了那横刀的汉子一眼,这才跟上离开。

杜季自己要找死,与她没关。但杜季现在还不能死,于她还有用,且死了会添诸多麻烦,所以死不得。

一场风波,由于始作俑者的后退,而消弭于无形。

人群响起一片‘切、啊、嗨’的声音,挨个离开,眨眼间场间便只剩下那握刀汉子一人。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两边摊贩的叫卖之声,更远处的吵杂之音,纷纷入耳而来。

处这茫茫天地之间,不过孑然一身。

叮的一声,手中弯刀落地,汉子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乍起,仰头看着天空,用力长大了嘴巴,在无声的怒吼。

双目通红,眼眶湿润,不一会儿满脸的络腮胡都湿了。

“还不快走,傻愣着干嘛,那人是个疯子,小心待会就来揍你......”

身旁一位梳着妇女髻的女子,躬身拍着小孩后背,说完一把拉住依旧站着不动的小孩右手,快步离开。

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汉子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重新背在背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长街尽头走去。

留下身后几个路人,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

“苦哟。”一人摇了摇头。

“呵,人活一世,谁不苦。你老李还有心思感叹别人。咱们不就是个卖水果的,还要时不时的,被那些人顺个三瓜两枣,咱们不苦?咱们说什么了吗?”

闻言老李头瞥了那位一眼,悄声嘀咕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随着人群,刘元早就离开了。

此刻走在长街上,脑子里还在想先前的事情,回忆起络腮胡汉子那一刀的起手式,越是咂摸越觉得熟悉。

蓦然,刘元顿住脚步,眼露恍然之色,呢喃着:“小莲花山,地狱封刀诀。”

第两百一十三章 雪夜

一想到这个名字,便在心里肯定下来。

应该错不了了,当初刘元还险些在吊坠上选了这门刀法,放弃的原因便是这门刀法辨识度较高。

但单单从起手式上,就能认出这门刀法的人应该不多。

那汉子可能也没想到,站在街头卖个艺,围观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有刘元这个例外,能认出这地狱封刀诀。

细细想来,先前那人头发稍短,应该是才还俗,还刻意留了一把络腮胡,避免被人怀疑。

练这刀法的,一般是小莲花山的守山僧,再往上还有金刚护法,想来那位多半是守山僧了。

昨夜河上,出现了菩萨蛮的人,今儿遇到了小莲花山,估计剑阙山庄应该也还有不少的幸存者。

越想越有几分兴奋,刘元不由得脚步都轻快起来。

而两位都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位姑娘,也识得这刀法。

夏玲玲走在杜季身侧,神色飘忽想着别的事情,在杜季一连喊了三声之后,才回过神来。

“恩,先回去吧。”玲玲敷衍着,随意说了一句,脚步快了几分。

留下杜季在身后咬牙露出不甘的神色,夏家小姐来了大德郡,他是尽心讨好,可收效甚微,至今对他不假辞色。

“老大,那姑娘谁啊,让你如此上心。”一狗腿凑在杜季身旁,小声问道。

“谁?西岭夏家听过吗?”杜季望着前方夏玲玲的背影,眼神微眯。

“听过听过。”

只此一句,说罢不再多言,杜季快走两步追了上去。留下那几人站在原地,脑子里产生无数联想。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秋去冬来,黎明时分,芳草上覆上了冰霜。

推门走到院中,刘元张嘴吐出一口白雾,就着院中大树,开始了他的自虐式修行法。

这段时日里,刘莽经常不在家,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刘元也不问,正好有时间练功。

闲暇时间一点没耽误,于三日前,正式跨入了纯阳霸体第三层的境界。

山荒刀法亦是更上一层楼,已然领悟了山刀第二式——江山如画。

荒刀第二式‘八荒之外’,也摸到了一点门槛。

刘莽在家的时候,他就出门继续去看客栈酒楼,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德郡大大小小的酒楼倒是吃了不少,吸取不少经验。

值得一提的是,再没看见上次那耍刀的汉子在街头卖艺,也不知是换了什么营生。

又是否是为了躲避那杜季,离开了大德郡。

......

大魏英武五年,小冬,漓阳县外,天空飘起了小雪,是年第一场雪。

显得有些格外的寒冷,尤其是行走在寒风凛冽的长道上。

“又接了这倒霉的差事。”一匹黄马嘚嘚的小跑着,马背上坐着个一身简易甲胄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根鞭子,正扭头对同伴说道。

“谁说不是呢,就按轮的,也轮不到咱们啊。”那同伴是一样的装束,垂着头叹息道。

两人中间跟着一条拉的长长的步行队伍,与队之人,皆是强壮青年,间或有几个中年背着包袱或木箱。

人人都是满脸风霜的愁苦之色,身上不过是多穿了几件薄薄的单衣,并不太能抵御寒冷。

拖着沉重的双腿,风大又累,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一准又是被谁给踢出来了,谁叫咱们无权无势,没一点背景。”

骑黄马的男子一脸愤恨的表情,越想越气,策马跑到队伍一侧,在空中挥舞着长鞭,抽的炸响一声,吼道:“快,都快一点,别他娘的给老子磨磨蹭蹭的。”

“都没吃饭是吗,恩?”突的眼神看到一人走的慢极,刷的一下,鞭子就抽在了那人背上。

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柴听山霍然抬起头来,一双牛眼瞪着骑马男子,双腮鼓起,恨不得吃其生肉一般。

被这眼神看的一愣,转而更怒,一鞭子又甩了下去,这次抽在了柴听山的脸颊上。

“看什么看?快走!要是耽搁了日子,便是晚半个时辰,老子都要抽的你皮开肉绽。”

左边脸上迅速生出一道红痕,柴听山当即垂下头去,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

杀鸡儆猴,收拾了柴听山之后,男子又骑马往前行去。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柴听山双眼看着那些骑马人的背影,闪过一丝果决。

这一行人,是从附近漓阳县等地抽调的,征召前往太清山,给当今圣上修建天子行宫的苦力,和一些用的上的匠人。

一年之期越来越近了,可距天子行宫落成,还差上不少,从各地抽的人是越来越多。

如今,天愈冷了,十足的苦差,没几个督兵愿来。

但相比起修那天子行宫来说,可是要好上太多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太清山上累死在砖石下的男儿,不计其数。

频频有噩耗传进乡里县里,家家不过那么几个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谁心里没点怨气。

更是连点银子都没有,朝廷不过是发下一点抚恤粮罢了。

这不,又是新的一批人,在往那大山上赶了。

是日夜,天色漆黑一片,飘下的雪更大了几分。树叶枝丫上,白茫茫的一片。

营地里响起一片鼾声,值夜的督兵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又冷又饿的,还连一口热汤都喝不到,前途未卜,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早便过够了。

黑夜下,一双冻的乌青的大手,悄悄伸向了那打瞌睡的督兵脖子,用力一掐,后者顿时惊醒。

可这双大手的力道太大,他啊了半天也没发出过大的声响,翻了一阵白眼之后,脑袋一偏,死了。

柴听山轻轻将死者的身体放在雪地上,悄无声息的抽出督兵腰间钢刀,站起身来,举起长刀,雪夜下泛着凌冽白光。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十来个未眠的壮年男子缓缓点头,从营地里爬起,猫腰往那几个督兵的点摸过去。

人一多,动静就大了。

“混账,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

白日那位挥鞭的督兵率先惊醒,一手从身前火堆里抄起一个火把,一手指着前方几人怒斥着。

咔擦一下,连刀光都没看见,柴听山从背后手起刀落,给那督兵抹了脖子。

滋的一道温热的鲜血飙出,融了地上白雪,红白二色在火光之下有些夺目。

“干什么?造反!”

第二百一十四章 碧眼

远在漓阳县境内,发生的这起如今看来还毫不起眼的小事,刘元自是不可能知道的。

即使是朝廷,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得知这个消息,但想来也不会多么重视。

这是柴听山早就算准了的,是他们的空档或者说宝贵的喘息之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起事,并不是心血来潮。

还不止是朝廷的反应和应对措施,他就连之后的行动路线,甚至每一步的计划都算好了。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当太清山那边发现这批人未能如期抵达,连督兵也不见了人影时,已然过去了七天。

首先是派人出来追查,紧接着就是通知附近的乡镇县合力搜寻。

当漓阳县令得到消息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当做一般落草为寇的盗匪处理。

兴许县令还不会认为这些人比得上一般的盗匪,毕竟不过是些普通青壮罢了。

真正轮到县城展开行动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天。

一伙人抗旨不去太清山,中途杀了所有督兵逃跑的事情,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晴川县李长笛的耳朵里。

今儿天气不错,总算是看见了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长笛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神色却是十分的凝重。

“快啊,真是太快了啊,想不到这种事爆发的比他们还快一步。”李长笛念叹道。

前段时间朝廷颁布的几项政策,明里惠民,暗削世家,他们谁都看的明白。

但即使没有这样的事情,反心,他们陕右李家也早就有了,否则他这位李家主脉之子,被逐出家门是为了什么。

右手五指握紧成拳,锤打着自己的左手,李长笛在院中来回踱步。

整个君临道乃三郡之地,他们李家在君临道虽说有部分势力,但自从天下划分七道之后,便有些被打乱了。

那点薄弱的势力越来越显得有些浮于表面,没扎下根儿,他李长笛就是来此扎这个根儿的!

然而君临自不比西南道,数百年来西南那一片都知道西岭夏家和陕右李氏。

任重而道远,李长笛所能依仗的,便是当初手里掌握的那本小册子,其上记录了不少靠近朝廷那方将领文官的罪过。

本就在朝廷与世家两边摇摆不定的人,由于这个,彻底的靠拢了过来。

大德、汝阳、壬平三郡,其中大德不是个好地方,临河挨着圣天道,稍有战事,便首当其冲,李长笛退而求其后,选了角落下的壬平与汝阳两地,往东与甘济道接壤。

至于大德这块地方,谁有能力吃下便吃,吃不掉依旧属于朝廷也不打紧,烽烟一起,便要它孤立无援。

当初信上让他见机行事,如今机会来了!

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迟疑,优柔寡断者成不了大事,李长笛埋头大步便往书房走去。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执笔写下了所有的安排。

一朝雷云动,搅起天下风雨。

......

最近这段时间,刘元活的有些没心没肺,一天天的除了吃喝看地方,便是练功,再然后便是和刘莽坐在院中饮酒。

就是前几天的时候,他终于在相处这么长的时间里,察觉到了一些刘莽的秘密。

这位莽兄竟然是练过武的,这当下这个时候,还不是一般的武,背后必然是有组织或者说有靠山的。

俗话说的好,穷文富武,如此倒也难怪刘莽这个没有收入的人,穷的都卖刀了。

如此亦不难猜出,那晚花灯会,刘莽去了哪儿。

知道了这点秘密之后,刘元也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暗暗藏在心底,也不打算揭穿。

更不会有什么报官一类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在朝廷那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半个月前,他才得知‘鬼面’的赏银又涨了,提升到了二百五十两。

思来想去,刘元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便是三皇子回了京城之后,将他的消息出卖了。

恩,用出卖两个字应该没有问题,毕竟那夜若不是他,三皇子不死也得是个重伤的结局。

按刘元的想法,这就是恩将仇报啊。

那夜月光之下花灯旁,看见出刀之人是‘鬼面’的屈指可数,其中又只有三皇子与朝廷联系最为紧密,是三皇子的可能九成九。

一想到这儿,刘元便气的牙根痒痒,你说多好看一人儿,怎的背后就干出这种事来了呢,费解啊。

而自从那日三皇子回了京城之后,在城中酒楼茶肆里,刘元却是一点后续的消息都没听到。

好像此事,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是不是朝廷顾不过来,朝廷的兵马已然出征草原的消息,他这些天倒是听了不少。

零零碎碎的,也就听个热闹。刘元摇了摇头,将床上的包袱收拾好,床底那‘烧火棍’背在背上,推门走了出去。

出门在外,银子花的也差不多了,地方他也看好了,打算回晴川县看看家里那几个伙计怎么样了。

瞅着刘莽在家的时候,刘元打了个招呼:“我这就要回去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留神别饿死了,还是得找个能填饱肚子的活计干着。”

“放心吧,准饿不死。”刘莽一张大饼脸,笑的还是那么憨,挥挥手说道。

“山水有相逢,走了。”刘元说罢一只脚已跨出了大门,又扭脸啰嗦一句:“得空来晴川天下第一客栈,好好招待你。”

“好嘞。”

二人话别,刘元牵驴走向城门。

如此长的时间里,大德郡郡城内其实也不太平,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各处长街之下,隐藏着寻常百姓察觉不到的风波。

一间极为宽敞的大院内,一袭简单劲装布衣的男子,正脚踏罡斗步,手持一杆长枪练着武。

满脸的严肃,方正的面孔显得十分刚正不阿,正是卸下甲胄的大德郡守备大人。

一枪穿云后收枪而立,擦了擦额头汗珠,突的前方树丛中一道光芒闪过,守备大人悚然一惊:“谁?”

一个字都没说完,绿光一闪而逝。一身武艺还上过战场的守备大人,连反应都来不及,便缓缓到了下去。

双目圆瞪,看着远处树丛。

那是一只绿色的眼睛,这是守备大人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两百一十五章 反了

太平日子过的久了,就会忘了险恶二字,很显然的,大魏多数人都忘记了。

“死人,是不用知道我是谁的。”一个男子出现在院中,将守备大人的尸体稍稍处理一下。

守备大人的死终究是会被发现,但能晚一点,便晚一点好。

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如今整个回峰派里算上他,也挑不出几个能悄无声息间,暗杀一位守备的人。

即使是他,也不过是占了‘碧眼’的利。

若是换在三年前......唔,倒也不能这么说,三年前的元御阁也不是吃素的。

想着这些,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男子几个闪身便离开了附近。

......

初闻这个消息,大德郡司卿杜大人是震惊的,尤其是这些消息还是从夏家小姐,一位姑娘家的嘴里得知。

竟然在两个月前,西南道西岭夏家扣押了朝廷来使,拒不执行朝廷的命令,打算造反了。

苍天啊,造反两个字,竟然有一天会离他这个从六品的官员如此之近。

“你得容我好生想想。”杜如疑有些头疼的,看着再次来到身前的夏玲玲说道。

明明这般年轻的姑娘,行事风格却又如此老道,真让杜如疑不适应。

本还以为是攀上了西岭夏家的高枝儿,有望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夏家姑娘,从而结成亲家。

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与荣耀,说句大不敬的话,比驸马爷稀罕。放在几年前,那可是无法想象的好事。

好事......鸟屎的好事,杜如疑面上苦笑,心里咒骂着,坐在上首右边的梨花木椅子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

高枝儿没攀上,倒是自己把自己推火坑里了。

话又说回来,当初谁能想到这么大的女娃,能给他这个执掌刑狱之事的老油子挖这么大一个坑。

大意了啊,杜大人心头长叹一声。

“混账!你胆敢拦我,这是我家。”一门之隔的院子中,杜季那混球仰头,一脸凶恶的盯着守门的大汉怒吼出声。

门内是夏家小姐和杜如疑在谈事,而这守门的人嘛,巧了,杜季见过不说,两人还发生了不少的不愉快。

正是小莲花山的弟子,街头卖艺那位一脸络腮胡的汉子。此刻手持大弯刀,满脸严肃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不知道这是谁家,我只知有我在,我还活着,便一个人都不能放进去。”说罢,将掌中那口大弯刀一旋,横在身前,双目盯着杜季:“谁也不行!”

那日离开之后,夏玲玲便将那位耍刀的汉子记住了,毕竟当今天下,想找着一位会地狱封刀诀的小莲花山弟子可不容易。

而且,明显的那汉子在小莲花山被灭了之后,没能找着归处,成了流浪在外的独行侠。

眼看着是都快活不下去了,街头卖艺的招儿都使了出来。

正值用人之际,如此一位人物,夏玲玲自然事后又想办法接近。

果不其然,找到络腮胡大汉时,后者正在破庙里啃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好不容易咬下一块,先含嘴里用唾液泡软了之后,才敢往下咽。

这般心酸的场面,让夏玲玲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最终的结果是夏玲玲如愿以偿,毕竟二人的目的大体一致,并且夏玲玲答应,待小莲花山复苏的那一天,只要他愿意回去,随时都可离开。

既然如此,大汉再没了拒绝的理由,便是他拒绝,胃也不会拒绝。

络腮胡大汉的佛家法号‘定象’,乃小莲花山守山僧。

按照小莲花山‘法陀耶乘、摩玄真觉、繁定智那’的顺序,定象是小莲花山最低辈的弟子了。

跟了夏玲玲之后,给其取了个俗家名姓,唤做夏象。

“你这混账气煞我也,本少爷偏要进,看看今儿你那刀是不是真敢砍我。”杜季说罢挽起袖子就往前进。

然而刚走了两步,杜季就浑身发寒,不敢再有分毫异动。

“你可以再试试。”夏象声音平静,右手执刀横停在杜季脖子边,此刻后者才知道,刀架在脖子上真的是冷的。

“呵,呵呵,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杜季脸上尬笑着,脚步一点点的往后撤。

看着杜季退到了刀外,夏象收回了弯刀,依旧静默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屋内,杜大人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一准又是我那个小畜生不省心,在外面吵闹,我出去看看。”

说完又看着夏玲玲笑笑道:“夏姑娘您稍坐。”说罢就要朝外走。

“杜大人,莫不是忘了今儿是你的最后期限,若是不给我一个答复,你可走不出这间屋子。”夏玲玲微笑的看着杜如疑的眼睛,笑容无比灿烂。

“你......”杜大人愤而瞪着双眼,一个你字刚刚出口,便被夏玲玲抢过话头:“大德郡的守备,已经先你一步去了。”

“啊,陈大人他竟......”杜如疑一声惊呼,嘴唇微张。

很快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两步走到椅子边,坐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实权人物的模样,一抖袍子,翘着二郎腿沉声道:“好,老夫跟你们干了。”

“识时务者,杜大人您,俊杰也。”夏玲玲起身,巧笑倩兮的行了一礼:“小女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杜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贤侄女多礼了。”

看着眼前这先后判若两人的姑娘,再想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一时间杜如疑心头颇多感慨。

......

山巅之上已然是白雪皑皑的太清山,显得清秀高雅了几分。

此时的太清山顶,早不是刘元当初离开时的模样了。

十来座华贵的宫殿拔地而起,墙壁之上雕刻着精细的图案,哪还看得出此地曾是道宗祖庭。

“山主,来信了。”一中年道士,手持拂尘,走到一间密室前,轻声说道。

“进来。”密室门应声而开。

楚牧盘膝坐在室内,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伸手接过信封,细细读了起来,自大半年前与那道宗弃徒于太极道场前一战之后,他至今伤势未愈。

两年,至少两年不得调动内劲呐。

第两百一十六章 垂垂老矣

当天那一战,竟然伤重至此是楚牧始料未及的,更没想到,事后依旧能对他的身体造成连续的影响,长达至少两年之久。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每每想到当时那样的情况,就越来越不能确定,那道士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了。

被影响了心绪,捏着信笺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站在身前的紫薇山弟子,微微欠身,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山主,可是那信中言及不好的事情。”

“没有,不用瞎猜。”楚牧眼神慢慢落在信上,随口说道。

如此,那手持拂尘的道士便不敢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数个月前,那位七星洞的高手,于紫薇山上大闹一场,山主最终都没有出手,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和底层弟子些微的不满。

猜疑的那些人中有他一个,但他只倒是山主在闭关练功,当出关之日,就是那人大难临头之时。

信上一共没有多少内容,讲究的是一个言简意赅。

具体情况,便是多处地方,小范围的有人逃跑造反,外加上世家作乱。

于朝廷来说,糟糕透顶,可于他或者紫薇山来说,好得很呐。

让这天下乱起来,逼的那些人无路正是他当初一力促成天子行宫一事的目的之一。

可那道宗弃徒的出现,接连坏了他的大事,如今伤势未愈,更是对他后面的计划造成一定的影响。

开弓没有回头箭,楚牧将信纸烧成灰烬,张嘴缓缓说道:“请羊长老来一趟。”

“是。”

......

枪打出头鸟,就算是起义造反,能不第一个跳出来,就不会第一个暴露。

当然,这种事亦是有利有弊,例如率先喊起口号造反的农民柴听山,如今不仅没有被剿灭,手下的人竟还越聚越多了起来。

但凡能活下去,吃得饱穿得暖,老百姓就不会想造反这事,肚子决定行动。

弊病不是一时产生的,而是长久的积累,其中也少不了当初大内监与元御阁明争暗斗的原因,只是天子行宫一事,让爆发提前了而已。

大魏就是一棵外表看上去粗壮高大,却已然从根上坏了的大树。

实在是被欺压的没了办法,有人带头,顿时蜂拥而去。

不止漓阳一地,其余诸多地方都产生了这样的地方武装,而柴听山就像那黑夜下的火炬,吸引着这些人朝他汇集。

那些世家门阀却是本着另外一个打算,西岭夏家是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所以当朝廷得知,西南道鼎泰郡守备夏无围拥兵自重,斩杀了朝廷来使祭旗,造反了的消息时,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儿了。

先有柴听山起义,聚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周围县城竟迟迟拿不下,紧跟着又惊闻西南道造反的消息。

可如今朝廷的重兵,已然派往边疆,拿什么镇压叛乱。

朝堂之上,没了周阁老这根镇殿柱石,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先后两个消息的重击,让周阁老病倒了,至今卧榻难起。

“竹儿......”一声虚弱无力的呼喊,从床榻上响起,周正中疲惫的睁开眼睛。

圣上派了两位御医,就住在周阁老府中,下了死命令,务必治好阁老的病。

而当两位御医来到周阁老府中看过病之后,才真正的惊讶了。

堂堂中书舍章事,贵为文官之首的周阁老府邸,竟然如此空旷,除了面积大以外,竟还比不上他们两个御医在宫外的住处。

应有的仆从婢女也是参差不齐,大家皆知周阁老无儿无女,自妻子早亡后也没纳妾。

此时看来,连府邸这点多余的体面也不要了。惊讶过后,两位御医心里只剩下敬佩两字。

阁老刚服下药,躺下没多大一会儿,此刻竟又醒了。

“诶,老爷,在呢,您吩咐。”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就坐在床前的独凳上,闻声起身上前又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竹儿立即去唤赵御医。”

仿佛是没听到竹儿的话一般,周阁老只是问道:“是何日何时了?”

“回老爷,壬申日,辰时。”

“辰时了啊......”声音失了中气,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匪首柴听山造反,怨不得旁人,天子行宫一事,他周正中身为首辅大臣极力劝阻,可终究于事无补。

至于后者,世家尾大不掉,只可徐徐图之,他给圣上出了一法,可温水煮青蛙。

但从后来的事情看,圣上明显没有采纳他的方法,而是选了更加激进的措施。

啪——

突的周正中一巴掌拍在了床板之上,将竹儿骇了一跳,忙不迭的上前紧张问道:“老爷,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啊?你莫要吓竹儿啊。”双目满是担忧。

“天不佑我大魏啊!”

一语说罢,周阁老缓缓阖上双目,好似刚才这一番动静,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滑落。

好一会儿,屋内都静悄悄的,突然听的周正中轻声说道:“竹儿,替老爷取纸笔来。”

“诶。”竹儿答应一声,立即拿了纸笔过来。

周正中接过手里,颤巍巍的被竹儿扶着坐了起来。

背靠在软枕上,落笔写下一句话,将纸折叠起来,递过去道:“将其交到御医的手中,务必呈给皇上。”

......

回去的路上,刘元心里是有些焦急的,因为最近日子不咋太平,他担忧自家客栈和伙计。

所以催着驴儿,跑的快了些,一路颠颠的,很快就看见了晴川县城门。

城门戒严,经过好一番审问,幸好有个士兵认出了刘元是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才放其进去。

牵驴走在去往客栈的方向,一条条的长街上都没多少行人。

一阵风吹过,显得有几分萧瑟。

“我回来了!”离的近了,刘元大声喊了出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郑东西、丹橘冬竹姐妹两都迎了出来。

狠狠的和郑东西来了一个拥抱,转眼才看见冬竹这丫头竟然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突的心头一抽,又往几人身后瞅瞅,然后才分外凝重的问道:“李兰心呢?”

第两百一十七章 夜来多寒寂

越想越是不对劲,按照惯常来说,他回来了,第一时间迎出来的就该是李兰心才对啊,毕竟以李大小姐那蹦蹦跳跳的性子。

怎的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莫不是由于回峰派的原因,从而出了什么状况,再看冬竹泪眼汪汪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李兰心她已经......

心头一旦产生这个想法,便再也挥之不去了,转眼凝重的看着丹橘,不应该啊。

“掌柜的,兰心姐姐她......她走了......”刘元正想着呢,冬竹这丫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一颗颗的掉。

声音软软的,却听的刘元整个脑子都嗡的一下炸了。

双目呆滞的看着前方,走了......李兰心她就这么去了?

“不是那个走了,是离开了。”郑东西一看掌柜的这眼神,便知其想岔了,赶紧出声解释道。

“离开了?”刘元回过神来,眼神诧异的看着东西。

“唉,先进去再说。”郑东西有些烦躁,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拉着刘元就往里走。

摸了摸冬竹的后脑勺以示安慰,四个人一同进了客栈,将大门给关上。

还是老位置,围在黑桃木长桌边,刘元看着郑东西,等着其解释。

好一阵过后,刘元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晚回来了三天啊。

李兰心就在三天前才离开,被其父亲,也就是县令大人李长笛给带走了。

强制性的,即使李兰心不走也得走。而至于原因,郑东西几人至今也不知道,也没想明白。

关键的地方来了,刘元皱了皱眉问道:“回峰派那边,肯定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李兰心离开才对啊。”

既然完全接受了丹橘姐妹两,李兰心暗中加入了回峰派的事,后来她们也知道了,所以此刻刘元也没避讳。

“奇怪也就奇怪在这儿了。”郑东西一拍桌子,然后看着丹橘道:“后面的,你跟掌柜的说吧。”

经过相处,郑东西虽然不好奇丹橘的来历,但也知道了这是个武功比他高上不少的姑娘。

如此也不难猜出,那日元御阁玄级御使金大同,突然像是被人袭击了一般,是丹橘出的手了。

“为了兰心姐姐的安全,我一路尾随跟踪了一天多的时间,却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些人的出手。”丹橘点了点头,又简短的说了下那一路发生了什么。

如此长的时间里,别说是没有发现那些人出手,就是一丁点的异常都没察觉。

既然丹橘这么说,刘元便这样信,如果丹橘都没能察觉到的情况,换了现在的他更不可能。

如果当真是回峰派没有出手,将李兰心放走了的话,刘元的心里多了一个猜想,只是暂时得不到证实,留待以后再说吧。

“如此也没办法,对了,那兰心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她去了哪里?”刘元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有,说是去了汝阳郡。”

这话是郑东西答道,却引来丹橘和冬竹二人为之侧目,只听冬竹说道:“咦,兰心姐姐是去了汝阳郡吗,怎么没告诉我。”

“呵呵,兰心她偷偷告诉我的。”郑东西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小声说道。

此话刚落,刘元扭脸看着郑东西,眼神意味深长。

说来李兰心的离开,其实对整个天下第一客栈的生意没有多少影响,她杂役的工作,由冬竹干了,本来先前冬竹这妮子都抢着干。

接下来得说另外一件事了,刘元详细问了一下最近闹的厉害的那位起义造反的柴听山,结果是郑东西他们几人知道的也不清楚。

只得作罢,又详细问了一下最近的生意情况,其实从吊坠上收获的满意值,刘元便能知道个大概。

之后没别的事了,自然是各忙各的去,刘元从柜台上将账本拿了下来,开始一笔一笔的对账。

账算到一半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就已然黑了下来。点起烛灯,刘元继续算着。

丹橘姐妹两已然睡下,郑东西也回了后院,直到将这段时间的账全部对完,发现没有什么错漏后,刘元也走去了后院。

竟然看见郑东西的屋子还亮着灯,神情一动走了进去,“这么晚了还不睡,想什么呢。”站在门边,笑呵呵的朝躺在床上的郑东西问道。

“想睡觉呢。”郑东西翻身坐起答道。

“......”刘元抿了抿唇,“好小子,本掌柜的刚回来,你就拿我开涮是吧,来来来,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没有,掌柜的你误会了,我真是想睡觉呢。”郑东西乐道。

这却是实话,毕竟他们神偷门的练功,就靠睡觉。

即使是他,也察觉到了最近日子不太平,先是有各路门派残余势力冒头,跟着又是造反的,自然是可着劲的想提升自己。

“走,出来陪我练功。”

“得嘞。”郑东西一跟头跳下床,穿上鞋。

二人在后院一阵砰砰砰的乱打,如今的刘元是越发的抗揍了,也因此郑东西的拳头对他压迫‘源’来说,已经没了多少作用。

两人打过一场,齐齐靠在石磨边坐下歇息。

一人舀了一瓢井水喝进肚去,这大冬天的,井水凉透了,浑身一个激灵吐出一口白雾,又闲聊起来。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郑东西说道:“掌柜的,你要是想找对练挨揍,可以找丹橘啊。”

闻言,刘元眼神一亮点了点头:“有机会试试。”

“对了,白天还有个事儿忘了问,王大善人回来了吗?”刘元一拍额头说道。

“啊,回了,正要和掌柜的你说,王大善人可是来客栈找了你好几次,应该是有事相商。”郑东西也是才想起一般。

“得,明儿我便登门拜访。”刘元笑笑,想到了王家那位少爷,记得临走的时候,还问了他有关内功秘籍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从军了。

两人就这般聊着聊着,月上高头,已然到了后半夜,长街寂静,清晰的响起更夫的敲锣声,和那破锣嗓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北城门的墙头之上,一道暗箭飞来,一位还在打着瞌睡的守城小将,直愣愣的向后倒了下去。

紧跟着,那箭便犹如飞蝗一般,扑面而来......

第两百一十八章 换了人

“老大,你这一箭当真是神了啊!”山包后的树丛中,一男子脸色极其兴奋的冲柴听山说道。

“行了,别说些没用的,准备上。”柴听山说完,嘴角亦是露出一丝笑容。

说是箭若‘飞蝗’,其实没有那么多的箭,苦哈哈的一帮子青壮,能找到弓箭都是不错了。

但对于从未经历过战场的晴川守城将士来说,眼前的箭矢,简直比飞蝗还要来的恐怖。

“敌袭!敌袭啊!”撕心裂肺的吼叫,转瞬间便在城头响起。

当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倒下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此刻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

可惜已经晚了,后半夜本就是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无论是机会还是时间,柴听山都把握的相当好。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一帮子从未见过血的兵与亡命徒拼,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虽说当散兵游勇,这山那山的流窜较为安全,但也是朝不保夕,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着不舒心,时时刻刻担心被围追堵截。

一旦一个失误,被困在山里,那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这显然不是他柴听山想要的。

而且柴听山手底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迫切的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再加上各路兵马造反的消息传出,柴听山也不怕高调一点,朝廷显然不可能把重心放在他这么个小角色身上。

既然要打,就得选个好地方,漓阳县离大德郡太近了,暂时是啃不下的,但紧挨着的晴川县,柴听山动了心思。

早几天便已经派了手下进来打探消息,在得知县令与县备大人不和,大吵一场过后,已经离城而去,他便知道自己的时机来了。

四个城门,挑选了最为薄弱的北城门下手。

不到一个时辰,城头的防线被破,柴听山冲锋在其,紧随其后的身强力壮,还练过几手的汉子,借着一根根的飞爪,爬上墙头。

之后,早先进入城中的手下也配合着内外夹攻,从里将城门打开。

于清晨时分,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晴川这座小城迎来了新的客人,叛军长驱直入。

一阵阵的喊杀声,率先打破了寂静,盖过了城中公鸡的打鸣声。

擒贼先擒王,手下领路,柴听山一行人朝县备大人的住处冲杀而去。

入城之前,柴听山便下了一个死命令,不得肆意抢劫杀戮城中百姓,不得欺辱妇女孩童。

毕竟晴川县将成为他们长期盘踞的一个地方,不是打完就走,得好生经营,将晴川县搞成铁桶一块,再徐徐扩张。

别的都好说,这一条是重中之重,谁若是犯了,柴听山绝不姑息。

入城后,又分了两手吩咐,三分之一的人随他去冲击县备府,余下三分之二的人,尽快将整个晴川县控制住。

以招降为主,实在不行再辅以凌厉手段。

......

“怎么回事?”屋外长街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刘元二人自然注意到了。

还都是厮杀的喊声,刘元与郑东西站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一边说着,两人同时朝大堂走去。

难不成是回峰派发疯了?或者是不满足于暗中发展,要开始崭露头角?刘元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

点燃桌上蜡烛,一点昏黄的火苗于室内亮起。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丹橘与冬竹姐妹两穿戴整齐走下楼来,四人面面相觑在桌边坐下。

“我出去看看情况吧。”丹橘率先开口说道。

“别了,你再迷了路。”郑东西赶紧打断丹橘这个恐怖的想法。

“我现在不是路痴了。”丹橘言语间还带着些委屈说道。

“拉倒吧,你莫不是忘了三四天前,你跟着李兰心,最后是怎么回来的了?”郑东西翻了个白眼。

当初若不是这件事只有丹橘出手最放心,那是怎么也不能让她这个路痴去的。

一听郑东西提起这事儿,丹橘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多说。当时为了把丹橘接回来,郑东西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其中多少波折,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好了,不用争,还是东西出去看看吧。”刘元一锤定音。

整个天下第一客栈,也的确是东西最适合干这样的事情,毕竟是神偷门弟子。

今夜如此大事,好奇的显然不止刘元等人,家家户户都从睡梦中惊醒,或是躲在门缝后露出一只眼睛,或是推开窗户观瞧。

王大善人的府邸内,王生向来醒的早,正打算在院中练武,前段时间他开始着手修行内劲,看着自己的实力每日都有所提升,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耳聪目明,此刻双耳一动,听到门外动静,纠集起一帮子护卫就要出门。

堪堪在门前的时候,被王大善人一声大吼给定住了。

“爹,孩儿出去看看。”

“我说回去!”王大善人难得的对儿子如此严肃,厉声说道,后者只得老老实实的往回走。

“你们也都散了。”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王大善人挥手散去了护院家丁。

整个院中安静下来,管家走上前来,悄声说道:“老爷,您吩咐。”

这位管家也姓王,前段时间跟着王大善人一同去了甘济道霁宁郡,王管家经常不在府中,替王大善人打理外面的好些事情,就连王生都没见过这位管家几次。

“出去看看,万事小心。”王大善人简单吩咐道,王管家答应一声,几个闪身便翻过院墙消失了。

......

今儿朝堂之上,仍旧是争论不休。

昨日没有定下的策略,一帮子大人们回了家中继续思考,奋笔疾书,做好了今天早上重整旗鼓再战的打算。

魏武帝居高临下一眼望去,看着堂下的满朝朱紫,具是朝廷栋梁之臣,为了匡扶江山社稷,争的面红耳赤脖子粗。

但听的多了,不难发现其中多多少少掺杂了自身的利益,否则,早该有个定论了。

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魏武帝想起了昨日御医递上来的周阁老手书。

啪——的一声响。

圣上五指张开,抓起金案上那个蓝烟麒麟香炉摔在了大殿中央。

第两百一十九章 章程

或白或蓝的瓷片散了一地,摔碎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臣等知罪”

这一刻,无论是谁,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地砖再凉,也不及他们此刻的心凉。

完全不知道,圣上是因何事而龙颜大怒,猜不透才是最糟糕的情况,心里又惧又怕。

“唔,知罪,好一个知罪。”圣上面上微笑,眼神却平淡如水,转而看着跪在左手第五位一袭红色官服,头戴鹤翅束发的中年男子说道:“吴真,你起来说说,知的是什么罪?”

一听圣上点到自己的名儿,吴真心肝都是一颤。

双手撑着地板,不过四十的年纪,却是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一般。

依旧垂着头,“臣不能体察圣意做了不少不少的”吴大人说话都结巴了。

“行了。”圣上提高了音量,又吓的吴真一颤,嘴里诶诶的答应着退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是继续跪着好,还是站着好,显得手足无措。

“来,冯章你说。”圣上转眼又看到了另外一边,比吴真年纪稍大的一个男子站起身来,神色比吴真也好不到哪儿去。

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多说多错,稍不注意那句话没对,万一再触怒了皇上,可能小命儿就没了,不说,至少不会更糟糕。

金殿上站了这么多年,他冯章清楚。

“好,都不说,便听朕说,礼部!”圣上颇具威严的喊了一声。

一位大人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臣在。”

“将这篇讨伐逆贼的文,布告天下。”说罢,吴松从案上接过圣旨,递给了礼部尚书,其中细数了十三条罪状,无一不是大逆不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暂时没有余力对付你,便先从大义上打压你。

之后,魏武帝又一连吩咐了三四条下去,具体两个方向,一个是关于东部草原战争一事,一个是南方叛乱一事。

前者保,仗照打不误,粮饷不能克扣丝毫,后者闹,收缩还忠于朝廷的官员人民,与叛军划清界限。

调起百姓自发讨伐逆贼的动力,凡能平反者,依据战功大小,论功行赏,最高可封王!

如此三番说完之后,魏武帝使了个眼神,吴松高呵一声:“退朝——”

“皇上圣明。”在文武百官山呼般的声音中,恭送圣上离开了金殿。

至此终于有了较为详细的章程,几乎是从昨儿收到的周阁老的手书中提取的方法,但至始至终,魏武帝都没有提及天子行宫一事。

待回到勤政殿之后,魏武帝单独交代了吴松两件事,其实也是吩咐大内监,过后又召见了元御阁。

一夜之间,血红色染透了青石板,街头巷尾都是战场,各处都能看到一具具的尸体。

一直到上午巳时,这一战才落下尾声,四面城门紧闭,晴川县彻底的落入了柴听山的手里。

本来是想要将晴川县县备大人杀掉,取其项上人头来立威的,但柴听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人如此没有骨气。

在明白了眼下发生了什么,并且得知自己已经插翅难逃之后,迅速的扔掉兵器投降了。

如此做派,实是令人不耻,当即便有柴听山身边的人说道:“老大,像这样的人,留在咱们队伍中也是个祸害,不如杀了了事。”

“对。”

“我也认为,该杀。”

“别别别,诸位大侠,柴将军,留着小人一命还有用,我可帮你收拢晴川人马,从此往后鞍前马后绝不二话。”县备大人拍着胸脯表态。

经过一番思索,柴听山最后还是留了县备一命,正如他所说,活着的县备比死了有用。

之后便是整顿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可有的忙,但这些手下毕竟都不是正规军。

虽然都服从于他,一时间也做不到令行禁止。

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柴听山独自一人朝县衙走去,县令大人虽然走了,但县衙还有别的人。

例如林捕头,再例如那位一直在晴川县都是个二把手的通判——王亚金。

就在数月之前,县令李长笛惜才,便稍稍试探过这位王大人,发现其有些执拗和古板,并不是能共事的人,遂放弃。

外面杀的是鲜血遍地,残肢乱飞,但还留了县衙这块地方为最后一块净土,没有被战斗波及。

门前清风雅静,连个守门人也无。

连番的战斗,再加上当了首领,如今的柴听山面上多了几分刚毅。

迈步,上了台阶,推门就走了进去。

还没喊出声来,便听得右前方传来一阵惊呼。柴听山未做多想,迅速赶了过去。

眼前大门敞开,一位捕头冲上前去,赶紧将挂在房梁上正在上吊的男人放了下来。

王亚金咳嗽两声,面如死灰,看着眼前人缓缓说道:“林捕头,你救我作甚?”

又伸手指着门外,“柴听山那逆贼冲进城中,比起落于人手受辱,倒不如一死了之,保全这青白之身,也算全了君臣之义。”

正好站在门前的柴听山听闻这番言语,嗤笑一声,走进屋内:“可笑,可笑至极。”

半个时辰之前,郑东西从后院跑了回来,几个人聚在一起,郑东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连柴听山下的死命令都打听到了。

几个人正聚在大堂,商议着之后发生事情该如何应对。

砰的一声,大门被从外推了开来,今儿天下第一客栈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来点吃的,快点。”三个满身是血污,手里握着长刀的男子,一摇一晃的走进了店内。

那刀一眼就能看出,是晴川县守军的制式装备。

丹橘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刘元挥了挥手,自己走上前去笑道:“不知诸位可有银子?”

“赊着。”那人并不在意,挥了挥手,随口说道。

“抱歉,天下第一客栈,概不赊账。”刘元依旧笑容满面,却是伸手一指门外,下了逐客令。

原先有律法的保护,但现在天下不太平了,人善被人欺,他天下第一客栈立规矩的时候到了。

第两百二十章 不仁不义

“哦哟,当真是厉害啊,有脾气啊。”领头的汉子抬眼打量这家客栈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刘元的脸上痞笑一下说道。

“您说笑了,哪来的什么脾气,不过是规矩罢了。”刘元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说道,有些事要一步一步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来人一脚踏在板凳上,直视着刘元问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记得上一个在我客栈说出这种话的人,最后重伤躺那儿了。”刘元说着伸手一指左前方的木板上,微微一笑。

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自然是那位雷家公子,雷青锋了,逢人就爱问上这么一句。

其结果就是被鸡鸣山的匪徒一掌打成重伤,撂那儿摆着了,愣是半天没醒过来。

刘元这话方落,逗的郑东西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这里面有多少故事,来的这三位兵自是听不懂的,但他能听明白话里的嘲讽。

本来打了胜仗,这几位兄弟是想吃个饭庆贺一下,顺便抖抖威风,他相信只要是城中百姓,多多少少知道点昨晚情况的,都会给面子,甚至尽力讨好。

柴大将军说了,不能欺压城中百姓,但百姓要是主动送上来的东西,不能算是欺压吧?

如意算盘打的挺好,谁知随意找了家小客栈,竟就被拒之门外了?

那他娘的,如何受得了这个气,为首的当即大声吼道:“老子们几个是柴大将军手下,知道柴大将军吗?从今儿起,这座城就姓柴了!”

“少他娘的再叽叽歪歪,快去把好酒好菜都弄上来。”余下两人应声附和。

“否则......就形同此桌!”话说到这儿,蹡踉一声,那人拔出腰间刀,高高举起,便朝眼前的黑桃木长桌狠狠的劈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又听得当的一声响,刀与桌相交,于众人的视线里,只见半截刀片飞上半空。

又看着刀尖向下,斜斜的插进了地缝里。再观桌面,连个痕迹也没能留下。

“大哥,刀刀刀刀刀断了。”身后一人指着一个刀柄道。

此刻为首那人捏着一柄断刀,还一脚踏在板凳上,想要唬人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滑稽。

“闭嘴。”怒斥了一声身后,他将刀断的原因归结于用的时间太长,砍杀太多已经废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再没有什么心情吃饭,狠狠的瞪了刘元一眼,将其的样貌深深的印在心底。

被如此对待,这事儿没完,将断刀插回刀鞘,“我们走。”也没撂下什么狠话,领着两人转身离去。

眼看着三人离去,刘元一点也不急。

在得知了柴听山下的那个死命令之后,他大体上能猜到柴听山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并不担心之后的报复。

换了刚刚接手这家客栈那天,可能只能认了,但如今他有这个叫板的底气。

好整以暇的在椅子里坐下,刘元看着丹橘说道:“丹橘,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吃饭了。”

“诶。”丹橘答应一声,冬竹又起身跟上:“我去帮忙。”几个人都没将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别人吃不上了,他们该吃饭还是得吃。

......

耳听得这一声极具嘲讽的嗤笑,王通判眼神冷了下来,坐在地上微垂着头,语气分外不喜的道:“阁下是何人?”

“我就是通判大人你嘴里所说的,那逆贼柴听山。”

话语刚落,林捕头下意识的挡在了王通判身前。

“既然是你,那我刚才那番话有何可笑?”王通判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柴听山不慌不忙,踏前一步开口便道:“还什么全了君臣之义,我且来问你,你是一郡之守,还是六部尚书?又或是,日日上朝得见天颜的朱紫大员?”

“都不是。”王通判没好气的回答道。

“好,我再来问你,家中可有妻儿老小?”柴听山又踏前一步。

“家中尚有妻儿娘亲......”说到这儿,王通判突然醒觉不对,“你此话是何意?我告诉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别的消息,要杀还是要剐便快点。”

完全被柴听山的气势压着,王亚金顺着就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丝毫没把王亚金的话放在心上,柴听山又往前一步大笑一声道:“如今皇上无道,以祈天为名享乐为实,修建天子行宫,致使我国无数大好男儿无辜牺牲,民怨四起。”

“你既不是封疆大吏亦不是朝堂柱石,不过一个偏远小城的小小通判罢了,有的什么君君臣臣,还要为这无道的皇帝自尽效忠,你这是愚忠,愚不可及!”

“家中尚有娘亲,不知侍奉父母,只知一死了之,你这是不孝!为人夫为人父,你撒手人寰,至孤儿寡母于何地?你这是不仁!身为一县父母官,百姓尚不知如何安置,你便先死而去,这是不义!”

“是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孝之徒,不过是换了个死前的愚忠,以求心理安慰的懦夫,我柴听山生而为人,立于天地之间的大丈夫,如何不能笑,可太可笑也!”

每说上一句,柴听山便上前半步,说的是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如雨点般落下。

直至最后一句说完,已然站在了王通判身前,大笑三声俯视着他。

这一番话语真可谓是振聋发聩,就连林捕头这个旁观者也愣在当场。

再看王通判脸上的神色由红转青又变白,那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戳在了他的心口,最终好似脊梁骨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瞬间颓然下去。

小小一间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三人呼吸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通判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正常,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双手抱于身前,面容多了几分严肃道:“你来,不是只为了说刚才这样一番话吧。”

奏效了,柴听山心里轻呼一声,缓缓说道:“我柴听山不过是个外人,远了暂且不说,眼下晴川县城的百姓还要你来照拂,希望王通判疼惜自己的有用之躯,助柴某一臂之力。”

说罢双手上前,握住了王亚金的手腕,眼神恳切。

“好。”

第两百二十一章 处理

早在要进攻晴川县之前,柴听山便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打探城内的情况,王亚金这个城中二把手自然也没放过。

这位通判大人与那位武官县备,有本质上的区别,来之前便想透了,如果能有此人的帮助,于他将大有裨益。

此刻真的将此人拿下,还是有些运气成分在内的,三个人包括林捕头在内分别落座,就一些城中细节问题,仔细商讨起来。

这一聊,柴听山才觉得,王亚金这位通判他当真是留对了。

“以将军你刚才那一番话所展现的言说能力,只要就其利弊,再围绕着天子行宫一事,我相信很快便能让整个晴川县上下一心。”

王亚金已经彻底融入了柴听山军师这个角色,看着后者的眼睛,在极为认真的出谋划策。

窝窝囊囊的在晴川县二把手这个位置上待了小半辈子,县令大人是个庸碌命,任期毫无作为,连带着他也毫无作为。

如今跟了柴听山,那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王亚金正好大展拳脚,仿佛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那是挖空心思,争取尽快帮柴听山站稳脚跟,同时也是在帮他自己。

“这点却是好办。”柴听山坐在最上首,闻言脑子里想想,点了点头。

“这二吗,晴川县地方不大,但下面乡镇什么的也不少,如今因为天子行宫的事情,城中其实空出不少,可尽力将百姓聚到城中,施一点小恩小惠,应该不难办到。”

“恩,是有用的。”一边听,柴听山思索着点了点头:“继续说。”

“三呢,晴川县小,但城中还有几个颇有威信或者说人缘的富户,如果这些人都能站到大人您这一边,对今后往外扩张亦是有益的,粮草什么的多多少少能资助一点。”

王通判说着这个,也正是柴听山事先一直在考虑的事情,造反大业,光凭借着一腔热血是不可能的。

老百姓弟兄们跟着你,是为了能吃饱穿暖,不受朝廷欺压。

结果跟你起义造反,闹到最后背井离乡还比原先更穷了,那造的哪门子的反,迟早得出乱子。

一听王通判说到这儿,柴听山神情越专注了几分问道:“都有些谁?”

“排在首位的自然得数王春才,又被百姓称为王大善人......”王亚金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简单说起了王大善人的生平和来历。

之后又说到了好几个富户,突的一拍自己额头:“啊,有个最关键的险些忘了,城中有家客栈,将军您不得不重视。”

“客栈?”柴听山狐疑的看着王亚金。

真是有些纳闷,那些富商他可以理解,但这开客栈的,不就是做些吃食,要不就是留宿的,还都是流水的客人,能有多大能量。

“须知民以食为天......”

说起这家天下第一客栈,那还真是有些传奇。王亚金详细将这客栈说了一番,之后便闭口不言,等待柴听山做出决定。

“原来如此吗。”柴听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听王亚金吹嘘那客栈的吃食有多好吃,他其实是不信的,说到底不就是一点吃食罢了,还能吃出一朵花来不成?得空去试试。

如此长的时间过去,外边早已是天光大亮,柴听山收拢了手底下的人马,开始对街道进行打理。

战后的这些尸体都得汇聚起来,然后进行统一焚毁,否则会引来瘟疫等疾病。

并没有对老百姓进行骚扰,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得让城中百姓缓缓,先和城中富户接触一下再说。

仔细想了想,柴听山没有端架子把这些人请来,而是他自己亲自登门拜访。

可惜,柴听山想缓个半天,有些人不想缓呐。

那三人从客栈离开之后心中郁闷,领头那位脑子里在计较着,该如何在不触犯大将军命令的情况下,好好收拾那家客栈一顿。

“大哥,咱们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有句话说的好,忍,忍一时......退,退一步......”身后那人想要安慰安慰,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由得那手肘碰了下同伴:“你说,忍一时什么。”

“啊?我说?那个我知道了。”那人本来愁眉苦脸的,突然灵机一动开口就道:“忍一时有点气人,退一步越想越气。”

一口气说完,这人还有点洋洋得意。谁知身旁这人一脚踹了他膝盖弯一下:“你说的什么玩意儿呢你说的?”

话语说完,能准确的看见大哥脸色已经变了,越变越青。

“走,二毛说的对,这口气咱不能忍。”

领头人姓杨名虎,算起来在柴听山手底下还是个小头目,只是如今还没有正式成一个规章制度。

否则就凭他杨虎的战功,好歹也能封个小官什么的,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

如今柴听山阵营里排的上号的,除了柴听山以外,还有两个人物。都是最早跟着他一切干的老兄弟,有勇武,每逢战事,冲锋在前。

杨虎三人便跟着其中叫陈斩的那位,此刻自然是找陈斩诉苦去了。

眼看着就快到了午时,后院已经传来菜香。刘元兴奋的搓搓手,倚靠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好久没吃到丹橘亲手做的饭了。”

长时间没见,郑东西在后院和刘窜风亲热,手里抓了一把稻草喂的开心。

“开饭了开饭了!”冬竹这丫头欢呼着,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盘子就往外跑,结果一个没注意前脚踢在了门槛上。

“我的个乖乖。”刘元连忙吐出嘴里的草根,赶紧一手扶住这丫头肩膀,一手接过了菜盘。

多久了,没有几个人一起围在长桌边吃饭了。

浓郁的菜香,在大堂弥漫开来,还是七香水煮鱼的主菜,辅以滑蛋豆腐等三个小菜。

几个人边聊边吃,谈笑风生,丹橘与冬竹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看的刘元都有些迷糊了,冬竹这小衰神要是不摔一跤,还真分辨不出来。

结果饭菜刚用到一半,门砰的一声便被推开。

“我的娘嘞,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第两百二十二章 只闻其名(4000)

大白天的,刘元几人自然没有将门从见面栓上。

随着砰的一声,两扇大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入眼出来先前离开的那三个男人以外,还多了一个。

被先前三人簇拥在中间,一身简简单单的布衣有些破烂,衣服还带着斑驳血迹。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随着门开,那满屋子七香水煮鱼的味道,自然而然的朝他们鼻孔钻去。

一阵风刮过,更是忍不住的深吸一口,而说出这句话的正是那位杨虎。

一脸的惊讶,紧接着看到长桌上摆着的各色吃食,咕咚一声,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结果胃又止不住的咕咕叫了起来。

“大哥,真香呐。”身后那两个跟班,戳了戳杨虎的腰间,悄声说道。

“你这废话,难到你大哥我闻不到吗?”杨虎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大战了一场,人人都饿着肚子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那是又饿又累,此刻再闻到这般香味,那哪儿还忍受得住,肚子一个接一个的叫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被打扰,自然是开心不起来。刘元搁下筷子,颇为优雅的擦了擦嘴,看着对面几人道:“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呐?”

“吃饭!”陈斩吼了一声,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一指饭桌上的东西道:“就照着你们吃的这些,给我们几个来份一模一样的。”

现如今陈斩算得上是柴听山的左膀右臂,言语之间自然底气充足。

早算准了刚才离开的那三位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还找来了帮手,便是不知这位汉子,在柴听山那边儿算老几。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并不害怕,还是那句话,轻笑一笑问道:“有银子吗?”

先前听杨虎给他禀报情况的时候,陈斩还以为是夸大了,如今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晴川县变天了。

怎么可能不百般讨好他们?这会儿他亲自来了,才发现杨虎愣是一点没说假话。

眼前这位掌柜的,也不知是有什么依仗,面色平静如常,既不畏惧也不逢迎,真当他们是普通来吃饭的客人。

有柴将军的命令压在上面,即使是他也不敢稍有逾越。

当下沉声开口说道:“掌柜的好生瞧不起人,我陈某人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可不是我瞧不起您,而是咱这客栈与别的不同,例如这道七香水煮鱼,便要一两银子。”刘元伸手指了指桌上正中央那白瓷青花的碗说道。

似是配合着刘元的话语一般,冬竹还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鲜嫩滑腻的鱼片,喂入口中,看着杨虎几人眼睛都直了。

又咽了一口唾沫,杨虎忍不住再次感叹出声:“我的老天爷,这得是多好吃的菜啊,才能如此之香。”

光是闻着味,杨虎都感觉自己有些飘了,那香气直入肺腑,还在胃里绕了一圈,勾的肠子都跳起来了。

同样的,陈斩何尝不是如此感觉,又比杨虎好的到哪儿去,只不过一直在压着胃里的馋虫罢了。

原先都是苦哈哈的一帮人,见过吃过什么好东西。甭说现在是刚打完一仗,就是没有食欲的人,闻着七香水煮鱼的香味也抵挡不住。

但再香的鱼,那也不过就是一道鱼而已,一两银子是多少钱,几人还是知道的。

闻言陈斩从怀里掏出一点散碎银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一拍就道:“好,我今儿就要尝尝你那鱼是何味,敢卖一两银子,若是让我不满意了,别怪我陈某人封了你这小店。”

往桌上细细一看,也懒得去计较,约莫应该是有一两银子,刘元朝丹橘点了点头,后者拍拍手去了后厨。

“您请稍后。”刘元冲陈斩笑笑。

言语间,杨虎三人也在桌边坐下,伸长脖子眼珠子盯着厨房方向,活像三只呆头鹅。

距离图运街不远,也就是隔壁街,王大善人的府邸便在此处。王通判将城中情况细细说与柴听山知道,后者思虑一番,还是先来了这里。

此刻柴大将军已然被请进了府邸,正在书房中与王大善人相对而坐。

除此二人以外便是那位王管家立在大善人身后,时不时的添添茶水,真像是一位普通管家一般。

王生这小子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却被他爹锁在了屋里,正上蹿下跳的嚷嚷着要出去,门前几个护院家丁守着,对王大少爷的呼喊充耳不闻。

本来王生还不至于如此待遇,却是在得知反贼柴听山打进城内之后,起了异样心思。

知子莫若父,这小子眼珠子一转,王大善人就知道其想干嘛,当即把其诓进屋内后,从外将门反锁起来。

“鄙人说句不中听的话,柴大将军您今儿虽是打了胜仗,可形势丝毫不容乐观啊。”王大善人手里摸着茶杯,面容和善笑眯眯看着柴听山说道。

“此话怎讲?”柴听山又岂会被旁人三言两语给吓到,桌上的茶杯一碰不碰,不动声色的问道。

“鄙人商路宽广,有些消息可能先您一步知道。大德郡守备被暗杀于家中,未等朝廷圣旨下达,原先的副手便已经接管了大德军防城务和所有兵马,焉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德郡新的守备。”

“以柴将军您的聪慧,不难想出这背后有了别的势力插手吧。”喝了一口茶水,王管家从其手中接过茶杯放在桌上。

“西岭夏家?”柴听山双目一眯,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毕竟如今世家当中,他也只听说了夏家于西南道举起反旗的消息。

“是谁还不好说,但总之是兵强马壮,相信很快便会向内逐步扩张,晴川县虽说是偏远了一点,终究是在大德境内,将军您的形势不容乐观,此其一。”王大善人手指在桌面轻敲一下又道:

“其二,向前已经有了别人,向后是汝阳与壬平两郡,却是陕右李家的势力根深蒂固,照旧不是一马平川的地方。”

这两点刚刚说完,柴听山竟然轻笑一声,面上并无多少担忧之色,摇了摇头道:“你意思是,朝廷还没发兵讨伐我,我便已经被别人包围了?”

王大善人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哈哈,大善人你忒也杞人忧天,先不说其余诸城诸地如今还姓‘魏’,不是无主之物,便当真这些地盘皆是无主的,大家各凭本事。”

越说,柴听山越多了几分豪气,站起身来跨前一步,摆手又道:“未来的事谁能知晓,先跑的人就一定能更快抵达终点吗,我柴听山又如何不能咬下几块肥肉。”

“既然都当我是浑身没有二两肉的骨头,那我也要当一块难啃的骨头,想吃我?”柴听山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北方:“先崩掉你两颗牙再说。”

“好!有志气。”王大善人眼神一亮。

诚如柴听山所言,未来的事天知晓,先前王大善人他自己那番话中,亦不无夸大恐吓的成分。

真金不怕火炼,这一试,当真让他发现这柴听山有所长,并不是脑子一热,撂挑子就造反的货,不至于闻风而逃,当真有一天朝廷的兵马来袭时,吓的屁滚尿流。

如此,便值得他王春才压上一注了!

屋内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两人又详谈了起来。

整个城中柴听山最看重的便是王大善人,这座山翻过去了,他心里一块大石也落了。

一些事情聊的差不多了,王大善人喝了一口茶后又笑呵呵的道:“最后再给柴将军您一个建议,城中有家天下第一客栈,如果能拉到你这一边,好生利用起来,获得的收益可能是你想象不到的。”

既然他都压了一把赌注,自然是希望自己这边的筹码越重越好,赌徒都是想赢的,他也不例外。

想到刘元刘掌柜的,王大善人脸上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哦?又是这家客栈,先前王通判可以给他提了一嘴,他还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谁知此刻又被王大善人提起。

将他的好奇心彻底的调动起来,点了点头道:“我会去看看。”心里已经把天下第一客栈放到了第二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王大善人呼喊一声。

“柴将军,我有要事禀报。”门外人应了一声,原来是找柴听山的,王大善人看了柴听山一眼。

“好,那今日便说到此处,柴某先行告辞,咱们改日再谈。”柴听山起身作别,王大善人送出几步,看着柴听山推门离去。

出了屋门,丁广志正站在屋外:“将军。”

陈斩丁广志二人地位相差无几,两人都是当初最先跟着柴听山杀了督兵起事的老人,皆算是柴听山的左膀右臂。

“走,外面说。”拍了拍丁广志的肩膀,两人走到石子儿小路上,两面是假山青竹,清风微拂,绿影蒙动。

看的丁广志羡慕不已,到底是有钱人的日子好啊,将来他也要弄这么大的府邸。

看着大宅院的风景,一时间出了神。直到柴听山问道:“你不是要说事吗,什么事,说吧。”

才回过神来道:“啊,是了,柴将军您刚下的死命令,立马就有人敢不放在眼里,去骚扰百姓了。”

“谁?”闻言柴听山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盯着丁广志的眼睛沉声问道。

这命令关系到他后来的计划,无论是谁敢触犯他都不会留丝毫情面。

“陈斩领着杨虎三人。”看柴听山如此重视,丁广志心上一喜,终于让他抓到了小辫子,赶紧说出那几人的名字。

听到陈斩的名字,柴听山心下一沉,这是他最不想得知的结果,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嘴上问道:“他们去了哪儿。”

“好像是一家客栈,啊,对了,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客栈,啧,瞧这名字取得,那掌柜的脸多大呐。”丁广志低着头思索着,啧啧赞叹出声。

说完抬起头来,才发现柴大将军屁股后像着了火似的,跑的飞快,眨眼都转过了拐角跑没了人影。

娘希匹的,柴听山已经跑到了府邸的大门口,站在两个石墩子中间,左右看了一眼,在心里暗骂一声。

他千算万算,怎也没想到陈斩居然和天下第一客栈撞上了。

此刻一急,才发现自己不知那客栈开在哪个方向,身后响起丁广志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客栈搁哪儿旮沓角呢?”

“将军,这边,这边。”来时都打探好了,丁广志当即率先朝前走去。柴将军越急,他心里越开心,说明陈斩要倒霉了。

王大善人府本就不远,两人脚步又快,不出多时,两人已经站在了图运街口子上。

脚步匆匆,还没走出几步,丁广志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哪家人做饭,炒的什么菜呢这么香。”

这味道柴听山也闻到了,但他这会儿哪有心思关心吃的什么,推了丁广志肩膀一把。

几乎是寻着味,两人站在了正门口门槛前,抬头望着那匾额,写着歪七扭八的六个大字——天下第一客栈。

是这儿了,柴听山放松下心情,握着刀柄跨步走了进去,希望还没发生最坏的情况。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留点。”杨虎一巴掌拍在左边那跟班的头上,说话间碗里一片鱼便被夹走了。

气的杨虎赶紧伸出筷子,海底捞月一般,在大碗里捞起一大片东西,杂七杂八的也不知是啥,就先塞嘴里再说。

“好吃,大哥,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听说皇宫里有个叫御膳房的地方,估计也就这个味吧。”

“有道理,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吃的皇帝才能吃的菜了。”刚挨了一巴掌,也不以为意,反而附和着对面说道。

三个人在这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叽叽咕咕的都听不清楚,嘴里包着一片鱼又塞了一大团的饭。

再看坐在杨虎对面的陈斩,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抱着一桶饭吃的欢实,端起七香水煮鱼连汤都倒了小半碗进去下饭。

杨虎三人唯有眼巴巴的看着,敢怒不敢言,谁叫人是第一批跟着将军的,地位比他们高点呢。

吧嗒——

陈斩手里的木勺子掉在了桌上,傻愣着睁大眼道:“柴柴柴......将军您怎的来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来意

四个人大男人围着一碗水煮鱼吃的开心,只是这不够吃啊,几乎是用抢的,生怕落后一步比别人少吃一块,饭都干下去了三碗,摸摸肚子还不过七八分饱的样子。

也不知当真是刘元店内这水煮鱼太好吃了,还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

此刻一看陈斩停下动作,手心里的木勺子掉在地上,也没注意其嘴上说了什么,三人齐齐在心里暗呼一声:机会来了!

三双筷子插进碗里,然而,不论再怎么捞也捞不到一丁点东西了,杨虎正要学着陈斩的模样,端起汤来倒进碗里。

便听身后响起一声分外耳熟的声音:“都吃着喝着呢?”杨虎刚要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豁然转过身来。

眨了眨眼,舔掉嘴角一粒米,杨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将将军,您吃,您也吃。”

“呵呵,吃,陈斩,你们吃的开心,可是将柴大将军的话当了耳边风啊。”丁广志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别说,其实他也饿了,来到这条街之后,一直闻着那饭菜香味,口水都咽了几次。

此刻总算找到菜香的源头,他心里还有点羡慕陈斩几人,紧跟着又想到这些人会被将军如何惩罚,顿时打住念头。

“将军......说什么了?”陈斩手里抱着那个小木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丁广志有些愣神。

进入客栈之后,发现情况并没有特别糟糕,柴听山稍稍放下心来,在屋内走了几步,环视一圈,好奇的打量起整间客栈。

他倒要看看,这家在两人嘴里都传的神乎其神的客栈,到底有何稀奇的地方。

除了中间那张黑色长桌以外,其余的桌椅板凳皆十分普通,至于别的,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柴听山皱了皱眉,摸着下颌。

此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被陈斩四个人吃相给吓跑了的刘元几人也纷纷从楼下,后院等地走了出来。

均是眼神诧异的看着堂下情况,来过店里的客人不少,刘元也承认他那七香水煮鱼的确是非同一般的好吃。

但像那四位这般恐怖吃相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活脱脱的四个饿死鬼凑了一桌嘛。

“哈,陈斩你还在这儿装疯卖傻呢,将军早便说过,无论是谁,不得作出骚扰城中百姓之事,你来这儿吃霸王餐,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将左右两个袖子挽起,丁广志指着桌子大声说道。

既然话说到这儿,柴听山也便收回目光,看着陈斩等着其给他一个解释。

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饭,杨虎圆瞪着双眼站起身来,弄了半天丁广志这人,在背后捅他刀子呢。

听了先前几人的谈话声,大体上摸清楚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刘元咳嗽两声,拱手笑道:“来者可是柴听山柴大将军?”

如今晴川县变天了,刘元当然知道,但即使是要讨好也要找一把手不是,不能什么人五人六的来了,他都腆着脸上前,平白掉了价。

“是我。”柴听山正视着刘元,微微颔首。眼前这位掌柜的比他预想的,还要来的年轻。

“那我便要说一句公道话了。”刘元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走下楼梯又道:“这几位仁兄,可不是吃的霸王餐,给够了银子。”

说罢又看着陈斩:“小店这七香水煮鱼,可还满意啊?”

“满意,太满意了。”杨虎赞不绝口的道。他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客栈掌柜的如此仗义。

废话,没花你小子的银子,有什么不满意的,陈斩翻着白眼心里暗自腹诽。

想着站起身来,冲柴听山一抱拳:“将军有令,陈斩岂敢违背。”

“恩,很好。”柴听山说着又道:“好了,没什么事了就都回去整兵吧,我和掌柜的聊聊。”

“是。”几人异口同声。

但看丁广志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明显有些不甘心,可也只有认了。

几个人出了门之后,丁广志离的远远的,大踏步的离开,杨虎在后面朝着其背影重重的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小人。”

反正有了今儿这一出,已经撕破面皮,也不怕被听见。

......

二楼,掌柜的屋内,柴听山坐在桌前,刘元给其泡了一壶茶,淡青色犹如细泉一般的茶水,从壶嘴倾泻而出,蒸腾着向上飘着白烟。

“有劳。”柴听山显得十分客气,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之后屋内陷入了沉寂,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袅袅向上的烟雾。

来了之后,柴听山才发现自己来的有些突然,有些着急了,他对这家客栈了解的还不够多。

先前只不过是从王亚金与王大善人嘴里,听说了此间客栈的饭菜如何好吃。

“听说刘掌柜的客栈生意兴隆,深受城中百姓喜爱呐。”还是柴听山率先开口。

“别的不敢说,就客栈内的几道招牌菜,京城几大名楼都不定有这味道。”说这话的时候,刘元显得十分自信。

闻言让柴听山稍稍有些讶异,他满以为即使真的好,对方也应该谦虚一下才是。

而且觉得其中不无说大话的嫌疑,不过是偏远县城的小客栈,就敢说自己与京城名楼比肩,柴听山心里多了几分不信。

但他今儿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他来是为了得到这家客栈的支持。当下也不争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常言道,民以食为天......”

知道对方不信,刘元也不在乎,他只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底气,一切可以交给时间来证明,而且他相信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

打柴听山提议想私下聊聊的时候,刘元便大体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所以此刻听其说了这样一番话,并不意外。

“当然,柴某人在朝廷嘴里,是抗旨不尊举旗造反的逆贼,可以给刘掌柜的时间好好考虑。”柴听山跟着又道。

“如果我拒绝的话,往后在这县城内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刘掌柜聪明的话,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这句话里,便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随着话落,整个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第两百二十四章 答应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显得分外安静。

说是给刘元时间考虑,柴听山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话呢,刘元自然是听懂了。但柴听山嘴里所说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小事,他此刻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造反。

他要不要借着柴听山这个意外,多做些什么。

打小刘元先是跟着三叔那个神棍,之后便一直和他爹相依为命,跟着加入了元御阁这么个没多少人情味的地方。

然而紧接着,他父亲便因为元御阁的一次任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对于大魏,他没有多少感情,至于高坐在金殿上的那位皇上,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心里没有什么‘君为天’的概念。

也因此,造反二字,在他心里并不是多么恐怖或者说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容易便能接受。

本来他是个天生绝脉的废人,只能靠着客栈维持生计。

即使是江湖再现当年的辉煌,他也会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才能靠着客栈打探消息,接触到父亲当年的事情。

但如今有了吊坠,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也因此他想的更多了一些。

长久的寂静,柴听山没有丝毫的不耐或者不满,他只会觉得刘掌柜对这件事十分重视,期间还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想清楚了,要再往前迈出一步。

“好,我可以答应柴大将军。”刘元没有丝毫迟疑,说出的这句话铿锵有力。

一切都遂了王大善人的愿,不管无心有心还是巧合,最终这筹码是加了上去,天平向他那边又倾斜了几分。

柴听山脸上一喜,刚要站起身来,却听眼前这位掌柜的又开口说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或者说小小的要求。”

“哦?愿闻其详,如果是合理的要求,我相信我会答应刘掌柜的。”柴听山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之后两人又商谈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开始立他的规矩了,毕竟晴川县换了主人,来了这么多外人,他可不想每次都麻烦。

的确不过是些小事,只是古怪了些罢了,十之八九柴听山都应允。

“对了,柴将军您,有练过吧?”刘元问出这话的同时,看着其腰间的佩刀。

不知刘掌柜的为何如此问,柴听山点了点头:“会一点。”

“柴将军可能不知,咱们晴川县不怎么太平,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当初一些江湖门派不可能完全消失,您万事小心。”

刘元耸了耸肩说道,意思表达到就好,没有明说回峰派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柴听山面色多了几分凝重,点了点头。

看着柴听山离去将门轻轻关上,刘元手肘撑着桌子,把玩着手里的瓷杯,双目出神。

他没有摆明车马,那么快便将自己的底自己的心都交出来。

天下第一客栈如今的实力,虽说依旧不够,甚至比不上七帮十六派的残余势力,却至少有能力参与并推动一些事情。

当真摆明车马,对于柴听山来说必然是一股不小的助力,但柴听山的能力或者说本事呢,他还需观察观察。

至于回峰派的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饮尽杯中茶水,刘元下楼而去。

客栈内就这么几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刘元没有丝毫保留的,将现下的情况交代下去。

之后的日子里,柴听山与城中富户挨个交流,又召集群中,借着天子行宫一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就连刘元也不得不承认,柴听山这一番话讲的是极具煽动性的。

人群中不时有人激动的大吼,什么支持柴将军推翻暴政的话都说了出来。

倒也可以理解,死了儿子,还得不到应有照顾和抚恤,对朝廷的怒怨可想而知。

晴川县距离太清山不远,家家户户死在太清山天子行宫一事上的孩子可不少。

没过太长时间,老百姓们都接受了柴听山这位反贼到来的事实,。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晴川县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小雪下了几日,今日终于天空放晴,陈斩与丁广志两位在空场操练兵马,为了尽快的磨合,原先晴川县的县备大人,也带着降兵一起操练。

每日都可听得嘿嘿哈哈的喊声,陈斩与丁广志自那日客栈的事情过后,连面子上的礼貌也不要了。

见面跟见了陌生人一般,越来越不对付,就连练兵也是在暗中较劲。

既然晴川县都已经牢牢的掌控在手里,有些规矩也是要立起来的,柴听山为将军,往下陈斩与丁广志为校官,各人分管五旗。

另有王亚金为军师,王大善人等商户还是各自做自己的。

原先晴川县县衙,已经改成了柴听山的将军府,说是改,其实就是把匾额拆了,内里还是没动。

此刻柴听山就在县衙,正跟着王亚金在屋内看着地图商讨下一步的动势。

“将军,咱们现下的短板,还是消息闭塞啊。”王亚金手指点着地图上大德郡的位置,低声说道。

这么多天过去,远方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大德郡已然自立门户,有胭脂河为天险,他们倒是有底气。

而更大的消息却正如当初王大善人所言,壬平与汝阳两军开始招兵买马了,不难想到,背后有陕右李家的支持。

“是啊,说起来咱们当初起事还是占了先机。可比起别人来说,底蕴终究是差了太多。”看着地图,柴听山双眉就没有舒展过,叹息一声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依旧陆陆续续的有别地的百姓义军过来投靠柴听山,但可以想见,如果柴听山再没什么动静,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会越来越少。

“拓宽消息的方法,或者说人选,我心里倒是有了。”柴听山沉吟一声。

“哦?还请将军详谈。”

......

天下第一客栈的生意一如从前,客人更是比原先还多了几分,刘元几人也比原先还要忙碌。

但今儿清晨却是关着大门,四个人聚在桌边。

只因为客栈收到了一封信,署名——天下第一客栈李兰心。

第两百二十五章 再开一家

信上写的是刘元收,他这位掌柜在看过信上的内容,发现没有什么好不能说的之后,便叫来其余三人一起围在桌边。

显然兰心离开这么久,大家都挺想她的。

信上的内容很是精简,的确是李兰心的口吻和笔迹。

先是述说了一番自己对客栈众人的想念,和自己当初的离开是如何的被逼无奈。

简单的聊起了自己的家世,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陕右李家。十分隐晦的透露了一点,他们家可能会效仿西岭夏家。

虽然说得是模棱两可,刘元却已经在心里认定,李家也要反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李兰心在信中提到她想在汝阳郡那边儿再开一家天下第一客栈,然后让刘元等人都过去。

包管比他们在晴川县的店铺要大上数倍,开在郡城里,那生意更是没的说,而且依旧是刘元的掌柜。

其实本来是李兰心自己想再开一家,但她也知道以她自己的厨艺,想开这样一间客栈,可谓是难上加难。

因此在落笔的瞬间,她又改了,正好把刘元几人都叫过来,如此岂不更好。

一封信看完,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店里还有个外人在。

将信纸折叠起来放进袖口,刘元微笑着走上前去,冲坐在桌边喝着小茶的男子拱手说道:“有劳兄弟了,还请你再稍作一会儿,我写封回信与你,带给你家小姐。”

眼前既然是帮李兰心送信的,自然是她信得过的人,所以刘元没有担心别的什么。

“不碍事不碍事,掌柜的去写,最好你们四人每人都写一封,那小姐可有的乐了,在家里边,常能从小姐嘴里听到她念叨你们。”男人笑笑摆了摆手,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

“如此,也好。”刘元沉吟一声,点了点头,转身给丹橘三人使了一个眼神,一同朝楼上掌柜的那屋走去。

进了屋内,将门给轻声关上,刘元坐在桌后执笔开始给李兰心写着回信,郑东西三人就站在其身后瞧着。

可以说李兰心的这个想法与刘元不谋而合,当然具体上是有些差异的,要让他丢下现在的一切,去汝阳郡重新开始是不可能的。

但他的确有让李兰心再开一家天下第一客栈的打算,如今李兰心既然是这样的身份,自是更加便利。

不过让刘元有些微疑惑的是,这到底是李兰心的想法,还是其父亲的想法。

一边思索,一边动笔写着,没有要避讳身后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可以先让李兰心试试,至于会发生什么变故,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看着来人带着给李兰心的回信离开,几人一时间还有些怅然。

很快振作精神,收拾收拾桌椅板凳,开始今儿的营业了。

这些天来,银子赚了不少,满意值也是大笔进账。但还是太慢了,刘元心里打算着,等局势差不多稳定下来之后,就可以考虑扩张了。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他问过吊坠,李兰心在汝阳开的天下第一客栈,可以算是他的分店,照样能得到满意值。

如今客栈的规矩就贴在柜台上方的木板上,来客一进门就能瞅见。

像什么七香水煮鱼一日三分,滑蛋豆腐五份,鲜香卤煮一日四份,都是老规矩了,没多大变动。

额外又增加了,不得无故在客栈内大声喧哗,不得在客栈内冲突打闹,损坏的家具等,照价翻倍赔偿。

这一条还是十分有必要的,从那日陈斩与丁广志的表现来看,两人就不对付。

城中又都是新来的兵,说到底是外人,刚造起反来没了约束,就像那脱缰的野马,极有可能无法无天。

例如上次,若不是吊坠奖励的黑桃木桌子着实结实,便已经被杨虎一刀给劈断了。

别的他不管,但在这天下第一客栈内,得按他的规矩来。这些,当初和柴听山商议的时候,都得到应允。

初听刘元那限量购买的规矩,柴听山还一脸古怪的表情,多稀罕呐,你卖的又不是什么龙肝凤髓,还限量,莫不成还抢着吃不成?

很快事实便再一次的向柴听山证实,这家客栈能得到王大善人等人的重视,是有原因的。

当城内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他曾一度见识了客栈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直到他吃上一次那水煮鱼之后,彻底信了刘元当初说的比肩京城名楼的话。

不,不是比肩,是超过。

快到吃饭的时候,柴听山想到天下第一客栈内的美味,咽了口唾沫,之前他还想走个后门,让刘元额外多卖他一份。

可惜,这小子脾气死倔,说什么规矩就是规矩,破不得。令柴听山恨的牙齿痒痒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谁让这些破规矩,都是当初他亲口答应下来的,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还是抓紧时间吧,正巧他思前想后,关于打探消息一事,也考虑的差不多了,还要找那位刘掌柜的说事。

脚步匆匆,柴听山近乎小跑的朝客栈接近着。

无独有偶,今儿王大善人也打算去刘元的客栈吃点,结果还没走出小院,被自己的儿子给叫住了。

只见王生站在王大善人对面,手里拎着一个大锤子。一身短打布衣,下身穿着宽松长裤,没什么表情的就这么把王大善人看着。

“嚯,咋的,你要拿你那大锤子锤你爹我啊?”王大善人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说道。

这话把王生吓着了,咚的一声将锤子扔地上,讨好的笑笑:“爹你说笑呢,孩儿有事和你说。”王生从下就怕他父亲。

即使如今的他从力量上来说,一个能打他父亲十个,但威信依旧在。

“谁和你说笑,有事说事儿,别卖乖。”王大善人当即板起一张脸。

顿时王生也正色起来,“还是进屋说吧。”说罢朝屋里走去。

父子两进了屋之后,也不坐,就这么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屋内的气氛让王生感觉浑身不自在,咽了口唾沫才道:“爹,我想当兵,上战场!”

第两百二十六章 父子

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打气一般,王生大声的说出了这话,说完之后,顿感身心舒畅,这些天来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搬开了一般。

“吼什么吼,你小子吼什么?”王大善人看着自己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自己的种,那真是眼珠一转,他就知道其心里在想什么,憋了这么多天,又有了柴听山进城的事情,他早料到这小子想干嘛。

那日就是怕这小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将其锁在了小屋里,直接锁了三天,饭都是从窗户洞递进去的。

有他的命令在,没人敢心软放这小子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其冷静冷静,结果到头来好像没起到什么效果啊。

“这么说爹你是答应了。”王生双目亮闪闪的,双目握紧成拳,显得十分兴奋的说道。

结果王大善人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道:“没有。”

“爹!”王生有些怒了,大声说道。

“你爹我可就你一个儿子。”王大善人瞪着双目,分毫不让。

“你儿子我如今是有本事的人,爹你等着我驰骋沙场扬名立万。”王生举起胳膊在空中挥舞两下,十分自信。

就听得他爹嗤笑一声,“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将来爹会把家里的所有生意和一些别的事务都交给你处理,照样可以有所成。”说着还拍了拍王生的肩膀。

“那能一样吗?!”王生这次没有再退,跟着又说道:“爹,我在你的庇护下长到十六岁了已经。”

“怎么,你想说你翅膀硬了,想飞?”王大善人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自己儿子又道:“你当打仗是小时候撒尿和泥巴吗,什么也不懂你就想着上战场?”

张了张嘴,王生很想说他打小看了很多兵法,且不止于此,但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拗不过他爹,而他也的确不能马上就证明什么。

心里叹息一声,开口问道:“爹你刚才打算出门去哪儿呢,去见柴将军吗?”

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就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至于他爹和柴听山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一点。

“不是,打算去天下第一客栈。”说到这个,王大善人脸上也恢复了自然的笑容,站起身来:“被你缠着,耽误不少功夫了。”

说话间,王大善人便朝门外走去。王生当即跟上道:“爹,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很久没见刘哥了。”他想到一‘曲线救国’的办法。

今日不出意外,依旧是中午时分,便将水煮鱼等菜买的差不多了,等到柴听山来的时候,还余下一份滑蛋豆腐。

滑蛋豆腐便滑蛋豆腐吧,心里这般想着,柴听山直接坐下吃了起来。

自从客栈立了规矩之后,的确比起原来有些不一样了,来的人都斯文了不少。

防范于未然,果真没有出现争斗的现象。就算之前陈斩抢先丁广志一步,吃掉了最后一份水煮鱼,后者也没有闹事。

就算真有那个心,看看客栈柜台上张贴的那张纸,末尾盖着的柴大将军的印章,也只能忍着了。

吃过之后,柴听山向刘元说明了来意,二人自去楼上交谈。

还是那个位置,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刘元便做出了要往前迈一步的决定,此时听明白了来意,直接点头应承下来。

开客栈探听消息,正好与他的目的也不冲突。

“去了那地方人多眼杂,还不好轻信他人,便从我手底下挑几个人带去吧。”柴听山早有了想法,此刻直接说了出来。

“怪麻烦的,还挑什么,将军有人选了吧,机灵点儿的。”刘元笑笑。

“哈哈,瞒不住你,的确是有,既然你嫌麻烦,便我指派了。”柴听山也不推辞。

如果不让柴大将军安排人手,他又如何能信得过自己,刘元早明白这个道理,压根儿不用多想,便把这个台阶递到了柴听山脚下。

之后又详细交谈了一番细节,要开自然还是大德郡,人多的地儿才合适,至于时间便由刘元自己决定了,柴听山没有多管。

也不要求能探听到什么隐秘军情,能让他柴听山更快了解到当今天下的形势和朝廷的动向便足够了。

晴川县这小地方,到底是消息闭塞。

此事谈妥,柴听山大喜,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来日待刘掌柜的回来,咱们再好好喝上几杯。”

“等将军来大德郡的那一天,岂不更美。”刘元望着窗外说道,听的柴听山神情动容:“如你所愿。”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个杯,刚要喝下,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柴听山放下茶杯,扭头看着门前。

“将军,出事了,急事!”门口的人声音急迫的喊道。

“我去看看。”柴听山说着便开门走了出去。

那人在头前领路,边走边说,待那士兵说完之后,可以明显看见柴将军的脸色都变了。

出门的时候与王大善人打了个照面,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小跑着朝西城门赶去。

喝尽自己杯中茶水,刘元望着摆在对面的茶杯,双目怔怔出神,从现在开始,他没有回头路了。

正想着,耳听得堂下传来郑东西喊了一声王大善人,刘元收拾收拾,走下楼去。

和王大善人打过招呼,刘元又扭头看着王生笑眯了眼:“哟,王大少爷也来了。”调侃着又道:“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还真叫刘元说中了,他还真是揣着心事来的,王生上前两步一把拉住刘元的胳膊:“走走走,刘哥,咱们后院说。”

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便被王生拽到了后院。

听明白了王生的来意之后,刘元却迟疑了,说到底他是一个外人,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西城门前,柴听山蹬蹬蹬的上了城楼,城前早站了一众守军,纷纷对其行礼。

挥了挥手,柴听山趴在城垛前,双目远眺,尘烟四起,一大批的人马正朝着晴川县城墙急速赶来。

自打他起事算起,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是敌是友?

第两百二十八章 甘济道

一眼看到正在灶台边打转的丹橘,刘元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容,谁能想到这位看上去年幼无知,水灵可人的姑娘,竟是魔门圣女。

不仅如此,还被送入了圣手宗北毒山,与其妹妹冬竹一样,也是圣手宗这代的下山行走。

任谁能想到,向来成对立关系行走天下的医谷毒山弟子,如今竟是一对看上去如此人畜无害的双胞胎姐妹。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丹橘,竟还有一手厨艺。

如果丹橘这魔门圣女外加毒山传人的身份暴露出去,便不知还有多少人敢吃这饭菜了。

“忙着呢?”刘元跨步走进屋内,反手将厨房的门给关上。

“嗯呢。”堂堂魔门圣女,做着这些事情,竟然甘之如饴。

掌柜的进来之后,她连头也不抬,嘟着嘴还哼着小曲。

若是那些人看见丹橘如此一面,可能更多的是会揣测刘元这个掌柜的是何样人物了。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他如今的武功,还真不是丹橘的对手。

具体差多少不知道,反正上次得了郑东西的提醒,刘元打算和丹橘练上几手。丹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怕把掌柜的伤着,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话可能是事实,但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让刘元很是受伤。练功从未有一天懈怠,荒刀各两式,不敢说登峰造极,也已然练的是炉火纯青。

“小橘子,那把菜刀你研究的怎么样了?”刘元看着插在木匣里的那把陨星厨刀问道。

听掌柜的说起这个,丹橘终于抬起头来,顺手抽出那把刀拿在手里,前后看看:“你说这个。”说着还皱着眉头比划两下。

不知怎的,刘元总觉得这把刀比在他手里时要亮上不少,隐隐的还有些微光。

“没什么独特的啊。”丹橘刷的一刀切在了菜墩子上,看的刘元心头一颤,伸出一指在刀背上轻敲一下道:“不过这材质倒的确是稀奇,就连我也不知。”

连丹橘也不知道,那这刀肯定很有秘密。

“说来掌柜的你这把刀是从哪儿来的,不会是剑阙山庄吧?”丹橘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吧。”刘元哼哼两声糊弄过去,总不能说一阵金光闪过,这刀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如今客栈步入正轨,刘元就是彻底的当一个甩手掌柜也放心,得去做他自己的事了。

但还有些事情得对丹橘交代一番,重点提到了回峰派的事情,如果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干脆清理了也行。

一切让丹橘以他们几个的安全为重,刘元着重提到了丹橘自身,这姑娘是魔门圣女,还是个路痴,躲到他这家客栈,指不定哪天便被找上门来。

其中有多少恩怨纠葛,刘元没细打听,总之让她万事小心。另外,关键时刻,能帮得上的,帮柴听山一把。

私下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便走出门去将郑东西冬竹两人都叫了来,此次刘元这一走,还摸不清楚要多久。

话便多说了些,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刘元挥挥手。

收拾好的行李,还有那包的像个烧火棍似的‘了然’都背在背上,去了后院将刘窜风从马厩里牵了出来。

“掌柜的路上小心。”几人在身后,朝着刘元牵驴离去的背影道。这个担忧倒是有必要的,如今天下不太平。

没急着走,还得去县衙一趟,有些意外的是,县衙内竟然没有柴听山的人影,刘元突的才想起先前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柴听山被叫走了。

在厅堂坐着等候,一杯茶还没喝完,耳朵一动听到了衙门口的动静,嚯,回来的人还不少。

刘元顿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等着柴听山。

这一等,就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才看见柴听山大步走来。

“久等了。”柴听山随意坐下后又道:“刚从祁芒来了一批投诚的人,这会儿才稍稍安顿下来。”

祁芒,乃是甘济道与君临道接壤的一处县城,听起来二者相距倒是不远,但实际上快马也得三天,更别说什么到晴川来了。

初听祁芒两个字的时候,柴听山还愣了,想了一会儿,才在陈斩的提醒下反应过来。

一番交流下来,简单的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才将城门前这一大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给迎了进来。

正如柴听山先前所猜测的那般,这些人还真差不多是逃难的。

原来甘济道那边也不太平,短短时间内,竟然冒出了好多造反的势力。而眼下这帮子人,就是祁芒县的百姓县官还有县备等人。

说来这祁芒县令也是个‘能人’,遇到造反的势力,竟连一点抵抗也没有,连夜弃城而逃,还不忘了组织起要离开的百姓。

一路上遇到的逃难人又多,队伍便犹如滚雪球一般的扩大。

像他们这样的人,算是逃兵,就算是找朝廷,县令等人也得落个小命不保的结局,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县令便想到了在君临道起义的柴听山,这可不就来了。

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那位县令也像是知无不言,但柴听山总觉得那人还有话隐瞒了没说,没做到言无不尽。

具体甘济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柴听山还打算待回到衙门之后,详细询问一番,紧跟着便得知了刘元到来的消息。

略一思索,猜到刘元是为何事而来,便放下手中事情,先把刘掌柜的事情安排了再说。

“哦?祁芒啊。”刘元念叨一遍,没多问,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柴听山点了点头道:“人早就点齐了,如今正在县衙内,一会让亚金领你去,认识认识,便可出发了。”

“好,那这便告辞了。”刘元不多逗留,抱拳就朝门外走去。

踩着县衙的石子儿路,刘元却想起了祁芒的事情,祁芒县不是重点,他因而想到了甘济道。

甘济道啊,他可没忘了,当初在太清山上结识的惊灵帮帮主女儿莫瑶,正是甘济道人。

那日是帮内出了大事,依稀还记得是与其父亲有关,也不知怎么样了。

呼出一口白气,刘元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只能默默祝福那个睫毛长长的姑娘......

第两百二十九章 山头夜来

跟着王亚金来到一处小院,院中石桌边正坐着几个男子在埋头吃饭,桌上一盆盆摆的也不知是什么吃食,总之这三个人吃的挺香。

吃的动静还贼大,不由得让刘元想起了一种动物——猪。

“柴将军给我安排的就是这几位吗?”刘元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恩,是他们。”王亚金点点头道,依旧是当初那一副不苟言笑的脸。

一想到今后要跟这几个货共事,刘元就有些头疼,虽说是人不可貌相,但眼前这几位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又实在算不上好。

让柴听山派几个聪明点的,怎么就?如今也只能相信柴将军的眼光了。

听见动静,那兄弟几人站起身来,最前边一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碗,走上前几步看着刘元道:“掌柜的来了,等哥几个吃饱了就陪你上路。”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你们吃。”刘元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什么吃饱了陪我上路,这话听的咋那么别扭呢。

余下坐着的几个货,刚抬起头来,一听刘元这话,顿时又吃了起来。

看的刘元苦笑不已,咱开客栈的是与吃的有关,可也用不着这样吧。

等这几位一顿饭吃毕,桌上碗啊盆的那叫一个干净。

早先王亚金将他带到地方之后,便离开了,此刻小院落内只得他们几人。

相互认识了一番,三人名字倒是好记,分别是二牛,大头和狗胜,恩,都姓陈,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一个姓很正常,往上数几辈都是亲戚。

名字普通,是村里老人给取的,贱命好养活。

可刘元看了石桌上那比他们脸还干净的盆碗,这几个货是真不好养活,也不知是不是把村里吃光了,被撵出来的。

此间事了,仔细想了想的确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收拾收拾便领着三人往城门而去。

三人倒也老实,就那么跟在刘元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完全看不出个机灵样。

罢了罢了,幸好刘元心里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

就在刘元一行四人离开晴川县的同一时刻,王大善人府中,王生父子两人发生了一次争吵。

该想的办法,该做出的努力都试过了,这一次,王生没有再退让。

最后的结果是,王大善人妥协了,同意了王生从军的打算。

既然从军,便有好几个选择,如今王大善人干的这些事,朝廷可以排除了,至于其他地方,太远也不做考虑,思来想去,还是入了柴听山麾下。

而王大善人的这个决定正合王生心意,当初天子行宫的事情,他心里本就不满,要不是父亲花了银子,这会儿可能他也已经累死在那山上了。

将来柴听山造反如果成了,那他就是开国元勋大将军啊,多威风。十六岁的少年,想的就是如此简单。

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儿子出去了之后,王大善人深深的坐进了椅子里,头后仰着,取下手腕上那串最上乘的血心木,捏在手里拨弄着。

有些事王生自以为十分隐秘,其实都看在他的眼里,包括王生习武修炼内功的事。

“老爷。”王管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大善人身后。

“恩,最近这些日子还劳你多费心了。”王大善人依旧闭着眼,轻声说道。

“小事,应该的。”管家答应一声,又悄然离去。

那一年大雪封山天寒地冻,一饭之恩情,亦是救命之恩,自取了王姓之后,他便将这条命留在了王家。

离开晴川县之后,一路上刘元骑着驴,背后一根‘烧火棍’,在官道上一颠一颠的,那三人就跟在身边。

可明显感觉到,道上没了什么人,上次是刘元一人骑驴,速度自然快上不少,如今多了这几位,就不知要走到哪一天了。

时间一长,相互逐渐熟悉起来之后,几个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二牛,好手段啊。”此刻四个人正在一座山林里,围着火堆吃着烤野兔和烤山鸡。

这兔子是二牛用自制的弹弓打死的,刘元嘴里嚼着兔肉,不由得赞了一声。

“嘿嘿,这不算啥,在村里,我还打死过大鸟呢。”二牛是几人中最矮也是最壮的,闻言嘿嘿一笑。

总共两只,刘元就吃掉一个腿,剩下的全被这三货吃干净了。

距离大德郡也不远了,今儿在这山头住一晚,快的话明日就到了。来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元没有再进城。

夜深人静,三两只乌鸦在树枝上啼鸣,狗胜三个人的呼噜声在树下接二连三的响起,跟擂鼓似的。

本来警惕性就高,睡眠浅,再加上这呼噜声,听的刘元烦不胜烦,不由得翻了个身。

突的,刘元耳朵一动,除了呼噜声以外,他还听到点别的动静,那是落叶的沙沙声,不是动物,不是昆虫,是人,是人踩上去后的声音。

双目缓缓睁开,亮闪闪的盯着前面的树木,脑海里已然浮现出了身后几个人小心翼翼接近的画面。

“睡着了。”黑夜下一个男子,悄声说道。

“听这呼噜响的,可不就是睡着了吗,睡的死猪似的。”另一人答道。

弄了半天,刘元一直担心这三个货那震天的呼噜声把狼给招来,结果狼倒是没来,招来了别有用心的人。

“那快点,把钱拿了就走,如今长燕派在大德郡招人......正差银两的时候。”听到长燕派三字,刘元心头一动。

“瞧这几个人的穷酸样,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啊。”第三个人嘟囔道:“就那个穿红衣的还有些样。”

没时间听那人废话,最开始那位已经走到了二牛几人身边开始搜起身来。眼看他动起来,其余两人都走上前来。

张开手指慢慢伸到了二牛的胸膛上,往里摸去,结果空空如也,心头暗道一声晦气,什么也没有。

手缓缓的伸出来,就这这时,二牛一双眼豁然睁开,右手如钳子一般夹住那人手腕,憨笑一声:“偷到你牛爷爷的头上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三个人的呼噜声便停了。

此刻月色下都睁着双眼,看着蹲在他们身边的几位。

第两百三十章 招人

想着这几人既然只是想偷些东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刘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目的,就放这些人一马。

将二牛等人叫醒,把他们吓跑就算了,毕竟有二牛几人,他也不好暴露出什么。

如此想着,刚要出手,没想到还被那三个货给抢先一步。

可以啊,出乎他的意料,柴大将军给他挑的这三人别的不说,警惕性很高。

再加上先前二牛露的那一手弹弓打兔子的本事,可堪一用了。

既然如此,刘元索性就继续装睡,看看这三个货打算怎么处理。

右手被钳住,那男人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当即暴起伤人,左手一拳就朝二牛的胸膛锤来。

“好家伙,你偷东西被抓,还敢打人。”二牛双眉一横,毫不相让,右拳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拳拳相对,只听得咔擦一声,那偷东西的男人嘴里一声哀呼,在寂静的林子上空飘荡,二牛这一拳,竟是锤断了他的手指骨节。

其余两人的结局也相差无几,不过三下两下的功夫,三个趁夜来偷东西的男人,便呜呼哀哉的在地上跪成了一排。

闹出的动静太大,如此刘元还能睡着,那也太假了点,只好徐徐睁开眼,站起身来看着眼下情况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你可是睡醒了。”大头晃着脑袋,笑呵呵的说道。人如其名,大头的脑袋是真大,比刘元头足足大了半边。

当下二牛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刘元描绘一番。

装作认真的样子听完,刘元走上前几步,打量着眼前跪着的三个男子,随便挑了中间一位指着他道:“来你说说,哪儿来的,要去哪,没盘缠了吗,偷我们钱?”

本来刘元想直接问这几人关于那长燕派的事情,都快脱口而出了,又硬生生的忍住,毕竟二牛几人可没听见刚才的谈话声。

中间这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还真就老老实实的说起了自己是哪儿的人,打算去大德郡。

斜眼看了身旁两人,迟疑着要不要说出那件事,刘元一声大呵:“别藏着捏着,否则......”说话间刘元眼神示意了一下二牛。

结果后者显然没看懂刘元眼神的含义,一脸茫然。

好在那人也不是多大胆,当下直言道:“长燕派在大德郡立派了,如今正在招人。”

“哦?有何要求?”刘元紧跟着就问道,二牛几人也竖起耳朵,显得极有兴趣。

“一,通过考验的人,二,如果不能通过考验,交银子也行,通过的关卡越少,要交的银子越多,若是一关都不能过的话,得交五十两银子呢。”

话说完,三人忙不迭的点头。

他三人就是想去长燕派碰碰运气,又怕只差一点就能过考验,苦于没有银子被拦在门外,正好又遇上了刘元几人,便起了偷钱的心思。

那人说完,刘元几人陷入了沉默。

如此倒是一个好的揽钱法子,刘元若有所思,长燕派也太着急了点。

现下乱象丛生,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帮派就都敢明目张胆的打出旗号招收弟子了。

旗号打出去之后,还能吸引到当初四散各处的那些帮派弟子回归。亦不难猜出,如今的长燕派已经和大德郡勾结在了一起。

说起来长燕派与他还颇有几分缘分,当然,是孽缘。

那夜花灯会时,暗藏水下的一箭,算是与长燕派的初次交锋,其后便被盯上了,服下颗一级内力丹后才杀掉那长燕派弟子。

好在依旧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然在进大德郡之前,他还得好生考虑一番。

他正在皱眉苦思,二牛三人却是相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起来吧,明儿随咱们一起入城。”此刻距离天亮也不远了,刘元挥手叫起了三人。

暂时不打算处置他三位,留着几人明儿替他们去长燕派探探路也行。

当下吩咐下去,他们自然无不应允。

“也不要有别的心思,我相信将你三位扭送官府,大德郡是很乐意多出三个,在朝廷打过来时守城的赶死兵。”刘元威胁道,几人摆手连说不敢。

也不用睡了,几人干脆连夜赶路,次日午时之前,刘元便再次站到了大德郡城楼下。

城门前的人较之当日花灯会时,可是少了不少,如今大德郡换了主人,入城费还降了一点。

不管是城前还是城楼上,都可见严正以待的士兵,比起当初要严格许多。

长燕派招收弟子的日子,正是今儿午时,进城之后,刘元几位倒是刚好赶上。

长街大道之上,还是当日模样,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大德郡的自立,并未对城中百姓造成过多影响。

只见大部分人群都在往一个地方赶去,纷纷攘攘的,嘴里还喊叫着:“快快快,长燕派那边快开始了。”

“可不是,据说今儿是长燕派三大长老亲自坐镇,这要是换在三年前,不过是招个弟子罢了,可得不到如此重视。”

“是啊,不过据说当初潜逃在外的长燕派帮主之子,至今没归。”

“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或许,在外隐姓埋名的安逸日子过惯了,也不想回来,谁知道呢。”

从嘈杂的声音中,刘元听到了不少的讯息,不过看热闹的少,大部分都是冲着招收弟子去的。

如今乱世将起,且不说有志之士,谁不想习一身本事,好能于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

也不用多问,顺着人流,不出多时几人便找到了长燕派在大德郡的落脚处。

从外观看上去,算不得气派,不过门前停的两尊石狮子倒栩栩如生,颇有英武之气。

遣昨夜那三人去排队,刘元带着牛儿几人找了家附近的酒楼落座。

酒楼一堂已坐了个十之七八,楼门正对着长燕派,刚好能瞧热闹,不少人已喝酒吃肉交谈起来。

“如今长燕派是重立派门,说不准不日就能见到当年的十大高手重出江湖。”隔壁桌的一人端起碗来议论道。

“难说咯,昔日剑侠垂垂老矣,紫薇山主闭门不出,生得一对蓝眼的苦蛮子,了无音讯,不知今时今日将那十大高手榜重新排过,又有几多变化......”

第两百三十一章 探路

“变化?那能有什么变化?”坐在桌对面那人十分肯定的说着又道:“虽说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但如今江湖没落,习武都是难事,又能有多少厉害人物,出些有位的年轻一辈?”

“如今江湖已经青黄不接咯。”说着摇头叹息,端起桌上酒碗一饮而尽,顺手抹了一把嘴角酒渍。

“我看不一定,元御阁颁布的那通缉榜都看了吧,且不说如今依旧高居榜首不下的那位神秘七星洞高手,就是林顶阳康珊衣等人那也是榜上有名,数次从朝廷的围追堵截中逃脱。”

许是听那两人说的有趣,不一会又走来一男子,手里拎着酒坛子,自来熟的坐下就又说道:“若说这些有些远,那咱们就说近的,长燕派的陆紧飞,那也是悬赏二十两银子的青年才俊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如今天下方乱,那张通缉榜俨然成了老百姓嘴里的谈资,能上榜的人更是成了种荣耀一般。

暗中较着劲,看谁赏银高,谁又低了。

既然说起这个,那有一个人就不得不提,只听起先那端碗喝酒的汉子,一拍桌说道:“说到通缉榜,那位‘鬼面’当真是神秘莫测,自那日三皇子被刺杀的事情过后,悬赏已经提升到了二百五十两白银......”

本来还没什么,直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刘元夹菜的手一抖,一粒花生米掉在桌上。

“掌柜的,你咋了?”大头疑惑的看着刘元,小声问道。

“啊,没什么。”刘元摇摇头,重新夹起桌上的花生米丢进嘴中。

二牛几人亦听到了隔壁桌的谈话声,此刻几人交谈起来:“你们说,这鬼面到底是谁啊?”

“竟有如此本事,将一众门派子弟都压在了榜下不说,更是远远超过。”

“谁知道呢,我听说是会刀法,莫不成是江湖十大高手榜上那位霸刀的传人?”

“不会吧,也没听说‘霸刀’会收弟子啊。”大头当即摇头否定,一个大脑袋摆起来跟个棒槌似的。

“那哪说得准,还不许别人老了,想将一身本事传下去,收个关门弟子啥的?”

闻言大头还是一个劲的摇头道:“不像,别人也就算了,那位霸刀可向来独来独往。”

“那你说,从哪儿冒出来‘鬼面’这么一号人物?”狗胜在一旁听的不服气了,瞪着大头问道。

“掌柜的你说。”结果大头看向刘元。

“咳咳。”险些没被花生米呛着,刘元咳嗽两声翻着白眼。

“掌柜的这是啥意思?”狗胜十分费解的挠着脑袋。

啪,大头一巴掌拍在狗胜的后脑勺道:“这你都不懂,没看掌柜的在望天吗,意思这‘鬼面’是天赋异禀,独自修行有成的野路子,无师承无门派。”

话还没说完,刘元白眼翻的更厉害了,花生米彻底呛着了,他真有些服了大头这神奇的理解能力。

狗胜和二牛相视一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仿佛是被勾起了话题,之后整个大堂内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了这位‘鬼面’,毕竟神秘,神秘便能引起人们更多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直到不远处的长燕派方向,传来一声响彻长街的锣鼓响,堂内众人顿时静了下来,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齐刷刷的望着长燕派大门口的方向,正式开始招收弟子了。坐在刘元这个位置,正好得见昨晚那三个獐头鼠目的人。

明明大家都是来参加选拔,就属他三个怎么看怎么心虚,也不知是不是刘元的要求把那几位吓着了。

一个个的人陆陆续续的踏进了长燕派的大门,进了门内之后,便是一个大院,大门也不关,长燕派仿佛也乐得被老百姓们围观。

最近处搭了一张小方桌,桌后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模样,每来一个人,都会被其摸一番手骨。

接着就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知是测的什么,总之这一关就淘汰了不少的人,恩,不少不合格还给不起银子的人。

说到底这有钱走到哪儿都好使啊,刘元摇头苦笑一下。

运气还算不错的是,昨夜偷东西的那三位,只有一人被淘汰了。此刻就看其垂着头,小跑着往刘元的方向而来。

之后就听他说起测试的情况,原来那摸骨是为了检测什么骨骼天赋,说他骨质稀松平常,肾脉空虚,完全不适合习武,这就被淘汰了。

虽气又不甘心,可也没有办法,只好忍了。淘汰的人中也不止他这一种情况,还有些什么三四十岁的人扮嫩想蒙混过去的,也被直接识破。

他说了些后面看到的情况,刘元点了点头道:“行了,你自由了,走吧。”

“诶诶诶。”那人答应着,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腆着脸又问道:“冒昧问您一句,您几位是来大德郡干嘛的?”

避免被一口回绝,紧跟着道:“还需要人手吗,我跑个腿干个活还是可以的。”

闻言刘元哑然失笑:“不用了。”刘元有二牛这几个货都够他受的了,哪还想再来人。

“那我等等那两位。”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过不多时,那两人也相继被淘汰。但三个人先去探了探路还是有用的,刘元心里有了些谱,大体知道这长燕派是招些什么人。

待好说歹说,把那三个偷儿打发走了之后,刘元皱眉陷入了沉思。

二牛几人看的好奇,开口问道:“怎么,掌柜的你不会是想加入这长燕派练武去吧?将军可是让您来开客栈打探消息的啊。”

笑迎八方客,作为南来北往消息树,开客栈自然是打探消息的最好途径。

被打断了思绪,刘元颇有几分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客栈肯定是要开的,我当然也不去这长燕派练武。”

“哦?那您打探这些细节是为了?”几人越加纳闷。

“为了你们啊。”刘元理所当然的道。

“我们?”二牛等人面面相觑,诧异非常。

“对了,是你们。”刘元看着哥仨儿,像只小狐狸般笑眯了眼。

第两百三十二章 谈妥

“呵呵,掌柜的您这是何意,我怎的没听懂呢。”大头笑笑,疑惑问道。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难道你三人就没想着去学得一身武艺,将来才能更好的帮助你们柴将军啊。”刘元凑近了几分,只用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神色间还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别说,这话当真还把二牛几人给说动了,其实昨夜他三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就表达了各自想要习武的意思。

“可是,将军他说了,让我们......”狗胜面露迟疑神色,显然是又想去,又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

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元打断道:“唉,将军那里我来,如今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的什么,而且,加入了长燕派之后,才能更好的打探消息啊,你我四人一明一暗,岂不美哉。”

“再说了,试试又何妨,真当你们几人就一定能被长燕派选中啊。”刘元最后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谓是彻底将三人给说服了。

三人眼神一亮,齐齐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试试。”

就在昨夜,听到那偷儿说出有关长燕派的事情之后,刘元脑子里就在思考这件事了。

派大头二牛三人打入长燕派,是他在路上就已经确立好的计划,一来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几人一明一暗,配合打探消息正好。

二来呢,正好也是打发了这几个货,如此才方便他做些别的什么事,否则有这几人在身边,总是碍手碍脚。

看着二牛那几人离去的身影,刘元有一粒没一粒的吃着花生米,心里对他们颇有信心。

就在刚才,他已经给那几人留了一个地址,待他们方便了之后,可以去那地方找他。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二牛等人都没有回来的迹象,看来前几关是稳了。

关键点在最后,有个对练的环节,想想昨夜这几人三两下收拾那几个贼的手段,多半是也没有问题。

二牛几位年纪也不大,最大的狗胜也才二十岁罢了,身强力建的,正缺人的长燕派眼瞎才会把这三位赶出来。

直至一碟花生米吃完,碗中酒水饮尽,那三人估摸着已经成功加入,刘元才给了银子拍拍手起身离开。

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身后还能听见有人在议论‘鬼面’的事情,让他心里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出门牵上驴,刘元摸了摸驴脖子:“窜风啊,又只咱们俩了。”驴儿哼哼一声。

背上一根烧火棍,怀里几颗丹药和一些银票,便是刘元如今所有的家当。

至于去哪家客栈,他在晴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想法。

先前他来大德郡看好的那些,统统不去,独独就要去当日第一次在葫同巷看到的那间老旧又窄小,连匾额都缺了一个角的客栈。

还好地方仍记得,寻寻觅觅的就再次来到了那条小巷,门前依旧是冷冷清清,将驴儿拴好,刘元敲了敲门后才走了进去。

“客官吃点......”听见脚步声,徐明抬起头,脸上挂起笑容,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三两步绕过柜台走到桌前,拱手苦笑道:“兄台,我上次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吗,小店不卖了,您另寻别处吧。”

说话的声音不大,徐明恐怕是怕引起自己儿子的注意。

“掌柜的误会了,我是来与你合伙的,掌柜的还是你,店呢我也不要。”刘元并不在意,笑着回答道,拉过凳子坐下。

“那您这是为了啥啊?”徐明跟着坐在了桌边,皱着眉头十分纳闷。

“哈哈,这您就别管了,我会给客栈提供银子,会炒菜,至于赚的银子分我三成就好了。”刘元说着拍了拍自己大腿:“你就当我是无聊找点乐子吧,相信你也希望这家客栈变的更好,不是吗?”

一番话说完,徐明直接愣在当场,无论怎么看对他都只有利没有弊啊,至于什么分三成银子,他甚至觉得分的少了,思索着道:“要不咱们还是五五分吧。”

“你别急,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刘元挥了挥手,如此徐明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你说。”

“客栈的名字我打算换一个。”

“这个。”徐明面露难色,这名字他很是喜欢。想了好一会儿后,为了客栈,也为了别的,狠狠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道:“对了,你想换什么名字?”

“天下第一客栈。”刘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不......不反悔。”徐明苦笑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这名儿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想想自己这小店如此偏僻,也不可能真有什么客人来,又把心放回了肚里。

“哈哈别担心,我不是现在就要换名字,此事等以后再说。”刘元说道,此刻就换这样的名字,的确太高调了些,不利于他的一些行动。

但既然是为了打探消息,首先得将客栈的名气打出去,人多起来后,才有消息流通。

“如此就好。”徐明长出一口气。

至此,刘元在大德郡正式有了新的落脚处,这次来他暂时没打算去打扰刘莽。

相互换了姓名,在徐明的领路下,刘元牵着窜风去了后院,正巧看着上次那小男孩在逗狗。

看见刘元进来,那男娃还没啥,黄狗率先吠起来,汪汪汪的狗叫,把窜风的驴脾气也勾了起来。

一狗一驴对上了眼,叫的那是一个欢实,整个后院都是吵闹声。

刘元不住的安抚着窜风,徐明也上前去止住黄狗,好一会儿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黄狗依旧怒视着窜风,仿佛这头驴的到来会抢了他的窝一般。

刚松一口气,还不到刘元大腿高的男娃伸手指着刘元怒道:“坏人。”好家伙,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这会儿想起刘元是谁了。

怒的是眼神,语气还奶声奶气的,让刘元完全生不起气来,眉梢一挑:“嘿,你这小子。”

刚要走过去和这男娃娃好好谈谈,只听门外想起一声呼喊:“掌柜的!掌柜的在吗,有人吗?!”是个女声。

嚯,我这刚来就有生意了?当真是个福星啊,刘元心里嘎嘎的想到。

第两百三十三章 连哄带骗

“好好的,可不准胡闹。.lā”徐明走上前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叮嘱一声,跟着便和刘元一起朝外走去。

临转过身去时,男孩还吐出舌头冲刘元做了个鬼脸,多半是故意做给刘元看的,刚好能被其瞅见。

“来了来了,有人有人。”徐明还在后院便先喊了起来。

待两人出门之后,迎面正瞧见一身穿简单白衣的姑娘站在门口,多半是瞧见门内没人,迟迟疑疑的不敢往里进。

徐明刘元二人出来之后,姑娘脸上才挂起一抹柔弱的笑容,走进门内。

“在下此间掌柜,不知您是要?”徐明拱手作揖问道。

“这不是客栈吗,我是来住店的。”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轻声细语,显得有些胆小和羞怯一般:“怎么?难道已经客满了吗?”

稀罕,这都多久了,小店没来过一个客人了。此刻当真来了住客,徐明一时间还有些愣怔。

直到姑娘又问了一句后,才猛然一点头:“有的有的,房间那还有的是,您稍坐,立马给您收拾一间上房。”

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知姑娘是从哪找着的,趁徐明上去收拾屋子,刘元在桌边坐下和姑娘聊了起来。

结果姑娘也不知是不是怕生,刘元问了半天几乎都是他在自说自话,除了知道姑娘姓裴以外,别的话是半点也没套出来。

也只好放弃,转头刘元又问道:“姑娘一路风尘,可辛苦了,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闻言裴姑娘咬了咬唇,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小腹,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好吧。”刘元答道,稍稍有些失望,他还想借这个机会露一手来着,看来是没机会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裴姓姑娘多半是有难处,囊中羞涩,想想也是,否则也不可能找到如此偏僻的地儿来。

“好了,您上来吧。”赶巧刘元两人坐的正尴尬的时候,徐明站在二楼护栏边往下张望一眼道。

这是一间小二楼的客栈,与刘元在晴川的不同,二楼是个方形围了一圈,一间间的屋子都瞧得清清楚楚。

“诶。”裴姑娘说着紧了紧自己肩上的包袱,往楼上走去。

看着姑娘上楼而去的背影,刘元摇了摇头,暗自好奇,如今这大乱的日子,一个姑娘家,身上也没点银钱,不知乱跑什么。

紧跟着便不再多想,他自己已经是一脑袋事情都忙不过来,没那闲工夫再理会别人的事情了。

徐明和刘元两人这一旦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已经有了一次开客栈的经验,刘元显得得心应手许多,对于菜品这一块,有他在,所以并不担心,首先得把人给吸引来。

当天刘元躺在屋里,脑子里合计了一番,想到了那日在长街上看见的那小莲花山弟子耍刀的事情,心头有了办法。

次日清晨,刘元是被院内响起的狗叫和驴吠吵醒的,这两牲口估计这一段时间以来都不得安生了。

下楼之后,正巧碰上同样被吵醒的裴姑娘,两人相互笑笑,没什么交流。

眼看着刘元离去,裴姑娘站在楼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事情呢,是昨儿就商量好的,因此刘元也没与徐明打过招呼,手里拎着锣锤,径直出了客栈大门。

拐过几个小街,来到当初那汉子耍刀的长街,此刻天色尚早,还显得有些冷清。

过不到半个时辰,待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之后,刘元梆的一声敲响手里的铜锣,紧跟着就梆梆梆的敲个不停。

“瞧一瞧,看一看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一阵锣敲罢,见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刘元嘴上唱起了号。

跑江湖卖艺的惯常这么喊,他也算是有样学样。

别说,真还起到作用了。不过大家好奇的是,这人身上什么也没带,是要表演个什么绝活,莫不是变戏法?

“咱今儿就跟大家说说那水陆八珍,各色的珍馐美味”刘元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嗨,弄了半天,你就是个说书的啊?”本来还有些兴趣的人,顿时大失所望。

“对啊,而且你这说的既不是江湖高手,天下大侠,亦不是猛将沙场,谋士风流,有甚听的。”紧跟着就有人符合道,一挥袖子就要走。

说白了,眼前这年轻人就是个进不了酒楼茶舍的说书人,又想赚点银子糊口,没了办法来街头卖艺来了。

可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你要是没点真本事,谁买你的账啊,几乎一大半的人,都不爱听说些什么吃食。

“就是啊,你将这吃食,就是吹出一朵花来,我们还能尝尝味不成?”此话一出,当即又有不少人产生了离开的心思。

闻言刘元丝毫不着急,微微一笑,举起手中锣锤一指:“哟,真叫您给说对了,吃,可吃得到呢。”

吃得到?

众人一听这话,又来了兴趣。

“你莫不是诓骗我等?”有人疑惑出声。

“那不能,今儿我就是要说说这无论是水陆八珍,还是京城酒楼,都比不上的七香水煮鱼,那是天下闻名,当今一绝,罕有人能吃到的极佳美食。”刘元语落,咚的一敲锣。

在场的人却是更加疑惑了,“你说这是天下一绝,怎的我等从未听说过。”

“呵呵,那是因为,罕有人能吃到,但今儿就是你们的机会来了,鄙人不才,日前就寻摸到城中有这样一家店,正好会做这七香水煮鱼。”刘元一步一步的抛出自己目的。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有想见识见识的,大可放着胆子随我来。”刘元又大声说道。

正巧就是此日,刘元在这城中引人入瓮,却说晴川县内,柴听山与王亚金两人思前想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拿下漓阳。

如今加上那些来投诚的人马,他们是人手充足,而且当下时间正好,朝廷在东边的草原战事已起,他们正该抓紧时间壮大自身。

待到朝廷反应过来,腾出手对付他们时,就晚了。

全军总共一千多人,在城前整军待命,一袭甲胄器宇轩昂的王生,正站在人群中,初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四章 翻身

进攻,是柴听山与王亚金两人早就想好的事情。

毕竟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不比当初,得真真正正的做出一些大事来,才能吸引更多的人。

打是肯定要打,但打哪儿,怎么打,就该好生合计合计。

首先他们要有个后盾,进而能提供支持,退而能守得住,无论是将来面对大德的压力,还是朝廷的压力,都是需要的。

有一点好,朝廷若是想要打进来,大德郡会顶在前面,不过有利有弊,大德郡显然不会容许自己身后有这么个钉子存在。

迟早得对他们下手,从当初起义那一刻,便决定了他们和如今的大德郡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所以时间紧迫,两人心里越发的迫切。

说到底晴川还是太小,毕竟此事不能一蹴而就,而像他们这样的势力,不是比世家底蕴深厚输得起,他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那么,这第一仗便显得愈加重要。

漓阳县,从实力上来说,算不得强,县令平平,城内守军更是稀稀拉拉,从地理位置来说,与晴川正好可以达到攻守互助的目的。

加上身后的支俞县,三者互为犄角,守望相助。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当下这种时候,拿下漓阳扩大战果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至于战略战术,还是偷袭为主,攻城次之,尽量减小我方伤亡才是正途。

城中操练磨合多日,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柴听山骑马在阵前巡视一圈,言语两句,便调动起在场大部分人的热血。

你不吃别人,就要轮到别人来吃你,自造反那一天起,除了进攻他们就没有了别的退路。

城前整军完毕,柴听山蹡踉一声拔刀向天一声怒吼,亲自率军出征。王生在军中抖擞精神,满面红光跟打了鸡血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冲锋立功。

“出发!”

随着柴听山一语落下,王生比谁都吼的起劲,丝毫不担心自己首战就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

还真别说,刘元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言说,说的嘴皮子都翻白沫了,真把那么一部分人给说的心动了。

但心动是一回事,心里依旧有着不少的顾忌,毕竟谁知道眼前这人说的是真的假的。

只听刘元还在忽悠着:“错过这次,没有下次了啊,真的就赚,假的也不亏不是,老少兄弟们......”吼的极其卖力。

不过不管刘元怎么努力,收效都不大了,眼看着差不多了,不能再多说,一会儿说多了,就连剩下的这几个,好不容易忽悠到的也跑了可咋整。

当即不再多说,招了招手,领着几人就往徐明的客栈走去。

“我说兄台,还要走多久啊。”那巷子本就偏僻,距离这条长街一点不近,此刻已经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快了就快了。”刘元回过头来笑笑,身后一共跟着四个人,怕就怕他们不耐烦跑了。

听刘元如此说,几人又才跟着走了一段。

但渐渐的几人绝对不对劲了,怎的越走越是偏僻,再一看头前那年轻人,陌生的紧,该不是把他们几人诓骗过去起了什么歹心吧。

心里一旦萌生了这个想法,便再也安奈不住了,心头一直突突个没完。

当即有第一个人开口说道:“那什么,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事,你们先去吧。”

说着也不管刘元什么反应,扭头就往后走,走两步听到刘元的喊声,更是小跑起来。

“诶,就快到了啊,前面再过一条街就是了。”刘元有些着急的说道,结果话还没说完,走的眼前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得,白忙活一场,罢了,有两个是两个吧。

收起心里这点小失落,刘元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几分脚步。

的确是转过前面那条街道便到了小巷,踏进小巷里,余下两人相视一眼,都皱了下眉头。

他们倒是不怕刘元有什么歹念,而是想到如此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的吃食?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走了这么远的路,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掌柜的,接客了。”刘元跨步走进客栈,朗声喊道。

“来了来了。”徐明从内走出,亲自抽出两个凳子来让被刘元忽悠过来的二人落座。

瞧之前这客栈的生意,也知道掌柜的请不起什么伙计。

整个客栈起初都只有他和他儿子两人,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牙行留了底,要将客栈卖出去了。

然而两个客人依旧面无表情,打量了一番整个客栈的环境,那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你这当真有那能比过水陆八珍,各式珍馐美食的水煮鱼?”左边一人深表怀疑,盯着刘元问道,又看了掌柜的一眼。

看这两人的穿着,就不是缺钱的人,为了刘元吹嘘的吃食能跑这么远,自然是想要如愿的。

两人虽然事先商量好了,但徐明完全不知道刘元会用什么手段,反正徐明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总不能比如今的状况还要来的差吧。

然而现在听客人嘴里的话,他心头一突,这刘元如此不靠谱,这样的牛都吹出去了?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尴尬的笑笑道:“呵呵,有的有的。”

“行了去准备吧。”

两人一挥手说道,已经显得十分不耐,想早点吃完早点离开,这小破地方,他两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心里的期待感已经降到了低谷。

话语说罢,掌柜的和刘元同时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看不见的路上,掌柜的就小声埋怨了起来,或者也不能算是埋怨,好奇更多一些。

“刘兄弟,你要如何圆这个谎啊?”

“哈哈,不用担心,说好了菜我来,你就看好吧。”刘元淡然一笑,显得十分自信。

笑的徐明愣了一瞬,心里完全想不明白,刘元信心到底从哪儿来的啊。

不过很快,徐明就知道了。

一条大肥鱼丢在案板上,洗净切片,锅已烧热,不过一两柱香的时间,当香味在厨房飘荡开来时,徐明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瞪着眼珠子把刘元盯着,此刻他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客栈翻身的时候到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舒服了

滚烫的红油在锅内冒着一个接一个的泡泡,绿油油的香芹和鲜香白嫩的鱼片在翻腾,浮浮沉沉,丝丝缕缕的烟雾于整个厨房弥漫开来。

“啊......”徐明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入胃肠游荡一圈,无数的馋虫被勾了出来。

再次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徐明朝刘元竖起大拇指:“刘兄弟,你这一手厨艺当真是高。”

“呵呵,小意思。”刘元嘴上说着自谦的话语,但看其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菜还没彻底好,就此刻看来,已经是色香俱佳,如此佳肴,味道必查不到哪儿去。

顺手拿起一旁的木盖,缓缓将这锅给盖上,还需小火在闷上一会儿,就能出锅盛菜了。

“刘兄弟,以后就我给你打下手吧。”徐明眼睛直勾勾盯着锅,搓搓手说道。

“哈哈,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你就依旧当好你的掌柜就是。”刘元摇了摇头,走去一旁的盆里洗了洗手。

“好吧,我也就顺嘴一说。”和刘元相处下来,徐明也变的开朗不少,其实他是想打下手的时候,能不能偷吃点。

厨房的门关的不算严实,估计是做工不好,无论是左边还是下边的门缝都挺大的,之前那浓厚的香味自然便掩盖不住了。

此刻还坐在堂内,被刘元忽悠过来的二位客人,比之徐明先前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香味?”

两人借着先前的机会闲聊两句,已然互相认识,皆是在大德郡还算得上有家有业的人物。此刻其中一人问道,同时还皱着眉头四处乱瞟。

“什么香不知道,总之很有特色,像是鱼肉又夹杂着各种香气。”

“莫不会是先前那人嘴里所说的水煮鱼吧?”

这话问的对面那人一愣,迟疑着道:“不能吧,就这小破地方当真能给咱两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的,马上就来。

此人话音刚落,厨房响起上菜的声音,掌柜的徐明端着木质托盘,托盘上还破了几道轻微的裂缝。

盘里拖着一个无色瓷碗,在盖子没揭开之前,单看这卖相就不怎么样。

刚才闻到的味道一定是幻觉,坐在左边的客人心里这般想着,徐明已经将瓷碗摆到两人身前,又放下两幅碗筷后,笑笑道:“请慢用。”

“这碗里装的就是那劳什子七香水煮鱼?”左右上下前前后后,将中间的碗打量了一个遍,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嫌弃。

跟在徐明后面走出厨房的刘元,正好看见这一幕笑呵呵的说道:“是这个,包管让您满意到连舌头也吞掉。”两客人对视一眼,撇嘴不屑。

事实胜于雄辩,刘元也不再赘言,伸手将那盖子猛的揭开,霎时间一阵白雾升腾而起,鲜香的气息裹着热浪扑面而来。

“是这个味道,真是这个味道,还要来的浓烈。”右边的客人大喜过望。

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碗筷啦,托盘有裂缝等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拿起身前筷子就夹了个鱼片塞进嘴中。

入口的一瞬间,双目兀的睁大,嘴巴不住的嚼动,待全部咽下去之后,刚要说什么,却看见身边这人也动了筷子,赶紧闭上嘴巴,伸筷子又夹了一片。

就这般,两人你一片我一片,一片一片的,一大碗七香水煮鱼转瞬间便去了一半。

看二人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刘元心头一块大石落定,扭脸冲徐明悄声问道:“对了,咋没看见那位裴姑娘,哪儿去了?”

“裴姑娘?什么裴姑娘。”徐明无意识的随口答道,瞧那模样,眼珠子都快落碗里了。

看的刘元一阵好笑,当然他也知道对于第一次见七香水煮鱼的人来说,其诱惑力是有多大,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就是昨儿来客栈那姑娘呐,姓裴。”刘元又小声的再说了一遍道:“好了,快别看了,口水都快滴出来了,赶有机会我再给你做一道去。”

“当真?”徐明的眼睛瞬间亮了,明明二十八岁的男人了,此刻像个得了新玩意儿的小孩一般,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前半句。

“真真真。”刘元苦笑着点点头。

“啊,对了,那你开始问什么来着。”徐明有些尴尬笑笑,不得已刘元又问了一遍。

“那姑娘啊,今早就在你走了之后,她也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吧。”

唔,走了吗,刘元点点头,以他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这姑娘有些蹊跷,并不如她面上表现的那般胆小害羞。

毕竟胆小害羞的人,可办不到独自一人跑到大德郡来,不过只要不影响到他在客栈的事情,刘元他才懒得去探听别的什么。

不过又闲聊几句的时间,桌边两人已经吃罢水煮鱼,满心舒畅的长舒一口气,左边这位往后靠靠险些没摔一跤,才想起自己坐的是板凳。

再看两人脸上,也没了什么不屑的表情,舔嘴唇的模样,还在回味刚才的滋味。

“还满意啊?”刘元许是想到了两人先前的事情,十分古怪的笑着问道。

刚要开口说话,一个嗝打了出去,那客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嗝——满意,太满意了。”

“那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需求了,还请把账结一下。”

“好说,对少银子?”

“三两。”刘元竖起三根指头。

“啥,你说多少?!”

......

今儿下朝的早,无论是草原还是西南道诸地造反一事,都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当今圣上回了勤政殿之后,早有一位面色奶白身形略显肥胖的男子候着了。

许是殿内铜火烧的旺,室内暖洋洋的,男子面色白里透红,眼见着圣上入殿之后,忙迎了上去,取下红翅木架上的大氅给圣上披在肩上道:“父皇。”

如此亲昵的举动,自是当朝太子无疑。

“恩。”魏武帝微微颔首,在东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侍女端来铜炉火盆放在其腿前。

太子顺手接过了绒面蚕丝锦被,对折两次之后,殷勤的搭在了皇上大腿上盖好。

圣上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坐下之后双腿便发寒,没有这些个玩意儿伺候着真不行。

暖和了之后,皇上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三弟的事情,有何想法?”

只此一句,即使身处暖若三春的室内,太子殿下都感到一丝寒意。d

第两百三十六章 满意

寒自心头起,瞬间遍布全身。

他父皇的这个问题,可是不好回答,小心谨慎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话得说一半,藏一半,他向来也是如此做的。

他清楚的知道且明白,比起那位一母同胞的三弟,他是不讨喜的,不讨当朝大臣的喜,也不讨父皇的喜。

甚至于,他都不讨母后的喜。

想想也正常,他样貌没有父皇年轻时的英武,不及三弟许多,三弟越长越像父皇年轻的时候了,这话是他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无论文韬还是武略,也都及不上三弟,那位三皇子。

被册立太子,不过是因为他早出生几年罢了,占了这么一条,足够了。

温和的笑了笑,太子殿下低声说道:“江湖余孽如此猖狂,听到消息后,儿臣心忧不已,第一时间赶去探望,万幸三弟他没有出什么事。”声音轻柔。

他知道父皇想问的不是这个,他知道父皇想听的是这个。

闻言圣上点了点头,身子暖和了些之后,双手握拳放在锦被上,眼皮半耷拉着,盯着太子的眼睛又道:“你向来宽和,亲近兄弟姐妹,册立太子时,朕也是念及这点,知朕之后,你当能善待手足。”

“父皇教诲,字字珠玑,儿臣自当谨记,不敢或有稍忘。”太子殿下依旧笑容宽和,唇红齿白,但看圣上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模样。

闲聊几句之后,皇上又问道:“最近朝中多事,有日子没考校你的弓射骑术了,练得如何?”

“比起往日,长进了些许。”太子没有夸大其词。

“恩,有长进就好......”圣上声音越说越低,后面的太子已听不见了,眼皮渐渐完全阖上,魏武帝已然睡着。

“父皇歇息,儿臣告退。”太子低眉顺目躬身后退着朝大门而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依稀听到父皇轻恩一声。

吱呀一声,太子推开勤政殿的大门,听见声儿,大内总管吴松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欠身行礼:“见过殿下。”

“吴总管无须多礼,父皇他歇息了,还有劳吴总管你多尽心。”太子殿下见了宫里的谁,都是这一副笑容,此刻亦不例外。

让人觉得亲切的同时,不免的就会少了一点敬畏之心,无论宫内太监婢女都知当今太子优柔的性子,偶有私下议论,更会用上怯懦二字。

不过吴总管倒是依旧恭敬,直起腰来道:“不敢当,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说罢朝勤政殿走去。

望着吴总管进殿的背影,直至消失之后,太子殿下才转身步下阶梯。

“殿下,咱们接下来是?”

东宫大太监小李子亦步亦趋的走上前来,站在殿下身边问道,顺手撩起轿子的帘儿,一手垫在轿子顶上。

放下轿帘后又小跑着候到轿子窗处,只听内里传出太子殿下的声儿:“去煌阳宫。”煌阳宫,三皇子的住处。

瞧瞧煌这个字眼,父皇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住在这宫里,父皇丝毫不掩饰他对三皇子的喜爱,殿下在心里叹息一声。

白墙红柱琉璃瓦,覆上白白一层薄雪的宫殿群,一顶正红色流苏软轿在银白色花岐石铺就的地板上快步而去。

......

“你说多少银子来着,来来来,你再说一遍。”左边的客人瞪着一对大眼珠子,站起身来指着刘元道。

话还没完,“你知道三两银子我可以吃什么吗?我可以在这大德郡城最好的酒楼问情楼,点上一份仁和醉鱼再配上一壶芽尖儿清茶。”

刘元知道此话倒不是假的,当初在大德郡他可是吃遍了城内大大小小的酒楼,他就是正因为知道问情楼的价,七香水煮鱼才卖三两银子一份。

另外一位客人没说话,但看其不住点头的模样,明显也是一个意思。

话都说到脸上来了,刘元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丝毫不急,不紧不慢的丢出一句:“那仁和醉鱼,能有这七香水煮鱼好吃吗?”

“呃......嗝。”这话倒真是把他给噎着了,心里一急又是个饱嗝打了出来。

饶是脸皮再厚,也真就说不出一句比眼前这鱼好吃的话来。

“这个,那个,我承认,你这鱼是不一般,可也用不着这么贵吧。”来客声音小了些。

听他这样说,刘元反倒是松了口气,至少是个能讲得通道理的人,就还有的谈。

“呵呵,明码标价,三两银子一份,早便摆在柜台上了。”刘元往身后一指,果真几个吊牌上写着菜品和价格。

先前这两位进来发现客栈如此模样,便连眼角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了,自然也没发现那木牌,此刻被问起,哑口无言。

“当然,两位是初次来,给个半价就好了。”刘元笑迷了眼,算是给了两位一个退路。

如此一来,几人便愉快的多了,两位客人以为得了多大的便宜一般,心甘情愿的从怀里掏出银子搁在桌上。

临走的时候,又是挥手又是抱拳的,一派相谈甚欢的模样。

毕竟那水煮鱼好吃是当真好吃,到这会儿还回味无穷,临走时,其中一位还道:“有时间还会来的,掌柜的请回吧,就不用送了。”说罢二人相伴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刘元又唤道:“别忘了给在下这小店,多多美言几句啊。”

其实刘元还有一句话没说,过不了多久,他便会让大德郡这第一酒楼的名头易主,他要在最最风光的时候,将天下第一客栈的匾额高挂上去,要让这条无人问津的葫同巷络绎不绝。

“一定一定。”客人的回应声渐渐消失于巷子口。

走回客栈内,徐明拿起桌上的银子,脸上都乐开了花,多久了,不知有多久他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银两。

“三七分,先记在账上。”徐明捏着银子看着刘元说着,脸上依旧挂着没散去的笑容。

“恩,小事,徐兄你记着就好,往后还有的是。”刘元轻声回道,并不挂在心上。

此刻他要去屋里确认另外一件事,便是能不能从这家店里得到满意值。

第两百三十七章 身法落叶(4000)

告辞一声,刘元挥挥手,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刚走后没多久,徐明再次喜上眉梢,能看见客栈越变越好,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的。

如此一来,至少那个人回来时,不会显得太过难堪或者尴尬。

“大黄,汪汪。”自己儿子从院外跑了出来,与大黄玩的正起劲,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笑容,看的徐明不由得轻叹一声:“不知愁滋味啊。”

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拉住儿子的小手,摆正的他的身体向着自己,看着其水灵清澈的一对大眼珠子。

揉了揉后者的脑袋小声道:“以后对那位红衣服的大哥哥,记得要礼貌些,他是咱爷俩的恩人,明白吗?”

“恩人?”小男娃奶声奶气的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琢磨着这词的意思,跟着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真乖。”徐明捏了捏儿子小脸蛋,刚刚站起身来,却听小不点儿又说道:“爹,我想娘了......”

小男娃的话音刚落,徐明的身子明显一僵,低头看着儿子仰起的小脸,一时间哽咽了,转过身去避免被儿子看到红润的眼眶。

却说刘元回到自己在这间小客栈的住处之后,再三确认了屋内和四周的情况,门窗关紧,这才将手心里的吊坠点了出来。

也不多事,直接点开了今日满意值收入,顿时有些失望,果真刚才那两位吃过七香水煮鱼的人,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满意值。

看来一定得要换上匾额之后才能有用啊,不过也有高兴的事情,李兰心开设的天下第一客栈分店,已经产生了满意值。

就数量上来看,生意也还称得上不错二字,想来有她家世的原因,起初都得给几分面子。

如今他满意值已经达到了二十八万之巨,点亮一些地图暂时还做不到,当然刘元也不想把步子迈的太大。

现在的他‘山荒’刀法进可攻,纯阳霸体退可守,还短板的就是轻功与隐匿这一块了。

但也正是这一块,令他十分之头疼,虽然之前没有仔细看过,但也大概的扫了几眼。

适合他这种天生绝脉,产生不了内力之人的轻功或者说隐匿身法,是一个都没有。

抱着再试试的心态,刘元还是点开了吊坠上的武功秘籍那一块。

从后往前翻阅,明显是刀剑拳脚等武功的直接跳过,看的速度便要快多了。

一连点了有十多次,依旧没能看见一个使他满意的,而此刻眼前这些武功所需的满意值已经达到了五六万之巨。

看到十万吧,如果到需求十万满意值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也只能放弃了。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又翻过一页,双目却豁然一亮,停在一个名字上移不开目光——落叶诀。

这名字一看就是轻功身法,而且是重招式不重内力的那种。

当即直接点开,从头至尾细细将每一个字都看罢,刘元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真就是身法,而且门派也是刘元从未听说过的,已经失传的一门身法,对内力要求也不高。

即使刘元这种没有内力的人也能入门,侧重的不是赶路而是辗转腾挪和躲闪,如此也算适合。

大成之后身如落叶,在敌方攻势之下飘摇不定,任尔东西南北风,皆难以近身且具备一定的隐匿敛息的效果,零落成泥,浑然一体。

“妙啊。”刘元轻声念道,再一看末尾,需满意值九万八,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差两千到十万。

再心疼也没用,该换还得换,刘元眼一闭,手一点,一阵金光闪过,有关落叶诀的一切,便全部印在了脑海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刘元依旧闭着双目,细细琢磨起来。

待把落叶诀第一层的内容看罢之后,这才徐徐睁开眼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满意值花的值!

收拾心神,练功到底是个水磨工夫,余下十来万的满意值,之后还是得换一些防身的东西才行。

如今长燕派都敢明目张胆的招收弟子,谁知道有没有别的牛鬼蛇神再冒出来。

袖里箭暂且还用的上,兑换了一对。另外一粒便要十万满意值的二级内力丹刘元也换了一粒,心疼的不行。

就在他将二级内力丹揣进怀里之后,舱舱的声音再次于脑子里响起。

“玩家可想清楚了,就你现在这纯阳霸体不过三层的境界,服用二级内力丹极有可能重伤。”声音语气依旧冰冷。

“......”刘元后槽牙紧咬,腮帮子鼓胀,好一会儿后才在心里说道:“那在我买之前,你咋不说呢?”

“我不能阻止玩家的消费行为。”舱舱理所当然的道。

“很好,你可真是太棒了。”刘元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之后对方没了回应,刘元带着愤怒将吊坠收回了掌心,倒头往床上一躺,先瘫会儿缓缓。

理清楚脑子里的思绪,就只今儿这两个客人,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力,但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

得想个办法了,眼珠一转,刘元双腿一蹬从床上跳到地上,站起身来便推门走了出去,看见徐明道了一声:“我出去会儿。”

“诶,好。”在柜台后盘算着什么的徐明,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如今他所在的客栈位置太过偏僻,不是刻意去寻,完全发现不了。也因此,别的酒楼成功方式,就完全无法效仿了,得另辟蹊径。

之前在客栈内心里就有了目标,刘元溜达着便来到了一间茶舍门前,上挂一古色古香的匾额,名字就叫里间茶舍。

周围几条街区内,这间茶舍都得算是最大的,堂子足够宽敞,当初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远远的便能听见鼎沸人声。

好像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讲到了草原的事情,当然搁现在是不敢讲了,如今大德郡变了天,不姓魏了。

内里的布置或是格局,与晴川县的西门茶舍区别倒是不大。

思来想去,凭他刘元不多的经验,也就想到一个办法,打算来茶舍宣传宣传。

给了门童几个铜板之后,刘元踏步入内,如果当个说书人不行,就看看能不能使点银子让说书人吹吹他那鱼的事情。

如果这也不行,那就来这儿当个门童也不错啊,每收一个人的钱便问其一句:“或许,你听说过葫同巷冠绝天下的七香水煮鱼吗?”

想到有意思的地方,刘元脸上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笑出了声,不知情的看去还倒刘元疯傻了呢。

直到茶舍伙计大声喊了两句,刘元才回过神来道:“啊,不用那太好的位置,随便给我在堂子里挑个靠前的空桌吧。”

“得嘞。”

今儿刘元来的正是时候,戏台上刚巧在演一出无聊的《雪头记》,来的人不多,还有两三人在打着瞌睡,许是室内暖和比自己家好睡呢。

在位上坐下之后,刘元叫了一壶清茶,便托腮看了起来。

直看到两个大花脸抱在一起哭天喊地的时候,他也有些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是感动的,是打哈欠带出来的。

缓缓合上眼帘,竟然真就小憩了一会儿,直至室内闹腾起来之后,才被吵醒。

睁开眼来,不知何时正前方已经没了那几个花脸的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文士长衫的中年男子,抱拳拱手四方拜谢后念了四句诗,顿时间赢得一个满堂彩。

嚯,看来这人的人缘不错,待完了之后,可以去找找这人商量下宣传水煮鱼的事情,刘元抿了一个半凉的清茶,心里想到。

“今儿咱就讲讲那位西南道头号擒贼势力,当今圣上的胞弟——平顶王,举起了‘为圣上,擒反贼’的旗帜,底下已经纠集了一大帮仍旧忠于朝廷的人手。在西南道与西岭夏家泾渭分明,分庭抗礼......”

说书先生讲的是唾沫星子横飞,刘元都有些后悔坐的这么近了。

时不时的听那人不忘了贬低这位平顶王几句,毕竟说书人可没忘了如今他自己身处何地呢。

不过说起这位平顶王,刘元真还有几分了解。

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自不必说,但却是当今天下,圣上的兄弟中唯一还好好活着的一位了。

其余的,几乎都是非正常死亡,至于其中究里,不无当今圣上插手的原因,老百姓心知肚明,前朝类似这样的事也不少。

即使是这位平顶王,也被调的远远的,从原先圣天道旁边的河间道,到了如今偏远的西南道。

更是严格限制了其王府的各种规制,尤其是人手这一块,只得五百护卫军而已。

不过这次倒是顺理成章了,自当今圣上颁布了擒贼论功行赏,甚至首功可封王的圣旨之后,平顶王紧跟着便站了出来。

举起大义的旗帜,收拢了不少人马,与头号造反势力西岭夏家争锋相对。

凡是想要建功立业有志向的人,大多数都归拢到了平顶王的麾下,不过至于最终是否真的能成功平反,还犹未可知。

不过现下是朝廷这头庞然大物腾不出手来,一旦腾出手来,再配合平顶王的兵马,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

说来这位平顶王本就是个王爷,那首功能封王的奖赏于他没有吸引力啊。

再按照刘元心里的揣摩来看,平顶王与皇上的关系应该也不怎么好,如此一来,这王爷犯不着费老大力气和夏家对着干呐。

同在西南道,说不准还能等着夏家找上门来拜访,再怎么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王爷,可现在是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管不着别人怎么想的,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刘元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的想法。

思绪拉回眼前,耳里还听得那说书人在讲西岭夏家虎踞西南道多年,势力扎根深入,不是平顶王的势力能敌的过的。

总之是至今为止,双方还没有进行初次交锋,却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关注着了。

没过多一会儿,正是讲到精彩处,堂内的人也越多了起来,几可谓座无虚席。

不时的能听见喝彩声,刘元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拍手。倒是那不远处的伙计早盯着刘元了,眼里有不屑也有暗气。

这红衣年轻人,点一壶茶占着个好位置,能喝上一天,如何不气,但细说起来,别人也没错,总不能因为这个给其赶出去吧。

茶舍二楼的堂子就要高雅几分了,能坐上二楼的,那都是大德郡内有些身份或者说有些家底儿的人。

比如此刻二楼北面的一处屏风后,就正坐着当今整个大德郡都能排在前几号的人物。

守备大人的副将,身穿质地柔软布衣的谢尔冬。原先的副将成了如今的守备,谢尔冬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副将。

他向来好听些说书,不过自那日以后他出行都不再是独自一人了,身边跟了不少的护卫,此刻就正有四个站在其身后。

身边围的人多了,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无论糕点茶水都食之无味。

摆了摆手兴致不高的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往后站站,都挤这干嘛,暖和是吧?”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刚要有所行动,就见谢尔冬转过头来又道:“算了,去楼梯口守着。”

不知又发的什么脾气,只能遵命往楼下走去。

待几人走了之后,彻底从视线里消失,谢尔冬顿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摇头晃脑的嘴里还哼上了小曲。

却也就是此刻,房梁上一道冷光闪过,一个黑影飘然而下,手中短匕直取谢尔冬头颅。

不过刺客明显低估了谢尔冬的反应,后者双目豁然大睁,抬手啪的一声掀起长桌正挡在身前。

一点匕首尖儿刺穿了木桌,再不能前进分毫。

“好胆。”谢尔冬嘴里怒呵一声,双目微眯看着来人。

来人不答,手臂吐劲儿,直接砰然一声撕裂了整张桌面,再取谢尔冬胸膛。

一来二去,楼上动静太大,刘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抬眼就朝楼上看去,待看清楚了那刺客身影之后,瞳孔骤缩,惊呼两字:“鬼面?!”

第两百三十八章 抓(4000)

此刻那刺客与谢尔冬身形变换,前者蹬脚踩着破裂的木桌,一个凌空倒翻就站到了谢尔冬背后,手中短匕朝其后心一刺。

恰于这时抬起头来的刘元,正看见那刺客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与他那张通缉令上画的面具何其相似。

若是如此一来,还说这人不是故意的,不是有什么想法,他刘元把名字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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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功成

此间的事情结束,还有从西南道送来的军情急需处理,夏玲玲没有过多耽搁,直接走出了守备府邸。

临走前又撂下了三个字——要活的。

就在夏玲玲离开之后,原先的屋子里,便只得宁易与谢尔冬两人,整间室内依旧静悄悄的。

显得格外沉寂,沉寂的甚至有些微的压抑,经过先前的训斥,现在宁易不说话,谢尔冬也老实的很,不敢吭声。

依旧看着那位夏姑娘离去的方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感觉差不多那人应该走出府邸之后,宁易才咳嗽一声,打破了这个沉寂。

那姑娘无论身手武功还是内力,都十分了得,他可大意不得,再有些什么差池,恐小命难保。

小步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大人,刚才那位是?”谢尔冬没了脾气,站到宁易身前,小声问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知道了。”宁易瞪了其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诶诶。”谢尔冬答应两声,“那个鬼面的事儿?”

提到这个宁易这才皱了皱眉,虽然刚才答应的轻巧,但他知道此事不简单。

先不说那鬼面本就是如今江湖一大例外,神秘的紧,单单是被那位姑娘看重,此事就不可小觑。

“你当真是看清楚了,那人是鬼面无疑?”

“看清楚了,什么林顶阳等人或许能认错,那鬼脸面具我还能认错了?”谢尔冬信誓旦旦的道。

“那可不好说,你莫不是忘了前段时间的花灯会?”宁易双目微眯小声嘀咕一句。

那夜花灯会,金雀楼上当空一斩,好大的威风,这鬼面的身形自然也落入了旁人眼里。

这个旁人正是水下那位长燕派的弟子,再看如今在大德郡内开门收纳弟子的长燕派,便知两者之间关系,宁易等城中首要人物,能知道鬼面当日的壮举,也就并不意外了。

“那依大人您之见,这鬼面还是个西贝货?”谢尔冬语气里有些光火。

本来被行刺了就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此人是鬼面倒还好,能从如今大名鼎鼎的鬼面手中逃得一命,还稍占上风,他谢尔冬的面上也好看啊。

可弄了半天,这是个假货?要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管他真的假的,如今都是真的!”宁易眼神一狠,那目光看的谢尔冬心头一跳,紧跟着便听宁易吩咐了三条命令。

听清楚之后,谢尔冬不敢有丝毫耽搁,悉数记在心中便告辞离去。

大门外,左右各两尊阔口长须,铜铃大一对眼睛的石狮子,一大一小。

“小姐。”依旧留着短发,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夏象,正侯在大门口,待夏玲玲出现之后,大步向前,闷声叫道。

“恩,走,去一趟那杜府。”夏玲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话语说罢,已经当先迈着两条长腿,朝前走去。

背上背着一把大刀的夏象紧跟其后,落了半步,不敢稍有越过。

当初在那破庙里,他也以为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屈居于这小姑娘手下,不过几招之后,他彻底沉默了。

如今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夏玲玲身后,当其忠实的护卫,等着小莲花山重开山门的那一天。

这些天里,夏小姐做了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不过大半都看不明白,他也不问,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没走出几步,就听走在头前的小姐说道:“或许将会有一场恶战,逃亡这么久,咋样,还有胆气拼死吗?”说罢回头一笑。

“敢不为小姐效死!”夏象声音依旧沉闷,跟那未劈下来的雷似的。

有多久没有战斗了,刀都快锈了,夏象紧了紧双拳。

她从夏象的眼里没看到半分迟疑,只有兴奋,足矣,却又起了些别样心思道:“若是死了,可看不见小莲花山重开山门的那一日了,后悔吗?”

“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后悔,人一生就这么短的时间,哪有时间拿来后悔。”夏象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这道理是佛祖教你的?”

“不是,跟小姐学的。”夏象摸了摸后脑勺。

“你比看上去聪明。”

两人越走越快,谈话声越来越低,混杂在冬日的寒风中听不真切,听不真切夏象又极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后悔没有,遗憾是有一些的。”

待两人走到杜府之后,整个大德郡这座横纵各十二中直主道,又有成百弯曲小巷短道的城市便彻底的忙碌了起来。

那是宁易的三条命令起作用了,堪堪跨进杜府门内前,夏玲玲回首望了街外一眼,心里暗道一声:到底是听话的狗,使起来顺手啊。

如今的杜家少爷,彻底的夹着尾巴做人了。

当初他还对这位夏家大小姐抱有什么想法,当然夏玲玲初来乍到的时候,也是以联姻的目的接近了。

自从杜季有幸见识到夏小姐露了一手之后,对这个母老虎是再也没了想法,那是有多远滚多远,只要是夏玲玲来了府上,他必定不露面。

例如此刻,闷了这些日子,刚打算出去潇洒潇洒的杜季还未走出长廊,便看见那母老虎迎面而来,当即转身装作没瞅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只听夏玲玲在其身后唤了一声:“杜季。”

霎时间杜少爷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从尾椎骨麻到了头皮,尬笑着转过身来。

“我有件事吩咐你去。”夏玲玲才不管杜季怎么想,招了招手说道。

......

雪月寒冬,鹅毛大雪封山,遍地银装素裹。

寻着雪地上那一朵朵梅花般的血迹,梅花逐渐绽放开来,融在了一起,变大变成了一滩滩红艳艳,早没了模样,在配上满地的残肢断臂,唯有刺目。

一座傍山小城屹立在此,斑驳古石堆砌的城墙上也染上了星星点点,婉转的墙梯上,一身破烂甲胄的年轻人,手持一面断杆旗帜踏步登上城头。

一个纵跃飞上城垛,右手将旗帜一个倒转狠狠的插进了石头里,长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黑面旗番上一个‘柴’字跃入眼球。

第两百四十章 惊人发现

右手被寒风吹的青紫,一身的血气又使其变的通红,五指紧紧的握着旗杆,显得有些肿胀。

风声在耳旁呼呼的乱响,好似那张牙舞爪的恶魔,他一张脸庞还稍显稚嫩,但此刻难掩其豪气。

望着远山茫茫一片,忍不住在这寒风中长啸一声,传进了山峰,响起阵阵的回声,惊的枝头簌簌雪落。

好不畅快!

正是思绪纷飞的档口,却被一声呵斥吼的心头一跳。

“王生,你小子干啥玩意儿呢,让你插个旗,吼的什么劲儿。”

转身一跃,跳下城垛,王生脸上挂着笑容,呵呵道:“我这不是一时兴起。”

是日寒冬,于太清山中途起义的反贼柴听山,对漓阳县的雪夜偷袭战,首战告捷,顺利拿下整座县城。

至此与晴川守望,加上晴川之后的一座小城,互成三角之势,人马日益壮大,于这乱世之中打下了一块还算坚实的地基。

而此时远在大德郡内的刘元,所建起的作为情报收集之用的客栈才刚刚起步。

不,或许说是还没起步,就要停滞了。

徐明与刘元二人望着楼上裴姑娘的房门,两人眼里同时露出惊诧的神色。

“我去看看。”徐明当即说道,一脚跨过长条板凳,就要朝楼上走去。

“等等。”刘元嘴上赶紧拦住,走上前去又道:“还是我去吧。”

“咦,也好,那还是你去吧。”说着徐明又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刘元的肩膀:“能帮的帮上一把。”

听这话再看这眼神,刘元知道徐明误会了,可也没法解释,他其实是怕那姓裴的真有什么蹊跷,伤着徐明。

唯有无奈一笑,走上楼去。

站在房门外,那烧什么东西的味道更重了几分,而且明显不是烧来取暖的柴火味道,刘元皱着眉头敲响了房门:“裴姑娘,裴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吗?”

连着唤了几声,门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才见房门被从里打开。

只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裴姑娘在门后依旧羞怯的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弄出的动静太大了些?”

顺着缝隙望向了门内,地面上残留着一些灰烬,像是烧了什么布料之类的东西,再看向床,室内的摆设都完好无损,可正是如此,刘元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于是直接问道:“不知裴姑娘烧了什么?”脸上带着笑容。

“啊,就是一些用不上的旧东西,正好烧着了暖和一下。”裴姑娘脸蛋红红,说着又道:“是不是影响客栈做生意了,真的很对不住,我已经灭了。”说罢拉扯着自己手指,显得十分尴尬。

“这倒是不碍事的,只是,冒昧的问一下,也是为了姑娘你的安全考虑,能让我进去一下吗,或许还有未熄灭的火星,如今天气干燥,小心点总没错。”

“这个......”裴姑娘明显的面露迟疑。

的确,冒然进入一个姑娘家的房间是比较无礼的要求,当然李兰心不能算作姑娘。

大概僵持了几个瞬间,刘元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裴姑娘终于松懈了,点点头:“好吧。”言罢将门打开。

看见刘元进了那姑娘的屋,站在楼下的徐明目瞪口呆,暗暗想到,刘兄弟真可以啊,不过这是不是快了点。

门轻轻的掩上,刘元观察着屋里的一切,看不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裴姑娘脸色眼神的变化。

仔仔细细的都看了一遍之后,一切都被裴姑娘处理完了,看不出什么破绽,刘元蹲下身来,伸手抛开灰烬检查了一下。

突然,眼神豁然一凝,一角残留的碎片被刘元翻找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看去。

虽然余下的这一角太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这材质刘元分外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由于眼睛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刘元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裴姑娘的眼神已经变了。

就在其找到这玩意儿的那一瞬间,裴姑娘背在身后的双手五指张开。

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了两步,右手在刘元背后高举,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瞬的迟疑和闪烁。

且不说此刻这姓刘的还并没有发现什么,即使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她动手了之后,她自己就能活着离开吗?

正是挣扎纠结的时候,谁知道刘元突然一下就站直了身子,跟着便转过身来,双目如电一般直视着裴姑娘的眼睛,又看着其匆匆放下去的右手道:“姑娘想做什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就在刚才刘元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觉得眼熟了,他敢肯定这一角碎片来自于街边小摊上卖的那种面具。

前后一些事全部联系起来,虽然还不能完全的确定,但眼前这位裴姓姑娘足够可疑是一定的。

“我......”裴姑娘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心里有鬼。”刘元逼近一步,“你在怕什么?”

“你烧的是什么?”一连几个问题,问的裴姑娘心虚的右脚后撤了半步。

“你!”裴姑娘一挑眉,挺胸站直了身子,上前半步:“你一开客栈的,如此打探客人隐私,是应该吗?”

“哟,姑娘此刻倒是不害羞也不怯懦了呢。”刘元眼神里带着戏谑。

“那......那也是被你逼的。”裴姑娘气弱了,嗫嚅着。

虚伪,心里只浮现了这么两个字,刘元冷哼一声,如今还差最后一点,就能真正确定对方的身份。

因为刘元清晰的记得,当时在那茶舍之中,那被行刺的男子脱手甩出的碎木,擦着那刺客的肩膀飞了出去,划破了衣服,最少皮肉上也该留下伤口。

只要心里一有了怀疑,刘元便越看裴姑娘的身形越像茶舍的那个刺客,扮什么不好,偏偏要扮鬼面,当下出手如电,朝着裴姑娘的肩膀抓去。

如果错了,也等事后再道歉吧。

“你干什么?!”

从楼上传来裴姑娘的惊呼声,徐明眼神古怪,心里突突直跳,刘兄弟该不会是求美不成,转而要霸王硬上弓了吧。

不行,他得上去看看,不能让刘兄弟酿成大错。

恰在此时,从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一行全副武装的大德守卫鱼贯而入......

第两百四十一章 肌肤之亲

“诸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堪堪要走上楼梯,听见甲胄兵器碰撞的声,徐明立即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一行人,拱手抱拳笑问道。

“奉命搜寻可疑人物。”为首之人颇有几分威严,对着徐明说罢也不再管他,双手一挥,手下人便分左右汇入这家小小的客栈之中。

官府办事,压根儿也不需要经得对方的同意,能解释一句,已然是他做的仁至义尽了。

“草民一向遵纪守法,况且我这小店里断是藏不了什么可疑人物的。”徐明笑笑答道。

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估摸着就是那鬼面带来的影响。

“藏没藏不是你说了算的。”

“是是是。”徐明点点头,拉过板凳坐下,就看着这些守卫能找到些什么花出来。

乒铃乓啷的一阵响声,伴随着狗叫和驴吠,颇有几分鸡犬不宁之感。一转眼,一个小男娃牵着黄狗哇哇的就跑了出来,嘴里还唤着爹。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陌生人,还都是凶神恶煞的,男娃明显有些怯了,被徐明抱起来放在腿上才稍稍好些。

“禀大人,没有搜到。”

“禀大人,没有。”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楼下总共就这么点面积,尽数搜遍了之后,十个人分前后上了楼去。

砰,想也不想,几个士兵直接暴力将一间屋子推开,内里空空如也,翻的乱七八糟之后,也没发现可疑的东西,又朝下一间走去。

而此刻,正处在中间那上房内的裴姑娘与刘元就有几分意思了。

就在刘元右手成爪,迅疾出手,裴姑娘嘴里惊呼一声后退一步的时候,楼下的动静便传了上来。

如今箭在弦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刘元并未收手作罢,踏前一步又再次朝裴姑娘的肩膀抓去。

好,既然你要打便陪你,裴姑娘也一改往日的羞怯作风,眼神冷厉出手如风,转眼间已与刘元过了三招,竟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当然,其中不无刘元未使全力的原因,无论是阳火精气还是山荒刀法都没使用。

听的楼下接二连三的响起搜寻完毕的声音,刘元心里急了,出手更快了几分。

两人身形变换,就在那群人踏上二楼的时候,只见刘元双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将裴姑娘牢牢的锁在了怀里。

争来斗去,手肘脚步变换,没能挣脱不说,反倒是越来越紧。裴姑娘娇俏玲珑的耳垂悄悄染上一抹红晕,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脖子和脸颊处。

“放开!你这登徒子!”明显听出裴姑娘语气中的羞恼,这次不是伪装了,是真的又羞又气,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大姑娘。

然而此刻正站在裴姑娘背后的刘元脸上也有些尴尬,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打成了这副模样。

其实主要还是刘元没想要这姑娘性命,毕竟无冤无仇,那茶舍被刺之人的死活也与刘元无关,他只是想查清一件事罢了,自然出手就以擒拿为主。

耳朵一动,听得门外一间间房屋被破开的声音,且逐渐朝他们这里逼近,当下也不能继续将姑娘肩膀衣服撕破了。

砰——

一声大响在耳边炸开,两个士兵眼中带着审视走进屋内,屋内一男一女,在桌边正襟危坐,看不出丝毫异常。

刘元与裴姑娘随即站起,脸上微笑着问道:“不知诸位军爷这是要?”后者声音依旧柔弱。

“抓刺客。”那人将眼一横大声说道,语气像谁欠了他三两银子似的。

闻言刘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很厌恶当下的官府,鲜有那披一身官皮,不在老百姓面前抖威风的人。

想不到如今这大德郡换了主人,手下人依旧是这副模样,望之令人作呕。

“刺客!?”裴姑娘惊呼一声,脸上带着惊恐害怕还有三分惴惴不安。

装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若不是刘元早了解她,也得被骗过。

将屋子里全部搜寻一番,无论是灰烬还是别的什么都被处理干净,自然找不到可疑之处。

当中一人站到门边双手抱在胸膛前问道:“二位何人,何时来的大德郡,何时......”

整间客栈就找到这么两个人,那士兵一连抛出四个问题好生盘问。

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两人都不慌不忙的作答完毕,再加上听见动静的徐明在楼下配合着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走。”站在一楼大堂的首领唤了一声,当先朝门外走去。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徐明松了口气的同时抬头朝楼上看去,刚要叫刘元一声,便见那屋子的门又关上了。

屋内,刘元与裴姑娘二人,心平气和的相对而坐,后者冷着一张脸,再不装什么娇羞怯懦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两人那样的画面,裴姑娘心里就恨不得把眼前这笑的人畜无害的男人掐死,奈何技不如人。

再加上刚才官兵进来的时候,她还承了对方没有揭露自己的人情。

不管这姓刘的心里有没有确定她就是茶舍刺客,只要刚才表露出这个怀疑,她就绝讨不了好去。

心里百转千回,也是颇为纠结。

别说,刘元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起裴姑娘的容貌,肌肤白皙吹弹可破,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柔美,高挺的鼻梁,再搭上此刻的神情,一时间只想到冷俏二字。

“裴姑娘独身一人,闯荡江湖不易,此刻不会再说什么自己是弱女子了吧。”刘元笑眯了眼。

坐在对面的裴姑娘冷哼一声,也不答,只道一声:“登徒子。”

“刚才是非常时刻。”刘元有些尴尬的笑笑。

“呵,咱两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不觉得是什么非常时刻。”

“可姑娘既然敢行刺大德郡重要人物,还住进了我这店里。”刘元说到这儿的时候,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伸出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划出一条竖线又道:“你这井水,已然犯了我的河水啊。”眼神似笑非笑。

第两百四十二章 要求(冷的键盘都敲不动了)

“你说的什么刺客,我半句都听不懂。”裴姑娘神色如常,冷声说道。

“听不懂没事啊。”刘元扭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又道:“可能姑娘想不到,世上偏生就有这般巧的事情,那刺客行刺的时候,我赶巧就在那茶舍内听书。”

说着一双眼直视着裴姑娘,轻声道:“肩头被打伤了,不会这么快就好吧?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无耻登徒子!”

换个场景,刘元说出要看别人姑娘香肩的话语,倒真是登徒子一名。

可这会儿不一样,正如先前所说,乃是非常时刻,刘元脸上的笑容一收:“这么说姑娘你是承认了。”

“像你这样的身手,窝在这小地方开个客栈,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就是什么朝廷来此的奸细,大不了你我就一拍两散。”女子语气强硬,“你要敢说些有的没的,我也不怕把你给牵扯进来。”

她始终没有正面承认,但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还正好戳中了刘元,他来此开客栈的目的还真就不纯。

最终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徐明看见这屋子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刘元与裴姑娘两人已初步达成了共识。

后者还要在这城中待上几天,刘元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而裴也不知道他会武功。

其实双方都知道这个共识十分的脆弱,如果不影响到刘元开客栈还好,毕竟如今他上了柴听山的贼船,帮着后者造反,任重而道远,这家客栈是重中之重。

只要稍稍出现一点乱子,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就会破灭。例如裴姑娘如果真的被查到,刘元定然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当两人同时从楼道上走下时,徐明脸上带着古怪而又莫名的笑意,小声说道:“怎么着,舍得下来了。”

这话是冲着刘元说的,但也被裴姑娘听了进去,红着脸走开了,如此表现,仿佛正坐实了什么一般。

看着徐明脸上调侃的笑意,刘元浑身不自在,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捏了捏徐明儿子的小脸蛋。

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徐兄,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小名虫虫。”说着徐明又拍了儿子肩膀一下:“来,大名你自己说。”

“我大名叫徐候,等候的候,是娘亲给取的。”小娃娃仰头看着刘元,奶声奶气的说道。

“好名字呢。”刘元赞了一句。

前后来了两次,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虫虫的娘,其中定然有什么隐秘,刘元只当是没听见,也没问。

由于突然发生的行刺一事,整个大德郡都显得有些人心惶惶,但也仅此而已,多数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

从杜府出来之后,夏玲玲两人直接往回走去。原先以联姻的目的刚来时,自然住在杜家府上,现在局势明朗,她在大德有了一处自己的宅院。

幼时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在大德郡自也不能例外,宅院内仆从丫鬟如云,全是从牙行挑的最上等。

“小姐,那位杨姓男子已经在客室候着了。”一位年纪不大,一身杏黄衣衫的丫头走上前来,轻拂一礼说道。

“恩,知道了。”夏玲玲说着朝客室走去,夏象一言不发,依旧跟在小姐身后。

穿过一片小竹林,跨过月亮门,转角便是客室,留夏象在门口守着,夏玲玲推门走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屋内,四面皆是大红木的家具,各式古董陈设,虽算不上如何精品,却也是增色不少。

此刻那位杨姓男子,便正背对着门口,观赏着西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

“陈松之的山石嶙峋图,精气有余,内敛不足。”夏玲玲轻步走到男子身后,同样望着那幅画说道。

男子转过身来,先是有礼有节的唤了一声夏小姐,后又指着画道:“小姐眼光如矩,若真是陈松之的画断不会不知留白内敛的韵味,然而这不过是一幅赝品。”

一番话说完,夏玲玲依旧神色如常,自去主位上坐下,端起丫鬟备好的茶水轻抿一口道:“你回峰派来我这儿,若只是讨论画作真假的,便恕我不送了。”

“哈哈,审之此来自然不是论这个的,不过倒也和真假有关。”

也不管主人家有没有允许,杨审之一撩袍子直接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来熟的模样,好似自己家一般。

“真假,鬼面的真假。”语落,夏玲玲放下茶杯,眼神郑重了不少,杨审之知道抛出这句话,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果然如是。

“继续。”夏玲玲来了兴致。

“知道您一定会重视,所以那刺客从茶舍窗户口逃离的一瞬间,咱们的人就跟上去了。”

“不过,追丢了,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或者说一块大致的区域。”杨审之耸了耸肩笑笑。

“哦?凭你们回峰派的本事,也有追丢的时候?”夏玲玲疑惑的看着对方。

没有就这句话做出解释,毕竟回峰派内也有普通弟子与高手的区别不是,哪能那么巧,正好就是派中长老在盯着那处,再加上那刺客的轻功着实不错,跟丢了也是正常。

“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城中的守卫,去那块区域搜寻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好消息的。要是运气不好,一一排除之后,也能锁定几个目标。”杨审之自信笑笑。

“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从身形来看,那人是鬼面的可能性极小,或许二者有些联系。”

“你们想要什么?”

双方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例如上次大德郡前守备大人的意外死亡,因为了解,所以说起话来更加直接。

“要那一页秘籍。”显然早就想好,杨审之脱口而出。

如今各式门派都在筹备复出一事,百废待兴,什么最重要?人才,尤其是武功厉害的,其次便是秘籍。

话语刚落,夏玲玲豁然抬头,眼神微眯说道:“什么一页秘籍?”

“万安镖局,雷家。”杨审之只说了这么几个关键字就够了,他知道夏玲玲能明白。

第两百四十三章 接二连三(4000)

明白,自然能明白,杨审之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

当初万安镖局从京城押出去的那趟镖,本来普普通通,并不引人注意,毕竟一年到头,这天底下要走多少趟镖。

又不是绿林强盗,谁会关心一趟镖有多少值钱东西。

可有那么一小撮的人,知道些内幕,或者是道听途说。得知这镖它不一般,乃是雷家借万安镖局帮朝廷押镖的机会,护送他们自己的东西离开皇宫。

雷家发迹时间不长,比不得类似西岭夏家这样的宗族底蕴深厚,但雷家家主的女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子和三皇子的母后。

换句话说,这雷家是太子殿下的娘家啊,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有如此身份背景在,悄悄要求万安镖局带上个无伤大雅的东西,万安镖局岂敢不答应。

然而,就是这无伤大雅的东西里,混杂进去了不得了的东西。

据传是一页秘籍,能被雷家如此郑重的对待,必然很是了得,不是普通大路货。

毕竟当初圣上下令焚烧秘籍的时候,三皇子太子雷家的人等就在场,那如山的秘籍,经过多少人手,从中顺手牵羊个一页两页,半本的不是难事。

即使有上面的死命令在,可又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这个诱惑,倒是对其中部分重要秘籍是严加看管,余下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甚至有传言说,各大门派最是顶尖的那一撮秘籍没能被各大高手掌门人带走的,都被皇上珍藏在了皇宫大内。

至于有些什么,就由得世间百姓去猜测,说什么的都有,道宗的无生神掌,剑阙山庄的破星十六剑等等,包括回峰派的镇派之宝‘碧眼青狐’亦是在宫中。

其中几分真假,便只有皇上自己清楚了。

话说回来,当时有这个便利的雷家,定然是也顺走了秘籍,没有给万安镖局说出实情。

本来此事极其的隐秘,除了雷家少数的几个人,无人知晓。

可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就在万安镖局押镖路过晴川县外的鸡鸣山时,这镖被截了。

若真是些皇家普通东西,截了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啊,雷家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而且这鸡鸣山的贼寇竟然还与铁山派有关系,那都是识货的,当即这趟镖离开鸡鸣山向西运往了铁山派驻点。

雷家人一路追踪下去,至今没有下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闹大了之后,有关这趟镖还有秘籍的事情,便小范围的传了开去。

几大帮派的残余势力,无不是眼红这块肥肉,有传言说这运出去的镖只是铁山派使的障眼法,真正的那页秘籍另有高人换路护送。

至今这页秘籍到了哪儿,还无人知晓,但必定没有进入铁山派的范围,只因其必经之路上早有大批江湖人士候着了。

而铁山派的地盘正在西南道,西南道如今是谁的天下,不言而喻。

势力范围还没有扩张到西南道的回峰派,想要在这页秘籍上插上一脚,求助到夏家头上,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可不相信夏家在这页秘籍上没有什么想法,极有可能,这页秘籍已经被夏家收入囊中,亦或是早就达成了合作。

“那你们是找错了人啊。”夏玲玲微微一笑,看着杨审之说道,还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水又道:“应该去找铁山派不是,或者现在调人去半路拦着,也不晚。”

夏小姐的态度稍稍超出了杨审之的预料,既没有直接否决,也没有愤怒的说出休想二字。

“审之此来是找夏小姐合作的,回峰派并没有将其占为己有的意思,你我双方可共同享有,相信合作之后,一定比其余势力更有竞争力。”杨审之自信的笑笑又道:“而刚才‘鬼面’的消息,便是我回峰派的诚意。”

他还在做最后的试探,他要知道如今这秘籍确定还没有落入任何势力手中。

“我做不了夏家的主。”夏玲玲明显的认真思考过后,才说出了这句话。

“但夏小姐你一定做的了大德郡的主。”杨审之意有所指的点点头后又道:“无论是那趟镖还是那页秘籍,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大德郡都是必经之路。”

一番话说完,夏玲玲放下手中茶杯,心思急转。

她不知道夏家对这页秘籍有没有什么想法,但她知道如果能将其拿下,必定立一大功。

利益是显而易见的,与之而来的弊端便是和铁山派结仇,一山不容二虎,处在西南道的夏家与铁山派之间向来不怎么对付,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知道大德郡背后是她的人可不多,完全可以把夏家摘出去,从暗中夺取利益。

身为一介女流,即使她再如何努力,此次大德郡的事情,能争取到由她来独当一面,已然是极限了。

家中那几个在她眼里的废物兄弟,却当个宝贝疙瘩一般,她如果还想再上一步,此次是个重要机会。

“你们能出多少人?”既然下了决定,就不废话,她夏玲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势在必得。”杨审之右手握拳,只此四字便表明了态度。

而夏玲玲一边的大德郡能提供的便是军队搜查,如果那些人真到了,第一时间知道的定然是大德郡。

其次,长燕派的人手,夏玲玲亦能调动。

“合作愉快。”夏玲玲站起身来巧笑嫣然,以茶代酒与杨审之遥遥一饮。

之后将此事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有关鬼面的事情,杨审之细细交代一番,夏玲玲心里便有了章程。

又就那趟镖的事情,夏玲玲提出了几个异议,杨审之皆一一作答,但夏玲玲依旧还需要见见‘其他人’......

那刺客轻功又了得,除了全城封锁,从茶舍顺着西边那个方向一路搜寻而去,别无他法,宁易想破了脑袋先下了三道命令。

但他也知道,要想真的抓住那人多半不可能了,如果抓不住又如何向夏家小姐交差?

正是愁的时候,突然一道令箭就飞入门中,狠狠的钉在了木框上,其上详细的画出了那刺客可能藏身的地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本是没头苍蝇的乱转,如今有了方向自然要好的多。

当即叫来士兵,又追发了几道命令出去。

待人走了之后,看着门框上的令箭和手里的信笺,不由得宁易就想起了前任守备大人的死,对夏玲玲的认识或者说畏惧又深了几分。

蜿蜒小巷前,谢尔冬一身甲胄叉腰站在道口,双眉紧锁,双眉睥睨的看着前方来来回回的一众士兵。

他是卯足了劲儿,亲自带兵,务必要将这刺客抓住,本来他心里其实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自己大哥宁大人,又下了这样几个命令,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女人的关系,竟是比他这个被害者还要来的重视。

都已经做好了,事败之后受罚的准备了,谁知道宁大人送来了确切的消息。

这可就不一样了,本来还有的推脱的理由,如今确切的消息在手,若是再抓不着人,他谢尔冬搞不好就会被降职呐,此事无关他与宁易的关系。

说来也是可笑,抓不着刺客,反倒还是他这个受害者的不是了,更有被降职的风险。

如此,都是那个紫衣女子的缘故,心头暗恨,可他谢尔冬拿这神秘紫衣女子没办法。

于是一腔怒火都放到了这刺客身上,打定主意抓住刺客之后,定要将其大卸八块后丢进胭脂河里喂鱼。

一行士兵从刘元的客栈离开之后,迅速去了隔壁街道,砰砰砰的拍打着大门,不带丝毫客气。

门内都是些普通百姓,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自然害怕的躲在一旁,畏畏缩缩的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不时的还有人被带走,嘴里大声叫着冤屈。

管谁是不是真凶,先抓了再说,到时候就是真的抓不住刺客,也好拿些人来为他顶锅,作为开脱的理由。

“禀大人,前后贯穿着各五巷三街都调查完毕,这是结果。”一小兵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将夹在腋下的纸张递到了谢尔冬的手中。

“恩。”从鼻子里哼哼一声,谢尔冬挥了挥手,认真看了起来。

纸张上并不是简单的记载着全无异常等寥寥几个字,而是将凡是有些可疑的人物,都记在了上面。

更是将这些可疑人物的可疑之处详细写下,例如东街陈仁,身形酷肖刺客,西巷坊李定义,家中有染血的黑衣等等。

还分了一二三个等级,一级为最。在层层高压之下,谢尔冬手底下的人也是使出了真本事,如果他谢尔冬被降职,这些兵也没好果子吃。

纸上便包括徐明那间小客栈,客栈内四个人,徐明是大德郡本地人,在大德郡待了多年,老实巴交普通老百姓一个,排除嫌疑,其子年幼,排除嫌疑。

余下刘元与裴姓姑娘,两人皆是外地而来,虽然对答没什么问题,但依旧各标注了一个三级可疑。

可能刘元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抓一个假鬼面,大德郡的人将他这个真鬼面也给盯上了。

几张薄薄的纸看完,谢尔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七七八八的全都是人名,看的他头疼不已。

先收起来,待此间的事情忙完,去杜府问问吧,那为杜大人掌管城中刑狱已久比他经验丰富。

想罢便将几张纸对折一下就要揣进怀里,突然动作又停住了,眼神闪烁,嘴里喃喃自语:“要是连这些不过三级嫌疑的人也拿去问那杜如疑,他会不会心底小瞧了我?”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今城中守备大人已经稳稳的压了一头,但保不齐之后又会被这帮子文官压过来。

不行,不能示了弱,心头暗道,谢尔冬将那些记着三级嫌疑的人又看了一遍后抓揉成了一团,顺手塞进了左臂甲胄内的缝隙里。

后边陆陆续续的又有消息送来,谢尔冬也依旧如此,将三级的塞进甲胄缝里。

待宁守备吩咐他的这片区域尽数搜寻完毕后,谢尔冬命令人手照旧将这一片把守起来,自己带着那一小叠纸朝着杜府跑去。

脚步极快,不敢多有耽搁,当谢尔冬跑到杜府门前的时候,正巧撞见出门的杜季。

“杜公子。”

“谢将军。”杜季嘴里的将军不过是尊称,毕竟整个大魏朝才多少将军。

“杜大人可在府中?我有要事。”谢尔冬直接问道。

“家父正在府中。”杜季微微欠身点头应道,刚直起腰来想要再说些什么,谁知道谢尔冬已经一溜烟的跑进了府中。

火烧屁股了吗,这么急?也不知找爹他是啥急事,小声嘀咕了一句,杜季摇摇头朝外走去。

心里还念着那母老虎交给他的事情,如今他爹都斗不过那凶女人,就凭他还不是只要老实听话的份儿。

好在那母老虎交给他的事情也不难,说是要找到当初在三禾楼卖刀的那个莽夫或者那个买刀的男人,就算找不到这两人,能找到那把刀也行。

“啧,真真是怪事,当初小爷我正想讨好你的时候,说了要把这刀抢了来送你,你不要,如今反倒是又要我帮忙寻这刀了。”杜季手里把玩着一块润玉,嘴里念念有词,吊儿郎当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远远的还听得他又感叹一句:“女人呐......”

鼠有鼠路,猫有猫道,这种事情,自然是找城中那些泼皮混混最是方便,夏玲玲就是知道杜季适合干这类事情,才找上了他。

那刀是好,但君子不夺人所爱。

虽是女儿身,夏玲玲却向来把自己当男儿对待,刀既被别人买了也就算了,本来她也不是用刀的人,只是起了收藏的心思。

再说,等剑阙山庄重开庄门的那一日,她夏家还怕求不到一把好刀?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无意之间,从长燕派那儿得到了一个在别人看来没丝毫用处的消息。

便是当夜花灯会时,‘鬼面’于金雀楼上当空一刀劈下时,藏在水下的长燕派弟子看清了那刀的大致模样。

此刀独特,事情过去又不久,夏玲玲一瞬间便想到了三禾楼上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五章 求贤若渴周少爷

这商船可大,桅杆旗番下的行人显得密密麻麻,多半是运了一船的商货,还是十多个商家联名,才有如此多的人手和物品。

听见背后有人喊,雷小小转过身去道:“快点。”

“诶,就来了。”雷青锋顺着商船的木梯,背转过身一步步的走下船,然后才小跑着过来。

那日离开了晴川之后,雷小小早早的便将具体情况通知了家里,自己随兄长还有叔叔顺着鸡鸣山追踪上去。

只可惜的是,发现的时间太晚,他们几人追踪到了甘济道才发现追丢了,后来汇同家族还有万安镖局的人,才明白他们被人带偏了方向。

那些人真正的去向是西边,后才确定了那些人的最终目标是西南道。当即也不走陆路,顺水到了大德郡来个守株待兔。

说到底其实雷家还是被殃及的池鱼,当初那些人只是想劫皇家的镖而已,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惊喜。

“我说妹妹,咱们真要进这大德郡里,要不我看还是在船上候着吧,就凭咱们两个也顶不了大用啊。”

雷青锋看着前边儿那高大的城门,就有些发憷,往前快走几步赶上妹妹的步伐,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小声道:

“我可听说了,如今这大德郡不是以往的大德郡了,都是反贼,像你我这样的,搞不好被抓了就是人质。”说罢雷青锋眼神闪烁,十分心虚。

不论雷青锋说什么,雷小小都当是没听见,只在堪堪快要走到城门前时顿住脚步道:“你要实在是怕的话,就先回船上等我吧。”

“那......那不行。”雷青锋说着一步跨到雷小小身前,昂首挺胸看着城门:“我怕什么,你哥我这主要是担心你,岂能将你一个人丢在城中,我得保护你啊。”

说着已经走了上去,望着自家兄长背影,雷小小一时间啼笑皆非。

摇摇头跟上前去,说起来也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两只要不傻到自报家门,谁认识他两是谁?

......

却说周小少爷离开酒楼之后,直接去了他在城中另外一处宅院,他招纳的那些人才,都在这院子里。

别人都是金屋藏娇,他这是装了一屋子的闲杂人等。

进了门之后,听着大家都恭敬的喊着少爷,小少爷颇有几分自得和飘飘然,点头微笑着挥挥手就朝里走。

像杜季交给他的这件事,他心里已经知道找谁最为合适,之所以大包大揽的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乃是为了给他自己证明。

证明他长时间以来的努力是有用的,如今世道变了,说到底周小少爷心里也是有点想法的,于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

“哟,周少爷。”一头戴高绒小帽,一身青蓝布衣外罩棉绒坎肩的男子,正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把玩着两个铁核桃。

整个小院里,只他一人一椅,颇有几分独霸的意味。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男子睁开眼来,瞧见周家少爷后,双脚一蹦站在地上躬身上前行了个大礼,脸上笑得嬉皮笑脸的。

“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恩,六子?”周少爷笑笑径直走到院中大树的石台上坐下。

“都是托您的福。”六子笑笑上前。

“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少爷来有事交给你。”

“您说。”六子眼咕噜一转,没有急着打包票。

“帮少爷我找一个人,一把刀。”

“谁?”六子点头哈腰,眼神一凝。

杜季只给周少爷交代了一个人,就是卖刀的刘莽,因为刘莽长了一张大饼脸,比较有特点好描述,而且像是郡城本地人。

至于刘元,他实在是没多少印象了。

只依稀记得那是个一身红衣服的男子,可整个大德郡不知有多少穿红袍的,再说,人不能日日都是那一件衣服吧。

所以只依靠这一点,想在偌大的大德郡内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依靠他自己亲眼见到时,才能识出。

细细将知道的情况交代出去了之后,周少爷又给六子点了几个帮手,谨防遇到打斗的情况,也好能斗上一斗。

听完周少爷的描述之后,六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就觉得这汉子听着熟悉,多半是见过的,只不过这一时半会的想不清楚。

“好了,就这些,找到之后,我不会亏待了你,去吧。”说罢周少爷打发了六子离开,在院中无人之后,周少爷起身朝门后一个地方走去。

整座院子都住的是他请来的这些能人,但能人那也是分了层次的,越往院子深处,地位越高。

在整座院子的西北角最深处,有单独一小院,院中有一独栋木屋,四周空无一物,显得有几分孤寂,此地除他以外无人能够涉足。

就连他,每次踏足这块地方,都显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模样,仿佛怕惊扰了谁。

先是站在院门口,伸手敲了敲大门,咚咚咚的一连响了三声,从木屋里传出两个字:“进来。”

听见回话了之后,周少爷这才敢走了进去,如此做派仿佛不是自己家一般,比进皇宫还要拘束几分。

“那件事有消息了?”

一面容冷俊的青年男子于木屋前长身而立,背后斜背着一个半人宽的大木匣,额前飘着两缕黑发,看着周少爷轻声问道。

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都又有那么几分沧桑之感。

说来也有几分玄奇,院里这人打伤了周少爷手底下好几个能喷火的‘高手’,如此本事,当时便被他引为天人。

像周少爷这般求贤若渴的人,当即不惜花大本钱,也要把这人招至麾下。

至于手底下那些挨了打的人,吃他的喝他的,别人还比他们厉害,自然也没什么好不服的,索性男子下手也有分寸,没出人命。

最终在答应了男子好几个要求之后,对方终于同意跟着周少爷来此。

“那事儿呢,暂时还没消息。”周少爷尴尬的笑笑。

“那你来是?”

男子话音刚落,周少爷咬着下嘴唇,眼神果决,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道:“请您收我为徒!”

第两百四十六章 挨打

说来冷面男子来这小院里也得有好几天了,却不管周少爷如何旁敲侧击都没有透露自己名字,连个姓也不说。

起初周少爷心里还端着傲气,毕竟在他们周家,他那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公子。

找了好些人来试探男子的底,往日手底下那些号称喷火郎君,水底白蛟,八手罗汉的各式高人,在男子手底下全成了软脚虾。

没有一人能走过一招,甚至说,对方都没有出手,他手底下这群虾兵蟹便莫名其妙的就自己人打自己人打作一团,然后倒了一地。

心头暗恨的同时,周少爷也是彻底的没了脾气,对方就像一块顽石,还是特别硬的那种。

不服不行,不止是周少爷,那些本来心里还有些嫉妒心思的人,彻底的偃旗息鼓,更是把这小院当做禁区,唯恐避之不及,再无人踏足。

既然对方如此厉害,周少爷缓过劲儿来以后,便起了拜师的心思。

长燕派进不去,若能拜此人为师岂不更好,而且家中无人知道,看还有谁会阻拦。

想到就干,之前就顺嘴提过,他已然被拒绝了一次。

但他不甘心,也不罢休,心里念着可能是因为自己没行大礼,所以这次他下定决心。

这一跪,那男子当真愣了一瞬,紧跟着便右手虚托,将周少爷从地上扶了起来,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周少爷摇了摇头道:“我不收徒。”

四个字说完,可明显看见周少爷的脸色都变了。虽然练武的时候多,但男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知道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跪都跪了就得到这么几个字,无论面子还是心理都过不去。

再说他住在这儿,也算是承了对方的情,他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的人。

不等周少爷开口,男子便接着说道:“徒呢我是不收了,交你个一招半式倒也不妨事。”

“当真,那可太好了。”周少爷双目一亮,兴奋的说道。

“随我进屋吧。”说着男子一低头转身进了木屋。

无论男子是坐卧行走都背着这个大木匣,起先好奇的人不少,后来,后来就没人敢好奇了。

或者说依旧好奇,却不敢问了,自也包括周少爷在内。

“喜欢什么?”嘴里问着,男子伸手摸到了周少爷的小臂骨上,讶异一声:“没看出来,你真还有一点习武天分。”

虽然不知道从这位嘴里说出有一点天分,是如何难得的事情,但也足以让周少爷高兴了,当即乐的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哈哈,我就说吧,我就说我不是一般人。”

看对方乐的这样,男子不忍心说出可惜习武年纪大了点的话。

只听周少爷又有些气愤的道:“就这样,我家老爷子还拦着我,不让我进长燕派。”

“长燕派如今那几手沽名钓誉的掌法,不学也罢。”男子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话,听的周少爷暗自咂舌。

“啊,对了,您刚才问什么来着,我喜欢什么?”

“恩,喜欢什么兵器或者拳法还是腿法?”男子收回手来。

“您是都会吗?”周少爷问道。

“也不算是,你到底学是不学。”

“学学学。”周少爷赶紧点头,“兵器不太方便,就拳法好了。”说着还出了一拳,比了个架势。

话语刚落,砰的一声,男子一拳就打了出去,周少爷应声而飞,撞在了墙壁上。

咳嗽两声,还没来得及问话,男子下一拳就又来了,只听空中悠悠飘过一句:“想学拳,先挨打。”

......

杜府内,谢尔冬火烧屁股的找到了杜大人住处,后者一杯茶还没喝完,就看谢尔冬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杜大人放下手中茶杯,瞪大双目看着对方问道。

“急事,那刺客的事情,杜大人你帮着分析分析。”说着谢尔冬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张。

“这事急不来啊。”摸着下颌,看着手里纸上记载的东西,杜大人轻声说道。

知道这事是守备大人交代下来的,杜如疑心中便有数了,自也是十分重视,当下两人又往牢狱而去,审审谢尔冬抓的那些嫌疑犯。

日落月升,日复一日。

六子自接了周少爷的命令之后,岂敢不尽心尽力,城中大大小小的混混头目,还有一个个乞丐团的人都散了出去,帮他寻找一个大饼脸的汉子。

不知道名字,也没见过真人,找起来还真是有够困难的。不过六子不愧是此道行家老手,短短时间内被其锁定了几个目标。

挨个记下之后,打算先回院子里找到周少爷交个差,让其认认人再说。

谁知道去了周府没找着人,回了院子之后得知周少爷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紧跟着又听院子里的人说,前几天时不时的就从院子深处传来周少爷的惨叫声。

听的六子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深深的望了西北角一眼,打算将那把躺椅搬的更远些。

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过去八天了,徐明望着门外丝毫没有离去迹象的守卫,长叹了一口气。

“咱这客栈什么时候能再开张啊。”徐明走回来对着桌旁的刘元说道。

刘元正和徐明的儿子虫虫玩着翻绳的游戏,几日时间,两人便混熟了,刘元发现这虫虫倒也挺懂事的。

这段时日他也没闲着,独自一人练着那落叶诀的身法,如今算是刚刚入门,离水泼不进的境界还差的远。

“急是急不来的,再等等吧。”刘元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他估摸着只要楼上那位裴姑娘一日不被抓,这些人可能就一日不得走。

说起来这几天以来,裴姑娘倒也是深居简出,曾经两天都没见着人影,就在刘元都怀疑这姑娘怎么着的时候,她出来要了几个馒头后又进去了。

“七香水煮鱼,是这间客栈吗?”

一句话惊的刘元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正说着开不了张呢,想不到这就来了?

只见客栈门前站着个一身锦衣的少年,双手还带着个铁护腕,显得有些不伦不类。d

第两百四十七章 蛛丝马迹

练武当真不是件轻松事,想到那连日以来的折磨,周少爷便皱了皱眉,但他也是个狠人,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无论什么考验他都咬牙坚持下来。

由于身体没有从小打熬,毅力再强,身体也吃不消太高强度的锻炼。

感觉周少爷差不多是极限了,那冷面男子没有再多留他,挥手把其打发走了,练武也是要一张一弛的。

沉浸在练拳的日子里,周少爷是既痛苦又兴奋的,冷不丁的歇下来,还愣了会,然后才想起他真还有些事要做。

险些就把杜家公子交待的事情给忘了,当即告辞一声,问了院子里的人,没人有六子的消息,估摸着还在外面找人。

当下也不急,反正杜季没给他规定时间,脑子里闪过了七香水煮鱼几个字,寻摸着就找了来。

预料之中,巷子口的守卫对他不敢阻拦。

“是这是这。”愣神了一瞬,徐明迅速反应过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将男子迎了进来。

“不知,贵客怎么称呼?”刘元顺手拿起抹布擦了把桌子问道,能在这个时候还找过来吃饭的,必不是一般人。

这极可能是自有这间客栈以来,来过的最有身份的客人了,那自然是得留住了。

说不得对方吃高兴了,回去再大肆宣扬一番,就堪比八个刘元在街上声嘶力竭拉客的效果。

“周向文。”周少爷轻声说道,就这会儿他说话还会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嘴角嘶嘶的吸气。

瞧他家老爷子给他取的这名儿,就知道对这位周少爷抱有什么期望了,只可惜名字和人向来都是反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原来是周少爷。”刘元两人抱拳微笑说道。

“哦?怎么,你两也听说过我的大名?”周少爷眼神一亮,颇有几分喜色的道。

“耳熟。”

“听说过。”

两人说完相视一眼,心里苦笑,这是哪儿来的少爷,连点客套话都听不明白吗。

明显可以看见周少爷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还是那种尽力在克制,却忍不住露出的笑容。

饭还没吃呢,心里对这家客栈的印象已然又好了几分,双手撑着桌子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个七香水煮鱼,分外美味,来一份吧,本少爷正巧饿了。”

“好嘞,您稍候。”刘元招呼一声,留下徐明给周少爷倒了杯茶水。

看着那破破烂烂的泥杯,杯中飘着几个黄褐色的茶叶,甚至周少爷都不敢确定杯中的是茶叶还是枯树叶。

皱了皱眉,几次三番的端起茶杯又放下,最后实在是渴了,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寡淡如水。

顿时间心都凉了,果然呐,不能对这种偏僻小巷抱有太高的期望,不过这两人倒是还不错。

从对方的脸色上也看出来了什么,徐明尴尬的笑笑道:“呵呵,那个客栈多日没有进账了,这水是次了些,您多担待,但鱼是很好的。”

“恩。”周少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双目开始打量起整个客栈的环境。

简直没眼看,别说比起城中一二等的酒楼,就是与小街上最次的相比,也还差了不少,估摸着除了不漏雨,没别的优点了。

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等水煮鱼端上桌就好了,徐明对七香水煮鱼有着十足的信心。

就在这几天里,他也有幸尝过这鱼的滋味,此时还回味无穷。

没别的能吸引周少爷了,索性闭目养神,脑子里思索着先前那冷面男子教他的拳法。

这拳法叫什么名儿,对方没说,周少爷也不知,威力如何也不清楚,毕竟他连门都还没入呢。

想着想着,这手上不免的就比划了起来,初时徐明斜眼一看,并不以为意,还倒这周少爷瞎琢磨什么呢。

可看了两动作之后,徐明正色起来,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是了,徐明敢保证自己不会认错。

几天时间过去,杜如疑与谢尔冬两人在监狱里忙的是焦头烂额。

凭借杜大人多年的经验,手中纸上这些嫌疑人已经排除了一大半,该放的打两板子后都放了。

打两板子是规矩,即使你无错之有。其目的是竖立衙门威信和对疑犯的告诫,让你不要有犯罪的心思。

“杜大人,怎么样了。”大冬天的监狱里更凉,即使是谢尔冬这个武夫都穿了三件在身上,杜大人更是裹的跟个胖猪似的。

“难难难。”杜大人一双眉都皱成了川字,摇头连叹三声又道:“手里这些人都快剔除完了,依旧没有确定目标啊。”

“您再好生瞅瞅。”谢尔冬陪着笑,拿起桌上一个水果递到了杜大人手中。

后者不答,将手中纸全部看罢之后,往桌上一搁,捏了捏眉心后双目凝视着谢尔冬道:“谢大人,你可确定所有的人都在这纸上了?”

于这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杜大人声音低沉,显得有些可怖。

既然是那位新任守备如此交代下来的事情,背后必然就有那位夏姑娘的影子,因此杜如疑才如此重视。

否则,他管的什么谢尔冬的死活。

“是啊,都在这儿了。”谢尔冬脑子里划过当时塞进甲胄里的那些纸张,嘴上却还是如此说道。

又深深的看了谢尔冬一眼,室内陷入了寂静,呼吸可闻,好一会儿之后,只听杜如疑直言不讳的道:“既然如此的话,我就要怀疑谢大人你办事的能力了。”

此话背后的潜台词便是,既然办事能力如此之差,那么因为此事被降职还是别的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也不要求助到我头上了。

话呢,谢尔冬自是听得懂,但正因为听得懂,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突然,谢尔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双手一拍说道:“啊,我想起了,是还有那么几个人,当时听手下人顺嘴提了一下,我给忘了。”

“想想。”杜如疑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尔冬道。

“有个叫郑赤的来城中做买卖,还有个什么什么葫同巷,客栈里有一男一女两个生人”

第两百四十八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周少爷慢走,改日再来啊,随时欢迎。{随}{梦} щ{suimеng][lā}”徐明与刘元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

本来都走出几步的周向文,闻言又转身走了回来,一把拉住刘元的右手,还未开口说话先打了一个嗝,然后才翻着白眼说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怪周少爷毫无形象,实在是那七香水煮鱼太过美味,坐着就停不下来,一时不查给吃撑了。

连日以来练武,消耗就大,再加上本来也饿了。

“多谢您的美意。”刘元略表歉意的笑笑,摇了摇头。

“唉,遗憾,真是遗憾,我那小院独独就差了刘元你这一式人物,失色不少。”看来遗憾不似作假,周少爷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今后你只要想来,我那院子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周少爷拉着刘元的右手,明明少年模样,偏生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说道:

“我说为你专门开间酒楼你也不愿,罢了,本少爷也不喜欢强迫别人,那你便留在这里吧,今后只要有人敢来你这小店惹找事,你就报我名字,保证无人敢为难你。”

“感激不尽。”刘元此话发自肺腑,眼前这位周少爷怎么说也是为性情中人。

看着那位周公子离开葫同巷后,刘元一把勾住徐明的肩膀:“这当真是时来运转,老徐,咱客栈的好日子要来了。”

谁知后者往前快走了两步,眼神玩味的看着刘元,调侃道:“刘老弟你不仅招姑娘喜欢,也招男的喜欢啊。”

“嘿,我说徐兄你这话是何意?”

“哈哈,逗你的,好了不开玩笑了。”看着刘元的模样,徐明捧腹笑了起来,笑完又摆了摆手在桌边坐下。

原本孤单的日子过习惯了,又当爹又当娘的带个娃,徐明养成了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本来他不是这样的人。

自刘元来了之后,他反倒是乐观开朗了不少。

“说正经的,刚才那位周少爷如此做派,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城中有一人符合这情况。”徐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这水周少爷喝不惯,他却是甘之如饴。

“哦,谁?”刘元倒是真是好奇了,拉过长凳坐下,摆出倾听的姿态。

“好养闲人周少爷啊,与啥也不会杜公子齐名,他二人家中长辈又分别是城中司卿与仪卿。”徐明跟着便讲出了这位周少爷的故事。

听的刘元啼笑皆非,想不到有一天他刘元也会被别人以这种方式看重。

说起来这位裴姑娘倒真是意志力强,刘元水煮鱼做了多次,那香味在客栈里乱窜,她都未表现出一点好奇。

没别的事,徐明去了后院,看看虫虫在干嘛。

发现这小子正和一驴一狗玩的开心,他看着儿子的面容一时间怔怔出神。

“到底是像你更多啊”忍不住喃喃低语。

两人的分离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理念不同,关乎此事,硬是谁也不肯相让半分,即使是如今,他徐明也是不让的。

那女人说要出去寻个答案,抛下他这个丈夫和三四岁大的孩子就离开了。

说是有一天她能确信自己必定是对的,或者他徐明一定错了就回来,如果一直没找到答案,儿子五岁那年她也会回来。

一走就是快四年了吧,两年多快三年前,大魏皇上马踏天下,江湖血雨腥风,他心头也曾有过担心。

担心其实只是他这位丈夫的人之常情,她,并不需要担心。只是如此一来,江湖倒退的厉害,她还能找到答案吗。

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周少爷练的那两手拳法,还有城中长燕派的事情。

背着双手,微微仰首看着细雪纷飞的天空,自言自语:“这江湖夜雨,何时又曾停过。”

似乎是有些寒了,徐明紧了紧身上衣服,往前去两步蹲下身来,招招手道“虫虫,来,告诉爹,你几岁了。”

虫虫丢下大黄,跑到徐明身前歪着脑袋说了三个字:“七岁啦。”

“七岁了啊”徐明揉了揉儿子脑袋。

之所以想卖这个客栈,是因为实在难以为继,之所以不卖这客栈,不就是怕她回来找不着家门吗。

即使比起约定的时间已然晚了两年,更是不知继续等下去还要等多久,但听着儿子嘴里念叨娘亲两字,他都不会再把这客栈卖了。

你这撒谎的女人呐,徐明心头暗叹,将儿子搂进怀里。

坐在大堂,刘元身体摇摇晃晃的在琢磨着落叶诀这身法。

山荒刀法他已练到了第三式江山如画,第二式巫山小有所成,纯阳霸体也未落下,只是进展缓慢。

突的刘元耳朵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声朝后院喊道:“徐兄,又来客了。”只因久未有外人踏足的葫同巷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站起身来,刘元整了整身上衣袍,心里暗想今儿真是怪事,客人还接二连三的来。

不过待刘元看清站在门前的客人时,却笑不出来了。

两人都不是客人,两人他都见过。左边一位微胖的威严男子,曾在花灯会上现身,没记错的话便是郡城司卿。

右边一位几日前才见过,正是于茶舍被刺杀的那位,这几日他也听说了,是城中守备大人的副手——谢尔冬。

“不知二位来此是为了?”刘元面露诧异,上前说道。

“我来问你,刺客刺杀当日你在哪儿?”

没什么废话,一眼看到刘元,谢尔冬上前一步问道。

“我在里间茶舍啊。”刘元理所当然的道。

“好小子,果真是你,你这是承认了?来啊,给我将此人抓起来。”一听里间茶舍几字,谢尔冬双目大睁,一行守卫鱼贯而入。

就连杜如疑都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便承认了,这未免也太轻松了些,怕对方狗急跳墙,杜如疑还往谢尔冬身后躲了躲。

“等等,都什么跟什么啊。”刘元面露苦笑,赶紧摆手解释道:“我意思是大人您被刺杀的时候,我正在里间茶舍听评书呢,怎么都不可能是我啊,茶舍伙计掌柜等,都能给小人作证啊。”

第两百四十九章 人不见了

“呃。”听的对方嘴上如此说道,谢尔冬与杜如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愣在当场。

估摸着是面子上过不去,谢尔冬挺胸抬头一双牛眼瞪着刘元道:“你若敢诓骗本官,可知道是何下场?”

“知道知道,啊,不是,小民岂敢欺瞒,如若不信,此事一查便知,那茶舍的伙计都能给我作证,相信他们一定还记得那日情况。”刘元苦笑着再次解释道。

心里却是暗自好笑,这些人要是找刺客,那肯定不是他,鬼面倒的确是他。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谢尔冬转而问道:“另外那位姑娘呢,本官也有事问她。”

当初第一张纸上所记载的那些三级嫌疑的人,谢尔冬印象深刻,当时在牢狱里便说了出来。

经过杜如疑细细分析,最终发现这小客栈里的两人,无论来历还是所处的位置亦或是回到客栈的时间点上,都有洗不掉的嫌疑。

听见外间闹得动静,徐明也跟着走了出来,听了几句也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脸上不由得莞尔,那姑娘是怎么回事,还能瞒过他的眼睛吗。

当下只听刘元朝楼上喊了起来:“裴姑娘。”

结果连着喊了三四声,楼上都没有什么反应。徐明心里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刘元纳罕的道:“呵呵,二位别急,我上去看看。”

说着便蹬蹬蹬的往楼上走去,临在门前,刘元又敲了敲门,屋内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心头一突便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双掌一用力,推开门来,“啊!”刘元嘴里轻呼一声,入眼是间小屋,阳光明媚,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裴姑娘的身影。

一瞬间脑海里转过数个念头,待再次将门关上之后,刘元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都不等谢尔冬两人问话,刘元站在楼梯上率先开口看着徐明道:“那裴姑娘啥时候走的啊,老徐,你瞅见了吗?”

“啊,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徐明眨眼间明白了刘元的意思,面上恍然大悟,拍手道:“一大清早便离开了,怎的,屋里没人吗,先前我在后院忙活,也确实没看见那姑娘回来。”

两人对答如流,三言两语之间,便把这事和他们扯干净,别到时候再算他们一个包庇之罪。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是查,也只能查守在这一片那些士兵一个看守不严之罪。

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谢尔冬心里已经知道那女人多半是跑了,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楼梯口的刘元:“闪开。”自己朝楼上跑去,又扭头朝手下人吩咐一句:“给我仔细搜这间客栈,里里外外的都不要放过。”

进了那姑娘住的房间,果真无人,杜如疑跟在后面进了屋,以他老道的眼光认真检查了一番,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但现在看来这姑娘既然无故消失了,他便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认定那女人是个刺客。

站起身来看着谢尔冬问道:“谢大人,当日你被刺杀,可发现那刺客是男是女?”

“这个,倒是不好说。”谢尔冬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情况,然后眼睛一亮:“应该是个女子。”

想到那日交手过招的情况,言语间多了几分肯定。

“好,那就可以缉拿此人了。”杜如疑一锤定音。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再次将客栈弄的驴飞狗跳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但想到当日自己被刺杀,又想到他因此可能会遭受到的处罚,心里便越发的难受。

当下站在大堂,一挥手就大声说道:“这客栈涉嫌包庇罪犯,给我封了。”

本来还没什么的刘元与徐明二人,一听对方这话当即又急又怒,刘元上前一步道:“大人,你这不讲道理啊,我两与那姑娘可是一点关系没有。”

徐明自也是心头大怒,双拳握紧又缓缓松开。

“呵呵道理,你这间客栈竟然敢收容刺客,没抓了你两人都是好的,还要的什么道理?”

谢尔冬怒呵一声,说罢就往外走去,如今确定了目标,他没那闲工夫和两个百姓多做纠缠,赶紧拿了那刺客交差才是正经。

知道说是说不通了,刘元眼神一闪,望着对方的背影朗声道:“草民倒是无所谓,可这间客栈也有周少爷一份,大人您既然要关这客栈,是否应该先知会周家一声,否则我怕您之后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啊。”

刘元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扯周少爷的虎皮来做大旗,希望周家的名头,能让对方忌惮一二,若能借此保下客栈,便是承了周少爷的情。

“哪个周少爷?”果然谢尔冬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双目直视刘元。

“周向文。”

三个字说完,场间陷入了一瞬的沉寂,这位不务正业的周少爷的名头他自是听过的。

眼角跳动,谢尔冬在心里权衡着,他自不可能怕了这么个孩子。

但如今他是诸事缠身自身难保,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上周家,更何况对方还是周家最疼爱的小儿子。

都不需要周家直接出手做些什么,只需要在刺客一事过后落井下石,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而且真较起真来,还是他的不是,与一个孩子死磕到底,照样丢了脸面,真论起来,他谢尔冬就是有理也变得无理。

此刻的杜如疑眼观鼻鼻观心,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也不言语。

那位周仪卿与他不同,前者年纪大了,资历深,在城中颇有威望,就是那位夏家姑娘都礼敬三分。

他杜如疑可犯不着在这个档口,再插一脚浑水,讨不了好,还要惹一身骚。

但,谢尔冬想回来,真要是就这么算了,他又有点心不甘。

此刻的客栈两人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忐忑不已,场面一时间有些僵持。

还是刘元率先打破僵局,上前半步抱拳道:“多谢大人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放小店一马,草民感激不尽。”

“大人诸事繁忙,若是再晚了,恐抓不到那女嫌犯,便不多耽搁大人功夫,来日定当为大人摆上宴席,聊表谢意。”

台阶和理由都给你了,现在你该走了吧......

第两百五十章 破星十六

“宴席就不用了,改日我登门造访,来瞧瞧你这小店有何手艺,能被周家少爷看上。”

正如刘元所猜想的那般,谢尔冬也只能作罢,如此才是最好的选择,撂下一句话后,扭头领着手下出门而去。

看着一大帮子人来,又目送一大帮子人离开,徐明长出一口气,任他再如何了得,就算将刚才那屁官暴打一顿也保不了这家客栈。

“刘老弟,又多亏了你。”转身极其郑重的表达自己的感谢。

“老哥严重了,我这也是借别人的光,要谢还是得谢那位周少爷。”刘元摇了摇头。

“没有你的厨艺,也断然不会被周少爷如此看重,你对客栈的恩情,徐明谨记在心。”

“好好好,拗不过你。”刘元笑笑,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好似一阵风般的离开了葫同巷之后,谢尔冬脚步匆匆,将各个点的守将统统叫到身前训话,杜如疑没掺和,告辞一声乘上巷子口的软轿回府而去。

先是一通呵骂,然后详细询问这段时间都有谁离开了。

每个记录都查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当真没有那姑娘。

“混账,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她是蒸发了,还是飞了还是会遁地,恩?”谢尔冬又是一声怒骂,几个人垂着头,只是听着不敢啃声。

一把攥紧了手中纸张,伸到几人眼前:“纸上这些人都回来了吗?”

“还......还有三人在外面。”一人顶着唾沫星子,迟迟疑疑的说道。

“好,这三人身边都有人盯着吗?”

“有的有的,大人吩咐下来的命令,不敢违背。”那人点头如捣蒜。

“继续追派人手,务必将这三人给我追回来。”谢尔冬环视一圈,“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他现在怀疑,那姑娘有易容的手段,甚至已经乔装打扮成男人混了出去。

话音落,众人忙作鸟兽散,有两人不知是不是被训傻了,险些撞在一起。

想想没有别的事了,谢尔冬大步流星的朝守备府奔去。

将此事简单交代一番,守备宁易当即同意,签发全城搜捕文书,上天入地也要将这女人找出来。

领命离开之后,宁易也没闲着,如今是事无巨细,他都会向那位夏家小姐禀报,怕自己稍不留神又僭越了。

得到消息之后,夏玲玲心里还稍稍有些失望,既然那刺客是女子,那必然不是鬼面了。

再一想倒也是情理之中,就看杜季能不能带给她一些惊喜了。

“好了,我知道了。”夏玲玲微微颔首又看着宁易道:“我先前让你在城里城外做的部署都落实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都齐活了。”说罢,宁易又带着些小心的问道:“斗胆问小姐一句,咱这样做是为了?”

其实这句话问完宁易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说来他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有些道理怎会不懂,但心里总归是好奇的。

密切关注着小姐的神情,发现后者没有生气或者说要发怒的迹象,心里更忐忑了几分。

仔细斟酌再三,夏玲玲觉得有些事让宁易知道了也没坏处,倒也可以让他知道些什么了,之后配合起来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封一趟镖,拦一个人。”轻启红唇说了八个字。

......

随着时间的推移,叛乱非但没有得到平息,反倒是愈演愈烈,以仁河为界,南方多地叛乱,唯一的好消息是草原方传来了一次捷报。

值得一提的是,兵部尚书叶青羽竟只是征东大军的先锋,统帅三军的大将另有其人,乃是原先皇城御林军的统领。

一年到头都没几件高兴事儿,整座京城都好似笼罩在愁云之下。

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情不少,最关键的是江湖门派有了复苏的迹象,再加上各地崩坏,帮派与反贼勾搭在一起,朝廷完全抑制不住其发展的势头。

正值用人之际,逐渐的当今圣上竟又有了要重启元御阁的意思。

青平长街之上,照旧是车水马龙,整个京城纵横八十四道,小巷胡同穿插其中,青平乃八大中直长道之一。

主要是大多衙门口都设在这儿,其中自也包括元御阁。

天愈冷,又没有太阳,石阶上早就没了老苗头晒太阳的身影,那块紫薇山主楚牧题字的匾额,依旧挂在上方。

一间木屋之中,只有微弱的光芒,长桌两旁坐了不少的人,高矮胖瘦不一。

上次同样的屋子里坐了如此多的人,还是太清山三千道藏将出之时。

沉闷的气氛下,只听得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好了,都别愣着了,咱们能知道雷家的事情,从咱们手里接过消息网的大内监也应该知道了。”

坐在上首的男子开口打破寂静,轻声说道。

男子一身黑灰两色的简单布袍,左臂却是空空荡荡的垂在身侧,显然不是应泉,而是那四大元使之一的‘缺胳膊’。

“皇上那儿?”坐在左边第三位的是个油光水滑的大胖子,肥头大耳一身臃肿,惯常笑起来的脸,此时却皱着眉头。

“暂不理会。”缺胳膊淡然一笑。

“我就一个问题,消息准确吗,那雷家当初从宫中带出去的那一页秘籍,当真是剑阙山庄的破星十六剑?”古分宗一张脸煞白,扭头看着‘缺胳膊’问道。

“准不准确的谁知道呢,但既然如此重视,想来此页秘籍即使比不上破星十六剑也相去不远了。”

这话回答完了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一众天级御使都也了些小小的兴奋。

“嘿,老头子我倒是更好奇那铁山派能拿出什么人,护送这页秘籍安全回到西南道。”老苗头手指掏了掏耳朵又道:“是那金精功修到第八重,从当年那一战中逃脱了的帮主袁苍衣?还是别人?”

“哈哈,若是那袁老石头,胭脂河上这一遭就我去好了,当年那一战让其跑了,颇多遗憾。”先前说话的痴肥男子哈哈大笑两声道。

“你去?”古分宗摸着青霜的小脑袋,摇了摇头:“当年都能跑了,难保这次不再被其跑了。”

话音刚落,肥头大耳的胖子笑眯了眼,缓缓将肥厚的右手放在桌上。

“不然,你待如何?”

第两百五十一章 同出京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语气听山去也格外平静,但没来由的随着话落,应泉便感觉整个屋子内都冷上三分。

原本应泉这位新进天级御使,以为养了一条‘青霜’的古分宗和蛇待的久了,就已经够冷了,没想到一向看上去笑嘻嘻的胖御使罗犹林,此刻也有几分冷。

当然两人的冷是不一样的,前者古分宗说是冷,更多的还是阴冷,而后者罗犹林就是冷,寒冷,冰冷,如寒冬腊月。

“呵呵,我待如何?”古分宗冷呵一声,面无表情,身子前倾几分又道:“如今咱们元御阁依旧不敢有大的动作,可就算是只有一个人能去,这个人也不该是你罗御使。”

说着,右手也放在了桌面上,青霜顺着古分宗肩头手臂,缠绕着滑到了了手腕上,扬起蛇头,一双三角眼颇有神韵的盯着罗犹林满身肥肉。

好似这蛇,就是古分宗的延伸。

两人此刻便犹如那针尖对麦芒,又是相对而坐,同为天级分毫不让。

无形之中,有看不见的气浪顺着两人紧贴着桌面的手掌,猛击而去。

坐在古分宗右手边,还有些无精打采的老苗头,眼看着这一幕,顿时来了精神,抱着膀子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比起众人来说,武力稍逊一筹的应泉,堪堪才发现两人动静,便瞅见元使大人那截空荡荡的袖子,轻飘飘的在桌上一点。

将要还未发生的一切,霎时间消散于无形,“造次。”看了罗古二人一眼,元使重重的落下两字。

又道:“你俩这是欺负我这个断了手的残废,掌控不了局面了吗?”

“不敢。”两人异口同声,好似那桌子烫手一般的同时收了回来。

“好了,无意义的事少做点,既然圣上没给元御阁一个命令,那这页秘籍就是个烫手山芋,抢到也不是没抢到也不是,如此便派个人密切关注此事就好了。”最终还是元使大人说出决定。

可就是这么个旁观者,也不太好确定呐,需要足够冷静,不会冲动,太强不行,弱了更不行,恐被波及就难保一条小命。

“大人您以为哪一级的合适?”应泉问道。

“玄级。”

“玄级中如今还在阁内的,窦岐初如何?”应泉细细想来,如是说道,窦岐初三个字出口,古分宗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其一眼摇了摇头:“不妥。”

“我觉得正好。”罗犹林微微一笑,牵动两颊的肥肉。

显然应泉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人的认可,余下几位天级除了老苗头外,都纷纷点点头。

这些年来,元御阁日渐落寞,整个阁内还能有几分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位窦玄级,正是让他们有些印象。

许是想到了什么,缺胳膊看着应泉问道:“可是那使一把白剑的娃娃?”

在应泉点头确认之后,元使大人拍板定下:“好,那就是他了。”

张了张嘴,古分宗还想说些什么,元使大人已经朝他看了过来,更是率先开口道:“便有古御使去通知这娃娃吧。”

“遵命。”古分宗点了点头。

此事说罢,元使大人又就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做了些安排,散场之后,应泉跟在元使大人身后去了那小阁楼。

走在路上,应泉先是问了些有关三皇子与太子的事情,类似于这样的话题,也只能二人私下谈起。

阁中不排除某些人偏好三皇子,甚至于当年三皇子习武时,阁中几人还算是三皇子的师父,不过此事应泉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罢了。

说到底,如今整个元御阁还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包括几大元使都是如此态度。

当今圣上身体每况愈下,应泉心里一直有个大不敬的想法,那便是他总觉得皇上活不了多久了。

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情,元御阁是借此乘势而起还是继续蛰伏,即使是他也不好预料。

阁中亦不止他一个迫切的想要看到元御阁再现昔日辉煌,尤其是古御使。

“这事不用太过忧心。”缺胳膊走在前面摇了摇头。

“大人您是心中有数了。”闻言应泉追上去一步,眼神一亮说道。

“哈哈,那倒不是,只是此事你忧也没用不是。”缺胳膊扭头看着应泉,仰头大笑两声。

“......”应泉抿了抿唇,看着元使大人的脸一时无言。

向来不苟言笑的元使大人,冷不丁的说笑两句,怎的如此尴尬。

但也因此让应泉确定了一点,元使大人的心情似乎不错,思虑再三应泉问出了那个问题。

“大人,卑职一事不明,不知其余三位元使大人,如今是在?”

本来以为这是个如何严峻的问题,应泉问出口之前心下还有些忐忑,谁知对方压根儿不往心里去。

只听元使大人随口就说道:“斜眼去了西北苦寒之地,上次老苗头金雀楼船上一战的事你也知道不是,又有了菩萨蛮的踪迹。至于歪嘴嘛,不好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小阁楼,虽说斜眼歪嘴缺胳膊和少腿四个外号世人皆知,但应泉等人是断不敢如此叫这外号的。

也就元使大人自己,能如此随意的叫出这名号。

“那四号元使大人呢?”顺手将房门关上,应泉追问道。

“哦?你说少腿?”缺胳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摇摇头:“不能说,不能说。”

众人离开屋子之后,老苗头嬉皮笑脸的追着古分宗而去,四下无人,一个蹦跳就落在了古分宗身前。

虽说是一大把年纪了,但老苗头行为举止比古分宗还年轻,整个元御阁内,最是暮气沉沉的便是古分宗了。

不待古分宗发问,老苗头说道:“你刚才不太乐意元使的安排吧。”

“没有。”古分宗冷冷道,侧身让开老苗头继续朝前走去。

“你回答的是遵命两字,而不是其他,是在表示自己只能顺从上级的命令,其实心里是不愿的吧。”老苗头自顾自的又继续说道。

“你想多了。”

“唉,窦岐初那娃娃,老头子我也瞧过,根骨很好,锋芒又凌厉,能在楚牧当面的气势下剑出鞘的人,整个江湖也不多......”

完全没注意到古分宗越来越冷的脸,老苗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路,压根就停不下嘴。

当初太清山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元御阁这些个天级。

至于楚牧以势压人的事情,其以势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元御阁大门正上挂着的匾额,就是最大的势,压了整个元御阁快三年了。

“养蛇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搓搓这孩子的锋芒和锐气不是坏事。”

蓦的顿住脚步,古分宗转身看着老苗头:“说完了吗?”

“最后一句。”老苗头看了看天边被云层遮住的太阳,竖起一指道:“凡事过犹不及,你若仅仅是要一柄杀人利剑,便当老头子我多嘴了。”

几个字说完,老苗头转身离开。古分宗看着老苗头的背影,无声的动了动嘴唇,依稀可见正是多嘴二字。

但一番话,还是说进了古分宗心里,想不到一向表现的有些游离于元御阁这番小天地之外的老苗头,看的如此透彻。

定了定心神,古分宗这才转身走进屋内,人还未见,耳中已能听得刷刷的剑声。

对于如今人丁稀少的元御阁来说,身为玄级御使的窦岐初已经能一人住这般大的一处院落了。

静静的站在廊下,没发出一点动静,直到窦岐初收剑而立之时,才看到廊下站着的古分宗。

忙走上前来,道:“大人。”对于这位将其领进门的古大人,窦岐初一直都十分敬重。

“恩,剑法略有长进。”淡淡的点了点头。明显可见窦岐初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练剑向来勤苦。

勤苦是别人看来,他是喜剑之人,不觉其苦。

古分宗说话向来没有废话,直接言道:“现有一事要你去办,过仁河,下大德郡,取几个通缉榜上的人头回来。”

“何时出发?”困在京城,窦岐初都闲的双手发痒了,一听这事顿时浑身都兴奋起来。

“现在。”

望着窦岐初离去的背影,古分宗嘴角微翘,没人知道他悄然将这件事换了个说法。

言语中没有丝毫提及到雷家、万安镖局和那一页秘籍的事情。

......

正如先前元御阁诸人议论的那样,他们都知道了那页秘籍的事情,圣上自然也知道了。

但皇上他迟迟没有个决断,终于在今天下了朝,走在路上的时候,心头有了明确的想法。

即使知道雷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的大魏也不能查,更是不能拿其怎么样。

却不代表他心里没个怀疑,其中必有内应,便是不知是太子是三皇子,还是其余。

不过这东西,该拿回来,他得拿回来。

一边批着今日奏折,一边喝了口参茶,搁下玉批金笔,偏头看着候在一旁的大内总管吴松,皇上低声道:“吴总管。”

“臣在。”

“那趟镖走到哪儿了?”

这话跳跃的有些快,若不是跟了皇上几十年的吴松,还真跟不上皇上的思维。

“三日前的消息,到了仁河上段,估摸着半月之内,会到胭脂河上大德郡边,就是再慢,二十天也得到了。”吴松躬身应道。

“恩,是时候拿回从宫中流出去的东西了。”

“遵旨,臣这便去安排人手。”吴松说着就打算退出殿去。

却突然被圣上叫住道:“你跑一趟吧,务必将那东西追回。”看来圣上是动了真火了。

“皇上。”吴松抬起头来,迟疑惊讶的看着皇上又道:“就那几个江湖余孽的势力,由掌印太监出手也足以。”为护皇上周全,他从未离开过圣上左右。

“臣忧心您安危......”

话还未说完,便被圣上打断道:“卿的担心过多了,于这皇宫大内之中,不必如此。”

即使如此,吴松还是不放心,安静的勤政殿内,只此君臣两人,吴松难得的与圣上多争辩了几句。

最终吴松还是妥协了,他亲自走一遭仁河,换了手底下最信得过的掌印太监齐闲守在皇上左右。

出门之后,吴松长叹一声,他能察觉到圣上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而且也越来越多变。

临行之前,更是给了他最高的权限,无论是皇亲国戚,只要敢拦,可直杀之。

望着四面的高墙大院,红漆长柱琉璃瓦,这皇宫大内之中,当今圣上要想出点什么事,还真的是难上加难。

索性也是他亲自前往,应该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忧。

而且楚牧远在太清山,若是楚牧在宫中,吴松是断不敢离开,当下不再多想,在宫中交代了一番情况之后,再三叮咛了齐闲一些事项,这才出了宫去。

站在朱漆金珠宫门外,吴松长身而立背着双手,深吸一口宫外气息。

想他一身澎湃内力,一直养在深宫之中,多少产生了些无用之感。

握紧双拳,又在眼前摊开,低声呢喃:“这杀人的手,生了些啊。”

语罢,几个闪身便于紫禁宫城前消失。

江湖十大高手中没有吴松的名,只因其长居宫中罢了。

......

却说周家小少爷离开了葫同巷之后,径直往那大院走去,嘴里还回味着七香水煮鱼的滋味。

他庆幸自己信了当初楼上那人的话,当真不亏,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将刘元招至麾下。

路途不近,周少爷就当是饭后运动了,还远远的看见那院门的时候,一眼瞅见六子正候在门口。

哟,有消息了?周少爷眼神一亮,快步往前走去。于此同时六子也看见了他,小跑着迎了上来。

都不等周少爷发问,后者已然迫不及待的道:“少爷,您说的那人有消息了,确定了五个目标,还需您亲自过眼。”

“可以啊,速度很快嘛。”今儿喜事不少,周少爷显得格外开心,拍了拍六子肩膀。

“走,边走边说。”此事他还需要去找杜公子。

“诶,其中一个是个破落户,本来家底还不错,却短时间内被其败光,像是个卖刀的人......”

第两百五十二章 找来了

两人路上走的不快,周少爷一边听六子给他说事,一边心里琢磨着别的。

“诶,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破落户在哪个街坊来着?”几个目标都听完了,周少爷还是觉得这人最像那么回事。

“回少爷,在凝丁坊,那坊里有个宅院是那汉子家里祖产,本来这汉子家里还有更好的......”六子始终落后周少爷半步,恭声说道。

“打住,谁问你这么多,知道是在凝丁坊就行了。”周少爷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六子这人什么都好,使起来也顺手,就一点,废话忒多了,他若是不打断了,能讲一路不带停的。

凝丁坊他还是熟悉的,这坊里有个三禾楼,卖的三禾酒甚是不错。

说话间,周少爷已经来到了杜家府上,府门前两家丁眼利,早看见了周少爷,同时抱拳行礼喊了一句。

“恩,你家公子在府中吗?”周少爷站在门前,往里张望了一眼道。

“在的在的,这几日杜少爷都没出过门,怎么,咱们引您进去?”左边一位家丁问道。

“那不用了,进府里将你们少爷叫出来吧,让他快点,就说他交代的事情有消息了。”周少爷说着转身去了石阶上坐下等着,也不顾及什么形象。

关键还不怕冷,大冬天的那石阶可凉,仅仅垫了个布片在屁股下,六子倒是陪着笑站在一旁,少爷人好亲民,他可不能心里没点谱。

听周少爷说的神秘,家丁不敢耽搁,进了府门之后,快步跑去,还有几步便喊了起来:“少爷少爷!”

“听见了,瞎嚷嚷个什么劲儿。”突然从草丛里响起杜少爷的声音,吓了家丁一跳。

只见杜少爷头上戴着一个绿草帽,直起腰从草地里爬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斜了家丁一眼:“有事说事,你少爷忙着呢。”说完嘴里又悄声嘀咕一句:“这个腰痛的啊。”

现在杜季天天被他爹困在家中,实在是闲的发慌,在自己远里抓起了冬蝈来,这玩意儿夏天的时候跳的很,抓不着,一只肥实的能卖上好几两甚至几十两白银。

用来与别人赌斗,名气大一点的冬蝈,例如去年那只威武大将,更是卖出一百两的天价,比几个通缉榜上的江湖精英子弟值钱多了,就‘鬼面’的人头也不过两只半冬蝈价。

往些年头他杜大少都是从贩子手里买,不差那点钱。

只不过也不知是否沾了霉运,再厉害的冬蝈到了他手里都得蹩脚,赔了不少钱,因此他又叫这玩意儿是‘赔钱货’。

冬天的时候,冬蝈开始进入休眠期,越发的肥实。

抓了来直接就能生火烤着吃,稍微加一点辣椒磨成的粉和些微的盐巴,吃来那叫一个美味,还暖和身子。

刚才就是这家丁几声大喊,吓的他把手里的冬蝈给捏碎了,白白的在手里一团,心里正郁闷着呢。

“诶诶,就是周少爷在门外候着呢,说是有急事。”家丁明显看出少爷面上不愉,连忙说道。

“哪个周少爷?”杜季随口问道,那眼神还在草丛里飘忽着,找着他的下一个目标。

“就是周家小少爷啊。”家丁说着看见自家少爷头上那个绿油油的草帽子,想笑又不敢,死命的憋着。

这话刚刚说完,就见杜季原地一个蹦,跳出了草丛,撒丫子就朝大门狂奔而去。

“帽子,帽子,少爷你的帽子。”家丁在后面喊着,片片绿叶在空中飘飞。

堪堪要跑出院子,杜如疑迈着方步踱出了屋门,咳嗽两声,严厉的看着自己生出的这不成器的种道:“怎么,跑这么快是要去哪儿?”

“你瞧瞧你穿的这样,成何体统!”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和那只母老虎的杜少爷有些期期艾艾的道:“爹,我这是有急事。”

“什么急事,你爹我还不知道你?”

“这次是真的,夏家上次那事。”杜季急了,赶紧说道。

“当真?”

“真,你儿子还没哪一次有这么真过。”杜季忙不迭的点头。

一听是这事,杜如疑显得格外凝重了几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小心着点,别再跟个糊涂虫似的。”

“放心吧爹。”杜季喜笑颜开,跑出门去。

跨出门槛,一眼便看见坐在石阶上的周向文:“向文。”

“你怎的才出来?”

“别说了,我爹你还不知道,怎么,是有目标了吗,走着。”

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情况,六子走在前边带路,两位少爷走在后边先聊起来。

根据路途远近来说,先去了这条街的远角,大灰石堆砌的墙壁后,那里正有六子几个手下盯着。

留下两位少爷在原地不动,六子走上前去和自己几个手下交流着,得知目标还没离开。

赶紧招手把身后两人唤来,“您看看,可是那位。”说着六子伸手往前一指。

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个圆脸胖子,正坐在木凳上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

“不是。”杜季摇了摇头,那事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杜季敢保证自己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

先前卖刀那汉子,虽然也是一张大饼脸,但看起来是壮实不是肥胖。

没能来个开门红,周少爷稍稍有些不乐,拍了拍六子肩膀道:“下一个。”

之后连着看了四个人,杜季都摇头说不是,他心里已经越来越失望了,本还想在夏母老虎那儿争口气,现在看来今天是不行了。

“还有最后一个。”六子脸上也有几分尴尬,这件事办不好,很有可能影响到他在周少爷那儿的地位。

扭头又看了看周少爷的脸色,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最后一个就六子便知道地方,正是那位破落户,当下快步朝前走去,身后两人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踩着石板路,六子快跑四五步上前,站在门前啪啪啪的拍打着紧闭的大门。

一连拍了十多下,内里都没个动静,六子于是大喊了起来。

刚喊了没两声,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刘莽一张大饼脸探出屋门,瞪着一双大牛眼怒声吼道:“你这混账是要拆我门咋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 溜之大吉

说来刘莽正在院里练武,还是关键时刻,门刚被拍响的时候,就分了心,只是不想理会,谁知道一连拍了十几下不说,还骂骂咧咧的喊了起来。

听着声和语气,他就猜测是城中哪个泼皮,当下这武也是练不下去了,索性收了势,龙行虎步的走到门前,就要给这敲门的人一个教训。

开了门后低眼一瞅,一个矮小瘦皮猴似的男子斜眼看着他。

刘莽刚说了一句话,六子便跟个蚂蚱似的往后一蹦几步远,指着刘莽道:“杜少,你瞅瞅,可是这人?”

那刘莽的大脸一出来,杜季就认了出来,当下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响:“叫少爷我好找啊。”

寻声看去,刘莽心底悚然一惊,杜季他当然没忘,不过倒也不怕,硬着腰板梗着脖子就问道:“怎么,杜家少爷心眼如此之小,事情过去这么久,还要与我过不去吗?”

过不去?可不是本少爷与你过不去啊,惹上了那位母老虎,你怕是这辈子都没个好果子吃了,杜季心里冷笑想着,面上却是微笑迎了上去,抱拳道:“哪里,那事我早就忘了,今儿来找你是有别的要紧事。”

“怎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闻言,刘莽思索一番,这事迟早得要解决,既然撞上了,于这大德郡城内,想躲是躲不掉的,遂缓缓打开大门:“进来吧。”

成了一半了,心头暗道一声。

望着那男子走进屋内,杜季眼珠一动,转头对周少爷细细耳语一番,说完就看见周少爷领着六子离开,独杜季一人走进屋里,反手将大门给关上。

别说,此刻只杜季一人,望着刘莽宽厚壮实的背影,他心头还有些发憷,强给自己撑胆跟上。

院子不大,自比不得杜府,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当初刘元与其喝酒的小院,于石凳上坐下,刘莽沉声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上次买你刀那人呢,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杜季笑笑问道。

本来夏玲玲只是让他找到买卖双方中的一人就好,可杜季还想多立功,于是打听起那红衣服的下落。

“你问这个干嘛?”刘莽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刘元的身影,于是警惕的看着杜季道。

“唉,就是随便问问嘛。”

“不清楚,那人我又不认识,刀卖了之后,就没理会了。”刘莽又不傻,明显能看出杜季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当下摇头道。

“不见得吧,我可记得当日你两坐一起吃饭来着不是。”杜季笑了笑,并不打算放弃,还要刨根问底。

“嘿,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那刀我卖就已经卖了,你休想再打什么主意!”刘莽显然有些怒了,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道。

“你看你,急什么,我就是想再看看那把刀。”

“你今儿来若是只说这件事的话,就可以走了,我无可奉告。”刘莽一伸手指着门外。

“我......”

杜季一个字还未说完,刘莽便豁的站起身来,“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宽厚的身子,给了杜季莫大的压力。

“走走走。”杜季嘴上说着,后退着便朝门口走去。

出了门之后,暗叹一声晦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唾沫星子。

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刘莽眼神闪动,心里细细揣摩着杜季的来意。

应该是想要抢刀,再一想又不对啊,既然是为了刀,以杜公子的势力和脾性,早就该动手了啊。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三皇子,还有城中守备之死的事情给耽搁了?

又或者对方的目标不是刀,而是他那位兄弟刘元?不行,不管是为了什么,一准都不是好事,他今儿虽然将杜季赶出去了,但看这架势,那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四体不勤的少爷,他刘莽当然不怕,忌惮的是对方背后的势力,如果真要来硬的,想到这儿,刘莽眼神一寒,起身就朝屋子方向走去。

几个空空荡荡的屋子转了个遍,再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也没多少要带的玩意儿,随便扎了个小包袱,就朝门外走去。

自刘元走了之后,他再没吃过什么好酒好肉了,唯一一点银子都是省吃俭用。

当然看他如今这体型也知道,省也没省到哪里去,毕竟练武消耗忒大。

整个房子里,除了这地和这房子还值点钱以外,再没别的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最后忘了屋内一眼,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刘莽转身踏步离开。

避免被回去之后的杜季,带上一帮人来个瓮中捉鳖,他先跑了再说。

没有先往出城的方向赶去,刘莽兜兜转转离开了这条石板路,往东坊一个偏僻的地儿行去。

眼前一扇厚实深黑色的大木门,刘莽皱了皱眉,嘴里咀嚼着上次记的口诀,伸出宽大手掌拉住门环扣响了大门。

起先像他这样的人,只能晕了之后才能到那地儿,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个面具,他还是个牛头面具来着。

不过自从长燕派在城中公开招收弟子前后那段时间,有些情况也悄然改变了,他被告知了这个地方。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得知了此地,当初一堆面具,什么头戴猪狗面具的人都见不着了。

心里还在计较着,门悄然被打开,一个长瘦脸男子露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刘莽后才压着嗓音道:“小铺子卖点珠花,柏玉和息沙,客官买点什么?”

“息沙二两,柏玉一块,不是,三块三块,然后珠花,珠花多少来着,一对?”刘莽尴尬的笑笑,挠了挠后脑勺,模样滑稽的像极了一头黑熊。

此地儿他一共就来了两次,上次开门的还不是眼前这位,也不知能不能进去。

“够了,进来吧。”男子一听刘莽的答案,无奈的摇了摇头,能对暗号对成这样的,眼前这莽汉也是独一份了。

得了杜季的吩咐之后,周少爷带着六子就往夏府走去。身为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儿,夏家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

但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重视,得知消息之后,那位夏家小姐竟然亲自跟着他来了这处石板路中间的宅院......

第两百五十四章 一念

这条细碎的石板路,久未有外人踏足了,今儿却一连来了好几波不速之客。

瞅见夏玲玲周向文几人来了之后,两个手还拢在袖子里的杜季忙从巷子口小跑几步迎了出来。

脸上笑呵呵的站在夏玲玲身前道:“幸不辱命,那卖刀的汉子找着了。”

没理会杜季那一脸嘚瑟的模样,夏玲玲只疑惑的看着杜季说道:“你没打草惊蛇,把对方吓跑了吧。”

“不可能,那汉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家还在这儿呢。”杜季斩钉截铁的说着摇了摇头,笑笑道“况且我一直盯着的,没跑。”

其实后半句是假的,大冷天的杜季在外面冷风吹的哪里待得住,再加上那寒风一刮又来了尿意,中途找茅厕去了。

“恩。”夏玲玲点了点头,杜季与周少爷两人同时上前叫门。

又叫了好一会儿,门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两人倒也不慌,杜季还转头冲夏玲玲笑了笑:“那汉子耳聋,先前就是这般无人应答,待我把这门撞开。”

语罢,给周少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大门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大门纹丝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周少爷不服气,好歹他现在也是个练家子,咬紧牙关就要再上。

然而两人却是撞了一个空,跌跌撞撞的就摔进了门内。

只因夏玲玲已经走上前来,一掌拍在了大门上,大门应声而开。

“浪费时间。”夏玲玲嘴里说着,三步越过两人的摔倒的身体,四下一望,宅子不大,好像没什么人的样子。

“搜。”两人闻言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分左右跑上前去,一间间的屋子推开。

然而,尽皆是空房间,杜季敢保证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屋子,干净的连个桌椅板凳也没有。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夏玲玲坐在院中石凳上,眼前垂首站在杜季两人。

抬头看着杜季的眼睛,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你给我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啪——

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石桌崩裂碎成块块小石,四散纷飞。

“不应该啊,玲......夏小姐,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杜季躲闪着石块开口说道,说出的话没多少底气,像是让自己坚信一般,又嗫嚅着重复了一遍。

“你从头至尾都在门前盯着?”夏玲玲反问道。

“就......就离开了小小一会儿。”杜季竖起一指,低声道。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夏玲玲双眼微眯,恨不得一脚将杜季踢死。

豁然站起身来,几个闪身出门而去,眨眼间身影已然消失于漫天飘飞的雪花中,徒留下杜季与周少爷两人面面相觑。

细若米粒般雪花,淅淅沥沥的落在杜季发丝、肩膀、胳膊上,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杜季有些颓然的在桌边坐下。

刚才那一瞬,发怒的夏玲玲身上的气势,让他感到窒息,仿佛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一般。

“杜哥,夏小姐找的那人是谁?怎么如此重视?”待时间过去很久,夏玲玲应该走远了之后,周少爷才敢开口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啊!就是个破卖刀的。”杜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声调高几分,在发泄着心头怯懦和愤怒,也只敢私下如此了,那母老虎他是惹不起。

“哥哥你与我详细说说,夏小姐除了找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没?”周少爷顿时来了兴趣,在杜季对面坐下。

“还要找一把刀,算了,既然你不知道,这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免得又触怒那女人。”杜季挥挥手。

“别啊。”周向文一伸手拉住杜季的衣袖,眨眨眼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说说,说不得我还能帮得上些。”

一听周少爷这话,倒还真有几分道理,想想估摸着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迟疑着开口说道:“那你帮我好好参谋参谋,除了这大饼脸汉子以外,还有个一身红袍的男子,模样小俊,长的是这样这样。”

说到最后,杜季还详细的比划了一番刘元的相貌。

然而随着杜季的描述深入,周少爷面上还依旧是专注的听着,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古怪,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葫同巷小客栈里刘元的身影。

完全挥之不去,虽然他也知道整个大德郡穿红衣的不知凡几,但就杜季描述的样貌身形来说,这也太像了些啊。

“向文。”杜季伸手在周少爷脸前舞动还喊了好几声,后者终于啊的一声反应过来,杜季呐喊的问道:“想什么,咋样,记住了吗?”

“恩,我在想这人是不是多半已经离开大德郡了,听起来不像是郡城中人呐。”周少爷回过神来说道。

“谁说不是啊,因此我之前才将目标放在了那大饼脸男子身上,毕竟一个住在城中的人,总是要好找些。”杜季气的一拍大腿又道:“可,这不是让其给溜了嘛。”

“明白了,那咱们也别搁这儿耽误时间了,我出去寻人帮你找找。”周少爷说罢就站起身来。

两人一同向外走去,于立洋坊的街口分道扬镳,临分别之前,杜季还对周少爷千恩万谢,说什么等此事过去,一定要在酒楼大摆两天两夜的宴席感谢向文。

笑呵呵的,满口应承下来,周向文转身却笑不出来了。

瞧周小少爷脚步所去之方向,正是葫同巷,不管是与不是,他打算去探探刘元的情况。

如果那买刀之人不是刘元,自然是好,如果是刘元的话,对啊,如果真是他,我该怎么办?想到这儿,周向文豁然顿住脚步,一时间犯了难。

此事若换了周向文的几个兄弟,那必然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拿了人去邀功就行了。

换在没吃那七香水煮鱼,没认识刘元之前,周向文也不会纠结,可现在就不同了。

舔了舔在嘴唇上融化了的雪花,周少爷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锤,有了决断。

一念之差,便决定刘元之后的命运......

第两百五十五章 阴差阳错

一旦决定了就做,从不知道什么是后悔,这大概也是从小家里的溺爱,给周少爷养成的习性。

本打算回院子里找他那位冷面师父继续练拳的,现在看来只能先放一放了。

对方显然是不承认师父两字的,但周向文心里已经认其为师父了,不管教的是一招还是半式。

葫同巷刚才去过,路途不远又熟悉,再加上心里着急,脚步刻意的快了几分。

咦,葫同巷口子上把守的士兵竟然少了一些?周向文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下疑惑。

一直也没打听,周少爷还不知道已经有了那刺客消息的事情,当下也不太注意,随意说了两句,踏步走进了巷子。

刚靠着别人的名头将杜大人和谢尔冬给吓退了,没想到眨眼间对方又站到了客栈门口。

“周少爷,刚打算您下次来的时候,好好感谢你的。”刘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拱手就往前走去,笑脸相迎。

“感谢我什么?”这倒真是让周向文有些诧异,再说那事情也不能直接问,先聊聊。

“坐坐坐,慢慢说。”刘元挥手打着招呼,本也要拎茶壶给其倒一杯茶又止住了:“这茶你不喜,就先算了,等日后生意好了,给您换新茶。”

“哈哈,你这抠的。”周向文哑然失笑。

之后,刘元没有一丁点的隐瞒,将之前在客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周少爷讲了一遍。

此事既然蹭了别人的名头,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刘元说完之后,周向文沉默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如果是真实情况的话,这倒是不碍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之后我遇到谢将军,会与他说明情况的。”

起初刘元还没懂这句真实情况是何意,想了几个眨眼的时间,才明白对方是指他们客栈真的没有包庇刺客,这话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啊。

再一想周少爷如此快的又到了客栈来,心里越是琢磨刘元越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

嘴上还是应道:“那便好那便好,起初咱们还以为这样做有些冒犯了,周公子你会不高兴呢。”

“哪里,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既然借了我的名头,少爷我总要收回点什么报酬吧。”周向文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自是应该的,不知公子您想要什么?”刘元问道,有些摸不清这少爷目的是什么了。

“也不要多,收入分我一成就好。”周少爷竖起一指晃了晃。

一听说是这个,刘元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绽开:“应该的,容我之后和徐掌柜的说说就行。”

紧跟着便反问道:“那不知少爷你再来是为了?”

话语说完,周向文只是笑,笑的刘元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才终于开口说道:“我来只是想问问,刘元你是否曾经买过一把刀啊?”

这句话刚刚说完,刘元心跳骤停了一瞬,呼吸一窒。

......

来了大德郡近十天了,雷青锋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开始变的随意了不少,甚至昨儿还去了茶舍听了一段评书,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写意。

反正来大德郡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做什么,妹妹都没告诉过他,就是雷青锋问了,她也不说。

没得办法,只能寄情与这些之中。

今儿一大早的时候,雷小小又从他两暂住的屋子里离开,到现在都还未归,实在是待的无聊了。

也等不到妹妹回来了,雷青锋独自一人打算再出去逛逛,这几天的时间,他逛过了大德东西两坊,今儿想去去北边。

一身锦衣华服,腰间还悬了一个香囊和玉佩,一看便是贵公子的打扮,去到哪个酒楼都能让小二伙计眼中一亮,肥羊来了嘛这是。

刚走在路边,却看旁边的公示牌前围了一圈的老百姓,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本也是闲着无趣,当下就往前凑去,双手推了几下,完全推不开人群,只能站在人群后一蹦一蹦的。

跳的实在累了,也没看到多少东西,当下拍了拍前面那个老哥的肩膀就问道:“兄台,我问问看,那告示牌上是贴的什么呢?”

闻言,那男子回过头来:“谁知道啊,就画了张女人脸,也不知是通缉的谁,瞧那模样也不像是空乐派的那姑娘啊。”

“诶,我知道了。”雷青锋刚要另换一个人问,谁知那人一惊一乍的拍手就又说道:“一准是前几日那个刺客。”

听是刺客,雷青锋可是来了劲儿,眼神都发着光问道:“什么刺客,来你与我细说。”

“可不就是前段时间谢尔冬谢大人与里间茶舍遇刺一事......”

那人细细说了一番后,雷青锋于心里惊呼,想不到那‘鬼面’竟然是个女子,这可是大消息,见着小小的时候得告诉她。

于此同时,谁都没注意到,人群里一个一身简单布衣的瘦削男子,望着通缉令上的画像轻笑了笑,有些嘲弄。

转身就要从人群中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见了雷青锋,不,更准确的说是看准了雷青锋腰间悬的那块玉佩,眼神一亮。

犹如清风刮过一般,晶莹剔透的上品玄翠的玉佩,就到了其手里。

本来其是不想出手的,可这玉佩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没忍住就到了手里,大不了把玩几天再送还回去。

至于到时候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位公子,就另说了。

偷了雷青锋的玉佩之后,男子悄然离开这条长街,现下全城戒严,他暂时出不了城,但他已经找好了另外一处居所。

往西边的城隍庙走去,一边走一边把玩着手心里的玉佩,果真是温润,捏着红绳在手中抛上抛下,打量着长街两旁的商铺。

该调查的消息调查的差不多了,雷小小已然打算离城回船,谁知回了家中竟然没有兄长的人影儿,只能寻摸出来。

恍惚间,一抹晶莹玉润的绿光在眼角一闪而逝,别的都能认错,这玉佩是家中之物,兄长日日贴身佩戴,岂能认错。

当下眼角一寒,没有立即发作,而是五指捏紧手中的剑柄跟了上去......

第两百五十六章 出鞘

此刻长街之上车水马龙,还是闹市,人群川流不息,巡逻的卫队不少,但雷小小自己身份都不清不楚的,自然不敢大喊大叫的求助卫队来抓贼。

当然,也不过是一个小贼罢了,雷小小自认她自己还应付的了,若是连个偷东西的小贼都拿不住,那也不用想着拿回自家的东西了。

一路上都显得十分顺利,虽然雷小小没学过跟踪隐匿,但好在长街之上杂七杂八的人啊商铺够多,利于她隐藏行踪。

转过两三条街区,对方都没有丝毫要察觉的迹象,依旧优哉游哉的走在头前,一会儿玩着玉佩,一会儿又驻足在小摊前看看。

如此雷小小心也更加放心,不过没走多久,她便发现路上的行人愈渐少了起来,如此情况她跟在那人身后便稍稍有些明显了。

当下不敢咬的太紧,落后了半条街,只堪堪看的见前边那人的背影就好,幸运的是,即使如此也一直都没有跟丢。

对方仍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只不过这路走的越发的偏僻了些。

莫不是真被发现了吧?雷小小心里犯起了嘀咕,但已经跟了这么久,也不可能放弃。

眼看着那人转过一条巷子,身影消失不见,雷小小来不及多想,迅速跟了上去,巷子空空,左右都没有其人影。

顺着巷子往前走去,眼前出现了一座稍显老旧的城隍庙,显然很久没有香客来此祭拜了。

雷小小突然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那人就在这庙里。

当下左手持剑,右手握着剑柄,摆出随时准备拔剑的姿态,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庙宇门口接近着。

入眼所见,庙宇正前方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前跪着一人,却是一位身姿苗条的姑娘。

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疑惑,雷小小走上前去看着姑娘的侧脸问道:“姑娘,请问你可曾看见一个可疑男子来到这附近。”

姑娘正闭目在朝城隍祈愿,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打断有些生气,睁开眼来看着小小:“附近一直没什么人,哪里来的可疑男子?”

“对不住,打扰了。”雷小小一抱拳,双手握剑,低垂的眼眸四下扫视一圈后,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听见脚步声远离,那姑娘也不理会,继续双手合十在胸前许愿。

结果下一瞬间,却听得蹡踉一声,利剑出鞘,雷小小反手握住手中长剑,架在了那女子脖子上。

后者豁然睁开双目,凌厉的眼神望着神像,轻启红唇道:“不知姑娘这是何意?”

......

惊闻周少爷的问题,刘元的确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一个开客栈做饭的,刀自然是买过的,什么菜刀剔骨刀锥刀,买了不少。”

笑呵呵的说完,给自己添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又道:“难不成周少爷你也要买刀?”

“哈哈,我问的不是厨刀,而是刀!”周向文最后一个‘刀’字加重了语气,“那种杀人的刀!行走江湖的佩刀!”

虽然他周向文尚且年幼,但也是在大德郡的小江湖里混过的,就冲他手底下招的那帮人,那是什么三教九流的没见过。

自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就在他话刚说完时,刘元那一刻神情心绪的异常变化,心里已经肯定了六七分,对方就是夏玲玲要找的那人。

即使不是,也必然是有什么问题。

“周少爷说笑了,我要那玩意儿干嘛使。”刘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闻言摇了摇头。

“是吗。”周向文不置可否,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我听说最近城中官府衙门不仅在找当日那位刺客,还在找一个卖刀的男子和一个买刀的男子。”

“先前那卖刀的我已经见过了,模样说不上好看,一张大饼脸,不过听说那买刀的人模样颇有几分俊朗,还穿着一身红袍。”

一边说着,周向文那一双眼珠子还似笑非笑的瞟着刘元身上的红袍。

听着话,再看这眼神,刘元浑身不自在,眼角一下下的跳着,偏生脸上还要挤出颇有几分尴尬的笑容:“那断不是我。”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很明显周少爷嘴里所说的那人就是他,衙门正在找的人正是他和刘莽。

而且看这情况来说,刘莽已经被找到了。

刘元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想到杜季的身上,应该是那人想要报复他抢先一步买刀的事情。

但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便是,他化身‘鬼面’使那把刀的时候被有心人给记下了。

如果当真是这样,刚想到这儿,刘元遍体生寒,二百五十两的赏银就像一把屠刀,时时刻刻的悬在头顶。

“不是你就好。”周少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

他此刻来的主要目的,除了试探以外,更重要的是提醒对方,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刘元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便是夏玲玲要找的人真是刘元,如果猜错了的话,那他先前一系列的表现,落在刘元眼里,可能就有些像白痴。

至于夏玲玲为什么要刘元,周少爷并不好奇。

对方都提示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就差将窗户纸捅破了,但这层窗户纸刘元是断然不敢捅破的。

他估摸着周向文不知道他是鬼面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种反应,保不齐的就是衙门找他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当下刘莽的境遇都十分危险,刘元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听周少你刚才说到那大饼脸的汉子,怎么样?是抓到了吗?”

还说不是你呢?周向文心里这般想着,嘴上答道:“哪儿能啊,那汉子看着老实,实则狡猾,被他早跑一步。”

跑了?跑了就好,刘元稍稍放松下来,但紧跟着心就又提了起来,刘莽在城中毫无根基,他就是要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如今为了抓那刺客,整个大德封城,无论进出都会被严厉盘问审查。

越想心里越是不放心,不行,他得出去找找刘莽!

第两百五十七章 城西

此事宜早不宜迟,刘元当下就想要离开,只可惜周家少爷还搁这坐着。

仿佛是知道刘元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般,周向文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来就是这件事儿,既然不是你就好,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罢挥了挥手就朝门外走去,也不用刘元相送了。

望着周少爷离去的背影,刘元面上露出苦笑,看来他还是不够小心啊。

不再多想,站起身来刘元就朝自己屋走去,徐明正站在路口,刚才两人的谈话也没有避讳徐明。

此刻徐明脸上含笑看着刘元轻声说道:“怎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啊,没有,一点小事情,我要出门一趟。”刘元摇了摇头,状若随意的说道。

“行,去吧,万事小心,如果真遇到了什么解决不掉的麻烦,就说出来,或许我能稍微帮上一点。”徐明说着摸了摸虫虫的后脑勺,又道:“你可是咱爷俩的恩人。”

笑呵呵的模样像极一句随口的玩笑话,自然刘元也未将其放在心上。

只是应和着点了点头:“会的,咱们同舟共济嘛。”说着继续朝自己屋子走去。

在刘元走去了院子之后,徐明蹲身握住自己儿子一双小手,看着其清澈犹如溪水般的眼眸说道:“爹要是有一天也离开的久了,你怕吗?”

虫虫歪了歪脑袋,咬着自己的食指,仿佛还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后答道:“虫虫是男子汉,不怕,而且虫虫是徐候,要在客栈里等候娘亲回家,不然,不然等娘亲回来后,看见客栈里我和爹爹都不在,会着急的。”

后半句直接戳中了徐明的心坎,吞咽了口唾沫,好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爹爹,你怎么哭了?”

“爹这不是哭,是风大吹的眼睛痛。”

......

回了自己屋子后,刘元迅速将身上的红袍脱下,露出内力灰白色的单衣,又从木架子上取下一件白色的长衫穿在身上。

既然都知道了有人在找他,还是不要弄得太显眼了好。

又纠结了几个瞬间,最后还是没有将搁在床底的‘烧火棍’带上,想想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带了,出了屋子将门锁上后,刘元直接从后院离开。

由于已经有了刺客的目标,这一片的看守也不怎么严密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守卫就会彻底调离。

也不需要再派人跟着,两个士兵随意问了下刘元,记录一番便放其离去,顺利的离开了葫同巷之后,刘元朝着城西的方向行去。

虽然不知道刘莽逃到了哪儿去,但他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城西那一片,毕竟东南北都是繁华之地,重兵把守搜查严密。

刘莽要是躲那儿附近去,估计要不了一两日就得落网,不至于这么傻吧。

路上走的不快,刘元一边走着,眼神还专注的看着四下的情况,以他对刘莽的了解,只要认真一些,相信不难发现其踪迹。

结果刚走到一半,右前方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大喊,这喊声撕心裂肺,这喊声歇斯底里,还骂骂咧咧的,听不清楚。

但内容大概是,谁偷了他的玉佩。刘元寻声望了过去,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居然还是熟人!

也没多想,直接走上前去,从背后拍了拍那人肩膀。

正在暴怒之中,雷青锋大吼一声:“谁啊。”豁然转过身来,待看清了刘元的脸庞,惊的后退一步,才道:“刘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走,咱们边走边说。”他乡遇故知,刘元还有些开心。

路上极其简洁的说了些自己的情况,刘元转口就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就刚刚。”

“别提了,畜生啊,偷东西都敢偷到本公子头上来了。”雷青锋怒声说道,“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玉佩就不翼而飞,我从家出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挂在腰上。”

听罢刘元一脸古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雷公子的装束,就其这身装扮,简直是将肥羊几个字写在了身上,可不就是瞅着这样的偷嘛。

“那可是家中之物啊。”雷青锋捂着胸口,作痛心疾首状。

价值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其意义重大,雷青锋还不知等妹妹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数落他呢,搞不好家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雷青锋神情一变又道:“糟了,不能给你说了,我得赶紧先回去。”小小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得先回家。

“好好,去吧。”刘元望着雷青锋匆匆离开的背影,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出声来。

摇了摇头,继续朝城西走去。

......

嘴角冷笑一声,雷小小手里紧握着剑柄,绕着圈走到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姑娘的侧面,看着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不为所动。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我素未蒙面,小女子身娇柔弱,亦是身无分文,就是抢劫也抢不到什么呐。”她嘴上说着眼波又是一转:“难不成,姑娘你是想劫色?”

眼波流动,真还有几分媚眼如丝的意味。

“闭嘴。”雷小小一脸严肃。

“这城西偏僻的城隍庙里,孤寂无人,我一路追踪那可疑男子到此,就只看见了你,难道不奇怪吗?”

雷小小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双目紧盯着女子的肩膀位置,又沉声说道:“而且,你可不是弱女子,孤身一人,在听到我说可疑男子时,却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更是一点都不好奇,岂是正常。”

“你掩饰的很好啊,不仅如此,就这份易容的本事,当真是了得。”雷小小啧啧赞叹着又道:“我也不想多事,把玉佩交出来就放你离开。”

一句接一句的话说出,好像句句都扎在了女子心底,后者跟泄了气一般,扁着嘴唇:“好好好,这就给你。”

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掌,朝腰间的位置掏去。

抓住了什么,又迅疾出手,一阵白灰脱手而出,飞向了雷小小的眼眸,趁此时刻,女子双膝一弹从地上跃起,远远退开。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一庙三人

谁知道对方手伸出来递的不是玉佩,而是这些鬼玩意儿。

“卑鄙!”雷小小迅速闭上双目屏住呼吸,更是以袖掩面,抽剑回防。

“行走江湖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看你还拎把剑不会这么天真吧。”退开几步远,那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小道。

“做着个女侠的梦,行的却是稚龄孩童都不会干的事。”姑娘说着又乐呵道:“我洒的不过是点面粉罢了,你怕什么。”

话语刚落,雷小小试探着将袖子放了下来,剑依旧防在身前,徐徐睁开眼来,眼前粉尘还未散尽,能透过粉尘模糊的看见对方的容貌。

眨了眨眼,又轻轻的嗅了嗅,好像真的是面粉,雷小小当即气愤填膺,面容含怒道:“无耻卑鄙。”她感觉自己是被戏耍了。

那女子只是笑,也不再反驳,从腰间掏出那块雷青锋的玉佩,攥着红须在眼前晃悠。

“把玉佩还来。”雷小着,提剑便冲上前去,对方既然如此多的下三滥手段,想必身手一般。

结果没冲出去几步,雷小小便感觉膝盖发软,手腕也开始变得酸软无力,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强行运起内力,轻咬舌尖也无济于事。

耳边响起对方银铃般的笑声,那女子身子飘摇着到了雷小小身侧。

伸出白皙的手指在雷小小下颌脖子处轻轻一抚,贴着后者耳边说道:“我说是面粉不假,可这面粉里还稍微加了一点散呐,我的傻姑娘。”

说是散,其实只是统称,乃是她门派特制的迷药,一般的散哪里能如此强效。

转过头来对那女子怒目而视,雷小小恨不得咬其一块肉下来,对方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妖孽,如此古灵精怪。

只可惜身子越来越软,当啷一声,秀剑掉落在地,身子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只是勉强维持着没有晕过去罢了,侧着脸依旧瞪着一双大眼睛把对方看着。

女子蹲下身来,轻轻抚摸了一把雷小小脸颊,气的后者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

“大概一两刻时辰之后你就能恢复过来,我呢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玩了,至于玉佩”说到这,女子还特意拿着玉佩在雷小小眼前晃了一下,又道:“我是不会还的。”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恰于此时耳朵一动听到了脚步声,整个城隍庙只有大门一个出口,灵机一动,女子躲去了神像背后。

路越走越偏僻,起初刘元还是寻着刘莽的踪迹,后来一路走来听到了打斗吵闹的动静,转过一条小巷,一座老旧的城隍庙赫然眼前。

就是这儿呢,刘元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于城隍庙的正门开,看见一个姑娘背对着自己躺在地上。

偏僻的城西,破旧的城隍庙,地上躺着一个姑娘,此情此景让刘元心头犯起了嘀咕,想到些志怪故事。

嘴里轻声唤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庙内四周的情况。

听见背后的人声,雷小小心里一喜,紧跟着还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只可惜迷药的劲儿越来越重,努力想要发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缓步走到雷小小正面,刘元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小小!”小小眨了眨眼,同样惊诧。

说着已经蹲下身来,伸出两指搭在小小的手腕上,又摸了摸后者额头,发现只是被迷晕了,才放下心来。

刚刚检查完,刘元兀的转过身去:“谁?出来。”双眼牢牢的盯着神像。

空气凝滞了两个瞬间,只见又一位熟悉的女子从神像后迟迟疑疑的走了出来。

“是你?”从神像后走出来的居然是裴姑娘,让刘元万万没有想到。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裴姑娘一脸高冷,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听刘元居然和这女人认识,雷小小的心又提了起来。

整座城都在找这位裴姑娘,想不到对方竟然躲到这城隍庙来了。警惕着站起身来,将小小挡在背后,看着裴姑娘问道:“她这样是你造成的?”

“哪能啊,我自己躲还来不及,哪还有闲心招惹这些麻烦。”裴姑娘不动声色,缓缓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

听的雷小小险些没把自己舌头咬掉,怎能有如此说谎跟喝水一样简单的人。

“那她是怎么回事?”刘元依旧警惕,指着身后的雷小小问道。

“谁知道呢,我正找地方藏身,进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地上了,刚想看看情况,就听见了脚步声,只能躲起来,没想到进来的是你。”裴姑娘一脸无辜的说道。

也是现在浑身发软,说不出话,若是可以,雷小小真想爬起来和这女人大战三百回合,太气人了。

“既然你是她的朋友,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留在这儿久了恐给你惹来麻烦。”裴姑娘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其实刘元心里一直有些好奇,那就是裴姑娘当初到底是如何从重兵把守的葫同巷出去的。

好奇归好奇,他也不想跟这女人扯上太多关系,裴姑娘是假鬼面,他可是真鬼面。

现在本就是自身难保了,到时候官府抓这女刺客的时候,再连带着把他也给捎上,可就完犊子了。

当下目送裴姑娘一步步的离开,躺在地上的雷小小一双眼瞪的圆溜溜的,死死的盯着裴姑娘,用力长大嘴巴,做撕咬状,想要给刘元一些提示。

只可惜,刘元眼神都在裴姑娘身上了,并没有看到雷小小用心良苦的表演。

雷小小心里是又气又急,气的是那古灵精怪的女人,急的是刘元这傻瓜,怎么就是反应不过来呢。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也是被姓裴的骗了才导致如今这副模样。

就在裴姑娘堪堪要走到庙门槛前,刘元出声唤道:“等等。”

“怎么?”裴姑娘顿住脚步,心头直跳。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她与雷小小两人同时定格,就见刘元走上前去,指着裴姑娘的腰间说道:“你东西快要掉出来了。”

只见其腰带上露出半截玉佩,正待裴姑娘闻言分神的时候,刘元悍然出手,以手成刀直去其脖颈。

第两百五十九章 送丹

心头一直警惕着,直到刘元说出她东西掉了的那一刻,裴姑娘心里不好的预感到了极点,低头朝腰间看去的档口,一道凌厉的掌风就朝她脖子处袭来。

脚步在地面上连点,身形变换,裴姑娘已经到了十步开外,正如当初刘元在茶舍时所看到的那样,这女人身法轻功好的很。

“姓刘的,你这无耻登徒子,咱两当初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作甚?!”裴姑娘眼神凌厉的看着刘元怒声说道。

其它都没什么,独独那句无耻登徒子听的雷小小一惊,瞪大了双目,眼神古怪的看着刘元背影。

“呵呵,你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刘元笑了一声,并不作答,双拳如风又冲了上去。

要不是来的路上赶巧碰到了雷青锋,得知其玉佩被偷一事,真是差点就被这女人骗过。

此地如此偏僻,四下除了裴以外再无他人,稍稍联系前后,刘元便猜测到,定然是雷小小发现了玉佩,跟踪上来。

结果不敌这裴姑娘诡计多端,晕倒在地,插在腰上的半拉玉佩就是铁证。

懒得废话,刘元直接使了全力,如今他纯阳霸体三层,再加上拳法越加纯熟,不出几个回合,裴姑娘便有些招架乏力。

“你当真还要打,姓刘的我告诉你,到时候把官府引来,咱两谁也讨不了好。”裴姑娘一双眼冷瞪着刘元,一边辗转腾挪,一边招架着。

谁知道这刘元看起来也不怎么壮实,一身力道实是惊人,只是擦着手臂皮肉挨了几拳,就快被打的脱力了。

话语说完,刘元并不理会,反倒是出手更加的迅猛了。

越打,裴姑娘越是心凉,暗自叫苦不迭,都怪其手痒偷的什么玉佩,惹来这许多麻烦。

逮住一个机会,刘元又是一拳行至途中,变拳为掌,斜斜的劈了下去,裴姑娘嘴里惊呼一声,赶紧跳开。

啪——

左边土墙上的废弃木板,被这一掌给劈了个粉碎。

本以为已经躲过一击,谁知道刘元竟然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速度不怎么快,但身形步伐奇异,好似一片飘摇的树叶,始终能将其黏住,让她脱身不得。

又是十来招过去,裴姑娘身上衣服破了不少,细嫩的皮肉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的下嘴唇都快咬破了。

心底暗呼刘元是个什么怪胎,出手刚猛势大力沉也就算了,偏偏身法还只比她差上少许。

本来只是想将裴姑娘拿住,结果真打起来,刘元反倒是练起了落叶诀,果真是闭门造车不行,实战起来,刘元的落叶诀进步神速。

暗自心喜,可打着打着,刘元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了。

拳掌相交,双方各退一步,刘元收手站定,眼神古怪的看着裴姑娘,他终于可以确定了,缓缓开口说道:“你是神偷门的弟子?”

......

就连长街官道上都覆了薄薄一层白雪,巍峨千百的太清山,早已是雪落满头,层层青翠尽付了皑皑白雪。

一头老猿在山林间跌跌撞撞,一颗颗的擎苍古树被撞的簌簌落白,厚腾腾的雪大块大块的掉在地上,掩盖了其一路而来的行踪。

一路向上,老猿左膀右臂齐开,抓着粗壮的树干枝丫,在山林间荡漾,过不多时便站到了大青石山路的尽头。

一间间古色古香的道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华丽大殿,西南道的松花圆木为梁柱,上林道的米花石做墙,清泉流淌的小湖上铺着河间道的鸾花。

壬平郡的黄石,瑶离的多萝,上饶应番两地的彩绘是绚丽多姿。

整个大魏上下,一等一的工匠尽皆于此,雕龙绘凤的栩栩如生。整个太清山山巅之上,早已是辨不出其曾经模样。

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布满老猿的脸上额头上,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是他和太清道宗一起存在的痕迹。

缓缓举起肌肉隆起,覆盖着灰白色毛发的的右臂,在脑袋上轻抚,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漆黑的眼眸上遮着一层水雾,却倒映出香烟缭绕,原石古木,道观座座,一个个身披道袍的弟子在此间朗朗向道。

有一头鹤发,戴太极冠的老者望着漫漫长空,发出悠悠长叹,有身高腿长身材魁梧厚实的道人,一掌碎了山石发出豪迈大笑,有俊朗飘逸的师兄弟两人,于太极道场上坐而论道,四手来回......

眨眨眼,一切又尽皆恢复原样,没了,什么都没了。

“山主。”一身甲胄的士兵,蹬一双黑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来到楚牧身后,恭敬行礼后又道:“待这太清山的雪化了之后,一年之期便到了。”

他是整个太清山上,修筑天子行宫的总督工,亦是驻守在此的长羽军统领。

“恩,幸不辱命,终究是如期建成了。”楚牧站在太极道场上,望着正前方已经彻底便从一座宫殿的天子行宫。

其实天子行宫什么的能不能建成已经不重要了,他之所以要修建天子行宫的目的,除了当初被那位道宗继承人毁掉的丹药外,余下的目的都达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虽早就料到了龙蛇起陆群雄并起,可如今天下大乱也还是比他预计的快了些。

他一力促成改道宗祖庭为天子行宫,是为了添上一把火,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就是他楚牧的目的,如今,很好。但乱只是一个开头,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没再多想,楚牧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无任何花纹的小瓷瓶,递到了统领的手心说道:“这是给圣上炼的丹药,托统领大人代为转交了。”

“好。”统领神色一喜,一把攥紧瓷瓶,点头应道。

亲自将这丹药带给圣上,那可是大功一件,圣上一喜,极可能再封赏他一些什么,真真是肥差一件了。

拿了丹药之后,给统领大人美的大踏步的下山而去。

望着那统领于山道之上消失之后,楚牧缓缓朝自己的屋子踱步而去。

坐在长木桌后,细细思索一番,楚牧运笔给远在西南道的平顶王去了一封信......

第两百六十章 花里胡哨

言语之间的口气包括落款什么的都十分熟络,很显然楚牧不是第一次给平顶王写信了。

但今日这封信他格外的重视,本写好了一份又被他揉掉烧成灰烬,另外又写了一封。

最后皱着眉头细细读了三遍之后,楚牧才将其塞进细竹管里。

抬头望着窗外天色,掐着手指计算时日,托早就侯在门前的道士,快马送往西南道去,差不多这封信会到的正是时候。

道士自不是紫薇山上的一般道士,乃是紫薇山三都之一的杨风鱼,地位与实力仅次于山主与二位长老。

此信重要,交给平常弟子楚牧岂能放心的下。

突的,楚牧胸口一痛,盘膝坐下五指握紧成拳又摊开,掌心向上放在膝上,缓缓闭上双目。

数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在想尽办法,想要尽快痊愈,两年不得动用内力,这时间太长了。

只可惜收效甚微,当初于太极道场上的那一战,对他影响太深,到底是低估了那位曾经的道宗继承人的实力。

因此他迫不得已服用了一些丹药,时不时的便会有些副作用发作,比如此刻的胸口作痛。

缓缓平息下去之后,楚牧长出一口气,嘴中哈出一道白练,柔和的双目炯炯有神。

那一战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益处,至少实力,楚牧感觉自己又有精进,假如再与剑侠叶飞蝉战上一场,十大高手榜上,这二三位的名字就得调换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毕竟他依旧不能使用内力,只是将两年之期缩短了些许。

而且,还得是这么多年来,剑侠叶飞蝉实力未有寸进的情况下,他才能赢。

上次与叶飞蝉交手,是九年还是十年前了?楚牧神游天外,一脸怅然。

......

你是神偷门弟子?几个字听进耳中,让裴姑娘心里咚的一下,紧跟着就想到,对方会不会是在诈他?

毕竟他们神偷门向来神秘,能知道并且通过交手认出她来的,当今江湖应该是鲜少有人了,更何况是一个开客栈的,即使刘元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客栈厨子。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管心里怎么想,裴姑娘嘴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应道,正好也趁这个时候恢复体力。

“否认也没用,我不会认错。”刘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当初他刚得到纯阳霸体诀时,终日与郑东西对练,对于神偷门的招式武功又怎么可能认错,因此他心里有十分的把握。

也是由于郑东西的原因,看眼前这女子也越发的顺眼了。

“要打便打,不打我可不奉陪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裴姑娘两道柳叶眉一挑。

当下有雷小小在,刘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刘元更不可能放裴姑娘独自离去了。

“不打了,你先老实待着,哪儿也别想跑。”

说完刘元分神注意着裴姑娘动静,朝着雷小小走去。

经过这番打斗,发现其迷药的劲儿也快过去了,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靠墙坐着,后者一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裴姑娘。

裴姑娘当真听话,竟然真的也不跑,而是径直走向了神像背后,窸窸窣窣的忙碌起来,还仿佛知道刘元要干嘛一般喊了一声:“别动,我换衣服。”

说完,裴姑娘移开神像后的砖石,掏出里面的包袱就开始忙活,一边在脸上涂抹着什么,心里一边计较着刚才的事情。

她能明显感觉到刘元在猜测她是神偷门人之后,态度转变了不少,稍稍和善了些,对神偷门没有恶意。

心下好奇,弄不清楚究里,她也不打算走了。

不再理会裴姑娘做什么,刘元转而看着雷小小唤了一声:“咋样,恢复了吗,能说话了吗?”

说着还伸手在雷小小眼前晃悠两下,后者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张了张嘴:“我是中了迷药了又不是瞎了,你在我眼前晃......诶,我能说话了。”雷小着惊诧的眨了眨眼。

竟然比她所预计的恢复的还要快的多,只是暂时的还不能动罢了。

“哈哈,说话还这么有气势我就放心了。”

刘元笑,她可笑不出来,一脸严肃的盯着刘元的眼睛道:“那女人偷了我兄长的玉佩,你和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说到最后,神情格外凝重。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先不给你说了。”刘元摇了摇头,打算糊弄过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见神像后走出完完全全的陌生‘男子’,穿着一袭黑衣。

听见脚步声,两人转过头去,刘元与雷小小同时震惊的看着对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裴......?”

“不然呢,我还会大变活人不成?”那完全陌生的男人沉声说道,竟然连声音都变了。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胸前也看不出来了。

“你看什么呢?”敏锐的察觉到刘元的目光方向不对,裴姑娘用了自己的本音冷声说道。

“好奇好奇。”刘元有些尴尬的笑笑,心里却是啧啧感叹不已。

乖乖,裴姑娘有这个手段,难怪其可以从一众士兵的重重把守中脱身而出。

同样是神偷门的弟子,郑东西呆呆傻傻的,怎么这姑娘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会的这么多?想到这,刘元更是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

也不知道刘元这呆呆傻傻的评价被郑东西知道了,又会作何反应。

看着对方这一点都辨别不出原样的易容手段,发现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甚至刘元心底还有些羡慕,他要是有这一手,还需要带的什么面具。

嘴上话锋一转却是说道:“行了,把她的玉佩还来吧,你拿着也没用。”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裴姑娘不情不愿的掏出玉佩扔了过去。

她知道挣扎也是无用,如果不还的话,对方绝不会放她离开。

伸手一把接住,刘元递到了雷小小手中道:“看看,可是这个?”

“是这个。”雷小小点点头,发现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慢慢站起身来。

“好了,都是误会,现在解释清楚了。”刘元看着雷小小笑道。

处在两女人中间,刘元脸上的笑容逐渐尴尬,因为他发现这二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第两百六十一章 什么东西

眼睁睁的看着雷小小将地上的秀剑捡起,犀利的眼神越过刘元的身体,直视着裴姑娘。

掌中秀剑一旋,好似下一刻就要动手一般。

反观裴姑娘亦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怵的模样,当然她现在变了妆,更难从其脸上看到真实的想法了。

“既然玉佩都到手了,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刘元干笑两声又对着雷小小劝说道。

“算是不能算了的。”雷小小咬着牙,白了刘元一眼又看着裴姑娘道:“山水有相逢,这事本姑娘和你没完,咱两后会有期。”

说完,雷小小收剑入鞘,转身踏步就朝外走去,头也不回,眨眼间就已经远离了城隍庙。

此刻她还有别的要事,的确没功夫搁这多耽搁。

“谁怕了你似的。”刘元回过头来,正看见裴姑娘嘴唇蠕动,无声的说着这几个字。

当真是怕了这两位,刘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然后才开口说道:“好了,现在四下没人,说说咱两的事吧。”说着,刘元双腿一收席地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前的地板,示意裴姑娘也坐。

“谁跟你咱两,我和你有什么事?”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裴姑娘还是坐了下来。

“口误口误。”刘元摇了摇头,又道:“话说,你能变成男声吗?我看你现在这样,再听你这清脆的女声,膈应不说还有几分瘆得慌。”

“你当变声不累,不废力气是吗?”裴姑娘完全没理会刘元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要求,显然,这句话依旧用的女声。

听的刘元脸上一阵便秘的表情,说实话裴姑娘声音是好听的,只是看着眼前这张脸实在是有点难以言喻,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魔门的一种武功。

言归正传,刘元咳嗽两声开口问道:“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是神偷门弟子?”

此刻的刘元心里越发的确定,眼前这姑娘必定是神偷门的弟子,而且还是这一代的红尘历练之一,对,是叫这个没错。

当初郑东西告诉他的,神偷门的历练一次两人,东西是其中之一,眼前这女的便是另外那一个。

“我也还是那个回答,你认错人了。”裴姑娘说话不带丝毫情绪,古井无波的说道。

“或许,你听说过郑东西吗?”刘元笑眯了眼,突然有些恶趣味的问道。

“郑东西?那是什么东西?”裴姑娘偏头,眨了眨眼,显得十分疑惑。

“呃。”刘元一时间竟被噎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

自得了那颗丹药之后,太清山总督工兼统领大人许青良,快马加鞭的就朝京都赶去。

临行之前只随意吩咐了下手下人,便不敢在多耽搁,一来是此丹格外重要,二来也是他心情迫切。

现如今整个南方道虽是多地叛乱,大德郡更是直接易旗,但时日尚短,其对周边的掌控还算薄弱,有那么一部分依旧是忠于朝廷的势力。

一路北上回京,许青良都挑那安全的道路。

即使如此,他也是便装出行,卸掉甲胄,不敢让别人看出他统领的身份,就连随行也只带了五个一身布衣的好手罢了,不敢多带。

还都是轻装上阵,让人一眼看去,就知是六个穷酸过路客,包管是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们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回京若是走陆路就要绕上不少,即使快马也得多上近一月路程,最快的方式便是通过大德郡的码头,走水路下圣天道回京都。

然而一想到大德郡,许统领便皱起了眉头,也看天色将晚,勒马叫住众人于一个分道口前停下,今儿入山歇息一夜,他得思考后再做打算。

若说最早起事的是平头百姓军首领柴听山,那势力最大的便是西南道造反的夏家,但最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大德郡新守备宁易了。

没道理好端端的给自己招惹这么大个麻烦啊,如果当真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也不能四十多岁了,才在前任守备手底下干个副手。

无论怎么想,许青良都有些头疼。

几个人坐在山头,也不生火,都是赳赳武夫,不惧这点寒冷,许青良用内力将山间雪融了一人分去一点止渴,又掏出包袱里的干饼吃着。

吃了两口后,许青良看着几人问道:“说说吧,明日咱们是继续北上去大德码头走水路,还是取道定中走陆路,绕上一个月的路程。”

说完,那五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沉默,许统领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看左二那人咽下嘴里的饼说道:“大人,皇上他知道楚山主这丹药已经练成的事情吗?”

“应该知道。”许青良没多做考虑,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楚山主没说,但想来这么大的事儿,楚山主成丹之日,应该就已经书信一封,通过六尾隼送去了京城。

六尾的速度他可是知道的,如今必然已经到了京都,皇上知道了丹药的事情。

“那就还是走水路。”那人狠狠的咬了一口饼子,说道。

其实许统领也是决定走水路的,问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再多听听。

当今圣上对这丹药何其重视,得知丹药送出,却迟了一个月到手,难保不发怒降罪。

到时候好好一件美差变成惩罚,可就太倒霉了,因此即使大德郡危险一点,许统领也还是下了决定。

说起来许青良怎么说也是军中好手,内功深厚已抵至五重楼的高手,放在元御阁至少也是个玄级,军中刀法也练的是有模有样。

如果只是带个一般的东西,不过就是走一遭大德郡罢了,他许青良又何惧之有。

可偏偏带的是这么个烫手货,拿在手里他都觉得刺手,由不得他不谨慎和小心呐。

既然决定了,也不再多说,明儿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

“睡吧。”说着留下一人值夜,余下几人倒头就睡。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许统领叫醒几人,继续快马而去。

三日之后,许青良牵马立在了胭脂河岸边,望着大河上下雪花飘飘,审视着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皱起了眉头。

第两百六十二章 有那孤舟自北来

对于入城这件事情,许青良压根儿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来到了码头前。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一路行来,到今天,都没有遇到丝毫意外,可能真是他们这身打扮起了作用。

然而现在站在这河岸边,许青良双目环视,密切的关注着周围情况,心里疑惑渐生。

左边码头前穿着宽松大裤,卷起裤脚半身厚衣,正在卸货的男子,男子西北方向一个扛包的男人,再右边一个坐在木箱上与旁人闲聊的男人,其前方站着个壮汉,一头短发加络腮胡还背着把大刀。

诸如此类的这些人让许青良皱起了眉头,凭借他多年从军,直至统领的这些个年头培养的直觉和敏锐的洞察力来看,这些人都十分可疑。

绝对不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或者什么码头工人,往来的商人,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许青良依旧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假扮的。

仿佛,仿佛就像是刻意的在等候着什么。

刚想到这儿,许青良的脸色都变了几分,他们还能等什么?无非不就是想夺他的丹药!越想脸色便越是难看。

“大人。”身后一人上前,贴近了许青良小声唤道,后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恩,说。”许青良微微颔首,双眼依旧看着前方。

“咱们是不是应该上船了?”察觉到自家大人脸上的神色不对,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话语问完,大人却是不答,那手下心里又泛起嘀咕。

走还是不走?上了船渡到河上,再想跑可就更难了。他虽然实力不错,内力算深厚,但要想靠游的,横渡仁河,也是办不到。

又或者,是他多疑了呢,一手牵着马,一边又继续打量起那些人来,现在再看过去,刚才在他眼里可疑的那些人又变的正常起来。

或许真的是他多疑了吧,细细想来,楚山主练成丹药一事,只有山主与他知道,没道理再告诉旁人,所以这消息不可能被外传了出去。

如此想来,许青良又稍稍放松了些,脸上的神情变的正常,既然来都来了,便赶紧坐船离开吧。

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许青良刚要踏步往前找艘正要离开的渡船,就见先前看见的那个背刀络腮胡大汉朝他走来,顿时又警惕起来。

“兄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还在几步开外,夏象便对着许统领瓮声喊了起来。

被小姐派到码头上来,目的是为了让夏象严密注视码头上的动静。

一些特征夏玲玲也都已经告诉了夏象,此刻正是看眼前这人有些奇怪,夏象才走上前来问道。

之前这几位牵马的男人一到,夏象便注意到了,毕竟那几匹马还是不错的。

再一看,几人身无长物的模样,不值得多留心,本来都不打算理会了,结果领头人的表现又引起了夏象的注意。

“啊,我们几位要坐船过河,正不知该选什么船好。”许统领未多做思考,直接回答道。

待汉子离的近了,许青良隐隐能感觉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背后那大刀不是摆设,心里越加警惕了几分,码头上的这些人果然奇怪。

“不知,是否赶时间?”夏象一边问着,暗自打量眼前几位。

“对,是赶的急。”许青良点头应道。

闻言夏象点了点头,转头就朝一个方向大声的吆喝起来:“老五,来生意了,六位。”说完,许青良就看头前码头左边,一个中年汉子回应了一句。

“好了,有空位,兄台去吧。”夏象微微一笑,往那个方向一指。

“诶,劳烦了。”答应一声,许统领带着五人牵马走去。由于几人牵着马,夏象指给他们几位的还是一艘大船。

但也放不下这么多马,迫不得已只能就在码头前,折价卖给了一个行商,乐的那人跟捡了宝似的。

望着那几人上船的背影,夏象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这几人虽然有一点奇怪,但也看不出什么。

首先小姐就说过了,那些人必定是从水上来的,而这几位骑马走的陆路,连方向都不对,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当下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走去先前的位置,继续安排着别的事情。

彻底上了船之后,看着码头逐渐远去,许青良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只要过了河,彻底的进入圣天道地界,这颗丹药便出不了任何问题了。

心情一好,看这涛涛河水上的白白雪花也美起来了。

索性在船板上坐了下来,长出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有时他还真羡慕那些京城有名的文人骚客,可吟诗一首直抒胸臆。

哪像他这样的大老粗,顶多能说出真美二字,心思一起,许青良转眼看着自己几个手下问道:“来来来,趁着无趣,谁能形容下现在这一番雪景?”

几人听的一愣,大人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就你了,孙胜,你来。”统领大人依稀记得这小子从军之前,是在乡里学堂读过些诗书的。

“诶。”被点名了,孙胜没有办法,硬着头皮道:“这雪下得真美。”

貌似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啊,统领大人有些失望,但眼神还是鼓励的看着孙胜又道:“语气情感再强烈些。”

“啊!这雪下得真他娘的美。”

说完船上好几个人都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偏生这孙胜还一脸得意的看着统领大人道:“咋样大人,我这语气够不够强烈了?”

“......”定定的看着孙胜,许青良简直后悔多嘴叫他来说,平白的坏了心情。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众人说笑着,这船便已经快渡过三分之一了。

渐渐的船上都没了谈话声,许是河水看的腻歪了,众人也累了,多数人开始闭目休息。

许青良肯定是睡不着的,即使是在河上,即使是到现在,他也依旧分出几分心神警惕着周围。

正四处观望着,便看见背后圣天道的方向漂来一叶孤舟。

舟头上笔直的站着一白袍男子,几缕黑发在寒风中飘飞,其上落了点点白雪,背后一把玉柄长剑。

此情此景,整个人真如神仙中人一般,飘逸离尘。

但许统领不是惊诧于此人的的气质,而是此人他认识......

第两百六十三章 雪地娇阳(第三更)

他怎么来了?许统领心下暗自疑惑。由于身上揣着那丹药的缘故,更是多想了些。

可就是思前想后,眉头紧锁最终也还是那个问题,他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太清山上给他留下过极深印象的,那位元御阁最年轻的玄级御使——窦岐初。

然而此人他认识是认识,却并不熟悉,即使是当初在太清山上的时候,两人的交流也不多。

只是交流些关于天子行宫的事宜,后来他见过这位窦御使出手捉拿江湖余孽的风姿,一手剑术端的是了得。

不过是内力四重楼的境界,使出的凌月剑法,让他这个五重楼的高手都胆寒。况且还是左手剑,这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么长时间过去,实力应该又有精进。

说起来左手剑窦岐初的名号也算是小有名气,在江湖上也不是没人知晓。

例如当初鸡鸣山那些贼寇便认得,只是许统领久在太清山,这才不知。

身为太清山长羽军的统领,对方应该也认识他,暂时还没想清楚对方的目的,避免被认出来,许青良还是往手下身后躲了躲。

十分不巧的是,就是这个时候,窦岐初好似感受到了目光一般,侧脸看了过来,一眼看到了许统领躲闪的半张脸。

叫许青良猜对了,即使窦岐初只看见半张脸,也一眼认出了他是谁。

当下窦岐初脑子里闪过了与许统领同样的问题,他怎么离开太清山了?莫不是擅离职守,还是皇上有调令?若是皇上有调令的话,是为了什么?

想了几个瞬间,窦岐初都没有头绪,也不再多想,毕竟事不关己,他来是另有任务在身,是为了取几个通缉榜上的江湖余孽的人头。

临行之前,窦岐初没多问,古大人为什么知道大德郡这边会有那些人出没,他只需要做就好了,别的事情并没有兴趣。

这一叶孤舟漂的速度不慢,两人又是相向而行,转眼间两艘船便已然是背道而驰相去甚远。

彻底的远离了那窦岐初之后,许青良才坐了回去。

差不多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这艘船彻底的抵达了对岸,直至登上河岸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路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望着漫长官道,大喊一声:“走!”

闻言几个手下两两共骑一匹,六个人快马加鞭的就朝皇都而去。

此去皇都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去一个小镇的客栈里,吃饱喝足又喂饱了马匹之后,几个人才再次上路。

长路漫漫,几个人疾行了不过一个时辰之后,转过一个弯角,许青良突然双目一瞪,惊的立即勒马嘴里大呼一声:“你这女人,走在官道中央不要命了吗?!”

高头大马人立而起,两条马前腿抬的老高,扬起一阵灰尘与烈风,吹的马前女子衣服与头发齐飞。

站在马头下,女子身形不高,五官柔美,神色却是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一般。

居高临下,看对方没有丝毫反应,统领大人暗骂一声:“罢了,原来是个傻子。”

没道理和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说罢‘架’的一声,拉住缰绳绕过女子就要继续往前。

结果一连策马几次,马匹竟然都纹丝未动,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胯下棕马疾嘶一声,却依旧未能挪动分毫。

这次许统领当真是奇怪了,扭头朝身后看去,就见几个手下都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马。

顺着目光,许青良朝下看去,只见先前那女人依旧站在马下没有离开,更是伸出柔嫩右手抓了他胯下马匹的一只前蹄?

使劲眨了眨眼,许统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后,脸上露出了和几个手下一样的表情。

就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此简单轻易的,只是把手放了上去,便让他的马匹不能移动分毫,该死!真是见鬼!

心里一连骂了好几声,紧跟着许青良的脸色便格外的凝重起来,除了对方是个高手以外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敢问阁下想干什么?”许青良压着嗓音问道,同时已经摆好了防御姿态。

那女人不答,却身如鬼魅一般的向上倒飞起来,一脚便朝许青良胸口踹去,同时嘴上说道:“不做什么,借你马一用。”

好像真的就只是想把许青良踹下去借个马一般,这一脚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力道。

但许青良哪里会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突然冒出个女的就是个高手,还说是借马。

就是借马,他也不可能,他如今正赶时间。而且宁肯杀错,也不能大意,万一这女人目的就是抢丹呢?

当下面对这软绵无力的一脚,许青良运起了浑身八分力,腾身而起,一拳就朝女人的鞋底轰去,自然还留了两分力作为后手。

看见对方的反击,女人原本平静的脸色变了,变的凌厉。

原本还软绵的一腿顿时犹如钢鞭一般,浑厚的内力直接发出了炸响,速度更快了,绷直的脚尖比对方的拳头先一步不说,更是绕过了拳头,点在了徐青良的胸口。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似那水滴落进湖面,又似一个气泡被戳破。

看似刚猛的一脚,竟然没有将许统领一脚踢飞。

预想的事情没有出现,几个手下脸上一喜,刚要拍手叫好等着看那女人被自家大人一拳锤飞,下一瞬,笑意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以那女人鞋尖为点,许青良的胸膛直接炸开,血肉模糊。

哇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许青良满脸痛苦的垂直向下落在了地上,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疼的他脸部扭曲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虽然没有倒飞而出,但这所受之伤比飞出去还要重三倍不止。

堂堂内力五重天的统领大人,竟在这女人手底没走过一招,更是连那女人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身受重伤没了再战之力。

这女人是谁?

如今这个江湖,有谁有如此本事,还正巧被他们给撞见?真是倒了血霉。

第两百六十四章 冲突

一击过后,女子收腿正好落在马上,最后又看了许统领一眼,二话不说双腿一磕马腹,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许青良此时下场,还已经是女子有所收手的结果了,若是全力出击,刚才那一脚便要了其性命。

本来女子也没想真打,毕竟无冤无仇,谁知对方出拳刚猛,那她也只能稍稍认真一些了。

如果眼前这男子刚才退让一步,也断不会至此,何苦来哉女子心里哀叹一声。

此女忒也霸道不讲理了一点,明明是她要抢别人的东西,还觉得别人拱手相让才是理所应当。

要是许青良知道了这女人此时的想法,怕不是又要气的吐血几口,自江湖被血洗,自他当了太清山的统领之后,还从未受过如此委屈。

自家大人受了如此重伤,岂能坐视不理,余下五人都是许统领忠心耿耿的部下,当即锵锵锵的拔出腰间佩刀,分五个方向将女人围在中间。

双眼平静的看着正前方那人,女人沉声吐出两字:“让开。”

并不强烈的语气和眼神,却让直面她的那个士兵咕咚咽了口唾沫,握刀的手都微微见汗了。

即使如此,几个人也没有丝毫要后退的意思。

从眼缝里看见如此状况,许统领心头一突,他几个手下虽说也是个中好手,但哪里可能是那女人的对手。

当即强忍住疼痛,咬着嘴唇闷哼一声,一字字的说道:“让...她...走...”

令行禁止,虽有不甘,但几人还是策马缓缓让开了一条道,目送着那女人头也不回的快马离开。

眼看着女子的身影越来越小,许青良咬着牙暗骂一声,该死的,弄了半天这女人当真是来抢马的!而不是要他的丹药。

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他此刻是肠子都悔青了。

两个手下翻身下马,检查着许统领身上的伤势,包扎了一番之后,将大人从地上扶起盘腿坐下。

也不说话,许青良迅速闭目调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他才感到身子好了不少,徐徐睁开眼来。

“大人。”先前许青良一言不发,几人一直围在身边,眼里担忧不已,此刻见大人醒来,这才放心,有人递上一个牛皮水囊。

咕咚灌了两口水之后,许青良站起身来,翻身上马道:“走,继续赶路。”而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既然大人不愿多说,他们便也不问,只是都忍不住在心中揣测起那女人的身份来。

脑子里依稀有了几个模糊的人,可能与这女人相符。

一路远去,许青良都是皱着眉头,比起几个手下来说,他还是见多识广。

刚才那女人若不是十大高手榜上排第十的丹心红茅西玉,便必定是那人了。

只是,如果是后者的话,另有一人又去了哪儿呢

......

刚才渡河离开的那五人还只是可疑,但现在从一叶扁舟上腾身而下的男子就十分古怪了。

当窦岐初乘舟而来,离河岸越来越近时,夏象便注意到了他。

实在是窦岐初这一身打扮,外加其过人的气质,想不引人注意都不。

“夏护卫,你看这人如何”一个微有些驼背的中年人看着夏象问道。

他姓李名真,乃是这整个大德郡码头上的一个老看守,为人诚信持重,于一众码头工人中颇有威望,可一呼百应。

再加上于码头上摸爬滚打多年,经验十分丰富,被夏小姐看中。

当初大德郡初自立,夏玲玲初来乍到便将其以为左膀右臂,如今算是其手底下相当重要的一枚眼线。

听到李真的问话,夏象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好说,倒是可以试探一二,若果真是那位秘密护送秘籍的人,一身惊天武功,是断断掩盖不了的。”

双脚踩实了落在码头上,窦岐初远望大德郡城墙,眼里透露出一丝兴奋。

深吸一口气后便迈步往前走去,结果没走出几步,斜刺里抢出一个大汉,被好几个人追着就朝他这边没头没脑的冲来。

皱了皱眉,一袭白衣飘飘,侧身转步便躲了过去,大汉顺着他的背后继续朝前扑去,连他衣角也未碰到。

本来这不是多大的事情,窦岐初都以为已经过去了,至于这大汉为何被这么多人追着跑,又与他何干

谁知这大汉好生不知好歹,竟然一个转身又躲到了他背后来。

“混账,你个孬货别跑,笨手笨脚的毁了几箱上等毛坯,逮住了定打断你两条狗腿!”头前一人,提起手中木棒指着窦岐初身后的大汉怒声说道。

“你他娘的放屁,你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干净,赖在我头上。”躲在窦岐初身后的大汉自然就是夏象了,此刻也是毫不相让的骂了回去。

一时间好些个污言秽语,听得窦岐初直皱眉头。他甚至斜眼瞥了身后大汉一眼,暗道: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竟然能被这几个人追着跑。

双方不过骂了一两句,紧跟着那七八人提棍便冲了上来要动手,窦岐初刚要继续往前,就感到背后挂起一阵厉风。

不好,心头暗呼一声,窦岐初踏前一步霍然转过身来。

只看见那大汉双手张开犹如一头熊般,就朝他抓了过来。

“你做什么”窦岐初嘴里怒道。

夏象不答,只是变掌为拳又继续冲来,他的本意其实是抓住白衣男子的肩膀,从而试探出对方的深浅。

谁知还没抓住,就已经试探出来了,刚才他的动作可是不慢,此人竟然能一连躲开两次,反应之迅速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即不再多想,左右开弓,接连两拳就挥了出去。

眼前是拳头,耳朵又听得背后的动静,明显是原本那帮冲大汉来的人转而冲他来了。

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演戏罢了,这是给他编织的一个局窦岐初瞬间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家伙,骗人做局都敢骗到他头上来了,窦岐初不怒反喜,双臂展开一袭白衣鼓荡,背后玉柄长剑锵然出鞘。

砰砰砰——

背后那一根根圆粗的木棍堪堪在打到窦岐初之前,应声断成两截……

第两百六十五章 热闹

背后长剑自动出鞘,凌厉的锋芒以那一线倾泻而出,断掉的木棍落在地上,切口光滑平整。

更是余势不减,无形的气势扩散开来,七个人嘴里接连响起一声声的惊呼,向后倒飞而出。

一剑出鞘,窦岐初便知道是什么结果,压根看也不看背后,长剑飞出持在手中,握紧手中长剑,旋身一剑便刺了出去。

前后几个反应,不过眨眼之间完成,到这一剑刺来之时,夏象的双拳都还未至。

双掌一合,堪堪在长剑刺到咽喉之前夹住,窦岐初分毫不让,劲力一吐,剑芒绽放出白色毫光,霎时间破开夏象双掌防御,一滴滴鲜红血液落入泥土。

“接刀!”不远处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一把宽厚的长刀便凌空朝着夏象飞来。

两人同时眼神向上看着刀,夏象并没有跃起,反倒是一拳朝窦岐初轰出,这一拳不似刚才,使上了十分力。

在空中发起一声爆响,待对面那白衣男子如他预料的那般抽身后退后,夏象这才一跃而起,探手将刀一把抓在手中。

其实要说挡,刚才那一拳窦岐初至少有四种办法能拦下,甚至不给对方丝毫拿刀的机会,但既然对方是使刀的,不给对方刀,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右手攥紧刀把,雄壮的身躯还在半空中,夏象凌空倒劈一刀,直朝着窦岐初而来。

刀势刚猛,速度快极,气压直将两边的雪地劈的分裂开来,一身白衣的窦岐初立在刀下,一头黑发飞扬,眼中精光四射。

这是,小莲花山,地狱封刀诀!

......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城中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不仅那个女刺客没了踪影,更是连本来找到人的刘莽也消失不见,仿佛这两人是同时人间蒸发了一般。

正因为如此,夏玲玲雷霆大怒,首当其冲的便是宁易,连守备大人都被数落的狗血淋头,身为当事人的谢尔冬自然没能逃过,他又被宁易好生痛骂一顿。

走出守备府,谢尔冬简直是满腹的委屈不能言说,他才是最大的受害人啊,现在又成了最大的背锅人。

好在宁易念及旧情,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宽限十日,如果十日之后,还不能有所进展,便只能降职了。

值得一提的是,有关那刀和那买卖双方的事情,也告诉了谢尔冬,这几件事,只要有一件能有所进展,便可放其一马。

走在长街之上,心里想着事情,越想心里边就越发的堵得慌,谢尔冬气的一脚踹了出去,踢飞了路边一个石块。

想了想,谢尔冬朝着葫同巷走去。

如今的葫同巷可是今非昔比了,只要一想到那日的境况,谢尔冬脸上仍旧会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这几天,先前的事情不算,整个大德郡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葫同巷那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了。

先有周家小少爷周向文在客栈内大宴宾客,能参与宴席的无不是城中有些名望的富商和高官子弟。

紧跟着更是开出五十两银子的天价,只为求一副对联,适合贴在客栈正门的那种,此举一经传开,好些个文人又蜂拥而至。

说起来大多数的文人即使喜钱,也会假清高一番,不至于让如此多的人趋之若鹜,并且五十两银子说多是多,但也不至于特别多。

但不知为何周少爷这事被传的甚嚣尘上,整个大德郡城内知晓此事的人不知凡几。

即使没那个想法的平头老百姓也好凑个热闹不是,密切的关注着这件事,更有人那是早早的就候在葫同巷外。

这叫什么,这叫名啊,只要谁的对联能夺得第一,不仅是会在他们文人之间流传,还能被老百姓们争相传颂。

而且看周少爷这架势,是要力捧这间客栈,将来这客栈说不准就能发展成堪比城中那几大名楼的存在。

他们的对联能贴在这样的客栈门前,那是多好的机会,开客栈的,迎来送往有多少人?那是想不出名都难呐。

若说区区小利这些文人假装清高还能把持的住,但为了这个名,那是彻底的疯狂了。

面上依旧保持着一点文人的矜持,相互之前闲聊起来,都说对这件事不是太感兴趣,脚上却是半点不肯落后于人。

甚至偷偷在家里写好的对联都扔了五六张了,就怕差人一筹。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依旧破旧的小客栈,灰不溜丢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只那葫同巷口子前落的红丝软轿便不止五顶。

其余的什么高头大马,流苏珍珠轿等,更是将狭窄弯曲的葫同巷填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个锦衣貂裘的富商头戴圆绒毡帽,一个个腰悬香囊或者玉佩的书生文人,一个个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走进了这间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客栈。

大堂的桌凳早就被刘元与徐明二人腾空,换了张大圆桌,可即使如此也依旧显得无比寒酸。

就在这些人进来之后,倒还产生几分蓬荜生辉的感觉。

无论是谁,对这间小破客栈的印象都好不了,进来之后都或多或少的皱了皱眉。

起先还觉得这客栈能发展成几大名楼的,来了之后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一想,反正也是给周小少爷给周家面子,至于客栈如何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客栈都这样了,几人对客栈的菜式也更是没什么好期待的,说到底他们这些人什么没吃过?

至此,一切的情况都在刘元徐明和周少爷的预料之中,包括其中几富商的小声闲聊,或明或暗的透出一点对客栈的鄙夷,他们也都听在耳里。

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并且都对后面的事情信心十足。

周向文早早的就在客栈内了,此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招呼着宾客落座,脸上没有半点,觉得身处这样的客栈掉价跌份的意思。

大堂一片祥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后厨却是十分热闹,毕竟刘元还从未准备过这样大的一桌宴席,有些手忙脚乱也正常。

“茄子,来来快点,对对,就是那个,诶,让你洗个茄子这么慢,再把那鱼丢过来......让你丢个鱼,你要砸死我啊......”刘元噼里啪啦的嘴就跟连珠箭似的,吩咐着一男子做事。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城隍庙内易容过后的裴姑娘。

第两百六十六章 那是个高手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早有江湖前辈提过这样一句话。

自那日在城隍庙之后,刘元便带着裴姑娘又回到了葫同巷,这间小客栈中。

意料之中,由于葫同巷的守卫不再严密,只是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大概站了下岗,所以易容过后的裴姑娘并未掀起半分波澜,成功的再次住进了客栈。

没有告诉徐明真相,后者对于新来了客人还显得十分高兴,当然,徐明从刘元的嘴中得知,这位新来的客人是刘元的朋友。

当日在城隍庙中,裴姑娘虽然极力否认自己不知道什么神偷门,但还是被刘元套出了话来。

或者说是在刘元喊出郑东西的名字时,裴姑娘便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些什么,并且告诉了刘元她此来的主要目的。

这一听,刘元心思便活泛了起来,他来是为了更方便的打探情报,是为帮柴听山造反,进而夺取大德郡这块边境大城。

而裴姑娘的目的与他来大德郡的目的相差不对,或者说是殊途同归,再加上还有郑东西神偷门这一层关系在,得帮一把,帮她就等于是帮自己。

两人完全可以合作,独自一人在城中也的确是不好行动,再加上现在城中搜寻的动静越来越大,裴姑娘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刘元的说法。

在原先的基础上,两人达成了更进一步的合作,同时回到了客栈。

之后刘元又去刘莽原来的住处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依旧有一帮城中混混在打听刘莽的消息。

既然有人在打听,至少就说明刘莽暂时是安全的,又想到刘莽先前就神神秘秘的,可能背后还有靠山,所以刘元也稍稍放下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切个笋片会吧,然后再给我剥一把大蒜来。”刘元看着案板,手起刀落,将三条肥嫩的大鱼都给料理了,还不忘了吩咐裴姑娘道。

鱼是仁河独有的熏桂,肉质鲜嫩少刺,还天然带点淡淡的桂花香。

“不会。”裴姑娘冷冷的说道,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拿她不当外人了啊这是,想她从小习武,杀人的刀会使,厨刀就算了。

从簸箕里抓了一把大头蒜,只见裴姑娘几根手指灵动,也不见如何动作,一点点的蒜皮便脱落而下,没要几个眨眼的功夫,一把蒜竟就剥完了。

眼角余光正瞅到这一幕,刘元啧啧感叹,裴姑娘反倒是一脸平静,身为神偷门的人,这手指上的功夫,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然而紧跟着刘元说出口的话,气的她恨不能一掌劈过去。就看刘元面上有些嫌弃的嘟囔道:“多大的人了,切个笋片也不会。”

“姓刘的,你别得寸进尺!”裴姑娘直接怒道,当然,声音还是男声。说完,将手中一把白蒜直接朝刘元扔了过去。

刘元脸上笑嘻嘻的,并不以为意,抬手将锅一掀,正好将这些蒜全都接入锅中,气的裴姑娘牙根儿痒痒。

帮忙的也不止裴姑娘一个,徐明正在一旁候着卤煮,小客栈内有日子没如此热闹过了,他乐的看刘元两人斗嘴。

小小一间厨房内,身子矮小的虫虫跑来跑去,这娃娃也想帮些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正急的团团转呢。

所有的辅料主菜都准备妥当,只待烹饪,刘元洗了洗手,朝两人说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两人也没多问,看着刘元离开的背影,裴姑娘提起一把窄刀狠狠的剁了下去,将十几根红辣椒剁的零零碎碎,好似刀下的就是刘元。

先前在城隍庙内,被刘元狠揍了一顿,直到现在她胳膊上还有乌青,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之后又把她当下人使唤,这些裴姑娘都记着了,迟早要和刘元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了。

离开了厨房之后,刘元径直朝小屋走去,他不是丹橘,什么菜都能做的美味。

如今他手上能拿出手的就是七香水煮鱼,滑蛋豆腐和鲜香卤煮,别的都马马虎虎,虽说有这三道菜撑场面应该也足够了。

可为了以防万一,刘元还是打算再添上一把火!

当初那个查清楚丹橘姐妹两身份的精英级任务完成了之后,直到今天都还没领奖励,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进了屋之后,刘元迅速将门给关上,点出手心里的吊坠。

满意值:四万七千一百二十五。这个数量差不多在刘元的意料之中。

如今他的人气值有三百,在晴川那附近算是最有名的客栈,外加上李兰心又建了一家天下第一客栈的分店,一天可能就有两千满意值进账。

幸运大摇签的签筒依旧在晃悠,时刻吸引着刘元消耗满意值去投入这个无底洞。

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换到了任务那一栏,上次摇出来的阴阳丹实在鸡肋,他对大摇签真是有些怕了。

基础级任务已经没有了,精英级任务正闪着红光。

冒险级任务依旧是让他的客栈接待一位江湖高手,或者三品以上官员或者皇亲国戚。

现在想想,可能这个吊坠所指的这个江湖高手得是十大高手那个层次的,即使不是也要相去不远的,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那小客栈还是来了不少会武功的人了。

也不知道当初那位七星洞的逃犯,能不能够的上吊坠所说的高手,刘元刚想到这儿,自然而然的就问了出来。

脑海里响起久违了的舱舱的声音:“他算高手。”满以为就舱舱的个性,他不会得到答案,谁知道对方这么干脆的就告诉了他。

然而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气的刘元捶胸顿足,嘴里忍不住呢喃道:“你倒是早告诉我!”

那可是冒险级任务啊!还从未拿过冒险级任务的奖励。

他要是早知道了,当初说什么也要留下对方吃个饭再走啊,不过想想当时那种情况,那位七星洞的高手再晚走一步,可能就走不了了。

时也命也,不属于他的后悔也没用。

不再多想,刘元点开了精英级任务。

是否领取奖励。

是。

第两百六十七章 迅猛黑影

还是老样子,一点金光闪过,一本绘制精美的图册凭空出现,落在了地上,不仅如此,还多了两个大木箱子。

正如先前完成精英级任务的奖励一般,不仅会有食谱,还有食材的奖励,一想到当初的八果珍酒,再看此时眼前的大木箱子,刘元就有几分兴奋。

拿起桌上的小册刘元细细看了起来,只见封面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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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八章 天下第一(4000)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原先他看不起王八拳,现在轮到他和王八大战一场。

听见徐明远去的脚步声,稍稍喘息了几声,刘元平息下来,双目盯着地板上的甲鱼,再次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起先他不是没想过这箱子里装的应该是甲鱼,可这黑影端的是如此厉害,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玩意儿会是甲鱼啊。

什么样的甲鱼,有这样的本事?

难不成,当初那大河帮的王八拳,就是眼瞅着这样式的甲鱼得到了启发,从而琢磨出来的?

还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当初的他看不起大河帮的王八拳,现在轮到他被一头王八给揍了。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由得一个人笑出了声来,刘元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几步,站到那甲鱼边蹲下身来。

此时这甲鱼四脚朝天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可刘元知道其还活的好好的,毕竟头上一双眼就这么看着他。

戳了戳甲鱼的肚皮,后者四个腿一缩,果真还活着。

“强!”

刘元感叹出声,经他那样折磨了一顿之后,这甲鱼都还活泛着,估摸着是打累了正躺地上休息呢。

伸手将其翻了过来,看着它的王八壳,正如小册上所记载的那般,有八个鳞,围在一起像朵莲花。

不过现在倒是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先前那凶悍的模样。

刘元总算是想明白了,刚才他觉得十分坚硬的部分,是一腿踢在了这硬壳上,难怪疼的他龇牙咧嘴。

又打量了这甲鱼几眼,发现比一般的甲鱼个头要大上不少,有他两个手掌大了。

甚至是皮肉上还多生了一层护甲样的东西,如此也就不奇怪它为何如此抗揍了。

看着这只甲鱼,刘元心思变换,眼神一亮,突然又萌生了一些别的想法,如此坚硬凶悍的甲鱼,杀了之后取其材,壳甲等物,当能冶炼一把好刀!

凭他自然没有这个炼刀的本事,但如今风云变换,相信距离剑阙山庄重开之日亦不远矣,到时候可带着材料上门求取一把宝刀。

既然如此,这甲鱼肯定是不能用来做汤了,因此刘元顺手又将其丢进了木箱子里,把盖子给盖上。

先前是他打开盖子之后,这甲鱼才冲出来袭击,想来这箱子关上后,它是跑不出来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刘元还是问了舱舱,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再不管它。

转而视线又落在了那一箱子‘姜’上,这般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明显不靠谱,可不敢做给外面那些人喝,自然也不能用了。

看来这甲参汤,只能用现有的一般材料代替了,叹息一声,刘元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走出门去。

外面那些人多半不是冲着吃饭来的,或为了名或是利,有周家小少爷陪着,聊些生意上的合作,也不觉得怎么饿。

可待厨房里的饭香飘出来后,所有人的抑制不住的将目光投向了厨房的方向。

几大撑场面的主菜都由刘元烹饪,其余的边角配菜则是徐明来料理。

后者能开这么间客栈又当掌柜又是伙计还兼着厨子,做饭自然是会的,而且这些天里他看着刘元做七香水煮鱼,他的厨艺也提高了不少。

一些小菜的火候掌握的是越发到位,三荤两素,凉热均匀,做起来是得心应手。

若说这点香味,外间大堂的客人,大德郡的头面人物还忍得住,等到刘元的七香水煮鱼起锅,他们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

碍于面子没有说些什么,但从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渴望,更是吞咽着唾沫。

悄然看着这一切,周向文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好笑,虽然他此刻也饿的咕咕叫了,鲜有人能抵挡得住七香水煮鱼的诱惑。

菜式陆续上桌,正是徐明所做的那些菜式,问到了刚才那样的香味,几人相互客气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动手夹菜。

可待每个菜都尝过一遍之后,众人无不是露出些失望的神色,虽说这些菜也是不错,但闻过了先前的香味,心里的预期过高了。

环视一圈几人的反应,周向文并不着急,继续说着别的,他攒这么一个局,可不只是为了给这间小客栈积累名气,还有别的目的。

如今大德郡造反自立,面对朝廷的围剿是迟早的事情,他家老爷子身为郡守的左膀右臂,没有丝毫退路。

到时候朝廷一旦功成,周家只有满门抄斩这一个结局。

所以,周家的实力越强越好,能依靠的,对他们能起到帮助的,还是大德郡这么多年来都看屹立不倒的望族。

东西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只靠夏家是没有用的。

西岭夏家的老窝还是在西南道,到时大德郡失陷,夏玲玲一拍屁股走人,回了西南道,他们呢?

思来想去,如今的大德郡就是夏家的一个窟罢了,狡兔三窟的窟,牺牲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看似一天不着四六,吊儿郎当的周少爷,心里还是揣着不少事情。

他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刘元,一来是这人对脾气,二来是也不忍如此好菜蒙尘,三来,是为了他自己。

客栈的事情,于他是相辅相成,再加上之前通风报信的事情,卖了刘元一个人情,很不错。

既然是夏玲玲要找的人,那就不能让夏玲玲太轻松了。嘴角轻轻一笑,周向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不多时,刘元亲自端着一个大木托盘走了出来,盘上放着一个圆碗,十分完整,已经是找遍客栈最好的一个碗了。

来都来了,这些人也不挑剔什么用具了,没看人周少爷都用的那么开心。

对众人笑了笑,刘元托盘往正中间一搁,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的一下揭开了盖子。

热气腾腾的白烟四散开来,伴随着足足七种香味,不出预料,这道传遍整个晴川的名菜没有让一个人失望。

看着这些人尝了一块鱼片之后,满脸都是那夸张的表情,各种丰富,周小少爷的心里那就一个乐呵。

不过没乐多久,周向文便迅速拿起筷子,因为这些人吃过一片之后,再也绷不住矜持,迅速又朝那大碗里夹去。

之后刘元又接连上了滑蛋豆腐和鲜香卤煮,还聊什么生意啊,这些人吃的是完全停不下来,一筷子又接一筷子。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正酣之时,刘元又端来了最后一道重头戏——甲参汤。

这玩意儿是第一次做,但刘元凭借做了那么多菜的领悟力,已然做的有模有样。

比他做七香水煮鱼的功力稍次一些,但这会儿众人大鱼大肉的吃了这么些,赶巧缺的就是这道汤。

那一口汤下去,感觉整个灵魂都要升华了,从喉暖到了胃,整个身子都热乎起来,这大冬天的,别提有多舒爽了。

搞了一辈子杂货农具的郑大户,什么酒楼没吃过,可就今儿这一口汤下去,他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仰着脖子,望着破破旧旧的客栈二楼,发出了一句令周向文捧腹大笑的感叹:“白活咯,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身周这些人竟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郑大户的话。

衣食住行,人生四大享受,在衣住和行上,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法再有多少提升了,本以为‘食’之一字上也就这样了。

谁知今儿长了见识,天底下的食物竟然还能如此美味,不由得对客栈包括周向文都刮目相看了几分。

众人吃的开心,周向文这个请客的人面上也有光啊,心里越高兴了几分。

趁着兴奋劲儿,周向文提起了那对联的事情。之后客栈又掀一波高潮,终于到了他们这些个文人墨客有所展示的时候了。

这事就简单了,最终由周向文拍了板决定下来。

一场宴会结束,周向文答应之后会由城中书法大家亲自书写对联,作为礼物送来客栈。

站在稍显狭窄破旧的客栈门口,众人来客栈前后的心情看法已完全变了过来。

望着客栈下立着的那个年轻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德郡新贵富商的冉冉升起。

有周家在背后撑腰,要不了多久了。

临走之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刘元表达了一番善意,并且答应在周少爷来送对联的时候,一并送上礼物,恭贺这间小客栈焕发第二春。

笑着将这些客人一一送走,待人去楼空之后,刘元望着这条蜿蜒的葫同小路,怔怔出神。

客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很多事情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城中居然会有人因为那把刀,将他和鬼面联系起来,并且找起了他和刘莽的踪迹。

客栈的名气越大,是好事,但也有弊端,便是他越容易暴露出自己。

待今日的事情传开,迟早会吸引到那位杜家少爷过来,亦或是别的,当初在三禾楼见过他面容的人。

可壮大客栈又是他不得不干的一件事,前后一联系,此刻的他无异于踩着滚轮在独木桥上行走,稍不注意就是个跌下山崖的结局。

心情有些沉重,当然脸上还是和徐明笑笑,不想被对方看出什么。

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屋之后,刘元才沉吟起来。他现在需要确定的一件事,便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找他。

仔细回忆当初在三禾楼见过他那把刀的人,杜季的嫌疑最大,之后嘛,突然刘元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叫做玲玲的女子的身影。

“难不成是她?”刘元忍不住呢喃一声。

杜季如果要报复,当时或者第二天就会动手了,这女人的嫌疑也相当大啊,假如这女人还在城中的话。

仔细思索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能想到的最后办法,只有一个,便是杀。

只要当日在三禾楼见过他和这把刀同时出现的人都死了,自然就没有暴露的风险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不一定是因为想到了鬼面才要找他,如果不是这个目的,就杀了这些人,太过了。

看来还需要求助到周少爷的头上啊,周少爷或许会知道对方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别人都好,杜季死了后的影响太大,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多半还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最重要啊,不论什么时候,这都是第一要务,当下在屋里又修炼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周少爷送书法的那一天,这几日功夫,葫同巷这间小客栈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开。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家客栈,好奇之下还是来了不少的人,但因为一些原因,得到徐明的同意之后,这几日刘元都在客栈外挂起了打烊的木牌。

直到当初约定好的送礼的日子到来,才将牌子摘下,一直偏僻的葫同巷再次热闹起来。

也就是听说了这一天,谢尔冬在离开了守备府之后,才朝着葫同巷的方向走来。

当初看不上的客栈,如今摇身一变,反倒是成了整个大德郡都闻名的地方了。

“徐掌柜的,真是恭喜了。”郑大户来的算早,在门外就抱拳拱手说道,差人上前递上了礼盒。

“好好,感激不尽。”徐明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虫虫也牵着大黄陪在一旁,洋溢着喜气

“徐掌柜的”

随着日头逼近正午,来的人越来越多,葫同巷再次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周家小少爷周向文到,送上书法大家柳上青的手书对联一副!”陪着周少爷同来的六子,远远的就喊了起来。

手底下养了那一帮子闲人,这个时候体会到用处了,周少爷颇有几分自得。

命人将对联挂起来,却发现原先的匾额上竟罩了一块黑布,也不知是何用,懒得理会,而是看着徐明问道:“怎的没见刘元?”

“在里屋,等候着周少爷呢。”徐明悄声说道。

看着周少爷进屋而去,大德郡内的头面人物也来的差不多了,徐明踏步走出客栈,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被黑布包裹住的匾额。

轻叹一声,手里拽着根绳索用力一拉,黑布滑的一声落下,露出内里匾额真容。

“天下第一客栈。”不知是谁第一个惊呼出声,接二连三的惊叹声便响了起来,这名头忒大了点。

当初刘元所想的,要在最是风光的时候,高挂他天下第一客栈的匾额,实现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叮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两百六十九章叮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过去,这间小客栈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天下第一的名头都敢用上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在商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资历,深谙低调积蓄厚积薄发的好处,换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人,是断然做不出如此事情的。

“啧啧,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人抬头望着匾额,感叹出声。

“狂妄。”另有旁观者好不避讳的沉声说道。

“哈哈,老赵你过了,我反倒是觉得掌柜的和那厨子有些想法。”

“反正和咱们没多大关系,便不知城中其余几家酒楼是怎么的想的,越来越有意思了。”最开始那人饶有兴趣的又说道。

不管是利是弊端,总之这匾额是按照刘元的吩咐给换上了,这事儿呢,是当初就定下的,徐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下继续招呼着客人进屋落座。

待人进了屋之后,葫同巷空了些许,谢尔冬总算是挤了进来,你要说单单是人还好,关键这些个老爷们谁不是坐轿来的。

当初周少爷举办的那个宴席,谢尔冬自也受到了邀请,周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释清楚那日的误会。

但那几天谢尔冬忙的焦头烂额,便谢绝了。结果没想到啊,那天之后这小客栈出名了。

吹嘘的那些个吃食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谢尔冬好奇之下,今儿就来了,顺便还有些关于刺客的事情,要问问客栈的人。

却说周小少爷第一个进客栈,客栈里早有了个男子坐在桌边,模样十分陌生,上次来也不曾见过。

一旁还蹲了个娃娃,这男孩他倒是认识,是徐掌柜的儿子。

“刘元住哪屋?”

估摸着那男子是客人,所以周少爷笑呵呵的朝那男孩问道。

不知虫虫是不是看着地上的蚂蚁正玩的出神,丝毫没有抬头理会他周少爷的意思。

后者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刚要出口再问,那陌生男子却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姓刘的住在后院,后院就一个屋,过去就看到了。”

“多谢。”周少爷抱拳说着朝后院走去,临走之前稍稍有些诧异的看了那陌生男子一眼。

本以为是个客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徐掌柜新招的伙计。

没再多想,推开转角一扇矮小的木门,周少爷踏进后院。

瞅见有外人来了,刘窜风朝其打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响鼻。

“哟,这驴儿神俊啊。”饶是周向文见多识广,在看到刘窜风的第一瞬间也赞叹出声。

当下也不急着去屋里,站在木栅栏外,细细打量起这头驴来,向来中意马的他,难得的对驴也起了兴趣。

一时技痒,竟然翻过护栏,想要骑上这驴试试。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刘窜风察觉了对方的目的,一点儿面子不给,嘶鸣一声,一蹄子就踹了过去。

地方狭窄,刚刚翻身落地的周少爷想躲已是来不及。

心里也不慌,想到他自己这么多天来,在冷面师父手下学的拳法也不是白练了的,看准了一拳就挥了出去。

待在屋里正琢磨着落叶诀的刘元,突然听到屋外响起哎哟一声惨呼,忙推开屋门走出去。

双目往右一瞅,赶巧就看见周少爷摸着屁股一瘸一拐的从马厩里站了起来。

再看刘窜风一双眼笑的跟月牙似的,露出一口大板牙,脚下还刨着土。

隐隐的刘元已经能猜到几分,当下忙往走进马厩,将周少爷从里扶了出来,顺手还拍了刘窜风脑袋一下。

“周少爷你这是?”出了马厩之后,刘元好奇的问道。

“别说了,被你家驴踢了。”周向文揉着屁股,没好气的说道,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周少爷在自己骂自己。

看对方这模样,刘元想笑又怕对方尴尬,死死咬着牙,强忍住,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行了,要笑就笑吧。”周少爷挥了挥手。

乐呵两声,刘元转而问道:“您怎么想着翻马厩里去了。”

“看你这是一匹好驴,就想试试。”周少爷说着,又回忆起了刚才的情况。

那一拳打出,没起到应该有的作用啊,他没有怀疑师父藏私,也没觉得是拳法不行,只觉得应该是他自己没学到家。

一时间有些泄气,看来他真不是习武这块料啊,等回了小院,还得再请教请教师父。

“哈哈,驴脾气嘛,暴躁了点儿,您多担待。”没忍住,刘元又笑了两声。

“担待担待,我还犯不着与一头驴置气。”周少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屋里。

屋子不大,两人分左右落座,刘元注意看着周少爷只欠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不由得又乐了。

“听徐掌柜说你有事找我。”

聊到正事,刘元敛容端坐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周少爷可方便告知我,是谁在找那买刀的人?”

言毕,整个屋子都静了几分,周少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元眼睛。

还以为只是个码头上的黑势力,小角色罢了,没想到还抓到了一条大鱼。

会地狱封刀诀的,只有可能是小莲花山的弟子,这刀法绝没有外传的可能。

取通缉榜上之人的头前,先拿了这小莲花山余孽的头来作为开门红,窦歧初心里这般想着,面对这自上而下的一刀,丝毫不躲。

更是先其一步,腾身而起,左手高举手中长剑迎了上去,一身白衣裹挟着满地风雪。

假如夏象这兜头一刀是出闸猛虎,以大德大威之势要关上地狱大门,镇封恶鬼,窦岐初这便是缥缈出尘的风雪一剑,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剑势比夏象速度更快三分,只听得叮的一声,剑尖一点毫芒便点在了对方宽厚大刀的刃上。

身周两丈有余,漫天的风雪为之一静。

这一瞬,两人都凝滞在半空,四目相对,好似有电花闪过。

不愧是以刚猛著称的刀法,窦岐初承力的左手手肘一弯,稍稍往后一收,落地一步。

夏象倒飞而出,一双大脚板重重的踩在泥地上。

横刀在身前,双眼微眯,刚要抬刀再上,咔咔——

细微的声音响起,正对着夏象的刀面上现出两道裂纹。

第两百七十章 死时金身,哀满山

余光望着刀面上的裂缝,眼神又时刻注意着对面那白衣男子的动静,瞄到了对方左手持剑,剑柄白玉。

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夏象缓缓放下刀,刀尖向下触着雪地,低沉着嗓子说道:“元御阁,左手剑窦岐初。”

语气不带任何疑问,交手一招,再加上对方这样的装束,不可能认错。

“小莲花山,地狱封刀诀。”窦岐初说着又道:“就不知是守山僧还是诸峰子弟了,当初剿灭山门,小莲花山逃掉的人可不多,你还能活着,不易。”

当今圣上血洗江湖时,元御阁是主力中的主力,窦岐初也正是因为在那几战中表现突出,才由黄级晋升为玄级。

由于门徒信徒过多,佛门和小莲花山都是重点围剿的对象。

前者有老方丈镜智大师与一干长老死战不退,立在那佛石大门前,硬是将三军拦在门外足足半个时辰。

那一战门前有八丈金光普照,当初远在山脚下的窦岐初只是远观,就感到心神具震。

使他有顶礼膜拜的冲动,稍弱于那日紫薇山山主楚牧的以势压人,可老方丈当初远在山巅,还不是独对他一人。

仔细比较两者,无论怎么说,都是镜智大师更甚几分。

别的长老不说,只镜智大师一人,便修得佛门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十年心’,也是数百年来,真正证得十年心的祖下佛果,举手抬足之间皆有莫大威能。

数十年的讲经说法,江湖十大高手中没其名姓,让朝廷上下包括元御阁在内的所有人,都错估了这位老者的实力。

当时兵分两路,灭小莲花山的军队高手更多。

佛门山头,朝廷的高手便要少上些许。

半个时辰之后,阻拦大军的佛门长老尽数战死,镜智大师站在门前不倒,原本结实的身躯变的枯瘦如柴。

望着依旧在山道上绵延犹如长龙一般的朝廷大军,嗟叹一声,缓缓阖上了双目,与世长辞

不知是尊敬还是畏惧,死后,足足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元御阁一位元使加两位副使才走上前去。

看着大师犹如树皮般的面盘悄然爬上了一抹金色,后来被世人称为歪嘴的元使大人,眼露震惊之色吐出八字:“立地金身,六妙菩萨。”

这是足可以与道宗初祖宋之妙,修出一口先天一炁,丹田出黄芽,证得太极境相提并论的伟大成就。

也幸得镜智力竭而死,死前才堪破大关,若是早上一步,他这位元使的命也就丢在这山头了。

即使如此,在歪嘴大人的心里,镜智大师的高度也已经拔高到了当年佛门那位龙树菩萨的高度。

“镜智大师当入佛堂,尸首好生安放。”元使大人向手下吩咐道。战后元御阁的人上山的快,窦岐初有幸见过这最后一幕。

至此,大内高手死了十余人,两位副使重伤至今未愈,元使大人成了歪嘴,掌印级的大太监死了两,不可谓不惨烈。

小莲花山上的境况也相差不多,灭剑阙山庄时,就是如今还在青平长街上住着的那位元使大人被断去一臂。

也因此这些个江湖门派与元御阁是死仇,但凡遇到就是死磕,不死不休的那种。

有人要造反起事,第一个活跃起来的就是这些门派,他们无一不想推翻大魏。

当然,就现在来说,想要推翻大魏还太远。

诸多势力中,稍稍强大些的不过就是西岭夏家,也仅是占据了半个西南道之地罢了,余下半个还在朝廷或者说平顶王的控制中。

窦岐初那话说到后半句,可明显看出夏象的眼神里蕴含的情绪骇人到可怖。

本就是铜铃大的双目瞪的更大,死死的盯着窦岐初,一字一字道:“有生之年,吾必见你元御阁楼塌人绝,鸡犬不留。”

“你见不到了。”淡漠一语,窦岐初持剑跃入半空,掌心剑柄为点,画了一个圆,口中轻声道:“凌月剑,霜至。”

“封!”

夏象嘴中爆呵一声,右手五指握紧,掌中一口生了裂缝的宽大厚刀向右平举,携他全身之力,大踏步的迈动一双大脚就横劈了过去。

这一刻,夏象五重楼的内力尽数倾泻而下,身处同样境界的窦岐初也相差不多。

双方境界一致,看的便是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再不是悄无声息的碰撞,砰然一声巨响在码头上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得见两个影子一撞即开,远远的就飞了出去。

夏象壮硕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层层泥沙雪花。

双目痛苦的皱在一起,双眼紧闭,脸颊抽搐,嘴角溢血,再看其握刀的右手,只剩下一个刀把,一块块大刀碎片歪七扭八的扎在土地里。

白衣染风雪,窦岐初嘴角亦带着血迹,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一口宝剑完好,一步步的朝躺地的夏象行去。

“周少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看的我浑身不自在。”刘元神情古怪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

“哈哈,放心,本少爷虽不贪花好色,也没那种癖好。”周少爷小小的调侃两句又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听周少爷你说那人和我有些相像,这不是好奇嘛。”

如今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道。

知道刘元的小心思,周向文也不揭破。

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一位姑娘,托杜家那位公子找的。”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夏玲玲的身份。

“姑娘”刘元呢喃一句,已经确定,必然是那位玲玲无疑了。

可当日花灯会,黑夜之下,又是灯下黑,他如此迅疾的动作,再加上不是刻意注意,谁能看见他戴鬼脸面具,手中持的那把刀的模样。

杜季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难不成那女人还是个高手?不会,那女人是个高手还看见了的话,当场就追来了。

而当时的情况是,后来只有长燕派的人追来,追来的那人也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了,当时藏身水下的那个长燕派弟子,将刀的事情透露给了这女人。

这女人和长燕派又是什么关系?刘元皱了皱眉,心里暗道:安插在长燕派内的那三个饭桶该起作用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立规矩

当初让大头等三个饭桶去长燕派只不过是刘元临时起意,是为了打入内部探查一些对柴听山有利的消息。

可没想着能帮到自己,想不到啊,现在竟还多了别的用处。

“怎的,你还和那人认识不成?”周少爷笑呵呵的看着刘元问道。

只这一句话便将刘元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看着周少爷连忙摇头否认:“不认识不认识,听都不曾听到过。”

“哈哈哈,行吧。”他看见刘元这模样就想笑,他很难得见到刘元吃瘪,这种有苦难言的模样,总算出了些先前被其嘲笑的气了。

紧跟着又说道:“你怎的这几天跟待字闺中的姑娘一般,还闭门不见来客了,咋的,大好的生意不做,钱不想要了?”

“那哪能啊,谁和钱过不去啊?”刘元提了几分语气,又意有所指的看着周向文笑道:“这做生意呐就像做菜,那食材没闷够火候就不香也不入味。”

“可这要是闷过了头也不行啊,要不就是闷烂掉要不就是太老不可口。”周少爷右手抓着桌角回道。

“对。”刘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所以今天就刚刚好,到时候了,走着。”

说罢伸手抓住周少爷手臂笑眯了眼:“需不需要我扶着周少爷出门?”眼神落在了其只坐了半个椅子的屁股上。

“去去去。”周少爷抽回手站起身来,“调侃我你还上瘾了。”

能被那位夏姑娘刻意找的人,必定不一般,至少都得有过人之处。所以周少爷与刘元相交也没摆什么周公子的架子,那是平等论交。

“关心关心。”话是这样说,可看刘元脸上的神色怎么都不像是关心。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朝门外走去,路过马厩的时候,看着里面的刘窜风还对自己笑笑。

心里暗自腹诽,本来他还想问问刘元这驴能否割爱卖给他,挨了一蹄子之后这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还没走出后院的门,两人便听得大堂吵闹了起来。

今儿来的全都是些头脸人物,比前几日周少爷开宴席时来的人还多。

除了一些要来送礼的头面人物以外,还有军部的大人,一些中间层的卫士和一些城中小商小户,都是慕名而来。

此刻吵闹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位徐掌柜的竟然提了要求!

“嘿,我李长寿在城中这么多年,经营些跑马的生意,私以为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话说到这还没完,其人大腹便便的模样,转眼看了一圈周围人,双手展开说道:“这开店的反向客人提要求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啊,新鲜,忒也新鲜。”

“谁说不是啊……”叫李长寿的话刚说完,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

一时间徐明立在那儿笑容有些尴尬,倒不是害怕或别的什么,就是简简单单的尴尬。

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像那什么规矩和要求也是刘元交给他的事情,总之刘元怎么说他就这么做。

毕竟客栈能有今天的模样,全靠了别人,想来对经营客栈是十分的有经验,此刻心里只盼望着刘元能早点和周少爷聊完,好出来解围。

大堂中纷纷绕绕的是说了个没完,赶巧走在门口的刘元两人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既然是天下第一,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一推木门,跨步进入大堂,刘元看着那叫李长寿的富商,朗声说着又道:“您说是吧。”

李长寿寻声望来,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冷哼一声说道:“这还不是天下第一呢,就闹这么多的幺蛾子,如此不给面子,我看以后还有谁来你这吃饭。”

“那真是用不着您操心了。”刘元笑笑过后朝着这些来客郑重一礼道:“先前有事耽搁,来晚了怠慢了各位,失礼之处给诸位陪个不是。”

“哈哈,刘兄弟客气了,只要今儿让我吃着那七香水煮鱼就成。”

说话的是上次宴席见过一面的客人,乃是城中颇有势力的孙富户。

此刻丝毫不在意先前李长寿的话语,反倒是又笑笑道:“自那日一别,我对你那水煮鱼可想的紧。”

其实刚才起哄的都是些上次宴会没来的那些人,只要是上次来过的,看在那几道菜和周家的面子上,都不会多说什么刻意刁难。

“承蒙厚爱,感激不尽。”说罢刘元又看着李长寿平淡道:“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你狂妄。”李长寿伸出一根食指点着刘元,怒极反笑。

想他去到城中任意一家酒楼,哪个不是把他当大爷似的对待,今儿竟在这小破客栈里吃了瘪。

“继续说说你们天下第一客栈的规矩吧,刘兄弟你也别和些不相干的人多磨叽了。”另一位富商言道。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才突然回过味来,怎么自这位姓刘的出来之后,场间的局势就变了,再一看刘元身旁站着的周少爷,自以为明白了些什么,都不多啃声了。

唯有李长寿挺着个肚子站在那儿,一脸愤恨和不甘。

“好,那便给诸位讲讲咱客栈的规矩。”说罢刘元朝徐明使了个眼神,后者瞬间想起,小跑着去柜台后拿出一块门板来,立在了酒柜最上面。

所有人定睛看去,只见其上细细写着好几条规矩。

一:天下第一客栈四大招牌菜,七香水煮鱼、滑蛋豆腐、鲜香卤煮和甲参汤限量供应,分别是八份十份十份和最后的汤两份。

这条规矩是因地制宜,大德郡人多,所以数量稍稍加了些,今后看情况可能还会有增加。

二:任何一位客人,四大招牌菜都只能任选其一,不能同时点两道。

这一条比起在晴川县时也稍有变动,如果同时来的是四个人,就能将四道招牌菜挨个点上一遍了。

三:不得在客栈内争斗打闹,损坏客栈内任一物品都得翻倍赔偿。

这一条是重中之重,深得徐明的心意,想他客栈里都是用了好多年的宝贝,能不坏还是不坏的好。

四:规矩都是人定的,若是能成为天下第一客栈的贵客,以上规矩可酌情变动。

第两百七十二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两百七十二章识时务者为俊杰四条规矩看罢,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众人相视一眼,很快整个大堂便一片哗然。

先前徐掌柜虽然也提了一些要求,可毕竟记得不清楚,说的少,此刻就不一样了,那木板上的四条规矩无论哪一条放到其他酒楼客栈去,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和客人的不满,最后的结果便是那些店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当然,这四条规矩加一起搁在这天下第一客栈,也达到了这个效果,甚至尤有过之,就是不知这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一样了。

同样的将规矩看完,周少爷瞠目结舌,又啧啧感叹起来,刘元比他还能胡闹,当下扭头看着刘元道:“这就是你闷了好几天才出锅的一盘好菜?”

“是啊,还不错吧。”刘元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周少爷能看出来刘元不是假笑。

紧跟着又听刘元对自己说道:“咋样,你再帮我想想还有没什么要添的规矩,有没有什么遗漏。”

“你自己想吧,我算是服了你了。”周向文苦笑着摇头,不想掺和他这破事。

还得亏是堂子里吵闹喧嚣,两人的谈话没被客人听见,否则还不知听到刘元那句话的客人们,会不会骂他无耻。

说到这儿,周向文突然又想起了,拉住刘元道:“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分我一成收益。”

“客栈的今天有您一份功劳,忘不了。”刘元点头应道,说的也是实话。转而眼珠一动又笑道:“怎么,不觉得我这规矩夸张了,还有信心赚钱呢?”

“拉倒吧,我这是尽量找补会一点损失。”周向文撇了撇嘴。

“不会让你失望的。”刘元自信说完,走到前边儿去招呼客人了,因为他看到了谢尔冬,一个今日不得不招呼的客人。

其实周向文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望着那块写着四条规矩的木板,他再次陷入了沉思,心头暗道,难不成当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刘元如此动作,只有两个结果,要不衰败,要不便是抗住了这番压力,就会一飞冲天,周向文更相信是后者。

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谢尔冬先是惊,跟着便哑然失笑,不由得想到到底是年轻人,有点成就便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一直处在客栈二楼的裴姑娘并没有进屋,而是默默看着大堂发生的一切,在吃过了刘元的七香水煮鱼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真好。

刚想着下次要不要软硬兼施,让姓刘的做些别的菜给他,眼神一亮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谢尔冬。

她与郑东西虽同是这一任神偷门的红尘历练,但两人却完全不一样,郑东西太随性了,但她可是发誓,这次历练要做出一番成就后才回师门的。

同时,比郑东西晚一步下山的她还领了师门的命令。

一路行来,天下大乱,正合裴姑娘的意,西南道势力盘根错节,甘济道形势错综复杂都不是好去处,最终选择了在刚独立的大德郡落脚。

怎么说大德郡新任守备能够自立,那称得上是一方枭雄,若是让这样的地盘乱起来,幕后主使还是她,也算是干出一点成就了。

刚开始下手目标不能选的太强,装扮成鬼面的模样,刺杀谢尔冬这位副手,应该就能达到目的了。

这才有了当日茶舍的刺杀一幕,谁知道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即使人没真死。

可乱是真的乱起来了,也乱的太过了,甚至于她险些都有生命危险,当时刚脱身就有人跟踪,她不是没察觉,还好以她的轻功身法顺利逃掉了。

之后的事情发展和变化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她堂堂一个神偷门的红尘历练,竟和一客栈的厨子合作了。

更关键的是,这位厨子貌似与他们神偷门还颇有几分渊源

“谢大人。”刘元走到谢尔冬身边,行了一礼说道。

“刘兄弟生意做得红火啊。”谢尔冬笑着道了一声喜,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在周少爷的面子上,礼数也得到位。

“往后还要承蒙谢大人照顾。”刘元谦逊道,其实就算没有裴姑娘那一档子事,谢尔冬在他眼里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双方都是反贼,大德郡是必争之地,即使不是,大德郡也不会放过身处腹地的柴听山,两边必有一战。

而谢尔冬身为大德郡内一个还算是重要的角色,又没多么出众的本事,不存在招降的必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至于在这一战中会输,刘元倒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刚要再说些什么,大堂渐渐安静下来,有位宴会来过的富商看着刘元大声问道:“不知何谓贵客,怎么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客栈的贵客?”

很明显,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视线纷纷投注到了刘元的身上。

微微一笑,“简单。”刘元刚要再说些什么,手心的吊坠霍然震动了一下,震的他心头一慌。

树欲静而风不止,漫天的雪花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窦岐初朝夏象走去的这短短一段距离,肩头便落满了雪花,一头飞舞的黑发也沾了白花点点。

他很清楚自己那一剑的威力,交手一招,也十分了解对方的地狱封刀诀又练到了什么地步。

再加上占了兵刃上的优势,那壮汉是个什么下场,出剑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码头之上人多又杂,取了人头之后得赶紧离开,窦岐初加快了几分步伐。

眼看着就快要接近那人了,一阵喊杀声竟突然从右后方的码头上响起。

蓦然回身望去,一个接一个的,原本寻常的工人百姓不知从哪儿抽出了兵刃,满脸凶悍的挥刀就朝窦岐初冲了上来,人群大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凝神看了两个眨眼的时间,悄然将剑插回了背后的剑鞘,双脚一跺,毫不停留的直接开溜。

至于什么小莲花山余孽的人头,暂且寄存在对方脖子上吧,下次再来取。

这一场突然的行动,是李真调动的,在冒然改变小姐的行动和救夏象一命之间,他选了后者。

第两百七十三章 波澜再起

真要想跑,没有形成合围之势的这群人,是断然拦不住窦岐初的,所以窦岐初还剑于鞘,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夏卫,你怎么样了夏卫?”李真快步跑到了夏象身边,面容焦急万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夏象唤道。

一连唤了几声,后者却一点反应没有,只是依旧皱着眉摇头晃脑的哀叹着,必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想他李真一个没练过武的普通人也不敢冒然有所动作,当即把身后一个男子叫上前来:“快,你给夏护卫看看。”

“诶。”那男子答应一声,不敢怠慢,蹲下身来一手放在夏象额头,一手放在其手腕上。

约莫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人沉吟一声开口说道:“幸好,还有得救,只是”说到最后又有些犹疑起来。

“只是什么?”李真连忙问道。

“只是想要完全恢复伤势,有些难了,大概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咱们之后的计划?”那人回答道。

“计划计划,都已经如此了,还计较那么多作甚,赶紧救人。”李真一挥手直接定下。

其实夏小姐的计划李真也并没有全部打乱,就即使是刚才为了救夏象一命,只出动了一部分的人手。

而且大多数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个人分后左右三个方向,将夏象围在中间,帮其疏通经脉调理伤势,待夏象的内力活泛起来之后,三个人才满头大汗的收回手来。

静待了半柱香的功夫,可见夏象徐徐睁开眼来,环视身前一拳之后,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声音有些虚弱。

将夏象昏迷后的情况细细说完,只听其再次说道:“快扶我起来,小姐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稍作休整,一行人这才在雪地上缓步朝码头前去。

刚才的事情说来很快,其实已然很长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战给牵住了目光,直至尘埃落定,才再次恢复先前秩序。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其貌不扬,一身厚实布衣的男子悄然下船之后,快步朝大德郡的城门行去,简单交了城费,踏步入城,汇入人流之中,再无踪迹。

即使吊坠再如何震动,刘元也按下心思,将目光重新聚集在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上,淡然一笑说道:“如何成为贵客,简单,得到客栈的认可,觉得可以是贵客的时候,便是贵客了。”

此言一落,在场之人无不讶然,这可不就是一切全凭其心意吗?

李长寿嗤笑一声:“做个生意与玩笑一般,当真是错看了,将你这样的人,摆在原先的位置上,是我李长寿眼拙。”说罢一甩袖,在木凳上坐下。

余下的人虽然也有异议,可不知是不是今儿接受的冲击太多,不再多言,转而一位富商率先喊道:“好了,这规矩都知晓完了,七香水煮鱼我先要一份。”

说罢又笑笑看着刘元:“我得算是第一个了吧。”

“您是。”刘元微微颔首。

一看别人这样,余下的这些人也纷纷坐不住了,突然之间整个客栈便喧嚣起来,嚷嚷着水煮鱼滑蛋豆腐的什么都有。

“老徐,记上!”刘元吆喝一声,再不看大堂众人,转身出门去了后院。

不过数个眨眼的时间,无论是水煮鱼豆腐还是别的什么,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坐在木凳上的李长寿,当真是开了眼界,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那一连串不公平的规矩下,客栈里的这些客人,竟然还有如此高的热情。

是贱吗?不应该,还是菜当真犹如传闻中的那么不一般?

很快,没有要到太多功夫,端出来的第一份七香水煮鱼就给了李长寿答案。

望着那一碗红面油辣汤碗,李长寿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他走南闯北许多地方,最是偏爱的就是一口香辣,这水煮鱼做的简直戳中了他的胃。

转过头去,李长寿有心想要不看,还是止不住那味道直往他鼻孔里钻啊。

实在是忍不住了,李长寿唤道:“掌柜的,给我也来上一碗。”闻言徐明倒还是颇有礼节的走上前去,拱手示意道:“不好意思,七香水煮鱼早便卖完了。”

看着李长寿一张猪腰子脸铁青的颜色,裴姑娘在楼上不由得暗乐,跟着又再次骂了一声刘元奸商。

无论是闹剧也好,还是规矩也罢,总之今儿中午的事情算是过去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徐明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里长叹一声,总算是应付完了。

之前客栈冷冷清清的,能来上三个客人已是极限,他可还从未招待过如此多的人,才发现与人打交道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中午的事情虽然过去,可天下第一客栈的事情远没有过去,无论是今儿中午的那些个规矩还是菜式等,都将再次在大德郡掀起一阵高潮。

至于带来什么后果,就只有时间才能知道了。

当然,刘元心里是十分纠结了,客栈出名是必然的,那么离他被发现也就不远了。

纠结着纠结着,刘元双手洗净擦干,又将厨房收拾干净,如今客栈人手不够,也没个伙计做些杂活,是不是得再招个杂役了。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让裴姑娘做这些,毕竟帮了其这么大的一个忙不是,结果这话刚说出口,刘元看裴姑娘的脸色也就悻悻的打住了。

心里想着事情,刘元已经走回自己的屋子去,迅速关上房门,将手心里的吊坠点开,别的都没什么异常,独独任务一栏闪着红光。

果然!刘元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这一栏点开一眼看去。

试炼任务:秘籍,已被动接受,任务难度五颗星。

依旧是吊坠一贯的风格,似乎还更加简洁了,任务提示只有简简单单的‘秘籍’两字。

于此同时,刘元敏锐的注意到,先前关于雷家丢失货物的那个支线任务竟然慢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第两百七十四章 远来是客

刘元一直记得这么个支线任务,因为他一直没接受,所以任务也一直在那儿也没有消失。

本来他还奇怪,这支线任务居然会和基础精英等任务一直存在,只是有个一月的限期,但也是从接受之后才开始计算时间的。

现在这个任务自己消失了,总算是和别的任务有了差别。

皱着眉头刘元细细一琢磨,他发现这任务消失的蹊跷,竟然刚好在试炼任务出现的同时消失,还恰巧被他给看见了。

难不成这之间有什么联系?这算是吊坠变相给他的任务提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可一时间还抓不住其中关键,只是又突然想到了先前在城中遇到的雷家兄妹。

应该是了,雷家兄妹是追着那批货物,一路追到了此地。当然,其中必然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细节,暂时来不及细究了。

因为看到那五颗星难度几个字眼,刘元便感到一阵头疼脑袋大。

上次花灯会和太清山的事情,让其保护三皇子的难度才三颗星,这次什么劳什子秘籍,直接就提升了两颗星,要了命了真是。

想到上次为了三皇子的事情,可是各大派都出动了,最后还是靠三皇子自己和那姓苗的老头才保住的性命。

即使如此,刘元当初也是经过了好一番苦战。结果这次倒好,直接五颗星难度,说实话刘元心底是没多少把握的。

没多少把握都是他乐观的想法了,其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先前那女人满城找他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这又来了这么个任务,刘元不由得无奈一笑。

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出门去长燕派找找大头那三人,把眼下的事情料理完了再说。

想到就做,趁着下午还有时间,刘元给徐明说了一声,又吩咐裴姑娘好生待着,这段时间可别再有什么大动作,待城中安静下来再说。

一应事情交代完毕,刘元整了整衣袍从大门口离开,三两步走出葫同巷,朝着长燕派的方向而去。

入大德郡的时候,就知道长燕派的大门开在哪边儿了,现在再去自然是轻车熟路。

过不多时,就走到了长燕派对面,当初喝酒的地儿。一别多日,长燕派的大门依旧是过去模样,只是门前站了两个守门的弟子。

也不知大头三人在长燕派中过的如何,这么久过去,也没见几人来那客栈找过他,难不成是乐不思蜀了?

随意揣测着,刘元在这家小酒馆坐下后招来伙计就问道:“伙计,我来问你,现在若是想要去长燕派找个人可有法子吗?”

“嗨,客官您要找人那还不简单,往那长燕派门口一站让守门的弟子通传一声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伙计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行,你帮我跑一趟,就说是二牛的亲人来寻他了,让他出门到转角的巷子里一叙。”说着刘元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掂了掂,搁桌上又道:“付了酒资,余下的便是你的。”

闻言,伙计的眼神瞬间一亮,麻溜的将铜板抓进手中道:“客官您客气,保证给您办好。”

望着伙计离去的背影,刘元押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管走到哪儿都是这钱好使啊。

从这酒馆的方向刚好能将对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没过多久便看到二牛那憨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应该是听完了伙计的话,跟着便朝巷子口走去,感觉差不多了,刘元将酒饮尽过后,站起身来也朝那处巷子走去。

在巷子口正看见二牛的背影,有意想要试探一下二牛这些天在长燕派学的如何,刘元刻意放轻了脚步,步履无声。

待走到二牛身后两步远时,“谁?”对方才豁然转过身来。

“警惕心还不错。”刘元看着二牛笑笑。

“大人。”二牛上前一步行礼说道,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在长燕派待的如何?”

接下来长话短说,刘元提问二牛答,主要是了解长燕派的情况,顺便得知二牛确实有在派中学到点真本事。

不过当初一起进入长燕派的三个人中,就属二牛习武的天分最高,如今竟然已经练出了内力,让刘元这个天生绝脉的人羡慕不已。

之后话锋一转,刘元说道:“帮我在门中留意一个人,一个女人”

细细的描述一番玲玲的模样,目的是为了让二牛几人盯着,看这女人会不会在长燕派出现,出现了又是和谁再联系。

同时还让几人注意打探一下,当日参与了花灯会的长燕派弟子都有哪些,如此便能明白那人到底是在找他还是找的‘鬼面’!

总觉得二牛脑子不太好使,刘元连着吩咐了两遍,看见二牛不住点头,是真的记下了之后才放其离开。

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时间上不允许了,虽说长燕派不禁止弟子离开,但离开的久了也不太好,现下还是敏感时期。

等二牛走了很久之后,刘元才换了一个方向从巷子口离开。

回去的路上竟然已经能听见不少人在谈论他的天下第一客栈了,不过说好说坏不看好的等等,什么都有,也没细听。

反正刘元已经打定主意,今后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他都不打算在客栈露面了,只窝在厨房做菜就好,避免被有心人认出来。

一切都等到二牛他们有消息了之后再做变动,他这放在兵法上,就叫以静制动,想到这儿,刘元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刘元还没有走回客栈,天下第一客栈内便已经先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的是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带着倦容,显得有些沧桑,也是天冷了,稍厚点的布衣穿了好几件在身上,背后一个简单的棕色包袱,别无他物。

在客栈门前抖落满身的雪花,又将鞋底的泥在门前的石阶上蹭干净了之后才走进客栈。

只这几个动作,便让徐明眼神一亮,对方不曾因为客栈简陋就心生鄙夷轻视怠慢之心,反倒是十分尊重。

但,真正让徐明重视的是对方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气,隐有所感,皱了皱眉。

第两百七十五章 满腔赤诚尽付东流之水(上)

这样的感觉很淡,淡到很容易忽略不计,甚至会以为是错觉。

但,以他的能力,就算是错觉也得把其当成真的来看!

徐明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拱手迎上前去,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遥遥施了一礼说道:“实是抱歉,客栈的主厨离开了,而且今日的招牌菜也已经卖完。”

闻言男子笑笑,笑的憨厚老实,又摆了摆手道:“唉,没事,不吃什么招牌菜,有口热乎的就行,况且,此时来,我是住店的。”

“住店?”徐明惊疑一声,男子微微颔首,已经走入店中,一撩衣摆在木凳上坐了下来。

稀罕,可太久没人来住店了,先有那女人,接着又来了这么一位,徐明暗自琢磨,嘴上却说道:“热乎的汤饭有,还请客官稍候。”

取下背后的小包袱放在桌上,男子坐在桌边仰头打量着客栈环境。

如此偏僻的地方,如此破旧的小店环境,符合他心里的预期,正好就是要找这样的一家店住。

大德郡不是个好地方,乃要冲聚集之地,虽是郡城自立,但内里暗流汹涌。

例如先前他隐在船舱之中,便见了一场大战,战中两人内力虽是平平,却各有来头。

即使是他,待在这大德郡内,那也是小心再小心呐。抓紧时间修整一番,再将一件事办完就,便继续赶路。

若不是当初欠下的人情,他哪里会接这么个烫手山芋。

大堂内两人的谈话又没刻意避讳旁人,正常的交谈之声,裴姑娘自然也听见来了外人,悄悄推开房门,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眼往楼下大堂看去。

见不过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遂关上房门不再多看,于她没甚关系的人,不需要过多好奇。

继续待在屋子里,裴姑娘托腮坐在桌边,此刻她依旧是男子打扮,如此姿态若被外人看了去,当真会心生几分恶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姑娘每每拿刘元没办法时,就会以她如今这副打扮做些小女儿姿态,来恶心的刘元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刻裴姑娘眼珠灵动,琢磨她的乱世大计。

当然,乱世二字是她自以为,让大德郡乱了之后,稍稍尝到点甜头的裴姑娘,正想着她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裴姑娘嘴角一笑,转而回过神来,看看自己如今打扮皱了皱眉。

都是刘元的吩咐,她才一直如此,还不能随意离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可如今这篱她还不得不寄。

暂且先忍下,迟早从姓刘的那连本带利的讨回其所占得所有便宜。

过不多时,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气,推开木门,徐明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将其放在桌前:“客官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碗白粥,男子道了声谢,一手拿起馒头一手端碗便吃了起来。

看对方吃的差不多了,徐明在男子对面坐下问道:“不知客官打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从东边来,要往西去。”男子咽下一口馒头,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问明来投宿之人的来路,是每个客栈都会做的事情。

“哦?可是走的水路?”徐明再次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不,搭了一辆马车。”明显的男子没说实话。

“车马劳顿,客官好生歇息。”徐明也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来的,说完走去柜台后算着这几日的账。

先前没什么客人,那账好算,就这几天来的客人,杂七杂八可多,看的徐明头晕眼花。

三两下吃了个饱饭,男子拿起包袱站起身来问道:“掌柜的,我居何处?”

“哦,二楼有请。”徐明丢下账册,引着男子往楼上去,站在二楼长廊之上,突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引男子在裴姑娘的屋子隔壁住下。

转身之前,徐明又看着男子提醒道:“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大德郡不太平,有胆敢行刺将军的刺客还未被抓住,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好。”

“明白了。”

走在回葫同巷的路上,刘元刻意放慢了脚步。

事儿总要面对,他此时稍稍有些后悔当日没问清楚情况,便那么容易的让雷小小离开了。

秘籍,秘籍,刘元心里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难不成当初丢的那趟镖里还藏了一份秘籍?

到底能是个什么秘籍,才能有五星难度啊,走在路上刘元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莫不成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想到这儿刘元豁然一惊顿住脚步。

亦或是他想错了?这秘籍它,另有来路。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元索性作罢,他曾记得之前问过舱舱。

后者告诉他,无论他想与不想,试炼任务都会自己找上门来,所以就等其自己找上门来吧,他只需要在那之前拼命提升实力便好。

唯怕的就是,留给他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刘元刚好看见桌上没来得及捡走的托盘和残羹,眉头一挑看着徐明问道:“咦,难得啊,下午居然来了客?”

“啊,是。”徐明点了点头又朝楼上指了指道:“不止吃饭,还留了宿。”

“稀罕。”刘元同样的感叹一声。

两人正说着,推门声响起,不是裴姑娘,竟是那男人,男子依在门栏便看着徐明问道:“掌柜的,某向你打听个事。”

“您说。”

堂内多了个人,男子也没在意,依旧问道:“掌柜的你可知易阳长街怎么去?”

“客官住的这是葫同巷,离了葫同巷往东转过小阳街,再直走约莫百丈转西有大道,便是易阳长街了。”徐明思虑一番,认真回答道。

“晓得了。”男子点点头回了屋,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再次走出屋门,背上已背了个包袱,快步下了楼。

走到屋门前的时候男子又回头说道:“某出去一下,晚上依旧回客栈住宿,钱我可给了,屋子你得给我留着。”

“客官玩笑了,您瞧我这小破店会有人满之患吗?”徐明微微一笑,拱手又道:“客官路上多点小心。”

话语说完,那男子已走出屋门,背着包袱走了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葫同巷。

“又是个怪人。”看着门口方向,想到向前那人背着包袱的模样,刘元摇头叹息道。

“可不嘛。”徐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呢喃道:“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呐。”

“什么提醒?”刘元好奇问道,之后徐明将此人所来前后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引得刘元神情一遍,又问道:“他说他是东边而来,要往西去?”

“正是。”徐明双手拢在身前微微颔首。

西边,刘元没忘了西边是哪儿,双眼一眯又道:“那人若是再回来,老徐你赶紧告我一声。”

“行。”

说完,刘元已经朝后院走去,他依稀感觉自己距离山刀第四式不远了,若是能在任务到来之前功成,将更有把握一些。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一直到黄昏该吃晚饭时,那男子都还未回来。

期间倒是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客,想捡个漏看看能不能吃上一两道招牌菜,当然是不行的,直接被徐明拒绝了。

于此同时,一路上着急赶路,甚至都不顾伤势的许大统领已经快要看见京都城郭了。

还远远的行在半截官道上,许大统领的身子竟然摇摇晃晃起来,跌跌撞撞的直接朝马下摔去。

被身后与其同骑一匹马的士兵一把抓住道:“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再瞧许统领的脸色,惨白犹如鬼脸,双唇失了六分血色,明显的伤势未愈又复发的模样。

“快,扶我下马。”许统领哆嗦着嘴唇十分虚弱的说道,声音细小犹如蚊吟。

闻言那士兵不敢耽搁,赶紧扶其下马,给陛下送丹重要,自己的小命当然也重要,许青良赶紧盘膝坐下,调动内息开始调理起来。

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丹晚了一步,可能就晚了千百步,甚至是永远

约莫是两日之前,黎明时分。

圣天京都城,红漆梁柱琉璃瓦,金精石桥玉锁门,一派恢弘气派的皇宫大内中。偏东的位置除了太子所居的东宫之外,还有一煌阳宫,乃三皇子的居所。

自那日污名且将一些别有用心的江湖余孽牵引出来之后,三皇子深居宫中,再未出过宫门。

此刻煌阳宫中,一身锦衣刺红金二色丝线,上绣四爪金龙袍的男子坐在大红木的椅子上,背靠一副怪石黄虎图,眉眼之前依稀可见几分怯意。

按照大魏的规矩,唯有圣上能穿五爪金龙袍,太子着四爪白龙袍,皇子皆着四爪金龙袍,余下王爷穿青蟒袍,各皇室宗亲都有一应规制。

既然是煌阳宫中,又穿的是龙袍,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一身黑衣绣了白鹤的中年男子,摸着颌下一把长须,站在三皇子身前,沉吟一声道:“唔,举手投足都差不多了,唯有这吃饭与卧眠还有其余的小细节和习惯还差上一些。”说话的正是煌阳宫的长使。

“已经尽力了。”三皇子大着胆子说道。

长使大人皱眉不答,身旁站着一头发半白,上了年岁的男子开口说道:“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要想应付一下也够使了,独独这气质,差了些许啊。”

声音尽显老态,却是煌阳宫的仪使,这座煌阳宫中最有权力的三个人此刻都在这儿了。

闻言,三皇子不由得身子往前坐了些,尽力挺胸绷直腰杆。

“唉,又过了,那种从容自若的气度,横竖都差点啊。”老人摇了摇头又道。

“罢了。”长使一挥手,来回踱了几步,又走回三皇子身前,双目如矩般盯着其说道:“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行了,先前都没什么问题,最后应该也出不了错。”老者此刻反而说起了好话,“再说,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还差!三殿下当初花灯一行,前后的所有功夫都随着那柴听山造反,大德郡自立等事的冲击成了白忙活,唯有甘济河间两道还有点余力。”不知因何,长使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老者倒是没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其余都好说,可惜了大德郡啊,好好的一郡守备,就这么被刺死在自己家中,你说这与谁说理去。”

之后,整个屋子都是老者的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可惜了可惜了三字。

当太阳彻底跃入空中,鸡鸣三声之时,便是每日的早朝了。

因为重病一直卧病在床的周正中周阁老,今儿竟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入了金殿。

无论是谁看着阁老如今模样,都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但都被周阁老伸出一双枯树皮般的手掌给推开了。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文官之首的位置站好,勉力挺直身躯。

原本不过是间或有些白发的脑袋上,如今尽数花白,难见一根黑丝。

比百官晚了一步,走入金殿的皇上一时间也是惊诧于周大人的到来,刚在龙椅上坐好便挥手示意:“来人,还不快给阁老赐座。”

日前御医告知他,周阁老抱恙在身,恐难治愈了,索性便准了周阁老好生在家休养,更打算近日抽时间前去探望,不想今日其竟然来了。

“臣,谢过皇上。”

“无须多礼。”也不急说朝事,圣上一脸关切的看着阁老又道:“阁老身子可好些了?”

“大魏多事之秋,圣上百事烦忧,还劳您记挂微臣病体,臣之过。”

此言听的圣上微微皱眉,平淡的问道:“不知周阁老上朝所为何事?”

“微臣所来,两件事。”周阁老坐在椅上,说话间身子稍稍前倾了些。

“但说无妨。”

“其一,臣恳请陛下收回太清山驻军,立即扯掉天子行宫一事,免去太清山山主楚牧卿相之名。”

不待皇上回话,周阁老立即又道:“其二,臣恳请陛下追命兵部尚书叶大人为征草原之兵马元帅,调回禁军统领。”

“阁老病体未愈,思虑欠周,言语欠妥,朕只当今日朝会不曾发生,来人,护送阁老回去休息。”

圣上一语未毕,阁老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双眼灼灼的看着陛下。

沉声道:“臣,死谏。”

第两百七十六章 满腔赤诚尽付东流之水(下)

简短的三个字,周阁老好似用尽了毕生力气,好半晌,寂静的大殿内都回荡着死谏二字。

可明显看到圣上脸部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双眼微眯,将满腔的怒意都缩在眼底,依旧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阁老累了需要休息,来人护送阁老回府。”

“圣上。”周正中双手前伸又上前一步,言辞恳切眼含热泪,又说道:“此事事关大魏百年,江山社稷,臣不能退。”

“草原不能不以叶尚书为帅,皇城不能离了统领大人呐皇上!”

“草原连连告捷,阁老是糊涂了。”圣上声音提高了几分,撑在桌上的双手青筋毕现。

“如今情形尚好,但恐迟早生变。”也不知是不是病体未愈体力不支,周正中说话慢了几分,语气却更加郑重。

又往前走了半步言道:“如今君临道反贼四起,皇上还将重兵滞留太清山,毫无意义,且不可继续天子行宫这等劳民伤财之事了。”

整个大殿之上,气氛诡异的骇人。

明明满是朝臣,却只听阁老与皇上两人之声,余下之人不敢有半句多言,更是连呼吸声都压抑着。

此刻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圣上已然震怒盛怒,不过是一直在克制罢了,可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周阁老如何看不出来。

所以,就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只能做到中立,闷不吭声就最好。

人人都微垂着头,双手放在身前,眼睛盯着脚尖,偏生还竖起耳朵听着谈话。

对于周阁老说的道理或者话语,他们大概能明白认同一半,于另一般就不那么认同了。

例如,如今草原连连告捷,丝毫不觉得以兵部尚书叶大人为将,统领为帅就有什么问题。

再例如,站在左手边的武职官员们,觉得周阁老所说的让叶大人为帅就十分认同。

但太清山一事,觉得阁老大人他小题大做了。

就算将那些士兵留在那儿又如何,关键时刻无异于一支奇兵,在反贼腹地后方开花,说不准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人人各怀心思,却在下一刻,就听见高坐龙椅的陛下大声吼道:“朕说阁老累了,扶其回去休息,没听见吗,齐闲!”

“臣在。”大内总管吴松临走之前,换了掌印太监齐闲傍在皇上左右,此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护送阁老大人回府。”

“圣上一日不曾撤令,臣便一日不退。”周阁老又上前一步,一步一步,距离皇上的金案都不远了,步步紧逼,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阁老,放肆!”皇上双掌一推金案,站起身来。

“今日朝议,臣自知有罪,为江山固,但死,不足惜。”语罢又往前半步。

“阁老是在逼朕吗?”站在殿上,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正中沉声说道。

“不敢。”

“不敢?”皇上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转身便朝内殿走去说道:“退朝!”

“陛下。”周阁老一语说罢,直接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望着站在内殿前的背影,一揖到底,将头重重的磕在了殿上。

这一跪,满朝文武都好似心头咚的一声挨了一击重锤。这一跪,跪散了大魏最后的那一点气量。

“往后三日不上早朝,阁老好自为之。”

至始至终皇上都未回过头来,只在周阁老跪下的那一瞬顿住了脚步,便丢下这句话,步入内殿。

掌印太监齐闲站在内殿门口,神情冰冷的望着朝堂,望着依旧跪在殿前的阁老,并没有丝毫要上前扶阁老离开的意思。

整个大殿内,久久没有动静。

一颗心越来越凉,整个身子越来越凉,周正中撑着地,颤抖着双手直起腰来,喟然仰天长叹一声道:

“臣老了,还有诸位大臣能伸手扶上一把,可如今我大魏大厦将倾,谁人与之相扶!谁人与之相扶啊”

悲从中来,不由得老泪纵横,哭至悲伤境地,满朝文武尽皆默哀。

突然周正中嘴里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身子软软的向右倒了下去。

“大人,阁老大人。”两旁众人此刻才醒觉什么,嘴里呼喊着,齐齐走上前去。

不知是谁的手,悄然探到了周阁老鼻下,又不知是谁把住了周大人的脉搏。

史书上也未理顺此刻是礼部还是吏部的尚书大人喊了一声:“周阁老,气绝了。”即使未见此场面,也知其必然是震惊或呆滞的。

大魏英武六年,是日寒冬深冷,于整个大魏来说亦是冬天。

在史书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中书舍阁老周正中,于这一天,金殿逝世,与魏武帝的君臣缘分走到尽头。

死时百官齐哀,青平长街上的积雪,愈厚了几分。

内殿,齐闲在确定了周阁老的死讯之后,迅速走入殿中,向皇上行礼后道:“启禀圣上,周大人他病重难反,病体难愈,已然在殿中气绝身亡了。”

微微垂着头,齐闲也没能看清此时皇上的脸色,只是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圣上以沙哑的声音道:“着礼部敲钟,奏哀乐,阁老尸身入钊庭山,追谥号,追谥号”

这个谥号,皇上许是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就谥号‘正中’吧。”

闻言齐闲讶然抬头,古往今来从无以人名为谥的例子啊,嘴上还是应道:“是。”

别说齐闲不明白圣上此举是何意,就是历史也不懂魏武帝给这位死谏重臣如此谥号是何意,众说纷纭。

周正中生前官至中书舍章事,获封太傅太师少保,无论官职封号都位极人臣,死后皇宫敲响丧钟,鸣钟十二声,昭告天下,一位朝廷栋梁重臣的去世。

哀乐仪仗绕整个皇城主街一日,百姓无论妇女黄发垂髫,尽皆立在门前默然。

由于周正中膝下无儿无女,离世的突然也未曾留下遗书,所以经礼部清点周府。

财物绢帛等少之又少,却获古书文典竹简等足足两大牛车,无论仆从婢女,皆是周阁老所收养的孤儿。

经手过那么多的朝廷重臣,官宦之家的礼部尚书,此时站在周府门前回首望着头上匾额,满脸肃穆,深深的鞠了一躬轻声道:

“您给大魏百姓当了一生牛马,辛苦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一二三四

中书舍章事周正中,两朝重臣,生前功绩显著,世有论断。

后世三百年出一文人姓柳名寒青,学史读到史学大家史盛太为周正中立的传时,下笔写了一语,曰周阁老:大魏皇朝最后的脊骨。

遥记当年,那个满头黑发一腔热血,连中三元,更是在金殿之上策论榜首一举得名,时有惊世言论,治国安邦之良策的周正中,是如何的气宇轩昂。

打那以后,便被前任皇帝以为肱骨重臣,直至当今圣上,依旧重用。

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是当今圣上,即使是忠心赤胆的阁老大人,亦是不能免俗啊。

乘轿行在回去的路上,礼部尚书看着手中竹简,一时间颇多感慨。

到的此时此刻,他再回顾圣上继位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又有了不同感受。

往日迷蒙云雾,今日得窥一些真容,越是深想,越有些心惊胆寒,甚至,更怕自己难以善终。

礼部尚书手中这竹简有些年头了,却被阁老大人保护良好。

约莫是数百年前的产物,记的是当时的风土人情,也不知是哪位才子写就,言辞颇具文采,看罢一卷又拿起另外一卷,尚书大人一时怔怔。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早早的便有一个女子背上行囊,从周阁老府上后门悄然离去。

如周阁老这般人物,上金殿之前,当真没留下遗书一封吗?

既存死之心,岂能不料那身后之事。

不过君无戏言,自朝会之后,往后三日,圣上当真没有早朝,闲在家中的文武百官们,各个心怀忐忑。

直至第三日的时候,许青良许大统领,护送紫薇山主楚牧所炼之丹入城了。

却说那陌生古怪的男子自离了客栈之后,到的现在都还未回来,徐明站在客栈门前皱着眉头望着弯曲的小路。

一时间想的就多了些,想到了当初周家小少爷随意比划的那两下拳法,既然想到了这个,对于今儿投宿的古怪男子的想法就又多了些。

还是那句话,搁在他徐明身上的感觉,即使是错觉,也得当真了对待。

小路尽头依旧没什么人影,也听不到什么脚步声,徐明摇了摇头朝客栈内走去。

既然老徐到现在都还没有知会他一声,想必那古怪男子就还未回来,刘元也不去多想,毕竟空想无益。

自回来之后,他就在琢磨刀法,一直琢磨到现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以手作刀比划了一番,颇有几分感觉了,可就是还不得要领。

始终没法更进一步,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乃大开大合,有大力,当初他不过那点实力,便能一刀稍阻那水下长箭,可见一般。

后来他才得知那长箭竟是只比攻城所用的床弩稍小一号,惊讶后怕。

第二式巫山**,在第一式的基础上又增些变化,变的缥缈琢磨不透,其实至今他第一式都没掌握的炉火纯青,只能算是会而已。

第三式江山如画,正如其名,这一刀劈出,就犹如那盛世画卷在敌方眼前徐徐展开,不过要想达到如此境界,难上加难。

他甚至揣测过,不知如今江湖十大高手中排在第九的那位霸刀,刀法有无如此境界。

当然,最终是没有结果的,霸刀之名他亦只是听说罢了。

反正至今他第三式也未大成,而且越是琢磨,刘元便发现这套刀法内大有文章。

仿佛,仿佛若真按照刀法所描述的那样,将每一式都练至大成,这‘山荒’刀法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一般。

想到这儿,刘元悚然一惊,不会这么奇特吧,难不成当初花十万满意值挑的刀法,真是挑着宝了?

十万满意值听上去很多,可若真是有望练成刀法秘籍上所描述的那般,岂非就是捡到宝了。

应该不会吧,刘元转而又想到,当初他在元御阁中也不曾听闻菩萨蛮有如此厉害的一门刀法啊。

而且菩萨蛮远在苦寒之地,那群蛮子都崇尚的是修炼己身,像什么刀法这样的是从来不在意,更不曾听说菩萨蛮有那位高手是使刀的啊。

这也是当初刘元选这门刀法的原因之一,不担心被人认出跟脚。

但吊坠是不可能出错的,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算了,反正还早,此刻他连刀法第四式都未学会。

山刀第四式,名曰:峰回路转。

单是从此式的名字上,刘元已然稍稍琢磨出了一些名堂,不过真到了手上练起来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甚至,刘元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学刀的天分。

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行瞎琢磨也不行,刘元想想就推开门走了出去,望着天上星光点点,一时惊讶,竟然都晚上了吗。

离了后院,发现堂内的光还亮着,推门步入,看着依旧趴在柜台前的徐明道:“老徐,做什么呢?”

“啊,算账呢,白天都算明白了,后来一想,又不对劲,此刻再看看。”徐明抬起头来答道。

闻言刘元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走上前来,凑到徐明身边往那账册上看去言道:“诶,这点账有何算不明白的。”

说罢,拿起一旁的笔在账本上勾画一番,“你把那日我拉回来的那两个客人给忘了呀,如此,再拉回来一笔账,岂不就明了了。”

完事将笔往砚台上一搁,刘元看着徐明笑笑,可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了,嘴里喃喃有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是魔怔。

“刘元。”徐掌柜的轻声唤道,伸手在刘元眼前挥了挥,后者全无反应。

月上高头,雪夜比白日更凉,清幽的仁河水泛着波光,一艘巨船驶入码头缓缓抛锚停靠。

码头上一众帮工顿时唉声叹气起来,累了一天,不曾想夜里也不能得闲,纷纷说这大船来的不是时候。

长梯从船板上往下延伸,一箱箱货物陆陆续续的卸下。

就在这艘大船的隔壁,还有一稍小些的船,停了有些日子了,船舱内一个个男子纷纷于暗夜之中睁开眼来,拔出了木箱下藏着的弯刀。

伤势恢复些的夏象凝神站在一旁,与李真对视一眼,嘴唇蠕动无声的说了两字:“来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哪儿的规矩(4000)

“啊。”李真轻应一声,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今夜抵达的这艘大船有古怪。

一般来说,很难得会有商船这么晚才抵达码头,除非是路上遇到了大的风浪,否则以掌舵人的老道,是断不会把时间算错的,毕竟夜里行船可不是个轻松事。

要不就是一些小船,无碍的情况下,会有在晚间抵达的情况。

明显眼下这船不是以上任意一种情况,一直刻意打听着这大河两岸的消息,不曾有过水难。

而且,如此晚的天色下,换了别的船可不会着急忙慌的就开始卸货。

夜里光线昏暗,很难说不会有人做些顺手牵羊的事情,如今乱世渐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人多手杂,码头帮工,扛包的卸货的还有自己家的用人手下,到时候东西丢了可难找,多半就只能自认倒霉。

类似的事情,李真在这码头多年,不是没见过。

像能掌这么大艘船的商贾必是老油子了,那精打细算的功夫,岂能犯这样的错误。

前后几点若只发生其一,倒还正常,必定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既不是对方肚里蛔虫,也不能世事尽皆符合常理。

可这些情况都撞到了一起,就不得不多怀疑几分了。

但仅仅如此的话,李真倒也不会多做什么,毕竟小姐吩咐下来的行动,他只是个帮手,先前救人之举已然是他妄为了。

多说多错,多做亦是多错。

先前李真对小姐一介女流,年纪尚轻还存有轻视之心,现在他可不会了。

待到夏象点头,悄声说了两字以后,李真才点了点头。

又说道:“应该错不了了,还是按计划行事,好在先前那事,没有被有心人看见,他们如此急迫,应该也没功夫打听先前发生了什么。”

李真话语中的事,自然指的是白天夏护卫与那白衣剑客一战的事情,此时说出来也是为了能宽夏象的心。

“恩。”夏象微微颔首,“按计划行事,我左你右,定要将这批人尽数拦下。”

一应事谊全部安排下去以后,早有一匹快马朝着身后城墙的方向绝尘而去。

既然要展开行动,第一时间,夏象便派人入城通知小姐,与那窦岐初一战之后,他心里稍稍有些没底。

既是计划好的事情,也是为了多些底气,只在心里希冀着,人海战术会起作用吧。

至于那艘大船里是否真的有他们所需的东西,也还要试试才能确认。

黑夜之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算算那匹快马离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夏象背后一把大刀,连同李真一起朝正在卸货的码头前走去。

先前的大刀在与窦岐初的一战中成了碎片,此刻换了新的,自然不是一模一样的,使来不是特别顺手,勉强一用。

以他夏象当初不过小莲花山守门的身份,是用不上什么绝世宝刀的。

其实先前那一战输的如此彻底,夏象心中多有不甘,窦岐初不过是仗着掌中一口白玉宝剑罢了。

重将心思放在眼前,夏象站在几步开外,朝前方大声吼了起来:“来的是何人商船,有管事的没。”

于这大河滔滔之上,夏象的声音远远传开,人人清晰可闻。

当即就见甲板上一个身形中等的中年男子,伸出右手高声应道:“有有有,在这儿呢。”

说着已经三两步的下了船,推开那些抗货的工人,走到了码头上。

拱手示意问道:“我等是东边五家大户,连同钱庄的生意,一道而来,在下王得水,承蒙各位抬爱,便是此一行的管事,敢问阁下是?”

“大德郡码头的总管事……身边的护卫。”夏象刚想说自己也是管事,才醒觉不对,毕竟明面上的管事还是李真。

临时也想不到个妥帖的,只能继续他护卫的身份。

这话听得王得水一愣,暗自小声嘀咕一句:“怎么现在连个码头管事都有护卫了,奇了怪哉。”

此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夏象听见,后者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王得水笑眯了眼又说道:“不知管事护卫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吩咐,若没了在下还要督工呢。”

许是财大气粗,王得水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将一个护卫放在眼里。

“没事我叫你做甚?”呛声一句,不待对方作答,夏象紧跟着又道:“来啊,将你这些货物的箱子尽数给我打开,某要开箱审货。”

话音方落,王得水一惊,猛地瞪大双眼,往右一步拦在夏象壮实的身子前说道:“大人,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夏象转过头来,一双眼瞪如铜铃,黑夜下炯炯有光。

直盯的王得水心惊胆战,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都是些普通货物,大人……大人您,犯不着如此谨慎啊。”

“既然都是些普通货物,打开看看又有何妨?”夏象作势又往前一步。

他往前,王得水便后退,却依旧挡在夏象身前。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如今做些生意大不容易,寒冬来了,都是些皮货生意,这四处都是火把,手下人毛糙,出了意外,再点了可咋办呐大人,还望大人你体谅一二。”

说着,王得水将手拢进袖子里,抓了一把散碎银子在手心,悄悄递了过去。

谁知对方看也不看,一挥手将他左手打到一边,道:“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检查违禁之物,概不通融,你拿啥都不好使。”

说罢看王得水还挡在身前,索性将其用力一推,推的一个趔趄跌到一边,夏象拿手指着他又道:“你要是不动手开箱,我等就亲自动手了。”

刚好站稳身子,王得水抖擞两下袖子,伸出双手看着夏象的背影咬牙说道:

“你给我站住,我王得水经商多年,这条仁河水不知趟过多少回,也没少在这胭脂河段潇洒。”

似是越说越来劲了,更走上前两步,指着夏象的背影大声呵斥:“无论哪回都没遇到过这样的规矩,我大魏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我看你就是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捞去好处,我要去告你!”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说完仿佛整个码头都安静了几分,王得水看自己一语竟有如此效果,不由的越发得意,脑袋微微后仰,抱着膀子,静待对方来认错。

不止是他,本来在大船上一直看着下方动静的众人,都以为那大汉被说动了,说到了心坎里,原来真的是想趁机捞去更大的好处,此时心虚了。

刚要起身有所动作,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谁知下一刻异变突生,夏象猛然拔出背后的长刀,哐当的一声就挑飞了左手边木箱的盖子。

所有人包括李真,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木头盖子还在半空中旋转,只见夏象已经转回身子,双目直视着王得水道:

“好叫你知道知道,此地如今是大德郡,独立的大德郡,不是你大魏,大魏的规矩,不是我大德的规矩,我大德的规矩,才是尔等来了之后所要遵守的。”

挑飞盖子的那一刻,王得水心里都准备好了十句八句话要破口而出。

结果听那护卫说完,王得水后背冷汗都下来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刻他才省起,他来的是什么地方,脚下踩的是哪儿,眼下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反贼啊。

那是杀人不眨眼,他有几条命刚才敢说出那样的话语,简直是脑袋被门挤了。

张了张嘴,连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我让开箱,可听明白了?”夏象眼神一寒再次说道。

“听……听明白了。”王得水一脑门汗。支支吾吾的说着,却迟迟不见行动。

当下夏象也不理会,右手一挥即道:“来人,给我开箱。”

语落,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上前来,砰砰砰的挨个将箱子打开。

就连自家管事的都说不上话,那些手下人自是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就在大船的隔壁,另有一艘稍小些的船,雷家兄妹俩来的当天,这船就此处停着了。

这会儿船舱内,一行数十人已经整装完毕,人人手持明晃晃的弯刀,就待一声令下。

雷小小依在门中木板上,望着下方火光照耀之处,皱了皱眉,雷青锋就站在她身后半步。

“妹妹,咱们的货真就在下面?”雷青峰好奇问道,声音中依稀有些惧意。

自从那次在晴川天下第一客栈内,被几个山贼土匪三下两下的就撂倒了之后,雷青峰现在遇到这样的场面都有些发怵,即使他嘴上很不愿意承认。

“恩。”雷小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脑海里时不时的还会浮现出那日在城隍庙中的一幕幕画面,每念及此,都恨不得与那妖女再战一场。

这次随船而来,当然不可能就以她兄妹两为首。

上次在晴川便将货物跟丢了,家中让他两随行,不过是为了让他二人将功折罪罢了。

但也不知是从哪儿走漏了消息,如今好似天下江湖,凡是还有两把刷子的势力,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这批货上。

或者说,那页秘籍上。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消息那般灵通,能知道这批货的大致方向。

雷家身为皇室宗亲,这么多年来,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论实力,不可小觑,这才一路追到了码头。

归根结底,雷小小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才导致这批货物遗失,甚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个结。

“今儿将这批货夺回……也算是了结了。”雷小小低声呢喃着,缓缓抽出了腰间秀剑。

随着一个个木箱的揭开,大冷天的,王得水额头上的汗水非但没有减少,还更多了几分。

仿佛都能感受到来自于背后的目光,王得水勉强往前走了几步,朝夏象拱手道:“呵呵,大人你看,的确就是些普通的货物嘛。”

一根根火把的照耀下,箱子里装着的皮货泛出些微的光泽。

闻言,夏象不答,只是看着众人继续往后翻找,过不多时码头上的箱子便全部打开,却不曾见到当初使离京城的那趟镖。

难不成错了?夏象凝神细望之下,无任何异常,此时李真走上前来与其耳语一番。

“船上可还有货?”夏象望着王得水问道。

说话间,都不等其回答,已经亲自率人往船上走去。

“大人,船上还有些货,是要到下一个城池才出手的东西,大人!”王得水站在下方,大声嚷嚷起来,说着也跟了上来。

夏象充耳不闻,几十人已陆续站上了船板。

皎白的月色之下,众人就在船板上继续开箱验货。

当开到第三个箱子时,箱中东西赫然发生了变化,再不是什么皮货而是珠宝,满满一箱子的珠宝。

“呵呵,这个是东边特有的水珠,运去西南地区能卖个好价钱。”

王得水搓了搓手,脚步却微不可查的稍稍往后挪了几步。

随意抓起一串来,放在手中,夏象眼神一亮,是这个!

啪的一声又丢了回去,夏象言道:“这宫中珠宝都是有印记的,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正是当初万安镖局押送的那批货物。

话刚说到一半,砰然一声裂响,从门后飞出数十个成年男子,直取夏象中门。

速度迅疾,显然早有准备!

右手一直紧握着长刀,多有防备,夏象看着眼前来人,悍然一刀便劈了出去!

转瞬间,船板之上,几十人便打作一团。

“动手!”李真站在下方高举手中火把,大吼一声。

同样的夜,不同的人,仁河对岸有一女子牵马而立,远远望着前方火光连天,耳听得喊杀声阵阵,一时出神。

……

一连挥手几次,刘元都没个反应,徐明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刘元迅速回过神来,看了徐明一眼道:“老徐我先回屋了,你也早些歇息。”

急得像是火烧屁股一般,一溜烟的刘元就跑没了影。

徐明摇了摇头,看天色不早了,想了想,便打算去将客栈的门给关上。

堪堪拿起墙角的门板,徐明耳朵一动,转身望向门口。

“有客还未归,掌柜的就要闭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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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九章 所来何人

人未至,声先到。

这声音可是耳熟,眨眼间徐明就见门口已出现一男子,可不正是白日来投宿的那位怪人嘛。

“客官真是让我好等啊。”徐明嘴上说着,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发现后者与离开时并无什么区别。

就像是出门郊游赏雪去了才回来一般。

把男子让进屋后,徐明继续将客栈大门关上,又封住门板,问道:“客官的事情可办妥了?”

男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喝干了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没呢,不太顺利。”

一想到先前的事情,他便下意识的皱眉,看来这事情是真难办。

“哦?那岂不是明儿还去?”徐明检查门彻底关严实了,走回来说着。

“明儿不去了,顿上个一两天再说吧。”说着男子又倒了一碗水。

这劣等的茶水,周家小少爷喝不习惯,男子倒是甘之如饴。

“行吧,时辰也不早了,客官就早些休息了吧。”徐明说着也不管男子做什么,继续走到柜台后翻看着账本。

虫虫向来比较听话,天一黑就犯困,自己躺床上就能睡着,也不会哭闹,让徐明省了不少心。

“恩。”古怪男子站起身来,噔噔噔的朝楼上走去。

抬头看着男子上楼而去的背影,徐明眼神一动喊道:“客官你既然不走,不必出门还背个包袱,也不嫌麻烦,放在我这客栈安全的。”

“哈哈,不碍事,习惯了,我不嫌麻烦。”男子淡然一笑,说着又紧了紧背后包袱,继续往楼上走去。

夜里本就寂静,两人一番谈话全被依在门后的裴姑娘听了去,眼珠子透过门缝,盯在那怪人的包袱上就挪不动目光了。

神偷门的人都是昼伏夜出,再加上他们独门的功法是在夜里睡觉时修炼,所以一到晚上就精神头十足。

本来就睡不着觉,裴姑娘心思又活泛,刚要出门去后院转转,就听到了外间的动静。

凭借她敏锐的直觉,她能发现那男子的包袱里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就装了什么值钱的宝贝。

转而又想起那男子一身朴素的打扮,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再加上还找了这么一家客栈,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应该是了,反正成天的闷在这客栈里,她都闲的心慌了。

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裴姑娘打算找个机会,翻开那人的包袱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如此谨慎。

眼咕噜一转,心中有了计较,今夜不是个好时候,待明儿再说。

看着男子上楼之后,徐明想了想也知道刘元正在关键时刻,与告知他男子回来一事相比较,自然是武道突破更加重要,因此他还是没有去打扰刘元。

待在客栈这么多天,徐明没有刻意的去观察打探刘元的情况。

但刚才刘元突然魔怔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模样,他是能看明白的,明显是顿悟的征兆啊。

顿悟,一般来说,多是些滞留某一境界多年,或者某门武功琢磨不明白,日思夜想,连做梦都在想着练武的事情才有顿悟的可能。

不过像后面这种情况,除了可能顿悟以外,更大的可能性是走火入魔。

想他徐明活了这么多年,顿悟也就只有过一次而已,可遇不可求。

其实倒也不是说顿悟多么的了得,如果一路都势如破竹,领悟力极高的人,是不需要顿悟的。

像他徐明的话,勉勉强强算是不需要顿悟的那种人吧。

火急火燎的回了屋子以后,刘元迅速盘膝坐下,怕的就是那股感觉断了。

山刀第四式,峰回路转!

闭上双目,刘元开始细细的感受起来,右手作刀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快了,他能够清晰的把握住,距离他彻底领悟这一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且不说今夜这一间小小的客栈内四个人,各怀心思。

却说夏玲玲在深夜之中得到码头的消息之后,迅速派人去通知守备宁易,自己当即动身离府,骑上快马于长街上一路纵驰。

那刺客和刀的事情,都暂时搁浅了,也就是说暂时摸不着鬼面的来路。

一想到这事,夏玲玲便恨不得将杜季暴打一顿,然而也于事无补。

明明眼看着那卖刀的就在眼前,还能给放跑了,叫夏玲玲如何不怒。

那日事后,已然将杜季骂了个狗血喷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杜大少爷长这么大没受过窝囊气,尤其还是在一个女人手底下。

可能怎么办呢,挨骂他也只能受着,本还想着翻身,现在变成了将功折罪。

至今当日那刘莽的府上,杜大少主安插了三波人,连番蹲点。

只要那人一现身,立即通知他,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捉拿。

可惜的是守株待兔没有用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刘府门前的雪都堆了二尺厚了,人毛都未见一根。

最关键的是,如此大力度的全城搜捕之下,那人包括那个女刺客,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半点踪迹。

就是这个事情把杜季给愁的啊,茶不思饭不想。

这不最近出了个天下第一客栈,在城中吵的是沸沸扬扬,要换了往常,杜季早去凑这热闹了,可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夜已经深了,杜季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砰砰砰的敲打他的房门,嘴里还喊着少爷少爷,霍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果真是有人敲门,鞋也不穿的就下了地跑去将门打开,看着屋外男子道:“咋样,可是有了大饼脸汉子的消息了?”

“不是。”手下人尴尬的笑笑。

“混账,不是你跑来敲什么门,还敲的这么急。”

“是老爷吩咐的,他在前堂会客,吩咐小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少爷你叫去。”下人语气里还带着些委屈的说道。

“哦?爹?”杜季闻言迅速去穿好衣服,再次出门来道:“走着。”

一路上杜季满腹疑问,小声问道:“怎样,可看清楚了,爹他会的是什么客?”

下人皱着眉头回忆着,缓缓摇了摇头:“不清楚,那人穿着一袭黑袍,整个头都藏在兜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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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章 所为何事

听了手下人对来的那个客人的一番描述,杜季的心里反而是更加没底了。

什么一袭黑袍,还带个大兜帽,如此神秘,又是如此深夜造访,所来之人必定不一般。

而且,所图不小,此刻杜季放慢了脚步脑子里各种想法急转,一时间将刘莽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那么这般重要的客人,爹他为什么一定要拉自己前去?

像是原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爹他都恨不得自己这个在他眼里不成器的儿子,离的远远的才好。

思来想去,杜季也没能提前弄明白爹的心思,现在只能到了以后再说了。

他现在盼只盼着爹他不要自误啊,夏玲玲那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

不管来人所图的是什么,爹可一定要站住自己的立场。

“到了,少爷。”杜季刚想好了该怎么做,手下人就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

“啊,好。”长出一口白气,大晚上的天可真冷。

将少爷带到,那手下自然离开了。

定了定心神,杜季敲响了屋门道:“爹,是孩儿。”

“门未锁,进来吧。”

门内响起杜大人的声音,杜如疑看着眼前这位已然揭开兜帽的男子轻声喊道。

用力将门推开,屋内只掌了一盏小灯,光线略有些昏暗。

先是一眼看到了父亲坐在书桌后的身影,杜季躬身抬手行礼道:“父亲。”

“恩。”杜大人微微颔首,又一指前方那人说道:“来,季儿,见过三皇子殿下的来使。”

话语刚刚说完,杜季悚然一惊,慢慢转回头去,就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朝其微微一笑。

……

夜都过了一小半了,长街之上除了照例巡逻的卫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

唯见一匹快马在疾驰,夏玲玲不敢耽搁,已然驾马转过了三条大道,远远的就见城门在望。

突然从右侧的小巷子里闪出一个人影来,就那么挡在了大路中央,正拦在夏玲玲的去路上。

律的一声勒马停住,马蹄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夏玲玲脸带三分怒意的问道:“拦我作甚?”

路中央所站之人,一身文士儒衫,面带三分谦和,可不正是一直与夏小姐谈合作的杨审之吗。

“小姐好生健忘,一趟镖一页纸,是咱们合作共赢的东西,真的如今来了消息,独自一人就往城外急奔。”

杨审之面无丝毫惧意,摇头晃脑的跟吟诗似的又道:“也不通知一下咱们这些朋友,小姐不觉有违道义吗?”

“事发突然,我已做好了安排,相信过不了多久宁易便会知会你们的。”夏玲玲依旧骑在马上,双手拉住缰绳,居高临下的说道。

“好一个事发突然,好一个过不了多久,这多久是多久?”杨审之淡淡一笑,拦在马前分毫不让。

“让开!我没空与你在这儿废话。”夏玲玲看着杨审之,眼神凌厉。

“哈哈哈。”杨审之假笑几声,“想当初小姐你来与我们谈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可不是今夜这番做派。”

言语之间,杨审之所提及的合作,自然是当初夏玲玲与回峰派密谋夺取大德郡一事。

前任守备大人,若不是死在了他们回峰派的‘碧眼’之下,岂能走的如此悄无声息。

“威胁我?”夏玲玲眼里带着寒芒,右手悄然松开缰绳,握成了拳头,一身气势含而不露,隐约犹如一头睡狮。

眼见运力到了极点,夏玲玲刚要吐劲,杨审之霍然张开双臂,朗声便说道:

“审之知小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非在下可以匹敌,但我回峰派亦不是无人,老祖宗留下来的‘碧眼青狐’也不是好看的摆设。”

“行事之前,还万望小姐三思啊,莫要坏了你我之间如此好的盟友关系。”

气势一点点的卸去,夏玲玲再次变得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审之道:“你要如何?”

不管今日的事情成与不成,她夏玲玲都把眼前这位记下了。

听到夏玲玲问话,感受到气氛终于缓和了些,杨审之才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天知道刚才那一番对答,他从夏玲玲身上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不由得想到,下次再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打死他杨审之都不上了,谁爱来谁来。

“在下愿随小姐一同出城。”杨审之拱手说道。

其实刚才那些话,才是杨审之真正的目的,夏玲玲自视本事,已不把回峰派放在眼里,更和长燕派十分亲近,不是好事。

借着今儿这件事的由头,刚好提出来说道说道。

“你若跟的上我,便一起吧。”说罢,夏玲玲一挥鞭子,策马绕过继续狂奔而去。

“谢小姐宽恕在下失礼之罪,轻功身法正是我回峰派看家的本事。”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在马后,直到一句话全部说完,杨审之已经傍在了马匹右侧。

双脚在地上都踩出了幻影,迎面而来的风吹的他发丝舞动,脸上还笑容自若的说道。

“莫要谢的太早了,若是由于你这一耽搁,城外的事情出了什么差池,回峰派不会有什么,你可就得小心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看也不看身边,夏玲玲言语冰冷。可以听出其话语里的决绝,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定会取杨审之小命。

“小姐说笑了。”杨审之目视前方,已然城门在望。

同样的夏玲玲也看到了城墙,看到了竟然大开的城门,心头煞是疑惑。

却听杨审之用着欠揍的语气,继续说道:“为了不耽搁这件大事,我派已早有人拿着小姐姐您给的令牌,出城而去了。”

“算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差不多拿下了。”

杨审之一句话刚刚说完,夏玲玲再绷不住脸色,扭头正对上杨审之的笑脸,气极反笑道:“好,你杨审之真有本事啊。”

“你拦我就为了拖延时间?”

“是小姐不讲道义在先。”杨审之没有正面回答。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夏玲玲不再言语,犹如一阵风般的冲出了城门。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远处河岸上码头前,星星点点的火把还在燃烧,喊杀劈砍的声音如旧。

面上一喜,夏玲玲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好像不太顺利呢。”

第两百八十一章 绝世独立(4000)

该死的,都在干些什么玩意儿,远处码头上的情景,夏玲玲能看见,他杨审之自然也能看见。

他拼了命的来拦住夏玲玲的奔马,真的是差点就把小命给丢了。

费尽辛苦和口舌,终于是拖延了这么些时间,紧跟着又跑的满头大汗的,谁知道那些人在蹭的什么鬼,到现在都还没把事情办完。

说来说去不过是些不成器的护卫,顶多还有些护镖的人,有夏玲玲的安排打底,这么多人,竟到现在都还没拿下。

甚至都没看到点能成功的希望,杂七杂八的人乱作一团麻。

当这面,杨审之可不敢发这样的牢骚,也就这会儿在心里嘀咕抱怨一番。

“呵呵。”不管心里怎么想,杨审之面上还是尬笑两声,然后又说道:“恐怕这不就是为了等小姐你来。”

“毕竟,我回峰派还是讲点道义的。”他说起这些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哼。”夏玲玲冷哼一声,又回头看着杨审之有些好笑的说道:“别的我倒是没见识到,杨兄你这脸皮倒是有够厚的啊。”

“惭愧惭愧。”杨审之继续尬笑。

不过夏玲玲倒是没什么功夫和他在这儿废话了,一挥鞭子就朝码头赶去,杨审之紧随其后。

码头前,那艘大船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木板缝隙不住流淌,画起了歪歪扭扭的地图。

依靠在船栏边,夏象望着前方,视线一阵模糊,甚而都出现了重影,先前与窦岐初一战所造成的伤势,到的现在都还未痊愈。

此刻又有了些伤势复发的征兆,那一剑当真是了得,凌厉的剑气至今还残留在他体内,不过是被他暂时封存起来罢了。

又在船头大战了一场,杀敌八九,已有了些疲软的感觉,最关键的是剑气的封印都有些松动了。

若是再战下去,封印彻底破灭,窦岐初那道剑气便会再次于他体内肆虐起来,内忧外患呐。

刚喘没几口气,眼前三人又抬刀冲了上来。

护送这躺镖的人,实力不怎么样,可蚁多咬死象啊。

啊——

嘴里大吼一声,夏象横起手中长刀便再次冲了上去。

迎面三刀霍然压下,铿锵一声,被夏象一刀尽数拦下,可终究是力有未逮,对方三人一用力刀背便压在了夏象的肩膀上。

后槽牙用力咬紧,两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太阳穴青筋凸现。

可结果,握刀的右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了,双腿慢慢的下弯。

“去你亲娘。”在心底怒骂一声。

转而双手握刀,眼看着就要功成,斜前方又蹦出一蒙面男子,刷的一刀,犹如匹连一般,正劈在了夏象肋下。

咚的一声,双腿彻底的跪了下去,夏象嘴里嘶嘶的抽着凉气,眼前已变成了一片血色。

殷红的鲜血瞬间染湿了衣裳,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船板上。

有心想要一瞬间爆发出内力,将眼前这几个杂碎解决掉算了。

可死在元御阁窦岐初的剑气下,他怎么想怎么窝囊,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他不服气啊。

与其被窦岐初杀死,倒不如死在这几个名不见经传,连脸都看不见的人手上。

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浑身更是疼痛,眼皮越来越沉重。

突然,握刀的手一轻,加诸在刀上的力气全部消失了。

“我夏玲玲的护卫,就死在这几个下三滥的手中,我颜面也无光。”

紧跟着便听到了小姐的声音,夏象彻底松了口气,强提一口气,勉力简单的将伤口包扎起来,眼皮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不过是倒下了一个人罢了,放在船板战场上并不显眼。

这里四处都是喊杀声,现在场面更是愈发的混乱。

只粗略一看,就至少有四方势力在此,护镖的人,夏玲玲安排的人手,旁边船上雷家的人,外加上回峰派。

只见夏玲玲一人,便在船板上左冲右突,手起拳落,掌下无一合之将,真就如杜季所说的那般,母老虎入了羊群啊。

几个眨眼的时间,夏玲玲的身周便清出了一片空地。

行走江湖,女子用剑鞭等兵器的较多,简直鲜少见像夏玲玲这般,赤手空拳来去如风的姑娘。

先前在官道上,那抢了许大统领马匹的人算一个,今儿这夏玲玲算第二个。

场间多了夏玲玲这么个人物,局势反倒是明朗起来。

大部分人都畏惧的,远离了夏玲玲的那个小圈。

本来还打的起劲,但打到现在她反倒是冷静下来,站在船板中央,往四下一望,眼露狐疑之色。

不应该啊,铁山派不该如此蹩脚啊,再加上他们护送的是那页秘籍,怎会如此的不重视。

就这么些大猫小猫三两只,又能起的什么作用?

但又不可能是找错了,眼下这些人的反抗就明确的告诉了夏玲玲答案。

她不相信夏象这粗枝大叶的人,也得相信李真的老道。

没用太多的时间,杨审之便从一堆乱麻里找到了他们回峰派的人。

待问清楚了情况以后,杨审之才回过味来,知道为啥到现在都还没拿下。

弄了半天竟然还有不清不楚的第四方势力,在其中当搅屎棍呢。

雷青峰躲在自己妹妹身后,闪让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再时不时的抽冷子来上一刀。

就这刀都还是他从地上顺手捡的,也不知是捡的谁的,如今的雷大少爷,当真是个少爷,腰悬玉佩香囊,伸手不拿二两。

其实这次他在家里闭门思过就好,本是不用来的,关键他还放不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当妹妹的都在前面冲锋陷阵,他这个作兄长的可不想窝在屋里,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呐,终究是个爱面子的人。

“妹妹,咱们这货还能不能夺的回来了,我看这形势不容乐观啊。”

雷青峰从左边又一刀劈出去,将一男子拿刀的右手劈断了,还镇定自若的和雷小小耳语道。

看的雷小小一阵无奈,他兄长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他们此行所来的目的是什么。

哪是看得起这一趟货物,虽说是比较值钱,但又如何能被他们雷家放在眼里。

他们是为了那页秘籍啊,这可是他们雷家当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借着万安镖局的机会,从宫里偷运出来的。

在如今这个年头,那一页秘籍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虽然具体是什么秘籍,她也不清楚。

以她们兄妹俩,或者说以他们爹在家族里的地位,还不够资格知道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事情,雷小小的心里就多了几分悲凉。

人都说天家无亲情,搁在他们雷家亦是一样的。

转而想到雷青峰的情况,雷小小又有些好笑,你别说,他两兄妹这样一前一后的来,配合的倒还挺默契。

两人一刀一剑,进进出出的倒是还杀了不少的人。

如此乱的形势下,雷青峰这三脚猫的水平还能保持好手好脚的,没受什么伤,也是殊为不易。

“行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哥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雷小小说话间一剑又出,杀一人,带起一捧血雾,掌中一口秀剑,耍的越见几分功力,比起当初在晴川客栈时,更添几分凌厉。

“呵,这个妹妹你放心,你哥我自保错错有余。”话说早了,一分心,身后就来了一刀,险些就是三寸长的一道血口。

好不容易躲开了之后,反手就是一刀劈了出去,将那人劈翻在地,还又往雷小小身后躲了些。

此时眼神正看着前方,一紫衣女子手段悍猛,让雷青峰讶异非常,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恐难嫁人了。

本来雷青峰觉得他妹妹往后都难嫁人了,想不到今儿见识了真的母老虎。

于此同时,雷小小自然也看到了那女人,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

此事之前,他可没有想到为了抢这趟镖,会遭到大德郡如此猛烈的抵抗。

在这个女人出来之前,也没有想到大德郡还会有这么一个人。

一朵朵的黑云,在天上又飘摇起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遮挡了半边月亮。

船头上的火把越亮了几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

闻声,雷小小霍然扭头转了过去,待看清那犹如长蛇一般的军队时,不说二话,一把拉起雷青峰的手臂,架着就跑。

“去……去哪儿你这是要啊?”雷青峰跑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开口问道。

“别说话,快跑,再晚了,想走也走不掉了。”雷小小头也不回的呵斥一声。

虽然搞不清楚是为何,但妹妹的话他一向都是听的。

就在雷小小拉着雷青峰,两兄妹谁也没知会一声的跑了之后,那军队也已经到了近前。

但场间的战斗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激烈了几分。

夏玲玲一身紫衣紧贴着曼妙的身躯,踩着船板一跃而起,倒翻上了船延之上,双臂一展,砰然一声巨响,四周仁河水倒立八丈之高。

以那水淹之势,猛的倒灌上了船板,哗啦啦的水,淋了在场所有人一身。

一身衣衫湿透,海水里混合着鲜血,阵阵的气味闻之令人作呕。

大雪天的,被这冰凉的河水兜头一浇,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浑身僵硬着保持着上一瞬的动作,只有眼珠子还在转动。

雪继续下,而雪夜下的这个画面却好似定格了一般。

“冷静了吗?”场间清晰的响起了夏玲玲的说话声,一头黑发在风中飘荡。

四个字在上空回荡,却没有人回答她。

杨审之躲的够快,也难免被浇了一头,此刻看着双足点在船头,身披月光的夏玲玲,犹如武神一般。

从未有哪一刻,杨审之觉得夏玲玲这么有魅力过。

大概,这就是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

刚想到这儿,杨审之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心中暗呸一声!我这是想些什么玩意儿。

仿佛是配合着夏玲玲的话语一般,军队来的刚刚好,宁易为首奔在头前,哒哒的马蹄声渐止。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宁易微微垂下他身为守备大人的头颅,双手抱拳说道:“臣宁易,率众见过城主大人!”声音铿锵有力。

数千人在其身后高呼城主二字,这一刻,万马齐喑。

“这里,是大德郡。”夏玲玲检阅三军一般,眼神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一字一字说道。

……

城外风雪飘摇,大河滔滔,城内静若处子。

杜如疑杜大人的府中,一间略显昏暗的屋子里。

杜季朝着眼前这位自称是三皇子殿下来使的人,躬身行礼。

“杜公子多礼了。”这位容貌甚是年轻的男子微微颔首,一笑说道。

男子嘴上说的淡然,心里却转过了数个心思。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杜如疑这个老狐狸,怎么会想要将他儿子带来,这样的事情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谈这样的事情,还要让其儿子旁听是做甚?从来没听说他这个儿子,有什么能力啊。

难不成是为了表明他的态度?

表明他完全不想插手这件事的态度,所以才让他儿子旁听,表示他并不想答应什么。

只可惜,时间太紧迫,不容许他再多想些什么了。

“杜大人对刚才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男子望着对面,隐没在灯光后的杜如疑问道。

微弱的烛火,也不知这封闭的屋子里是哪儿来的风,飘摇的烛火中杜如疑的面容忽明忽暗。

“来使刚才说的什么,我听得不是太清楚,劳烦你再说上一遍。”杜如疑右手摸着桌面,笑的跟个弥罗佛似的。

但说出来的话,是笑里藏刀呐,男子双眼平静的看着杜如疑,又看了杜季一眼。

“季儿是老夫的孩子,要说什么,来使不用避讳着他。”杜如疑仿佛明白对方要说的是什么,笑呵呵的又说道。

老狐狸,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啊,好,我既入了你的套,又如何。男子心里暗自想到,脸上却稍有了些为难之色。

仿佛是下了多大的勇气一般,男子缓缓开口说道:“好,那在下便说的简短点直白点。”

“杜大人,再造一次反,可敢?”

第两百八十二章 换了人间(4000)

来使声音说的低沉,面色显得极其郑重,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杜季有些迷糊了。

满脑袋雾水,造反?这话听着真是稀罕,如今在这大德郡里,他们岂不就是反贼的身份了,还需要造什么反?

难不成真是他不学无术,连三皇子来使与自己父亲的对话都听不明白了?

刚想到这儿,就听自己父亲嘴里轻笑一声,然后说道:“来使可是说笑了,如今老夫已做的是抄家灭族的买卖了,又要造谁的反?”

还好,连父亲他也不明白,杜季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如今的大德郡就是无垠之水,无根之木,杜大人真就放心将身家性命整个栓在那女人身上?”

“这是一场豪赌,您赌的起吗?亦或是,以大人您的聪慧,真以为用这一城之力,就能抗衡腾出手来的朝廷吗?”

对于父子两人略带嘲弄的眼神,男子直接选择了无视,一番话说完,依旧平静的看着杜如疑。

“哈哈,赌不赌得起,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杜如疑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转而又说道:“再者说,赌不赌得起都已经赌了,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吗?”

他爹的这几句话听得杜季频频点头,简直说的太准确了。

现在的夏玲玲就好似杜季的梦魇一般,虽然被夏玲玲骂的狗血淋头,可打心眼里还是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更好的选择,在下来了之后便有了。”来使第一次笑了起来,伸手指着自己说道。

“哦?”杜如疑摸着下颌看着来使,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并没有立即作答,这事不是分毫间就能做出决定的,杜如疑沉默,杜季却拼命的给自己父亲使眼色。

“时间紧迫,还望杜大人早做决定,今夜可不是个好时候呐。”来使微微点头,皱着眉头说道。

这里是大德郡,几个字在整个上空回荡,在耳边响彻不绝。

一众铁山帮的护镖人,望着河岸上的兵马,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如今大船靠岸,他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来了我大德郡的东西,岂有让其溜走的道理。”夏玲玲双手下压,看着船上众人又道:“放下屠刀,我大德郡可给诸位一席安身之地。”

言语戳其软肋,军队为其后盾,双管齐下,不攻自破。

当啷一声轻响,有第一个人将刀放下,紧跟着七七八八的人便都放下了手中之刀。

三年前圣上血洗江湖的一战,真个是断了江湖的气脉,如今的人,越来越容易让下手中之刀了。

即使还剩下没有将手中锐刃放下之人,环顾左右,也再没了反抗的心思。

“宁易,搬箱回城。”夏玲玲面色严肃,转头看着宁易挥手说道。

“遵命。”宁易拱手领命,转身指挥手下一个接一个的步上大船。

望着已经控制住整个船上势头的将士,宁易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这件事对夏玲玲来说有多么重要,他自是知晓的。

眼见此刻事情已成,夏玲玲一高兴,可能就没工夫降罪谢尔冬了,自然也没心情再理会他的事情。

一个个的箱子陆陆续续的离船,一众铁山帮的弟子不再有丝毫反抗,甚至看也不看,倒是雷家的人心头愤恨,似是十分不甘。

时刻注意着船上众人的神情,夏玲玲心头先前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加的深了。

那便是,既然护送的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这些人为何如此不济事,甚至他们现在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些。

突然,夏玲玲心头警兆顿生,一颗心突突的跳动,似有所觉的往正前方看去。

不知何时,一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大船的桅杆之上,双手自然下垂,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下方,身穿深蓝太监服。

“来者何人?”夏玲玲神色平静,却浑身紧绷,背在身后的双手以握紧成拳。

即使眼前人一动不动,但那股好似山岳般的气势,带给她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声音远扩开来,船板上四面之人,无论是谁,皆寻声朝头顶望去,唯见那桅杆独立冷风之中,其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难不成这女人她糊涂了?

“姑娘拿我大魏的东西,还来问我是谁?”

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四周之人才豁然发现船板中央站着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犹如鬼魅一般,不由得纷纷避让后退。

闻声之下,夏玲玲的瞳孔骤然一缩又恢复如初,先前的动静,就连她也只是看清了些许。

这已然不是身法轻功的本领了,而是功力远胜于她啊。

“不知来的是大内监哪位掌印大人?”夏玲玲继而问道。

“掌印的几位大公公,诸事繁忙,圣上便遣我吴松这个闲人来走上一遭,好拿回宫中之物。”来人自然便是大内总管吴松,此言一出,与众皆惊。

整个船板上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仿佛是一会儿,又仿佛过去了很久,才听见夏玲玲吐气开声:“不知这里哪样是吴大总管的东西。”

“要的不多,一张纸就好,拿完我便回宫复命,就不多耽搁城主大人你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吴松眼神看着四周的木箱。

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夏玲玲轻声说道:“宁易。”

“末将在。”

“为吴大总管,开箱。”

今儿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京都大城之中,无数的朱紫大臣于此时难以安眠,礼部尚书推窗望着天上星月,双眉都皱成了川字,眼波倒映着星光,低声呢喃道:“明儿就是圣上早朝的时候了啊。”

三日之期已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是难以心安,总觉会有大事发生。

黎明时分,一辆辆软轿在足以八马并架的大道之上打挤,通往朱漆金珠宫门前的这条大道上,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

天微亮,满朝文武已在金殿之上站好,静候圣上到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待所有人看见从那殿后走出的身影时,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吏部尚书险些彻底了自己胡须,文史大臣啊的一声后咬破了嘴唇,只观满朝大臣的神色举止,当真是精彩纷呈。

一袭白龙袍,身形微胖的太子殿下,缓缓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依旧是一脸敦厚老实的模样,望着朝臣低声说道:“怎么?诸位大臣看见我,十分惊讶呐。”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身边好友,一时间竟无一人应答。

整个金殿安静了约莫几个瞬间,还是已故阁老大人的下属,中书舍直事张大人出列朝着龙椅上高坐的太子殿下拱手问道:“敢问殿下一句,圣上他?”

“父皇身体抱恙,已然在床上躺了多日,特令我暂摄朝政,今儿朝议断不能再断了。”不待张大人问完,太子殿下便抢先道。

紧跟着又望向了站在龙椅右侧的掌印太监齐闲,齐闲微微躬身,上前半步朗声说道:“有圣上口谕在此,确是圣上他亲口吩咐。”

“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太子殿下憨厚的笑了笑,见诸位大臣继续不答,转而望向了中书舍张大人“张大人可还有异议?”

“臣,无异议。”张大人施礼后摇了摇头,退回位上。

“好,既然诸位皆无异议,我今儿便与诸位大臣论一论西岭夏家造反的事情!”

说着,太子殿下已经拿起了手边一份奏章,刚刚翻开要说话,却见左边金牛大将军悍然出列,不丁不八的站在朝堂之上,仅仅拱手以道:“我戴斗,有异议。”

“哦?戴将军有何异议,说说看。”闻声看去,太子殿下重又将手中奏折放下说道。

“戴斗请见皇上。”金牛大将军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看着太子殿下说道。

“父皇抱恙在床,事先早有吩咐,不见朝臣。”太子殿下仿佛丝毫不在意戴斗的无礼,迅速回答道。

“只愿一睹圣上面容,戴斗事后不惧任何怪罪。”金牛大将军分毫不让,说话铿锵有力。

“不能违抗圣上命令,不允。”太子殿下老实巴交的摇了摇头。

“既然太子殿下不允,这早朝我戴斗不上也罢。”说完双手一挥就朝殿门外走去。

不过刚转身走出两步,就见太子殿下看着掌印齐闲问道:“不尊圣令,咆哮金殿,自顾退朝者该当何罚?”

“当庭仗三十之罚。”齐闲躬身应道。

“礼部尚书大人。”

“臣在。”

“齐监说的可对?”

眨了眨眼,礼部尚书终是微微颔首道:“无错。”

“将军稍慢一步,待挨了三十庭仗之后,再走不迟。”太子殿下笑呵呵的朝着戴斗的背影招了招手说道。

闻言,戴斗兀的转过身来,双目直视着太子殿下道:“我戴斗乃金牛大将军,祖上有建国、开疆、拓土之功勋!”目光颇为嚣张。

一言说罢,掀开下摆的袍襟儿,露出一块金边镶玉的吊坠,一双横眉怒挑:“此乃太宗皇御赐之坠,我看谁敢动我。”

双目环视一圈,吓的刚要上前的两个卫士进退不得,在金殿之上可算是耍足了威风。

“啊,原来是太宗皇帝所赐,金牛大将军好生了得啊。”太子殿下皱着眉,微有些肥胖的脸颊挤做一团,转而摆了摆手:“这样吧,齐监给拿掉好了。”

语落,齐闲悍然出手,右手成爪出手如电,朝着那戴斗的腰间一吸,吊坠便到了手中。

“哎呀,现在打得了。”太子殿下笑迷了眼,说着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金案之上:“打,三十,少一仗不可。”

“金牛大将军乃我大魏社稷之臣,祖上又有如此丰功伟绩,若打的少了是驳了其脸面,叫其列祖列宗也无光。”

闻言两卫士大步上前,分左右一把架住了戴斗拖着就往门外走,后者嘴中连连叫喊:“胡闹,你这是胡闹,我乃金牛大将军,谁敢动我”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被拖出了大门,紧跟着大门被关上,门后直传来戴斗的惨呼之声,一边呜呼哀哉一边还高呼他祖上的大名,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微弱。

在这个声音下,太子殿下望着下方一众朝臣轻语“可还有大臣有异议的?”

“既无异议,好,咱上朝。”太子殿下重又拿起奏折,说话就与普通老百姓闲话家常一般。

这番早朝上了足足两个时辰,待早会结束,百官陆续离了殿门,直到离的远远的,才有百官三三两两的悄声议论起来。

礼部尚书一路脚步匆匆,未与任何人说话,径直出了宫门乘上轿后长舒一口气,掀开轿帘回首望着宫门,喃喃道:“向来是想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天真就是变了啊。”

整个大殿空空落落,独独剩下太子与齐闲二人,太子殿下往后深坐,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放在金椅龙头扶手之上缓缓抚摸。

“这龙椅坐着膈应啊,如坐针垫。”太子望着天花说道。

“可殿下还是不愿起来。”齐闲在侧说道。

“哈哈哈,起来?至死方休。”太子殿下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笑的毫无顾忌,似疯。

笑到最后发出一阵咳嗽,这才坐直了身子看着齐闲道:“那位金牛大将军如何了?”

“拖着半死之躯,还没能走出宫门就死了。”齐闲摇了摇头啧啧感叹道。

“三十仗都挨不住,金牛大将,呵。”太子摇头起身,朝殿外走去,边走边道:“走,是时候去煌阳宫见见三弟了。”

缓步跟在太子身后,望着其微胖的背影,齐闲心头一时间颇多感慨,都说他们太监是没了根儿的人,心狠,如今看来,尚不及殿下五分。

殿下他这是笑啖血肉呐。

从金殿到煌阳宫不远,但两人在宫中不行也是走了好大一会儿。

待抵达煌阳宫时,内里已飘出饭香。

煌阳宫两位大人将太子殿下迎进宫中,却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听得殿下怒吼之声从宫中传出。

只见三皇子一脸血,犹如死狗一般,躺在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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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三章 小人物的手段

“咳咳咳……”

匍匐在宫中庭院的地面上,三皇子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脸前的地板上洒落斑斑血迹和一颗白色碎牙。

一身锦衣华服沾了满地尘土,已变得凌乱污秽不堪。

顾不得起身,也顾不得擦干净嘴角血迹,三皇子跪趴在地上,朝着门厅方向不住磕头,同时后背还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心情已然平复,太子殿下将碗中最后一块鱼肉吃进嘴中,细嚼慢咽的吃过饭后,擦了擦嘴。

抬头看着垂手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位大人,一位乃煌阳宫的长使,一乃仪使。

“这假货,是二位大人什么时候找来的?”太子殿下平静的看着两人,轻声说道,平静之下有波涛。

闻言左右两人霍然一惊,尤其是那位胡须花白的仪使,惊叫一声:“殿下。”

“我俩可是什么也不知啊,就在殿下您到来之前,我俩都还以为是三皇子呢。”

长使大人紧跟着又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啊。”这两人在三皇子宫中为官,那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说起慌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哦。不知。”太子殿下恍然点了点头。

转而眼神落在两人脸上,“你二位与三弟朝夕相处,竟然到得如今都还没有发现异常,是不是太蠢了点?”

“呃……”两人一时噎住,还是长使反应迅速,开口道:“是我等年老蠢笨,已不适合留在这煌阳宫中为官,稍后便会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

今儿早朝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之后太子殿下便来了这宫中。

所以二位大人还不知就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如何巨大的变化。

“父皇,两位大人就不用见了。”太子殿下缓缓摇了摇头。

“煌阳宫发生如此惊变,堂堂大魏的三皇子在尔等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能被调换。苦了我三弟还不知被有心人如何利用,是死是活,两位大人还有何颜面见圣上!?”

“既然两位说不知,好,姑且就当是不知,不是你俩在背后阴谋算计,那两位也摆脱不了这失察之罪。”

语气逐渐拔高,太子殿下更是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又道:“因尔等失察,导致三弟下落不明,随心所欲,至天家血脉不顾,终已酿成大祸,愧对当初父皇的信任,现免去二人长仪使之职,交由大内监查明事情真相。”

一番话说完,两位大人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见齐闲已躬身应道:“遵命。”

“我俩乃煌阳宫属官,殿下怕是没有这个权利。”长使说着看了齐闲一眼,心里已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啊,是了,二位大人还有所不知,父皇已令我暂理朝政。”说罢太子殿下也不再赘言,起身就朝外走去。

齐闲看着两位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两位,大内监有请。”

望着齐闲的脸庞,两人此时才有了些害怕,大内监是什么地方,他两可不是不知。

先前世人形容元御阁时,曾流传过这样一句话,进去是人,出来是鬼。而深居宫中的他两,更知道大内监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当初与三皇子议时,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一幕,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看着齐闲的人,却好似从他身后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深罗鬼域,一时间毛骨悚然,产生了浓浓的惧意。

不管身后会发生什么,总之交给齐闲他放心,出了厅门,没两步便跨出了屋子。

正看见那西贝货三皇子跪在地上,身前已满是血迹。

听见脚步声,‘三皇子’抬起头来,只见其额头殷红一片,开口就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按照吩咐来的,求殿下饶过小的一命呐。”

说罢头又重重的磕了下去。

虽然知道是个假货,但看着这张与三弟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如此跪在脚下磕头求饶的样子,太子心里仍旧感到了一丝快意。

眨眼间回过神来,太子摇了摇头,悠悠叹息一声:“终究不是他啊。”以那个人的骄傲,宁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走上前几步,太子殿下没有去问这个西北货是听的谁的安排,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无需多问。

而是直接站到了其身前,对方只能看着太子殿下的鞋尖。

“抬起头来。”

闻言‘三皇子’缓缓抬头,即使如此仰视,也只能看见太子殿下的下颌。

“你姓什名谁?”太子殿下沉声问道。

“小的黄丙,在家中行老三……”跪着的人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将来路等都说的一清二楚。

“想活命?”殿下微微一笑。

“想想想。”黄丙一个劲儿的点头。

“说说,你除了这张脸以外还有什么用处。”

盯着黄丙这张酷肖三弟的脸,太子殿下心头萌生了诸多想法。

即使此人再无什么别的用处,他也会暂时放其一条生路。

但没想到,黄丙接下来的一句话,竟带给了太子殿下惊喜。

为了活命,黄丙想破了脑袋挖空了肚肠,什么上过学堂,会读书识字,追鸡撵狗的本事都说了出来,太子都只是摇头。

最后实在是想不出了,黄丙才弱弱的低声一句:“小的……小的还会造假。”

“造什么假?”太子眼神一亮,来了兴趣。

“不瞒殿下,小的赖以谋生的手艺就是造假,印章字迹包括古玩玉器,都可。”不知道成与不成,说完之后黄丙便忐忑不安的看着太子殿下。

“可堪一用,起来吧。”无论心里如何想,太子面上都十分平淡,在黄丙起来之后,才道:“待会儿去书房试试,就先仿个三弟的笔迹看看。”

“好的好的。”

二人说完,殿下在前,黄丙在后,等到了书房,拿起笔墨纸砚,模仿着写了一首三皇子的小诗,太子拿起纸张一瞧,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你能继续活着了。”

“谢殿下不杀之恩,黄丙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鞠躬……”

“打住,以后记住,少说些废话。”

“诶诶。”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三日杀一人

嘴上期期艾艾的答应着,黄丙站在太子殿下身后,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再瞧瞧你那造假印的本事,就这三皇子的文印吧。”

此地是煌阳宫三皇子书房,鸡翅木的桌面上自然摆着各式印章。

太子殿下顺手拿起一块,递到了黄丙身前说道。

后者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握在手里刚瞧了一眼便道:“殿下,小的从未仿过如此名贵的宫中之物。”

“怎么?办不到?”

“不不不,办是能办,只是不知其中还有无别的什么诀窍,小的需要和宫中雕刻印章的人交流过后才能下手。”

黄丙捏着印章,翻到底又看了几眼说道:“况且,小的在这宫中,也缺少顺手的工具呐。”

“这好办,我会吩咐印师来见你,至于工具,你想要什么,我便令宫中匠人打造什么。”

“谢殿下。”

之后自有小太监领着黄丙离开,书房独剩下太子殿下一人,其推开窗户,望着湛蓝天空的东边方向。

心里暗自想到上次胭脂河上花灯会一事后,他才来这宫中探望过三皇子,那时的三弟还不是黄丙。

从刚才的问话中,他知道了也就是那次以后的第四天,这宫中的三皇子才换成了黄丙。

不愧是我那位文武双全,智慧过人的三弟啊。

冒险再入这皇宫虎口不说,更是算准了他这位当兄长的会来探视,亦知道黄丙骗不过他的眼睛。

此事听来简单,却不想是以死局赌生局,天下间又有几人敢如此行事,最后还成功了。

“这讨喜的人就是好办事啊。”太子呢喃一句。

不用想他也知道,三皇子能够带回一人,又离宫而去,少不了这皇宫大内中诸多人的帮忙。

那时的他还没有大权在握,还是个维诺软弱的太子殿下,对宫中的掌控不如今天,就这样让其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一出皇宫就带回个黄丙这样的人,二出皇宫,自是所图不小。

即使是当了太子之后,他都依旧如此的小心谨慎,可不就是因为他这位三弟非等闲之辈啊。

“可惜,时也命也,三弟,等着收为兄送你的这份大礼吧。”太子五指收紧,抓穿了那纸黄丙写就的小诗。

咚——

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启禀殿下,驻太清山的许大统领回京了,正在候在金门外说是有要事请见皇上。”

……

都午时了,温暖的阳光洒在河面,岸边的白雪消融,今儿天空中也没再飘起雪花。

胭脂河畔依旧是如往常般热闹,好似他们都不知道,昨夜临近胭脂河段的码头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码头也早就恢复如初,扛包卸货,吃饭闲聊,一切都按部就班。

血迹被雪水冲淡,被土壤掩盖,唯有依旧停靠在河边的那艘大船,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大德郡城中,之前的夏府,如今的城主府中。夏玲玲坐在上首,左右分别坐着回峰派杨审之与守备宁易。

“说说,审之可有什么高见。”

夏玲玲此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并且对昨夜做出那些事情的杨审之还能如此亲近,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那页从宫中出来的,疑是剑阙钱庄破星十六剑的秘籍,没有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是的,任何人,也包括那晚突然出现的大内总管吴松。

就在昨夜,随着夏玲玲开箱二字出口,无论再如何的不甘心,都只有认了。

形势比人强,别人或许还想要掂量掂量吴大总管的本事,她夏玲玲可不会犯傻做无谓的牺牲。

先不说在这大河之上,她这数千人马再加上一个她,能不能留住对方一个内力至少十重楼的大高手。

即使是留住了,也必定是十不存一。

结果是出乎意料的,随着一个个箱子揭开,的确每一箱都是从皇宫流出来的珠宝。

但都没有找到那页秘籍,夏玲玲皱着眉头,命令手下将每个箱子挨个倾倒在地。

可即使如此,也依旧没能找到,别说是秘籍了,就是一张废纸都没见着。

“搜身。”夏玲玲望了宁易一眼道。

在场诸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包括地上的尸体也没放过。

然而衣服都扒干净了,最后也是一无所获,船舱船板等都未放过,就差将整个船翻他个底朝天了。

“城主大人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啊。”吴松拍了拍手,笑道。

“不管总管大人信与不信,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看看可否有你要的东西,有便拿走,没有,那我也没办法了。”夏玲玲看着满地货物说道。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夏玲玲摇头。

“没拿到那页秘籍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给城主大人您三日时间。

三日后若是交不出东西,我便杀你将士一人,再交不出,第二日便是十人。”

话说到最后,声音是飘在空中,船板上已看不见吴松的身影。

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在耳里,气的夏玲玲将一口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她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威信与气势,经吴松这没鸟的老混蛋一折腾,大受打击。

和吴松这混蛋比起来,眼前的杨审之无疑就要顺眼不少了。

“不好办呐。”杨审之自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结果一开口就是不好办几个字。

夏玲玲搁下茶杯,双眼隐有怒意,看着对方道:“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回峰派在大德郡身上投入这么多,不想血本无归吧。”

之所以不着急的原因,便是夏玲玲觉得此事倒也不是无解。

她再加上回峰派的‘碧眼青狐’,再有长燕派的助力,当能和那老混蛋一战,未必真就怕了他吴松。

“呵呵,小姐莫怒,难办不是不能办。”杨审之笑了笑。

“审之教我。”夏玲玲眼神一亮。

几家欢喜几家愁,天下第一客栈内今儿中午的生意好到令人难以置信。

前几天的事情彻底发酵,客人络绎不绝,不出半个时辰,招牌菜悉数卖空。

望着满满当当的大堂,来投宿的那位古怪男子目瞪口呆,双手摸着护栏低声呢喃:“这与我想的不一样啊……”

第两百八十五章 我背上的是三份人情

应是听到了这男子的呢喃,依旧是女扮男装的裴姑娘走到护栏边,转脸看着男子笑呵呵的说道:“咋样,没想到吧?”

“没想到。”男子下意识的摇头回答道,脸上依旧还残留着讶异的表情。

紧跟着又转过头来看着裴姑娘,神色疑惑:“这客栈的菜真就如此好吃?”

像是生意好的客栈酒楼什么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可像先前那般,客人为吃争抢一道菜,险些打起来的场面,他是真就没遇到过了。

关键还不止如此,那些得了菜的客人,仿佛有了莫大的荣耀一般,走起路来都带风。

坐下之后看着那些没吃到招牌菜的人,神色间说不出的得意,这可真是稀罕。

如果这家略显破旧的客栈,竟然会在午时坐满了客人,他还是会惊讶,但如果没有刚才所见的那些场面,他也断不会惊讶至此。

“美味啊,自然好吃,不然你以为下边儿那些人都是不成?”

裴姑娘嘴上这般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男子背着的小包袱瞟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量着。

即使是走出屋门这几步,男子都不愿意把包袱独自留在屋子里,她真怀疑这怪人养孩子会不会有如此上心。

“也是。”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刚才他真就怀疑过大堂这些客人都是傻子来着。

“来了!”裴姑娘突然喊了一声,男子一愣道:“什么来了?”

“香气,没闻到吗?”裴姑娘望着厨房的方向,深吸一口又说道:“这必然是七香水煮鱼的香气。”

经对方这样一说,男子抽了抽鼻子,别说,真还挺香的,忍不住道:“这厨子有一手啊。”

“废话。”裴姑娘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成了这天下第一客栈坚定不移的拥护者,不愿看到有人诋毁客栈的菜品,甚至是质疑都不行。

大概是第一次真正尝过了刘元的手艺之后,七香水煮鱼便在她心底扎了根?亦或是,那次一同在厨房共事?

又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就连裴姑娘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想的有点远了,跟着裴姑娘又指了指柜台后挂着的那块贴着红纸的木板道:“你瞅瞅那个。”

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男子细细读了一遍,不由得摇头苦笑道:

“我听世人商人言说,当客人的是大爷,搁在这客栈却是反了过来,客栈有如此规矩,生意还能如此之好,看来这菜的的确确是不凡了。”

“那是自然。”裴姑娘略有些骄傲的扬起了脑袋,一副别人夸客栈,她也与有荣焉的模样。

就是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一道道菜便陆陆续续的被徐明端上了桌,当那盖一揭开,满室飘香,对肚子饿的人尤甚。

咕咚咽了口唾沫,男子小声问道:“这菜多少钱一道?”

“几两银子吧。”裴姑娘随口一说,她在客栈蹭饭,倒是从来没给过银子,要给也拿不出来。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郑东西的师妹,想想刘元也就算了,没有强收裴姑娘银钱。

“不算贵啊,难怪,这些人趋之若鹜。”男子自言自语道。

闻言裴姑娘一挑眉头,看着男子诧异道:“哟,倒是瞧不出来,兄台你还是个富贵之人。”

能将几两银子随意挂在嘴边,还说不贵的人,不是装大瓣蒜呢就是真有钱。

“哪里,我穷人一个,不过是见的多罢了。”男子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聊这个话题。

见得多?能见识得多的人,那也不一般,心里暗自想到,裴姑娘对其包袱里的东西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虽说客栈内的菜如此独特,大大的超出了男子的预料,但对他来说这明显算不得一个好消息,他本意是想找一家没什么人,安静的客栈住宿的。

不过现在既已住下,也没时间再去别处了,今儿还得再去看看那事能不能办成了,若能早一步成功,他也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下也不管这些客人吃的如何开心,男子背起包袱就蹬蹬蹬的走下了楼。

裴姑娘还满以为对方是听了自己的一番话,又见识到了大堂内的景象,忍不住要试吃了。

正为自己给客栈成功招揽到一个客人而开心,谁知那男子与徐掌柜的言语一番,径直走出了门

走了,就这样,走了?裴姑娘眨了眨眼,十分不解。

转而又想到,也是,没人能抵挡的住我天下第一客栈美食的诱惑,既然吃不到,逃避,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诶,不对啊,他走就走了,把包袱也带走了啊!裴姑娘无奈的又走回屋去。

反倒是徐明望着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对方身上那股让他都隐隐感觉到威胁的气,从未彻底消失过,只不过是若有若无罢了。

突然,虫虫从后厨跑了出来,估摸着是才睡醒呢,揉着眼唤了一声:“爹。”

“啊,爹在这儿呢,乖儿子。”徐明说着蹲下身去,将虫虫抱在怀里。

“爹,我刚才睡觉看见娘亲了。”虫虫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徐明道。

“傻儿子,都跟你说了,你那个叫做梦。”徐明叹息一声,揉了揉虫虫的脑袋。

听完这句话,可明显从虫虫的脸上看出他脑袋不够用了,一脸纠结的小表情,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从天下第一客栈离开之后,男子一路朝着昨儿就探明了的方向行去,似乎本身就知道没多少希望,是急也急不来的,所以脚步不快。

走在一条条长街小巷中,还有闲暇看看四周的景致。

从掌柜的那问清楚了路,易阳长街不远,但他要找的那个地方可是不好找,昨儿也就是为了找着这个地方,很是费了点时间。

过不多时,男子走到了一条僻静的短街中,这条街走到头,有个略显破旧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很难想象,就这样的铁门前竟然还站着个门童。

“又是你。”门童诧异一声,很显然他认出了男子。

“啊,又是我,还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甘济道大邑郡守备下蒋枭云,有一事不明,请教乌鱼先生。”

即使是对一个简单的门童,自称是大邑郡蒋枭云的男子都显得十分有礼。

门童仔细想了想,发现来人与昨儿所说的不是同样一番话,这才略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稍候。”一挥手朝里走去。

昨儿找到这门前来的时候,蒋枭云说的的确不是这番话。

他昨日来时,说的是烂驮山弟子蒋枭云求见乌鱼先生。

身份换了,也不知能否成功,所以蒋枭云此刻心里依旧十分忐忑。

进了铁门之后,门童仔细思索着前后差别。

什么道宗紫薇、佛门小莲花山,甚至七帮十六派,门童都多多少少的听过,独独这烂驮山他是闻所未闻,就更别说什么叫蒋枭云的人了。

姓蒋的他就认识一个,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第八的那位也姓蒋,来路倒是颇有几分神秘,刚好压了那位‘霸刀’一头。

排在这个位置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与霸刀一战胜之。

世人对于这位第八的高手,也就只有这么点了解,但都说其远不止于此,毕竟谁知道与霸刀一战的他是不是全力,其极限又在哪里,无人知晓。

门童脑子里的思绪纷飞,一时间不知飘了哪儿去,却被身后一声呼喊给拉了回来。

“李童儿,我说你是要去哪儿呢?”

闻声门童一惊,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垂首喊了一声:“先生。”

只见门童眼前站着一位脸颊消瘦满头白发的老者,精神头倒是十足,双目神采奕奕。

不过最是有几分可笑的是,其耳边发丝里竟插着一朵小黄花,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意味。

黄花开的美,按理来说与老年人是不搭的,但搁在老者身上又觉得十分和谐,和谐的有些诡异,这便是蒋枭云口中的乌鱼先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再往前走几步可撞门框上了,回屋去抄八十遍《卜罗经》静静心。”乌鱼先生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说道。

“卜罗经都能背了。”门童小声嘀咕着。

“那就《天山经》。”即使是小声嘀咕,也没能逃过乌鱼先生的耳朵。

“天山经更是倒着都能背了。”门童继续嘀咕。

乌鱼先生瞪了门童一眼,开口即道:“脉八之世,生天语物。”

“来开利水,注源之已惠民普”门童哒哒的还要继续往下,被乌鱼先生直接打住,背着双手就打算继续去侍弄他的花草。

两人这番一个字一个字的倒背《天山经》,关键还是一问一答,若被旁人知了去,定能惊掉一地下巴。

突然门童像是才想起什么一般,唤道:“啊,先生。”

“何事,说。”看着身前绿草,乌鱼先生头也不回。

“昨儿那人又来了。”

“不见。”神色平静,从二字中听不出乌鱼先生是何情绪。

“这次他说他是甘济道大邑郡蒋枭云”不敢隐瞒,门童将先前那人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嘎吱一声响,铁门应声而开,从声音能听出这门是有多么的破旧。

“如何?”蒋枭云上前一步,略显几分急切的问道。

“先生答应见你。”说罢,门童让开了道,看着蒋枭云一脸喜色的步入门中,这才将铁门重新关上。

铁门后,偏东边的一间小木屋中,地面上铺着竹席,席上铺子软垫,乌鱼先生与蒋枭云二人相对而坐。

二人中间摆着一张鹤胆木的桌子,桌上一应茶具齐全,从壶嘴里飘出缕缕白烟,满屋盈香,其香淡而雅致。

“师叔。”蒋枭云微微弯腰,恭敬喊了一声,谁知乌鱼先生立即生气道:“谁是你师叔,呸,叫老夫乌鱼。”

“乌鱼。”

“呸,没大没小,老夫一大把年纪,你敢直呼其名。”

“师叔。”

“说了不是你师叔你还叫,老夫与那烂驮山早就没有了一丝瓜葛,再叫你就可以出去了。”

“”蒋枭云一脸委屈,偏生还发作不得,支支吾吾的,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室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吱吱呼呼的气息声。蒋枭云不说话,乌鱼先生也乐得清静,转而抬手泡起了茶来,此时水正合适。

大概过去了两杯茶的功夫,才听得蒋枭云开口说道:“时值天下大乱,甘济道四分五裂”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合师叔心意,索性蒋枭云他也就不称呼了,直接表明来意。

一番话说完,蒋枭云满脸诚恳的看着乌鱼先生道:“我恳请乌鱼先生出山。”

举杯的手顿了一瞬,乌鱼先生搁下茶杯,面无表情的道:“是为了烂驮山的师门修行?”

“非也,是枭云欠了大邑郡守备一个情,其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蒋枭云说的口干舌燥,但眼前茶案上又未准备他的杯子,也不敢言语,就只好忍着。

“既是自己欠的情,便自己去还,请老夫作甚。”说罢乌鱼先生直接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蒋枭云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待乌鱼先生走到门边时才轻声言道:“枭云来请您,亦是因为枭云欠了您的情,您当真乐意自困自己于这一方小天地之中,终日里郁郁寡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乌鱼先生撂下最后一句话,已然开门踏步离去。

“枭云不会放弃的。”

从东至西,一路走水路而来,蒋枭云身上背了三个人情债,如果顺利的话,大德郡之行结束,当能还完两个,第三个也就快了。

可现在看来,一点也不顺呐。

接下来的时间里,蒋枭云日日来,前后算起来一共来了四次,每次都是深夜才归客栈。

但自那以后,乌鱼先生再未见他一面。

直至第三天时,门童李童儿站在乌鱼先生左侧,有些迟疑的说道:“先生,学生亦不忍心您一身才学不得施展,您曾说过大乱之世便是大争之世,如今岂不正好。”

闻言,乌鱼先生扭头笑呵呵的看着李童儿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去。”

“啊?”李童儿神情一讶,一时间没明白先生此话何意。

乌鱼先生走上前来,拍了拍李童儿的肩膀道:“如今老夫一身才学在你身上,所以你去吧,也是时候离开此地了。”

“可愿意?”

李童儿沉默了大概三个眨眼的时间,才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快滚,自说出这句话起,老夫眼角缝都见不得你小子。”

说罢还踹了李童儿屁股一脚,是真踹,乌鱼先生使劲儿了。

最终还是听从了先生的吩咐。

这一日,蒋枭云从易阳大道短巷的铁门中带走了一位年轻人。今天也是吴松限期的最后一天,同样是今天,刘元山刀第四式峰回路转,大成!

第两百八十六章 牵一发,动全身

连打带骂的,乌鱼先生总算是把李童儿送走了,望着蒋枭云带着李童儿离去的背影,脸上笑的越发开心了几分。

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就哭了,柔和的暖阳下,眼角有点点光芒闪烁。

当初离开烂驮山时,乌鱼先生在山脚下扔了三个铜龟算了一卦,往东走了小二百里路后,捡到了顺着人流逃饥荒的李童儿。

见之心喜,收养至今,传授其一身所学。

用衣袖揉去眼角泪水,乌鱼先生摇了摇头,心间感叹,自己到底是一常人,而非非凡啊。

转而又摇头低语:“世人常言养个猫啊狗的时间一长,都生感情,更何论一人乎,既是人之常情岂不就是常人嘛。”

说罢乌鱼先生不再多想,摆了摆衣袖,倒也洒脱。

刚要转身离去,却见正前方的铁门又开了,李童儿一脸郑重的走了回来。

“你又回来作甚?”乌鱼先生怫然不悦道。

话语说完,李童儿像是没听见一般,并不作答,只是恭恭敬敬的双手在前朝乌鱼先生施了一礼后,双膝跪地,满脸郑重和严肃的磕了三个头。

礼毕再不多留,依旧是一言不发,转身离了此地,彻底离开了。

在短街巷子口上,蒋枭云安静等候,其本意是请师叔出山,没成想师叔不出山便罢了,还给他按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过,既然是师叔选的人,应该错不了吧,蒋枭云半信半疑的想着。抬头看看天,此刻已然是傍晚天色,天边一抹云霞美的夺目。

未及多想,蒋枭云便看见那李童儿已然从巷口走出。

“走,此刻不宜动身,先回我下榻的客栈住下,明儿再走不迟。”蒋枭云说着便头前走去。

“不知蒋大哥所住何处?”李童儿在身后问道。

“天下第一客栈。”说着,蒋枭云竟然还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起初他还觉得那客栈叫如此名字是哗众取宠,只为博人眼球,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想错了啊。

若不是时间匆忙,他当要试试那客栈的酒菜如何,竟能在郡城之中引起如此反响。

“啊,对了,不知童儿你多大年纪了?”蒋枭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十六有余。”李童儿不知其何意,随口说道。

“十六?”蒋枭云一脸惊讶,紧跟着便是长久的寂静,他能看出李童儿稚嫩,却没想到对方竟不过十六而已。

才十六啊,蒋枭云再想想他十六岁时,一时无言,转而疑虑也更深了些

自那日吴松从仁河上离开之后,不过撂下一番狠话,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也不知是跑到了哪儿去。

时至今儿晚夜,距离吴松所说,不过只有区区数个时辰了。

可明摆着的是,夏玲玲依旧没能找到那秘籍的下落,这三天以来,她没少忙活。

当日在仁河大船上拘押的那些铁山派弟子,挨个审问,却无半点消息,那样都没能查到丝毫的线索,看来那些人是当真不知了。

看来那一页秘籍,是与这趟镖分开了啊。

“三日以前,你与我说此事难办却不是不能办,咋样,现在三天时间眼看就要过了,审之你可找到了那秘籍?”

同样的屋子里,夏玲玲看着杨审之问道,神色莫名。

“秘籍吗,是没找到。”杨审之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足见其脸皮够厚,夏玲玲刚要发作,只听他又道:“小姐莫急,不是早就商议好了应对之策,又有什么好急的。”

应对之策,自然是提前就商议了,毕竟找到秘籍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这策也简单,大内总管吴松露面之时,便是夏与回峰长燕三方围攻之日。

以这三方之力,必能与其一战,甚至胜之,如今乱世之初,若能得这战胜大内第一高手吴松的名头,对大德郡有百利而无一害。

祸兮福之相依,大德郡此时遭此一难,实是祸福难料。

若是没有那应对之策,夏玲玲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但想是这样想,夏玲玲面上还是冷哼一声又道:“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想不到如审之你这般人,也有犯难的时候。”

其实杨审之当时提出的办法,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便是调查连日以来独自入城的外地人,已然颇见成效,相信要不了几日就能锁定目标,但坏就坏在这要不了几日上了,吴松只给了三日,来不及啊。

“小姐莫急,连日以来的坏消息听多了,审之有个好消息说与你听听。”杨审之笑笑转移话题。

“呵,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你说,我听。”夏玲玲一点没将杨审之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她诸事烦忧,焦头烂额,想不到还有什么消息于她来说能是好的。

“小姐可知一人?”杨审之笑的神秘莫测。

“谁?”

“刘莽。”不待小姐回话,审之又道:”其人乃我回峰派弟子。”

“当真?”夏玲玲神情豁然一变,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出晚归,继续早出晚归,裴姑娘站在护栏边,拍着栏杆望着门外,咬了咬嘴唇暗道。

这早出晚归之人,说的自然就是那位背着包袱的古怪男子了,天天皆是如此,让裴姑娘没有找到丝毫下手的机会,她自然气恼。

如今又眼看着天色昏暗,那男子还不回来,正估摸着今儿又没机会了。

岂料,那人竟然回来了,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带着一个面庞稚嫩的少年郎。

“哟,稀罕呢,客官今儿归来可早。”徐明放下手中账本,早早的就迎了上去拱手道。

“哈哈,不仅如此,还多给您带回来一位客人。”蒋枭云拱手言道,指了指身旁跟着的李童儿。

“欢迎之至。”徐明脸上乐呵着。

跟着蒋枭云便背上包袱往楼上走去,站在楼梯上算带着又说道:“明儿就要离开了,在这里先行向掌柜的辞行。”

闻言徐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客栈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可不想见到客栈再出些什么意外,如今最大的变数要走了,他自然开心。

“哦,那客官一路好走。”

两人一番话别,安排李童儿在自己屋子隔壁住下。

竟然明儿就要走了?岂不今夜便是我最后的机会,一直在门后听着两人谈话的裴姑娘心里暗自想到。

眼珠转动,她知道自己得下手了。

待人上去之后,徐明收拾收拾也打算睡了,最近儿子虫虫经常做梦,他的早些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睡觉的姿势不对。

刚要离去,就见刘元打着哈欠从后院走了出来。

徐明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刘元一番,最后看着刘元的眼珠道:“有喜事啊。”

虽然疲累不堪,但刘元反倒是有些兴奋的。

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徐明一语道破,刘元歪了歪嘴角道:“还行还行,这不徐大掌柜的生意兴隆,我也高兴嘛。”

“少来,要高兴你早高兴了。”徐明一瞪眼又笑道:“怎么,是遇到别的什么好事了?”

“真是为客栈高兴。”刘元打着马虎眼。

“行,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徐明摇了摇头睡觉去了。

其实不说他也知道,定然是刘元的武功又有了突破,毕竟当初顿悟的时候,他可就在身边。

出来吹了吹夜里的冷风,刘元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不少,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去了后院,打算趁着劲儿再练练他那刀法。

当然动静不敢闹大了,不过是比划比划。

连续几天的苦功,终于在今朝有了结果,虽然结果与预想的有些出入,老人变成了年轻人,但也算是有了收获,待从西南道回了甘济道之后,也能交差了。

心思已了,蒋枭云今夜睡得格外的香甜。

无独有偶,初出茅庐的李童儿心也是真的大。

很难想象他一个不胖的年轻人,今晚睡的之沉,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相反的是,裴姑娘在右边屋子里倒是坐立不安。

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出手,而是对方的来历和神秘,让她没了以往的把握。

虽说神偷门的本事独树一帜,一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又是门中的佼佼者,可对方若真是大有本事,她也保不齐会失手。

“罢了,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偷来,只是看一看,就看一眼,肯定没问题。”

背着个包袱,整天在自己眼面前晃悠,裴姑娘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好奇。

夜越深了几分,裴姑娘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窗户,看着天边月色,耳听得更夫打更的时间,双手上拉蒙上了黑面,一个闪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两间屋子是紧挨在一起的,窗户自然也挨的极近,可就在其堪堪跨出窗门,就要动手的那一刻,一声呼喊传进了耳朵里。

“裴妖女,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一连三声,声音还那般耳熟,裴姑娘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听错。

当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刘元正站在后院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户边的她。

一个翻身,双脚点地落在了院中,裴姑娘气鼓鼓的刷的拉下了黑面巾:“姓刘的!你又坏我好事。”

之所以是又,自然是上次城隍庙的账还记着呢。

跟着又疑惑问道:“我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

“废话,你打扮成这样搁你自己屋窗户边,我哪能不知道是你。”刘元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说道:“再说了,我可不是坏你好事,我这是救你一命呢。”

“乖乖,先前我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呢,当真是不要命了。”刘元压低了声音感叹道。

好悬,就差那么一点,若是再晚上一步叫她,她可能就竖着进去,横着才能出来了,刘元心里暗自为其擦了把冷汗。

听刘元这样说,裴姑娘知道其不是故意开个玩笑,神色也难得的严肃起来问道:“怎么说?”

夜渐渐变得深沉,刘元招了招手,两人往角落处走去,然后才细细将自己的猜想说与了裴姑娘知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裴姑娘双眼亮的犹如星星,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几分兴奋。

“你是说,他那包袱里装的,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宝贝?”

“只是有可能。”刘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更以为对方包袱里装着的是秘籍。

毕竟有任务的提示在先,再加上人气值的愿意,他明白自己只要开客栈就保不齐会吸引来一些牛鬼蛇神。

刘元也知道皇宫里珍藏着当初缴获的一些孤本,况且对方还如此郑重,由不得刘元不多联想一些。

“可明儿他就这样走了?”裴姑娘又说道。

“走吧,早点走早好。”刘元无所谓的说道。

像这样的人,自然希望其离的远远的,但只有刘元自己知道,若对方真的与吊坠所说的任务有关,明儿恐怕就走不掉了。

“不然呢,你还想做些什么?”

“好吧。”裴姑娘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放弃了。毕竟好奇心再重,也犯不着将命给搭上。

虽然从表面上,她的确看不出那男人有何独特,这也是她打算下手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来,正是因为如此寻常,才更显得危险。

经这一打岔,两人都没了睡意,索性二人坐在后院马厩前闲聊起来,身后还站着刘窜风。

这一聊,就聊到了天光放亮。

同样的夜晚,不止刘元与裴姑娘没睡,夏玲玲等人也没睡。

等到天亮之后,城主府内的众人齐齐睁开双眼,相互看看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去各自该待的地方待好。

今儿是杀人的日子,吴大总管来城主府讨要秘籍不成,自然就要践诺。

他们正好来个请君入瓮,打对方一个十面埋伏!

同样是天一亮的时间,周家小少爷从他养闲人的别院里,打着哈欠走出屋门。

冷面师父说了,黎明练武是最好,有紫气东来之势,虽然周少爷从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按照师父的吩咐在做。

刚摆开架势,周少爷突然似有所觉的转过头去,惊骇的看见冷面师父背着他那巨大的木匣,从小院深处一步步走出。

如此多天以来,周少爷头一回看见冷面师父走出小木屋

第两百八十七章 当时年少(4000)

当初在长街之上,由于与手下人起了冲突,他周向文因此才得以将冷面师父捡了回来,又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其手里学了几手拳法。

可自冷面师父来了府上之后,至今没有离开过那小屋一步。

先前好奇,周向文也不是没有问过对方来大德郡的目的,只可惜没得到任何答案罢了。

当然心头也不是没有过些微猜测,他怀疑冷面师父应该是个流落逃亡在外的高手,找了他这儿当一个避世之所。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先这么着吧,反正周向文不在乎添多一张嘴吃饭。

况且留在这儿,迟早能多套出一些东西来,也未必不能为他们周家所用。

然现在看来,他捡来的师父要走?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周向文心中总有一种预感,对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师父。”周向文忍不住上前几步,率先迎了上去拱手喊道。

“早说过了,我不是你师父,你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教得你一招半式,换取个暂时的容身之所罢了。”男子面无多余表情,声音依旧冷冰冰的道,好似眼前站着的真是个陌生人一般。

嘴上说这话,男子并未停下自己向前的步伐,已经越过了周少爷,走到了院外。

刚才情急,才喊出了师父二字,虽然心中早把对方当成了师父,但也知对方不喜,一直藏在心底。

此时看着男子的背影又道:“您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不知。”男子顿住脚步,摇了摇头,转眼间已彻底从周向文的视线里消失。

守门的人也是周少爷招揽来的三教九流中的一员,这会儿正依在门边还在打着哈欠。

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待看清楚了前方那人的身影之后,双手扶着门边站了起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腿肚子还微微有些发颤。

对这尊大佛,周少爷都没有办法,他更是不敢稍有阻拦,当即把门打开,躬身相送,恭恭敬敬的看着其离开。

之后立即转身,就要去通报周少爷知晓。

谁知刚走没几步,就见周少爷自己从里间走了出来,“少爷。”垂手喊了一声。

“恩,事情我都知道了,切记此事不要说与任何人知晓。”说着周少爷也紧跟着就出了院门。

那守门的人虽说心里疑惑少爷这么早出门作甚,却也不敢多问。

离开府门之后,周少爷左右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心下怅然,他是想既然冷面师父不说他要去哪,他便追上跟去瞅瞅。

谁知师父速度如此之快,这才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已然不见了人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夏玲玲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刚要端起手中的茶杯又放下,放下之后又端了起来。

一连反复了三四次,待到茶水彻底凉了之后,才喂到了嘴边,轻抿了一口。

冬日里,一口冰凉的茶水如喉,夏玲玲为之一静,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又徐徐的吐了出来。

对方身为大内皇宫,当今圣上贴身的第一高手,又是整个大内监的首领,人的名树的影,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从这茶水,可见夏玲玲心思一二。

虽然至今为止,深居宫中的吴松出手次数屈指可数,且无多少目击之人,但大内监四大掌印太监在江湖中却是声名赫赫。

那段血雨腥风马踏江湖的日子里,元御阁为主,大内监为辅。

有四位太监出手狠辣,武功高强,一身内力深厚,所杀江湖人士不知凡几,死在他们手中的还不乏一些高手,四大掌印太监之名由此而盛。

那吴松能稳压这几人一头,更是坐在大内总管的位置上长达数十年之久,夏玲玲对其的武功,因此也就能揣度出七八分了。

可这一坐再坐,一壶茶都喝完了,眼看着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夏玲玲却连吴松的人影都没看见,心头凭生几分烦躁。

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眼神时不时的瞄过那几个暗藏玄机的地方,一应准备都齐全了,就待吴松的到来,奈何这老混蛋他死活不入瓮啊。

恐,迟则生变,但城内也没什么动静,没有下人来禀报她城中出了什么状况。

两头都没有反应,这叫夏玲玲这个还没当几天的城主如何不急。

突然,心中警兆顿生,夏玲玲抬起头来看着天花,下一瞬便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知我要的东西,城主大人可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备好了好了了。”

声音在整个夏府上空响起,循环往复,久久不绝,偏生还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顿时使出浑身解数,寻声找了过去,然,尽管那声音是清清楚楚,众人还摸不到丝毫踪影。

只这一手,高下立判。

其实这一声还远不止于此,方圆一里地之内,皆能听见吴松这句话,以整个夏府为中心辐射开来。

正街上巡逻的士兵驻足停下,于后院聊了一夜的刘裴二人,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刚要出门的蒋枭云神情凝重,徐明摸了摸虫虫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在长街上走到一半的冷面男子当即转身

守在城墙上的卫士,相视一眼,神情各不相同,有惶恐有惊讶也有想看热闹的。

那夜城外之事,别人不知道,他们怎会不知,谁都不想成为那先死的一个。

但也并无多少害怕,毕竟这么多人,谁都不相信自己会是那个倒霉蛋。

对方大清早的嚎这一嗓子,于夏玲玲的威信脸面来说又是大损,可也没有办法。

当下只得是高声应道:“早已准备妥当,还请吴总管下来一叙。”管他人在哪儿,先把其诓骗下来再说。

一个‘叙’字才刚刚落下,夏玲玲定睛朝门前大院看去,不知何时那里已站着吴总管。

“现在可以拿来了。”吴总管看着夏玲玲开口说道。

嘴上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一声炸响骤起,一时间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吴松袭来,未有丝毫停顿手软。

或掌或拳,或刀或剑。

速度最快的还当属夏玲玲一拳直取吴松心房,后者面容依旧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夏玲玲的拳头堪堪停在了身前,被吴松张开的五根手指一把包住。

力自丹田起,吴松整条右臂的衣袍都鼓胀起来,内力运至掌心,含而不吐,咔咔咔的声音响起,夏玲玲右手骨节被尽数捏断。

脱手甩开夏玲玲,吴松身子飘摇一个后撤,恰似闲庭信步一般,闪开了分属上中下三个不同点的刀剑攻击。

“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伤到咱家,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声音不怒不愤,只是在平静的述说一个事实。

开腔之时,吴松更是抬手挥袖间打出气势磅礴的一掌,崩飞了自头顶而来的长燕派一位长老。

后者倒飞而出,翻身落在了屋顶之上,蹬蹬蹬的倒退数步,踩碎了无数瓦片,心口一甜,骇然望着吴松的背影,噗嗤一声,嘴中喷出一口血雾。

“血煞掌!”长燕派长老嘴中惊呼一声,一把胡须上染着红星点点,此时方知这位大内总管练的是何武功。

此掌法端的是歹毒异常,中掌者一身血气逆行,乃是当年邪魔司徒珏的独门武功。

几大派倾力围剿,付出一定代价后,才将其灭杀,事后却没能找到这武功的秘籍,想不到今日竟能在吴松身上重现。

此武修炼起来殊为不易,再观吴松刚才那一掌之威,不用想也至少是十五年以上功力,如此说来,吴松与邪魔司徒珏之间必有不浅联系。

“不错,确是血煞掌,你们当初杀死司徒之后,就没发现他其实是个太监吗?”吴松冷眼看着对面,嘴里又说道:“司徒不过学了我这掌法五成而已,徒具歹毒之形,并无刚猛之能,殊不知血煞掌二者兼而有之。”

那一年吴松还只是个东宫总管,便已在当今圣上,那时还不过是个太子的示意下,着意培植党羽高手,大内监在那时,便初具雏形。

司徒珏其人,那时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就扰乱的江湖不得安宁,也难怪之后的四大掌印太监有如此本事了。

至于司徒珏为何成了江湖邪魔,又是很多年前的,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时的周阁老还是年轻,那时的小莲花山主持不过是个光头小和尚,那时的剑侠叶飞蝉正风流。

那时的当今圣上还不过是个东宫太子,却已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城府不可谓不深。

只要活得久,熬到父皇归天之时,迟早有他登基的一天,而元御阁始建于太祖太宗皇帝,并算不得亲信,那时的太子便想着着手养一些‘自己人’了。

也因此,大内监其实并不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东西,而是当今圣上着意培植了多年的成果。

当年马踏江湖,元御阁明为主,实则削弱,大内监为辅,实则扬名,如此一来,接手消息网,立大内监便是必然了。

有时候很难想象当年一个这样的太子,不过在皇位短短数年,就做出无数令后世跌破眼球的举动。

历代皇帝,行至晚年,有昏庸之举者,不在少数,可犹如魏武帝这般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者,唯其一人尔。

或许当真是窝在东宫当太子的那几十年中,压抑的久了。

后世学士,遍读史书,看魏武帝从孩提走到年老,每个时间段尽不相同,终其一生,是个相当复杂的人。

看着吴松,夏玲玲神色一变再变,一息内力蕴养着骨头碎裂的右手,轻声吐出三字:“碎魂手。”

这是夏玲玲从打探的消息中早就知道的,可当真遇上了,依旧是招架不住,付出了一只手的惨痛代价。

还幸得是她也算有些本事,否者就不是右手骨断裂那般简单了。

换了别人得碎成渣,右手软的跟个面条似的,现在这般她还有把握将右手骨接上。

不过交手这短短的几个瞬间来看,吴松先后便施展了血煞掌碎魂手等等武功,就连身法也不一般,所会武功多且精,非是一般难啃的骨头啊。

往后又稍稍的退了两步,看着场间情况,那吴松左右开弓,无论是谁遇之即伤,不过轻重之别,真个犹如魔神一般,看的夏玲玲眼角不住的跳动。

吴松一头须发晃动,前后两位朝着吴松夹击而来,分是回峰派和长燕派两边的长老,招式武功或有不同,但一身内力皆是八重楼的高手。

前者不愧是回峰派长老,身法着实了得,阴而阳之,虚虚实实,犹若鬼魅幻影,后者长燕派长老,十二式飞燕手已然是炉火纯青。

两人合击,终是对吴松造成了一些麻烦,三招之后,吴松衣服破烂。肋下脖颈之处横添几道伤口。

“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即使受伤,吴松反倒是越加狂放,张嘴大声吼道:“暗器伤人,回峰派,飞燕手,长燕派。”

“当年你等七帮十六派都不顶用,如今区区几位,又如何?当年没将你们这群余孽灭个一干二净,尔等不知苟且偷生,一帮乌合之众,还敢反抗朝廷。”

“怎么,以为天下乱了?敢重开山门了?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今儿正好将你等都处置了。”

吴松说着双掌一合,一身沛然充盈的内力鼓荡开来,双掌捏拳一震,眨眼间地面龟裂开来。

无论是明里暗里,十来人吐血倒飞而出,即使隐匿之能如回峰派这般,也难挡其锋芒分毫。

其人内力之深厚,已是得以窥见十一重楼的大高手,习武至九为极,往后每上一重,便是一天,吴松自是远胜他们。

先前被伤,不过皮毛,只是在宫里闷的久了,想再玩玩罢了。

“哈哈哈,来,让咱家看看,还有谁?”吴松站在崩裂的碎石板中央,环顾四周,昂首立于天地之间,颇有几分舍我其谁的意味。

突兀之间,这天地多了一道锋锐,那是一剑,一剑将整个被吴松笼罩的天地割开一线。

只听一冰冷男声自门前响起:“剑阙山庄,苏巨芒。”

第两百八十八章 请你血试锋

男子的回话仿佛正好是在回答先前吴松的问题,还有谁?还有我剑阙山庄,苏巨芒!

七个字,一字一句,声音清列,如山石上之溪水,又带着一丝厚重。

声音绝处,只见一个剑眉星目,面罩三分寒霜的男子步入院中,身后还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木匣。

木匣看上去又宽又长,顶部稍稍超出肩膀位置,显得格外厚重。

真可谓是横生变故,夏玲玲扭头看去,见是一完全陌生的男子,但这个男子的到来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再听其自述的身份,剑阙山庄,了不得。

虽然人不认识,看木匣也是没听说过的,但剑阙山庄偌大的名头,来的人总归是能有点用吧。

否则她现在就只能依靠那还未出现的,回峰派的‘碧眼青狐’了,想到这儿,夏玲玲又有些疑惑,这镇派的暗器,怎么候到现在都还没个动静。

莫不成,年久失修,失灵了?

也不能啊,前不久才悄无声息的夺了前大德郡守备的性命不是。

一时间脑子里转过诸般念头,而场间的形势已然变换,准备好瓮中捉鳖的十来个高手,此时遭了重创,哀呼着在石板上躺了一地。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众人才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只是站着远远的看着了。

“城主大人真是好本事啊,就连剑阙山庄曾经的少庄主,都被你请来当打手了。”吴松嘴上说着夏玲玲,眼神却是看着苏巨芒,笑了笑说道。

“倒是不曾见过大内监的吴大总管,大总管何以识我?”苏巨芒右边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道。

少庄主?竟是那位少庄主,夏玲玲心头一突,不由得又高看了来人几分。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一些,有关于这位少庄主的事迹。

可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多少,唯一算是比较清晰的一件事,便是当年在这胭脂河上花灯会时。

剑阙山庄有位身背巨剑的少年,胜了魔门的少主半招,事后还赔偿了千两白银。

当年这件事闹得是甚嚣尘上,很久以后才有人翻出那少年的身份,原是庄主之子。

弄了半天,那夜花灯会上,是双方少主在较着劲儿呢。

如此倒也难怪事后因为自家儿子输了半招,魔门门主相当震怒,关了那位少门主的禁闭了。

“纵观剑阙山庄历史,先后冶炼过九把举世无双的兵刃,大剑巨芒乃其一,庄主将其赠给了自己的儿子,你既以此剑为名,自然是少庄主了。”

吴松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男子背后那木匣一眼,又道:“当年剿灭剑阙山庄时,便没找到大剑巨芒,果然是被带走了啊。”

提到剿灭几个字的时候,可明显感觉到苏巨芒神色间的变动,当年一役,整个剑阙山庄上下死人无数,至今忆起,他还是满目血红。

那一年,元御阁为主,大内监为辅助,皆有抹之不去的仇恨,所以待发现吴松的那一刻,苏巨芒便朝这里走来,没有任何迟疑。

“我会让尔等付出代价的。”苏巨芒风轻云淡的说着狠话。

“哈哈,当年你父亲与整个剑阙山庄都办不到的事情,凭你又能如何?”吴松丝毫不以为意,朗声笑道。

“从你之始。”

话音方止,苏巨芒解开肩带一旋,砰的一声,将木匣重重杵在地上。

四面木匣一开,大剑巨芒应声出鞘,不似寻常利剑那般蹡踉一声,剑鸣清脆,似能切金断玉。

反倒是发出一声闷响,像晨钟暮鼓清远悠扬,直震人心魄。

就那般悬停在了苏巨芒身前,被后者伸手五指张开轻轻握住,平举大剑指着吴松。

剑身寻常普通像是青铜材质,无繁琐花纹,一眼看去,只一个特点,便是大!

苏巨芒复仇的第一战,就挑了大内监最厉害的那位。

“好剑。”夏玲玲眼神一亮,暗赞一声,假如苏巨芒走哪儿都背着这把大剑,想来早也被人认了出来,难怪还要个大木匣子了。

她向来是喜欢兵刃的,奇怪的是,偏生学的是双手武功,家里收藏了不少的武器,也都只是收藏。

“好剑!”吴松再赞一声,身为九大绝世兵刃之一,巨芒剑他也是第一次见。

“好剑当渴饮高手之血。”苏巨芒横剑在手,突然高声喝道:“请吴大总管为巨芒开锋。”

本来早就要带着李童儿离开的蒋枭云,听见那声呼喊,此刻又走回了屋里。凝神望着窗外,皱着眉头。

虽然他听不出来是吴松的声音,但就这手音波无踪的本事,也能料定那人实力如何。

有些风险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避免自然还是避免了的好,姑且在这客栈里再多逗留一会吧。

万一城门那一关过不去了,再把这尊瘟神招来,可不是件好事。

刚想到这儿,自己屋子的木门被敲响了,虽然早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想到是冲着自己屋子来的。

“谁?”当下一手抓在了包袱上,开口问道。

“李童儿。”门外之人,轻声说着自己名字。

是他?蒋枭云心里诧异一声,起身将门打开,李童儿进门之后看着蒋枭云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吴松这一石,惊起千层浪,各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徐明揉着虫虫的脑袋,揉着揉着,等到后者睡着了之后,一点一点的从床上起来。

没有像往常那般去前堂准备开门营业,而是回了另外一间很久没有打开过的小屋子,门一推开,一阵灰尘就扑面而来,被其一口吐息压了下去。

跨步走入屋子,视线的正前方有一杆蒙尘已久的银枪,徐明探手捏住,拿在双手之中轻轻擦拭,轻叹一声:“抱歉,让你孤单久了,老伙计。”

整个客栈内一直都不是只有他徐明一人,一直都有这么个伙计

后院的角落里,刘元挥了挥手,示意裴姑娘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门而去,刚要将后院的门打开瞅瞅外面情况,却听三声蹩脚的布谷鸟叫。

一脸好笑的将后门打开,左右望了一眼,回了一声‘布谷’,就见二牛憨头憨脑的从一个阴暗小巷里走出。

第两百八十九章 你见过多长的剑

“我当初真是有够后悔的,让你学这布谷鸟的叫声,你这布谷鸟叫的真是有够蹩脚的。”刘元脸上笑的一脸无奈的看着二牛说道。

“呵呵,二牛这一辈子,鸟打了不少,但其中就是没有布谷,所以这叫声不怎么会,大人您要是让我学杜鹃叫,那包管是没有一点的问题。”二牛摸了摸头,笑的一脸憨。

“拉倒吧,就你还杜鹃,笑起来跟朵杜鹃花似的。”刘元没好气的说着,反手将门掩上,拉着二牛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谁知这话听得二牛倒是一乐:“大人您是夸我好看呢,我听明白了,可别说,我在咱们村那也是出了名的俊气。”

走到地方了,刘元回头望着二牛那一张横看竖看都不好看的脸,一时间哭的心都有了,他手底下咋尽是些这不要脸又能吃的货呢。

“好好,你好看,说正事吧,找我可是有什么消息?”刘元赶紧打住,岔开话题问道。

虽然到底是谁在找鬼面他心里已经确定了,但还是想再听听二牛的消息做最后确认。

如今时间越发紧迫,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啊,对了,我来是有正事的。”喃喃一句,紧跟着二牛便直接说道:“长燕派内,平日里教导武功的长老都不在门中了,据说是去了城主府。”

居然是这事,刘元紧跟着问道:“去了城主府可是真?”

二牛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一半一半吧。”

“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了,啊,不是,还有一个,您之前托我的有消息了,如今咱们大德郡的城主大人,的确曾来长燕派问过那日花灯会的事情。”二牛想想才又说道。

果然如是,周家小少爷并未骗他,刘元眼珠转动,刚要挥手和二牛作别,谁知今儿二牛古怪,突的一下又开口道:“啊,对,还有一事,也不知大人你知是不知。”

“你说来。”

“诶,就是我在长燕派内听说,近日有一新奇事,好像是从皇宫大内来的一位高手,欲找咱们这城主大人讨要一页秘籍,若是三日不给,便杀城中将士一人,再不给便是十人。”

一番话说完,气的刘元敲了二牛脑门一下:“如此要事,怎的早不说来。”

捂着额头,二牛嘀咕着:“整个长燕派内都在传,还当大人你知道呢。”

“我来问你,现在是几日了?”

“刚好是第四日。”二牛刚回答完,刘元就朝门的方向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消息继续打探,下次来时,学杜鹃叫吧。”

杜鹃?想不到大人果然看出了我貌比杜鹃,二牛就这样心里想着杜鹃,一路走回了长燕派。

也不管二牛作何想,总之刘元回了后院之后,简单的和裴姑娘交代了几句,便径直的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先是从床底下将‘了然’找了出来,紧跟着又将一个鬼脸面具揣进了怀里。

顺道还检查了一番自己怀里的二级内力丹有没有放好,手腕上的袖里箭也还在,诸事妥当之后,想想再没了别的东西。

刘元这才将手心吊坠点开,找到那个试炼任务,定睛看去,果真多了新的提示,就在原先的秘籍二字后又多了蒋枭云三个字。

不用想,这得是个人名,秘籍与此人也必然有莫大联系。

思索一二后,刘元在床榻边盘膝坐下,将裹的跟个烧火棍似的‘了然’横于膝上,闭上眼,开始静静等待一个结果。

从先前的那一句呼喊来看,必然是就是那位大内高手,在向城主大人讨要那页秘籍了。

而秘籍肯定不在城主手中,因为吊坠上所提示的蒋枭云还未出现,也就是说秘籍的下落不明。

其实刘元对于蒋枭云这个人,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很大可能得是这几天才住进来的那位怪人,无论从时间上还是行为举止来看,那男子都有极大的可能是蒋枭云。

同时心里也暗骂大德郡的人无用,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既然在查秘籍,竟然还没查到二楼那男子的头上。

当初找个刺客找不着,如今找个携带秘籍的人也找不着。真不知当初那男子进城的时候,将秘籍藏在了哪儿,才躲过了城门守卫的严密搜查。

苏巨芒不是个多话的人,今儿他已经说了很多的话了,之后,用剑说话。

站在一旁的夏玲玲继续恢复着右手伤势打算先作壁上观,只见苏巨芒脚步动了,踩的是剑罡星斗步。

可让夏玲玲诧异的是,对方的动作完全能够捕捉,别说比不上吴松,就是比她也差的不少。

堂堂剑阙山庄的少庄主,身法不见如何了得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更好似被掌中大剑巨芒带着在动一般。

剑再如何了得,也不过是兵器,别人都是剑随身动,他却是身随剑动,完全落入了那把宝剑的摆布中。

而且被那样厚重的一把大剑带着行动,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滑稽之感,像是七岁稚童强耍大刀,又像是喝醉了的人在路边摇摇晃晃。

与苏巨芒先前冷冷冰冰的高手感觉,完全是判若两人。

危险了啊,夏玲玲心头一凛,估摸着这位少庄主也是个徒具其表的货色,最后对付吴松,还得靠她这一方的人。

心中只盼着回峰派掌‘青狐碧眼’的那人一定要找准时机,一击功成是好。

谁知下一刻异变陡生,不见苏巨芒的动作如何快,却见他每一次落在空出的一剑都带动了一小股的风势。

起先毫不起眼,夏玲玲并未发现,直到真正发现的时候,已成大势。

澎湃的飓风,环绕在那个喝醉了酒一般的男子周围,吴松从始至终站在原地未动分毫,一身衣物已然贴紧了身躯。

不知是否风沙太大,吴松双眼微微眯缝。

如此风势,已然让夏玲玲又后退了数丈之远,跑到了台阶上,甚而跳到了屋檐上。

居高临下的看去,心头悚然一惊,道:“我去他娘的剑阙山庄,信了你的鬼邪,这他娘的哪里是蹩脚的身随剑动,明明是天人合一,遵循着天地规律啊!”

心下还未感叹完,只见大剑巨芒携百丈长风参天而起



第两百九十章 郎有情而不自知

以风为剑刃,大剑巨芒足足放大了十倍不止,剑柄握在少庄主手中缓缓下压,犹如推金山倒玉柱般,一剑竖劈而下。

本身无锋的巨芒却包裹在凌厉的风中,随自然大势而下。

只见吴松一脸的郑重,双手徐徐抬起,于毫厘之间,分左右合住了剑刃。

剑掌相触,天地为之一静,十多个人,十多双眼,于此刻,无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间。

本倒是吴大总管技高一筹,转瞬便将对方的攻势消弭于风轻云淡之间,不过是下一刻,狂风骤起,一道道厉啸在半空响起,那是撕裂的声音。

以两人脚下为始,一块块的大石板迅速碎裂开来,由近及远,整个院落,一亩多的地,眨眼间竟无一块完好。

最近处的石板,更是碎成了烟粉。

如此,还未结束,狂暴的风在上空席卷,即使夏玲玲等人已经远远的站到了屋顶之上都还不够,凌冽的气势压的他们难以呼吸。

现在这样的江湖,别说吴松这样的内力得窥十一重楼的大高手了,就算是九重楼的境界,夏玲玲等人也没见过几个。

更别说,近距离的观看如此高手大战,不曾想,二人一招之下,竟就有如此威力。

即使是风沙吹在调动内息保护的皮肤上,都依旧能感到一阵阵的疼痛。

迫不得已之下,夏玲玲等人双脚在瓦片上连点,迅速的向后退去。

众人这一撤,没了他们的庇护,只见原先站立之处的瓦片,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掀翻一般,一块块的崩飞,紧跟着还在半空中便被撕碎。

直又退出了十丈开外,夏玲玲双脚站在另外一处飞檐之上,双目凝神看着远处。

只见原先的院落上空,被狂暴的风裹着碎石烟粉所笼罩,迷蒙大雾一般,看不真切。

耳中还清晰的听得见远处的厉啸之声,夏玲玲丝毫不怀疑,此刻即使是她也不敢贸然进入那处战场的中心。

若是换了任意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被丢入战场,无异于接受了一次凌迟酷刑,恐连尸体都找不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远处风声丝毫不减削弱,可也看不见吴松的情况。

分站在夏玲玲的不远处,几个回峰长燕派的长老,忧心忡忡的互视一眼。大内第一高手的名头,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啊,剑阙山庄亦然。

就凭刚才少庄主那一剑,就当得起名剑巨芒的剑主,此时细细想来,刚才那一剑换了他们其中任意一人,都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先前还想着瓮中捉鳖,现如今看来,他们这狼狈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只鳖,还什么十面埋伏,被对方三两下就打了个十面开花。

也不知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夏玲玲此刻的内心是相当震撼,以眼角余光打量起身周这些人来,发现已有几人彻底的留在了院子里。

这会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突然,夏玲玲心头一讶,竟然同样没看见那位掌控‘青狐碧眼’的长老。

该死的,不会是也死在里边儿了吧,回峰派不能找个如此没用的人来掌控镇派暗器吧。

最关键的是,你死也就死了,好歹把‘青狐碧眼’带出来啊,名传多年的暗器,可别就这样的遗失或者毁坏了啊。

又想到一个稍微好些的消息便是,她没有让杨审之参加此次行动,否者以后者低微的功夫,也绝没有活命的可能。

就是不知让他离开之后,到底有没有再次得到什么新的消息,不管结果如何,夏玲玲始终还是牵挂着那页秘籍的下落。

一时间心思百转,闪过了诸多念头。

待到远处院落上的风声渐止,尘埃落定之时,已然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狂暴的风声消失,无尽的浓雾烟尘这才徐徐散去,下方的画面这才一点点的在众人的视线中揭开。

先是那围绕着院落的房屋,一间间的屋子已然成了残垣断壁,窗门破碎殆尽,独剩下一根根的圆柱支撑,上无片瓦遮雨,四面漏风。

再看那场间光秃秃的一片,露出坑凹不堪的地面,假山树木早便是无影无踪。

任谁都想不到,先前此地还是堂堂大德郡一城之主的府邸,上百年得不到修缮的破庙都比这个看上去顺眼的多。

膝盖以下都深深的陷进了地里,满头黑发凌乱遮挡了小半面容,嘴角溢出的鲜血殷红,吴松缓缓抬起右手,以手背擦掉嘴角血迹,隐藏在发丝下的双眉微蹙,开口问道:“你这一剑,叫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牙缝齿间被一缕缕的血丝填满,吴松能够肯定,刚才那一剑不属于剑阙山庄那最上乘的武功,破星十六剑中的任何一招。

但单论那一剑的威力甚至是精巧,皆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苏巨芒刚一起势的时候,他吴松便已看出了几分门道,可待到他真正反应过来时,已晚了。

不是他不想插手,任由苏巨芒聚势到如此境地,而是在对方的天地面前,他完全找不到切入点。

若是冒然强行切入,也只能是伤的更重而已。

高手过招,眨眼之间就生千般变化,不过是吴松还在思考的时间,苏巨芒这一剑就已经不允许他多想了。

除硬接对方这全盛一击,无二法。

一语问完,场间安静了片刻之后才听苏巨芒冷声说道:“寸草不生。”

吴松此刻的状态绝不轻松,乃是受了不轻的伤,反观苏巨芒神色容颜,一身长袍依旧,不过是从先前的单手握剑,变成了现在的巨芒插在泥地里,他双手握住剑柄拄着。

然而若有人在近处,当能听见后者气息不匀,远不如表面上看来那般轻松。

“狂风过境,寸草不生,好名字。”吴松微微颔首说道,他半条腿深陷地里,看上去要比苏矮了不少,但精气神等分毫不弱。

“是元御阁与大内监,寸草不生。”

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苏巨芒的语气都没有几分激昂,但从其紧握的双手,可看出其情绪的波动。

其实说到底当年的一切,还是圣上下的命令,冤有头债有主,苏巨芒甚至包括夏象这位小莲花山的守山僧等,只是没言语罢了,但并不代表就会放过高坐龙椅上的那位。

话音方落,吴松眼神里露出一丝骇人凶光。

不见如何动作,便从泥坑里拔地而起,人还在空中,双掌上便隐有血光浮动。

吴松一掌挥出,只听得空中啵的一声,一个掌印便浮现在了苏巨芒胸口,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霎时间气息紊乱,就如八百只没了头的苍蝇在脉络间奔流一般,一口血雾喷薄而出,苏巨芒双手紧握大剑,依旧止不住的朝后滑去,在地上犁出一道快十丈长的裂缝。

更是不待苏巨芒稳住伤势,吴松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逝,下一刻便到了苏巨芒的头顶,掌心朝下以五雷轰顶之姿,袭其天灵。

一剑急出,只听当的一声响,犹如撞钟,紧跟着便当当当的响声不断,转瞬间两人已互拼十余招。

只见吴松身如鬼魅,苏巨芒却立地脚步变动。

“我大内无人否?”吴松怒极,一身功力十一,血煞掌更是臻至大成,一时间稳占上风。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夏玲玲等人又不迂腐,此时此刻对付吴松这老贼,还讲什么单对单的江湖道义,几人不约而同的冲了上去。

刹那间,诸人已打作一团,有十分力使出了十二分力,务必不给吴松喘息之机。

城主府内乱成了一锅粥,大内总管吴松以一敌十。府中一应下人奴仆婢女早就一窝蜂似的往外逃,惊慌失措之下衣衫不整,鞋袜凌乱。

门外也已有重兵把守,还是守备大人亲自率军,所有弓弩准备齐全,齐刷刷的对着大门口,锋芒毕露。

长街另一头,远远的却见杨审之脚步匆匆而来,一头就扎进了人堆里,竟还要往府门里进。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便被宁易伸手一把给拦了下来。

看着杨审之微微一笑道:“杨兄莫急,内里情况不明,以免安全起见,还是在外等候就好。”

“正是情况不明我才需进去,让开。”杨审之眉眼一抬,伸手推开宁易,迈步便冲了进去。

看着杨审之一溜烟就跑没了的背影,宁易陷入深思,如果可以的话,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是他宁易最想看到的结果。

上面没了那个女人压着,又能夺下大德郡陷杀大内第一高手吴松的名头,最大的既得收益者便是他宁易。

如果不能两败俱伤,他也希望夏玲玲身死,狠狠的一捏拳头,区区一个杨审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宁易遂放下心来。

却说杨审之进了府门之后,身法使到极处,一路寻着动静赶去,踩着满地狼藉到了战场外的院门口时,看着里间纷乱的情况,愣神了一瞬后便回过神来。

大吼一声:“护送秘籍的人,找着了!”声音远远的传开,一言奏效,众人一触即分。

一个翻身,吴松已然站到了杨审之身前,犹如山岳般的气势一瞬间倾来,后者呼吸一滞,看着吴松的眼睛,不待对方动手,紧跟着又大声吼道:“人在天下第一客栈。”

堪堪伸出去要抓杨审之肩膀的右手收了回来,吴松刚要离开,眼角看见一抹绿光闪过。

心里咯噔一下,迅速间运起全身内力,却不过刚刚提起就松懈下去,下一刻心口便感到一丝凉意。

啪的一声,吴松单膝跪在了地上,眼神怔怔看着地面,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掉,变故发生不过眨眼之间。

夏玲玲看着对方如此情况,下意识的便知道是那位掌暗器‘青狐碧眼’的人出手了。

“不愧是镇派的宝贝,当真了得。”吴松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嘴里一字一字的说道,缓缓站起身来。

说着话,双目环顾四周,竟然一时间没能找到那出手之人的踪迹。轻轻叹息一声,说不出悲喜,狂风刮过,眼前已没了吴大总管人影。

没有给任何人落井下石的机会,吴松就这样消失了。

“即使是负伤在身,即使是大战一场过后,即使是那般暗器,都不能一击毙命啊。”夏玲玲喃喃低语,突然觉得自己十面埋伏的举动越发的可笑。

比之吴大总管稍慢一步的是苏巨芒,背上大木匣腾身而起,眨眼间也是鸿飞冥冥。

先前苏巨芒一大早的打算离开周府,便是因为从周家那位小少爷一直以来给他打探的消息来看,他推测出了一些信息,无一不是指向的那间名为天下第一的客栈。

不过是因为先出现的吴松,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事情有了分晓,他岂能让吴松抢先。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整个院落中便只剩下夏玲玲和杨审之两人。

“你来是不要命了?”夏玲玲撇了撇嘴,看着杨审之说道。

“我来是兑现承诺。”杨审之不以为意的笑笑又道:“吹过的牛皮,虽然晚了一点,好歹小姐你还没出什么状况,也算是我杨审之兑现了。”

“晚了。”夏玲玲抬起右臂,给杨审之看了看她的右手。

“想不到小姐您常年练武,右手还柔弱无骨一般,比寻常大家闺秀的手还要柔嫩。”杨审之赶紧的赞叹道。

结果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只见夏玲玲神色不善,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捏住杨审之胸前衣领一提,恶狠狠的道:“杨审之你故意的?”

说罢,也不给杨审之解释的机会,按住就是一顿狂揍,一边揍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我让你柔弱无骨,柔弱无骨本小姐今天就让你也试试啥叫无骨。”

很快院子里便响起杨审之呜呼哀哉的声音,叫的那叫一个凄惨,听得门外的宁易直摇头,心里暗道得亏是他聪明没有冒然进去。

然而宁易他严正以待所要等候的人,一个都不见了,还尤不自知。

天下第一客栈内,盘膝坐在床上的刘元豁然睁开了双眸,似有所觉。



第两百九十一章 也曾鲜衣怒马

“哦?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蒋枭云惊疑一声,坐在桌边惊疑不定的看着李童儿说道。

“自然知道。”李童儿颇为自信的笑笑,说着也不经蒋枭云的同意,便自顾自的拉过板凳在桌边坐了下来。

也不等蒋继续发问,李童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才道:“蒋大哥你怕的是走不出这大德郡,可对?”

说着一偏头看着对方的眼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是皱起眉头,满脸苦涩,他从未喝过如此寡淡无味的茶水。

莫说与他家先生的烹茶相比,就是和一般小店里的茶水相比也差了不少。

李童儿被家里先生养刁了的嘴,乍然一喝如此劣茶,自是习惯不了,放下茶杯,摇了摇头,瘪嘴道:“可对不起天下第一的名头。”

没工夫听李童儿的感叹贬低,蒋枭云紧跟着就问道:“你有法子?”

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焦虑的,想想对方在乌鱼先生手底下待了多年,也就释然了。

不过,却没能等李童儿说出什么究里,蒋枭云豁然站起身来,双目精光四射:“可惜你说晚了。”

说罢,忙取下背后的包袱塞进李童儿的怀里:“来不及了,这东西交给你,你当有法子将它藏好而不被人找到。”

知是时间紧迫,李童儿没有推辞或者问询,郑重的点了点头,抓紧间隙步出门去。

睁开双眼后,刘元还微微眨了眨,一双眼眸渐渐恢复神采,似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室内的亮度。

先前脑子里的思绪纷乱,竟生出几分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虽说至今为止,实力还算不得如何厉害,但他的的确确是被惊醒的,被一股气势。

这气势当真是了得,刘元长这么大,还算是有几分见识,却不曾感受到过如此气势,定是生平仅见的高手。

可,怪也就怪在这里了,气势虽强却不免几分凌乱之感,而且,对方既是如此高手,为何还会被他所察觉?从来路看,必是冲着天下第一客栈来的。

难不成,是威慑?如此高手,如此做派,又不免显得有几分多余,或许还有些别的因由。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但眼下的事情,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了。刘元并不如何惊慌,即使不能肯定对方的目的,想来也只能是冲着楼上那人来的。

将那根‘烧火棍’暂且背在背上,想想还是将鬼脸面具藏在了怀里,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刚巧转身将房门掩上,刘元突然似有所觉,有人在盯着他的后背。

兀的扭头看来,那一丝阳火精气已然在体内游走,不过待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刘元脸上紧绷的神情立马变成了古怪的笑意。

“老徐,你这是,把压房梁的玩意儿都拿出来了啊。”刘元神情一讶,往前走了几步,就像是发现了多么稀罕的事物一般。

只见徐明懒洋洋的依靠在一杆银枪上,对着刘元微微一笑:“什么压房梁的,这是枪。”说罢身子一弹直起身来,反手将枪握入掌中。

“好好好,枪,是枪。”刘元笑眯了眼,绕着徐明走了三圈,看来看去,煞是好奇。

弄了半天老徐曾经也还是一个有江湖梦的人啊,瞧这还特意去打了一杆枪,啧,貌似这枪还不错啊。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伸手还想要来摸摸枪,谁知老徐一拉枪退了一步。

“嘿,瞧你这小气劲,摸摸枪怎么了。”刘元调侃道。

“枪,凶也,我这老伙计脾气又特别的暴躁,怕把刘兄弟你伤着。”徐明倒是不在意,脸上依旧是笑。

也不知是不是摸着这枪的原因,徐明脸上的笑容比先前越多了几分。

“还把我伤着,好好,不摸。”刘元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恐怕徐明还不知道他的本事,一杆兵器而已,如何伤的了他。

唉,说了半天起先的那个江湖又有哪个少年郎不怀江湖梦,望着徐明一大把年纪还倒提一杆枪的模样,刘元一时间不免的有些唏嘘。

“对了,不调侃你了,老徐,与你说点正经事。”刘元突然正色起来,朝着徐明招手说道。

“你说,我听着。”徐明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仿佛还真怕是把刘元伤着一般。

看老徐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刘元眼角里的笑意就又忍不住了,咳嗽两声道:“一会儿客栈可能会出点事,你抱着虫虫躲的远一点。”

“能出什么事?”刘元笑,徐明也笑,尤其是看刘元如今这样,徐明就十分期待之后的事情发生后刘元的表情了。

“恐会有人来客栈闹事,打起来也说不准,你最好还是抱着虫虫躲的远一点,唔,趁早离开客栈是最好。”刘元想想还是劝这父子两离开的好。

虽然预料不到后事,但想来也小不了,就老徐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带个孩子,到时候的余波都遭不住,但凡是受点小伤,都够其后半辈子受的了。

“闹事,谁敢闹事,如今城中谁不知道咱们客栈的规矩,红纸黑字贴在咱们客栈柜台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的了。”徐明笑的高兴,一脸不在意,还略有些骄傲的说道。

却惹来刘元一阵无奈的叹息,道:“老徐,你真以为周家就一定能庇护的住咱们客栈吗?江湖可大,惹不起的人太多了,真要打起来又有什么办法。”刘元摇了摇头。

“那不管,咱天下第一客栈的规矩第三条明明白白的写着了,不得在客栈内争斗打闹,写了就得认,谁来都不行。”老徐颇有几分硬气的说道。

“嘿。”刘元挽起袖子,没看出来啊,怎么这老徐平时蛮好说话的,可真执拗起来的时候,比他还固执的多呢。

脸上苦笑一下,这到底是他立的规矩还是老徐立的规矩啊。

无论是好说歹说的,对方咋就是说不听呢,刘元又多了几句话,发现怎么都没用后也只得作罢。

“行吧,也先不管你了,我去去外面看看,总之你一切小心。”刘元说罢,就朝大堂走去。

刚走没几步,便发现老徐提枪跟在了身后,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待走到大堂之后,刘元抬头就发现那位怪人竟也走下了楼梯,抱拳拱手问道:“哟,客官您怎么也下来了,是打算离开了吗?”

同时诧异的发现对方竟然没有背着包袱,这才是真的古怪,吃饭入厕都把包袱背着的人,现在那包袱居然不见了。

第一时间,刘元便想到了裴姑娘,莫不是真被这妮子手痒给偷了吧。刚想到这儿,又赶紧打住,那姑娘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哪还能有这个本事。

“走,不走咯。”蒋枭云摇了摇头,彻底走下楼梯,在长桌边坐下道:“等等新朋友。”说完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客栈大门。

“哦,又有客来,好事。”说话的却是徐明,只见他说着还要去泡茶,就挨着蒋枭云身边坐了下来。

当真是把刘元给看愣了,老徐都这会儿了,还看不清楚状况吗,些微有些诧异的是,对方先前拿着的那把枪竟然看不着了。

也不知是放去了哪里,看来他的话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蒋枭云也愣住了,尤其是看到他还要泡那劣质茶叶,神色更多了几分好笑。

“掌柜的您稍稍,就你这茶水,恐是除了我以外,找不到别人还喜欢喝了。”蒋枭云挥了挥手道。

两人刚要再说,一个中年男子便已经走到了客栈门槛前。

“客来了。”掌柜的微微一笑,三人的眼神齐齐朝前看去,来人的身份太好辨识,只因穿着一身太监服。

入目所及,整个客栈内不过三人,吴松背着双手走进了客栈,竟然没一个人能被他一眼看出底细。

坐在正前方的那位,面向平凡,穿着普通,倒像是普通老百姓,但却看不透。

旁边那个更有意思,长的俊俏,却一丝内力也无,不一般呐。

再往右看,端茶递水的应该是客栈掌柜的,可偏生也看不透,再看这客栈内破破旧旧的布局,有意思,不愧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只这简单三人,便可谓藏龙卧虎。

难得,夹杂在掌柜的与蒋枭云中间,刘元也算是跟着沾光,落在大内总管吴松的眼里,也得了个不一般的名头。

也没人说话,还是刘元站起身来率先开口说道:“不知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闻声,吴松转脸看了刘元一眼:“呵呵,都不必了,我来取个东西,拿了就走。”

说罢也不待对方继续说些什么,步入客栈之后不二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是哪位充当了铁山派的打手?”

一掀胯下袍襟,扎着马步一般在板凳上坐下。

“呵呵,客官的话,听不太懂。”徐掌柜的笑笑,把桌上的茶水又往前推了推:“铁山派不是早就被灭了吗?”

正说话间,吴松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打算拖延些时间,毕竟现在身体有伤,能多些时间恢复伤势也好。

开口刚要作答,门外又来一人。

“热闹了。”刘元看着门口,眼神一亮,如果真是闹事的,自然是越乱越好,于他们这各方势力下,风雨飘摇的客栈来说越有利。

而眼下新来的这位,背了那么大的一个木匣子,冷着一张脸,一看便不一般。

不用回头看,吴松也知道来的是谁,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我两若是再打起来,你剑阙山庄这秘籍可就飞了。”

“拿回东西后再取你项上人头不迟。”苏巨芒冷冰冰的说道。

咚咚咚,吴松手指敲击着桌面,道:“瞧瞧,都是为了你那东西来的,若是不交出来,我等可就亲自来取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相互交谈之间,又听得屋顶上响起一声声极其细微的动静,是陆陆续续赶来的几位长老到了,想要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听着门后的动静,一直隐于门后的裴姑娘心思灵动起来,悄悄透过门缝她往外观瞧,看着桌边几人的形势,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不过几个瞬间之后,裴姑娘心中便有了决断。

刚要有所打算,却见下方异变突生。

只见最初来投宿的那位怪人与那位太监,竟然同时伸手于半空中对拼了一掌,砰的一声在半空炸响,下一刻才见两人连带着坐下板凳后退数步。

通过几人说话,再加上观察整个客栈内的情况,吴松已然初步看出来谁是那护送一页秘籍的人。

神色如常的便一掌劈了出去,谁知对方的反应竟不比他稍慢丝毫,双方互拼了一击,平分秋色。

一言不合,说打就打,裴姑娘心里还没诧异完,只见也不知是来的这几位哪句话没说对了,听得那位一直对来客都笑脸相迎,甚好说话的徐掌柜的,突然站起身来。

一指柜台上挂着的木牌便道:“来的是客我徐明欢迎之至,来的若是想闹事的,也请看清楚本客栈的规矩之后再说。”

一言既出,声音很大,听的裴姑娘双眼赫然睁大,原来是先前两人互拼了一掌之后,险些毁坏客栈坏了规矩?裴姑娘一时间难以置信。

别说她,和老徐共事这么久的刘元,也吓的心头咯噔就是一下,乖乖,他是真没想到老徐敢玩这么一出,也不瞧瞧对方都是些什么人。

难不成就凭刚才那一掌,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吗,老徐这是被什么话本故事毒害深了,真当自己是拔刀相助的侠客呢。

“规矩,什么规矩?”吴松说着,往那木牌上看去,待细细读过一遍之后,竟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震的房屋簌簌落灰。

“我吴松除了听当今圣上的话之外,还从未守过什么规矩,更何论你这一区区客栈乎?”

看罢那木板上的字迹后,苏巨芒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几人,心里暗想这人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刘元本以为吴松这话,能将老徐吓住,就此收手。

谁知老徐越加狂傲了起来,道:“来者是客,自有劣茶美食相候,可若来的是如尔等这般不守规矩之狂徒,白鸾枪伺候。”

语罢,一声凤鸣自后院长啸而起

第两百九十二章 如此有情有义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两百九十二章如此有情有义那一声凤鸣可谓是清亮悦耳,怪就怪在世上何来龙凤,诸人也从未听过鸾凤的啼鸣,但在听见院外那一声时,心底就已然认定了,凤鸣就应该是如此声音。

下一瞬便见一道银芒闪过,悄无声息间便扎穿了门板,随声音而起,直直的停在了徐明身前。

仿若有灵一般,停在徐明身前之后尤自颤动长鸣不止,凤鸣亦是枪啸,在客栈内循环往复。

“乖乖,这枪真能伤人。”刘元望着身前的一人一枪,嘴里喃喃低语,有些发懵,脑子里不断的响起先前徐明在后院曾说过的话。

就刚才那枪飞射来的瞬间,凌厉的寒芒便让他后背一麻,这还是对方并未针对他。

“白鸾枪。”吴松定睛朝徐明与他身前之枪看去,人是依旧不认识,但这枪,他认识了。

“哈哈哈,这可真是热闹了。”蒋枭云先是神色一动,转而摇头失笑道。

白鸾枪徐明,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在第七,当然,有些特别的是,第七不止他徐明一个人。

刚刚想到这儿,蒋枭云便见正对着他而坐的吴松又开口了。

“咱家倒是失敬了。”吴松冲着徐明拱手又说道:“可惜,你明逍夫妇二人,如今怎的却只有你白鸾枪徐明一人在此。”

说罢摇了摇头,似乎并不为对方的名头所惧。

也正是如此,十大高手榜上排第七的是他夫妇二人,若单单徐明一人,不会有如此位置。

夫妇二人一心,同进同退,男的谦和女子霸道,倒也算是互补,两人联手下,实力可谓是倍增。

想当年即使是其余诸位高手,也不愿同时与这两人对上。

倒是有人曾揣测过,这夫妇二人其实是出自极其擅长合击之术的大同派。

不过后来谣言不攻自破,只因为同样是擅合,大同派门下不服徐明夫妇二人,赌斗一番,其结果是大同派十赌十输。

甚至包括,他们最为厉害的四象合击术,在徐明两人手里,也完全不是对手。

即使是青出于蓝,也断然不会如此不留脸面,想来双方必然是没有任何干系了。

之后江湖传言便更甚了,多半都是些嘲讽。

倒还是有人提到大同派真正的镇派绝学未出,乃青霄二十四子,却是永远的没有机会了,因为后来这二十四位高手,一大半亡于朝廷的铁蹄兵马之下。

江湖再难现当初那百家争鸣的盛况,自然也不可能再见到最擅长合击的两人与大同派的争斗了。

然,早早的便听说这夫妇二人隐居起来,过上了羡煞旁人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连朝廷的清洗都避开了,不曾想,能在此地这般小的一间客栈里遇上。

不过现在既然只有徐明一人,那威慑力自然就小了不少了。

“这就不劳您吴大总管操心了。”徐明将枪握在手中,轻轻的抚摸一下,顿时安静下来,不再长鸣不止。

“既然处在我这客栈之中,大总管还是遵守下规矩的好。”

现在刘元总算是知道老徐先前为何那般殷切的倒茶了,那是枪和茶都摆在了面前,由对方去选了。

“你这是摆明了要和这铁山派的人站在一边了?”吴松双掌按住桌面,眼神可怖,随时都有暴起伤人的可能。

“来者是客,我也不知他是谁,只要离开我这客栈,我徐明也没那闲工夫多搭理你们,你们爱干啥便干啥去。”徐明微微摇了摇头。

离开?吴松可没那么多时间候着对方离开,对方若是一直不离开这客栈,难不成他还要一直在这客栈内等着不成?

离开皇宫的时日已然很久了,吴松心里还忧心着宫中的情况。

再者说,迟则生变,谁知道大德郡又是什么反应,到时候派重兵来围,即使他能跑,也再不可能将秘籍带走了。

仿佛知道吴松要说什么一般,蒋枭云都不待对方发问直接笑着答道:“这客栈挺好,蒋某人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一个蒋字,听的刘元神情一动,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番,如此他便有十分的把握,敢肯定那秘籍与此人有干系了。

同样是不待吴松做出什么反应,背着大木匣的苏巨芒躬身朝徐掌柜的施了一礼,转身就朝客栈外走去,如此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先后三次变化,让吴松心思变了又变,最终化为淡然一笑,状若随意的看着对面说道:“不碍事,咱家等得起,你可在这客栈内住好了。”

“咱家就在客栈外候着,便不信你这一辈子都在这客栈内住着不出来了。”说罢,重重的一甩袖子,吴松也跟着走出门去。

依旧站在屋顶上的几位门派长老,此时面面相觑,可能他们在来客栈之前,怎么也没想到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天下第一客栈的名在城中闹的是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客栈原来不止是菜做的好吃这么简单。

起先他们哪里会想到把这客栈放在眼中,想要什么还不是他们予取予求,现在看来,倒难怪当初客栈的厨子敢定这般规矩了。

若是知道众人此刻心里的想法,刘元一定会大喊冤枉,老徐深藏不漏,就是连他也一并隐瞒了。

再想想,先前在后院发生的事情,饶是他向来脸皮够厚,也禁不住有些泛红。

“总管大人您慢走,小心别先死在别人的剑下了。”蒋枭云看着吴松离去的背影,意有所指的说道。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蒋枭云皱着的双眉表明他并不如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心思十分沉重,只是稍微和徐明招呼一声,便朝楼上走去。

正如吴松所说,他不可能在这客栈里住一辈子,况且他蒋枭云也不习惯将生命安危完全依托在他人手中。

即使徐明那样说了,他也不愿给别人招来难以解决的麻烦。

兼之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不知道吴松是不是真的等得起,他是必然等不起。

从先前码头上发生的事情来看,大德郡也在谋夺他所携带的东西,只要稍稍在此地逗留的久了,必然会被重兵围困。

内有重兵,外还有吴松等人虎视眈眈,就算再来两个他,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更别说,他还带着李童儿了,乌鱼先生不会武功,想来李童儿也必是不会的。

想到李童儿,蒋枭云上楼的步伐又快了几分。身上背负的东西多了,果然是很难快乐起来啊,心里感叹着,推开了房门。

看见李童儿的第一句话便是:“刚才下面的事情你都已知晓了?”李童儿微微颔首,笑了笑道:“想来蒋大哥的目的是让我和这个包袱同时离开。”说着还举起了手中的包袱示意了一下。

“不错。”蒋枭云直接点头应下,都这会儿了,也不是绕弯子的时候。

“那就并不难。”李童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蒋枭云眼神一亮:“你当真还有法子?”

之所以是还有,是因为先前李童儿来找他是曾说过能助他离城,不过那时已然晚了,吴松等人已赶来。

“蒋大哥现在就出去,定然能第一时间引开那些人的目光,随后便由我带着你的包袱离开,这样的你的两个目的便都达到了,相信比你独自一人突围要容易且保险的多。”

“而除了客栈里的人,也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客栈的人也必然不会说出去,此乃现如今最好的办法。”

“除非,蒋大哥你有独斗这么多人且战而胜之的本事。”李童儿不急不躁的一番话说完,蒋枭云直接愣在当场。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李童儿带着包袱走,稍微乔装打扮,以前者对大德郡的熟悉和机敏,当能脱身而出,他这两个目的也的确是都达到了。

但这样的话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不免有些太心寒了些,让别人出去挡在前面,好让自己活命的话语说的如此若无其事。

一时间,让蒋枭云有些难以适应。

看蒋大哥脸上神情的变化,李童儿就知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轻声说道:“童儿这可是在帮蒋大哥你达成心愿,要知道此事本与我无关,我可一走了之。”

说罢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像我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可不多了。”

好话歹话的,都叫别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蒋枭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

时间有限,紧跟着便不再过多耽搁,他决定采纳李童儿的办法,开始抓紧时间交代事情。

约莫不过是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蒋枭云一个闪身便从客栈的窗户处脱身而出,且全力朝外奔去。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客栈外不足一里之处就响起了砰砰啪啪的声音,显然是双方交上手了。

“他们,走了?”刘元扭头看着徐明悄声问道,双手捧着茶杯,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啊,走了。”徐明点了点头。

之后,整个客栈陷入了寂静,老徐的身份转换太过,刘元一时间还没能适应,尚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徐明却是眼神盯着手里的白鸾枪,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才没心思理会刘元怎么想。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由于心情紧张,刘元丝毫没注意到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从听见的声音来判断,那些人的战场越拉越远了。

其中也包括落在屋顶上的那些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跟了上去,天下第一客栈再次恢复了平静。

吴松那几位都离开了,余下的这些个长老再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客栈内有白鸾枪徐明守着,难不成他们还敢试锋不成。

即使明逍夫妇中如今只有徐明一人在此,大内总管吴松可不惧这名头,他们这些门中硕果仅存的老家伙还是怕的。

也果真如李童儿先前所预料的那般,没有人会想到客栈内还有个普普通通的客人竟然会与护送秘籍的人有关系,且是如此重要的关系。

透过窗户,李童儿眼神平静的望着远方,直到时机成熟之时,这才从二楼的窗户处一跃而下。

区区小二楼的高度,倒是难不住他,落地之后,认准一个方向便径直离去。

此时的李童儿不仅换了衣服,更是得到蒋枭云的同意,将包袱内的东西全部带在了身上。

客栈就这么大的地方,那动静瞒不了人,刘元眼神一动,看着徐明道:“又走了一个。”

徐明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走就走吧,走了多好,咱客栈的规矩没破,这些能惹事的人,都走完了岂不正好。”

然而这次走的这位徐明可以不在乎,刘元不得不在乎了,他敢肯定对方带走了蒋枭云的包袱。

里面可有他完成任务的重要东西——秘籍!

虽然至今那个任务没有新的提示,告诉他要对这秘籍做什么,但刘元心里已隐隐有了种预感,如果放任秘籍就这样离开,他必然失败。

“还没见识过这样的高手过招是什么场面,我出去瞅瞅去。”刘元朝着徐明笑呵呵的说道。

闻言徐明脸上笑得意味深长,却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诶。”被老徐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终觉得对方发现了什么,刘元答应一声赶紧从后门溜了出去。

就在刘元刚刚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楼上,裴姑娘一跃而下,顺着一个完全与刘元不同的方向快速离去。

说到跟踪,刘元又哪里及的上裴姑娘的手段。

她始终是没能将那包袱里的东西放下,现在那棘手的怪人走了,不过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裴姑娘并没有急着在城中下手,再等等,等到彻底不会被别人打扰的时候再说。

清楚的感受到裴姑娘的离开,徐明也没有多说什么,至此整个客栈再次变成了最初的状态,只有他与虫虫两人。

那小子还在熟睡呢吧,刚想到这儿,却听后院清晰的响起了一声:“娘。”是虫虫的声音,声音里喜悦异常。

紧跟着徐明便看到一个日夜在脑海里浮现的女人,牵着娃的小手走了出来,就那般静静的立在徐明对面。

徐明一咧嘴笑了,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笑的合不拢嘴,笑着轻声道:“原来,不是虫虫做梦呐”

第两百九十三章 螳螂黄雀

后来徐明心里就觉着古怪呢,虫虫就算是做梦,那也不能夜夜都梦到他娘吧。

竟原来,果真如此。既然如此的话,自己妻子的实力又有精进啊,就连他都没有半分察觉到对方是何时来的。

“这么大的人了,看上去咋还冒着傻气儿呢。”叶凝逍看着徐明,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道。

也不管妻子怎么说自个儿,徐明都不在意,待对方话说完了之后,他才道:“咋样?可是找到答案了?”

一经问道这个问题,客栈内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儿了,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唯有虫虫有些纳闷的仰头看着叶凝逍道:“娘,你还要离开虫虫吗?”

这一声娘,直接击破了叶凝逍所有的内心防线,脸上瞬间变得柔和了不少,转身蹲下身来,双手抚上虫虫的小胖脸,大拇指轻柔的在其脸蛋上剐蹭。

“不走了,娘不走了。”剐蹭掉虫虫脸颊的泪痕,叶凝逍一语说罢,泪水便模糊了眼眶,已然泣不成声

缓缓的走了过去,徐明蹲下来将母子两都抱进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大概过去了小一炷香的功夫,叶凝逍的心绪才平复下来。

站起身来,叶凝逍看着徐明直言道:“刚才那姓蒋的咱们得救。”

“缘何?那姓蒋的何许人也?”徐明疑惑不已,心下猜测难不成是动荡的那几年里,姓蒋的于他妻子有恩不成。

细细想想又不像啊,若有恩,刚才妻子就会现身了,不会等到此时还来与他商议。

有恩必报,是他服夫妻两一向的原则。

“何许人?和咱两倒是挨的近。”叶凝逍淡淡说道,夫妻两心灵相通,如此徐明便已然明白了,恍然大悟道:“他便是十大高手榜上的那位‘蒋’?”

此人历来神秘,独独在榜上留下一个蒋字,无论是武学还是内功都鲜有人知晓。

“不错。”叶凝逍微微颔首,跟着又继续言道:“那答案你告诉不了我,我这个当娘的抛家弃子多年也没能找到,如今的江湖若还有一个地方能找到答案,那只能是那人背后的师门了。”

“师出何门?”徐明神色间郑重了不少。

“烂驮山。”

从那间客栈离开之后,李童儿七拐八绕的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出了好几条长街短巷,距离城门口的方向越近了几分。

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不少,但都是冲着远处那交战的地方去的,城中老百姓有些日子没遇上这等热闹了,大有万人空巷的架势。

至于从他们身旁走过的李童儿?谁会去在乎。

越走,越有几分偏僻了,这里是坊墙后偏左的一处小街,李童儿突然不急着赶路了,反倒是顿住脚步。

双目平静的望着前方,朗声说道:“阁下既跟了我一路,此地四下无人,何不现身一见。”声音远远的传开,在小街上下回荡。

一阵清幽的冷风刮过,吹起满地灰尘,寂寞凄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独见李童儿一人站在街口,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等了三个眨眼的时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李童儿嘴角淡淡的一笑:“阁下此时不出现,待真正想出现的时候恐怕就晚了。”

藏匿在一处隐阴里的裴姑娘,看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男子,脸上露出些疑虑。

难不成她又看走眼了?对方既然能发现她,定然是有武功在身的,想来倒也没错,既然那个蒋怪人都如此了得,身边跟的人自也不会弱了。

又细细揣摩了一下对方的那句话,裴姑娘脸上一讶,瞬间明悟过来,对方是指不止她一人盯上了,连刘元他也发现了?甚至说,还有别人?

脑子里越想越多,裴姑娘下意识的刚要挪动脚步,只见一个身影从墙的另一边一跃而下,身子落定之后,看的裴姑娘瞬间瞪大了眼睛。

来人手中执刀,脸覆面具,鬼脸!

竟是鬼面,裴姑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待知道来的是谁之后,她把自己往阴影里藏的更深了些,同时心存侥幸,那年纪尚轻的男子一定没发现她。

“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李童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猜到了会有人跟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说了两句话,目的就是为了把来人诈出来。

果真如他所愿,却没想诈出了这么一条大鱼,朝廷颁发的通缉令上,除了那位七星洞的高手,鬼面之名,他亦是听过。

是的,就是猜和诈,李童儿不会武功,跟了乌鱼先生多年,就没教过这玩意儿。但李童儿不信先生不会,在他看来,世上便没有先生不会的东西。

会也会,不会也会。

不管心里如何想,李童儿神色还是不变,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既不作揖也不拱手,风轻云淡的道:“阁下跟我作甚?”

“那东西在你身上?”刘元变了声音说道。

“不知您在说什么。”李童儿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因为摸不清对方的底,刘元一时间有些犯难。

自学了落叶诀之后,他对自己身法已然有了几分信心,没曾想刚一出手,便被比自己还年幼的人发现了踪迹。

再犯难,也得做,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带着秘籍离去。

缓缓开口说道:“你不知,我便只好亲自动手来取了。”说罢,刘元倒提手中之刀,一步步的朝李童儿逼近。

躲在暗处的裴姑娘看着鬼面的动作,神色闪烁,急的手心都出汗了。

东西在李童儿身上,她还有些把握,可要是被鬼面拿了去,她可就一点把握没有了,但眼下,她却也无丝毫办法。

如今只能盼着,鬼面不是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男子的对手。

“阁下可曾听说一句话?”望着雪亮的刀锋,李童儿并不慌张。

“什么话?”刘元浑身紧绷,一直警惕着对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言既出,裴姑娘后背一凉,对方果真还是发现了她?

即使是躲在阴影里,裴姑娘也密切的注意着那男子脸上的情况,一直看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眼神有落在自己身上。

或许真是她想错了?想多了?那男子说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她,她对自身门派的本事又稍稍的多了几分自信,暗自念叨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何谓螳螂,谁又是黄雀?”刘元停下脚步,看着对方的脸,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你我一战,黄雀顷刻间便至。”李童儿背负双手,颇有几分老气横秋的说道。

气势倒是拿捏足了,有几分大高手的模样,便是不知这是否也是乌鱼先生教的。

不过,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长啸响起,紧跟着便是男子说话的声音从屋顶上响起。

“小先生这螳螂黄雀之论实是高妙,我就勉强充当一番这个提前登场的黄雀好了。”

“不过,我对你带了什么东西不感兴趣。”

说话间一男子已然从屋顶上白衣飘飘而下,一点雪白的剑柄从肩头冒出。

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庞,扭过头来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元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眸。

再次开口笑着言道:“不过在下对搁下身上的东西,倒是十分感兴趣。”

“我身上有何物承蒙公子看中?”刘元淡淡的回答道。

只见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刘元认识,那一夜太清山的月华之下,是两人的初次见面。

就是这个人,在紫薇山山主的气势下昂首而立怡然不惧,更是顶住了压力,背后长剑悍然出鞘一线。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双方,都没有谁会将刘元这个小人物记在心上,可能即使是取下面具,对方也不会识得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叫窦岐初,元御阁玄级御使。

“我对搁下的项上人头有兴趣,想借来一用。”窦岐初看着刘元带着面具的路。

从来人的表情上,裴姑娘可看出他心情貌似还不错,同时也在暗自揣测来人身份,并且又高看了李童儿几分。

岂止是不错,窦岐初这会儿的心情可谓极好,鬼面,通缉令上排在第二的人物,被朝廷悬赏几百两雪花银。

除开一人之外,远远的超出通缉令上的其他人。

当初更是在太清山上,从众目睽睽之下,包括他们元御阁在内的众多高手之中,一举夺走了‘三千道藏’。

别人他窦岐初管不着,他当时若不在那里也就算了,既然在,他便无法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眼看着被鬼面夺走了三千道藏,更是顺利逃出生天,那时窦岐初心里就憋了一口气,迟早要手刃此人。

离开皇城元御阁时,古大人让他取几颗通缉令上之人的头颅回去复命。

当时他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鬼面的影子,比起别的来说,这才是他最想一战的人。

如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至于能不能赢,窦岐初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右手缓缓伸到了背后,五指紧紧的握住了白玉剑柄,随着锵锵锵的声音,一点点的抽出长剑。

双目眼神犀利如锋,直勾勾的盯着鬼面的动静。

“上一次想拿我人头的人,现在已尸骨无存。”刘元变成鬼面之后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冷血。

如果换在当初那太清山的小院中,打死铁牛都费了老大劲儿,可能窦岐初随手一剑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可现在!刘元无所畏惧。

不再多言,窦岐初执剑在手,身子两个闪动,便已然从原地消失,剑锋直指刘元咽喉。

比起在码头前与夏象一战时,窦岐初抬手便用上了全力。

需知,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一战,窦岐初相当重视。

宝刀‘了然’准确的拦住白玉长剑于半空之中,刀剑相交,其声清脆悦耳。

掌中劲力吞吐,刘元握刀的手一根根的青筋直冒,一刀顺着剑锋迅疾下滑,一连串的火花滋滋闪过。

也就是两人刚拼了不过一招的档口,李童儿已经悄然向后退去,说着一条早就预备好的小路溜之大吉。

战斗中的两人其实都注意到了他的离开,但正如窦岐初所言并不在意,刘元倒是在意,却没功夫在意。

毕竟眼前这位玄级御使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可除此以外,这里可是还有着第四个人。

裴姑娘最后看了战局一眼,身影慢慢的从阴暗的角落里消失,追着那年轻男子消失的方向而去。

待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李童儿喘息两声,抹了一把其实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头暗道:先生言江湖凶险,果不欺我呀。

算算时间,那男子带着秘籍已经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可眼下的情况是明显不能速战速决的。

刘元心里自然焦急非常,窦岐初是无所谓,可他的试炼任务若是失败了,还不知道要接受什么惩罚。

虽然吊坠从来没有说过有惩罚,但就舱舱的性子来说,没惩罚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的一刀将窦岐初劈开之后,刘元迅速后退,继续压着嗓音道:“此时我正有要事,你约定个时间,咱们改日再战。”

“搁下莫不是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来可不是与你友情切磋的,而是要你的命。还什么改日再战,岂不可笑。”

窦岐初说着真笑出了声,反手握剑又刺了出去,同时说道:“要想走也简单,赢了我,你就能走。”

雪白的一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圆弧,却带着致命的危险,半截衣袖落在地,刘元又退数步。

看着对方的面具,道:“若鬼面之名不过如此本事,今日你断是不能活着离开了。”

双目一寒,刘元心里已然怒极,对方一再相逼,看来不解决掉这个麻烦是不可能离开的了。

当下不再多费唇舌,双脚跺地一跃而起,刘元五指捏紧‘了然’,调动起那一缕阳火精气,浑身气势奔腾,双臂一展犹如铁锁横江。

“开门。”刘元右手竖举长刀,一股炎芒自手腕而出,迅疾窜上了刀尖,火红蒸腾犹如烈日,一刀凌空就朝窦岐初面门劈下。

“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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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四章 再相见,刀剑如梦

气势之雄浑浩渺,远胜当初在胭脂河上花灯会时,拦下那水下床弩一箭。

这段时间以来,刘元又不是虚度光阴,实力自然是有所提升,虽然习自那听也不曾听说过的烂驮山的纯阳霸体诀,没能更上一层楼,但于山荒刀法上领悟颇多。

此刻这一式‘山刀开门见山’使来,端的是浩大,令对方躲无可躲,仿佛躲去哪里都在刀口之下,非逼迫其硬接此刀。

窦岐初先后那几句话,也是彻底的惹怒了刘元,好,既然你要战,那便战!他刘元倒是不怕手上再添一条元御阁的人命。

当初在晴川县,死在他手上的金大同,就是此刻窦岐初的前车之鉴。

对方也不是什么昂藏大汉,更没拿厚的棺材板一般的大刀,但在这一招之下,平添几分渺小之高,好似眼前便是有大山封路,也能一刀以开之。

观这一刀之威,窦岐初双目精光四射,竟不惧反喜,迅速的提起了手中长剑。

站在原地双脚微分,窦岐初一头黑发披散开来,身体里的内力奔涌流淌,就像煮开了的一锅沸水,翻滚至右手经脉,又逐渐平息下来。

像是静静流淌的小溪,却更显三分恐怖,平静的水面下暗藏汹涌。

一点点的白雾迷茫开来,隐在雾中的白玉剑比这凛冬还要森寒,一点冷光时隐时现。

出剑,并算不得如何迅速,甚至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看清其运动的轨迹,是那般的优美,衬着白日青光,更显几分悠悠。

但一剑即出,身周温度骤降,空气中,一点点的冰渣簌簌落在地上。

凌月,霜至——

此剑招亦有名字。

比起‘开门见山’这样粗暴直接的名字来说,窦岐初的凌月剑法听上去就要精妙一些。

元御阁自成立伊始,便差不多算是与整个家江湖为敌,至今屹立不倒,当然有其独到之处。

窦岐初的凌月剑法,就是在元御阁习得。在元御阁诸多的武学秘籍中,他一眼便相中了这门剑法,大概是一种惺惺相惜。

自习练剑法以来,窦岐初日日勤苦,从无一日懈怠,武功与人两相契合,才有如今的他。

这一招在当初和夏象对敌时,一剑便将后者劈成了重伤。此刻面对极负盛名的鬼面,更不敢大意,使上了十二分实力,剑招之凌厉比起那日来说尤甚。

通过先前短暂的接触,窦岐初便发现了对方的刀,与那日小莲花山弟子的武器不可同日而语,乃是与他掌中之剑不分伯仲的宝刀。

少年郎的年轻气盛,在窦岐初的这一剑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炎与寒的对立,二人刀剑相交相错,两人已然换了方位背对而立。

劈向面门上的一刀,终究是被窦岐初一招‘霜至’上挑给拦住了,一剑点在了刀身二寸的位置,接触的一瞬间,对方悍然无匹的劲力便直接轰在了他的胸口。

血气翻滚,喉头一甜,一口心血上涌就要喷出,被窦岐初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岂能在敌前咳血,再说,若让鲜红还带着腥味的血液染上他洁白的衣袍,那比受伤还要让他来的难受。

背对着窦岐初,约莫十步的距离。

“哈”刘元张嘴缓缓吐出一口气,喷在面具里却全是冰渣,那一剑端的是了得。

即使是刘元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之强,比起当初的金大同不知强出多少,乃至今为止,他所遇到的敌人中,实力最强者。

对方的剑气依旧在他体内肆虐,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源’再次有了反应,且无比剧烈,整个颤动起来,一丝一缕的能量在徐徐释放,不断改造着刘元的肉身,让其开始向着纯阳霸体第四层迈进。

难得的突破之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让这一战打的再长些,可惜,任务在身。

断去一截衣袖的左手手腕处,两个黑色的圆圈像是两道黑线一般,清晰显露,那是袖里箭。

转身,抬手,发射,一气呵成,微弱的光芒在半空中一闪而逝,朝着窦岐初的后心直追而去。

结束了发射的一瞬间,刘元在心里如是想到。

然而,异变突生,就连刘元自己都没能捕捉到袖里箭的轨迹,却听得叮的一声轻响。

不知何时,依旧背对着他的窦岐初反手握着长剑挡在了后心位置,那一发箭矢,精准无误的刺在了剑身之上。

被挡住了,竟然被挡住了,刘元在心里念叨着,这还是第一次袖里箭失败,他甚至没有看清窦岐初的动作。

曾经刘元拿自己推测过,大概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若是袖里箭朝他而来,他断然躲不开也来不及挡,即使现在也如是。

若落叶诀身法大成,倒可试试能不能躲开。

不过,凭借他现在纯阳霸体的境界体魄,当能硬抗这一箭,虽只是感觉,但应该错不了。

一箭被挡,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刘元心里总算是摸清了袖里箭的上限。

至此,这一万满意值换得的暗器算是走到头了,真再遇到如窦岐初这般的强敌,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

“卑鄙。”窦岐初转过身来,双目饱含愤怒看着鬼面说道,右手手背上清晰可见一道鲜红的伤痕,却是被刚才那一刀所伤。

再朝剑身上看去,光亮的剑面没留下丝毫痕迹,果然宝剑。

眼角的余光朝地面打量了几眼,窦岐初没能发现任何暗器的痕迹,但刚才他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一根针样的事物朝他袭来。

顷刻间,窦岐初想起了什么,目露恍然神色,脱口而出道:“我元御阁死在晴川县的那位玄级御使,是你杀的。”

语气不带丝毫疑惑,窦岐初已然笃定。

刘元没言语,不过是握紧手中刀再次冲了上去。

眼前这位实乃生平大敌,既然一刀和暗器袖里箭都不能速战速决,索性刘元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开,全神贯注的对敌,否则,真有可能死在这里。

既然一刀不行,便两刀三刀,彻底凝神倾注在战斗中的刘元是恐怖的,像个疯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太清山上与铁牛拳拳到肉的时候。

山荒之刀法,于气势上本就突出,刘元拼了命的打法,一刀刀的完全将窦岐初给压倒。

对方步步紧逼,窦岐初便步步后退,神色间看不出如何慌张。

反倒是每一次的出剑都开始变得刁钻,让刘元防不胜防,后者干脆也就不防。

锋利的剑刃划在刘元的肉身之上,衣服破开一条条的口子,下方的皮肉绽开,留下一道道血线。

还不过纯阳霸体第三层的肉身,挡不住窦岐初凌厉的剑法,但清晰的感受到‘源’的动静,刘元不痛反喜,恩,心里不痛,肉体还是痛的。

无论是在体内肆虐的冰寒内息,还是那划在肉身上的一剑又一剑,都在为他实力的提升添砖加瓦。

唯一的缺点,便是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魂归地狱,‘源’被逼迫所释放出的能量毕竟是缓慢的,改造提升他的肉身得有个过程。

若是东风压倒西风,窦岐初的攻击大幅度的压过了这个过程,也就是刘元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即使如此,刘元的喜意依旧控制不住的从眼睛里透露出来。

冰冷的注视着鬼面隐在面具下的眼眸,窦岐初疑惑的皱眉,他诧异的发现鬼面竟然在高兴,好似这一剑剑的是劈在空处一般。

不,即使是劈在空处,都不可能如此高兴,每挨上一剑,鬼面的眼神,简直就是比劈了他窦岐初一刀还要来的开心一般。

对方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怖,让他觉得变态,让他觉得鬼面是个疯子,亦或是窦岐初想起了青楼妓馆里某些嫖客的特殊癖好,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一阵恶寒。

和这样的人战斗,窦岐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越看越难受,忍不住道:“你疯了?”鬼面不答,反而趁窦岐初说话分神之时,抬起右手一刀斜斜的劈了下来。

先前一直都在挨打为主防守为辅,进攻次之,以积蓄提升实力的刘元,终于抓住机会一刀而出。

若说先前的‘开门见山’是浩大磅礴,那这一刀便是险峻!有奇诡突出之险要,窦岐初反手一剑后,整个身子旋转着腾空而起。

几个翻身落地,眼神里含着浓浓的不解,他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样的刀法。

但这刀法如此厉害,不可能不在江湖上留下名头,难道这鬼面真是师出无门的野路子自成一派?

原本压下去的伤势,伴随着血气又翻滚而上,这次再难以抑制,噗嗤一声,鲜红的血液喷吐在了地面上,竟冒起一缕缕的白烟。

可见其温度之高,不是血液本身,而是蕴含了‘鬼面’灼热的刀力。

“你这一刀又叫什么?”窦岐初用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好在衣袍上并未沾染上什么污秽,疑惑问道。

“巫山云雨。”鬼面轻声答了四个字。

“巫山云雨?”

低声念叨着这四个字,再想起先前那鬼面挨剑时的眼神,还有某些人的癖好,窦岐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古怪,紧接着更是一阵恶心,站起身来怒声道:“你敢戏耍于我!”

刘元满脑袋雾水,完全弄不清楚窦岐初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下意识的道:“这一招的确叫巫山云雨。”

“混账!”窦岐初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身形一个俯冲,整个身子就犹如一柄利剑般刺来,速度比之先前快了一倍有余。

好快的速度!刘元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身子不退反进,不过在利剑临身之前扭过半个身位。

一剑,穿身而过,半空中带起一捧血雾,落地便碎成了冰渣。

噗——

这是一刀扎穿肉体的声音。

却见刘元的右手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反转过来,眼还看着前方,握在手里的刀就已经捅进了窦岐初肩下一寸位置。

然而刘元的左肋也被破开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眨眼之间伤口位置已然结冰,失了血色变得半青半白的嘴唇,止不住的哆嗦着,上下牙咔咔的打架。

刺骨的穿堂寒风刮在身上,都不如他此刻的身体冷。

低头,望着穿过肩头一点的刀尖,其上还带着他窦岐初的血液,倏忽间,刀尖收回,一丝丝的血液不住流淌,到底是染红了白袍。

恶心屈辱难受,这是窦岐初与那‘鬼面’一战之后的所有感受。

转过身来,四下望去,除了地面上的血液,哪还有‘鬼面’的身影,那人收刀之后立即跑了,此刻早已是鸿飞冥冥。

“这一刀,我记下了。”窦岐初眼神冰寒,低声呢喃着。他没有去追,对方残留在他体内的刀气同样烦人,当即盘膝坐下开始调理身子。

刚才一战,两人不分胜负,可谓是平分秋色。

不过刚刚调息了两个大周天的功夫,窦岐初豁然睁开双目,眼露震惊之色,先前他自以为是刀气,其实不然,竟是刀意!

对方一直伤他的都是刀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刀气。

再细细回想刚才的过程,窦岐初发现了一个怎么都不可能,但的确是事实的情况,那鬼面与他对战竟不使内力!完全靠着刀法与肉身就和他打了个平分秋色。

屈辱,深深的屈辱感盈满心头,窦岐初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是在蔑视他。

“混账啊!”窦岐初上牙咬破了下唇,从缝隙间吐出三字。

双手撑着地面,十指缓缓收紧,深深的插进了泥地里。

如此举动对于他这样喜洁的人,是不可想象的,但窦岐初硬是压住了心里的难受,要以如此方式将今日之屈辱深深的烙印进脑海里。

“可杀不可辱,无论上天入地,穷尽四海八荒,我窦岐初此生必追踪尔真身,毙你于剑下!”

已经远在三条街之外,一间破屋里的刘元,啊的一声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自己这个天生绝脉修不出内力的废人,给一个年轻俊杰天之骄子,一个多么骄傲的人,造成了如此大的误会

第两百九十五章 兜兜转转,时也命也

当然,即使知道窦岐初误将他这个修炼不出内力的人,当成了故意不用内力羞辱他,刘元可能也不会在意。

一个喷嚏打完,止不住的,刘元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嘴里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窦岐初,修的什么破剑法,可冷死了。”

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刘元还以为自己打喷嚏是剑伤所致的伤风感冒。

再战下去,刘元就算是能胜,也必然是惨胜,付出比现在还要重一两倍的代价,不值当。

比不得窦岐初,不说他刘元还有任务在身,就他这‘鬼面’的身份,随时都可能引来众人的包围。

所以抓住时机,他便抽刀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先前那插入窦岐初肩胛骨下的一刀,乃是山刀第四式——峰回路转。也是刘元除了‘开门见山’和‘穷荒绝迹’以外,唯一大成的一式刀法。

每一门武功都不相同,也从未有过什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武学掌握度的划分。

但刘元根据山荒刀法的特点,自己给自己划了几个境界,分别是未入门、入门、小成、大成、炉火纯青和登峰造极。

炉火纯青大抵是这武功已然融入了自身的血液里,往往临阵对敌之时,不需考虑便能使出,例如他打了这么久的七式拳,便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至于何谓登峰造极,还只存在于刘元的想象中。

按理来说,就只能是‘山荒’刀法口诀上所描绘的那般境界了,一刀使出,或是气象万千,或是令敌身临其境,未伤其人,先诛其心。

那日在太清山上,见紫薇山主楚牧以势压迫窦岐初时,大概是已然登峰造极。

至于后来楚牧与他三叔的一场大战,便完全没看懂了,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近日来,刘元的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若真到了他刀法登峰造极的那一天,‘山荒’刀法将有非同一般的变化。

迅速离开了那条长街之后,一路上东躲西撞的,本来刘元是打算立即去找李童儿,但由于受伤太重,实在难以为继,万一遇到敌人,恐有性命之忧。

因此不敢大意,没有急着去找李童儿,翻过院墙来到了一间破屋里,先行疗伤再说。

盘膝坐在稻草堆上,徐徐的吐出一口白气之后闭上双目,双手掌心朝上摊在膝上,那一缕阳火精气稍显凝滞的在体内游走。

其实一路上刘元都一直在调动这一缕精气,只是起初收效甚微,窦岐初那冰冷凌厉的剑气,好似让他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

不仅如此,连这一缕阳火精气都像是深陷泥沼被困住了,战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依旧没能运行完一个周天。

好在也由于对方剑气对内的压迫,‘源’依旧在缓慢的释放能量,加之先前的能量与阳火精气配合着,伤势恢复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不仅如此,刘元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肉身还在一点点的变强。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终于成功运行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刘元又惊又喜的发现,那一缕阳火精气竟壮大了,看其情形,约莫是先前的两倍多一点。

实力的提升自不用说,关键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从他脑子里的内功心法上来看,此预示着他即将迈进纯阳霸体诀第四层!

壮大了之后的阳火精气,在体内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一道火焰在体内流淌,逐渐驱散了窦岐初残留在他体内的剑气。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刘元按照纯阳霸体决的内功心法,已然运转了三十六周天。

窦岐初的剑气虽依旧没有被彻底清除,但被逼迫在了一个角落里,刘元只分出一丝阳火精气将其包围,慢慢炼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感受过冰寒之后,方知这个冬天还挺暖和的,刘元睁开眼来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得抓紧去追那年轻人了,从时间上来说,对方应是还未出城门。

突的,刘元感受到手心里的吊坠震动了一下,任务有变?他心里下意识的便如是想到,紧跟着点开了吊坠,果真是试炼任务在闪着红光。

点进去一看之下,刘元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只见原先寥寥几个字的提示后多了一句话:将秘籍拿到手中,否则,任务失败。

“乖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你奶奶的。”刘元忍不住骂道,然而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

迅速收起吊坠站起身来,刘元四下寻摸,从这间有些破旧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件衣服,也不知是谁的,先换上再说,别说,身形还挺合适,估计这屋子的主人也出门凑热闹去了。

其实,附近好几条街上都没什么人。兵荒马乱的时期,老百姓平日里也没个乐子,如今能看高手过招,自然抢着去,可能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此事都是他们吹嘘闲谈的乐子。

换好衣服之后,刘元又将面具销毁,重新将刀给裹成了烧火棍背在背上,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

感觉到四下无人之后,刘元一阵风似的就窜了出去。

先前他便有注意到那年轻人离去的方向,此时寻摸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踪迹,迅速跟了上去。

将杨审之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夏玲玲心里总算是舒坦了,先前被吴松压着打而毫无办法的气也算是出了。

可怜,回峰派的杨审之,多么谦逊温和的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拍了拍手,夏玲玲昂首阔步的走在前,杨审之揉着淤青的眼角脸蛋,龇牙咧嘴的跟在后,他这伤其实也就是看起来吓人,都是些皮毛伤。

过不多时,来到了夏府门前,望着眼前众人,右边眉头一挑开口说道:“嚯,宁守备好大阵仗啊。”只见一根根锐利闪着寒光的箭矢齐刷刷的指向了门口。

“怎么,守备大人这是要杀谁啊?”

一言毕,又看见是城主大人当面,众将士不等宁易的吩咐,齐齐将手中弓弩放下。

之后才瞅见宁易分开人群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堆笑的抱拳说道:“呵呵,卑职这不是想帮大人您围剿大魏皇帝下第一走狗,吴松那阉人嘛。”

“蠢货,靠你这些个玩意儿要是有用,还轮得到你来?”夏玲玲毫无顾忌的骂道。

“是是是,卑职也是一时心切。”看着夏玲玲完好无损的从府里走出,宁易心都凉了半截,此刻更是忙不迭的告罪。

紧接着又迅速转移话题道:“刚接到手下来报,大内总管吴松还有那位剑阙山庄的剑客等人在红犼正街上打起来了。”

“请城主大人指示。”说罢宁易躬身垂首,一脸恭敬,既然对方仍旧是全盛时期,他只得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更深一些。

“迅速集结三营兵马,分弓弩手在红犼正街附近的房梁上埋伏起来,另率两个骑兵营前后包围。”夏玲玲眼神一寒,命令迅速下达:“咱们坐山观虎斗,一切听我指示,我不下令,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是。”所有人当即应声喊道,宁易的声音也混杂在人群中。

城里打的鸡飞狗跳,争来争去的,说到底是武争,杜如疑与周家老爷子两位大人,都躲在屋里闭门不出,任外面闹的如何喧嚣,自不理会。

连带着,杜季也被困在了家里,他其实是很想出去凑这一番热闹的。

至于先前父亲硬要他见三皇子来使一面的事情,早被其抛在了脑后,没有深想爹他这样做的目的,他私以为此事该那来使烦忧才是。

当时时间紧迫,不过考虑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爹便一口回绝了来使,然而对方好像还是不死心一般,留下了一个地址,说是随时欢迎他爹回心转意,笃定的以为他爹一定会改变主意。

又说了几句话后,那使者便离开了。

出了杜府大门后,几个闪烁之间,三皇子来使便彻底消失不见。

既有如此身法,岂是普通来使,他就是三皇子本人!

望着漫天星月,三皇子面露坚毅。即使他大兄也就是如今皇宫内的太子殿下,装的再如何优柔懦弱,让所有人包括父皇在内都误会了。

都瞒不住三皇子这个与太子一母同胞,最了解他大兄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此,乃是因为三皇子终是放不下这大德郡。

大德郡背靠仁河天险又四通八达,商事繁盛钱粮充足,兼且此为南方重地,若能顺利拿下,便是他与太子南北对峙之重要依仗。

本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德郡将会在一月之后落入他手。

只可惜,世事难料,大德郡突然的自立,就像是异军突起,打乱了他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角。

费尽老大的力气,才知道其中原来是夏家参了一脚。

月色下响起一声悠然长叹,夏玲玲一介女流能成如此大事,就连他也不由得有几分钦佩。

从那两人的战斗中脱身而出之后,李童儿一路上都捡些还算人多的正道上走,朝着西城门进发。

在李童儿转过一个街角之后,便被尾随其后的裴姑娘给盯上了,此时她跟着对方转过了好几条街道,感觉到距离鬼面两人有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她打算下手了。

前方几个店铺边,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一个相貌普通到,丢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看过一眼就忘了的男子,轻轻的撞了李童儿一下。

正好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的时候,这一下微不可查,李童儿压根儿没有发现,继续埋头往前。

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自然就是乔装易容过后的裴姑娘,此时的她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悄悄的掏出怀里的东西,一双眼贼亮。

“好东西啊,终于到手了。”裴姑娘有些兴奋,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就像捏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手里的纸有些泛黄,一看便十分有年代感,却经过了数次折叠,裴姑娘不由得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小子年轻,不动珍惜东西啊,如此秘笈,当搁白玉匣中好生存放,岂能如此随意折叠。”

说罢,裴姑娘小心翼翼的将这张泛黄纸张打开,纸上画着一幅图,乃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在舞剑,图边还配上了三行小字,共计六十四字。

“北出天星,引渠狼”裴姑娘细细读了下来,眉头越皱越深,她已然看出这是一式剑法,可凭她的领悟力,也依旧觉得这剑招太过晦涩难懂。

“这到底是哪派剑招,总不能是剑阙山庄的破星十六剑吧。”裴姑娘随口嘟囔一句。

并指如剑,下意识的比划起来,却不得要领,心下暗以为或许是她不修剑法的缘故,所以觉得难懂。

将这一页秘籍贴身放好,虽然裴姑娘不知这剑招出自何门何派,但能引得大内总管吴松等这么多高手争抢的东西,必然大有来头。

看过满足了好奇心也就算了,裴姑娘走出巷子口,左右望了一眼,她打算将这页秘籍再还回去。

沿着来时的路折返,顺利的找到了与李童儿分开时的街口,继而缓步往前走去,仔细的寻找着对方之后的踪迹。

然而,一刻钟的时间过后,裴姑娘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中央,四下茫茫一片,想她堂堂神偷门这一代的红尘历练,跟一个未曾及冠的少年郎,竟然跟丢了。

无论如何,使尽了浑身解数,她都再也找不着那小子的踪影

却说太子殿下在得到手下人的禀报之后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愣了两个眨眼的时间才轻声道:“你说的是驻守太清山的那位许大统领?”

“是。”来人垂首应道。

“唤他进来。”太子开口说道。

那人闻言转身刚要离开,却又被太子殿下叫了回来,神色闪烁着又道:“等等,让其去勤政殿等候。”

太清山驻军只听父皇一人之令,若是冒然让其来此,恐生变故,还是以勤政殿之名先迷惑住那位许大统领再说。

第两百九十六章 帝王将相几抔土

先遣人通知许大统领去往勤政殿之后,太子殿下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另外一条路先行去往那处。

还在路上的时候,太子殿下脑子里就在思考此事的前因后果。

他敢肯定父皇是绝对没有给太清山发去调令的,当初周阁老周大人那般声泪俱下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没能让父皇的心思改变丝毫。

此时,也断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让许大统领回来,那么只能是许统领擅离职守。

那些年的血雨腥风还未过去,父皇向来是说一不二,擅离职守之罪往大了说,杀无赦,就算是往小了说,也必然是个革职查办。

他许统领多大的官,又有几颗脑袋够砍,如是看来,对方胆敢擅离职守进宫而来,就只能与一件事有关了。

当在勤政殿,父皇平日里处理公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之后,太子的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且有了八九分的确信。

“齐大人。”殿门外,许青良朝站在门前的齐闲拱手说道,同时疑惑问道:“怎的今儿是齐大人当面,不知总管大人去了何处?”

大内总管吴松向来是寸步不离圣上左右,如今竟然换了齐闲守在勤政殿门外,虽说对方也是四大掌印太监之一,但许统领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总管大人出京为圣上办差去了。”齐闲皮笑肉不笑的解释一句,又微微欠身道:“您稍候,容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

待看见齐闲入门之后,许青良背转过身,皱了皱眉,奇怪是奇怪,可一时半会他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

下意识的一只手摸到胸口,发现那小瓷瓶依旧完好无损,心里一块大石便坠了地,只要这玩意儿还在,即使身受重伤又有何妨。

不管有什么古怪,他敢保证,只要圣上看见这小瓶,大喜之下,加官进爵都是小事。

双手抱在身前,当下许青良也悠哉了起来,从太清山到圣天皇城,艰难险阻的九十九步都过来了,难不成要绊倒在这临门一脚的门槛前不成?不会的。

步如大殿,看了正前方的太子殿下一眼,齐闲垂首恭敬应道:“殿下,许统领到了,是否按计划行事?”

闻言殿下微微颔首,轻声道:“恩,计划不变,另派他人传唤,你就在这边儿待着,谨防不测。”

“明白。”

“宣,驻太清山统领许青良入殿觐见。”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在门前的呼喊,许统领好生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走进殿中。

却也依旧死死咬着牙,两边腮帮子高高鼓起,这是为了避免把兴奋和激动写在脸上,恐冲撞惊了天颜,另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可没走几步,到底还是喜形于色了,嘴角不自觉的咧了一些,毕竟换了谁来交这个美差,都得如此。

然而当许大统领看见正前方端坐着的太子殿下时,神情僵在了脸上,一时间有些尴尬。

甚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后才略微有些僵硬的行了一礼道:“许青良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圣上他可知微臣回京一事。”

如果通报了,圣上就一定会接见他,毕竟他是擅离职守,许青良都做好了在圣上雷霆震怒之时一把掏出丹药,瞬间令得陛下龙颜大悦的准备了,却不想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所以许青良才有此一问,他怀疑有人从中欺上瞒下,故意没告诉陛下他回京的消息。

即使面对的是太子他也不惧,他怀里揣着的小瓷瓶就是他的底气。

假如皇宫甚至朝廷,一切都还是原来模样,定能遂了他许青良的心愿,只可惜,变天了。

远在君临太清山的许青良就像是编外人员,没人会告诉他最新的消息,他也无从得知。

只见太子殿下十分温和的笑了笑,朝许统领指了指一旁的木椅道:“许大人坐,坐。”

对于太子的维懦之名,许青良亦是多有耳闻,与三皇子文武兼备的名声可谓是响彻京师,两兄弟一母同胞,如此反差自然惹人注目,也曾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下也不推辞,许青良不卑不亢,大马金刀的就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许大统领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

若换了往常,他或许能发现些不对劲来。

例如,太子这个一向不讨皇上喜的孩子,也一向懦弱的他,此时竟然敢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与他说话,岂不反常。

待双方都坐好之后,齐闲静静的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太子殿下又说道:“许大人可知这擅离职守是个什么罪啊。”

一语说罢,许青良豁然站起身来,双手朝天抱拳,一脸郑重声音严肃的道:“我自将禀明皇上,如此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一双眼瞪的铜铃般大。

“哎呀,许大人糊涂啊。”太子殿下面露担忧之色,身子前倾了几分压低声音道:“许统领还不知皇上不愿亲自见你,而是让我来的目的吗?”

本来一心只想着交了丹药好领赏的许青良,这会儿被说的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挠着鬓角道:“还请太子教我。”

“父皇闻听你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还在宫中便已然盛怒,当即着令就要将你革职查办,连面也不想见。

可我知道许大人你添为太清山驻军统领,实乃我朝掌兵之重臣,又身陷叛军腹地,举足轻重,向父皇言明之后,这才容许我来见见许大人,给你留下点斡旋的余地和脸面。

许大人若是有什么要事或者难言之隐,就赶紧说吧,我亦好禀明父皇。”太子殿下一番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晓之以害动之以情,将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这”然而事关重大,许青良一时间还有些迟疑。

“唉。”太子殿下轻叹一声:“若大人执意如此,恕本太子也无能为力了,我便要传陛下口谕,让大人你先把军责领了。”

此言既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位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许大统领,终是唉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道:“此乃楚山主为陛下所炼之丹,如今丹成不敢大意怠慢,卑职特亲自护送,一路上不敢有半点闪失,还望殿下为卑职言明。”

“哦?就是此物。”太子殿下双目一亮,示意齐闲上前拿来。

从齐闲手中将小瓷瓶接过,太子殿下先是拿在手里细细观瞧其瓷瓶的模样,紧接着又轻轻拔掉瓶帽,看着瓶内躺着一颗黑不溜丢的丹药,隔的远远的嗅了一下,却发现没有任何味道。

眼神狐疑,皱了皱眉。

“卑职还不曾看过,但确是楚山主亲自交与我手,不会错的。”许青良上前半步,紧跟着就说道。

“好,这便去禀明皇上,许大人稍候。”太子殿下将瓷瓶捏在手心,令齐闲在此看着,快步朝着勤政殿外走去。

出了勤政殿后,太子殿下乘辇径直往东而去,东边有座未央宫,对朝臣说是病了,实则是被软禁起来的皇上正住在此。

下辇,走向宫门,挥了挥手制止了门前婢女们的行礼,一个小太监随太子殿下悄悄走入宫门,一路上小太监都比划着禁声的手势。

远远的,还未到寝宫门口,便听一阵剧烈的咳嗽夹杂着咒骂的声音响起。

“让那逆子来见我,咳咳”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此时正卧在榻上,侧着身子猛烈咳嗽,同时还不忘了指着下人奴仆婢女一阵咒骂。

“皇上,皇上,您该吃药了。”有个小太监端着一碗药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说道。

紧跟着便听啊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啪一声脆响,小太监手里黑乎乎的一碗药被打翻在地,霎时间所有人静若寒蝉的跪了一地,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不住的哭喊着什么。

只见皇上翻着白眼,手肘撑着床板,仰起头颅披散着头发,挥着右手奋力说道:“朕岂能喝你们熬的这穿心毒药,哈哈哈,想朕死,你们都想朕死,做梦,做梦,咳咳”

病了,皇上的确是病了,但不是太子说的病了才不上朝,而是被太子软禁起来之后才病了的,这一病,竟就成了重病。

缠绵病榻卧床难起,再加上不配合医治,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看去就连精神也有些失常,眼神时而恍惚时而凶残。

屋门朝着院子大打开着,内里可谓是一场闹剧。

正吵闹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原以为是哪个婢女奴仆此时又进来了,跪了一地的众人也没抬头,撑着床板的皇帝兀自咒骂着什么,却已没人能听清他的胡言乱语。

直到,一位婢女看见一双锦面金丝的穿云履从眼前走过,才惊诧的豁然抬起头来,跟着头又磕了下去:“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不是假磕头,额头都见了血丝,相当用力。

曾经在背后说过太子殿下懦弱不堪大用,或者讥讽过太子殿下,甚至悄悄乱嚼舌头的婢女太监们都被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前些日子,宫门里男男女女的惨呼声连着响了好几天。

一般谨慎小心有口门的下人,是不敢在背地里说主上坏话的,毕竟在这宫中他们是最最下等的人,没人会将他们的性命当一回事。

但整个皇宫从上到下数万人,总有那么些长舌,不然皇宫大内里的一些风流韵事是怎么传到民间的,一部分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但有的也确实是事实。

再加上又是说那位一向懦弱但为人谦和的太子,他们也不太害怕,谁知道后来竟会因此招至杀身之祸。

闻声,屋内跪了一地的奴仆们忙不迭的就要行礼说些什么,如今他们对这位脸上胖胖的,笑起来亲切不已的太子殿下已然惧怕到了骨子里。

“好了,都出去吧。”不等他们聒噪,太子殿下挥了挥手说道。

“是,奴等告退。”

几句话之后,皇上也听清了太子殿下的声音,猛的转过头来,双眼微眯视线模糊,望着太子的脸庞甚至都出现了重影。

“逆子,你还敢过来。”皇上一手扒着床沿,伸出食指怒吼道,气的嘴唇颤抖。

闻言太子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一如往常那般,待到直起身来后才笑容可掬的说道:“儿见过父皇,儿今天来可是给父皇送宝贝来的。”

说话间,太子殿下拿起手中的瓷瓶,在皇上眼前晃了晃道:“驻太清山统领送来的楚山主炼成的丹药,父皇你朝思暮想的丹药。”

一语说完,皇上双眼闪烁着骇人的神采,双手前伸:“逆子,给朕,快把丹药给朕。”话刚说到一半,情绪激动之下,竟从床边扑到了地上,毫无威仪可言。

估摸着是想要站起来,却困于身体太差,努力了几次也没成功。

“父皇,可接好了。”

说着太子殿下将手中的小瓷瓶朝着前边轻轻一抛,皇帝眼神一喜,忙不迭的伸出双手去接,然而老眼昏花之下,他看那瓶儿都有四个,直接抓了个空,瓷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这一声与刚才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差不多,然皇帝的心却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狠狠的攥住一般,心痛的浑身一阵抽搐。

突的,皇上的眼睛一亮,只见那满地的碎片中,正好端端的躺着一颗黑褐色药丸。

欢喜的神色瞬间布满了整个脸颊,皇帝左右手肘交替着撑着地板,朝着碎裂的瓷片处爬去。

拖着两条腿,终于爬到了地方,皇上他也顾不得锋利的瓷片,双手猛的将瓷片挥开。

眼睛贴近了地板,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将药丸夹了起来,看着这药丸,皇帝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伸长了舌头一口将药丸舔进嘴中,连水也不要的就咽下肚去,翻过身来心满意足的在地上躺平,缓缓合上了眼帘。

至始至终太子都在一旁看着,直到此时此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肆意张扬响彻整个屋子,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眼角流泪,笑着大踏步的走出屋去。

大魏英武六年,这一年的冬天还没有完全结束,魏武帝的生命便已然走到了尽头,终年五十六岁

第两百九十七章 真真假假谁辨

可以得到长寿的丹药,太子殿下便如此轻易的舍弃了吗,答案是肯定的,太子他从来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正如当初道宗妄想破开天门接引天道,还有剑阙山庄开炉冶炼神兵的事情等等,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什么天道神兵,不过是那些江湖人士,为了诱惑一些愚昧之民的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但父皇都深以为然,并且极度重视,更是因此展开了马踏江湖的行动。

当然,更深一些的原因也是武林发展到那时已然颇具规模,对身为执法者的朝廷产生了严重的影响,佛门小莲花山上万的信徒,只知佛祖不认天子的事情就不说,就七帮十六派也是屡屡挑衅朝廷。

正是考虑到这些,当时拥护此事的朝臣才不少。

太子也是认可的,可他没想到父皇就像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一般,竟然对那些传说深信不疑,更是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炼丹,增添寿命?长生?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太子殿下微微摇头大步走出了屋门。

说到底太子殿下还是年轻,无法体会如此事情,再如何聪慧的人,尤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面对生老病死时都难以坦然。

那时,他不是富有四海的天子,只是一个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即使理智上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万一呢?

就是这个万一,没人能抵挡住这个诱惑。那是一个快死的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结果也是非常明显的,本就重病在身的皇帝又突遭太子这一变故,原本在他膝下温顺的像猫一样的太子,露出利爪张开巨口之时才知这是一头虎。

可他却已经没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见勾魂的小鬼,黑白无常还有阎罗大殿在他眼前晃悠。

当一直渴求的丹药出现在他面前时,没有任何犹豫的便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的确不是故意炼制的毒药,就是楚牧正常炼制的丹药,配方什么的不知道,反正一个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吃一颗下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可惜皇上年老体弱又带病。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是丹七成害,就这一颗颗小小的药丸,便索去了当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的性命。

恐怕,当初楚牧在炼丹时,都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不过是与不是的也不重要了,他的目的都已然达到。

之后的事情,还需要太子殿下好生合计合计,当他回转勤政殿时,已换了一副模样,朝着许大统领微微一笑说道:“父皇正在服用丹药,相信不日就会召见大人你,让许统领暂时在偏殿住下。”

“有劳太子,吾皇万岁。”许青良站起身来,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待到许大人走远,室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齐闲面露好奇,看着太子殿下开口问道:“不知殿下何必多费这番功夫?”

“许青良对皇上忠心耿耿,恐其生变呐,不一定就能如此顺利的拿到丹药,而且留下他并且能为本殿下所用是有好处的,太清山的那批人马可是重要,虽然我不认同父皇的做法,但周阁老的谋划也需稍稍有些改动。”

言语至此,太子殿下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齐闲不再打扰,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一如当初吴松候在陛下身边一般。

大内监四大掌印太监,如今还剩下三个,除了他以外余下两个已经投了太子。

少的那一个由于过分忠心,忠于吴松已被斩杀,其中还少不得有元御阁一位元使大人的出力。

否则就凭他齐闲一人,也威慑不住那三位,更别说拉拢两个还斩杀一位了,他实力虽是四个之中最强,但也强的有限。

而这位帮助他除掉异己的元使大人竟然一直都藏在宫中,他却不知,但这位元使大人既不‘缺胳膊’也没有‘斜眼歪嘴’,那就只能是‘少腿’了,可对方明明双腿俱全。

直到后来,齐闲才彻底想明白,对方与他这样的人一样,少的是男人的第三条腿啊。

如此再有太子殿下的帮助,还有其一身高超的武功,能够隐藏宫中这么久,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来即使是吴大总管未被调离皇宫,太子也有办法,不过是麻烦些罢了。而齐闲独独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的谋划如此之深,隐忍更胜,不止从大内监里挖出一块墙角,更是连元御阁也拉上了。

当年的皇帝还在东宫时便着手组建了大内监,而今日殿下与其父皇如出一辙,世人都说三皇子酷肖乃父,只有一直在太子身边的齐闲才知,太子才是最像陛下的人啊。

不过想到之前那位元使大人的手段,齐闲便有些胆寒,他是大内监老资历的太监了,是有幸见过吴松出手的人,心里暗自将两人比较一番,也不过五五之数。

但这样的高手元御阁有四个,四大元使之名天下皆知,如此说来,沉寂多年的元御阁岂不是有四个足以媲美吴松的高手。

想到这儿,齐闲不由得便又多想了一些,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

“嗯?说。”殿下刚思虑到了应该如何与紫薇山相处,事不太好办。

“那元御阁,殿下可不得不防啊,毕竟当中还有与三皇子交好的”齐闲一段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殿下一声呵斥打断了:“齐闲,大胆!”

身处东宫隐忍唯诺多年,他又是太子,既是旁观者又是当局者,正好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比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彻。

原先在父皇手底下,元御阁不过是一把被雪藏起来的宝刀,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有出鞘之日,而这个目的,只有他,能够帮他们实现。

只要牢牢的抓住这一点,太子殿下其实并不太担心什么,至于别的,又何须向齐闲言明。

同样的,他也知道齐闲没有异样心思,不过这一点很不好,令其十分不喜。

“是,臣僭越。”齐闲心头一惊,立时垂首后退半步,不敢再多言半句。

没过去太久的时间,那位前去与宫中制印师交流的黄丙,便信心满满的朝勤政殿走来。

等检查过黄丙的成果之后,太子殿下望着对方那张谄媚的脸庞,彻底乐了。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脸蛋,说道:“好,很好,你有了活下去的资格。”

将那位年轻人跟丢了之后,裴姑娘一时间茫茫然,当下怀里揣着那页秘籍还有些惴惴,她自己不修剑法,拿着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啊。

自家门派的心法武功加上那些奇门玩意儿,就够博大精深的了,哪还有余力钻研别的,即使那剑法再如何高超,她也没兴趣。

“都是命呐。”裴姑娘当下感叹一声,既然找不着人就算了,大概是天意吧,她眼珠一转,顺着人流往吴松和那剑阙山庄等人交战的地方赶去。

即使是在师门的时候,她也鲜少看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交手,观高手之战,自然对她的武道路大有裨益。

此时,就在裴姑娘刚刚赶到那处战场的时候,李童儿已经顺利的出了城门。

同样是这个时候,刘元追着李童儿离去的踪迹走开了两条街之后,无论怎么用心,也再也找不到分毫了。

心里暗想,若是把那裴姑娘带上就好了,先前郑东西跟踪隐匿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想来裴姑娘应该更擅此道。

不过既然不在,就想别的办法,时间紧迫不容多想,只是略一思索,刘元双目一亮,有了!

他何不就去最近的一处城门口候着,来他个守株待兔。既然找不到过程,便直接去守结果,对方的目的肯定是要出城不是。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刘元不再浪费时间多做耽搁,当即动身去了城门前附近,没有让刘元等的太久,不出所料,来了!

说起来也有几分运气,毕竟整个大德郡有东南西北四大城门,谁知道那少年人会不会绕路走别处。

站在城外十里山坡下的风雨亭处,李童儿抬头望了望蓝天白云,伸手摸了摸怀中,当发现那页秘籍丢失的时候,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

“不错不错,到底是没让我失望。”李童儿低声喃喃一句。

即使有蒋大哥出去引开注意,但只是引开了明处的,这东西既然这般重要,定然还有暗处的人盯着。

先前鬼面和那个白衣郎只是其二,应该还有。

果然,虽然在城里的时候,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东西被偷了,但现在一摸便知。当这页秘籍丢失之时,他便知道这祸水东引的办法彻底成功了。

李童儿脸上刚露出一丝料事如神的笑容,突的背后便响起一个男声:“小兄弟跑的急啊。”

闻声李童儿转过身来,看着来人他还认识,摇了摇头笑道:“还好,我也不急着赶路。”

跟着又问道:“不知兄台你不在客栈里应付生意,怎的也跑到这城外来了?”

少年人的镇定,让刘元稍稍有些诧异,沉声直接说道:“那位客人应是有东西让你带走吧。”

“真是想不到啊,兄台你一介厨子,竟也对这等事物有兴趣?”

看着对方脸上始终找不到一丝慌乱,此时更是毫不掩饰的直接认了下来,刘元越来越诧异了,他有何底气镇定?

对方如此配合,弄得他想干坏事都不像个坏人,反倒是还有些尴尬只好继续道:“那也就不二话了,将东西交出来吧,莫要让我动手。”

先前与窦岐初一战的时候,对方行走之间漏了怯,已经让刘元试出了对方的底,所以自是不惧。

“可惜,兄台来晚了,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李童儿摊手做一脸无奈状。

“在哪?”看对方神色不似作假,但一想到对方先前的机敏,刘元也不敢大意。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已经被偷了。”李童儿说着还展开双臂:“兄台不信,大可搜身。”

也不纠结,刘元上前仔细搜过对方的身后,发现的确没有他要的东西。

再一想,少年人说是被偷了?刘元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来。

“果真是被偷了?”眼神一眯,刘元再次问道。

“真。”李童儿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刘元再问。

“受人所托,帮人之事,不过既然超出我能力范围内了,急也没用。”李童儿耸了耸肩,语气依旧平静。

“小兄弟你倒是洒脱,可否告知是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丢了的?”刘元皱了皱眉。

“就刚刚,我这手往怀里一摸,就发现东西丢了。”李童儿说着还做了个探手入怀的姿势。

说到这儿倒是皱了皱眉,仿佛是也在好奇那小偷的本事到底是如何办到的,神不知鬼不觉。

听完对方的说辞,刘元一挥手径直就往城门走去,他心里已然有了目标,不出意外就是裴姑娘偷的了。

看着那厨子离去的背影,李童儿微微垂首,低声呢喃一句:“第一个。”

进了城门之后,刘元一路狂奔,身子飘摇晃过过往行人,不过几个眨眼间就回了客栈,奇怪的是客栈甚是安静,进门更发现静悄悄的,上下走过一圈,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古怪。”刘元低声念叨一句,突然灵机一动,立马想到了什么,将客栈门关好之后,当即就朝此刻大德郡最热闹的那处战场赶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听见动静了,然而还远远的刘元便被一众甲胄齐全的兵士拦了下来。

“前方止步。”一男子横臂挡住,神色严肃,腰部还悬了一个箭壶,背后一张长弓。

“好的好的。”刘元笑笑往后退去,能不能进去的也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裴姑娘的身影。

四处都是老百姓,伸长了脖子往里望,即使什么也看不见,他们还是显得兴致勃勃,就是听着动静也是好的啊,他们能靠声音来想象画面。

“喂。”刘元从背后一拍裴姑娘的肩膀,后者兀的转过身来,待看清是刘元之后,目露讶色道:“你怎的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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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八章 车到山前

看裴姑娘瞪着一双金鱼眼,刘元噗嗤一乐道:“我怎的就不能来了?”

“能能能,你刘大厨子多高的本事,天下之大,大可去得。”裴姑娘自今想起先前的事情还有些来气,嘴角微翘不乏一些讥讽的意思。

讥讽的什么?自然是刘元一身本事竟然甘愿在客栈内当一个小小的厨子,不过刚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神情又愣住了。

如果刘元这样的本事窝在客栈当一个厨子都值得讥讽的话,那白鸾枪徐明又算什么?

这样想想刘元也不是窝在一个小小的客栈里了,而是窝在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第七的徐明手底下干厨子,怎么都不委屈啊,于是裴姑娘脸上的神色立面变的有些讪讪。

也不在意对方话语里的嘲讽,毕竟连续两次的争斗中,他都占了上风,若是再不让裴姑娘言语之间沾点便宜,可能对方要疯,再说对方也是女孩子不是。

当下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不要动那怪人的包袱,你怎么就是不听?东西藏哪儿去了?”刘元说着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是,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吗,再说那怪人都不在。”裴姑娘立即有些委屈,微微颔首又说道:“从那年轻人身上得到的,不费半点功夫。”说完裴姑娘还左右转了转,示意自己一点事没有。

显然她会错了刘元的意思,刘元并不是关心她有没有出什么事,而是关心那秘籍搁哪儿了,或者说裴姑娘抓错了这句话中的重点。

“我知道,我是问你,你偷的东西放哪儿去了?”刘元压低了声音,说着拉扯一下裴姑娘的衣袖就把她往一边带,道:“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条没人的巷子口,双方都警惕的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之后,裴姑娘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纸张。

“喏,就是这个了。”裴姑娘将折叠了两次的一张纸递了过来说道,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剑阙山庄的不传之秘,而是一张厕纸。

说来裴姑娘还真的不在乎,她本来也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只可惜无论如何都找不着那李童儿的人影,若不然她早就想还回去了。

此时既然刘元想要这块烫手山芋,给他岂不正好。

“就是这个?”刘元一脸好奇疑惑还带着两分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如此宝贝竟就敢这样随意的折叠,也不怕坏了?

要不然,真就是皇宫里的上乘秘籍如此之多?多到,类似于破星十六剑这样的秘籍都可以不在乎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刘元还是接过了这张纸,又往角落里躲了躲,缓缓打开看了下去,细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凭借他现在的见识,越是琢磨,越是深入,越觉得十分有意思,不愧是剑阙山庄的无上宝典。

“诶。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看刘元看得入神,可这里始终不是个方便之地,裴姑娘忍不住用手肘撞了刘元一下道。

“啊”刘元刚开口,想想有些事不能细说,于是淡淡的道:“好东西。”说罢重新将这一页秘籍折了起来,就要放入怀里。

却被裴姑娘一伸手拦住道:“诶,你就打算这么就把我的东西带走了?”

“什么就你的东西了?”刘元哭笑不得的说道,神偷门都是这般理直气壮的吗,想当初郑东西也是这样。

“看过之后,我就打算还回去的,现在既然给了你,那你帮我还回去。”裴姑娘回答道。

那个任务在身,哪能还回去,刘元当下就要开口糊弄过去,但想到这儿突然愣住了,是啊,如今这秘籍既然到手,应该任务完成了才是啊,怎么吊坠还不震动?

越想越是奇怪,刘元当下再无法冷静,迅速将秘籍揣进怀里,也不理会裴姑娘,眼神四处寻摸着,找到一个靠近巷子的小屋,身形一动便飞了上去。

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你在此帮我把关。”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墙后。

气的裴姑娘上前两步:“姓刘的,你算老几,本姑娘凭什么帮你把关?”边说边跺了跺脚。

不过说是这样说,气也是真的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墙下帮刘元警戒着,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总是在刘元这儿吃瘪。

双脚落地无声,刘元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之后,挑准一间屋子便走了进去,跟着迅速将门反扣上,躲到床沿点开了手心里的吊坠。

直接点到了试炼任务,果真不是吊坠出了问题没震动,而是任务真就没有完成。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他和裴姑娘都被戏耍了,这张纸根本就是假的!并不是什么破星十六剑的秘籍,而很有可能是那少年人伪造的。

现在刘元再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总算明白了那小子为何这般镇定,丢的是假秘籍当然镇定了。

只是如此一来,真的又在哪儿呢?之前搜过那小子的身,的确没有东西,既然都出了城门,那小子也不可能算准了他刘元还会突然出现,自然也不会将秘籍给藏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难不成还在那位蒋怪人身上,其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再想出城去追那小子定然是追不到了,为今之计,一个字——等,等前方的战斗结束,等着看能不能从蒋的身上搜到什么。

至于蒋怪人能敌过大内第一高手吴松,再加一位剑阙山庄的高手等这么多人的同时,还能从大德郡的包围中脱身的这个可能,刘元压根就没考虑过。

看着手里的秘籍,刘元一时间颇多感慨,那位少年人这页假秘籍造的有够逼真,说不准就是在真的基础上稍稍改动。

以他如今的眼力看来,就算是照着这页秘籍去练,多半也能练,只不过稍不注意就是个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的下场。

当下还是暂且将这玩意儿收好,同时将吊坠点了回去,刘元从同样的地方纵身一跃翻了出去。

落地之后发现裴姑娘果真老老实实的站在墙根下,刘元上前说道:“你被骗了,这剑法是假的。”

“假的?”闻言裴姑娘瞪大了双眼,又有些狐疑的看着刘元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先别管我怎么看出来的,你来的早,可曾看见前边打成什么模样了?”刘元略有些焦急的问道。

“什么模样,还能什么模样?屋子倒了一边,路也恐是要重新翻修了。”裴姑娘随意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那姓蒋的怪人怎么样了?”

“他啊,我看见的时候,他一点儿事没有,霍,好家伙,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物,与吴松打的是有来有往不落下风。”裴姑娘一脸感叹啧啧称奇。

听着裴姑娘的描述,再听前方动静,这一战恐怕还有的打了,至于那姓蒋的身份来历,刘元并不如何好奇。

想来就葫同巷那一间小破客栈里都能冒出个天下第七的高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说那姓蒋的怪人还是护送秘籍的人,身手了得才是常理。

不过不管怎么来看,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若是吴松等人赢了,秘籍也不会落在他刘元手里。

若是那蒋怪人赢了,顺利突围出去,刘元也看不到一个结果,连秘籍在哪儿都不知道,断了最后的线索,去哪儿找都毫无头绪。

两相比较起来,还是前者于他来说要更有利一些。

可就算是知道秘籍在哪又如何呢?要让他从那些人的手里虎口夺食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使拼了命服用下二级内力丹也于事无补。

脑子里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更稳妥的办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底是五星难度的任务,吊坠真是一点不作假,只看这些人不是榜上有名的就是大内第一高手,让他一个小人物夹在中间如何是好,刘元想想便一脸苦涩。

本来还以为自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得来全不费工夫,谁知道还是个假秘籍,那少年人心眼有够多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裴姑娘伸手在刘元眼前晃了晃道。

“啊,没什么。”刘元正烦闷着,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靠近那处战场中心看看?”

“哦?你就这么好奇?”裴姑娘歪了歪脑袋,之前她刚到的时候,那战斗的余波都不是她能承受的,一退再退,退到已然看不清楚什么了。

紧跟着便是大德郡的军队来了,索性她也不再上前。

看着刘元点了点头,裴姑娘目露思索,好一会才道:“可以倒是可以。”

说到这儿,刘元眼睛一亮,然后裴姑娘紧跟着就说道:“不过我一个人可以,要想带上你就不可能了。”

“”刘元一时无言。

却说刘元在街角外人群中,急的是抓耳挠腮,另外一边的夏玲玲在一匹骏马上高坐。

不出多时,前方一身甲胄的守备大人便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走来。

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启禀城主,总共一千五百兵马分步骑弓弩手,已全部安排就绪,静待大人指示。”

“好,分三路作战,无论是哪边露出败相,都给我狠狠的打,务必将他们留在包围圈内。”夏玲玲向下一挥马鞭道。

“末将领命。”宁易说罢扭头离去,在统兵作战这样的事情上,夏玲玲对于宁易还是放心的,若对方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也不会将其安排在日此重要的位置上。

不过此时战场中央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吴松一身所学可谓驳杂,另还见识广博,只皇宫内便缴获了无数各大门派的典籍,可他却从未见过类似于那蒋姓男子这样的武功。

打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快一刻钟的时间,可他依旧没能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不

不仅吴松内心费解,那位剑阙山庄的少庄主同样如此,并不清楚此人是个什么来路。

但他与吴松不同,就算心里再如何如何,面上都是冷冰冰的,同时手底下的剑招还越发的凌厉。

不过最古怪的还是,战圈中的三人各自为战,少庄主在攻蒋怪人的同时,也没有忘了给吴松这老狗一剑。

苏巨芒身为山庄少主,岂能与这阉狗一路,山庄秘籍要夺,吴松的人头亦要取。同样的吴松不仅要攻姓蒋的,同时还要留三分力防备着少主。

别说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即使是全盛时期,那人的剑法他又岂能等闲视之。

也正因为是如此,三人才迟迟没能分出个身份,从速战速决变成了拉锯战。

虽然短时间内没有败亡的风险,但蒋枭云的心里那个着急啊,他可不是没有注意到四周围拢来的甲士。

兼之心里还担忧着离城而去的李童儿的安危,那小子不会武功,也不知一路上顺不顺利。

三个人心里其实都抱着同样的想法,都不想陷入包围圈中,无端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是且战且退,一边打一边往城门方向退去。

但三人出手之威,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抵挡,就连一路跟来的那些个长老都切入不了战圈,更何论那些普通人。

所以无形之中,这个包围圈也随之移动,渐渐的就又多出了些缝隙。

瞅准一个机会,蒋枭云铁拳一挥,浑身势力压下,暂时打退二人,紧跟着就夺路而逃,往外围最薄弱的一处冲去。

“想跑?”吴松怒喝一声,通红的右手还闪着血光,一掌就朝蒋枭云的后背劈去。

与此同时,少庄主亦是没有留手,掌中阔剑携劈山之势,朝蒋枭云的中线一击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栋栋房屋后齐刷刷的冒出一排排的弓箭手,一波齐射,霎时间箭雨朝蒋枭云泼洒而下,前后无路!

“欺人太甚!”蒋枭云嘴里大吼一声,直接立地不动,双手抱拳在胸,跟着保持着像是结印一般的奇怪姿势,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倍,大有虎背熊腰的感觉。

无边的气势扩散开来,吴松的那一掌率先轰在了蒋枭云后背之上,却好似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动静。

如此还不算完,那飞蝗一般的箭矢直射而来,只见蒋枭云一动不动,箭矢落在他身,并没有出现什么万箭穿心的画面,不过是响起了叮叮叮的金铁之声,凡中其身之箭,尽皆断成两截,颓然落地。

眼见如此情况,吴松瞳孔骤缩,望着对方此时厚如山岳般的坚实后背,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烂陀山,玄武衍圣功。”

第两百九十九章 必有路

对,错不了,吴松一掌失效,又细细体会了一番刚才的感觉,再看眼下那姓蒋的模样和状态,数遍世间所有的修身体魄武功心法,都只有那极其神秘的玄武衍圣功才符合。

既然想到了这门武功,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烂驮山这隐修宗门,吴松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纠结。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烂驮山神秘,但以吴松的地位还是知道些许内幕。

至今都鲜少有人知道这宗门的具体位置,但每隔上个几十上百年便会有烂驮山的弟子入世,或是江湖高手或是封侯拜相,大多能闯出一番名头,才让世人知道了烂驮山三个字。

也正是如此,吴松知道了玄武衍圣这样一门武功,不过起初对其的印象只停留在纸上,待看了前方那姓蒋的好一会儿之后,才将二者联系起来。

正思索间,苏巨芒那竖劈而下的一剑也到了。

恢弘的气浪左右排开,压迫的大青石板路面寸寸破裂,却在正落到蒋的后背上时,与先前吴松的血煞掌差不多,依旧是消散的悄无声息。

不,更准确的说是,好像对方把这一剑的所有力量都用后背给吞噬了!

眨眼间,来自于三方的攻击就被这样轻易的化解,蒋枭云低垂着头,向上隆起的宽阔后背,像是背了一座山,真如玄武壳一般。

一剑落空未能奏效,苏巨芒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神色,显然先前吴松的惊呼声他也听见了,失神之下,吴松脱口而出的声音不可谓不大。

本来什么玄武衍圣功他是不知道的,也从未在山庄收藏的典籍里见过,但烂驮山三个字他是知道的。

既然是烂驮山,那么有些奇特异于常人的事情,他苏巨芒也便不奇怪了,不过他心里是不怎么服气的。

如此骇人之事,众人大惊失色之下,整个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再看蒋枭云此刻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只见其低垂着头,双眼的轮廓处微有些泛白,从外表看上去壮硕异常毫发无损的身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已然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师门的武功神奇叵测威力巨大是真,想要练成甚至大成是难上加难也是真,以他如今玄武衍圣功的水平,硬抗吴松加剑阙山庄少主两大高手,实是有些勉强。

难不成今日当真要亡于此地?蒋枭云心里刚念及此,十二经脉中的血气瞬间崩散,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如此动静,岂能瞒过吴松两人的眼睛,双目一亮,心头暗呼:有门,原来对方并不是无懈可击啊,当下一掌就要劈了出去。

不约而同的,苏巨芒也是一剑再劈。

两人攻击近乎是分毫不差的同时到了蒋枭云后背,呼啸凌厉的声音就在耳边。

吾命休矣,心里呐喊一声,蒋枭云一咬牙,打算继续硬抗,生死有命,全交给老天爷。

站在一众将士围拢起来的圈子外,刘元急的是抓耳挠腮,谁知道很快这包围圈竟然开始移动了起来,如此多的人马但凡是移动一点,难免不出现些空档。

只见裴姑娘锐利眼神四下一扫,顿时心头有谱了,轻轻一拉刘元衣袖道:“你还想不想进去?”

“想,当然想。”刘元点头应道,若是再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他都打算自己硬闯试试了。

“快,跟我来,我记得你身法也还不错。”裴姑娘嘴上说着的同时,脚已经迈了出去。

当日在那破烂的城隍庙里,她至今记得刘元是怎么欺压她的,身形变换辗转腾挪分毫不差的样子。

闻言刘元迅速跟上裴姑娘的身影,一路上不敢有分毫迟疑,想也不想的就跟随者摆动身子。

直到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刘元什么都没反应过,便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包围圈里面。

“真有两手啊。”刘元转脸看着裴姑娘,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后者轻哼一声,也不回答只是微微仰头以示骄傲。

此处是一个狭小的一个巷子里,前后两堵高墙将他两夹在了中间,的确是部队行进中留下的空隙,不可能会被发现。

当下刘元废话也不多说,三两步的便蹬上了白墙,半边屁股坐在屋檐角,整个脑袋伸出墙头,紧跟着裴姑娘也凑了上来。

再次观察了一番左右的环境,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两人齐齐将视线投到了正前方。

而此时,正是蒋枭云后背隆起,硬抗下箭雨之时,只听吴松一声惊呼:“烂驮山”

只此三个字,刘元心神俱震,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场间那位怪人,嘴里忍不住呢喃:“烂驮山,居然是烂驮山。”

烂驮山他怎可能不知,他从吊坠那得来的纯阳霸体诀便出自烂驮山,当时他选择这门内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从未听说过烂驮山这么一个门派。

可现在倒好,天下真有烂驮山这么一个宗门,以吊坠的性子,刘元敢肯定此烂驮山就是彼烂驮山。

“该死的好死不死选了一个这种最神秘宗门的内功。”刘元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刘元敢肯定像这样的宗门,若是被发现自身门中宝贵的内功遗失,并且被外人学了去,必然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无第二可能。

但现在他纯阳霸体诀已然快突破至第四重了,只差临门一脚,让他换是断然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他也不愿意。

且不说自废武功的痛苦,花去的时间精力之甚至是满意值,谁来给他弥补?

所以这个机缘巧合酿成的恶果,他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了,将来与烂驮山之间必有一战,他只希望这一天能来的晚一些。

烂驮山里随便出来一个蒋姓弟子,便能硬抗大内第一高手和苏巨芒两人各一击,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刘元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宗门。

往后即使是以‘鬼面’的身份行走江湖,也得更加小心了,若是倒霉遇到烂驮山的弟子,拼死也得把对方命留下。

不过刘元还有些庆幸的是,这宗门总共没几个弟子入世,瞧吴松那老贼刚才惊讶的模样便能揣测一二。

“你居然还知道烂驮山?”就靠在刘元身边,裴姑娘自然听到了对方口中的呢喃低语,当下分外疑惑的问道。

身为同样隐秘的神偷门这一代的‘红尘历练’,她知道烂驮山很正常,但刘元这个小客栈的厨子怎么也知道?

烂驮山又不是什么七帮十六派,岂是路人皆知,就算这个厨子会武功,也不应该知道啊,这需要的是底蕴和传承,难不成刘元的师父还大有来头?

问出那句话之后,裴姑娘的脑子里一瞬间已然转过了无数念头。

“啊,不知道。”刘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道:“只是好奇这名字真难听,当初这门派的祖师爷是怎么想到这么难听的名字的。”

“名字难听??”裴姑娘扯了扯嘴角,她要是信了刘元的说辞那她就是猪。

从刚才刘元的表现神色,还有最后呢喃的那句话来看,明显是知道烂驮山的,只是此时撒谎了。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裴姑娘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爱好,当下直接压低了声音道:“烂驮山不比别的门派,传承历史之悠久远胜剑阙山庄等宗门,至于名字,更是大有来头和深意,不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要是,被其宗门人听去了,你当心自己小命,烂驮山里的人可是宗门意识十分的深呐。”

说完,裴姑娘白了刘元一眼,她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给刘元多说这么些玩意儿,她之前也不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恩。”刘元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点了点头,气的裴姑娘咬紧了后槽牙。却见刘元眼神越来越凝重,裴姑娘当下也继续朝前看去。

刚好是看见蒋枭云扛下所有攻击,这也是刘元神色凝重的原因,从蒋枭云的身上能看出些他背后宗门的实力。

那怪人使的这玄武衍圣功,与他的纯阳霸体诀都是走的肉身路子,但具体上的差异可太大了,倒是借鉴不到什么。

说来刘元感觉还是他这纯阳霸体诀更胜一筹,毕竟是能够以战养战,越挫越勇的武功。

就是不知这武功在烂驮山又算哪一级,只盼着不要是什么镇山之宝才好啊。

刚想到这儿,紧跟着就见蒋枭云一口鲜血喷在空中。

“吴松这老贼的血煞掌到底是厉害啊。”望着空中飘着的血雾,裴姑娘低声感叹一句。

趁你病要你命,吴松两人都是老江湖了,岂会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就见两人攻击又到,刘元摇了摇头,知道如此一来那姓蒋的就要去见阎罗了。

下一刻异变突生,就是刘元的正前方,屋檐上的瓦片突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紧跟着就见一点银芒裹着旋风电射而来,准确的点在了空中,接下了吴松与苏巨芒的一击。

“老徐!”刘元惊呼一声,那银芒可不正是白鸾枪的枪尖儿,他是完全没有料到老徐还会插上一脚。

听声辨位,蒋枭云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豁然睁开眼睛,扭身一拳就打了出去,空气中隐有一声兽吼响起。

好似从蛮荒里走出的巨兽,朝着吴松张开了血盆大口,气劲凝而不散,这一拳乃是蒋枭云拼命的结果。

不止如此,徐明身随枪动,自上而下直刺吴松天灵,速度之快犹如凤凰高飞,枪势喷薄,一时间黑发飞扬。

两人来势汹汹,背后又有苏巨芒虎视眈眈,吴松也不逞能,一掌劈开枪尖,身子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往后急速滑退。

可蒋枭云这一拳终究还是印在了吴松胸膛,先前苏巨芒那一剑‘寸草不生’留下的伤势彻底在体内爆发,打的吴松单膝跪地,五指张开一掌按在了地上,劈出一个尺深的掌印,土石粉碎。

二人并不贪功,徐明一掌推在蒋枭云后背:“速速往城门去,自有人接应。”

“徐明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吴松望着徐明气的怒吼出声,右拳捏的咔吧作响。

眼看着那姓蒋的要跑,没了他吴松和苏巨芒两人的威胁,那些个丘八完全拦不住那人,吴松心里简直怒极,强压住伤势就要上前。

谁知徐明紧跟着便道:“苏巨芒,你剑阙山庄上下灭门的血海深仇还想不想报了,此时吴松这老贼身受重伤,又在宫外,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切莫错过。”

一语说完,可明显看出苏巨芒迟疑了,吴松顿时也急道:“咱家明告诉你,你山庄破星十六剑的最后一式就在那人身上,要是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你苏巨芒便是罪人。”

眼看着还不行,徐明又道:“交给那周家少爷的三十六路空明拳,不是你山庄的武功吧。”

“乌木碑,红枫谷,千年哀魂丧,不知你父亲可否与你说过一个约定?”

明显苏巨芒的神色变了,徐明提枪转身就跟着姓蒋的离去,只远远的抛下一句:“你尽管拦下吴松报仇,破星十六剑的事,我徐明会给你一个交代。”

就算是吴松也没听懂这两人对的是哪门子的暗号,但苏巨芒已然一剑劈了过来,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迎战,并且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远远离去。

“交代,什么交代?他既然救了那姓蒋的,两人明显便是一伙,你被骗了还不自知。”吴松一掌贴着巨芒的剑身劈了下去,嘴上还不忘了继续说道。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苏巨芒都没有丝毫反应了,冷着一张脸,每一剑都是全力,仿佛铁了心要置吴松于死地,气的吴松几欲吐血。

明显是接到了命令,一部分士兵追着徐明两人而去,余下的继续缩小包围圈,将吴松两人困在中央。

相信很快就能见个分晓,然而刘元已经不打算看什么结果了,迅速滑下墙头,迈步追着徐明离去的背影狂奔而去。

既然老徐救下了姓蒋的,那么那秘籍的事就还有些希望,不过现在这件事在刘元心里已经沦为了第二重要。

只听老徐说了句不甚明了的暗号后,刘元便再也无法镇定了,只因当初他父亲就是因为一块乌木碑离开的

第三百零一章 一代传承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三百零一章一代传承闻言,刘元忍不住眨了眨眼,他不得不承认老徐这句话说的何其正确,紧跟着便听站在一旁的女子道:“怎么,你很强吗?”

说话间叶凝逍双目看着徐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与自己丈夫切磋一番。

惹的徐明讪笑两声,也不说话。

此时刘元才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榜上排在第七可有她一份功劳,当下朝其拱手笑道:“嫂子好。”

明逍夫妇,虽‘明’在前,可如今看来竟是‘逍’还要厉害些。

“之前的事情,谢谢了。”叶凝逍对刘元充满诚意的笑了笑,笑容看上去让整个人都显得明媚了不少。

“嫂子客气了,互助而已。”刘元当然知道叶凝逍这句谢谢是指的什么,但他并不倨傲,微微欠身说道。

“你们聊,我把虫虫带去后院。”说着也不待两人再说什么,叶凝逍揉揉虫虫的后脑勺,便跟着她乖乖的向里面走去。

两人走了之后,大堂再次安静下来,刘元走去桌前的板凳上坐下,思虑着在想该从哪里问起。

想来想去,还是又去将客栈的大门给关上了之后才再坐了回来。

道:“城主大人为何这么轻易的放过老徐你了?总要有个原因吧。”实力强,应该只是一点而已。

“那姓蒋的已经走了,秘籍眼看着是不可能得手,咱们这位城主大人又不傻,自是只能抓住眼前的利益。”徐明也不藏着捏着直接说道:“她大德郡如今自立,郡中竟有个榜上第七的高手,自然是要尽心笼络了。”

听完,刘元仔细想想,此事若换做是他,定然也是如此选择,倒是可以理解。

话匣子一旦打开,刘元也不再纠结,紧跟着又问道:“那,那秘籍去哪儿了?”

“哦,刘兄弟你也对这秘籍感兴趣?”徐明诧异一声,接着又打趣道:“这可不是什么绝世名菜的食谱啊。”

“呃,老徐你说笑了。”刘元一时语塞有些尴尬,想想他这段时间窝在客栈里还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现在想想以老徐的本事,恐早就发现他的不正常了,最关键的是这么大一个高手就摆在眼前,他竟一点没看出来。

看刘元吃瘪,徐明一时间觉得颇有意思,这些天里对方翻云覆雨,不过短短时日就将小小一间客栈给盘活了,盘成了如今这样的知名客栈。

“哈哈,好了不逗乐了。”老徐一摆手又说道:“我既然答应了那位少庄主,自然也不会放过秘籍的事情,不过那姓蒋的说,那秘籍并不在他的身上。”

“不在?”刘元豁然一惊,跟着便是低声呢喃:“不在,竟然不在,怎会不在?”

从那年轻人身上得到的秘籍是假的,如今也不再那姓蒋的身上,那这秘籍在哪儿?

“那老徐你可曾问过他,这秘籍在哪儿?”刘元不死心道。

“问了,不过对方只是摇摇头,最后估计是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又说了一句,那秘籍还在城中。”徐明回答道。

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既还有所求,也不能逼迫太深。

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也就够了,也算是能够对那位少庄主有所交代。

至于少庄主能不能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而出,他丝毫没有担心过。

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这点困难都无法解决,他又凭什么复兴剑阙山庄。

“没出城?”刘元讶异一声,待看见徐明点了点头之后,他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如果那秘籍还在城里的话,还不算最坏的情况,至少他还有希望不是。

“怎的,真有兴趣?”徐明微笑问道。

“哈哈,好奇好奇,只是好奇。”刘元随口敷衍着,却惹来徐明一阵意味深长的眼神,明显不信呐。

跟着又说道:“你如果真有什么想法,可得赶快了,吴松和那位少庄主可不会轻易放手,想从这两人手里虎口夺食,不是易事。”

“他两还能活着留在城里?”刘元想想当时看到的情况,那吴松已经重伤成那般模样了,还能有好?

且不说附近还有那么多士兵包围着,其能不能度过少庄主那一关都还两说,所以刘元之前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闻言徐明也只是摇了摇头,点着刘元道:“你这是小觑天下英雄了啊。”既然徐明都这样说了,刘元心里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几句话谈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刘元心里在思考那句暗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刘元索性装作好奇的模样直接问道:“老徐你之前嘴上说的那什么乌木碑,红枫谷啥的,是在说的什么?”

闻言徐明本来在提壶的手一愣,神色间都僵住了,轻轻的将壶放下,头一次颇为正色的看着刘元道:“既是闯荡江湖,刘兄弟难道不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抱歉,是我冒昧了。”刘元微微垂首说道,实在是心里太急没能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

毕竟事涉自己父亲,而且他也不能直说,可能知道这神秘暗号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人。

只要自己一开口说和自己父亲有关,对方恐怕就能猜到是谁,还不知老徐对他爹具体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呐。

……

却说在苏巨芒离开宅院之后,周少爷到底是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虽然紧跟着出了门之后,就没了他冷面师父的身影。

但他凭着心里的直觉,顺着一个地方走了下去,没过去太久,当城里热闹起来之后,他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地方。

即使离的比较远,他也算是见识到了他师父真正的实力,听旁人说那个一身太监服的是大内第一高手,了不得啊。

看着别人战斗的威势,周小少爷一颗心跳的砰砰的,他期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一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前方包围着的士兵,远远的散去。

听从前面那些老百姓嘴里传来的消息说,好像是那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却是消失不见了。

没了士兵的阻拦,老百姓们顿时一窝蜂的冲了上去打算找个热闹。

而周小少爷没去,他心里有些怅然,慢慢的往府门走去,一路上脑子里都在琢磨之前冷面师父教过他的那几招拳法。

既然师父都有如此本事,他怎也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即使是一点普通的拳法,他周向文也要练出一点名头来。

三两步跨进了府门,周小少爷显得有些忧郁,脸色上有些惆怅。

门前的几个门子一看周小少爷这个脸色不对,顿时也哑巴了,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远远的退开到了一边,只是压低了声音招呼一声。

同样的,周少爷抬头稍稍看了一眼道:“我走了之后,宅子里有什么发生吗?”

“没有。”那门子立即摇头如拨浪鼓,不敢再多说一句,其实宅子里真还有些事情发生。

就是在得知那位冷面男子走了之后,宅子里还留下的部分人便有些不安分了,吵吵闹闹的也不知在闹个什么名堂。

“恩。”周小少爷微微颔首,踏步又走了进去。

看着周少爷的背影远去了后,那门子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希望不要闹的太大吧。

进了屋子里后,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三教九流杂七杂八的人,周少爷看的一阵心烦意乱,养了如此多的人,愣是没有一个起到作用的。

说到底他还是称得上一句养客三千,偏偏感觉不到这些人的作用。

如今大德郡自立,他们周家的位置相当尴尬,别看他一天吊儿郎当像是个纨绔子弟,其实心里着急着呢。

然而,就连他养了这么多人的行为,放在整个大德郡那也是个笑话一样,没人会真的以为他这样做有什么用。

罢了,没用,也就只能靠自己了,一路上周少爷的心思转了无数,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些手下人的异样。

就这般没头没脑的走到了屋子尽头,竟也没有走回自己屋子,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走到了那处小院子。

他冷面师父待的那处小院,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没有什么变化。

哒哒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周小少爷突然定定的站住,深呼吸一口后便气定神闲起来,脑子里不断浮现先前教导过的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霎时间全身都动了起来,一拳一脚都有模有样,整个院子里虎虎生风。

却不知何时中间那小屋的门开了一丝,从门缝里透出一缕目光。

正全情投入的周向文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全身的动作越来越快。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冷面师父离开前所教导过的拳法便全部演练完毕。

一种晦涩凝滞的感觉突然盈满心头,周少爷皱了皱眉,砰——

一声炸响,他也不知怎的一拳就挥了出去,仿佛脑子里的某根弦崩断了,或者是体内的关节被打通。

一拳出过,他双手之间越来越顺畅,直至完全打完,周向文收势而立。

突的,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进来吧。”

霍然转过头去,看着门边的方向,周向文双目大睁,目露惊诧的眼神,实在是没想到,跟见了鬼似的。

不,即使是见了鬼也没有他现在心情这般复杂。

当然,不管心里再如何想,周向文嘴角笑的跟朵花一样的,屁颠屁颠的就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看着正前方盘腿坐在床板上的冷面师父,身边还放着那个宽大的木匣,乐道:“师父。”说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他没有问师父怎么又回来了,也没有去想这样一个大德郡城主大人,那位母老虎一般的夏小姐的敌人,躲在他这儿会有什么后果,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师父。

有些奇怪的是,原先只要他一喊师父,对方定然会冷冷的看着他,驳斥他,今天竟然是什么也没说。

待周向文一礼到底过后,苏巨芒才开口道:“接下来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好生考虑。”

“恩。”难得对方有如此郑重的时候,周向文也格外严肃的点了点头。

结果冷面师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喜出望外,只听苏巨芒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刚要有所回答,苏巨芒又道:“不用急着答应,你听我继续说完。”

“我乃剑阙山庄少主苏巨芒,如今山庄虽不存在,但若为我弟子,必当以复兴山庄为己任,此其一。”

“你们大德郡的甲士在四处搜索我的行踪,虽然我与你们城主没仇不像是那位大内总管吴松要杀一杀百的,可也不想被他们找到,你得帮我隐瞒下去,此其二。”

在这周府里住了这么多天,还托别人帮其打探消息,苏巨芒自然知道周向文的身份,若是有此人帮助,想来顺利瞒过去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若是你能接受并答应这两个条件,我便收你为弟子,此事不易,虽然时间紧迫,但也容你半个时辰考虑。”

谁知苏巨芒的话音刚落,就听周向文轻呼一声:“不用考虑了。”说罢一揖到底,跟着直接双膝跪地,一撩身前袍子道:“徒儿周向文见过师父。”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你不后悔?”

“不后悔。”周向文抬起头来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一脸真诚。

“好!”闻言苏巨芒双目一亮,竟十分罕见的笑了起来。

之前他曾在心里念叨过,周向文悟性还行,只可惜习武的时间晚了。

现在他有了新的看法,周向文习武的时间依旧晚了,但悟性不是还行,而是极高!

……

从徐明这得到了消息之后,刘元着手开始打算起那秘籍的事情。

至于乌木碑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想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才是。

既然那秘籍还在大德郡内,一时间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地方,刘元索性噔噔噔的踏上楼梯,就从那两人居住的地方找起吧。

径直推门走到了蒋枭云屋中,环视一圈,跟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挪开找了一遍,查无所获。

之后刘元又趴在地上翻找起来,双手四处寻摸,咚咚咚的声音响起,空心的?刘元心头一动,是个暗洞……

第三百零二章 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可能谁也没有想到,刘元什么事都放下了,先跑到二楼屋子里忙活起来,例如,徐明这会儿就不知道刘元在干嘛呢。

当然他也没功夫去理会刘元做些什么,徐明这会儿坐在大堂里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诚如他所说,由于他们夫妇两是江湖高手榜上排第七的存在,所以夏玲玲这位大德郡新的城主大人,不会那他两怎么样,反而还会极尽笼络之能事。

不过凡是有利就有弊,虽然他和自己妻子依旧可以在城里安安稳稳的开这个客栈,甚至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也仅仅是表面上,无论是他还是她都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然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乱世之中,将来如果大德郡有能用的上他们夫妻两的事情,他两便无法再置身事外。

想到这儿,徐明摇了摇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至少暂时看来,还没有什么是需要用到他的。

日子且过上走吧,如今在外漂泊的妻子也回了来,正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

想罢,徐明双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往后院走去。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去告诉少庄主秘籍的事情,或者那位少主自己就会来寻他。

其实徐明的心里还希望着苏巨芒能报仇成功,将吴松那老贼力毙于剑下。

至于那个暗号的事情,暂时先咽到肚子里去吧。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的他还是有些鲁莽了,虽然是为了说服苏巨芒,但保不齐附近还有些有心人,比如,他也没想到今天刘元会听进去,并且记在了心上。

想到刘元刚才在桌下便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模样,当下徐明摇了摇头不由得哑然失笑。

推开门走到后院,徐明正看见虫虫与自己夫人站在院中,前者跟着后者有模有样的扎着马步,每一次出拳时,小嘴里还啊啊的吼着。

攥着小拳头,一张粉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身后的刘窜风嘴里嚼着草料,一双眼笑眯了,弯成月牙。

三两步走到自己儿子身后,徐明满脸高兴的看了看儿子后又看着叶凝逍道:“怎么知道改变注意,愿意让咱们儿子学武了?”

闻言叶凝逍却是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如今世道变了,不练就一身本领,大丈夫将来何以安身立命,虫虫他又靠什么自保?”

“哈哈,凝逍你能想通可是太好了。”徐明拍手乐道。

虫虫一双眼灵动的转起来,看看爹娘,挺胸抬头像个小大人似的颔首说道:“虫虫习武有成,将来还要保护爹爹和娘亲呢。”

“乖。”徐明揉了揉虫虫的后脑勺,嘴角止不住笑意又道:“爹娘哪里需要你保护,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大概在几年以前,那个时候叶凝逍还未离开,徐明便提过让虫虫习武的事情,只不过叶凝逍说什么都不同意。

就像那件事情一样,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了好些天,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反正虫虫还没到习武的最佳年纪,可以先放放,等后面再说。

习武可不是年纪越小越好的,具备一定的身体基础是最好,否则稍不注意就会伤筋动骨,留下后遗症。

可以先从幼时开始打熬体魄,这事叶凝逍倒是没拒绝,不习武可以,但也想自己孩子有个健康的身体不是。

长到现在,虫虫的身体算不错了,但是既然同意了虫虫习武,两人的分歧又来了。

只听徐明出声道:“既然要习武,虫虫当然是要跟着我这个当爹的学枪了。”

“学拳有哪里不好吗?”叶凝逍闻言眼神一寒,颇为犀利的盯着徐明凶巴巴的道。

仿佛下一刻徐明只要说出个一二三来,叶凝逍就要和他手底下见真章了,看看到底是她的拳厉害还是徐明的枪厉害。

“呵呵,都好都学。”徐明顿时福至心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说罢徐明立即转移话题,蹲下身来捏了捏虫虫的脸蛋,贴着虫虫耳边道:“两个都学,等将来你学成了告诉父亲,哪个更强,好不好?”

虫虫不言语,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

这间屋子就在裴姑娘屋子的隔壁,此时刘元趴在地上伸手咚咚咚的敲击着地板,声音传开惹的她十分好奇。

将耳朵贴在墙边听了会儿动静,裴姑娘皱了皱眉。

且不管裴姑娘如何好奇,刘元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竟然真发现了些什么。

这里是整个屋子里靠门左边的位置,敲击的声音明显与旁的不同,刘元眼神一动,五指张开成爪,运力小心翼翼的抓了下去,犹如刀切豆腐一般,右手一点点的插了下去,十分顺利。

感觉差不多到位置了之后,刘元五指握紧一勾一用力,便彻底将这块给抓了起来。

入眼所见并不是一个空洞,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个小木盒子。

还好是刘元他刚才足够的小心,并没有损伤到里面的东西。

他此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这小木盒子里的东西便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

伸手将其从坑洞里取了出来,吹掉盒子表面上的木屑。

先是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起这木盒的材质,应该是河间道的上等小原木。

只盒子便如此精贵,里面的东西必不一般,刘元双手用力,缓缓将木盖给揭开。

当刘元揭开木盒盖子的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吊坠震动了一下。

而木盒子里的是一叠薄薄的纸,刘元一把全取了出来,数了一遍,不多不少一共有十张,上面详细的记录着剑阙山庄破星十六剑的最后一式剑法。

“真的是这个,真的还藏在屋子里。”刘元一时间不敢相信的呢喃着。

大内总管吴松等人打生打死就为了夺取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他得到手了?

由自不敢相信的,刘元翻动手里的纸张,每一页都细细看去,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走去门边听了下屋外的动静,没有什么异常,刘元将木盒子放到一边,那秘籍揣进了怀里,伸手点开了手心里的吊坠。

果然依旧是那个试炼任务在闪着红光,点开只见并不是说任务完成,而竟然是有了新的提示。

新的提示依旧是简单的四个字——物归原主。

“玩呢你?!!”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直接让刘元看傻了眼,一怒之下恨不得将吊坠给摔在地上。

物归原主?归啥原主,这是让他再给那姓蒋的送回去?

他觉得只要是脑子没有坏掉,都不可能想出如此离奇的东西。

大概几个眨眼的时间过后,刘元总算是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物归原主应该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让他将其还给剑阙山庄?

当刘元想到这儿的瞬间,脑海里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声道:“玩家的脑子还不算特别笨。”

“……”刘元一时无言,他总算知道这任务的五星难度是难在哪儿了。

不对,刘元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发现吊坠的任务是会变动的,每个时间节点上,发生的事情不同,任务的提示也会不同。

如果他没有在大德郡内找到秘籍,如果他从别人手里得到,这个任务的提示是否会又有变动?

细细回顾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刘元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接近事情的真相,如此想来,刘元竟有些不寒而栗起来,自己的每一步仿佛都被吊坠算准了一般。

游戏,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吗,这个吊坠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一些。

起先刘元只是得到了这个吊坠带给他的好处或者说便利,心里喜悦之下没有多想什么。

并且像他这样天生绝脉的废人,如果没有吊坠,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为三叔报仇,更别说找到自己父亲。

但现在,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越陷越深,头一次产生了将来一定要想办法摆脱吊坠的想法。

不过刚刚想到这儿,刘元顿时打住,想法戛然而止,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打算出门去打听打听那位少庄主的动静,到底是还在城中还是逃出了城外,亦或是与吴松同归于尽了?总之千万不要是最后这个才好。

临走之前,刘元走到隔壁屋敲响了裴姑娘的房门。

“怎么,有事?”裴姑娘站在门口望着刘元问道。

“嘿嘿,帮个小忙,很小的那种。”刘元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说道,说着还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真的是很小的事情。

“哟,稀罕呐,什么事能难倒您啊。”裴姑娘嘴角微翘不无调侃的道,说着也还是侧身让过:“进来说吧。”

进了屋后,刘元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双手搁在桌上望着裴姑娘现在这张男人的脸庞道:“你的易容术也在我脸上使使。”

如今城中接连发生大事,好不热闹,他既然要出门去调查那位少庄主的事情,就难保不会被一些曾经在酒楼里见过他的人认出来。

甚至还更有可能的是就碰到了那位城主大人,还是改头换面比较方便他行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刘元的事情就已经够他忙的焦头烂额了,‘鬼面’的事可别再添什么乱子了,所以这不就想到了裴姑娘。

“哦?你这张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闻言裴姑娘十分好奇的看着他的脸说道,说罢还上上下下的将其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

“谁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刘元说着在心头暗想,自己另外一个身份若是被裴姑娘知道了,还不知她要多惊讶呢。

“行行行,本姑娘见不得人,至于易容的事情,您自己看着办吧,本姑娘不伺候。”

说完裴姑娘眨了眨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望着刘元脸上僵硬的神情,心里憋着笑呢。

之后进行了长达一柱香时间的软磨硬泡,裴姑娘才终于松口了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唔,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裴姑娘思考了一瞬后摇了摇头道。

“行,只要不违背原则,我都答应你。”刘元一口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的他绝对没有想到,等将来在裴姑娘说出那个条件时,他是多么的纠结痛苦和难受。

要说别人是此道高手呢,当刘元再次出现在客栈门口时已然换了一张脸一般,保管连晴川客栈里的人都认不出。

说来也没有花去太多的时间,不过是细微的改动了一下。

走出了葫同巷后,刘元直往周少爷在城中的那处府邸而去。

这是刘元在先前就想好了的,如果真的要靠他去一个个的问太慢。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周少爷手底下养的那帮人,处理起来要得心应手的多。

至于那处宅院的地址,在先前周小少爷想招揽他入府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了。

当然走去那宅院的路上刘元也没闲着,从一些老百姓的嘴里知道了个大概的情况。

并没有出现什么同归于尽的情况,最终的结果是那两人都消失了。

其实是众说纷纭,有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最后就变味了,这消息是刘元从众多的消息里总结出来的。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起来,即使是身受重伤还能与重重包围中逃脱,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他又想到那位在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第三的楚牧,该是何样了得,当时只不过是远远的观望,再加上见识浅薄,不能尽知。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位一生都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三叔,哪是凡人。

思绪飘的有些远了,不知不觉间刘元已经走到了那处府门。

“劳烦通报你家周公子一声,就说是故人来访。”刘元对门子谦和的说道。

闻言门子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等着。”说完扭身进了里屋。

什么故人,不过是听说他家周公子的名头,又一个想来混吃混喝的‘奇人异士’罢了。

这些年来他没少见这样的人,像是说故人的都太普通了,还有说是周公子远房亲戚,大罗金仙转世,菩萨下凡普渡众生的等等,不一而足。

也没在意门子的看法,刘元就静静的站在门口。

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稍稍侧身看去,心头兀的一突……

第三百零三章 何苦来哉

说了一句等着,门子扭头就进了屋,一路上走的也不快,就像他之前心里想的那样,并不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是在琢磨着之前的事情。

就在那位冷面男子离开了以后,整个周府内这些个三教九流的牛鬼蛇神便坐不住了。

没了一个远胜他们的厉害人物在上面压着,他们便动了争个新老大出来的心思。

本来在冷面男子没来之前,他们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就像是有人给他们做出了表率一般。

那位冷面男子的待遇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能独立住一间小院不说,就连周少爷都不会对其大呼小叫的。

他们浅薄的,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当了老大这件事上,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们与冷面男子之间有最本质的差距。

“还是我能认清自己啊……”门子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低声呢喃,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多大的出息了,好好当个看门的人也不错。

正思索间,门子才突然一愣站住了,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要走到曾经的禁忌之地,那个冷面男子居住的地方了。

又往回走了些,随便抓住一个头上顶着个葫芦的男子道:“看见少爷往哪儿去了吗?”

“喏,那里面,还没出来呢。”男子朝那小院一努嘴道。

说完就不再理会门子,继续琢磨他手里的‘法宝’去了,估摸着就想靠他手里这个破破烂烂的玩意儿给周少爷一个惊喜。

整个府内还不止他一个,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鼓捣自己看家的玩意儿,想着憋出一个狠的。

还在那屋子里?闻言门子就往屋里走去,结果堪堪走到屋门口,还没等他进去,就见周少爷从里面出来。

一脸烦躁,没好气的看着门子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啊,哦,门前来了一个人,说是少爷您的故人,让小的来禀报。”门子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说道。

“故人?什么故人?”周向文嘴里呢喃着,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跟着便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道:“不见不见,让他走。”

“诶,小的这就去回绝他。”门子说着听话的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刚走出一步,便被周向文叫住道:“等等,回来。”

“说说,那位故人长什么模样?”周向文还是有些慎重的问道。

门子转回身来答应一声,就开始描述起那人的穿着和样貌。

一番话说完之后,周少爷对这人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不由得越加烦躁,道:“行了,你去吧,给那人二钱银子打发他走,如果他要再说什么你拿不准的话,再来问我。”

领了吩咐的门子快步离去,看着门子走远了之后,周向文继续欢天喜地的去接受他师父的教诲去了。

放在大德郡二钱银子当真不多,但也不少了,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一个陌生人,上来就给二钱,也得赞其一声大方。

当然,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周少爷诸如此类的举动,都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甚至是个笑话罢了。

站在门边,刘元闻声望去,待看见来人是谁后,心头咯噔就是一下,不过迅速平静了下来,脸上没有丝毫异常的反应。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整理了一下衣袍衣领,杜季斜眼看了刘元一眼,对方普普通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也就并不放在心上。

“让开一点。”杜季伸手推了刘元一把,自己站到门槛前往里张望了一眼,他有些好奇,怎么今儿门前没站人。

看了杜季一眼之后,刘元就微微垂下了头,心里直呼侥幸,还好他今天是易容出门。

刘元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过杜季脸上的神情,发现对方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

其实说来还是他多虑了,当初在三禾楼上不过是见了一面,而且他还易容了,怎么可能被识破。

除非杜季具备敏锐的观察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杜季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可能。

等来等去,这府门前都没有人,杜季不是一个喜欢等候的人,当下抬脚就迈过了门槛,不过还没等他找进去,那门子已经走了出来。

“哟,杜少爷,稀罕呐。”门子还远远的便拱手招呼道。

“恩,找你家少爷有事。”杜季微微颔首道。

“您里边请。”门子说着随便招来廊下的一个人,让其领着杜少爷进去。

眼看着杜季往里走了,刘元摸了摸自己鼻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诶,你做什么?”门子一个跨步挡在刘元和杜季的中间,把刘元拦住说道。

“我和杜少爷是一起的。”刘元伸手指着前面的杜季道,闻言门子一脸诧异,看了看刘元又看了看转回头的杜少爷。

此时趁门子不注意,刘元拼命朝杜季使眼色,也不管有用没用了,总之能混进去了再说。

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杜季突然一笑,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或者仅仅是觉得有趣,点了点头道:“恩,是一起来的,让他跟着我吧。”

“呃,既然杜少您都这样说了,那你进去吧。”说着,门子直接放两人都进了去。看着那人走远了之后,门子摇了摇头:“得,省二钱银子。”

“谢谢杜公子了。”刘元跟在杜季身边抱拳说道,一脸感激不是做假。

杜季却是不答话,只是跟着前面那个人往前走着,惹的刘元有些尴尬的笑笑。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谈话,头前领路那人回过头来看了刘元一眼,其貌不扬的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过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周少爷就是太仁慈了,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想进来。”

说话是真够不客气的,仿佛真怕刘元进来抢了他的饭碗一般。

不是闹事的时候,刘元只当是没听见,既然杜季不说话,便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他就像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一般,东看看西瞅瞅。

其实是在找机会先溜,他可不想和杜季一同去见周少爷。

大概走出了两三天小道,好家伙,刘元真是见识到了周向文都是招揽了些什么玩意儿在府里。

有喷火的走铁丝的,吞宝剑和那胸口碎大石的。

尤其是那个胸口碎大石的,也不知是不是哪里想不开了,一拳厚的大石板子压在胸口上,一张胖脸憋的通红,死死的咬住牙也不说话,双手抓住石板边缘,从鼻子里闷哼一声。

完了就见一个拎锤子的大汉,呸呸的朝手心吐了两下唾沫,捏紧了大锤,嘴里啊呀一声,将那锤高高举起,砰的一声就落了下去。

锤,完好无损,大石板,纹丝不动。

却见躺在大石板下的那人一张脸由红转青,又由青变黑,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就喷吐在了空中,满口满牙鲜红,脸儿煞白。

点点红花洒在了石板表面,怎一个惨字了得,刘元不由得摇头啧啧感叹出声:“这都是为了啥啊?”

他先前还一直以为在周少爷这府上是个什么轻松的活路,没曾想竟还要冒这样的生命危险,得亏他当初没答应来啊。

“你看不起他们?”前方领路那人穿一身布衣,突然转过头来,眼神不善的盯着刘元道,仿佛对方在说他一般。

没想到感叹别人,还能无端招来这人的注意,刘元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那人说着还朝杜少爷笑了笑,才继续往前走去。

还没走出这条长廊,距离那小院也还有一段距离,突听杜季说道:“你呢,你进来又是为了什么?也想讨碗不劳而获的饭吃?有什么特长奇异之处吗?”

说完一脸有趣的看着刘元,仿佛是要看刘元的笑话一般。

但刘元却想多了,看着杜季这莫名的眼神,他心里一动,难不成这纨绔看出什么了?不行,不能再和这纨绔子弟多待了。

“呵呵,大概吧,也是想进来见识见识。”刘元说着立马又道:“请问茅厕在哪儿?呵呵那个人有三急。”说着还双手拢住裆部,夹紧了双腿。

“懒驴上磨屎尿多,离开这院右拐直走一小段你应该就能看见了,快去吧。”

领头那人巴不得赶紧把这人支开,他好巴结巴结杜少爷。

闻言刘元立即朝茅厕的方向溜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杜季看着刘元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眼神若有所思。

不过刚要再深想一下,却被那布衣领头的人嬉皮笑脸的巴结话语给打断了思绪。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大一会儿,就见周向文照样是一脸不耐的走了出来。

每次都正是冷面师父说到关键的时候就有脚步声打断,他迫不得已的走了出来。

待看清是杜季后,脸上才勉强挂起笑容抱拳拱手道:“杜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将杜少爷带到了之后,那个领路人朝两位招呼一声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哈哈,我来自然是有事的。”杜季说着也不废话,紧跟着便道:“还是那买卖刀的事情。”

“哦,又是这事,如今城内都乱成了这副模样,咱们那位城主大人还有心思理会这件事情?”

闻言周向文皱了皱眉说道,在知道和刘元有关之后,他已经不想再搅和进这件事里。

……

却说那位叫作陈留鹤的布衣男子,把杜季带到了之后,迅速朝刚才在长廊分别的地方走去。

那位容貌普普通通的男子,虽然陈留鹤觉得不怎么样,本来也并不放在心上。

但刚又一想,那人可是被杜家少爷带进府里的,虽然貌似与杜少爷也没多深的交情。

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杜少爷与他家少爷之间的关系,难保不会被周少爷留进府里,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他们的位置。

所以他得先下手为强,给那人一个下马威,让其知难而退,知道这府上也不是那么好待的,从而自行离开。

赶到地方后四下一望,找到隔壁屋的人问道:“我来问你,刚才那小子人呢?”就听这口气,陈留鹤在府上的地位貌似不低。

“往那边去了。”那人脑子里思考了下对方说的小子是谁,伸手指了个方向道。

“你们都随我来,再叫上张龚那几个。”陈留鹤刚要走,想着又顿住了脚步点了几个人道:“走,我边走边说。”

说话间,一行人就朝着刘元离开的方向赶去。

结果发现那人竟然不在茅厕,能去哪儿?

“分头找,找到之后先不急着动,速来告诉我。”

几句话吩咐下去之后,众人立即散开。

如此多的人,又是众人熟悉的府邸,没用太多功夫,正在随意溜达的刘元便发现自己被一群人或有意或无意的盯上了。

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可能是他一个外人比较显眼吧。

可后来,他有些愣住了,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冒出来,从正前方将他围住了一般,而刚才胸口碎大石的那两个兄弟也在这些人当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刘元抬起手来又缓缓放下,长出一口气叹道。

……

在吴松与苏巨芒的战斗告一段落之后,夏玲玲当即下令紧闭城门,全城搜捕这两人,尤其是吴松那老贼不能放过,断手之仇,怎能放过。

也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多数的兵马都动了起来,由宁易亲自督促。

恐怕是要不了太久,这些兵马就要搜寻到周少爷的府邸了。

不过除此之外,杨审之却在告别了夏城主之后,回了帮派在大德郡的总部。

却说当日刘莽一路跑了回去,当时他思前想后,要想逃出城去是不可能了,唯有回峰派还能暂且躲避。

当然他也没有傻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出来,不过是撒谎说了别的,暂时糊弄过去。

当时门派中人只是让他在这儿暂且待着,也没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一待就待到了现在,而他仿佛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不过他也乐的清净,在这里有吃有喝,又不用担心被抓还不需要出卖兄弟,他自然开心。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动静,杨审之推开了刘莽所在的院门……

第三百零四章 坚持我所坚持的

困在这个小院里,也没数日子,但想来也有好些天了,还好的是刘莽可以在院子里练功。

天天一日三餐按时有人送来,他正好没日没夜的练武,不会为吃喝烦忧,也不需要担心别的什么,也就不觉得无趣了,反而正合了他的心意。

刚才练了一躺拳,此时正是浑身大汗,一身衣服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体上,刘莽坐在院中的石桌边,端起桌上的茶水一杯杯的喝着,打算歇一会儿再继续。

说来刘莽即使是家道中落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些产业也足够他好好生活一辈子,当个富家翁也是错错有余。

然而谁叫他刘莽志不在此啊,他打小就向往着一块肉一壶酒,几个兄弟骑马天涯的江湖豪侠生活。

好不容易叫他逮着机会了,在大德郡发现了复出的回峰派势力,即使里面有再多的风险他也不在乎,一头就扎了进去。

不过俗话说得好,穷文富武,没点钱你还想习武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刘莽才把家里的底子一点点的耗空了。

而且在加入回峰派之前,他还走了些弯路,认识了些江湖上的骗子,白白浪费了不少的银子。

索性他后来的运气貌似还不错,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和阻拦,更是一路待到了最后,成为了回峰派真正的弟子。

他习武天赋在众人当中还算不错,再加上又十分刻苦,在门派新招纳的弟子中,也算是不错了。

毕竟最后能活着真正进入门派中的都没有几个,刘莽此时还学的是回峰派最低级的内功心法与武功,他心里向往着,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接触到更高一级的。

他心里有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待实力差不多的时候就离开大德郡出去闯闯。

也正是思索间,小院的门被推开了,刘莽还以为是按时来给他送饭的那些人到了,正是疑惑的时候,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呀。

站起身来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堪堪走到一半时,刘莽不由得愣住了,看着从门外走进的人喊道:“杨执事,你怎么来了?”

想他刘莽虽然在门派内,横向比较的话还算是有几分出众,但也不至于独特到,让一个执事亲自来给他送饭的地步啊。

当下不由得开口诧异道:“今儿居然是您亲自登门来给在下送饭,你看这怎么好意思呢。”说着还搓了搓手。

哈?刘莽开口这话说得杨审之直接愣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眨了眨眼,才明白是这憨货误会了,笑着摇了摇头往里进:“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说着还抬起空空的两手给刘莽示意,他并不是来送什么东西的。

反手将门关的严严实实后,杨审之主动走到桌边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那您是?”刘莽说着在对面坐下。

“我回峰派的上乘武学,你可想学?”杨审之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刘莽震惊了。

“来的这么快吗?”刘莽惊诧之下,一双大牛眼瞪的滚圆说道,这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怎么?不想要?”杨审之看着刘莽的神情,一脸好笑的说道。

“想!”刘莽忙不迭的点头,巨大的惊喜下,丝毫没想到天上何时掉过馅饼。

“哈哈好说好说,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门中上等的心法武功可随你任选一样。”杨审之知道,很少有人能抗拒的了这个诱惑,一脸自信的说道。

说到这儿,刘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脸色显得十分郑重的道:“还敢请问杨执事,到底是什么条件?”

“哈哈,你看你那一脸严肃的模样,放心吧,不是让你去上刀山和下火海。”杨审之随意调侃了一句,让他先放轻松。

然而还没等刘莽真正的放松下来,杨审之接下来的话语便让他神色铁青。

只听其嘴上说道:“这个条件十分之简单,只要你能够说出当初那位买刀之人的下落,或者帮我们找到这人,我门中的顷刻间为你敞开。”

话音刚落,刘莽考虑都不考虑,态度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道:“抱歉,恕刘莽不能答应杨执事你这个‘简单’的条件。”说罢一脸郑重。

仿佛先前在他眼中有莫大吸引力的武功秘籍,眨眼间就变成了破铜烂铁一般。

本以为话说完就可以交差了,从而又为帮派立一大功,谁知刘莽竟然拒绝的如此果断。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开口说了两个字:“理由。”可以看见杨审之脸上依旧带着薄怒。

理由?是啊,理由是什么呢,刘莽突然被问的愣住了。

要他直接说出对方是他初入江湖所承认的第一个兄弟吗?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明显就暴露了他和刘元之间的关系啊。

而且他尚不知杨审之甚至回峰派,也包括大德郡的人是因为什么才找刘元,他冒然承认对方是他的兄弟,会不会反而让情况变的更加糟糕。

所以刘莽有些小机灵的道:“因为,我和那买刀的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我也不认识那人,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那人兴许早就离开大德郡了。”

“刘莽。”杨审之神色不变,轻轻的喊了一声又道:“你很少撒谎吧,你这个粗豪的汉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微跳,眼神四处飘忽。”

“你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杨审之说到最后,双目紧紧的盯着刘莽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是的,正如杨审之所言,刘莽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当初在他自己屋里,他遮遮掩掩的想要骗过刘元自己练武的事情,也没能成功。

有一日还跌跌撞撞鼻青脸肿的回来了,都被刘元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拆穿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

此时自然而然的被杨审之一语拆穿,刘莽还在坚持的说道:“不,我说的是实话。”

闻言杨审之嗤笑一声,本来还只是薄怒,现在越发的有几分生气了,冷冰冰的说道:“看来当初让你入我门中的时候,有些话你并没有听清楚啊。”

“似你这等不忠心于门派的人,接下来等着你的可就不是我杨审之这样怀柔的人了,而是刑法堂的执事或者长老。”

“念在你是初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否交待实情?”

“只要你现在一五一十,没有任何隐瞒的交代出来,刚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并且,武功心法的奖励照旧。”杨审之一长串的话说完,静静的看着刘莽,等着他做出明智的选择。

然而依旧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大概三五个瞬间后,刘莽依旧是不带半分迟疑的摇头道:“执事大人真误会了,刘莽说的就是实话。”

啪——

杨审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石桌上,霍然站起身来道:“不识时务,不辨是非。”撂下这八个字,杨审之甩袖出门而去。

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说,可你撒谎刻意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便让杨审之找不到理由放其一马了。

待杨审之的脚步声消失,人彻底离去后,刘莽仰头看着天空,又低头叹息一声,低语道:“非是不识时务,我刘莽即使当一辈子的小人物,走不出这大德郡,也要将某些东西坚持到底。”

“更不是不辨是非啊,每个人的是非观都不一样的,执事大人……”

对自己说完这些话,仿佛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一般。

什么武功秘籍内功心法,什么闯荡江湖信马由缰喝酒吃肉,都可以不要了,不要了。

在杨审之走了以后,他就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打小听酒楼茶肆的说书闲谈,也知道门派的刑法是何样残酷。

哒哒,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莽站起身来。

眼神定定的看着门外,心里暗道,来的很快啊,比他预料当中来的还要快那么几分。

门被用力的推开,顺次进来了五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只有为首之人的肩膀上袖了一点金叶。

这人刘莽曾见过一面,刑法堂的许执事,成天都板着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仿佛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欠了他二五八万一般。

没有多余的废话,许执事一挥手就说道:“带走。”

余下四人迅速上前,分左右将刘莽给押走了,他也并没有反抗什么。

此时此刻,刘莽他心里还想着,希望自己的这番坚持能真的起到作用,刘元一定要远远的逃离大德郡,千万不要被找到才好啊。

然而刘元此时此刻不仅没能,远远的逃离大德郡不说,还在距离他很近的周家少爷府里,正被一堆‘妖魔鬼怪’给包围着,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看着前方或是穿的奇奇怪怪,要不就是拿着奇奇怪怪的道具,再要不就是胸口碎大石把自己弄吐血了的一帮子人,徐徐朝他逼近,刘元怎么看怎么想笑,哦,最右边还有两歪瓜裂枣,长的异于常人。

“你们这是要干嘛呢?”刘元忍住笑,率先开口问道。

闻言,陈留鹤一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脚步,自己往前半步,看着对方脸上平静的神情,冷哼一声道:“你叫什么?”

“别整些没用的,到底要干嘛你直说就是。”刘元没好气的道,等杜季走了之后他还要进去找周少爷说正事呢,没那闲工夫耽误。

“呵,小子无知,狂妄嚣张,好,今天我等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好叫你知道,这周家奇才府,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陈留鹤一语说完,颇有几分威风。

结果刘元却被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给气乐了,就差没捧腹大笑了。

怎么就眼前这几个孬货也算是奇才了吗,周向文到底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少爷啊——钱多。

明显看到了对方眼里讥讽的笑意,陈留鹤不甘,扭头看着两人示意道:“你俩去。”

说罢有两人越众而出,正是先前胸口碎大石的那两兄弟,衣服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两人同时看着刘元道:“听说就是你先前瞧不起我们兄弟两。”

“不敢。”刘元微微一笑道,他哪里敢瞧不起这两人,两人脑子明显有问题,还能顺顺利利的长这么大,他可太钦佩了。

谁知两人当了真,脸上一喜道:“晚了。”

“今儿我兄弟两就要和你比试一番,若你胜,不是,你不可能胜,你输了,就自己乖乖的滚出咱们奇才府。”兄弟两左一句右一句的说道。

刘元倒很想一展身手,三下两下的将这群牛鬼蛇神都收拾了完事,但是还要顾及一下,毕竟他现在身份有些特殊,当下耐着性子问道:“好,要比什么?”

这边这群人正吵闹着,宅院深处,周向文也已经和杜季谈妥了什么,满口答应下来。

却原来是杜季得知回峰派接手了找那刀的事情,为了亡羊补牢的杜季,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功劳被回峰派夺走,他只好再来找周向文。

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哥哥这个忙,再加把劲,让奇才府的人全员出动,事后杜季少不了他的好处云云。

半敷衍的应承完了,周向文又陪着杜季把他送出府去,毕竟杜少爷可不比旁人,能够挥手就打发了。

结果两人同行,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走出了长廊,在中间偏北的院子里发现了这样一出闹剧。

四周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还不少,周向文朝一个人招了招手就要打探下情况。

刚开口问了几句,就听杜季开口回道:“周少莫问了,那人是我带他进来的。”

杜季脸上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前方,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果真给他无趣的生活找到了点乐子。

“哦?”周向文瞬间想起来了门子之前给他禀报的那位故人,此时细细打量了那人一番,发现真是不认识,估计又是什么吃不上饭的骗子。

却发现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只见那位‘故人’已经成功的赢了他手底下的水火二将。

辗转腾挪之间,刘元脸上一些简单的装扮和易容难免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周向文好笑的道:“一个大男人,竟还涂脂抹粉?”

而再看杜季脸上的神色,一双眉深深的皱着,已然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零五章 也就一拳的事儿

倒不是裴姑娘的手法或者说用的易容东西有什么问题,毕竟她自己也是易容的,不管怎么蹦跳,用轻功都没出过任何的问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太短,当时给刘元易容的时候略微仓促了些。

当然,即使如此,刘元其实也只是脸上脖子处,一些细微的地方出了问题。

不仔细盯着看压根也发现不了什么,更别说发现刘元的本来面目了。

但就是因为周向文如今练了武,眼力有所提高,这才注意到了一些。

觉得好笑,嘴上下意识的便说了一句大男人竟然还化装,脸上掉粉什么的被他看见。

闻言本来没什么注意的杜季也凝神观察了起来,就这些简单的小细节上,勾起了杜季的好奇,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看穿刘元的真面目,也没有联系到当初在三禾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买刀人。

只是心里忍不住好奇甚至是怀疑起来,这个被他带进来的人到底有着什么目的?他现在开始觉得这人有几分处心积虑的意思了。

除了勾栏青楼之地,哪有大男人涂脂抹粉的,怎么说这人都是他带进来的,万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有责任,他可不想把周向文害了。

不知怎的,杜季想到了最近还躲在大德郡的刺客少庄主甚至吴松,难保不是这些人假扮的,或者也很有可能是别的歹人。

当下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心,周向文闻言也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想到了之前的门子来通报的情况。

此人刚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是什么劳什子故人,后来看此法行不通,进不来之后,又搭着杜季的关系也要进来,现在再配合着他涂脂抹粉的情况来看,的确足够可疑。

“恩,我会注意的。”周向文微微颔首,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

看了一会儿后,周向文发现这人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只不过左右躲避,偶尔打出那么一击,他手底下的那些异人便已经是倒了一地。

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在那人手底下撑住,如果不算他师父,眼前这位在他府中,已然算是少有的能打的人了。

当然,他招揽的这些人,也不单单是冲着能不能打去的,凡是能入他府门的,都有那么一两样的‘绝活’,至少是稀奇古怪的。

若不是有杜季的打岔提醒,周向文可能就打算等前方分出个结果后,便将其招为自己的手下。

但这会儿嘛,周向文显得谨慎了不少。

话说完了之后,杜季招呼一声:“行了,你也用不着管我了,你忙着处理这事儿吧。”说着杜季挥了挥手,便朝着府门外走去。

“好的,就不远送了杜兄。”周向文抱拳说道。

等杜季走远了之后,周向文再次朝场间看去。

只见他手底下围上来的那帮子人此时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多了,虽然刘元下手并不重,但每次都戳中了这些人的‘软肋’,躺在地上痛呼着,一时半会爬将不起。

“好小子,老夫当真是小看了你。”陈留鹤一摆长袖,眼角微跳怒哼一声说道。

在想着闹这么一出之前,陈留鹤是断没想到眼前人不是来混饭吃的,而是真有那么一两手。

不过他陈留鹤也不惧,他便是整个府中上下,那少数几个能打的之一,说到底还是拳头硬才是老大,这也是他能够在这奇才府一呼百应的最主要原因。

再加上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发现此人也不过是身形灵活一些罢了,本事倒并没有特别夸张。

至于倒下去的那些人,陈留鹤压根儿没有在意,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如何能与他作比,他自认为自己出手,也能办的到。

最先倒下去的碎大石两兄弟,歪着嘴角摸着自己受伤的肋骨处,一脸痛苦的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陈留鹤身边。

“鹤兄,你可小心啊,那小子邪门的紧。”也算是难为这个嘴角带血,先前还挨了一锤的兄弟了,此时还有闲功夫替陈留鹤操心呢。

只可惜陈留鹤仿佛并不领情,冷冰冰的说道:“放心吧,我又不似你俩这般的不中用。”

得,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两人对视一眼,不尴不尬的默默退到了后边儿,相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陈留鹤在府中向来目中无人,他们也习惯了。

在那冷面男子没来之前,还要更加跋扈,连在周少爷跟前的红人,整个大德郡的消息头头六爷都不放在眼里。

说罢陈留鹤也不管这两兄弟在怎么想,走上前来摆开架势,朝刘元招了招手道:“来,打赢我,你就有资格留在奇才府了。”

“我真的从来没有说过,我想留在你们这奇才府啊。”刘元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越想越是纳闷,他好像真的没说过类似的话。

然而他这话又引起了陈留鹤等人的误会,只见他嘴角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现在才说这求饶的话,晚了!打了我们这么多的弟兄就想跑?没门。”

“对对,没门。”有人躺在地上惨呼,嘴里还不忘了如此说道。

满地打着滚,也还在嘴上不住的嚎叫着。

“对啊,鹤兄给我狠狠的揍他,给我揍的他满地找牙,再像丢死狗一样的丢出去。”

站在背后的碎大石两兄弟伸手大喊道,仿佛陈留鹤是伸张正义的大英雄一般,希冀着他为他们报仇。

在满地的嚎叫声,还有那两兄弟的呐喊声中,陈留鹤越发的得意起来,甚而都有些飘飘然了,明明很享受的心理,脸上还在强装镇定。

仿佛他现在就已经是取代了那冷面男子,在府中的地位一般。

双手微抬往下轻轻一压,示意他们可以安静下来了,接下来到他出手的时刻了。

微风拂面,陈留鹤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估计他这辈子都少有此时此刻这般风光的时刻了。

结果还没等陈留鹤享受完,只听砰的一声,刘元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了近前,一拳便狠狠的揍在了他的脸上。

砰——

又是一声响,不过这次却是陈留鹤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的声音。

刹那间,风停了。

刘元站在先前陈留鹤站立的位置,甩了甩手,对方太磨叽了,他实在等不及了,这才抢先出手。

落叶诀用来对付这些人,真是有些欺负他们了啊,刘元摇了摇头心里想到。

围观的所有人眼睛瞪的铜铃般大,滴溜溜圆,下巴张开到快脱臼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前方。

看看那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再看看曲腿躺在地上的陈留鹤,眼睛里含着浓浓的震惊和不解,他们完全没有看清那人的动作。

正如先前他们和那人对战一模一样,对方身子太灵活,用两个字说就是邪门。

只见陈留鹤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憋的通红,半是伤的半是羞恼,简直无地自容。

然而努力了很久也没能成功,最终是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其实刘元出手没这么重,陈留鹤也没有受这么重的伤,只不过是他自己把自己气的。

怒火攻心,又羞又气,直接晕了过去,遭次一次,可能往后行事会低调些了。

这是咋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还是府里出了名的高手,就这样被一招就给干掉了呢?

本来是他们兴师动众的前来包围,想要让这人知难而退,最不济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现在却完全反转了过来。

“大哥。”还是那碎石两兄弟反应够快,对视一眼后就抢着走上前去,朝刘元一抱拳说道。

眼神特别的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好的几兄弟呢。

惹得刘元再次苦笑,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只听外圈响起一阵啪啪啪的拍手的声音,所有人寻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周小少爷现在圈子外,双眼亮亮的看着那人,一个劲儿的拍手,脸上的神色令人难以咂摸。

对方的身手,还有刚才的一切,周向文都看在眼里,即使是他这个已经会武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厉害。

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是越来越爱这个人才了,十分想要收入府中。

不过,在这儿之前还要弄清楚一些问题才行。

“周少爷。”看着周少爷朝里面走来,所有人立即躬身应道,并且朝后面退了几步让开位置。

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周向文开口说道:“好了,你们都散去了吧,我和这位仁兄单独聊聊。”

“少爷!”大多数人顿时急了,几步走上前来,嘴里有些急迫的喊道。

“哟?”周少爷闻言转过身来,讶异的看了一圈。

待看清楚这些人脸上焦急的神色之后,他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在担忧他的安危,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和如此危险的人待在一起。

当下忍不住有些好笑:“行了,都散了不用担心我。”说完又白了众人一眼,没好气的道:“就算真要出什么事,就凭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恩?你瞧瞧你们这些个鼻青脸肿,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真是白养你们这么久了,滚滚滚,都给我滚,赶紧从我眼面前消失,回去闭门思过去。”周向文连连挥手道。

看见周少爷态度坚决,他们也不再坚持了,纷纷你搭着我,我攀着你散去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小院瞬间清净下来,就连躺在地上还晕着的陈留鹤都被托死狗一样的托走了。

如今他这一战一输,还是如此没有脸面的输了,他在府里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众人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了。

至少在他晕着的时候是如此,谁都看的出来,将来这府上的新贵必然是那个人了。

至于他们什么争老大的心思也淡了,谁能想到在冷面男子走了以后,又来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站直了身子,周向文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很能打啊。”

他周向文倒是不怕,首先他也算是练过武的,觉得对方即使是想做什么,他也有自保之力。

再者,他师父那个大高手就在府内,对方即使再如何厉害还能翻了天去不成,而且他也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敌意,就连刚才的出手他也看出对方是有所留手的。

“没有没有,是他们太不济事了。”刘元缓缓摇头,说的是实话,可听在周向文耳朵里有些刺耳。

“嚯,好啊,你这话是说我手底下尽是些酒囊饭袋了哦?”周向文眼一瞪道。

这不是先前你自己说的吗,刘元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好了,本少爷也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来,和本少爷练练手。”说着周少爷原地活动了两下身子,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之前都是被他师父狠揍,可他师父是何等高手,因此周向文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自然要好好练上一番。

看着周向文也不二话,说完就要冲上来给自己一拳,刘元赶紧抬手拦住道:“停停停,我是刘元。”看对方没反应,刘元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果然最后一句话起作用了,周向文兀的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喉咙里堵了个苍蝇一般。刘元?他没听错吧。

“天下第一客栈,刘元。”刘元怕对方不信又一脸郑重的说了些只有他们两才知道的事情。

闻言周向文终于认真起来道:“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却说杜季离开了之后,没走出两条街就觉得不对劲起来,越是回忆之前的事情,脑子里越是疑惑。

而且越想越放心不下,怎么说他和周向文关系都不错,怎么也不能眼看着对方出事啊。

如今城中又是多事之秋,不行!

想到这儿,杜季立即快跑几步,找到了正在搜索吴松两人的兵马,将他的怀疑简洁的说了出来……

第三百零六章 却原来

在确定了眼前这人是刘元的身份之后,周向文显得异常惊讶和慎重,当然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骗他。

但就对方嘴里说出的那些话来看,应该不是作假,因为就某些事情来说,是只有他和刘元两人才知道的,绝无第三者知晓的可能。

不过周向文心里这会儿更加疑惑的却是刘元所来的目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好好在客栈里待着,城中乱糟糟的一团,他是来干嘛来了。

至于刘元易容的事情,他周向文反倒是没有太过好奇,虽然这易容术完全改变了一个人,但对于从小就听那些江湖故事长大的他来说,不是多么难以理解,也相信世间存在如此本事。

世界之大,什么高人本领没有,再加上刘元他本身就有很多的秘密。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谁率先开口说话,直到走进了一处隐僻的小屋里之后,四周都没有多余的人,静悄悄的连个鸟叫都听不见。

这里是周向文在宅子里的私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胆敢踏入这附近,就在苏巨芒来了之后,这样的地方才又多了一个。

反手将屋子的门给关上,周向文自去书桌后坐下之后招呼道:“坐,不知刘兄所来何事?”

看着周向文还要给自己泡茶,刘元心里哪里着急,赶紧阻止道:“你我之间就不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来是想让周兄帮我一件事儿,说完我就走。”刘元说话间用上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哦?你又有求于我了。”周小少爷说着伸出食指点着刘元,似笑非笑的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刘大厨给我在你那客栈里,记上几份七香水煮鱼,几份滑蛋豆腐就行了。”

“好好好。”几道菜而已,刘元也不是真放在心上,不过是碍于立的规矩,此时就先答应了再说,以后分批还嘛。

紧跟着便道:“我想让周兄帮我找一个人。”

“谁?”周向文轻声问道,心里却暗暗有些高兴,他发现自己弄的这个奇才府也不是那么没有用嘛。

瞧,这不谁想找个人都求到他的头上来,先前的杜季是眼下的刘元也是如此。

“剑阙山庄少庄主,苏巨芒。”刘元开口答道。

话语方落,刘元明显注意到周少爷的瞳孔一缩,不过也并没有多想,毕竟苏巨芒不是一般人,对方这个反应也正常。

“你找他做什么?如今整个城都在搜索那两人的踪迹,你莫不是还有什么想法不成,我劝你可莫要以身犯险呐。”周向文谨慎的问道,一边有意的打探刘元的目的。

“哈哈哈,你放心,我是聪明人且是一个商人,可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周兄多虑了。”刘元笑呵呵的道。

“不,此事干系重大,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在这大德郡是什么地位,如果刘兄你不说清楚,我是没法答应你的,怕是多少份水煮鱼都不行。”

周向文态度格外坚决的摇了摇头,其实哪是有什么担心,主要还是想从刘元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毕竟事涉他的师父。

但刘元看对方如此坚决严肃的神色却是信了个七八分,当下略微迟疑了一瞬便道:“好吧,我只能说,我要交给他一样东西,除此以外我与他别无瓜葛。”

“东西?”周向文偏头皱眉疑惑出声,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交给他师父,念头刚想到这儿,突然浑身一震,站起身来道:“刘兄你随我来。”

说完也不过多给刘元解释什么,迈步就朝前走去,推门离开小屋后,脚步不停。

刘元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来不及多问,只赶紧跟了上去。

只见周向文径直往前走,看方向正是那处小院落,见越走越是深入,刘元心里越发的疑惑,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出小院,院子中央独立着一处木屋。

“到了,就是这儿,刘兄随我来。”周向文说罢伸手示意了一下,将木屋的门推开,两人分先后进入小屋。

待刘元看清了眼前床榻上坐着谁时,浑身一震,嘴里忍不住惊呼呢喃:“苏巨芒。”他没想到转来转去,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此人。

“是我。”苏巨芒淡然点了点头又道:“你说有东西要给我?”

两人谈话没有要避讳周少爷的意思,后者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听着这话周少爷显得很淡然,刘元却再次讶然道:“你全都听见了?”

“恩。”苏巨芒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只是微微颔首。

院子里来了陌生人,苏巨芒一直都在警惕着,注意着整座院落的情况,尤其是在刘元与周向文见面之后,更是分出了一大半的精力都注意在此,连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放过。

说句不好听的话,刚才刘元就算是放一个屁,他都能听见。

就在苏巨芒听见那句要交给他一样东西后,他才决定见上一见,因此传音给周向文。

同样的周向文也是没料到他师父还有如此神奇的手段,所以神情异样。

“啊,对,是一样东西,一样对你非常重要的东西。”刘元说话间探手入怀,掏出那一叠纸张。

往上前走了几步,将其递到了苏巨芒的手中。刘元退了回去,眼神定定的看着苏巨芒。

原先他不懂,在听了先前那一番话之后,此刻终于有些认识到了这些高手恐怖的实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纳入耳里。

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着苏巨芒,刘元越发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气势,难以琢磨。

打今儿起,他行事得更加谨慎小心了才是,这些个活了多年,成名已久的高手各个不简单。

不过来不及深想,在苏巨芒打开纸张看第一眼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变了,直到手里一叠纸完全看完,苏巨芒抬起头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双目如电般的直视着刘元,浑身上下仿佛隐隐有什么要喷薄而出一般。

这气势一时间逼迫的刘元周向文二人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后,苏巨芒才平静下来道:“大恩不言谢,从此往后,我剑阙山庄我苏巨芒欠你刘元一个人情。”

他没有去问对方是如何得手的,但对方既然这样做了,将这东西交给了他,他苏巨芒便认。

曾经他苏巨芒就发过誓言,一定要报仇雪恨并拿回属于他们剑阙山庄的东西,如今这个人帮他拿了回来,是何样恩情。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听其话语说的平淡,但话语背后蕴藏的含义却让刘元大喜过望。

他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按照吊坠所说来还个秘籍而已,就得到了如此巨大的好处,这可比对他来说,形同鸡肋般的一式剑法要好太多了。

与此同时,刘元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的吊坠震动了一下,他敢肯定这次那个任务一定是完成了,也必须完成了,他可再禁不起什么折腾了。

想到这儿,刘元内心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五星级的任务可太难了。

有江湖排第七的高手帮助,再加上一些机缘之下,他才成功将这秘籍交到了苏巨芒手中。

从他初来大德郡,第一次见到徐明开始,仿佛这个任务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不,或者说当初在晴川客栈,遇到雷家兄妹,发现他们货物丢了时,这个任务便开始了。

回忆先前发生的一幕幕事情,其中漏了缺了任何一环都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了。

本来还没想出刘元到底是送的什么东西,在自己师父这番表现以后,周向文终于想起了这到底是什么。

不由得眼露浓浓的惊诧,就这么把刘元的后背给盯着。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刘元了,可现在想想还是小看了对方啊。

这一本秘籍是多少人眼中垂涎的东西,大内第一高手,剑阙山庄,铁山回峰二派等,包括他们大德郡的兵马,当初仁河上的各方势力,还有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人马在关注着。

一番龙争虎斗之下,这些高手两败俱伤,却连个毛都没有捞着。

眼看着那位蒋姓神秘人,传闻是来自于烂驼山的人物,受伤逃出了大德郡,这秘籍恐再难找到,亦或是在别地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谁曾想,这秘籍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刘元的手里?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啊?如此举动,不由得令周向文想起一人——鬼面。

是的,就是‘鬼面’,简直堪比当初在太清山上,众多帮派势力你争我夺之下,众目睽睽中,一举夺得三千道藏的本事相差不多了。

而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开客栈的,客栈里的一个厨子罢了,此时刘元在周向文心里的地位已然被无限拔高,心里暗道辛好,辛好当初做出了与刘元交好的决定。

此时此刻三个人的心理各有不同,但不过安静了一瞬,就听刘元突然神色一动道:“糟了。”

“糟了?什么糟了?”周向文上前半步,看着刘元的侧脸问道,他现在越来越重视刘元所说的话了。

不用想刘元也知道周向文既然让苏巨芒藏身他府邸,二人之间必然关系不浅。

而苏巨芒的情况,周向文也必然不敢让府门中的那些奇人知道。

而状况出也就出在这个地方,刘元转身看着周向文凝重的道:“你府里那些人,可曾见过苏少主?”

“见过……啊……”刚说了两字,周向文瞬间反应过来。

“你可能保证这些人的绝对忠诚?”刘元再道。

看周向文脸上的表情,即使对方不答刘元也知道答案了。

如果说先前不知道苏巨芒的身份,周家小少爷收留了他,以他们周家的地位,还能说的过去。

现在既然知道了苏巨芒是何人,周向文还敢收留,可就出大事了。

同样的,如果之前不知道周家府邸收留过苏巨芒,那些士兵给周家一个面子,可能周少爷使些银两,也就表面搜查一下,做做样子就离开了。

但如果府里那些人通风报信,告诉了搜查人苏巨芒曾在府里住过的消息,那些人便非搜不可了。

周向文两人也都不是笨人,先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是陷入了盲区。

此刻由刘元这个旁观者说出,周向文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苏巨芒是想躲避,但也不想给自己徒弟带来祸端,当即站起身来:“我走。”

周向文刚要说话,刘元已经抢先道:“恩,走的确是要走,但走去哪儿才安全?”

“来不及了。”苏巨芒眉头一动,他已然听见了门外那些急促的脚步声。

对苏巨芒没有半分怀疑,刘元当机立断拉住苏巨芒的袖子就道:“走跟我来,咱们翻墙出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小院,刘元远远的撂下一句:“前面的事情就交给周少爷你应付了……”

看着两人远去,周向文看了看自己衣服后,长出一口气跨步走了出去。

不知怎的看见自己师父跟着刘元离开了以后,他完全没有多担忧自己师父,他越发的相信刘元的能力。

不出多时,周向文便来到了前院,果然如师父所言,没过去太久,一队队的士兵便鱼贯而入,四散开来,将周向文半围在中间。

只是稍稍有些让周向文诧异的是,怎么杜季也跟着一起来了,站在一众人马前,身边就是位校官。

“杜少爷,还敢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周向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杜季抱拳道。

“周少,过来我告诉你。”说罢杜季把他找来这些人的目的详细说了一遍,周向文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你这是帮的哪门子倒忙啊。

当下周向文朝那位校官禀明情况,说那个可疑男子其实十分正常,而且如今也已不在府中了。

闻言校官倒是也显得十分客气,怎么也得给周家面子,笑呵呵的道:“那就打扰周少爷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得搜查一下您的府邸,找找有无那两个高手。”

“可。”周向文点点头,显得十分坦然。

外间闹的动静过大,此时府里的人都走了出来。

还真叫刘元给算准了,只见人群中有一男子,迟疑着走上前来。

张口有些弱弱的道:“军爷,我也话说……”

第三百零七章 如此结局

听见说话声,所有人转过头来,都把那人给盯着。

只见此人个子不高,却有些獐头鼠目的模样,一双眼小的即使没有笑也像是一条缝般。

这人周向文还有些熟悉,当初把他收入府里的时候是因为此人有一手开锁的绝活,无论多难的锁,他费点时间都能捅开,且一般不损伤锁本身。

你要说这项本事厉害吧,也的确是厉害,一般人没这手艺,但你要说这本事多有用,却是有些鸡肋了,以他周少爷的身份地位完全用不上。

当初之所以把这人收入奇士府,还是因为占了一个奇字,管他那么多,先收进来再说,指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然而自他来了之后,是一直待在府中无所事事,周向文就像是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个人一般。

他除了这一手本事以外,肩不能抗收不能提的,打架垫底,在整个府中都没什么地位,一天到晚过的浑浑噩噩,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此时他看到了一丝挣脱牢笼的机会,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些人虽然轻易不出府门,但也知道了城中发生的大事。

这些城中将士进来以后,他们起先还没注意,但很快就发现了几个人手里拿着的画像。

左边那个一身太监服的中年男子他们不认识,但右边画像上的那位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岂不正是在府里待了好些日子,被周少爷奉为上宾甚至想拜师的那个冷面男子吗。

也顾不得这冷面男子来头是有多大了,反正有大德郡在背后撑腰,他也不怕。

“哦?你有何话说?”校官看着那人说完又看了周少爷一眼,他心里还纳闷呢,这一出是不是周少爷安排好了的。

周少爷神色不变,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那獐头鼠目的男子道:“你可想好了,这儿是城中校官,要谨言慎行。”

哦?这也是演的哪一出?校官看着周向文的反应,越发的疑惑了,只不过开口道:“无妨,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听见这句话,他仿佛胆气又壮了些,努力睁开一双小眼睛道:“禀报军爷,如果我能说出那两人的线索,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奖励啊?”

说着,他伸手一指那两张纸,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骚动了起来。

府里余下的人中,还不乏一些人也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因为迟疑胆小害怕等各种原因让他给抢先了。

“自然是有的。”一听对方这话,校官双目一亮,赶紧说道。

他可是知道城主大人对这事儿是有多么的重视,而城主大人有多重视,他就有多重视。

难不成,今儿这一等一的功劳就要落在他身上了?校官心里一时间有些兴奋又道:“若有什么直接说来,莫言隐瞒不报,隐瞒便是大罪。”

“诶诶诶。”獐头鼠目之人一个劲儿的点头。

又斜眼看了周向文一眼,发现后者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动静,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不过现在也是箭在弦上,当下一咬牙。

道:“禀报军爷,那画上的剑阙山庄少主苏巨芒,曾经就在这府邸之中。”

“哦?!你此话当真不是虚言?”校官情绪激动之下,忍不住上前半步又克制下来站住脚步。

一双眼像燃烧着火苗一般,定定的看着那男子。

“真真真,如此多的人,小的哪里又敢哄骗您啊,而且在这里的这么多人,他,他们都是见过苏巨芒的,不信您大可一问。”

那男子抱拳,说着又环视一圈,指着在场众人道,这个时候他也是豁出去了,不过眼神是半点不敢看周少爷了。

被指着的人纷纷点头,眼看如此情况,那校官自然信了,其实就那男子不补上这么些话他也信了八分,毕竟没有谁敢在这件事上,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过,既然是在周府里,这事情就有些不太好办了啊。

周家老爷子在大德郡多年,名望之高比杜如疑还要更甚,就连城主大人都不得不顾及三分。

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校官看着周向文道:“不知周少爷对此事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说话间,双手背在身后给手下人做着手势,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也暂时顾不得对方是什么周家小儿子了,直接动手拿下再说。

“哎呀,我说呢,是想起什么事没禀报来着。”周向文脸上笑嘻嘻的,丝毫不当回事一般。

跟着便道:“这件事我正想说,你们就来了,先前那苏巨芒的确在我这儿小住了一段时间,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这不你也知道我奇士府是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也就把他留下了。”

“不过之前他就离开了,便再没回来过。”说完周向文还无奈的耸肩摊手。

其实他说这么多,还是为了多拖延一些时间,好给师父与刘元足够的时间逃离。

“尽管周少爷您这样说了,我也还是要搜上一搜的,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再回来过。”校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在城主大人治下,为她排忧解难,您尽管搜。”

周向文说笑着让开身子,还挥手驱赶着府里人道:“都让一让了,回屋将你们的房子箱子衣柜都打开,让将士们好好搜查。”

“都给我好好配合,谁敢不配合的,以后就不是我奇士府的人。”

“动手。”校官一挥手命令下去,来的这一百多人立即散开到各个房间之中。

唯还剩下十个人站在校官身边,后者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朝周向文说道:“周少爷,可方便告诉在下,之前苏巨芒住在哪儿的?”

“哎呀,好说,你随我来。”一拍自己额头,周向文恍然大悟般的在头前领路。

看着周向文转过身去的背影,校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发现这位周少爷好像也并不不是传言中的那么纨绔无用。

包括杜季也是,起码比传言中的不堪要好上一些,令十个人在自己身后,迅速跟了上去。

行走之间,周向文在心里不住的祈祷,同时脚步不快,可也不敢太慢了。

兜兜转转的,抹角拐弯就来到了那处小院前,周向文伸手往前一指说道:“就是这儿了。”

“恩。”校官点了点头,一挥手,众人纷纷将腰间的弯刀拔出握在手心,一步步的小心翼翼朝中间的小木屋逼近。

待将小木屋团团围住以后,校官一挥手道:“上。”

上?谁上?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了几分迟疑,仿佛没有谁想第一个冲进去。

这自然是废话,那苏巨芒是何等人物,若真的在里面,冲进去估计就是个死字。

不过事儿总要有人干,还是最右边的一位仁兄胆气最足。

改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刀,虽然知道真遇上了,有刀没刀都一样,但手里捏个东西,心里总觉得安全些。

吞咽了一口唾沫,嘴里呀的一声低呼,一头就撞了进去。

木门应声而开,甚至那人用力都重了些,险些将门都给撞破了,一头便栽了进去。

立即站直了身子,握紧手里的弯刀环视了一圈左右,眼神里带着三分惊疑不定。

看有人当这个出头鸟之后,余下的几个人包括校官在内,都纷纷走了进去,即使里面没人,瞻仰一下剑阙山庄少主曾经住过的屋子也是好的啊。

所有人都在屋中站定,霎时间这屋子便显得小了不少,略微的有些急促。

屋子就这么大一点儿,所有人进来后,自然是一目了然,哪里有苏巨芒的身影,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和桌上留着的茶杯。

“唉,可惜啊,早没来。”校官看罢之后扼腕叹息,不过想想又笑了起来,就算他早来又有什么用。

既然没人,众人又依次从里面走了出来,校官对着周向文一抱拳说道:“多谢周小少爷的配合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的。”周向文摇了摇头微笑着谦虚道。

“行,那我等就先出去看看,至于今儿您手下人说明的那个情况,抱歉,事关重大,我也只有是如实禀报啊。”

“城主大人那儿,还需要您亲自解释一下,不然就只有您家老爷子出面了。”校官貌似十分关切的说道。

“一定一定,这个我自然是晓得的。”周向文微微颔首道。

“那就好。”说着校官踏步就朝前走了去。

堪堪快要离开院子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周向文道:

“啊,对了,既然人都没有找到,那个说消息的小子又是周少爷府邸的人,我就还是交给周少爷您奖励他吧,想必他也会十分乐意的。”

正如校官所说,没能真的找到苏巨芒的人,他也乐意卖周少爷这么一个人情,

闻言周向文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也好,举手之劳。”这个人情他得领。

原先他还只是觉得养这么个奇士府有这乐趣,现在他真正开始重视了,如果想真的让这些乌合之众将来有些什么作用,他得立威了。

否则今日之局面,将来还会出现,到那时可能还是沉重的影响和打击。

待校官带着他的人走远了之后,周向文又留下来将整个小院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最后趴到墙头上往外张望了几眼。

外面是宽阔的长街,只有少数不多的几个行人,然后便是巡逻搜查的士兵,已经到了这附近。

其余的,并没有看见他师父和刘元的身影,甚至连一点踪迹也没有发现,好事。

看完了这些,周向文才从墙头一跃而下,也朝着前院走去,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些人也应该搜查完了呀。

正思索着,周向文便已经走到了前院,发现大多数的士兵此刻都聚集在了这里,校官站在一边和杜季正有说有笑的。

看见周向文出来之后,校官上前几步道:“这里没有什么问题,我还要去别处公干,这便就此别过了,特来与周少爷你知会一声。”

“好的好的,您慢走,辛苦了。”周向文点了点头。

说罢,两人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看的杜季一头雾水。

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离开,那位獐头鼠目的开锁男子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有些矜持不住了。

三两步的跑上前去,赶在校官离开之前,出现在他的身侧,弯腰拱手陪着笑脸说道:“军爷,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哦?忘了什么?什么都没忘呀。”校官看着他摇头笑道。

望着对方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男子真想一拳打到其脸上,不过不敢,依旧笑的找不着眼说道:“呵呵,忘了我呀,如此重要的线索,城主大人有重大的奖赏啊,我得跟着你们去领赏啊。”

“哎呀,你说这个啊,因为人也没找着,你的奖励我交给你家主子了,喏,你去找你家主子领奖吧。”说着校官还回头努嘴。

嘴角的神情有些嘲弄,还有些不怀好意。

刹那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男子浑身一震,一股凉气从脊椎骨开始,窜到了头发丝,仿佛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突然就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就抓住了校官的手,撕心裂肺的喊道:“大人,军爷,你不能啊,你不能这样做啊。”

“松手!”对方过激的举动,倒也真的把校官惊着了,抽了一下手还没抽回来。

又猛的一用力,这次将手抽了出来,却是让男子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爬起来,索性就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个猛的向前,犹如饿狗吃屎一般,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校官的小腿,死死抱住,脸颊都贴了上去。

嘴里哭天喊地的道:“大人啊,你不能做出这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啊,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就在这儿啊,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啊。”

这次,校官不再答话,只不过微微弯腰,眼神冰冷,双手抓住对方抱着自己的手,一点点的用力给掰开了。

之后将其手臂重重的甩在地上,扬长而去,只留下男子半躺在地,一双狭小的眼,阴冷怨毒的看着前方……

第三百零八章 萌芽

活到现在他也三十多岁了,终于鼓足了勇气迈出了背叛这一步,却不曾想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此刻整个身子跪趴在地上的男子,神色间显得十分的颓然和卑微,他心里已经有了些微的预感。

望着一个个的人全都走了出去,那扇周府的大门紧紧的关闭,感觉自己的人生再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这一刻周少爷不发话,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理会那位开锁的男子。

甚至他们当中的好些人,至今都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当然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人会再去关心这个人的名字。

无数双眼睛都聚集在前方躺在地上的那男子的身上,眼神里有浓浓的不解疑惑,或者是一些庆幸,庆幸先前跳出来作妖的不是自己,否则,现在趴那儿的就是他们了。

整个奇士府,除了陈留鹤受伤太重,还在病榻上躺着以外,包括碎大石两兄弟这会儿都走了出来来。

远远的看着情况,默不作声,自从先前被揍了以后,两兄弟变的越发的低调了。

大概整个场间静了好一会儿,众人眼看着周少爷也没有个什么表示,这才纷纷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也还是只敢小声的交流,不敢声音过大把周少爷打扰到了。

一点点的声音入耳而来,趴在地上的男子逐渐的回过魂儿来,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醒来,他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救了啊。

眼珠一转,当机立断的跪趴着就朝周小少爷的方向爬了过去,真像个狗一般的,迅速爬到了周少爷脚前,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周少爷一眼,就这么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

额头一下下的撞击着坚硬的石地板,这可不是来虚的,声音咚咚咚的,光看着都觉得疼。

没两下就见他额头也红了,地板上也见血了,血啦呼啦的粘了一片在额头上,简直是血肉模糊。

又磕了两下后,男子开始一边磕一边开口说道:“小的鬼迷心窍,小的无能活该该死,求您周少爷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会吧。”

“小的从今往后必定肝脑涂地,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男子已经磕的晕头转向了,双目也花了,嘴上尽是说着些表忠心的话。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如何的言说,就是将地板磕出一个洞来,周少爷也分毫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只不过是微微垂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他,双眼里透露着思索的神色,没有多余的别的情绪。

甚至还带着那么些冷漠,对于男子磕头所做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不知何时,有个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了周小少爷背后,后者稳稳当当的坐了上去。

对方始终没有反应,男子一咬牙也豁出去了,继续啪啪的磕头,只不过不知不觉的收了些力道,他真怕磕死在这儿了。

只要对方不开口,他就不打算停了。

“别松劲儿呢。来,再用力点。”周向文开口了,坐在椅子里的身子前倾,靠近了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声男子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周向文,眨了眨眼,额头上的一滴血水顺着鼻梁往下,慢慢滑到了嘴唇上,看去有些夺目。

模糊的双眼慢慢聚焦,看清了周少爷脸上的神情,没来由的他便感到一阵恐惧。

“少……少爷,小的知错了。”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恩,错哪儿了?”周向文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问道。

“小的一时昏了头,竟然做出了这等背叛之事。”男子这会儿反应倒是快了些,紧跟着就说道。

“现在头还昏吗?”周向文继续问道。

“不昏了,保证以后也不会了。”男子赶紧摇头,说着又磕了下去。

“恩,很好既然不昏了那我就与你说道说道,免得你听不大懂。”周向文点了点头,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好的好的,您说。”男子依旧跪在地上不敢站起,只是忙不迭的点头道。

也不再去看跪在地上那人,周向文一撑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双眼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停留了一瞬。

他还是那个他,周向文看起来依旧有些玩世不恭,只不过是神情显得严肃了些罢了,这些人依旧没有太当回事。

直至收回了目光,周向文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部分人,觉得我只是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罢了。”

“脸上的恭敬都是冲着钱来的,心里并不这么想……”

整个小院中鸦雀无声,只听得周向文一个人的声音,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一番话听上去就有些絮叨了,但也是说完了,周向文咽了口唾沫,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道:“当年江湖上各大门派处理叛徒不忠之人的手段虽然不尽相同,但有个大致的规矩是差不多的。”

“你知道是什么吗?”

听着周向文的话,男子努力开始回想,想要尽快说出领对方满意的答案,此刻跪在这儿的他可谓是饱受煎熬。

不过等他想起之后,直感到后背一凉,霎时间冷汗就下来了。

迟迟疑疑的道:“是三……三……”

还没等他‘三’完,周向文身后就有人直接喊了出来:“禀少爷,你说的是三刀六洞吧。”

“对,就是三刀六洞。”周向文点了点头。

待周向文点头后,男子看着周少爷,霎时间都哑巴了,他这脆弱的身子骨,挨了三刀六洞后是必死无疑啊。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行此大刑啊,当下疯了一般的跪着向前道:“少爷,我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这三刀六洞是当年各大门派的刑法,在大魏皇上马踏江湖之后,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江湖了。

少爷您没必要因循守旧,执如此残酷的刑法呐,会让兄弟们寒心的呐……少爷。”男子哭天抹泪的说道,一时间声音都沙哑了。

当真是再心软一点儿的人,就被打动了。

只可惜周向文并不是这样的人,处在他这个身份背景的人,阴暗面早就见识了不知多少,只要决定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心慈手软的。

不过听了男子嚎叫的一番话,周向文倒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回过头来看着余下的人,高声说道:“我如此处理叛徒,你们会觉得寒心吗?”

一语问完,他注意在看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大概过了两个眨眼的时间后。

众人不太整齐但是声音洪亮的说道:“少爷英明!”

脸上微微一笑,周向文抬手下压转回来又看着男子道:“你听,他们在夸本少爷英明。”

“不是的,少爷,你听错了。”男子拼命的摇头,一双小眼睛里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听错?可笑啊。”周向文低头叹息着又道:“不过按你说的,我也觉得这三刀六洞嘛太残酷了些。”

“也是,之前的那个江湖已经不在了,如今咱们该有些新的东西了。”

听周少爷这样说,男子简直是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点头,又磕了三个响头道:“少爷说的对极,您真是英明。”

说话间,周向文一边伸手朝身后示意,立即有人拿了一把大刀递来。

刀刃森寒,一看就是杀人的快刀,看的男子瞳孔一缩,脸上露出几丝尬笑道:“呵呵,少爷您拿刀是做甚?”

“六个洞太残酷了,少爷我只要你身上开一个洞就是了。”

“一个洞?……”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不过也已经止步于此了。

眼前寒芒一闪,刀来的迅疾,已然齐男子脖子处一刀而下,一颗大好的头颅便飞去了一旁。

徒留下原地一个无头尸体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脖子口的血向上喷涌飞溅五步之远。

头颅滴溜溜的滚去了一边,男子的尸体也软绵绵的朝前倒了下去,浓郁的血腥味霎时间弥漫开来。

整个场间万籁俱寂,听不见一点儿声音,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仿佛一瞬,又好似有一会儿,周向文耳里听见了部分人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望着眼前的尸体,周向文心里倒是没啥负担,只是有些感慨,掏出白色的绢布开始擦拭刀上的血迹。

这要换了他没练武之前,想要如此干净利落的砍下一颗人头,还有些困难,此刻却是干净利落。

练武好啊还是,心里想着,周少爷反手将刀丢还了回去,走上前几步,站到了那头颅前。

头颅上的一双眼就像开了缝一般,比男子生前可要睁的大多了,眼神里还残留着几分惊疑的情绪。

这也许是他眼睛最大的时刻,只可惜死后才如此。

周向文居高临下低垂着眼眸看着死人头颅上的眼睛,轻声细语道:“你还不知道一句话吗?乱世人命贱如草芥。”

“还想活命,是断不可能的,但凡有些骨气,也不必生前遭受那磕头的折磨了。”

“你说说,反正都是死,你求我干嘛呀。”

说着,右手手指松开,白色染血的绢布滑落,飘飘摇摇的盖在了头颅上,周向文嘴角再次挂起了以往那纨绔的笑容。

正如他自己所说,如今是乱世呐,现在他站着的地方是大德郡,而不是大魏王朝大德郡。

若换在几年前,他周向文想弄死个犹如无根之萍的人也可以,但断然做不到如此明目张胆,还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甩了甩手,周向文再次看着场间诸人,依旧是犹如先前那般,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停留。

只不过这次,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大不一样了,人人脸上都多了几分肃穆和敬畏。

好一个‘一个洞’,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说杀便杀了。

他们实是没有想到向来玩世不恭的周少爷,会行此雷霆手段,比三刀六洞还要更甚。

后者确实稍显折磨,前者更加的果决,也更得人心,更能起到效果。

他们与这獐头鼠目的男子,本身没有多少感情,此时闻着空气中萦绕的血腥气,不过是稍有些紧张罢了。

“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周向文大声道。

“听见了!”众人齐声答。

“好,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想的,从今往后既然是我奇士府的人,便必须得一心一意,我奇士府的这碗饭可没那么容易吃。”

“明白!”众人又纷纷应诺。

没有人注意到奇士府这方小天地内,悄然间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就算是注意到也不会去在意,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眼下城中大事还得是搜捕那两个重伤在逃的高手。

而且得尽快,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等那两人伤势痊愈之后,便又是来去如风,阻拦不住了。

所以在上头的高压命令之下,城中的将士展开了地摊式的搜索。

整个城中都十分凶险,在那两凶手没抓到之前,倒是抓到了几个别的作奸犯科的人。

统统关进了大狱里再说,没那闲功夫多理会这些。

如此严密的搜查之下,其实周向文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能躲到哪儿去呢。

一条条街的搜索过去,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城中被搜过的地方便已经去了五分之一。

虽说葫同巷比较偏远,众将士也渐渐的搜了过来,不断在朝着这个地方逼近。

而就在大概很短的时间以前,刘元带着苏巨芒藏身进了天下第一客栈内。

时间紧迫不容说的太多,刘元只是和苏巨芒简短的交流了一番过后,后者便一切都同意了。

看见两人一同进来后,徐明瞬间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而徐明自然也是同意的,双方之间本没有什么仇怨。

而现在秘籍又到了苏巨芒的手中,有刘元在中间,那关系更是融洽了不少。

短暂的时间内,刘元纵观全局,思考过后发现,当今整个大德郡内,也只有他这天下第一客栈是最好的容身之所了。

因为有明逍夫妇的原因,谁都知道他两是城主大人的坐上宾,如果徐明肯帮忙,那些人怎么都要给几分面子。

刚刚找到藏身的地方,一队队的人马便踏进了葫同巷,为首之人竟是守备大人宁易,其亲自前来。

自这天下第一客栈的招牌挂上去以后,葫同巷的小老百姓们发现他们这儿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三百零九章 拒之门外

如今城中出了大事,即使葫同巷如此偏僻的地方,这些个小老百姓也是知道的,家家都提心吊胆的。

之前那个胆敢行刺城中将军的刺客还没有抓到,当时他们的心里就已然十分忐忑了。

身为最底层的小老百姓,上面的一些风吹草动,他们也不过是听个响罢了,或者从别的地方道听途说。

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们又如何能够尽知,反正只知道这刺客连城中将军都敢刺杀,必然是胆大妄为的,杀他们还不是犹如宰鸡一般容易。

很是谨小慎微了好多天,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等好不容易风平浪静过去以后,突然城里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而且听说那还是两个大高手,比之前那个敢刺杀将军的刺客要恐怖几千倍,是不是真的他们不知道,反正听上去挺唬人的。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们一天听别人说别的地方的事情,听着是很热闹得劲儿,但真当这玩意儿落在自己头上,可不就慌了神嘛。

所以只要城中将士来搜,他们就显得无比配合,连家里什么暗道密室酒窖都打开了。

倒是也因此让夏城主了解了不少城中的情况,掌握了不少城里的秘密,可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处在葫同巷这地方的他们,若不是那个天下第一客栈火了起来,他们长这么大都没多少见识。

此时还不知道是谁看着头前领路的人,突然惊呼出声,嘴里迟疑着带着几分疑惑的喊道:“那是,那是我曾见过一面的守备大人。”

“啊……守备大人。”其余人纷纷小声嘀咕起来,这算是他们这辈子活这么大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了。

满以为上一遭葫同巷门庭若市的时候,就已然是见过了许多贵人了。

没想到这一次更甚,连城中守备大人都亲自前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突然又再一次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那两高手的厉害。

一个个躲在门后,就探出个脑袋往外张望,待这些人越近了之后,才将门给全部打开,摆出扫榻相迎的姿态。

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等这些人进来,赶紧搜完了好能放心。

结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一众士兵在葫同巷口子前严阵以待的把守住,只余下那位守备大人身后跟着两个亲卫踏步进了巷中。

一路上目不斜视,在众人的注视中,径直就走到了家客栈门前。

啊,原来还冲着这家客栈来的,众人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此倒也难怪了,守备大人亲自出门,估摸着也是只有这家客栈的原因,才能引来他吧。

不过至于这家客栈到底有何独特之处,他们便至今也不清楚了。

只听说好像是菜特别的好吃,但再好吃又能有多好吃,还能好吃过棒子面大饼不成?

反正闻着倒是挺香的,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奇去打探过,然而却被里面菜品的价格给吓退了。

后来有人看了客栈里立着的规矩,更是惊叹不已,如此奇葩的客栈,他们之前更是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再之后,他们便对这客栈彻底的打消了念头。

不过这会儿,他们的好奇心就又起来了,依旧静静的待在门后,眼神定定的把前面看着。

都是想看看守备大人进去那客栈之后会发生什么,眼神里充满着好奇。

找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匾额下,宁易抬头看了一眼,想他在大德郡这么久,城中哪个地方是没去过的,但从未有哪一刻,像今天这般心情这么复杂。

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在第七的高手,放在几年前,那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抬脚跨过了门槛,宁易让两个亲卫在客栈外候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哟,守备大人亲自来了。”本坐在椅子里喝茶的徐明站起身走上前来,朝着宁易抱手说道。

“啊,来了。”这会儿宁易就把自己守备的身份放下了,只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人,脸上笑呵呵的道。

“来了就坐。”徐明顺手一指桌子前也微笑着道。

“呃,好好,坐坐。”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些怪怪的,宁易微微颔首拉开板凳坐了下去。

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上,坐下之后宁易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儿啊,他来是干嘛来了。

当下也不再多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前辈,那个你也知道我来是干嘛的。”

“不知道。”徐明十分直接的摇了摇头,跟着又道:“对了,别叫我前辈,我不老,我儿才几岁呢。”

“诶,是是是。”宁易点头应下又道:“您也知道如今城中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领人来是想搜搜你这客栈。”

“哦,搜我客栈啊。”徐明哦了一声,刚说着便脸上的神情一收:“不行。”态度坚决。

不行?一时间宁易的神情有些凝滞,他没想到对方竟拒绝的如此坚决,不带丝毫考虑。

不过是搜寻一下客栈而已,放眼整个大德郡,除了城主府事先招呼了一声,其余地方都是直接就动手,畅行无阻。

也是因为这客栈的掌柜是徐明,他宁易才先礼,他也以为自己这个守备亲自前来,对方应该给这个面子,可结果呢。

宁易皱了皱眉道:“不知徐掌柜是为何拒绝?”心里已然有了些不喜。

身处高位惯了,而且自皇上马踏天下之后,宁易也不像从前那般,把这些所谓的高手看的如何神秘重视。

“哦?你这是信不过我咯,以我的能力,那两个重伤的人躲进我这客栈里面,难道我会不知?”徐明语气平淡的诉说着,又道:“至于我这客栈,有各种菜肴的食谱秘籍做法,岂能让你们随便搜?”

“我这一间小客栈,就靠着这么点菜赚钱了,真被你们发现了去,我拿什么吃饭,恩?”徐明义正言辞,说的也是有理有据,让宁易反驳不得。

微微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恍然,险些就被对方绕了进去。

是,没错,如果那两个高手躲进客栈,的确不可能瞒过徐明的感知,但是,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不会藏人啊。

可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他可不敢也不会傻到将这话直接就说出来,脑子里想到这儿,守备宁易心里便已然有了决定。

抬起头来正视着徐明道:“这个徐掌柜的大可放心,我手下人都规矩着,断然不会动你那些隐秘的东西。”

“只要被发现了,直接开除军籍,砍断一只手,如何?”宁易反问道。

“不不不。”徐明果断的摇了摇头,直言道:“我无法相信你们。”

“徐掌柜的当真不愿意配合?”宁易神色冷了下来。

他礼也礼了,接下来如果逼不得已,就只能后兵了。

“哈哈不是不愿意配合,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就不耽误您检查其他地方了。”徐明乐呵着说道。

双手一拍桌子,宁易霍然站起身来,双眼微微眯着,眼皮跳动了两下,他在心里权衡着一些事情。

思前想后的在考虑着利弊,以及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做些什么。

“怎的?难不成守备大人还想武力镇压,欺负我这个小老百姓?欺负我这个小小的客栈?”徐明也站起身来,看着宁易的眼睛说道。

“不行呐,即使是大德郡,也得讲规矩不是,咱们这奉公守法的优良商人,守备大人你没道理啊。”徐明越说,脸上越渐渐的有了些笑意。

闻言宁易不说话了,只在心里苦笑不已,心头暗道:如果你真的是一小小的客栈也就好了哦,我也不用如此顾虑了,只需要直接搜就好了。

明明是对方在顶他,怎么弄到最后成了他仗势欺人一般,宁易摇了摇头,轻声道:“在下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做些什么,掌柜的不给我宁易这个面子也行,在下会如实的向城主大人禀报的。”

“应该的嘛,宁大人身为下属,遇到拿不准的事儿,理应向上面禀明清楚。”徐明意有所指的说着,让宁易心里好不难受。

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握了握拳,转身就走出了客栈的大门,两个亲卫什么也不问,就静静的跟着他身后。

看着守备大人出门了,所有在一旁看了的老百姓们,顿时神色一变,待看见对方将目光转了过来,他们又齐齐看向了一旁。

同时在心里好奇不已,怎么守备大人进去那客栈之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出来了呢。

又不吵又不闹的,什么声音和动静都没听着,就这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这不应该啊,看那个架势,守备大人怎么也应该做些什么不是。

最起码的,也应该搜查一下客栈才是啊。难道,那客栈还有什么天大的来头,竟然能将守备大人给逼退了?

心里刚想到这儿而已,就看见守备大人用力一挥手道:“给我搜!除了那天下第一客栈以外的所有地方,一寸土都不要给我放过。”

众将士齐刷刷的答应一声,提紧了腰刀,纷纷钻进了各个屋子里,展开了严密的搜索。

看见情况照常进行,宁易点了点头,看着自己两个亲卫道:“你们俩在这儿盯着,一定要严厉督察,避免任何的懈怠和徇私受贿的情况发生。”

“恩。”两人同时点头,一脸严肃。

“好。”宁易说完,快步跑到了葫同巷的巷子口,翻身就上了停在那里的马匹,长嘶一声,快马加鞭的就朝着城主府赶去。

在宁易走了之后,徐明也没有再坐下去,直接去了刘元两人藏身的屋子,将刚才堂下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又道:“待会那城主夏玲玲很有可能会亲自来,我可能会拦不住,二位做好最坏的打算。”

的确,宁易他还能硬拦,但如果夏玲玲非要搜查的话,他是拦不住的。

一番话说完,徐明便看到刘元陷入了沉思,一双眼是失神的状态,还以为对方是计较办法了。

然而刘元此刻却想的是别的,如果夏玲玲真来了,只要看一眼便能认出他鬼面的身份,毋庸置疑……

正如徐明所说的那般,这样的事情他的确做不了主了,他在心里权衡了好半天,发现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的好。

马不停蹄,一路上高呼让开,过不多时,宁易便一马当先的停在了城主府门前,翻身下马也不栓的,就三两步上了台阶。

与守门的人说了些什么以后,后者迅速带着宁大人就往里而去。

此时此刻的夏玲玲正在书房里坐着,翻看着不断从外面送来的各种消息,一双柳叶眉不断挑动。

她这会儿的伤势多多少少的也算是恢复了些,又用来家里独门的伤药,至少是能动了,结果正看到一半的时候。

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知道这个时候,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手下人是不会来打扰她的。

哦?难道是回峰派的杨审之问出那鬼面的消息了?想到这儿,她头抬起来看向了门外。

书房的门未关,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从石子儿路上走来的宁易。

“你怎么来了?不督促着城中的情况,跑我这儿干啥来了?”夏玲玲语气不悦道。

“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有关天下第一客栈徐明夫妇的。”宁易行礼后,站直腰道。

“说。”一听是关系到徐明得事情,夏玲玲立即重视起来,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放下,看着宁易道。

紧跟着宁易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不敢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也不敢隐瞒。

“他真如此干脆的拒绝了?”夏玲玲问道。

待看见宁易点头后,夏玲玲身子后仰,闭上了眼睛,捏了捏自己眉心,开始思索起来。

大概不过是盏茶功夫,夏玲玲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拿起架子上的披风套上,龙行虎步的就朝外走去。

“走,跟我去天下第一客栈。”

答应一声赶紧跟上,去的路上两人同时骑马,当到了葫同巷时,那些将士依然在搜寻屋子。

这是夏玲玲头一回来到天下第一客栈,这是夏玲玲自三禾楼之后,第一次距离‘鬼面’如此之近。



第三百一十章 是与不是

还在巷子里进出的那些士兵们,在看见守备大人跟在城主身后进来了,都愣了一瞬,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城主大人竟然亲自前来了,看来对那天下第一客栈是相当的重视。

一众老百姓们虽然听说了城主大人是个女子,但哪里又亲眼见过,自然是认不出夏玲玲的。

但此时看见他们眼里最大的官,那位守备大人竟然跟在一个姑娘身后,还落后了半步,稍微一想,也能猜到这女子是个什么身份了。

不过,猜到了之后他们却越发的疑惑不敢相信了,不敢将葫同巷这么个僻静贫穷的地方与城主大人联系起来。

没有人会去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悄无声息的不敢啃声,待看见城主大人进了天下第一客栈之后他们才再次惊叹起来。

这小破客栈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先后吸引如此多的人纷至沓来。

不过也只是在城主大人进去之后,他们才小声嘀咕议论起来。

跟在夏玲玲的身后,宁易也再次走了进来,和离开的时候别无两样,徐明依旧是坐在桌子前喝着他那枯树叶一样的东西泡的茶水。

果然,果然夏玲玲亲自来了,徐明心里暗想,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明知故问的道:“不知城主大人所来是为何事呀?”

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夏城主那叫一个亲切。

既然你徐明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夏玲玲索性也不拆穿直接说道:“那大内总管吴松与剑阙山庄少庄主一战过后,两败俱伤在城中隐匿了起来,此事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徐明满口答应着点了点头。

“吴松如此挑衅我大德郡,更是口出狂言还废了我一只手,这样的仇怨不能不报,如今他身受重伤,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另,那位剑阙山庄的苏巨芒,虽与我大德郡没什么仇怨,但找到他对我来说也十分重要。”夏玲玲一番话说完,眼神格外郑重的看着徐明。

也是,正如她所说,他们与苏巨芒的的确确是没什么仇怨。

真要论起来,不仅是没有仇怨,苏巨芒于她夏玲玲还有恩情,毕竟当初眼看着就要死在吴松手下,是苏巨芒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一些不好的结果。

所以夏玲玲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半点没有参假,说完以后她顿了一瞬,留给徐明一丝反应的时间。

然后才再次说道:“这些,我都希望徐兄你能够明白,能够配合一下,至于你其余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的。”

夏玲玲说了很多,语速也不快,到态度显得十分之诚恳。

只可惜说完了之后,徐明却半点不为所动,只不过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抱歉,天下第一客栈有自己的规矩,不能破。”

此话刚刚说完,整个场间都变得寂静了起来,仿佛空气都多了几分凝滞。

一楼大堂,三个人,六只眼睛,相互之间看着,眼神渐渐开始变得不对。

“徐兄当真不愿意配合?”夏玲玲眼神变了,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

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将态度摆明,事情也已经说的如此清楚了,对方还是不愿意,如此不给她夏玲玲脸面。

“我徐明在城主大人您这儿开客栈,自然也是要遵守一些规矩,而至于与您有仇的人,也断不可能是我徐明的朋友。”徐明紧跟便道,言辞恳切。

“而,既然是如此遵纪守法的客栈,便也不需要耽误您时间,让搜查了。”徐明说着对夏玲玲笑了笑。

听话听音,夏玲玲本来还稍显高昂的情绪慢慢回落了下去,对方话语里所表达的几个意思她都听明白了。

“好,我明白了,只希望若大德郡有用得上您的时候,您能稍微帮衬一下。”夏玲玲微微颔首,已经彻底放下心来。

“妥。”徐明轻声道。

说完后,夏玲玲迈步就朝外走去,将宁易引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还不等夏玲玲开口,宁易率先道:“城主,咱们就这样放过了?那徐明如此阻拦,里面必然是有什么猫腻,一查便知。”

“不用了,已经可以确定了。”夏玲玲缓缓摇了摇头,至于是什么可以确定了夏玲玲没说,有些事并不需要让宁易知道的那么清楚。

跟着不容宁易多问,夏玲玲又道:“你速速去主持其余地方的搜寻工作,务必在今天之前找到,找到之后以围为主,不必急着捉拿,来报我。”

“是。”宁易抱拳重重的一点头说道,转身离去,他没有再问夏玲玲之后的动向。

望着宁易离去,眨眼间消失于转角之后,夏玲玲继续走向了那间客栈。

在她来之前,她心里便想好了两个结果,无非是拒绝和同意。

如果同意的话,那可能性便多了,但如果拒绝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

客栈里绝对躲着人,否则徐明不可能死活拦着,更不可能还有别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两夫妇的身份,如今什么都知道了,一间小破客栈又还有什么秘密呢?

而从徐明的答话来看,又必然不会是吴松,那便只能是苏巨芒。

对方话也说的很清楚了,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将这件事从面儿上给绕了过去。

谁也没有将这层窗户纸给点破,只要不点破,大家的面子也就都保住了。

看着再次从门外走进来的夏玲玲,徐明稍稍有些诧异,收拾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又放在了桌上,眼神一凝道:“怎么,城主大人一个人又回来了?”

“现在我不是什么城主,我是来天下第一客栈吃饭的食客。”夏玲玲说着,自顾自的在一张桌后,拉开板凳坐了下去。

双目认真,双手放在桌上,呼了一口气道:“好了,有什么招牌菜都给我上来吧。”

“今儿。我应该是第一个来的客人吧,即使是照你们客栈的规矩来,那些菜品我应该也都能点吧?”夏玲玲脸上挂着笑容。

她不是多么爱吃的一个人,但是人皆有好奇心,她纯粹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菜,会勾的那些人趋之若鹜。

虽然她一介女儿身在夏家不受重视,不如几个兄弟受家里喜爱,但那也是大事上来说。

就吃喝等事上,那她也是吃喝玩乐锦衣玉食惯了的人,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

在家里只要是那些名厨做的煎炒烹炸,小吃点心大菜小菜的,就是再好吃,她品尝一二也就觉得差不多了。

倒是还从来没有觉得天底下能有什么好吃的,能勾的她全部吃完。

之前从客栈传出来的夸张事迹她也都知道了,但也就停留在听说上。

正如这家客栈夸张的规矩,在她看来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不过是些商家博人眼球吸引顾客的噱头罢了。

“呃……”徐明眉头为蹙,迟疑一声。

“怎的?就这事儿还有什么困难不成?说不过去了吧。”夏玲玲摇了摇头又笑道:“若不然就是怕不合我意?从我这城主的口中传出去,坏了客栈的名声?”

“如果是这个,那您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这个的。”徐明摇了摇头,他对客栈里的菜品非常有信心。

他担心的是刘元,心里思索着点了点头道:“好,稍后,马上就来。”

说着徐明便转去了后院厨房,而密切注意着外面一切的苏巨芒刘元两人,自然也听清楚了外面的交流。

“知道了,我马上做。”刘元看着徐明道。

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他只盼望着菜做好了赶紧吧那位城主大人哄走,他可不想与夏玲玲碰面。

虽然他这会儿依旧保持着被裴姑娘易容后的状态,但难保不被那位机敏的城主大人看出什么来。

毕竟夏玲玲可不是杜季,前者当时对他的印象之深刻,也比杜季具备更敏锐的洞察力。

说干就干,刘元挽起袖子便动了起来,从池子里捞了一条大肥鱼,放在案板咔咔的清理起来。

而苏巨芒显然是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的,有兴趣也没用,他在抓紧时间恢复伤势。

躲在徐明这儿,没了大德郡的压力,那么大德郡的搜查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如此大的网铺开,还怕找不到吴松这条老鲨鱼吗,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尽快恢复,一定要赶在吴松之前,至少比他要快。

如此等大德郡发现了动静之后,他便能出手要了吴松那狗贼的老命。

不至于被那老鲨鱼给逃了,如果这次被吴松给逃了,那他要再想毙吴松于剑下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如果那老贼躲进了皇宫里,那便更是遥遥无期了。

轰——

灶台上的火焰升腾而起,大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夏玲玲还坐在大堂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在两根手指中间旋来旋去,她看着这些个枯树叶,是怎么也喝不下去,先前喝了一小口,强忍着呕吐的不适感给咽了下去。

她实在是好奇,徐明喝这玩意儿是如何喝的甘之如饴的。

突然,一阵勾人的香气顺着通往后院的门缝,丝丝缕缕的飘了进来。

那香味萦绕在鼻间,惹的夏玲玲下意识的抽了下鼻子,眼神稍稍亮了些。

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不是沽名钓誉或者仅仅只有一些噱头啊,别的都不说,这隔着这么远还有一道门,闻到的这个香气,就已十分了得。

完全不逊色于她家那些名厨的手艺,甚至,只这一点上,还要更甚。

“可以啊……”夏玲玲嘴里呢喃起来,她对这些个吃食开始期待了。

又是一小会儿过去,后院的门被推开,徐明端着一个破了洞的木质托盘走了出来。

“哟,您堂堂一个掌柜的还亲自端菜,做这跑堂的活儿呢。”夏玲玲不无调侃的说道,其实心里想的是堂堂第七的高手,竟然窝在这里做这么些个事情。

“没办法,生活所迫。”徐明一笑说着将其往桌上一放又道:

“来尝尝,这菜唤作七香水煮鱼。”说着猛的一下将盖在上面的盖子揭开。

本来刚要说对方如此有名的客栈,不知道赚了多少钱,竟然连换一个好一点儿的托盘都不行吗,还在用破了洞的,结果便被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顿时间愣住了,脱口而出道:“香,可太香了啊。”呢喃着,下意识的便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片香滑无刺的鱼片伸入口中。

“如何?”徐明歪了下头问道。然而夏玲玲并不答话,只是眼神亮晶晶的迅速伸筷子又夹了一片,又夹了一片……

眼看如此,徐明默默退去了一边,不再打扰了,他早就相信世界上无人能抵抗他客栈几个招牌菜的诱惑。

如果能,那就吃一片七香水煮鱼,如果还能,那就再来一道滑蛋豆腐。

陆陆续续的,徐明又上了两道菜,还端来了一碗米饭。

即使是不贪吃的夏玲玲,不知不觉间,竟也吃了个锅干碗净。

吃完之后夏玲玲舒服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着徐明感叹道:“如此手艺,当真了得,只是徐掌柜的不觉得,你现在这么破旧的客栈,有些辱没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吗,赚的钱,应该也够翻新一下了吧。”

“哈哈,够是够的,我也不是没和我家厨子提过,但他不同意,说这才是这家客栈应该有的格调。”

徐明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格调到底是在哪儿呢。

“格调?”夏玲玲诧异一声,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见见这位厨子。”

就这一句话,刘元握在手里的锅险些掉地上了。

“难不成,见个厨子也为难?”夏玲玲越发的好奇了,心里有了些预感,看着徐明的脸色问道。

……

长燕派长老几乎都出动了,如今门派中人少了不少,也没什么好教导的。

再加上碰上城里这么多事,大头找到了门中管事,说是想回家省亲。

很快便得到了应允,大头收拾好行囊和包袱,踏上了回晴川的路。

大德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且自顾不暇,有些事应该向柴大将军面禀了。

于此同时,二牛朝着天下第一客栈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惊无险

他们三个自从来了这大德郡之后,就一直在长燕派内待着。

在长燕派内的日子还是比较快乐还有趣的,大头二牛等三个人,算起来还是有几分习武的天赋的。

当然这不过是和同一批的人相比较,是有一点的,真要说多厉害也不可能。

但每日习练长燕派的武功,每日他们都能感受到自己实力的提升,心情激动之下难免的就把一些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直到前一两天的时候,还是二牛率先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段时间里,大德郡发生的事情不少,那个当头头的刘元不说,但是他们觉得该是时候告诉柴大将军了。

否则他们在这儿这么久了,是来干嘛来了?

想到就做,就趁着今天,二牛把大头派了出去,如今他们本事比起以往更是高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更是一片坦途,二牛很放心大头一个人回去。

至于他,自然是要去将这些通知一下刘元知道,虽然他们这也算是自作主张了,但二牛心里并不担心。

说到底,他们临走之前还是记着将军的吩咐,他们说到底还是柴大将军的手下。

派他们三个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还另有一个目的,起到监视刘元的作用。

此刻走在去往天下第一客栈的路上,二牛心里还在思考着待会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怎么与刘元说这些事情,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经过些事情之后,也算是变得有些聪明了。

……

“啊,为难,也不是太为难。”徐明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

“不是太为难?”闻言夏玲玲越发的有些疑惑了,不是太为难那就是有些为难了?

咋的,她身为大德郡的城主,见个自己治下的一个厨子,还有些为难?

“啊,也不是,这个意思,就这厨子长的模样不是很如人意,怕给城主大人您添堵。”徐明一时间也想不到太好的理由,灵机一动只好如此说道。

“哦?那我更要见见了。”夏玲玲笑了笑,不容置疑的道,她倒是要看看这厨子到底能长的有多丑。

眼见推脱不得,徐明也只好朝着后厨走去,这个问题就丢给刘元他自己去头疼好了。

回到了后厨,徐明细细说了一番,刘元当下除了苦笑也还是只有苦笑。

拿过一面铜镜,刘元又看了一番自己的面容,之前已经让裴姑娘补过粉了。

觉得应该出不了问题之后,刘元这才点了点头就朝外走去。

“城主大人,您见我?”距离本就不远,刘元三两步就走到了前堂,站在夏玲玲的背后抱拳行礼说道。

闻声夏玲玲转过身来,双目就这般盯在刘元的脸上,定定的看着,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一般。

这个如炬般的目光,看的刘元浑身都不自在,仿佛真会被对方看出什么问题一般,一时间刘元心里还有些忐忑,不过面上还是神色如常。

也不知看了多久,夏玲玲突然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让刘元几欲吐血的话:“这长的也不是很丑啊。”

“呵,呵呵。”刘元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叫她能怎么回答,只好继续道:“不知城主大人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啊,我就想问问,你来这客栈多久了,之前是我大德郡人氏吗?”夏玲玲啊了一声,回过神来问道。

裴姑娘的手段当真是了得,现在刘元不蹦不跳,不打不闹的,脸上的妆容不出一点问题,就是夏玲玲也看不出来任何的毛病,更别说联系到鬼面的头上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问的刘元心里一突,这个问题可是不好回答啊。

至于夏玲玲这么问也的确只是出于好奇,毕竟这个厨子有这么一手的本事,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名声不显。

没有在别的酒楼客栈谋到生路,要在别的酒楼可能早就出名了。

而葫同巷这家小破客栈她也是后来问过了,一点名气没有,所以这厨子如果不是突然得到了什么惊天食谱,那就是从别地过来的。

心里斟酌着,刘元开口道:“回城主大人的话,我来这家客栈有几个月了。”刘元没有全说实话,但也没有说的太夸张。

跟着又道:“我也是大德郡人氏。”说完在心里暗道,晴川县也属于大德郡,他自然是大德郡人氏,所以这可不算说谎,刘元脸不红心不跳的。

“恩。”夏玲玲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深问下去,刚要再打听一下别的。

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玲玲的注意力瞬间便被拉了过去。

她开始还满以为是葫同巷的那些人将情况搜索完了,来给她通报情况的。

谁知一小兵踏步走了进来,脚步之急促,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看的夏玲玲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事,说。”

“回城主大人,那大内总管吴松的踪迹发现了。”一句话说完,夏玲玲瞬间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是什么,霍然站起身来就道:“走,头前领路,快。”

说话间夏玲玲也没和徐明告辞一声,与那小兵同时离开了客栈,眨眼间便骑马从葫同巷离开了。

就在夏玲玲走了之后,刘元的那颗心才放了下去,这一关总算是先混了过去,但还是不保险,说不准夏玲玲什么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从而找到他,他得找个机会躲躲先。

至于那吴松的事情,刘元并不是很在意,但有人在意啊,眼看夏玲玲走了,徐明立即去了后院,刘元紧随在后。

见到了苏巨芒以后,发现对方依旧在运功疗伤,仿佛已陷入深境,徐明没有贸然的打扰。

两个人就这样把苏巨芒看着,足足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后者才缓缓的睁开眼来。

徐明立即开口问道:“如何?”

“不太好。”苏巨芒摇了摇头,即使到现在他伤势也只不过是恢复了一部分而已。

吴松的掌法果然了得,那血煞之气,让他体内无论内力还是血脉都运转的极其缓慢。

“吴松的踪迹有了。”徐明紧跟着提醒道,他知道对方重视这个。

“恩。”苏巨芒显得并不诧异,即使是刚刚他在疗伤的过程中,也没有放过对外界的警惕。

刚才外面小兵的声音那么大,他自然听得清楚。

不过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动身的原因,一来是他实力大打折扣,二来那夏玲玲刚走。

而他心里是着急的,虽然他可以肯定那吴松硬吃了他几剑,必然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但万一呢?万一就被对方逃了出去,怎么办?万一大德郡的那些人再次不中用咋办?所以他心里那个愁啊。

不过徐明接下来的话,让苏巨芒又放心些,只听徐明说道:“没事,这你不用担心,如果城主她拿不下,自然会来请我。”

“也好。”苏巨芒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徐兄了,我继续疗伤。”

说完二话不说,再次闭上双眼。

这里的事儿还没完,但其实已经没他刘元什么事儿了,除了心里还牵挂着有关他父亲的事情以外,也就还剩下晴川县的事情了。

说起来这几天消息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告诉柴听山,有些事该行动就可以行动了。

待在大德郡这么久,一些污七糟八的事情,烦的他焦头烂额,再加上还要日夜练功提升实力,完全没有多余功夫理会别的。

说起来也是很久没有回去晴川县,了解下晴川县现在如何了,柴听山又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他客栈里的几个人怎么样了。

还有王大善人父子俩,王生那小子在军中又混的如何了。

结果就刚想到这儿呢,客栈外传来一阵蹩脚的杜鹃叫声,刚还想笑呢,刘元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神色上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似无奈。

“我出去一下。”刘元指了指门外,张了张嘴悄声说道,说完就去了后门的地方。

刚刚把后门打开,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张望了几眼,发现那些搜寻葫同巷的士兵已经全部撤离,此刻显得有些空荡。

几个老百姓站在自家屋檐下,和隔壁的人小声交流着。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多余发现了,刘元皱了皱眉,紧跟着又再次听到了几声杜鹃啼鸣。

寻着声音,刘元从后面离开了葫同巷,在旁边的一个无人的拐角处看见了二牛。

“果然是你小子。”刘元脸上苦笑不得的道,上次他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杜鹃学的像,刘元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是要比上次好一点儿,起码他听出来了这人学的是杜鹃。

“哈哈是我呢。”二牛笑的憨憨的,还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后又说道:“怎样,在下没骗你吧,我这杜鹃学的可是惟妙惟肖。”

“是是是。”刘元彻底笑出了声,也不争辩什么,只应道。

闻言二牛又是一笑,刘元也不管他找啥,直接问道:“行了,少说废话,你来是还有啥事?”

“有的有的。”二牛点头:“没事不敢来打扰你……”跟着二牛先说了一番长燕派的情况,出动了多少个长老说了一说。

又将之前在长燕派里对大头的安排,还有具体送出去了些什么消息都说了一遍。

话语说完二牛心里还有些忐忑,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的把刘元看着。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虽然双方都心照不宣,他们三实际上是柴大将军的手下,但这一刻有一种被戳破的感觉,还是有些尴尬。

然而他多虑了,刘元面上只是沉思,完全没有看出来有那方面的心思,好一会儿之后才见刘元开口道:

“行了,你们做的对,这事儿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待大头回来的时候你再来报我知晓。”

说完刘元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的看着二牛沉声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诶诶。”二牛点了点头,还了一条路后又往回走去,低头走在路上,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

总觉得刘元的反应不太对啊,然而以的脑子也想不出来更多了,当下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

看着二牛离去的背影,刘元心里叹息一声,紧跟着便又释然了。

到底不是他的手下,而且他也没那闲功夫去收拢这些人的忠心,索性既然是忠于柴听山的,便让他们继续忠心下去吧。

也是好事,反正这么几个货他也用不上。

看来还要等大头从晴川回来再说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刘元走回了客栈。

说来几人也都饿着的,刘元又亲自掌厨给嫂夫人和虫虫做了点吃食。

说起来整日在客栈里吃这些个好吃的,虫虫小小年纪,他的嘴都给养叼了,现在一般的东西都不怎么爱吃了,而且与刘元的关系还越来越好。

几个人吃过饭后,还没歇下,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还没靠近,就听有人先高声喊了起来:“徐掌柜的,徐掌柜!”

喊了大概两三声,徐明走出屋去。

“见过徐掌柜的。”来人毕恭毕敬,说完直接道:“城主大人让我速来请您,那吴松势强,快要困不住了。”

“好,我这便去。”徐明没有推辞,点头应下后,交代一番,提上白鸾枪就走。

留下夫人看孩子,想来一个重伤的太监,也不需要他夫妇两同时出手。

再说,等苏巨芒伤势再好上一些,也会赶来支援,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什么。

就在徐明离开的同时,一间阴暗的小屋子里。

“咋样,那些人送走了。”

“恩,送走了,听说是吴松那老贼找到了,可不就走了嘛。”

“吴松啊……”说着,此人眼神闪烁着恨光,这么多的帮派没有一家一人是不恨元御阁和大内监的。

回峰派自然也不例外,如果可以,他们自然也希望能够手刃吴松这老贼。

现在手刃既然办不到了,能看着这老贼死也令人大快人心。

“好了,不说那废话了,咱们还是好生炮制里面那人吧。”

“对对对,抓紧,这都多久了,几年时间一晃而过,我还从未见过像他骨头这么硬的汉子,可惜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虚实之间

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如今的回峰派里最中坚的人物。

刚才把那些来搜寻的将士送走之后,两人听说了吴松的事情,这可不就下意识的就聊了起来。

这一次在城主府里展开的,对吴松十面埋伏的行动,他们回峰派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只如今门中还余下的长老级人物就去了五个,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大内第一高手岂非浪得虚名之辈,如此多的人,要不是有苏巨芒的突然出现,恐都是死的死伤的伤的结局。

至于两人嘴中说的那位有骨气的男人,自然就是被抓起来的刘莽了。

在杨审之的吩咐下,为了逼出刘莽嘴里的实话,回峰派的一些刑法器具已用了个七七八八,然而竟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件屋子有些阴暗,照不到阳光只在几个位置上点着蜡烛,昏黄的光芒下,让屋子显得有些阴森。

屋子不大,但是纵深很长,就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屋子最底部。

眼前突然有了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见狭窄的长道后突然开阔了起来,是个四方形的空间,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三面墙壁上都挂着些什么铁器镣铐,还有木架子上挂着的绳索等东西。

部分器具上都还有些锈迹斑斑的,甚至还带着点点血迹,看上去有几分森寒,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血腥气。

抽抽鼻子,能发现这血腥气还有那么几分浓郁,就这些器具上的东西显然有些年头了,明显不可能是这些东西上传来的气味。

眼往前看,只那正前方立着的一个十字大木架上,用铁链镣铐还有绳索绑着个身材略壮的男子。

就手腕脚筋的地方还有一道道的血痕,一身黑色布衣成了一条条的破布挂再身上,内里的皮肉亦都是血痕。

眼见如此情况,哪里还不明白,这满屋子的血腥气是从哪儿来的。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披头散发垂着头的男子,仿佛用尽了余下的所有力气一般,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皮有些无力的耷拉着,只微微露了一条缝隙。

但双目瞳孔中还透露着神光,眼角有着血迹和汗珠在缓缓滑落,一脸的苍白脱水的感觉,一张大饼脸上嘴唇干裂的可怕。

缓缓张开嘴来,一根根血丝就挂在双唇之间和牙齿缝上,刘莽用沙哑的嗓音,仿佛铁器摩擦发出的声音一般道:“还有什么没用的,尽管朝爷们招呼吧。”

“……”一句话吐字虽慢但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那些个刑具即使是他们这些门派中的老人,即使是只看上一眼,都觉得遍体生寒。

如果将他们这儿的刑具划分个一二三四五,一般人看一眼然后听他们介绍完这些刑具的用法之后,就受不住了。

若再稍微硬气一点儿的,一二级的刑具也就够用了,相当硬气的铁汉也不过能承受到第三级也就不行了。

但如今,这位叫刘莽的,看上去有些粗野的汉子竟然承受到了第四级,还好端端没死且什么话也不说。

如果再不行,那就只有用到第五级了,但第五级的那些个玩意儿都多少年没用了,到底能不能承受住还另说,关键是不能让这人死了啊。

上面可是有严令的,这些刑具能够随意用,但在问出话来之前一定得让其活的好好的。

要是死了,他们也承担不起这个大罪过啊。

心里转过这么些个心思,左边的那个男子走上前去几步,站到了刘莽三步之外。

拿起右手边的一个看上去十分夸张的刑具开口就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那买刀人的事情,这玩意儿也就不往你身上招呼了。”

“并且,你顺利招了之后,我们还能既往不咎,你依旧是我回峰派的弟子。”男子跟着就如是说道。

这决定也是他们临时改的,只因为像刘莽这样的硬汉属实不多,就是他们回峰派也起了爱才的心思,自然要将其笼络在手底下。

像这样的人,一旦是死心塌地的认准了他们门派,那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很能用得上,而且刘莽的天赋也还行,又刻苦努力,将来成为门派中的一把好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这一番话说完,脸上还带着郑重认真和一点威胁的意味,刘莽就像是完全没有看明白一般。

只不过两边的嘴角慢慢咧开,轻笑了三声,笑的男子皱眉诧异,刚要开口发问,只听刘莽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

“招呼吧。”

……

三阳大道之上,此刻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大德郡的兵马。

从最外面往里眺望过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得见乒乒乓乓的动静。

此地正是发现吴松的地方,大约在半个时辰以前,最先发现吴松踪迹的是第八营五小队的人。

如果只是躲在一个屋子里,那吴松也太蠢了,迟早会被发现,他控制了一户人家。

只不过是时间太紧迫了,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当时是会选择控制一个城中高官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可惜他当时忙着逃跑,哪里又能知道城中那些高官的住地。

而且事先他吴松从来没想过办这样一件小事他还会失手,并且被困城中,所以他哪里还考虑过这些玩意儿。

当时也是那几个士兵发觉不对,这户人家的反应太过异样。心里一突便想到了,必然是那两人躲在此处。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他已经算是足够的机敏了,速让人前去禀报,让人来援,他自己在这儿拖延时间。

然而却也不知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呢,还是吴松太警惕,被后者发现了不对劲之后,吴松直接爆起。

二话不说,接连几掌从门内往外拍了出去,跟着看也不看便夺路而逃。

以他的本事,就那几招血煞掌之下,几个普通老百姓普通的士兵,哪里能抗的住,当即吐血倒飞而出,躺在地上后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没过去太久,吴松便因为体内的剑气爆发,再次被一众早有准备的将士给团团围了起来。

任他如何强压下伤势,提气左冲右突的死活也都跑不出去。

掌下毙掉的人虽然是越来越多,但他体内的伤势爆发的也越快,若是再找不到一条通路,可能伤势就彻底的压制不住了。

面上还是一派严肃冷峻的神情,但吴松的心里依然是十分的焦急了。

结果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他便再次遭到了一波沉重的打击,包括那位城主大人在内,几个先前没有一击毙命的门派长老也加入了战团。

形势就越发的严峻起来,完全不给吴松喘息的机会,他一身功力已然用到了极致。

双掌血气上涌,先是一掌便将一位长老劈飞,招招都用上了全力。

一时间地面上躺着的尸体越来越多,不过是交手了片刻,夏玲玲的心里便越来越有些没底了。

她不是吴松,她不知道对方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只看那些长老还有他与吴松交手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实力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般。

一时间夏玲玲的心里便越发的忐忑了起来,所以立即就派人速去通知在天下第一客栈的徐明。

如果有他来,夏玲玲的心里便有底了,有徐明压阵,必然能把吴松耗死在军阵中。

至于徐明他会不会来,夏玲玲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且不说对方的客栈还在城中,就她之前给了徐明那么多面子,对方这一次怎么都不该再拒绝她了。

眼看着阵中又死了那么多的弟兄,都是她大德郡的士兵,夏玲玲的心里就一阵抽痛。

怎么能不痛,乱世之中有人就有实力,而对付吴松这样的高手,那真是用人命去填啊。

大概过去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层层的人群外,徐明已远远在望了。

当即脚步又快了几分,握紧手里的白鸾枪,徐明提枪就冲了上去,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踩着一众士兵的人头冲了上去,居高临下,一眼便看见了正处在人群中央大杀四方的吴松大太监。

一声清亮的凤鸣刹那间响起,吴松眼角狂跳,心里一突,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姓徐的明明把那烂驼山的高手放跑了,怎么可能会和大德郡又搞到一起去。

夏玲玲如此重视的那个人,都被徐明放跑了,现在倒好,徐明反还是帮起她来了。

然而由不得吴松多想,那枪的速度之快,再他听见那声凤鸣的瞬间便到了。

气势如虹,远超过了声速,一点银光闪烁的枪头,隐隐间能看见有一头鸾凤在枪尖儿环绕。

“好,就让咱家来试试你这十大高手排第七的白鸾枪的威力。”吴松怒吼一声,双目瞳孔里倒映出枪头的影子。

说话间双臂展开将四周之人排开,跟着便一拳就迎了上去。

拳面儿上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土气,霎那间便听得砰然一声巨响,两人应声后退。

无边的气浪掀开,将那些正要冲上来的将士们又远远的挤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一头秀发在风中飞扬,夏玲玲的眼神里透着深思,交好徐明夫妇果真是对的,与这些能在榜上有名的高手一对比,她可还差的太远了。

将来征伐天下,她大德郡怎能没有一个能镇的住的高手,夏玲玲野心不小。

翻身落在了地上,将手中的枪杆重重的在地上一跺,地面小范围的裂成一片蛛网。

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方后退三尺的吴松,虽然这一击对拼看上去貌似是平分秋色,但徐明心里却忍不住一喜。

别人看不出来,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吴松实力竟然已经大打折扣,一身实力用不出五成。

即使他不来,夏玲玲等人豁出命去,再加上这么多的将士包围,也能将吴松留在这儿。

不过同时徐明的心里也不得不感慨,对方不愧是大内总管,一身所学虽然驳杂却并不粗浅。

就刚刚那一拳,乃是凝黄拳,刚猛霸道且攻守兼备,已被吴松练出了九成火候。

此拳法正是地罡派的镇派拳法,被朝廷剿灭了之后,果然落到了宫中,被吴松学了去。

就这样的拳法,别说是阴阳怪气没了子孙根的太监,就是当初地罡派的那些男人,一些个长老也不一定练成了吴松这样的火候,可见其人习武之天份。

远远的把徐明看着,吴松心里那个气啊,出宫之后他可谓是诸事不顺。

此刻更是虎落平阳,换在他全盛时期,眼前这位白鸾枪若是不带妻子,哪儿能是他的对手。

不过脸上还是不能露怯,更是又先一步冲了上去,徐明能不能探出他的虚实先不论,只要能迷惑过旁的那些人便有机会。

这会儿那什么剑法秘籍他也顾不得了,等逃脱之后伤势养好了再另寻他途。

当下场间无形之中划出了一片越来越大的空地,所有人都远远的看着场间,耳听得砰砰的响。

就夏玲玲等还能扑捉个两人的战斗轨迹,但也看不太真切。

至于其余这些普通人,就只能是看见两个人影不断交错相撞了,听个热闹。

越打,吴松的心里越是烦躁,对方仿佛已经吃准了他的底一般,一直稳扎稳打,就不给他机会,迟早被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法子给耗死在里。

所以吴松他能不烦吗,但对方又不是一般的什么臭鱼烂虾,既不能势如破竹的压过去,一时间还真找不着更好的应对办法。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夏玲玲逐渐的放下心来,感觉局面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吴松这位大内高手,死在她大德郡已是迟早的事了。

突然一道厚重的剑气由远及近的逼来,夏玲玲等人心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苏巨芒身背大剑,几个闪烁之间,破开人群便到了近前。

反手到背后握住剑柄,苏巨芒凌空一跃到了高空,太阳下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一剑就朝吴松劈来。

然而吴松却突然站在场间不动了,只见其浑身衣袍像是吹了气般的鼓胀起来,缓缓闭上双眼,七窍流血……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同风起

此街道甚是宽阔,即使是一众将士远远的退开,让开中间空旷的一大块,也依旧还余下很多的空处。

一枪‘鸾凤啼鸣’出手被打退之后,徐明趁着喘息之机,抓紧时间恢复,望着正前方脸色都变了的吴松,他心里已隐隐有了一个预估。

他估摸着应该最多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吴松就再也坚持不住,要被他斩于枪下了。

所以徐明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即使是让这个时间拉的再长一些也无所谓,反正别急功近利从而给了对方反攻的机会就好。

结果心里刚想到这儿,他比在场除开吴松以外的所有人感知都要来的敏锐,徐明瞬间感受到了由远及近的苏巨芒的气息。

来了!徐明双目一亮,这便意味着吴松的死期就又提前了,苏巨芒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就在徐明思索间,只见苏巨芒冷着一张刀削般的脸庞,单手持巨芒,当空而下,就朝吴松的人中线劈去。

其剑气势如虹大开大合,大有斩江断河的大气魄与无边威力。

‘寸草不生’蓄力时间太长,而且对苏巨芒本人的状态也要求过高,此刻的他伤势依旧没有完全恢复,是断不能使出那招的。

勉强使出也达不到应有的威力,会反受其累。

显然即使不用这招也不打紧,苏巨芒双眼如炬,他亦看出如今的吴松已是强弩之末。

这一招乃破星十六剑中的第四式——魁星点斗。

他与徐明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的朝吴松逼来,却见吴松竟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这是玩的哪一出?关掉视觉,靠心去感知吗?这不是佛门与小莲花山的讲究吗,没听说过太监还练这样的法门啊。

心里存着疑惑,但手里的剑已然停不下来了,继续落了下去,唯有站在一旁的徐明隐隐的想到了些什么。

大约更早,比徐明还要早上那么一会儿,吴松在感受到苏巨芒出现在长街上时,就知道今儿不豁出一点东西,是决计逃不出去了。

一剑还未落到吴松的头顶,停留在半空之中,却无论如何都再前进不了分毫了。

苏巨芒保持着持剑向前的姿势,稳稳的停在了半空,大剑巨芒的剑锋就距离吴松的头顶一尺之远而已,却好似天堑一般,连吴松的头发丝都没能斩掉几根。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一剑被拦,苏巨芒胸中烦闷欲吐,只见吴松七窍之中竟然开始缓缓的渗出血迹。

情形有些莫名的骇人,苏巨芒没再冒然向前,翻身落在了吴松五步之外的地方,锵的一声将大剑巨芒重重的插在地里,与徐明静静的看着。

“城主大人家学渊源,能看出些猫腻吗?”一位长燕派的长老站在夏玲玲的身后,摸着自己下颌问道,至于这个家学,自然指的是其背后的夏家。

“呵呵,洪长老说笑了,在下一介女流,在家中又没什么地位,再有家学也轮不到我学呀。”夏玲玲淡然一笑说道。

其实她是真没看出来吴松那是玩的什么名堂,而家中的藏书她不说尽数看遍,那也是看了个九成,并没有关于眼前情况的记载。

只是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了底罢了,既然他们说是家学渊源那她自然也就借坡下驴,恩,我家学渊源,只是我自己不受重视接触不到罢了。

“城主大人谦虚。”洪长老轻声答道,心里自然不以为然,以夏玲玲那一身拳法和内力,在家族中不受重视不过是托词,他才不会信以为真。

两个人小声交谈的时候,身后其余的那些个长老也小声嘀咕起来,然而都定定的把吴松看着,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都是在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就瞧吴松那七窍流血的情况,定然也是用了什么未伤敌先伤己的独门心法。

“徐兄以你之见,对方这是什么情况?”不管身后人怎么商量,苏巨芒开口朝徐明问道。

“通明诀吧,如果没看错的话。”徐明斟酌着说道。

“通明诀?”苏巨芒脸上的神色稍稍一讶,只看吴松他倒是还没看明白,但如果说是通明诀的话,他瞬间想起了一些事情。

通明诀由来已久,不过具体是谁创的倒是众说纷纭,有说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大太监创的,也有说是数百年前南方某个家族少爷被人斩断子孙根后,悟出此法从而报仇雪恨。

不过不管是创的,通明诀都是专给太监设立的一门武功,然而此法在前朝的时候就已经失传了,没听说过前朝哪个太监是会这玩意儿的。

竟想不到如今会在吴松的身上再现,苏巨芒迟疑着说道:“果真是那通明诀?”

“啊,七八分吧。”徐明淡淡点了点头,显得并不如何重视,毕竟从书籍记载来看,都说这通明诀厉害,能瞬间爆发出两倍多的实力。

但具体是不是的谁也没真正见过不是,而且两倍?徐明的嘴角挂着不信。

谁的内力不是一分一毫的修出来的,一个内力一重楼的人爆发两倍还有可能,但像他们这些内力已超过九重楼的高手,翻个两倍是什么概念?即使有可能,那也不怕爆体而亡吗?

既能提升两倍实力,同时还有独特的法门护住肉身而不当场死亡,能想出如此妙法的创始人,怎会至今都没个确切的说法。

“有些意外啊。”苏巨芒轻声说道,有关通明诀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的,不管能不能提升实力,只看吴松此刻的情况,先伤己倒是一定的。

说不准最后还没轮到他两出手,吴松就把自己给玩死了呢,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几个人还没议论完,就见吴松悍然朝东北方冲了过去。

“围上!”夏玲玲一挥手吼道,东北方的一群人迅速横刀立枪的严正以待。

然而仿佛行动还是慢了一般,亦或许,吴松的速度肉眼可辨的提升了。

比一匹发了狂的奔马还要来的恐怖,也不见其如何动作,只听得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残缺武器便掉了一地,跟着便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还伴随着很多人的呜呼与哀嚎。

还不算完,就好像是体内某些东西一时间控制不住一般,吴松闭着双眼疯狂的莽撞了一阵之后,更是直接冲天而起,在一众士兵仰头瞪大双眼的惊叹中飞了出去。

他们大都知道那些武林高手会轻功,可以飞檐走壁,可以登萍度水还有一苇渡江甚至长久滞空等玄妙的轻功法门,但从来没有哪个人可以真的做到冯虚御风踏空而行,那不是高手了,那简直就是神仙中人。

但此刻的吴松这叫什么?竟然凌空而起直接飞了起来,跟插了翅膀一般,不过眨眼功夫就快飞出包围圈了,这如何叫人不惊!

“不好。”徐明嘴中一声惊呼,人已经奔了出去,苏巨芒丝毫不比他慢,紧跟在后。

两人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吴松了,所以才谨慎的打量着对方,都没有急功近利的想要迅速拿下对方,而是使了个温水煮青蛙这般的法子。

谁知道他们温水是真的,但对方又哪里是青蛙,这是一条恶蛟啊。

来不及思考到底是吴松藏了一手还是那通明诀的本事,两人迅速推开人群后也飞奔了起来,渐渐腾身而起踩着众人的人头往前。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能真的追赶上吴松的身影,徐明已经将压箱底的本事都使了出来,怎奈那吴松竟大有越飞越快的架势。

再加上轻功这一块儿,本就不是他和苏巨芒所擅长的,所以一时间产生了一身本事无处施展的尴尬。

又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之后,终究是让对方飞出了包围圈,余下一众士兵在身后狂奔,即使追不上对方,就是远远的看个热闹也是好的啊。

独独是夏玲玲包括一众长老,心里真的是急了,原以为是个瓮中捉鳖,谁知道是鲤鱼跃了龙门。

十拿九稳的事情,就这样出现了意外,夏玲玲心里又气又急,今儿若是被吴松跑了,将来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至于其余那些长老,自然是怕吴松的报复。

一追一逃,就在徐明都快要泄气的时候,突然眼神一亮,只见正前方的吴松速度慢了下来,并且徐徐坠到了地上。

我就说,哪儿有人真的能飞,若是有如此本事,那还不是天下之大随处可去!果然,吴松后继乏力了吧,徐明心里这样想到,一枪疾出就追了上去。

此时他们三个人的速度最快,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那条大道,距离城门都已经不远了。

在夏玲玲的吩咐下,四大城门自然也是紧紧关闭严防死守,一众士兵都堆在了门前,脸上带着或紧张或担忧等各不相同的神情。

有些奇怪的是,落地之后,吴松竟然没有忙着继续逃跑,而是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用已经合上了的眼帘将徐明二人盯着。

不知道为何,对方虽然是闭上眼睛,但比先前睁开正对着他们时看上去还要来的恐怖,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寒。

单从面色上看,吴松此刻的脸更是没了半分血色一般,惨白的骇人。

最关键的是面颊上还挂着几道血痕,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狰狞,脸上还不带丝毫的表情,一阵风一般的就飘了过来。

两人霎时间浑身紧绷,分左右迎了上去。

不过是初一交手两人便发现不对劲儿了,对方的实力提升了,还是切切实实的能感受到的那种提升,比之吴松先前全盛时期还要厉害那么一星半点的。

短短的时间内,吴松以一敌二完全的不落下风,更是大有压着徐明两人的劲头。

不过仿佛是吴松也知道时间紧迫一般,出手招招都是狠辣,他可不想再次被包围起来,不过又是几个眨眼的时间过去,苏巨芒与徐明两人竟然已经带伤了。

要知道先前徐明独自一人与吴松对抗那么久,都没有丝毫问题,还显得游刃有余啊。

没有任何的交流,但仅仅是从余光中,两人也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凝重。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顿时间吴松双掌交叠在一起,就在徐明一枪与苏巨芒的一剑同时到来时,轰然一掌就飞了出去。

一个鲜红色的血手印同时印在了苏巨芒与徐明的身上,两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庞大的血色气息便弥漫开来,将二人包围在了中央。

二话不说吴松转身就跑,速度更快了几分,眨眼间已经跑出了这条短巷。

当夏玲玲等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眼前一团浓郁到都散不开的血雾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的在蠕动,惊的所有人顿住了脚步。

只能依稀从血雾中听到些声音,夏玲玲凝神细细听去,终于听出来了,是徐明与苏巨芒两人被包裹在了血雾里。

这一下所有人都出现了一瞬的晃神,如此两个大高手不仅没抓到吴松不说,还被对方拖住了?

夏玲玲也来不及好奇甚至疑惑,当即直接出手帮助雾中两人,起先还找不到从哪儿下手,待所有人都动起来之后。

这血雾便缓慢的移动了起来,众人一看有门,更是将浑身的内力运到极致,围绕着血雾使出了浑身解数。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之后,与徐明两人里应外合,终于将这团血雾给驱散,显出里面两人真身。

然而看两人的面皮上,竟然多了一点点的血斑,跟中毒了似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夏玲玲忍不住问道,她怎也没想到吴松七窍流血了之后,使出的手段如此邪异。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在那血雾之中,徐明与苏巨芒两人竟然感到自身内力仿佛坠了千钧之物一般,难以调动,兼且逐渐陷入了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

此刻听到夏玲玲的喊声,两人还在云里雾里的,摇头晃脑两下后,徐明刚要开口答话,却听得远处传来了乒铃乓啷的声响。

“不好,是城门的方向,快走。”夏玲玲嘴里急呼,脚下已经动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线希望

先前那团莫名其妙的血雾,让众人耽搁了一会儿的时间,吴松的速度又不慢,可能早就跑到了城门附近。

此时也来不及关心徐明与苏巨芒两人的身体状况了,夏玲玲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就已经离弦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其余的那些个长老紧随其后,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些血雾的缘故,徐明与苏巨芒两人的反应稍稍慢了一丝。

身体里的内力还没能恢复的足够顺畅,整个人都像是飘着的一般,就连迈步的动作都多了几分迟疑。

眼看着那些人追了出去,本来也想迅速跟上的徐明却迟疑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

此刻若是再冒然追出去,难保不会因为强行催动内力等事情,而耽搁了伤势,产生什么无法挽救的损伤。

所以徐明不过是略一思索,当即便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眼调息之前,他看见的是苏巨芒冲出去的背影。

于心里叹息一声,也没有都说什么,他知道剑阙山庄的仇恨,大家都是老江湖了,有些事情自己心中能够权衡利弊。

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条,但还有很多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完全也不需要他徐明去多提醒什么。

缓缓的闭上了双目,徐明气运丹田,一丝丝的内力开始徐徐的在经脉之中游走起来。

渐渐的徐明眉头皱了起来,他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他整个经脉上覆着了浅浅的一层红色的东西,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感受,他都是第一次体会到,可能脸上的红色斑点也是由此而来,心里这样想着,徐明睁开眼来,一伸手又拉开了自己双臂衣袖,其上果然也有星星点点的红斑。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而真正让他皱眉的原因是经脉上的那层红色东西,仿佛有着活力一般,在他的内力流过时,竟然被那红色的东西缓缓的吞噬了,对就像是吞噬一般,内力在一点点的被消耗。

难怪先前处在那血雾中的时候,他完全提不起劲儿,在血雾中时,这样的感觉更甚,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吴松所练之血煞掌还有如此本事他是不知道的,想来便是使了通明诀之后,就连血煞掌的威力也提高了,兼且变的诡秘甚至邪异。

当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不能让这些红色的古怪玩意儿继续停留在体内,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徐明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起到的效果却十分低微

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苏巨芒便感受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了,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追去。

分出一成的内力在体内游走了一圈,他也和徐明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但是苏巨芒却也没有特别在意,毕竟暂时来看,那些红色的东西还对他产生不了太坏的影响,至少,在杀了吴松之前,他没功夫理会这个。

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苏巨芒岂能让其溜了。

一行人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奔到了城门前,之前城门前已然是一片狼藉。

各种各样的兵器散落一地,混合着鲜血与倒地不起的士兵,起伏不断的哀嚎,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事。

然而一眼望去,又哪里还有吴松的身影,手下人迅速上去整兵,夏玲玲面有急色上前开口便问道:“那太监人呢?”

左右无人答话,一个像是校官的男子走上前来朝夏玲玲抱拳说道:“禀城主大人,吴松他已经他已经越过城门跑了。”说着缓缓低下头去,一脸的羞愧,已做好了面对城主大人呵骂的准备。

闻言夏玲玲却是一惊,如此连番的阵仗都能让吴松那老小子跑了,叫她如何能不意外。

那吴松就像是一座挖不尽的金矿一般,总也在生死边缘带给她夏玲玲一些惊吓。

“就这样跑了?”夏玲玲双目怔怔,嘴上呢喃着,没有人察觉到苏巨芒早就离开了。

后发先至,苏巨芒比夏玲玲几人还要稍快一步的,抵达了这里,在看明白了情形之后,发现没有吴松的身影时,他便飞奔着往前,踩着城墙蹬上了城垛。

一双眼电射向前,只见一匹快马在城外的黄土地上疾驰,马上骑着的人可不正是吴松。

只看那马儿神俊的模样和飞扬起来的尘土,就知是军中好马速度非凡,其人的身影已然渐行渐远,再耽搁下去,恐连背影都看不着了。

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苏巨芒也不吐,只是双脚在城垛上一跺便跃上了高空,改为双手的姿势捏住大剑的剑柄,剑芒开始在大日之下吞吐,显得有些耀眼和夺目。

这一瞬间,飞在上空的苏巨芒吸引了城墙下所有人的注意。

只听其突然吐气开声,哇的大吼一句道:“吴松老狗,接剑。”

短短的四个字说的铿锵有力,仿佛落地就能砸出一个坑般,声浪还远远的便震荡开来。

显然苏巨芒不是一个多话甚至废话的人,甚至还有些冷,他之所以弄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剑前喊话的把戏,都只是为了吸引吴松的注意。

否则对方直接跑了,他有力也没出使。

不得不说苏巨芒还是成功了,也不知是名字还是老狗亦或是接剑吸引了吴松的注意。

后者干脆从马上立了起来,转身望着苏巨芒那惊天一剑,睁开的双目里弥漫着血丝,嘴角挂着冷然的笑意。

仿佛并不把苏巨芒这一剑放在眼里,眼神上飘,看着苏巨芒脸上的红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眼看着成功了,苏巨芒掌中一剑便好似泰山压顶一般的落了下去。

不过这一剑堪堪落到一半的时候,苏巨芒脸上的神色一变,他浑身的经脉犹如万千蚂蚁在爬一般的难受,一张脸迅速窜红。

双目里闪过一丝坚毅,苏巨芒狠狠的一咬舌尖,强忍住这种难受的感觉,又鼓了把劲调动起了浑身的内力,孤注一掷般的都搁在这一剑中了。

剑芒瞬间高长,延绵向前足足过一二里地长的距离,真犹如擎天之剑一般,横亘在了城池与那一人一马之间。

反观吴松一头黑发好似蒙上了一层血光一般,无所畏惧的抬起了双手,在巨大的剑势之下,吴松怎么看都显得那么渺小,渺小到犹如蝼蚁一般的双手轻轻的合住了剑芒。

悄无声息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风停了,道旁枝繁叶茂的树林中的每一片树叶都停止了摇曳。

十分奇怪的是,马儿还在继续往前奔跑。

啵——

一声轻响,那巨大的剑芒直接碎成了一块块的金色碎片,徐徐在空中飘飞,最后散成了一点点的金光,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立在剑芒下的吴松就好似没事人儿一般,慢慢放下双手坐回了马上,眨眼间已然变成了黄土大道上的一个黑点,并未死于剑下。

“这这就完了?”已经爬上城楼的一些个长老小声的嘀咕起来,那看上去气势惊天的一剑,怎的就像是无功而返了一般。

“啊,是完了。”另有人应道,说着又迟疑道:“这是破星十六剑中的第八式——点苍?”

“恩,应该是的,只看先前那架势,怎么也得有曾经那位庄主的八成功力了,但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何止是出人意料,就这四个字还是给苏巨芒面子了,没说他这一剑是个样子货,毕竟要知道吴松已经是个强弩之末了啊,就这样还没丝毫建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站在众人身前一步的夏玲玲倒是没有说完,只不过双眼盯着城垛上的苏巨芒若有所思,后者这会儿已经飘飘然落在了地上,却明显的脚步一个踉跄,若不是以剑杵地,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眼见如此情况,夏玲玲忙走上前去,伸手在苏巨芒背后轻轻一扶,双手挨在苏巨芒后背时,她才发现对方的身子凉的可怕。

再看其脸上的神色,红色斑点都快占据了整个脸庞,豁然一惊的说道:“您这是,您没事吧?”夏玲玲的担忧不是作假,于情于理她都不想苏巨芒出事。

“没”张嘴只说了一个字,苏巨芒便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血液落在地上,显得有些刺目。

乖乖,这还没事儿呢,夏玲玲赶紧扶着苏巨芒在城头坐下,她就坐在苏巨芒背后,双掌抵在其后心,两人同时闭上眼睛,开始疗伤。

然而等夏玲玲的内力到了苏巨芒体内时,才知道对方到底面临的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一个情况。

那红色的古怪东西,开始逐步蚕食苏巨芒的内力,即使是夏玲玲这个外来者,它们也毫不客气的侵蚀了过来。

待到内力蚕食完了之后,剩下的就会开始蚕食苏巨芒的经脉骨骼,最后只落得一个死亡的结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且这个时间还会到来的很快,只因为就凭夏玲玲现在的感受来说,苏巨芒体内的内力剩下的不多了。

想也能想得到,起先苏巨芒便是带伤在身,再加上刚才又强用了那样的剑招,不出问题才怪呢。

不行,她想尽办法都要救苏巨芒,夏玲玲睁开眼来,扭头看着几位长老道:“诸位来搭把手。”

一问之下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说话间,几个人相互轮流着给苏巨芒渡去内力,一路就这样护送着他往城里奔去。

当徐明终于将体内的红色玩意儿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心里由于忧心苏巨芒的情况,也来不及继续下去,不过刚站起身来,就看见前方一群人朝他奔来。

处在正中间的便是闭上双眼的苏巨芒,只看后者的脸色,他也知道其人这会儿的状态有多差,已然病入膏肓一般。

都不待徐明发问,夏玲玲率先开口将先前的事情和后来的情况,简短的交代了一番,后又道:“现在只能靠徐兄你们夫妻两想想办法了。”

这是夏玲玲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整个城中如今也只有明逍夫妇可以依靠。

“交给我。”徐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夏玲玲的手里接过了苏巨芒的身子,也不需要别的人帮忙,一路就朝着天下第一客栈飞奔而去。

在真的接手了苏巨芒之后,徐明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苏巨芒事先没能察觉出那红色东西的厉害,由于误判了,又冒然催运内力,这才加剧了问题的爆发。

如果不是苏巨芒想要强留下吴松性命,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一路上徐明都在与苏巨芒体内的红色怪异做着对抗,加上他先前已经有了与这玩意儿抗争到底的经验,此刻显得要从容了一些。

但即使是再从容也没用啊,他也只不过是在延长苏巨芒的死亡时间而已。对方体内的红色怪异,已经到了顽固的地步。

一边往苏巨芒体内渡着内力,帮其运功疗伤,徐明的脑子里也在思考着这玩意儿的源头到底是什么,才有这样的能力。

思来想去,也没能从记忆中搜寻到一个相似的,最后也只有一个结论,就是血煞掌在通明诀的加持下,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变化。

想着想着,徐明便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客栈大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以后,迅速找到了自己妻子。

只不过是简短的交流了一下现在的情形,两人便在后院里盘膝坐了下来,将苏巨芒置于中间,两人齐齐朝其渡着内力,分点其十处大穴,夫妻合力显得更加得心应手。

本来就没有离开的刘元,也听徐明说了对方的情况,此刻承担起了护法的职责。

起初刘元心里其实是不怎么担心的,毕竟以明逍夫妇两人的能力,若还有拿不下来的问题,他即使是担心了也没用不是,所以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候着。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夫妇两满头大汗的睁开眼来,眼里同时看着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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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非去不可

情况比叶凝逍想的还要严重的多,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丈夫先前所说的话就已经是夸大其词了。

没想到啊,真实的情况竟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咋办?”徐明一时间也有些抓瞎,刚才忙活了老半天,也不过是堪堪将情况稳定下来了而已。

反观苏巨芒体内的情况与他却是完全不同,对方体内的红色怪异,比他当时体内的还要更胜。

这却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了,比起徐明来说,苏巨芒与吴松大战了一场,受到的伤本来就要重的多。

然后紧跟着他又不管不顾,没有像徐明那般迅速坐下疗伤。而是横冲直撞般的就追了上去,跟着就是强运内力。

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继续逼迫着自己将那一剑使完。这才导致了体内的空虚,让这红色怪东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事发之后,苏巨芒的身体彻底陷入了重伤的状态,内忧外患之下,自我恢复能力可谓是降到了最低。

两人在先前的一番努力中,也没能彻底改变这个局面。

主要的原因还是苏巨芒自己本身没能恢复过来,这就好比是一个溺水的人,你努力的想要把他给拽上来,他却像是吊了块石头一般的死死往下坠。

另外吴松使的红色玩意儿,即使是以徐明夫妇两的眼界,那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找不到对症下药的办法,苏巨芒也无法自救,这叫他两如何是好。

两人相对而言,中间隔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苏巨芒,一时间两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咋办,我还能咋办。”叶凝逍摇了摇头,她擅长的是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像这种救人的活儿,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

“除非是圣手宗的医仙来了,否则,换了谁恐怕都难办。”叶凝逍想想说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而医仙的实力和本事,徐明也是认同的,当即眼神一亮道:“剑阙山庄当年和圣手宗的医仙有交情吗,那人可是古怪的很,要想请动他出手治病,除了银子还得看情分。”

南医谷那位医仙如今已是一百零八岁的高龄了,圣手宗的医学典籍看遍,各种医家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不过脾气那也是古怪的很,都说医家仁心救死扶伤,这位医仙却不是,想当初明通钱庄一位大档头,拉了一车的黄金上山求医自己儿子,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活到医仙这么大岁数了,估摸着是把一切都看淡了,若真没点儿情分,或者能够让他老人家动容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想到那位满头白发,颌下一缕白须的老人,徐明不由得又多想了些陈年旧事。

闻言叶凝逍却是摇了摇头:“有没有交情的都没用了。”

跟着又说道:“你也不想想这里距离圣手宗有多远,即使有我俩的保驾护航,长途跋涉之下,苏巨芒能活着挺到圣手宗吗?”

说着叶凝逍还看了苏巨芒一眼,顿时徐明也冷静了下来,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把他们夫妇两的内力耗尽也无济于事。

就他们夫妇两合力的本事尚且如此,还有谁在城里能救的了苏巨芒?

越是想,两人脸上的苦涩便越深,徐明呢喃着说道:“说不得要当年的道宗魁首、佛门老方丈等人再世,才能有如此本事,生拉硬拽的将苏巨芒从鬼门关前给带回来。”

“你这说的些不起作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叶凝逍没好气的朝自己丈夫翻了个白眼道。

废话,自然是废话,此刻的情况,眼下的大德郡内要是能找到有这些本事的人,还需要他夫妻两接手这个难题吗。

两人在这儿焦头烂额的说些忧愁的话,自然没有也用不着避讳刘元,刘元守候在一旁听了老半天,才醒觉过来,即使是徐兄夫妇两,也是遇到难题了。

直到听到了圣手宗的名字时,刘元才心头一动,想到了还在晴川县待着的丹橘与冬竹姐妹两,这两丫头岂不就都是来自圣手宗的。

而且这两人分别还是医谷毒山的天下行走,想来即使是没有医仙他老人家的本事,好歹也能学到几分,说不定就对苏巨芒的情况能起到作用。

再加上晴川县距离大德郡又不算远,再怎么说也比此去圣手宗要方便快捷的多。

不过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他显然不想将丹橘两人的身份给暴露了,但不暴露这两人的身份如何让徐明相信他有办法?

就凭他这浑身一点内力都没有的样子,又根本不可能成功将苏巨芒护送到晴川,说不得就死在半道了,忙没帮上不说,反倒是还加剧了别人的死亡。

从内心层面上来说,苏巨芒与他无冤无仇,他自然也不想苏巨芒堂堂一个少庄主就这样冤屈的死了,不仅是徐明两人愁,他也愁啊,当下一双眉都皱成了川字。

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道,这该死的大头和二牛,要是晚走那么一天半天的也好啊,好歹能帮他带个消息回去,让丹橘两人过来也好啊。

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此时让丹橘两人赶来,说不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呢,刘元咬着嘴皮子在院中来回踱步。

夫妇两也没在意刘元心里在想什么,当下徐明摇了摇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说着两人继续将手搭在了苏巨芒身上的几处穴位上。

想着在加把劲,说不准在内力耗尽之前,可以找到这红色怪异的弱点,从而让苏巨芒能够恢复过来。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刘元直接开口打断道:“那个,徐兄我问下,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苏巨芒还能坚持多久?”

“看情况吧,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稍稍稳定了下来,他还能坚持大概三天的时间,但这是理想状态,随着往后推移,这个时间定然会缩短,可能就两天半的样子。”徐明没有好奇刘元为何会如此问,直接回答道。

三天吗,刘元在心里合计着,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有办法,或可救得他性命?”

“哦?”本来还不甚在意的叶凝逍也抬起头来,看着刘元神色十分好奇。

先前她刚来到这客栈时,还以为刘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后来发现了这天下第一客栈的不一般后,才知道一切都源自这个年轻人。

想不到现在对方竟然在这上面也有能力?叶凝逍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何办法?”徐明更加了解刘元,更是亲眼见证了客栈是如何辉煌起来的,虽然不可思议,但他相信既然刘元这样说了,便绝不是无的放矢。

“就在大德郡晴川县内,隐藏着一位高手,医术十分之高明。”刘元一脸笃定的说道。

然而刘元这充满自信的话语说完之后,徐明两人都愣住了,几个眨眼的时间之后,徐明才迟疑着开口说道:“刘兄弟,有些江湖郎中你可信不得啊,他们或许有些偏门的手段,偶尔运气好了,撞上了适合的病人能起到些奇效,但就这样的情况来说,非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啊。”

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徐明觉得以刘元的聪慧应该能听的明白,同样的叶凝逍也是这个意思。

甚至她心里还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虽说有一技之长,但到底还是天真啊。

“不是什么游方郎中或者术士,真是隐士高人。”刘元肯定的说道,眼看对方还是不信,刘元跟着又道:“徐兄你最开始能看出我有这一手厨艺吗?总之是个等死的局面,何不听我的试上一试呢?”

“这”徐明看了自家妻子一眼,有些动摇了,索性也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两人同意了,点了点头道:“好,姑且一试。”

眼看终于劝动对方,刘元稍稍松一口气,只要愿意尝试就还有机会。

当即就开始着手准备,徐明夫妻两都走了,显然是不可能把虫虫一个人留在客栈里的,所以也得带上。

另外他们都走了,裴姑娘一个人也不能还住在店里吧?刘元这么一想便上楼去与裴姑娘说了情况。

后者在听明白了之后,正在思索呢,刘元便笑了笑道:“不想去见见你那位同门吗?”

一听这话,裴姑娘眼神一动,点了点头道:“好,我与你们一起走。”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众人全都收拾妥当,刘元想了想还是带上了那根‘烧火棍’,至于两箱子里的雨花参和甲鱼就先留在客栈里。

一行五个人还外带一个孩子,众人租下了一辆大马车,直接朝着城门口奔去,当然在去城门口之前还得见一下城主大人说明情况,否则他们是出不去的。

好在也顺路,城主府就在这条道儿上,马车才跑到一半儿就看见了正在道边处理事情的夏城主。

离的远远的,也没刻意去听,徐明探头出去,只见夏玲玲与守备宁易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在聊着什么。

驾车的是裴姑娘,依旧是女扮男装,她一路混吃混喝的在客栈活到现在,总还是要做点事儿不是。

慢慢的驱车靠近了过去,别说夏玲玲这会儿心里真就还有些紧张,毕竟她可是刺杀过大德郡首要人物的人。

不过她这会儿是易容过后的,倒也不怕什么,至少面上一切如常。

为了安全起见,刘元还是待在车上不打算出去,否则见的‘熟人’多了,再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心情紧张之下,刘元难免提了个小心,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谈话,竟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脑海里瞬间闪过三个字——杨审之。

“人是在门派里有段时间了,开始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他执意不肯说,后来交给了刑堂,也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恩,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也不急。”夏玲玲回答道。

两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引起了刘元的注意,抓了什么人?要问出个什么结果?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脑子里思前想后的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夏玲玲与回峰派合作是要抓谁?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呢喃道:“不应该啊,我这还好好的不是。”

下了车之后,徐明简短的和夏玲玲说明了情况,后者很快便表示了同意,甚至连搜车的要求都没提,就这样放任马车离开了。

倒不是有多相信徐明,而是她要搜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与徐明挂上联系。

就在马车离去了之后,杨审之与夏玲玲继续交谈起来,然而就这个谈话的内容,让刘元脑子里嘣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只听杨审之说道:“真是没想到那姓刘的会这么硬气,诸般手段都用了,还是不肯开口,那买刀的人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说就慢慢来,迟早会吐露实情的。”夏玲玲答道,然而见识过那刘莽状态的杨审之,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深刻的以为,可能即使是疼死了,那人都不会说半个字。

姓刘,买刀,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刘元哪儿还不知道是刘莽落入对方手中了。

他得想办法把对方救出来,这是肯定的。

不过在那儿之前,还有些情况需要打听清楚,不能冒然行动,否则只会送命还白搭。

拿到了通行证之后,裴姑娘驾车的速度立马快了起来,一路飞驰着就朝城门而去。

在城门前检查了一下证牌之后,守门的士兵便放了行。

马车嘚嘚的使出了城门,刘元看着徐明小声问道:“徐兄你以为那位城主大人的实力如何?”

“唔,还算可以,内力应该在六七重楼的样子吧。”徐明随口说道,六七重楼的内力修为,听上去的确不错,但放在徐明等这些内力已经突破九之极数的人,也就平平罢了。

“六七重楼吗”刘元下意识的低声念叨着,在心里权衡比较着。

好一会儿之后,刘元朝徐明耳语了一番,跟着便在徐明震惊的眼神中,一跃跳下了马车,朝城门大步流星的赶去。

有些事,不得不做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过是想

看着刘元离去的背影,徐明眼神里的惊讶仍旧没有散去。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刘元刚才耳语的那几句话,她竟然想要从回峰派的手里抢一个重要人物出来。

这脑子里是在想什么啊,就刚才的谈话,徐明他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也知道那个人不仅对回峰派来说重要,对夏玲玲也重要。

这就难怪刘元刚才还问他夏玲玲的实力如何了,他这一去,不仅是和回峰派作对,更是还多了夏玲玲这么一个敌人。

徐明没有问,那个被抓的人是谁,看刘元这义无反顾的模样,想来也是十分的重要。

至于刘元到底能不能成功,徐明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刘元不是一个笨人,甚至十分的聪明,他必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人这一生要面临很多次的抉择,不可能次次都有人可以依靠,朋友能帮一次两次,帮不了一辈子。

刘元正是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绝口不提要让徐明做些什么。

只是让他一定要安全将苏巨芒送到晴川,找到一家天下第一客栈,到了之后报他的名字就行了。

事情说清楚之后,店里的人会明白的,至于他,刘元只叫他们不要担心。

况且这次即使是他徐明出面,夏玲玲等也不一定会再卖他面子了,之前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若是再说些有的没的,难免有蹬鼻子上脸的意思,话再说回来,到时候闹翻了不好收场,身受重伤的苏巨芒又该怎么办?

所以,一个没说,一个想明白了也没问,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完全看不见刘元的身影之后,徐明才叹息一声坐回了马车。

从妻子的手里接过苏巨芒,现在是他和叶凝逍两人轮流来看护苏巨芒的身体,确保其体内的红色怪异不会突然狂暴起来。

“他又进城了?”叶凝逍看着自己丈夫问道。

“啊,是啊。”徐明点了点头,此刻也并不需要全神贯注的盯着苏巨芒的身体了。

“出去几年才发现,像这样的后生,不多了啊。”叶凝逍不无感慨的说道。

其实哪儿是不多,她简直一个有胆气有骨气的都没碰到。

“那是自然。”徐明点了点头,当年皇上那一波对江湖的清洗,多少‘义勇’都成了历史。

“祝他好运吧。”叶凝逍悠悠的望着马车外道。

“爹爹娘亲,哥哥他是去哪儿了,还会回来吗?”虫虫叫的奶声奶气的说道,脸上还有些担忧的神情。

“不用担心,你刘哥哥他会回来的。”叶凝逍微笑着摸了摸虫虫的后脑勺说道。

在面对自己儿子时,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时时看她都好似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马车渐行渐远,驾马赶车的裴姑娘神色间有些莫名,白白的上牙咬着下嘴唇。

之前马车里几人的谈话,她自然也是听见的。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尤其还是知道他要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事情,她的心里就越来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担心有,但除了担心以外,总还有几分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别样情绪,就这般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又奔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裴姑娘忍不住的扭头往来时的黄土大道上看去。

眼神闪烁,低声呢喃道:“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就在裴姑娘带着徐明一家三口驾马使出大德郡之后,吴松也骑着快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跑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见吴松的身子在马上有了些晃悠。

原本是惨白的脸色,开始变的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了起来,两颊上飘起两朵红云,这红云还渐渐的弥漫开来。

逐渐的整个脸面都变得通红,就见耳根子后面也红透了,仿佛屁股下有个锅炉在烧一般。

紧跟着他又不正常的咳嗽起来,从轻微的咳嗽声开始,到了最后成了猛烈的咳嗽。

一点点红色的血花随着吴松的咳嗽声,从喉咙口飘飞了出去,落在黄土地上,凝成一团,鲜血的颜色十分深,一点不像是寻常人的血液。

深到发紫,落地之后更是逐渐变黑,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恐怖。

先前硬接了苏巨芒那惊天一剑,他吴松也并不是像那些长老看上去的那般轻松。

虽然貌似什么事儿也没有,稳稳当当的又落回了马匹上,其实内里已经出事可。

剑阙山庄的破星十六剑岂非浪得虚名,而苏巨芒这个能自创出‘寸草不生’这样的剑式之人,更不是浪得虚名。

即使是使用了通明诀的他,硬接了那一剑之后,身体上的伤势也再次加剧,伤上加伤,严重至极。

刚才在长街之上,还真让徐明猜对了,面对徐明与苏巨芒两人的合力进攻,吴松使用的的确是通明诀。

而通明诀也正是曾经一个太监所创,他吴松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

从曾经旧的皇宫遗址里找到了这门古武,当时得到它的时候,他只当是个猎奇才留下来,并且好奇之下,姑且先练了练。

一练之下,他才发现这通明诀的了得之处,内心不由得佩服起那位创始人。

得在武学上有多高的造诣,内力如何深厚,天赋异禀之人,才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武功心法。

即使是他这种内力得窥十一重楼的大高手,通明诀也实打实的能够让他直接提高两倍的实力。

也难怪当初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吴松,能直接飞了起来不说,竟是直接压着徐明两大高手打,至今苏巨芒还生死难料。

有通明诀的加持之下,其实不止是血煞掌产生了异变,吴松会的其他武功也统统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只可惜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做一一尝试了。

而仅仅是血煞掌的变化,便已经带给了他足够多的惊喜,在他的预料中,苏巨芒冒然硬来,必死无疑。

不过这通明诀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高,假如在他全盛时期,使用了这通明诀后最多不过是个重残的下场。

今后的数年或者十年的时间里,还有恢复的可能。

但现在,即使是没有接那苏巨芒的最后一剑,他也绝对活不下来了。

当时练会这通明诀的吴松,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自己如此实力,还有用上这玩意儿的时候。

毕竟谁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法诀上说的是他这种实力的人,使用完通明诀也会身受重伤十年难愈。

可谁能知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心法上说的还准不准了,弄不好就是个死亡下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觉得不可能做出如此选择的。

然而,世事难料,当时被徐明与苏巨芒紧逼,要想闯出大德郡,唯有这一条路可走,要是晚了,连这条路也没用了。

所以吴松当机立断,即使是之后死了,也先跑出去再说。

“就算真的死了,换一个剑阙山庄的少庄主,也不亏也不亏啊。”吴松眼神盯着前方,嘴里低声喃喃着。

结果话还未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嘴角都开始溢血。

黑乎乎的血迹,停留在嘴角下,一双眼也布满了血丝,唯有握住缰绳的双手还依旧稳健。

吴松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通明诀的反噬开始了。

如今他还只是咳血,都是他努力去压制的结果。

但压制也是有个时间限制的,压的越恨,爆发的时候也就越猛。

反正是没有活路了,如今唯一还支撑着吴松的信念便是活着回到皇宫,见圣上最后一面。

大内监的一些事情还没有托付,他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近了,就快到了,吴松在心里给自己这样说道……

在堪堪要奔回大德郡城门楼之前,刘元突然神色一动。

倒是不急着就这样进去了,眼珠一转,瞅上了道旁的一棵大树,三下两下的爬了上去。

躲好了在确定四下无人以后,刘元迅速的点开了手心里的吊坠,是的,他差点忘了自己那个五星级难度任务已经完成了的事情。

既然是五星级难度的试炼任务,想来奖励一定不会少了,再看看能不能换点有用的东西。

好歹在见到夏玲玲之前把自己给武装到牙齿,那样也更有把握一些。

其实就刘元的心里来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吊坠里都有些什么玩意儿他早就知道了。

就算是给他一本道宗的无生神掌,他也没时间练不是,至于其他的什么东西,好像都无法让他的实力直接拔高多少。

心里想着这些,手指落到了任务那一栏上,闪着巨大红光的试炼任务,仿佛和刘元的心跳是一个频率一般。

让他心情不由得都有了几分紧张,搓了搓手指,他点开了那个试炼任务。

任务完成,是否领取奖励:奖励八十万满意值,由于玩家是第一次完成五星级的试炼任务,外加赠送点亮三颗星以下的地图一次,并且解锁‘其他’中的两个空位。

八十万!!!居然是八十万,这一瞬间刘元简直感觉到自己快窒息了。

有了这八十万,再加上他手里本就有的,总共能凑齐一百万满意值。

别的什么点亮地图就不说了,竟还能解锁新的空位。

要知道当初‘其他’空位里唯一能看得见的便是袖里箭,就这玩意儿已经成功帮助他数次化险为夷了。

不过现在袖里箭已经排不上用场了,正好奇后面还有些什么呢,这当真是瞌睡来了给你递枕头啊。

不愧是五星级难度的任务奖励,刘元在心里祈祷着一定得给他些用得上的东西啊。

满意值和点亮地图都先放在了一边,刘元直接朝‘其他’那一栏看去。

只见原本两个格子上笼罩的迷雾,开始徐徐得飘散开来,露出了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紧挨着袖里箭右边的是一个柠檬形状的黑色玩意儿,看不清是个啥名堂。

而再往下的是一个浑身很多刺的球状事物,这玩意儿就更古怪了,总觉得是个先伤己的玩意儿。

伸手直接点到了‘柠檬’,其上清晰的浮现出一行行的小字,写着:

封禁,中此物者,必被封内力。只不过实力不同,封禁的时长不同罢了。

张了张嘴,刘元震惊的瞪大眼睛,喉咙里嘎嘎两声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霸道的东西。

名字就叫封禁,倒真是没有取错。

好一会儿之后,刘元才反应过来,后面还缀着一句话呢,实力不同,封禁的时长不同。

忍不住在心里问道,那面对一个七重楼,不,八重楼的高手,能封禁多长时间?

他知道舱舱一定听得到,刘元本来是想问封七重楼的高手能封多久来着,后来想想保险起见,还是问封八重楼吧,可能以舱舱的性格,也就会回答他这一个问题了。

然而,有些事他还是料错了,刘元的心声刚落,舱舱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一切都需要玩家自行去尝试。”

“……”自行尝试自行尝试,去你奶奶的又是自行尝试,刘元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人抓出来恨揍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玩家的想法十分危险,建议立即停止。”紧跟着舱舱又再次说道:“看在玩家是第一次解锁的份上,可以稍微告知一句。”

“好好,您说。”刘元立即嬉皮笑脸的问起来,仿佛之前那个咬牙切齿的不是他一般。

没有理会刘元神色上的变化,舱舱冷冰冰的说道:“封禁对于内力一重楼的人,能够封一个时辰的时间,至于往后二重三重乃至更强的高手,玩家可以据此自行推断。”

“……”刘元再次无言,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知道在这件事上再问不出什么了,刘元转而问道:“那这玩意儿容易击中对方吗?”

“发之必中,当然也不排除有意外和特殊情况的发生。”

听见这话刘元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想来对付夏玲玲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全部了解完了之后,刘元再定睛看到了‘封禁’的价格上,一时间心都凉了半截……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入闺房

只见这长的像柠檬唤作封禁的玩意儿,在刘元的手指松开之后,一行价格在其上清晰的浮现出来。

四十万满意值一枚。

咕咚,刘元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口就道:“你这卖的也太贵了,咋不去抢啊。”

“四十万满意值,也就说我完成了五星级难度的试炼任务,刚够买这玩意儿俩?”刘元嘀嘀咕咕的,诉说着心里的愤慨。

然而不管他如何辱骂亦或是抱怨也好,舱舱都像是彻底的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反正东西就摆在这儿,价格也标好了的,你要买就赶紧买,嫌贵不买就不买,如此行事风格,倒是很像刘元的天下第一客栈。

咬了咬牙,不管是多少钱他都只有认了,买肯定是要买的,这是他想要从夏玲玲手里要人的重要手段。

不过暂时来说倒也是不急,毕竟还有个东西还没看呢。

紧跟着刘元将手指放到了另外一件浑身带刺儿的事物上,一行行小字再次浮现:

天罗,具备巨大杀伤力的暗器,爆炸开来之后,方圆十丈都是它的有效杀伤范围。

“啧。”刘元忍不住啧啧感叹起来,要是能多来几个这样的玩意儿,两军对垒的时候,还不炸的对面人仰马翻的。

但还是好奇这玩意儿具体的杀伤力,在心里问道,对练过武的人,也有同样的效果吗?

这次舱舱没有再装死,而是回答道:“对内力三重楼以下,没练过硬功护体横练功夫的人,都是必死无疑。”

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刘元只要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这玩意儿不可能对吴松那一层次的人起到什么作用,可能也就比挠痒痒痛一点儿。

松开手指之后,天罗的价格缓缓浮现,售价六十万满意值一枚。

“……”顿时间刘元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吊坠仿佛是看着他的钱袋在标价。

总共他就还剩下一百万满意值,这两玩意儿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万。

暂时他想不出要这天罗有什么用,所以先放一放好了,刘元买了一个封禁。

眼前金光一闪,一个黑乎乎的柠檬便落到了刘元手心里。

个头倒是不大,刘元一只手握紧就能将其完全包住。

捏在手里的那一刻,他心里瞬间便明悟了这玩意儿的用法。

“真是个好东西。”刘元说笑着,将其在手心里抛了两下后,小心翼翼的揣进了胸前袋子里。

满意值还剩下六十万多一点,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将刘莽救出来,他当能换一个更强的武功了。

又或者是驱散地图上的迷雾以提升人气值都行,不过前提得是他这次行动能够成功。

转而一想,刘元皱了皱眉,还是做出了决定,再买了一个封禁,多买一个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二十万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赚这点满意值可不容易,长出一口气后自己安慰自己道,罢了罢了,反正赚来就是为了用的。

说罢不再多想,迅速将吊坠收了起来,之前那个任务赠送的一次驱散迷雾的机会也暂且先留着,以后再说。

一溜烟的跳下了大树,刘元往城门的方向大步流行的跑去。

入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站在长街一头,刘元眼珠一转思考了一会后,向着城主府所在的黄谷大道行去。

此时此刻夏玲玲还在外面处理事情,也是正好,若是夏玲玲在府中了反而还不好办,不方便刘元潜入。

所以刘元也没有丝毫耽搁,绕着后面的小巷,来到了夏府的背面,身子一跃便腾空翻墙落了下去。

落地之后,四周寂静没有半点杂音,刘元双目亮晶晶的环视了周围一圈,此处应该是夏府的花园位置。

步履无声的往前走了几步,刘元辨别了方向后,朝右边行去。

趁着没人注意,抓了一个府上的婢女,问出了夏玲玲的住处。

打晕了她托到一边去藏了起来,刘元朝东边的屋子摸了过去。

当时在仁河上怒战的夏象,到现在为止伤势都没有恢复,否则也不能让刘元潜入的如此轻松。

从窗户口一窜就跳了进去,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双目一扫。

这夏玲玲的屋子倒是不像寻常姑娘的闺房,屋内一应陈设都偏厚重了些,若不是提前知晓,可能刘元都不会发现这是夏玲玲的住处。

待看清了屋内的布局之后,刘元身子一矮躲进了床底下。

躺好了之后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躲床底下的次数好像不少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刘元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还好当时打晕那婢女的时候下了重手,不过也保不齐被府里的其他人发现异常,只盼着夏玲玲尽快回来才好。

想着想着,也不过是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刘元耳朵里听到了一点儿动静,顿时紧张起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暗运落叶诀,让自己悄无声息的隐匿起来。

只见门口的位置,夏玲玲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脑子里还在思索先前的事情。

如今吴松和那秘籍的事情都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她得着手收复大德郡以外诸地的事情了,以扩张自己的实力,好面对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朝廷的进攻。

结果刚到了门口,就见府里管事走了过来,神色带着些古怪。

“哦,有事?”夏玲玲刚要往前的身子停了下来,凝神皱眉看着他问道。

“诶。”管事点了点头,走到了夏玲玲身边,附耳悄声说道:“府上一个婢女跑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什么时候的事?”夏玲玲随口问道,显得不是很在意。

毕竟不过是跑了一个婢女而已,算得什么大事,她也不是那严苛的人。

“就,大概下午的时候吧。”管事的想了想说道。

“下午吗……好,知道了,你去吧,继续找。”夏玲玲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如今事已经够多的了,她可不想再为了什么劳什子婢女烦心。

和管事的辞别了之后,夏玲玲径直的朝住房走去。

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夜还需要好好静养调息。

一路上也走的不快,她心里还在想着杨审之那边儿的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刘莽的嘴里套出话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鬼面’的消息。

如今乱世已起,可以想见的,要不了太久,各地的帮派就会死灰复燃。

到时候割据各地的门阀势力,为了征伐天下,必然会与这些门派合作。

以财富名望各种许诺等,极尽拉拢之事。

但到那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等这些都成了气候,就更没她夏玲玲什么事儿了。

而像‘鬼面’这样的单枪匹马的高手,可以想见的,必然会成为众多势力争抢的对象。

并且在夏玲玲的揣测中看来,这位‘鬼面’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其背后还有着某些隐秘势力的支撑。

否则单凭对方一人,就能练就一身如此高强的本领,还能于众目睽睽之下,一举夺得三千道藏,说什么她夏玲玲都不信。

就算她信,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野路子出身的高手,碾压一众门派精英弟子的情况出现。

例如剑侠叶飞蝉和大德郡里那对明逍夫妇,可这都是榜上有名的高手,而且从发迹起,就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前者叶飞蝉,那更是年少有为挥斥方遒,一路战得了一个剑侠的名头。

哪儿像‘鬼面’这样式的,突然就冒了出来,还是皇上血洗江湖之后冒了出来,背后要是没点什么高人或隐世门派的支撑,打死她夏玲玲都不信。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人已经转过了几条石子路,走到了自己住处所在的小院里。

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夏玲玲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皱起了眉头,这院子里来过外人。

但不确定是府上的下人还是旁人,前者应该不可能,毕竟谁不知道这里是她的住处,哪个敢乱闯。

至于后者嘛,想到这儿,夏玲玲双眼又落在了院子里的几处角落上。

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异常啊,但夏玲玲突然间就想起了之前管事对她所言,府上婢女消失一事。

顿时不敢大意,心中警惕起来,如今她伤势未愈,可不敢乱来。

难不成是吴松那阉狗又回来了?摇了摇头,夏玲玲自己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除此之外,城中还有谁需要她夏玲玲忌惮?

深吸一口气,夏玲玲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般,像寻常一样推开了屋门,双眼迅速的看了一眼屋内,也不点灯的就在桌边坐了下来,背对着床板。

提气,全神贯注,双耳听着屋内动静,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她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

是个高手?!夏玲玲心里刚这么想,动静突然就来了,来自于床底下。

火红的一刀,霎那间在屋内燃起,照耀的整个屋子里通明透亮。

透过火光的缝隙,夏玲玲瞳孔一缩看清了来人——鬼面!

一头黑发在火光下飞扬,左右挂着两颗獠牙,红蓝二色的鬼脸面具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然而夏玲玲刚要做出反应,火光却堪堪在自己额头前停下了,屋里再次变得黑暗。

她听见了对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听说,你在找我?”

眨了眨眼,待适应了环境之后,夏玲玲的心绪迅速平复下来点了点头道:“恩,是的,找一个买刀的人,如今看来您果然就是鬼面了。”

不知不觉间,夏玲玲说话下意识的便带上了敬词。

只因为刚才那一刀,带给了她莫大的震撼。当真正直面那一刀时,夏玲玲才知道这一刀的气势是如何的了得。

仿佛就算是有一座山在身前横亘,也挡不住这一刀之威。如此刀法,她闻所未闻。

本来她就不知道‘鬼面’实力的虚实,如今再细细看去,更是感受不到对方体内有丝毫的内力存在。

她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没有内力,只能说明对方不是隐匿本事高超,就是内力深厚凝而不发,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刘元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抓了我的兄弟,放了他。”

别看刘元此时面上冷静又淡然,殊不知后背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位大德郡城主的实力,比他高了何止是一个层次。

刚才他之所以临了临了把那一刀撤了的原因,就是怕露了底啊。

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是他练的最为纯熟的一式,自以为气势上已经与武功上所描绘的近了六分。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实力还是那个实力,这一刀要是落实在了,岂不就露了馅,所以只能收刀。

如今看来这一刀的效果还不错,就夏玲玲刚才的表现来看,明显是被他这一刀给唬住了。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先前躲在床底下的隐匿功夫,刘元‘鬼面’这个神秘高手的形象,可算是彻底的在夏玲玲心里立了起来。

好悬好悬呐,这个形象既然立起来了,就得保持住了,刘元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是,夏玲玲还不知道天下第一客栈里的那个厨子是他。

闻言夏玲玲却是愣了一瞬,对方如此冒险前来,竟然是为了那个刘莽。

再听其那兄弟二字,还有刘莽承受酷刑也守口如瓶的情况,夏玲玲瞬间明白了什么。

“坐。”夏玲玲一指桌边的凳子,朝鬼面笑了笑说道。

既然对方有求于自己,那就好办了,怕的就是没得谈。

此时自然不能露了怯,刘元拉开板凳坐到了夏玲玲的对面。

“我时间不多,还请你尽快放人。”刘元冷冷的说道。

“有件事儿,我必须先解释一下,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刘莽是您兄弟,还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买卖人关系,用了些手段,有对不住的地方,望你海涵。”夏玲玲斟酌着解释道。

“只要放人,一切都好说。”刘元轻声答道。

“既然都见到了您,那放人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

第三百一十八章 高手前辈

夏玲玲为什么要找自己,刘元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对方找他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后台的漂泊之人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看上了他的武功?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总要有些什么条件的。

在来的路上,刘元脑子里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有明白。

现在由对方亲口提出来反倒是好了,所以刘元回答的倒也是干脆。

“条件很简单,只需要您加入我大德郡就好,待到将来战事一起,希望您能出手相助。”夏玲玲斟酌着字句道。

这是她心里早就想好的东西,本来还以为要达成这个目的有些困难。

现在对方既然有求于自己,想要她放人,那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便容易多了。

“啊……”刘元眼神一动,轻应一声,他可是完全的没有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这位夏城主野心不小啊,如今战事主要还是在西南道。

朝廷的兵马除开进军草原以外,其余的全部集结在西南道,由平顶王掌兵与西岭夏家对峙,至今没个结果。

尚且没有波及她这儿,她便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

先是讨好了徐明夫妇两,说通了对方,现在又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心里苦笑不已,然而如今他说起来是柴听山的情报首领,两人已经是合作关系。

怎么都不可能再去投靠夏玲玲,大德郡是柴听山势在必得之地,双方迟早会有一战。

况且夏玲玲这里,实在不是他的良处,并不想与这种世家牵扯太深。

如此想着刘元紧跟着便说道:“我闲云野鹤一个人漂泊惯了,恐是受不了这种拘束的生活,到时候在给城主大人添诸多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说罢,刘元摇了摇头,委婉的拒绝了。

“诶,您可是误会了。”夏玲玲伸手倒了一杯茶水,往前推了推道:“您待在我大德郡依旧可以逍遥自在,照样没有人敢管你,可住在城中的天下第一客栈就好。”

“啊,说来您可能还不知,这天下第一客栈的吃食保管是您从未吃过的……”接下来夏玲玲对客栈内的吃食大肆宣扬,直说的天花乱坠,即使是在那天宫都吃不到的美味。

听得刘元藏在面具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被别人当面如此夸赞的感觉,他还是头一回感受到,最关键的是,对方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些美味的创造者。

“我四处流浪惯了,不会在一城之地多待。”说什么都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刘元摇了摇头,这次回绝的更加坚决了些。

看鬼面说什么都不愿意的样子,夏玲玲也知道强逼不得,沉吟一声转而又道:“好,那就变通一下。”

“我需要您帮我做一件事。”夏玲玲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何事?”刘元问道。

“帮我从西北菩萨蛮的手里取一样东西回来,一门练体的武功。”夏玲玲回忆了一下说道。

“莫不是蛮神诀?”刘元眉头一挑,诧异的问道,如果真让他去找这个,那难度也忒大了点儿。

要知道这蛮神诀在菩萨蛮的地位,就相当于破星十六剑之于剑阙山庄。

“不不不,如果是蛮神诀那岂不是故意刁难您吗,这门武功叫做‘巫湮’,并不如蛮神诀那般重要,只是比较神秘。

如果您答应,我会告诉您一个人的信息,去了西北以后找他,你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夏玲玲郑重的说道。

在看遍了家中的藏书之后,得知了‘巫湮’这门武功,那是她早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对于她来说有莫大的作用。

只不过由于她人在大德郡的缘故脱不开身,再加上也不能请求家中人的帮助,这才将主意打到了鬼面的身上。

如果她还想在武学实力上有所提升的话,这武功她势在必得。

尤其是在经历了吴松的事情之后,她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原以为她已经足够的强大,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江湖,不说横着走,那也是来去自如,结果没多久便给了她当头一棒。

就先前吴松苏巨芒等人,无论是哪一个手底下,她都走不出三招。

“菩萨蛮的‘巫湮’吗?”刘元低声呢喃着,搜寻着脑子里的记忆,却没有分毫的印象。

就以他的见识来说,没听说过菩萨蛮有这样一门武功倒也正常。

他没见识不打紧,但按理来说,天下有的没的所有武功,吊坠上都应该有所记载才是。

想来是他还没将吊坠里的武功看完的缘故,估摸着得是一门上层武学,他还没来得及看到。

也不知要多少满意值,要是不贵的话,这东西又实在难以找到,倒是可以用满意值兑换一份交给夏城主。

当然,能找到自然是更好,反正这西北菩萨蛮他原也打算要去的。

毕竟身上山荒刀法的秘密,他还想要一去菩萨蛮探个究竟。

心里想着些事情,刘元微微颔首道:“好,这事儿我可以答应城主大人。”

一听鬼面答应了,夏玲玲脸上一喜。

紧跟着刘元又说道:“那现在城主大人,可以放了我兄弟吧。”

刚要回答,夏玲玲脸上转而又多了几分迟疑的,看着鬼面说道:“放呢,是肯定会放的,不过在此之前呢,小女子斗胆还想与您讨教一二。”

“也好知道您的大概实力,此事难度不小,小女子也不想误了您的性命不是。”夏玲玲脸上笑意盈盈,但说出来的话不无几分挑衅和试探的意味。

“试试可以,不过城主大人恐要小心了。”刘元浑身的气势一起,双目凌厉的看着夏玲玲。

“小女子虽然学艺不精,但想来点到为止,自保还是能做到的。”夏玲玲站起身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要往屋外走去。

走着道:“这里地方太小,恐施展不开,咱们出去。”

“呵呵,那倒是不用了,不过是一两招的事情。”刘元也笑着站起身来。

“哦?朋友如此看不起人。”夏玲玲脸上带着不忿怒道,跟着心里又觉得对方不过是个狂言大话之人。

对方原本在她心里的地位,不由得又低了几分,直冷哼一声,也不多说。

“动手吧。”刘元不多辩解,双手静静的放在身侧,依旧保持着冷冷的高手风范,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嘛,他这个高手不能露了底。

“朋友竟不拔刀?”夏玲玲眼神微眯。

“出手吧。”刘元简单伸了下右手,压着声音轻声说道。

心里的不忿越发的高了,夏玲玲身子一动便到了桌边,速度之快已成了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刘元心里一突,心头都凉了半截,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夏玲玲了,现在看来差距还是很大啊。

几乎是夏玲玲出手的瞬间,刘元条件反射般的抬手就把‘封禁’给丢了出去。

……

空气瞬间凝滞了下来,整个昏暗的屋子里变得越发的安静了下来。

夏玲玲的拳头停在了刘元额前半尺的地方,被气劲儿激荡起来的发丝徐徐落了下来。

锵啷一声响,刘元拔出鞘中之刀,缓缓将其架在了夏玲玲的脖子边。

一丝笑声从刘元的嘴角响起,声音依旧平稳的说道:“我这一刀,如何?”

皮肤感受着刀口森冷的寒意,夏玲玲眼皮直跳,咕咚咽了口唾沫。

此刻夏玲玲的心算是彻底的沉到了谷底,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浑身上下原本奔腾如流水的内力,此刻齐齐像是被冰封起来了一般,完全调动不起来。

不管她如何的努力,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先前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角只见对方有一个轻微抬手的动作,也不见什么东西,下一刻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便成了如今模样。

这得是多么高明的手段或者武功,才能直接封禁她的内力?或者内力之深厚,高过她多少?

夏玲玲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收回了拳头,往后退了半步。

没了内力的她,也不过是个会武的普通人罢了,或能打得过几个地痞无赖,又哪里会是通缉榜榜首‘鬼面’的对手,不够对方一刀杀的。

想不到啊,这还真是被对方给说中了,不过是一两招的功夫,便胜负已分。

“阁下武艺手段之高超,实乃小女子生平仅见,刚才多有冒犯了,您海涵。”

身为一方城主,夏玲玲倒也是能屈能伸,说着还朝‘鬼面’微微施了一礼。

“您客气。”刘元情绪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不过缓缓收回了手里的刀,插回了鞘中。

然而心里却完全不是他面上这般沉着了,这会儿他看夏玲玲的状态,内力依旧是被封禁的状态,但心里可是心虚不已。

从刚才出手的时候,他便在心里算着时间,已经约莫过去了十个眨眼的时间。

还不知道啥时候夏玲玲的封禁便会解除,只赶紧说道:“现在,夏城主觉得我的实力如何,可够本事接下你这差事。”

“前辈折煞我了,如果您这本事都不成的话,就不知谁能成了。”夏玲玲脸上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而称呼也已经从朋友变成了前辈,心里已然认定了,能有如此本事的人,绝对是潜心练武多年的老怪物,大有来头之人,即使是开宗立派也不是不可。

更是在心里暗呸一声,老怪物一把年纪了才出山,还和一众年轻子弟争夺名声,刚才更是还扮起了嫩来,当真是臭不要脸。

不管心里如何想,夏玲玲面上都还是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

这一声前辈叫的刘元心里好不舒坦,想他一个’寂寂无名’的年轻人,能得夏城主这样一声称呼,比三伏天嚼了个冰块还舒坦。

“那现在,夏城主可否放了我兄弟了。”刘元再次说道。

然而听鬼面这话,夏玲玲却再次迟疑了,不过没过去太久,她心里便有了决断,开口说道:“放,小女子是一定会放的。”

“不过,请恕小女子暂时还不能将其交到您的手上。”夏玲玲拱手抱拳说着又道:“待前辈将武功带回来之后,小女子必定完完本本,毫发无损的将其交到您手上。”

“前辈如此本事,想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于我吧。”夏玲玲又补充道。

“当然,也请前辈您放心,我们定然会好吃好喝的将你兄弟供着,不会让他稍受委屈。”

一连几次刘元都想开口插话了,结果夏玲玲嘴就跟个连珠箭似的,一直没停过,刘元又不好强行打断,坏了自己高手的风范。

直到此刻才苦笑一下道:“话都让城主你说了,也便给你这个面子吧,反正兄弟他我也带不走,由你帮我好生安顿着也好。”

“不过,在次之前,让我见他一面可行?”

“行,当然行,就现在便可以。”夏玲玲见对方没有再刁难自己,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哪里还有不允的道理。

“好。”刘元点头应了一声,从夏玲玲的手里接过一件黑袍兜在身上,将脸完全藏了起来。

跟着夏玲玲便往外走,在外间的一出酒楼房间里坐下,夏玲玲让刘元稍坐,便出门去以独特的方法找到了杨审之。

也没有说明全部的情况,只说是想要见一见那位刘莽,杨审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回峰派的两位长老跟在杨审之身后,押着满身是伤的刘莽就朝那酒楼走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夏玲玲放下茶杯眼神一动道:“来了,前辈稍后,我去开口。”

说话间,门被打开,当隐藏在黑色兜袍后的刘元看清刘莽时,惊的手中茶杯落地。

霍然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了刘莽身上,一把掀开了兜帽,双手扶着刘莽满是血痕的胳膊道:“刘莽,你怎么样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刘莽虚弱的睁开了眼皮,然而入眼所见的却是一张鬼脸面具。

皱了皱眉,吐气开声道:“娘的,怎的刑法不成,又玩的什么神鬼把戏?我刘莽还是那句话,并不认识什么买刀的人!”

说着一把挣脱了刘元的胳膊,沉着一张半青半白的脸,面无表情。

张了张嘴,刘元一时间只感觉喉头哽咽眼角湿润,说不出半句话来……

三百二十章 落幕

“你这糟婆子,说的可是真?”吴松跨前一步怒呵一声道。

瞧眼前这人怒起来一脸的凶相,气势咄咄逼人的模样,这老人被吓的倒退了一步。

一甩双手说道:“你这疯子,谁敢拿皇帝开玩笑,真,自然是真。”说着就往后跑去,远远退开。

真?真的驾崩了?吴松突然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站在原地身子开始摇晃了起来。

一时间气血上涌,束发带炸开,满头发丝在身后飘飞,满脸胀的通红,一双眼好似要滴血一般恐怖。

一身的气势四散开来,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就站在长街当中,滔天的气浪排开,身边骏马惊的长嘶一声,两蹄前踏,眼睛一番,倒地暴毙而亡。

四面的小车店铺直接被掀翻倒地,行人纷纷吐血避让。

刚刚跑开的老人,远远的躲在一边往这儿看来,霎时间直惊的魂不附体。

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吴松浑身气势萦绕在身周不散,转身双目看着皇宫的方向踏步而去。

不过是几个闪烁间,便离开了这条街道。

待吴松整个人消失了之后,长街上倒地的百姓才撑着地板站起,双目里满是惊诧。

望着吴松消失的方向,几个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大抵是在咒骂和揣摩猜测那人的身份。

其实就在吴松进城的那刻,一直守在城头上的将士便认出了吴松,比他还要快的,快马加鞭朝皇宫而去。

守城门的一行人,早就接到了上面的吩咐,一旦有吴松的消息,定要速速禀报。

此刻吴松还在街上,快马已经赶到了皇宫前。

当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天下的新君得知这个消息时,立即招来齐闲着手讨论此事。

也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吴松须发皆张的站在了朱红金漆的皇宫大门前。

“来者何人?”把守城门的一对金甲将,上前几步大吼问道,同时暗自戒备起来。

说来他们对大内总管吴松自是认识的,只不过此刻的吴松满脸血红的模样,叫他两如何认得出。

只觉得来者不善,一身气势逼人的模样,不得不小心应对。

但想来当今天下,应该还没有人胆敢擅闯皇宫禁地。

然而只听得两人喊话说完,手下人已经往里而去,站在门前的吴松却是不答,缓步往宫门里走去。

“站住。”两人将手中弯刀往前,十字交叉在一起,意要拦住吴松。

只可惜,对旁人来说厉害无匹的金甲将,在吴松的眼里,连根毛儿都算不上。

吴松视如无睹般,踏步继续往前,两人想要抬刀砍人,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儿。

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吴松走了过来,从他两身边绕了过去,一步步踏进了宫门。

大概走出了百丈远之后,门前一众守门的将士才回过魂儿来,惊魂未定的看着远处。

“真个犹如魔神一般。”左边的人呢喃道。

“是啊,不过,看那衣服好像是我皇宫大内太监的服饰啊。”右边的甲士似有所觉的说道。

先前对方浑身鲜红,一身衣服还有些破烂,再加上气势逼人,众人眼里只看见了这些。

此时回过味来,才反应过来那人衣服不仅是宫中,样貌也十分眼熟。

“啧,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说着那人神色一惊,突然召集着人道:“不好,快走。”

说着便往前赶去,走在路上那人便大声吼道:“护驾!抓刺客啊!”

一声声的呐喊在皇宫内外接连响起,还沉浸在哀伤中,不知沉浸了多久的整个皇宫突然便热闹了起来。

此时的吴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对于他待了多年的皇宫还是熟悉的。

按着记忆下意识的便走到了禁宫前,刷刷刷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一队队的禁军卫士从各个长廊角落里窜了出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吴松包围在了中间。

人人拔出腰间长刀,眼神凌厉的看着吴松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下手。

吴松静静的立在人群中,一双血红还不断滴泪的眼珠四下一扫,双手背在身后,吐气开声道:“让太子来见。”

几个字远远的传开,震的附近的人双耳生疼。

正前方的殿门打开,前方围着的一众将士突然让出一条道儿来,顺着这道儿往前看去,一位与吴松服饰相差无几的男子正立在那儿。

照样是背负双手,双眼里含着莫名的意味,静静的直视着吴松。

缓缓开口道:“一别多日,见过吴大总管,总管可安好?”

“齐闲,速去让太子来见。”吴松不知是不是眼也花了,还是别的什么,只盯着齐闲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齐闲看着不远处的吴松突的爆发出一阵朗声大笑。

直笑的众人心里发毛,然后才听齐闲咳嗽两声道:“好叫吴大总管知道,如今整个皇宫已没有了太子,只有当今圣上,先皇既已驾崩,您还是也追寻先皇而去吧。”

“胡说八道,咱家走之前皇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驾崩了,其中自是你等猫腻,从中作梗。”

吴松神色又变了几分,抬手指着齐闲道。

话还未说完吴松人已经冲上前去,比他动作稍慢几分,身周围着的将士迅速包围上去。

只不过却通通近不了吴松的身子,刚不过三寸距离,便被远远的震飞了出去。

短刀长枪的乒呤乓啷断了一地,一双手环绕着血气,直取齐闲的中门。

“死吧。”齐闲看着前方那人轻呼一声,双手徐徐抬起成爪,说来他一身武功,倒是有近半都是吴松所教导。

真要论的话,吴松还算他的恩师,只不过整个皇宫大内,又哪里会讲个这些。

恩师?不过都是些相互利用罢了。

心里想着些事情,齐闲面上却不改半分,下起手来照样不会心慈手软,这没了根儿的人,狠。

然而齐闲刚还见吴松整个人还在半空,又不过几个闪烁之间,就连人影都看不着了。

吓的齐闲心头霍然一惊,他自然知道吴松的实力几何,凭他一人,断不可能是对手。

只不过先前遥遥的几句对话,他已然看出吴松是身受重伤。

但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又哪里像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能有的?

眨眼时间,心里转过了千般计较,齐闲一身内力运转,浑身紧绷,时刻感受着四周情况。

突的眼神一动,头顶!

双掌相叠,抬手就朝自己天灵盖上方轰去,果不其然,正与吴松拼个正着。

吴松单掌血煞凝聚,与齐闲双掌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更听得砰的一声,齐闲一口银牙紧咬,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两个膝盖直撞的地板龟裂开来,右边的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心里惊的仿佛重新认识吴松一般,一口气自丹田而起,翻天一掌再起,将直压在他头顶的吴松掀飞了出去。

整个人往前一跃,转过身来看着吴松,人还是那个人,但实力却完全不同,仿佛入了魔。

齐闲双眼里透露着三分惊惧,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脱口而出就道:“你这是用了通明诀?!”转而自己就在心里确认了此事,必然是如此,否则不会是如今这个状况。

想当初他无论如何都没能从吴松的嘴里套出通明诀原文,对方也只不过是顺嘴提过那么一次,还说是这辈子都不打算用了。

后来齐闲看无论如何都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放弃。

并且只当吴松这话是说着玩儿的,诓骗于他,为了提高他在众人心里的神秘感和无可侵犯的地位。

此时想明白了之后,齐闲可谓是心头一片火热,说什么都要将这门心法得到手。

对于齐闲的话,吴松充耳不闻,转身就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皇上正在那儿处,齐闲哪能让吴松接近,赶紧两步追了上去,再将吴松拦了起来。

只不过吴松边打边走,齐闲竟然丝毫拦不住,一路两人就到了勤政殿的附近。

殿门下的长廊处,正有一人垂手而立,仿佛专门候在这儿等着谁一般。

待看见殿门下立着的人后,齐闲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吴松他可拦不住,再打下去恐是他也要受伤,不对,其实是已经受伤了。

廊下之人看清了吴松的情况之后,也是皱起了眉头。

身为元御阁的四大元使之一,他来到这皇宫大内其实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太子殿下那边,总之只要是能让元御阁东山再起,他可以做到不择手段。

改头换面这么久,现在他终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至于吴松,一朝天子一朝臣,正如齐闲先前所说,他也该死了。

在看清了廊下,守在勤政殿门前那人之后,吴松一瞬间醒了神,全都明白过来。

“你竟然串通元御阁?!”吴松盯着齐闲,盛怒之下扭身一脚出其不意的就踹在了齐闲心口。

后者之来得及双臂交叉在胸前抵挡,可又哪里挡的住,整个身子在地上倒滑七八丈之远,

待稳住身形之后,霍然抬起头来看去,吴松已经一路逼到了廊下。

前方两人已经斗到了一起,只听得见吴松边打边说着:“咱家当初早该让圣上再压的狠一点儿,让你元御阁永世不能翻身。”

“吴总管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元使大人脸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一人站在门前,就连脚步都没有半分挪动,更是将两人交战的余波都控制在了身前,身后身侧的木门廊柱子都没有丝毫损伤,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经交战之后,他也彻底看出来了,此时的吴松其实已经死了,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或者也可说是回光返照罢了。

估摸着是不想再耗下去了,又怕是打扰到了殿内的新皇,‘少腿’元使大人整个人抽身而起,犹如狂风般的一腿就抽在了吴松的太阳穴处。

后者脑袋一懵双耳嗡嗡的倒飞而出,像是个破麻袋一样飞出了长廊,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白玉砖石铺就的大殿上。

打斗声一停,整个勤政殿附近顿时就安静下来,不远处的吴松即使是跪着的,也依旧是腰背挺直一脸风采,丝毫看不出阉人的阴险尖酸,反还是多了几分大气。

一双眼向外鼓,挺的像是金鱼眼,就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正前方。

慢慢的双目里的神色一点点消糜,只余下两分内疚,左右各一行血泪滑下了眼眶,在胀的通红的双颊上,留下两道深痕,头慢慢的垂了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当勤政殿屋顶的飞檐雕兽上响起一声鸟叫时,齐闲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分。

走到了吴松的正前方,看了一眼跪着的吴松,又回首看着元使,小声问道:“死了?”

“啊,死了。”这位没了男人第三条腿的元使微微颔首答道。

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久久没有言语。

齐闲心头好奇元使在看什么,也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今儿碧空如洗,倒是好天气。

再想着刚才鸟叫,齐闲嘴角轻笑呢喃:“春天来了,护城河的冰也该化完了吧。”

应是能听见齐闲的话语声,但元使却没再回什么,只在心里默默想着。

大内第一高手吴松一生不弱于人,即使死前也有如此雄风。

可不是嘛,吴松一人独战大德郡内各大高手各路人马。

废了夏玲玲一只手,两派各大长老败退,重伤徐明打退烂驼山高徒蒋枭云,更是让苏巨芒生死难料。

重伤之下一路辗转回到皇城,还能力战四大掌印太监之首的齐闲不竭,更是又与‘少腿’元使一战。

至死,也还跪立在不倒。

“齐闲。”勤政殿内响起了当朝新皇的呼喊。

看着齐闲小跑着入了殿门,元使轻叹一声。

这一年是为珏仁元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下令举国哀悼。

改定年号为珏仁,葬先皇入昭陵,立牌位归太庙,追为圣武高天至上皇。

史称,魏武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出鞘之日

在齐闲进了殿内之后,元使大人依旧在殿门外静静的站着。

正如先前齐闲所说的那般,如今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深吸一口气都那般的清新。

然而在这皇宫之中,他却总嗅到一股死气,压的人喘息都粗重了几分。

先皇死了很久了,但到前几天才昭告天下,是皇上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有些事得彻底稳定下来后才敢有新的行动,否则会引起巨大的动荡。

例如总还有些不听话不懂事的人,会想要在这个时候搞些大动作出来。

前些日子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岂见暗地里的血雨腥风,近乎都是大内监的下手。

这些他这位元使大人倒并不是特别在意,只知道当下这种状况,元御阁的东山再起依然是势不可挡。

等再过些日子之后,他也需要回元御阁去看看了,既然局势稳定下来,有些事情也该做出决断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待齐闲步入勤政殿,看清正前方的人之后,三两步上前忙的一个跪倒就拜了下去。

嘴上说道:“臣无能,未能即使拦住吴松,让其惊扰到了殿前陛下圣驾,还请陛下责罚。”

“好了,起来吧,难道朕不知是元使出的手吗。”

坐在桌案后正在翻看奏折的新皇,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着齐闲说道。

原先的太子殿下如今当了皇上,自是将白龙袍子换下,穿上了金龙袍,龙袍是赶制的。

但也并不是粗制滥造,乃朝廷织造局的能工巧匠日夜织出,金丝细线编织,飞舞的金龙栩栩如生,两颗龙眼珠子跟宝石一般闪亮。

新皇的身形是肥胖了些,所以袍子十分宽大,但皇上的容颜威严,再以金袍衬托,自也是气度不凡。

说起来太子原先比起三皇子来说,是不那么像先皇的,但此时落在齐闲眼里,隐隐间又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诶。”微微垂首,齐闲嘴上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就立在桌子前,静静的等着皇帝指示。

“吴松去世了?”皇帝双手扶在桌上,望着齐闲低声问道。

“是,皇上圣明,在您的威武之下,哪有敌人会不败。”齐闲说着还拍了个马屁。

“行了别说下没用的,吴松的身后事就由你来料理,搜身抄家等,你应该清楚了解吴松他有些什么。”皇上缓缓吩咐着,又说道:“至于吴松笨人嘛,就直接以扰乱宫门的反贼论处好了,葬在五坟坡吧。”

昭陵乃大魏历代皇室陵墓,若按吴松生前与先帝的君臣关系和其权势地位,死后是足够陪葬皇陵的。

只不过到了如今,先帝既然已经成了先帝,又哪儿还有他吴松什么事。

五坟坡便是皇宫里,不管死了什么低等太监还是下贱宫女,都埋葬在这儿。

恐吴松还活着的时候,怎也想不到自己去后是这么个待遇。

不过想来以吴松的性子,即使活着的时候也不会管这身后事了。

“是。”齐闲躬身应下,后退着离去,眼神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出了门后,元使大人听见齐闲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说道:“皇上如何说?”

“啊,葬吴松于五坟坡。”齐闲轻声回答道。

“五坟坡吗。”元使望着前方依旧一动不动的吴松,摇了摇头,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

自先帝登基的几年时间里,与大内监的明争暗斗都不算什么,真要说恨和愤还得是紫薇山楚牧。

那块压在元御阁头顶几年时间,由楚牧亲笔写就的匾额,也是时候拿下来了。

等齐闲彻底离开了之后,整个勤政殿便安静下来,原先的太子现在的新君,没有在勤政殿内安排一个婢女小太监。

离开座位,皇上起身走到了左边的窗户处,推开窗朝外看去,右手捏着窗框。

心里计较着当下最重要的几件事,其一,他那位弟弟不死,他便一日都睡不安稳。

其二,还有草原的大事,至今草原上征战的将帅士兵,还不知这皇位更迭的大事。

其三,便是南方各路反贼的势力了。

其四,就是那至修起,还不曾被父皇享用过的天子行宫,处在君临道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得想办法利用起来。

其五,还得处理掉紫薇山的事情,尤其是楚牧其人……

理清了这么几个思绪,皇上传唤一声,将候在门外的元使叫了进来。

先前的几件事,都打算交给元御阁去处理,待吩咐完了之后,元使从殿门离开,径直走出宫门,朝元御阁的方向行去。

过不多时,便来到了青平长街上的那处地方。

今儿是春光明媚,本来还坐靠在门口门框上的老苗头,突然似有所觉的睁开了双眼。

眨了眨眼看着廊下来人,笑了起来说道:“咋的,情况一切顺利。”

“啊,是啊,苗老好。”元御阁门下来人,自然是那位‘少腿’元使。

即使以他的实力和地位,也对这位老者十分尊敬。

微笑着说完,直接刷的一声腾身而起,单手摘下了写着元御阁三字的匾额,倒提在手中,又朝老苗头笑了笑后,一指门里说道:“也是时候换里面那块来挂上了。”

此言此举看的老苗头双目一亮,嬉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事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待‘少腿’元使提着匾额踏入元御阁后,还待在阁中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仿佛都猜到了什么一般。

眼神里待着三分期待和五分惊讶,余下两分全是喜色。

所有人无论天地玄黄哪级御使,都纷纷朝元使大人行了一礼之后,便静静的看着他走到了那做八角阁楼下。

转过身来看着众人,只听的啪的一声,将手中匾额折成两半,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以其独有的嗓音轻声说道:“打今儿起!我元御阁这把宝刀,锋芒毕露的时候到了!”

新皇登基的第一天,传下中书舍与吏部的诏书便到了。

圣旨下达,恢复元御阁天地玄黄四等御使的职位和俸禄,任命四大元使为千禄将军,官职入三品,与六部尚书同品。

实际上千禄将军本身就只是个虚职,光有品级无实权,但元御阁本身也游离于官场之外近乎独自存在。

即使没有这些个官位,元御阁上下都井井有条,之所以如此只是皇上为了表示一点,元御阁重新得到重用了。

在诏书末尾,更赋予了元御阁与大内监一条同样的权利,监察百官勿需经刑部直接上奏天庭之权。

而这个百官之内,更是包括了大内监,此乃当日在勤政殿内,齐闲走了之后,皇上亲口告诉元使的。

元御阁重启的第二天,青平长街上虽然照旧是车水马龙,但元御阁的门前好像也没多少变化,依旧是老苗头在呼呼大睡,只隐隐的多了几分阴森之气。

而也就是这一日,元御阁几个人接连离开了皇宫,走的悄无声息。

他们接到的首要命令便是探知三皇子的消息,还有大德郡的军情。

其中正还带着一份交给窦岐初的秘令,乃天级御使古分宗亲笔所书。

……

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刘元快马加鞭的追了出来,便已经远离了大德郡城。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刘元还抽空看遍了吊坠武功心法里的所有篇章,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巫湮’这门武功,名字类似的倒是发现了五六个,却没有一个是的。

而从夏玲玲那儿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的确是一门练体极佳的武功。

但好像也没有特别独特的地方,至于给的那个人的信息,暂且也看不出来什么,得去了西北之后再说。

心里计较着这些事情,刘元一路上日夜都没有停过,就怕赶不及了。

又过去了一天的时间之后,刘元感觉自己距离晴川县应该也不远了,却远远的看见一姑娘骑马赶来。

又近了几分,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之后,刘元的心里稍稍有几分惊讶。

“你怎的来了。”

“你成功了?”

两人不分先后近乎同时的说道,来的这姑娘鼻梁高挺容貌清丽犹如高山雪莲一般,岂不正是裴姑娘嘛。

“你先回答我问题。”裴姑娘说着又赶紧问道,与刘元并马往晴川赶去。

“那当然,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一旦出马哪儿有失败的可能。”刘元也没说实情,只是不无骄傲的昂起头颅说道。

“哼。”裴姑娘闻言冷哼一声,丝毫没放在心上,刘元的实力比她强,她是知道的,但要说和夏玲玲甚至整个回峰派对着干还能赢,她是不信的。

只道是对方使了个什么她不知道的诡计,或者做了什么交易,裴姑娘眼神灵动心里这般想到,不得不说她聪慧,已经猜对了七八分。

“好了,现在说说你怎么过来了。”刘元也不打算过多解释,也不等裴姑娘深想便追问道。

“啊……我……我是……”裴姑娘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答。

其实就她自己也不知道,先前是怎么了,竟然一心就想要往大德郡赶。

当然,她可能自己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也不愿意承认她是忧心他,才如此这般。

没支吾太久,裴姑娘就又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怪可怜的吗。”

“哈哈,劳您记挂了。”刘元这个愣头青哈哈一笑,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只跟着问道:“老徐和苏巨芒他们人呢,安全了?”

“还有你那位郑师兄,也见到了?”说着刘元脸上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闻言裴姑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我赶马将他们送到晴川之后便离开了,不曾知道后面的情况。”

“哦?”刘元轻吟一声,驾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心里担忧着,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裴姑娘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般问道:“谁与你说的那东西是我师兄了?”

“不是吗?”刘元淡然问道,对这种事也不是特别好奇。

裴姑娘也没再多说,两人之后的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大约也就是第二天的时候,两人抵达了晴川城墙下。

守城门的一干士兵,还有几个都是当初随柴听山打天下的老面孔,竟还认得出刘元,与刘元笑着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放了行。

两人牵马就往天下第一客栈的方向赶去,大抵是近乡情怯等情绪,此时刘元的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却也没用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客栈大门前。

只见大门是紧闭的,刘元也没有敲门的意思,直接就往后院的木门走去,推门进去之后,听见了声儿,郑东西迎了出来。

“怎么样了?”刘元走上前去,神色略带焦急的说道。

“不好说。”郑东西摇了摇头。

就在大概不到两天之前,徐明等人顺利的找到了这家客栈。

按照刘元的交代,双方简短的交流过后,便确定了身份。

丹橘与冬竹姐妹两人,迅速从徐明夫妇两手里将苏巨芒给接了过去,进了屋之后便关了起来,至今未出。

在客栈大堂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等三个人离去之后,徐明才好奇起来问郑东西那双胞胎姐妹两都是谁呢,如此年轻又有何本事。

在看到客栈天下第一的招牌,看到客栈里那些菜的时候,徐明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对于刘元他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两姑娘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郑东西只简单的透露了圣手宗天下行走几个字,徐明两人便再无异议,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救得苏巨芒一命,那恐也是天要如此了。

进了屋之后,丹橘内力迅速在苏巨芒体内游走一圈,身为圣手宗毒山传人,这方面的见解自是比徐明要来的高深。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觉棘手。

与此同时,冬竹也抬起头来与姐姐对视一眼。

“试试看吧。”两人同时说道。

之后,前者以内力镇压,后者辅以药石医术双管齐下,至于结果如何,还要些时日了。

将情况简单的说过之后,郑东西眼神才绕过刘元,看着裴姑娘的脸庞喊了一声令刘元惊诧不已的称呼:

“弟子郑东西,见过师叔。”

第三百二十二章 忆往昔

师叔?什么师叔?刘元原本沉思的脸色僵住了,心里想的什么,嘴上也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自然是我的师叔。”郑东西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确认道。

闻言刘元转过身来看着裴姑娘,低声呢喃着:“想不到啊……”

“哼,没想到吧,本姑娘早说了,他不可能是我师兄。”裴姑娘不无骄傲的道。

“是啊,是没想到,没想到前辈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容貌还如此清理犹如双十年华的姑娘一般。”刘元啧啧感叹道。

习武修行内功心法,可使人延缓衰老,这刘元自然是知道的,但最关键的是他也知道裴姑娘内力算不得深厚。

如此一个人,又如此年轻貌美,那还真是保养有方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都是师叔级的人物了,这么大年纪还这点实力,那真是天赋不太行,要不就是过去的那些年武功练到狗身上了,刘元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呸,姓刘的,你说谁是前辈,谁年纪大了。”原本一张略显高冷的脸,在刘元三言两语之下,瞬间破功,指着刘元怒道。

“呃,前辈您莫要动怒,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刘元赶紧抬手说道。

然而刘元越是如此,裴姑娘心里反倒是越来气,说着挽起袖子就要和刘元理论一般。

还是郑东西反应迅速,知道其中必定是误会了,赶紧上前半步挡住两人,脸看着刘元说道:“掌柜的,你这是误会了。”

“师叔她虽然是师叔,可年岁却与我等相差无几,这其中却是有些我们门派内弯弯绕绕的事儿,使得师叔辈分较高,解释起来麻烦,暂时也不便说于你知道。”

郑东西一番话说完刘元才明白过来,裴姑娘还是拿一双眼瞪着他。

后者尴尬的笑笑,抱拳说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不说这个了,咱们先进去。”说着刘元率先走进了后院。

进了屋之后,只见东边的屋子隐隐有一缕缕的白雾白烟飘了出来,刘元顿时便知道丹橘几人在这屋里。

而就看这屋外的情况,想来今儿是看不到一个结果咯。

两人进来之后,郑东西反手将后院的门给关上,领着两人又朝徐明所在的方向走去。

还远远的,就看见虫虫手里拿个木玩具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了刘元小腿上,仰头看着刘元道:“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虫虫乖,是不是想哥哥了。”刘元蹲下身来,揉了揉虫虫的脑袋笑着说道。

“是啊,想哥哥了,想哥哥做的饭菜。”

这些日子里,丹橘在给苏巨芒疗伤,自然不可能做饭,而要想指望郑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几个人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可把虫虫难受坏了。

“你这个贪吃鬼。”刘元闻言,一脸好笑的戳了一下虫虫额头,就往里屋走去。

进屋之后,才发现徐明夫妇两正在桌边过招呢,两人具是眼神凌厉的看着对方。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你一拳我一掌的双方也未动用内力,只是比拼招式,天天都是如此。

起初还把虫虫吓的,以为爹爹和娘亲打起来了。

在刘元进来之后,两人又比划了两下后才停手。

双方在圆桌边坐定,桌上泡着一壶清茶热气缭绕,相互之间说了一下情况之后。

刘元才开口问道:“依徐兄你所见,少庄主能度过这次难关吗?”

都是江湖儿女,即使是在知道了徐明夫妇的身份之后,刘元也没前辈前辈的叫着。

依旧是徐兄要不就是老徐,后者自然也不在乎或是拘泥于一个称呼。

“能。”徐明点了点头,起初不知道丹橘姐妹两的来历,在清楚明白之后,再回想苏巨芒的本事,他如此笃定的以为着。

“那就好。”既然徐明都如此笃定了,刘元心里也稍稍放心,他也对冬竹和苏巨芒有信心。

有关此事的话语说完,刘元突然有些迟疑着,看了看左右,最后停留在叶凝逍的脸上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徐兄说说,还请嫂子把徐兄让给我一时片刻的。”说着笑了起来。

“哦?”叶凝逍闻言看着刘元先是疑惑,转而点了点头道:“行,你两聊。”

说着几个人都走了出去,待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徐明给自己杯子里满上一杯后看着刘元笑道:“怎么,有啥想问的,还搞的如此神秘?”

“啊,我就想问问徐兄你对元御阁是个什么看法?”刘元并没有直接问出心里想问的,而是拐弯抹角道。

“元御阁?”徐明拿起杯子的手顿了一瞬又将手收了回来,淡然的说道:“我一介散人,无门无派的,对元御阁能有什么看法。”

“至于当年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我与他们,且算是无怨无仇吧。”徐明斟酌着说完平静的看着刘元。

说的也确实是实话,他不像苏巨芒等,与元御阁与朝廷有血海深仇。

“既然是如此,徐兄可曾听说当年元御阁和江湖人士合作调查过什么事情?”刘元眼神里带着好奇,像是想听些江湖隐秘一般的问道。

“哦?”听刘元提起这个,徐明眼神顿时一变。

“当年皇上还没有登基,元御阁也没有对江湖大举进攻的时候,双方还算是和平时期,元御阁与江湖人士的合作虽少也不是没有,不知刘兄弟你说的哪一件?”

“高手最多的。”刘元想也不想的直接说道。

“那自然是当年围剿那邪师,出动的高手之多,江湖上是无人不晓,至今恐还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内容……”话说到儿这儿,刘元便知道肯定不是此事了。

这事儿他也知道,了解的十分清楚,再说那时间上也对不上啊,所以紧跟着又补充道:“最神秘的呢。”

“神秘的?”

“对,就是神秘的,出动高手多,还没几个人知道那样。”刘元点了点头。

眼神定定的看着徐明,然而后者却抿唇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刘元,看着看着眼神渐渐的变了。

摇头叹息一声道:“你是想问乌木碑的事吧。”

“嘿嘿。”刘元尬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的确就是想问这个,只不过知道直接问肯定没有用,所以才绕了一大圈。

接了夏玲玲的事儿,他迟早要离开这儿去往大西北,在此之前他自然想了解清楚有关父亲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儿,你徐兄我当真是无可奉告,还望刘老弟你收收自己的好奇心。”

徐明摇了摇头,态度十分的坚决,大有刘元若是坚持再问下去,就要翻脸的架势。

又是卡在这个位置,刘元今儿自然不会放弃,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当下皱了皱眉,刘元停顿了三个瞬间道:“如果我说我不是好奇,而是此事切实的与自己相关呢?”

“不可能。”徐明想也未想,脱口就道。

“我是此事众多的参与者中,某一位的后人。”刘元跟着又道。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屋里安静了下来,刘元就这样平和又真诚的看着徐明,眼神没有任何闪烁。

“当真?”徐明格外郑重的问道,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真。我可以天下第一客栈的名头,以我刘元的人格担保。”刘元点头道。

“那真是故人之后了啊。”徐明叹息着,眼神有些飘渺唏嘘,明显已陷入神游之中。

有门,刘元心里如此想着,安静的等徐明回过神来。

大约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杯中茶水都凉了,徐明眼神才再次落在刘元的脸上。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者的面容,再想起刘元起初问过的话,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确信对方的父亲是谁。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徐明再次问道:“你为何如此确信?”

“因为一块乌木碑。”刘元答道。

“我明白了。”徐明点了点头,那乌木碑长的奇特,天底下不可能还会有谁无缘无故弄出一样的来。

刘元脸上一喜,以为终于能得知父亲的消息了,结果徐明跟着的话,将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有关此事的情况。”徐明摇了摇头。

“为什么?!”刘元说着眼睛里包含着浓浓的不解,险些控制不住都要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当初的约定,不能告诉以外的人,即使是后人,也不行。”徐明此时显得格外的固执,摇头坚决的说道。

“可那是我的父亲,我身为人子,就不能知道一点儿吗,他至今可还下落不明。”刘元情绪变的格外激动了起来。

谁知刘元这话说完,徐明也显得十分诧异,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刘元道:“下落不明?你竟然也不知道你父亲在哪儿?”

“是。”眼见此事还另有隐情,刘元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听徐明低声呢喃着:“不应该啊,当初此事过后……”说着徐明立即打住,抬头看着刘元道:“你爹他可也是姓刘。”

这话听起来有些废话,儿子不与父亲一个姓吗?但保不齐还有隐姓埋名的情况,怕弄出什么混淆,徐明才如此问道。

“是的,家父姓刘,且是朝廷中人。”刘元说的再详细些。

“那就没错了,乌木碑的事情我徐明不能违背誓言,不能告诉你,但你父亲的事儿,可以说与你知晓。”

徐明说完,刘元顿时开心起来,谁在乎那啥乌木碑啊红枫谷的,他主要便是想调查父亲的下落,如今正好。

“当年此事过后,咱们这些人都分道扬镳,其中至少你父亲在与咱们分别的时候还活的好好的。”徐明脑子里回忆着当年的事情。

“那徐兄可知道父亲他去往何处?”刘元也察觉到此事的复杂了,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说是要往西北去,竟然就连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想来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徐明的心情也十分低落,想来与刘元父亲的感情也是甚好。

“西北,又是西北。”刘元自言自语着,皱了皱眉。

“是啊,就是西北,如果没有当初圣上马踏天下的事儿,你去大西北只要能找到菩萨蛮,便有极大可能就会得到你父亲的消息。”

这话儿倒不是胡说,处在徐明这个江湖地位,知道的秘辛自是比刘元要多。

虽说菩萨蛮足够神秘,但门中那些弟子总是要吃要喝要穿衣的吧,少不了与外界打交道。

长此以往下来,菩萨蛮在大西北那一片也算是根子扎的够深了。

渐渐的菩萨蛮分成了两部分,外门被当地称为俗世菩萨,管着些俗世传道收纳弟子的事。

内门才是蛮,人数极少也十分神秘。当初花灯会在大船上,与老苗头一战的那人,便是内门‘蛮’中的一个。

“就是现在找他们也不晚。”刘元眼神一动说道。

无论是回峰派还是剑阙山庄,即使是被灭了都还有余孽残存世间。

他可不相信如此神秘,无论武功心法还是势力,能与道宗魔门比肩的菩萨蛮,真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至少,也得还有几个重要人物活着,就这些人,便是刘元调查自己父亲下落的线索。

“不错,现在也的确可以找他们,姑且认为你父亲是去了大西北才消失的,那么以你父亲的能力,菩萨蛮的人不会不,必定印象深刻。”

转而徐明又叹息一声:“只不过,圣上马踏江湖之后,菩萨蛮必定变的更加神秘,隐匿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如果在和夏玲玲达成交易之前,刘元也觉得这是件十分困难的事,现在嘛,他至少心里有点儿谱了。

“有道理。”刘元嘴上还是如此应道。

“不过其二嘛,还有个地方应该也有你父亲的消息。”徐明跟着说道。

“哪儿?”

“元御阁。毕竟当初剿灭菩萨蛮,元御阁是主力,另外再加上你父亲的身份,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

闻言刘元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他们嘴里套出父亲的话,这个难度可不比问菩萨蛮小。”

想到这儿,刘元却突然有点懵了,自己父亲到底和元御阁是个什么关系?

如果有仇怨,那他为何能顺利的拿着遣散费,离开元御阁?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事不明

现在细细想来,好像元御阁中,知道他父亲是地级御使的也的确不多。

不对,甚至都不是不多,是刘元自己都不知道,阁中到底有谁知道他爹是谁。

毕竟当初他爹根本不允许他透露此事,但这件事一定有人知道,至少上面的那些人,应该是知道的。

但估摸着不会太多,起先刘元还不清楚父亲为何要隐瞒他这个儿子的存在,现在渐渐明白了一些。

想到这儿刘元不由得啧啧感叹起来,想想当初他要是以地级御使儿子的身份存在于元御阁中,那不说横着走,也得是个二世祖。

哪至于在父亲死后,他在元御阁内过的越发难受,最后还被辞退了。

现在想想他父亲当初的一些安排,都是大有深意啊。

但估摸着阁内应该也还是得有父亲的兄弟朋友才对,可惜刘元一个都不知道,父亲走的时候,除了这家客栈以外也没有多余的交代。

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所以还是得去大西北一趟啊。

“你这话呢,倒也是说到点子上了。”徐明喝了口茶,看着刘元说道。

就以刘元现在的情况,想回去元御阁问些什么,说不得小命都难保。

要是去大西北找菩萨蛮,只要不有些啥过激的举动,菩萨蛮定然不会对他抱有敌意。

“是啊。”刘元叹息一声。

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里,徐明又好好给刘元说了些他父亲的事情,还有大西北的情况。

整个西北地区就是上林道,再陪上点儿陇右道中一郡之地,边地紧挨着皇城所在的圣天道。

西北多深山老林且冬日严寒,甚至会大雪封山,各类猛兽又多,非是一般人能够进入。

如今开了春,从天气上来说,倒是进去大西北的寻觅菩萨蛮的好时候。

然而寒冬过去之后,一些蛇虫毒蚁,各类花里胡哨的甲壳类又活跃了起来。

寻常老百姓进去不易活着出来,就是经验老道的猎户那也是小心翼翼。

总之大西北地势情形等都太过复杂,徐明告诫刘元最好找个熟门熟路的人领着。

起先菩萨蛮内门,就已经在深山里了,现在遭了朝廷一番血洗,自然躲的更远,越发的不易找了。

不过徐明却是给刘元指了一条捷径,透露出那些外门弟子还在几个县城或者郡里活动,如果能找到这些人,当能打探出些什么。

对于这个故人之子,徐明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了,极尽关照之能事。

徐明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刘元全部记在了脑子里,听的仔细,一个字都没漏。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突然隔壁屋咚的一声响,惊的两人同时扭头朝门口看去。

“走,看看。”徐明开口说着,两人一个闪身就出了门,站到院中。

只见正前方,给苏巨芒疗伤的那个屋子顶上,飘起了一缕缕的红色烟雾。

轻轻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气,刘元一双眉皱了起来,这红色烟雾经久不散,让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血腥。

“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吴松这一手通明诀加血煞掌,端的是了得。”徐明望着不远处,低声感叹道。

听着话刘元没有吭声,吴松厉害他自然知道,但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却没有个切身的体会。

以他的眼力,从当日那一战中,也看不出这几个高手相互之间差距几何。

“只希望吴松这通明诀彻底失传了才好,千万别再遗留下来了。”徐明跟着又道。

难以想象全盛时期的吴松再加上通明诀,需要付出多少才能要了他的性命。

是的,在徐明现在冷静下来后想来,吴松断然是活不了了,就通明诀的反噬,重伤之下的吴松便绝对扛不住,必死无疑。

屋门外的那个石碾子边上,徐明包括虫虫在内的几人都静静的看着那屋,心里隐隐有些期盼。

可结果却是,好长一会儿都再没有什么动静响起。

仿佛刚才那个咚的一声是个幻听而已,在上空的红色烟雾全部散去了之后,那屋彻底的没了丝毫反应。

“看来今天是出不来了。”刘元摇了摇头说道。

“是啊,但就刚才那雾气来看,至少是个好的兆头。”徐明接口说道。

几个人正在这后院闲聊的时候,前堂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就敲了三下,见屋内没有动静后,脚步声直奔着后院而来。

刘元眼神示意了郑东西一下,后者立即朝门边走去,还不等对方上手,直接将门给拉开了。

“呵呵,郑哥好。”来人一身简易的盔甲,脸上稚气未脱还带着微笑说道。

来人郑东西还认识,乃柴大将军府的护卫,当下点了点头:“怎么,有事儿?”

“是,大将军听说刘掌柜的回来了,特派我来请他。”来人点了点头又说道:“啊,对了,柴大将军还说,若掌柜的手里有事儿的话,可以等,等他处理完了再走。”

“不用了,就现在走吧,赶好我也有事向柴大将军禀报。”听了两人对话的刘元,和徐明招呼一声便走了过来。

“哎呀,那就太好了,掌柜的这边儿请。”那护卫神色十分恭敬,弯腰行礼后才往前走去。

一定要对刘掌柜的保持应有的尊重,这是临行前大将军交代过的。

刘元这个情报消息头子的身份虽然不能暴露,但尊敬还是要有的,这些柴大将军都很重视。

这护卫不知道为何要对一个商人如此对待,但天下第一客栈的事迹他还是听说过的。

如今柴大将军手底下的两位心腹爱将陈斩与丁广志,想当初都因为这家客栈,险些大打出手。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谁都没赢,反倒是这家小客栈成了最大赢家,柴大将军还允许了客栈很多不太合理的规矩。

后来还留在晴川的人,只要吃过天下第一客栈的美食的,没有人不说一个好字,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所以对于刘元这个客栈幕后的大掌柜,他倒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过,后面来客栈吃饭的人中,倒是有不少看上丹橘两姐妹的,明里暗里想要求亲的不少,只可惜都无疾而终了。

便有人打起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大掌柜的注意,那当然不是求亲不成转而看上了他。

而是想要曲线救国,看看讨好这位掌柜的能不能让其美言几句,进而得到那姐妹两的青睐。

尚且年少的小护卫自也是求亲大队中的一员,所以此时对刘元也是刻意讨好。

一路上都在说着刘元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然他虽年轻却也知道轻重,那些军中隐秘都没说。

却也让刘元知道了不少情况,例如就在他走后,柴听山不仅拿下了最近的那处县城,更是接连招纳了不少兵马。

柴字将旗下的势力日益壮大,跟着又往前推进拿下了两座城池,治下的百姓也多了起来,兵多将广粮草充足,等秋收之后,便也算有了一定夺取大德郡的实力。

也得亏是由那剑招秘籍从而引起的一系列事情,把夏玲玲的脚步拌住了,给了柴听山充足的喘息时间。

而后者也不像夏玲玲最开始预料的那样,只是个乡野村夫怀着小富即安的思想,反倒是野心勃勃接连吞并附近势力。

让夏玲玲措手不及,还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只卧榻之侧的猎犬就变成了一只猛虎。

走在通往将军府的路上,刘元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些事情,分析当下的形势。

虽然他看好柴听山,自己也站在柴听山这边儿,希望对方能够一统君临道圈地为王。

但再想想夏玲玲的能力和大德郡的情况,便感叹着此事殊为不易啊。

最终鹿死谁手,还存在着太多的变数。

至于眼前这个小护卫还抱着什么别样的目的,刘元倒是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人是不是话太多了些。

跟着刘元又想到了王大善人,和他的便宜徒弟王生,不知这小子在军中混的怎么样了。

当下刘元开口直接问道:“你跟着柴大将军这么久,可有听说过一个叫王生的年轻人。”

“王生?!”护卫闻言眼神一亮,跟着又说道:“掌柜的说的可是那个年纪不足二十,一把神力的王生?”

“对,是他。”刘元点了点头,听护卫的描述应该说的是同一个人了。

“那哪儿能不知道啊。”护卫双掌一拍,又道:“在攻克城池的几场硬仗中,他可是屡立战功,如今已然是大将军麾下最年轻的校官了。”

“哦?”刘元也没有太过惊讶,对方能有这个本事,他事先也有预料。

混的还不错嘛,刘元嘴角轻微一笑,想来现在王大善人不会再说什么了,他也由衷的为王生感到高兴。

说来也是巧了,最近这些日子柴听山刚好从前方回到晴川县,先是见了大头,紧跟着就得知刘元回来的消息。

刚好一起都见了,了解完了之后,他还得回前方去。

将军府的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也就闲聊的功夫两人便到了。

没在门前停留,护卫一路领着刘元就往里进,也不过是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便到了柴听山的书房前。

就停在这儿了,护卫敲了下门道:“将军,刘掌柜的到了。”

话落,门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进来吧。”

说着护卫伸手示意了一下,刘元点头笑笑,推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后,一眼便看见了左前方,身姿挺拔立在红色木纹书柜前的柴听山,跟着也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大头。

“见过将军,一别多日,将军风采更甚往昔啊。”刘元笑着抱拳道。

“大人。”同时大头也站起身来冲着刘元说道,说完还傻笑一下。

“哈哈,哪来的什么风采,坐。”柴听山说着一直自己身前的椅子。

刘元拉开椅子就在其正对面坐下,跟着柴听山也不废话,直接将前几天大头向他禀报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末了问道:“不知掌柜的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一番话听完,大致上也就是之前在大德郡时二牛说的那些。

想了想刘元点了点头道:“却还有一些。”说着将大德郡的一些将士情况,兵力如何,附近的几个点又说了些。

“明白了。”柴听山听完思索了一会儿,跟着又笑笑说道:“我听说明逍夫妇两正在你客栈中。”

“对,将军耳目聪灵。”刘元点了点头。

“那依掌柜的你看,我有没有希望将这样的高手招至麾下。”说着柴听山还自信满满的将刘元看着。

闻言刘元定定的愣了一瞬,然后才委婉的道:“恐怕不太容易。”

估摸着也是像柴听山这样的人,压根儿也意识不到类似徐明这样的江湖排行榜上第七的高手,是什么样的存在。

即使是夏玲玲也是给了不少的方便和好处,只为了得到徐明的好感。

又或者,难不成是连番的胜利让柴听山也有些飘飘然了?

想想应该也不太可能是后者,以柴听山的出身来说,更可能的还是前者多一些。

“哦?”柴听山轻讶一声,也没有太过惊讶什么的,他简单的以为,想来也是他的势力还不够强吧。

“不过。”刘元突然的一个转折,又将柴听山的心给提了起来。

为了不打击到对方,也为了一些别的目的,刘元又道:“倒也不是柴将军您的问题,而是如今这夫妇两已经倾向了大德郡。”

“倾向到何种程度?”柴听山紧跟着便问道。

“有敌来犯,至少会出手一次。”

“夫妇两会在大德郡待多久?”柴听山再问。

果然,以柴听山的本事,敏锐的把握住了自己话语里的潜台词,刘元直接答道:“这个不好说了,快则七天,长则一月。”

“七天吗……”柴听山眼神深邃,低声呢喃道。

时间短暂,他心里霎时间就想到了好几个方案和计划。

看来柴听山也不是不了解两人的实力啊,刘元心里想着开口说到了今天来这儿的主要目的:

“还要告诉柴将军一事,我将要离开君临道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烽烟将起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柴听山顿时回过神来,双目定定的看着刘元道:“离开,你要去哪儿?”

“大人你要走?”同时大头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去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刘元并不想说出实情,只是简单的回答道。

如此柴听山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初两个人达成合作或者说交易的时候,双方就是平等的关系。

虽说刘元是他手底下的情报头子,但柴听山对刘元完全不造成任何约束,如今既然刘元提出要离开,他自然也没有道理去阻止。

只不过思虑了一小会儿后,柴听山看着刘元轻声说道:“那掌柜的多久会回来?”

“这却是不好说了。”刘元摇了摇头,的确,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好吧,那掌柜的你走了之后,这客栈的事情?”柴听山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时间精力已经投进去了,正是看回报的时候刘元却走了,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这个柴将军放心,自然是一切如常,晴川的客栈依旧是郑东西几人经营着,有我无我都没太大差别。”

“至于大德郡的客栈,在我走了之后也会找到接班人,将客栈继续下去,再加上大头几人已然在郡城扎了根儿,今后会由他们继续为将军收集消息。”

“就从之前来看,他们就做的很好嘛。”刘元说完,还微笑着看了大头一眼。

指的便是前几日二牛未通过他,直接让大头回晴川禀报一事。

“如此也好。”柴听山放下心来,转而真诚的看着刘元眼睛道:“那我便在这儿先祝掌柜的一路顺风了。”

“借您吉言。”刘元拱手说完,之后的时间,几人又就大德郡的部署等事情多聊了一会儿。

然后柴听山便火急火燎的往屋外奔去,赶着安排后面的夺城一事。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那便是夺取大德郡周围几个有粮仓之称的县城。

大德郡城厚兵多,易守难攻,如此将大德郡彻底孤立起来,无论是拖死对面,还是拖到朝廷来攻,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就具体的细节上,他还需要与军师王亚金好生商量着。

就在柴大将军走了之后,刘元转头看着大头,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道:“大头,好好干,将来你会有大出息的。”

“诶诶。”大头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三人都不笨,只是有些实诚心眼少罢了,换句话说就是踏实肯干又忠心。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适合当个情报探子,不过刘元揣摩着,柴将军恐也就是怕那太机灵的人,心眼太多最后给他玩一出双面间谍。

越是聪敏心眼多的人,他越要费神劳心,不值当,转而就给刘元安排了二牛这三个货。

现在说一句还拿不准的话,万一将来柴听山真的起义成功坐了天下共主的位置,二牛这几人不死那都是开国元勋,自然算是大出息了。

只不过就这三人的性子,即使活的过共患难,也不一定能活过同享福啊,唉。

看着大头一对滴溜溜圆的大眼珠子,刘元心里叹息一声,道:“行了,我回客栈了。”

说罢也不过多停留,转身就出了屋子,说来人都是会变的,也许将来这哥几个就学机灵了呢。

倒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埋首大步往前走着,刘元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了。

看着大人走出屋门,大头忽然就有些发懵,刚才大人的话有点费解啊。

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突然大头眨了眨眼,暗道一声:话说他到底是干嘛来了。

离开了将军府之后,刘元又往客栈的方向去,他还要等苏巨芒清醒过来。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站在一个分岔路口上,刘元捏了捏眉心,突然就改了道儿往西去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得去见见王大善人,刚才在客栈的时候,还听郑东西提起,王大善人在他走了之后,照旧一有机会就会来客栈吃饭。

有时还会问起他过的咋样了,说是王生那小子嘴里也还总念叨他,又是师父又是恩人的。

也不知道这个时节,王生在不在府上,刚才柴将军走的匆忙,还有好多事儿没问呢。

心里想着事儿,不出两条街,便王大善人府邸在望。

走上前去,守门的两个家丁竟然还记得刘元,不过是左边那位迟疑着上前问道:“请问是天下第一客栈的刘掌柜当面吗?”这不怕弄错了吗。

“是我,烦请通报一声,我见见王大善人。”刘元微微颔首说道。

“好好,您稍后。”那门子说完便大踏步的往门里跑。

也没让刘元等的太久,不大一会儿,那门子出来了不说,身后还跟着王大善人。

刘元连忙上前,抱起双手道:“怎的要您亲自出来了。”

“哈哈,你我之间这不多日未见嘛,人之常情罢了,不是讲究那些虚礼。”王大善人笑呵着一把抓住刘元的手腕,拉着就往里边进儿。

结果还没转过右边的长廊,便听的一声呼喊。

“爹,可是刘大哥来了?”说话间,一个一身黑褐色轻甲的年轻小将,手提双锤就从月亮门右边跑了出来。

待看见果真是刘元之后,一脸的喜色毫不掩饰的便扩散开来。

提着双锤冲上来就要给刘元一个大大的拥抱,把刘元吓的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撑着王生胸膛乐道:“你小子都当了校官了,怎的还是如此莽撞。”

“你这双八角锤也不收一下,把你刘大哥我锤出个好歹来。”

“嘿嘿。”王生左右看了一眼自己双手,笑了笑后将双锤往右边草地上一丢。

只听咚的一声,地上便多了两个坑,双锤保持着柄把斜向上的姿势立着,足可见这双锤是有多重。

看的刘元眼角直跳,有的时候他也不是没产生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和王生对练,当能压迫的他纯阳霸体快速提升。

丢了双锤之后,经这一打岔,王生反倒是有些拘谨起来。

看了下自己父亲,然后恭恭敬敬的朝刘元行礼说道:“恩人。”

又帮他说服父亲,让他成功从军,如今更是立下功勋,先前还指点过他武艺,对王生来说,自然是天大的恩情了。

“言重了言重了。”刘元赶紧将王生给扶住了,之后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往里走去。

待进屋了之后,王生还笑着把刘元看着。

自从将自家儿子送进了柴听山的麾下之后,王大善人也算是彻底和柴听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对一些事情那是格外的关注,也包括刘元的一些事情。

他多多少少的知道些刘元在郡城那边的目的,当下沉吟着开口问道:“在那边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吧,可能柴大将军他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刘元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了王生。

后者闻言一乐,眼睛都亮了起来道:“哦?又要打哪儿?”

闻言王大善人却是看着自己儿子,呵斥一声道:“说了多少次,叫你稳重一点。”

王生忙闭上嘴坐了回去,只不过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刘元。

别人父亲教育儿子,他却是没有插手的道理,刘元只回答道:“暂时还不知,总之你准备着吧。”计划没定,他也不好随意说。

“恩。”王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之后也没闲聊太多,有些涉及王大善人私事的东西,起先刘元拘泥于晴川这一县之地时还比较好奇。

例如王大善人身上那么多的秘密,手底下的那些人,当初离开县城去了甘济道是为了什么,还有他遍布几个大城的生意等等。

放到现在刘元都不会问,也不怎么好奇了,总之王大善人本事越大,对王生也越有好处,如此便好。

直接说道:“我可能过几天就要离开晴川了。”

“恩,还是回大德郡吗?”王大善人显得并不如何好奇道。

“不是,是要远离这地儿了。”刘元摇了摇头。

“啊,这样。”王大善人眼神一变,点了点头说了些祝福的话,同样的,对于刘元的私事他也没好奇去问。

刘元觉得王大善人秘密多,对方也同样觉得他神秘异常。

反倒是王生有些紧张了起来,道:“刘大哥,如今兵荒马乱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外面可得小心。”

“哈哈我会的。”

又在王大善人府上小坐了一会儿,喝了点上等的茶水之后,刘元将王生拉到一边小声问起了当初的事情。

“你当初说其意外得到的那本秘籍,是回峰派给的吧。”刘元压低了声音,说完王生悚然一惊的看着刘元。

也不等王生说话,刘元又道:“不用太惊讶,这早就能猜到了。”

跟着刘元又说了很多回峰派的事情,例如当初李兰心,还有刘莽等。

现在这些早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了,如今回峰派已经彻底复出且天下大乱,再也不用像当初那样遮遮掩掩。

“啊,难怪啊,我就说呢,怎么没有后续了,而且也没人管我,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或者父亲在背后努力了。”王生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也算是王生在变相的承认了,闻言刘元一些事情也就都想明白了。

说着让王生一个人琢磨去,刘元又走进了屋子,他们单独两人后,刘元又朝王大善人问道:“就在我走了之后,可有人对柴将军下手?”

“你是说,那个隐藏在晴川的势力?”王大善人瞬间想起了,先前还闹的沸沸扬扬的,县城里出动好多兵马追了出去,却连人毛都没找到一根。

最后包括林捕头在内,还不都投了柴听山的麾下开始造反,那个势力却也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啊,我想起了,你说到这个还真有。”王大善人敲了敲额头后抬起头来说道。

“后来呢。”刘元赶紧问道。

“后来自然是被拦下了,再后来就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了。”王大善人还有话没说,当时他手下那位老管事还出了力的。

不过来的人也是以试探为主,那日即使没有他手下的帮衬,也不会出事。

“有些意外的是,那柴大将军手底下还有高人相助,那日连人影都没看着,便将来人吓退了。”王大善人又仔细描绘了一下那日的情况。

听完刘元就想明白了,这明摆着是丹橘出手了啊,也就是她有这本事。

估摸着她这一出手,那是吓的回峰派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从王大善人府里走的时候,天色已经趋近黄昏时分。

待刘元回到客栈之后,问了下之前的情况,依旧没有新的状况发生。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客栈门口那打烊的牌子挂了快七天,把个晴川县的人急得是抓耳挠腮。

好几天吃不得丹橘做的饭菜不说,更是连点香气儿都闻不到了。

起初那些来晚了,或者吃不起客栈几个特色菜的人,也都会蹲客栈边闻点香气,然后捧着一碗米饭吃的香甜。

最近儿也不知天下第一客栈出了啥事,整个客栈仿佛都笼罩在一股沉闷的气氛里。

反而是这样的情况,让隔壁的洪福来掌柜的又兴奋了起来。

那些平淡如水,生意一落千丈的日子里,整个洪福来上上下下都在琢磨隔壁天下第一那些菜是咋做出来。

结果却是十分的令人沮丧,说来洪福来手底下那也都是几个附近的名厨,却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都只能模仿个神似。

味道那是差的远了,完全比不上,不能让客人迷恋。

反而最近几天生意好了起来,他们打算钻这么一个空子,好把客人再拉回来。

甚至那位掌柜的还日日在屋子里诅咒着,又是扎小人又是画符的,诅咒那客栈一蹶不振,客栈里的人突遇疾病而死。

不过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又过了三天之后,天下第一客栈里一阵香气飘摇开来。

与洪福来本来就只隔了一条街,所有的客人便都闻到了这个香气。

不由得魂都被勾了去,只听一人突然双目放光,双手颤抖着满脸激动的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香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是八果珍酒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谁无耻

听见那人的呼喊声,与坐的这些人中有那一部分就住在附近的老百姓们,也立即反应过来。

再次回想起了当初闻到这酒香的场景,那真可谓是十里飘香,凡是闻到这香气的人,就没有不神魂颠倒的。

那时就被勾去了魂儿一般,只可惜至那以后,再也没人闻到过类似的香气,就算是当初,也不曾听说谁喝过这酒水。

估摸着是没有多少,全被客栈掌柜的给珍藏起来了,不曾想今儿又闻到了这香气,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也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声,道:“走哦大家,咱们快去天下第一客栈瞅瞅去。”

此言立即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嘴上纷纷喊到:“走走走。”

一个接一个的奔出了洪福来的大门,当然也没忘了在桌上留下饭钱。

只听小二在后面追着喊道:“诶诶,别走啊,不就是酒吗,我洪福来也有上等的美酒啊。”

然而无论小二如何努力的呼喊,都没有人因为他的声音而驻足,眨眼间便跑的没了影。

店小二在门前跺脚捶腿,突然回过神来噔噔噔的就往楼上跑去,疯狂的敲着掌柜的大门。

啪啪啪——

密集而又急促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吓的屋内长着一张圆脸,体态胖胖的掌柜的双手一抖,原本要扎在稻草人身上的银针,噗的一声,就扎进了手指肚里。

眼看着鲜血就滋了出来,疼得掌柜的哎哟哎哟的痛呼,把个门外的店小二吓的立即拿身撞门就跌了进来。

“掌柜的!掌柜的你这是咋了这是。”一脸焦急的跑上前去,从地上把跪着的胖掌柜给扶了起来。

谁知站起身来之后,掌柜的啪的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店小二的脸颊上,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道:“你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急什么,啊?你在急什么?”

“我我我……”店小二一时间被打的懵了,捂着自己半边脸颊,瞪大了眼珠子把掌柜的看着,支支吾吾的险些忘了他来的目的是啥了。

“你啥呢你?不会说话了就给我滚。”掌柜的捏着自己手指头,擦去血迹后又含在嘴里嘬着。

闻言小二被吓的一个激灵,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地板上的稻草人。

稻草人贴着张黄纸条,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客栈几个字,下面跟着的一行行小字是几个人名,小二瞬间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眼珠子乱看什么。”掌柜的突然也有些慌了,往左边侧了下身子,隐隐的将稻草人给挡住了。

说到底他还是怕的,毕竟如今谁不知道变天了,附近几大县的首领是柴听山,而天下第一客栈与柴将军关系甚好。

此事要是被捅了出去,只柴听山那些手下就不会放过他。

好在店小二也没有多想什么,当即啊的一声直接开口说道:“掌柜的,楼底下那些客人都跑了。”

“什么,你说跑了?跑哪儿去?银子结了吗?”掌柜的嘴里的问题一溜就秃噜出来。

“又被天下第一客栈的给勾走了,银子倒是结了。”店小二点点头回答道。

“无耻!无耻之极,那些人又跑咱们店来抢客了?”掌柜的一双眼珠子圆突,也顾不得自己手指的疼痛,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店小二的手腕就急道。

他至今忘不掉当初在和天下第一客栈争斗时,对方使的那‘卑劣’的手段,只要一想起当日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便狠的牙疼。

“没有,只是客人们闻到一阵酒香,就都跑了。”看着此时掌柜的眼神仿佛疯了一般,店小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酒香?什么酒香……”掌柜的眼神思索,嘴里在呢喃着。突然忆起了,抬头看着小二道:“你留下看店,掌柜的我出去看看。”

说着掌柜的已经将店小二给推了出去,然后弯腰将地上的稻草人给捡了起来,藏进了一个柜子的夹缝中。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这才将手指头给缠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服后,看看没有任何问题,大踏步的往隔壁街的客栈走去。

就在掌柜的离开了之后,那个店小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想悄悄的溜进掌柜的屋里。

谁知门竟被锁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个锁之后,小二眼珠子迅速转动起来。

没走多久,胖掌柜的就来到了隔壁街,却远远的看见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前拥了不少的人,那门还依然是关着的。

“娘希匹的,打了烊门关着,都能吸引这么多的客人。”胖掌柜的低声骂了几句,言语里又是羡慕又是恨。

曾几何时,他们洪福来也是如此好的生意,一切都怪这不择手段的天下第一客栈,越是深想,胖掌柜的心里便越恨。

当下定了定神,咳嗽两声后胖掌柜的走上前去,站到了客栈匾额下的台阶上,喊了起来:“诸位诸位,还请安静下来,听我说一言。”

眼前这人大家伙都认识,多多少少的也要给洪福来掌柜的一些面子,于是都安静下来,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把他看着。

“如今天下第一客栈必定已经出了大事,你们想想你们曾经吃的那些菜,说起来也是普通,可为何就那么好吃,这其中有什么诡秘?诸位难道就没想过吗?”

一两句话说完,胖掌柜的安静下来不再多说,留出让大家思考的时间。

场间彻底的安静下来,说起来这个问题大家伙自然都想过。

但这么多人吃了,过去这么久都没人出过毛病,照样是吃嘛嘛香。

外加上他们也看见客栈的人,自己也吃的是这些菜,所以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毕竟他们又不是开酒楼客栈的,也不是厨子,想那么多干啥。

“好,就容我来告诉诸位。”掌柜的见所有人都被他的话给吸引了,越发的意气风发起来。

跟着又道:“自打这天下第一客栈火了以后,我洪福来几大名厨就开始着手研究他们菜品的秘密。”

毕竟天下第一客栈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也将招牌菜卖给过洪福来的人。

别人要打包带走,也不会拦着,说来也是一种自信,明摆着不怕你们研究。

这些大家伙也是都知道的,谁知现在这掌柜的竟然告诉他们说,他已经研究出来了什么,切听听他继续说下去。

“终于在前几天有了些眉目,我们发现他们其实就厨艺上,压根儿比不过我酒楼的名厨,不过是加了一味着料,这才使得菜完全不一样了。”

“但现在,我们洪福来已经发现了这味着料的替代品,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做的比天下第一客栈更美味!”

此话一落,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众人议论几句之后,其中一人望着胖掌柜的喊到:“那不知洪福来要多久才能重现美味呢?”

“这个嘛,我请大家放心,我洪福来以多年来的名声打包票,只要你们继续相信选择我洪福来,那一天便会越快到来。”

看将老百姓们的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掌柜的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道:“现在天下第一客栈打烊十日之久,必然是那味着料已经消耗殆尽,又迟迟找不到替代品,所有才如此。”

“似这等客栈,诸位大可弃之!”掌柜的说完又举起手来,奋力往上吆喝着,一张胖脸因为激动,越红润了几分。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诸人就要被他说动了,可惜的是,只听吱呀一声响,胖掌柜背后的大门被人从里拉开。

只见刘元站在屋内双手抱在身前,笑眯眯的看着掌柜的背影,又看着门外的众人道:“让诸位父老乡亲久等了,从现在起,天下第一客栈再次营业。”

“也好叫洪掌柜的看看,我客栈是因为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真就是厨艺高超。”

配合着刘元的话语,郑东西走出大门,将门前打烊的牌子摘了下来。

并且弯腰伸手开口说道:“诸位里边儿请,还是老规矩不变,七香水煮鱼滑蛋豆腐鲜香卤煮,先到先得咯!”

话音方落,众人二话不说就往里冲,视站在门前的洪掌柜的如若无物,嘴上还吼道:“快快快。”

“我就说嘛,天下第一客栈诚信做买卖,那丹橘姑娘的手艺,即使普通菜都那般好吃,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就是,丹橘冬竹两丫头不仅人水灵,那菜更是没得说。”

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数落到了洪掌柜的耳朵里,后者更是被人群冲的东倒西歪。

最后他那肥胖的身躯直接被挤出了台阶,晕陶陶的站到了一边,一身上好的衣服被挤的皱皱巴巴。

自打刘元开门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接连甩在了他洪掌柜的脸颊上。

蜂拥而上的众人,更是一脚又一脚的踩在了他的心上。

此时一张脸被气的阵青阵白,偏生郑东西还微笑着走上前去,拱手说道:“不知洪掌柜的可有兴趣,再来试试客栈的菜品?”

只见洪掌柜的被气的一句话说不出,只是伸手指着刘元,气的手指颤抖。

却听郑东西继续说道:“来嘛,别不好意思,你再吃吃看,也好帮助你们洪福来找到那味着料不是。”

“哎呀呀,东西你看看,洪掌柜的这一听能吃到咱们的饭菜,情绪激动的,手指都往外冒血珠子了。”

刘元看着洪掌柜被白布包起来的手指,竟然渐渐泛红,明显是伤口再次裂开,岂会放过这个打趣的机会。

走上前几步,捏住洪掌柜的手,面上挂着浮夸的关切表情说道。

“好好,好你个刘元刘掌柜的,使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早不开门晚不开门的,偏偏我来为老百姓谋福祉的时候就开门了。”

“你卑鄙无耻。”洪掌柜的说着呸了一声,一把拉出自己的手,甩开膀子转身就走。

只听刘元看着其背影冷冷道:“洪掌柜的这话可是过誉了,还能谁都跟你似的吗?”

气的洪掌柜的走在路上踩着石子儿,厚实的背影踉跄一下,险些甩一跤,还把脚给歪了。

他心底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刘元刚好这个时候出现,必然是在门后听了好一会儿了,甚至今儿那个酒香也来的蹊跷,必定都是预谋好的。

一路上嘴上都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无耻卑鄙的话语,不过他还真就想错了。

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就在今儿早上,众人密切关注着苏巨芒那屋时,门就被推开了,冬竹这丫头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从屋里踏出。

刘元上前一把扶住这丫头虚弱的身躯,后者来不及多解释,只找刘元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也没有瞒着在场诸人的意思,是为了让他们都想办法帮着找一个东西,一个可以短时间提升内力的东西。

或丹药或是别的什么都行,甚至只是让内力活跃起来都可。

说是只差这一味东西,就能彻底的让苏巨芒体内的红色毒素消失殆尽,说到底他救不如自救。

还是要苏巨芒自己体内的内力活跃起来才行,这样才能根除。

一时间大家群策群力,更是没有丝毫的藏私,只可惜即使是再不藏私,徐明夫妇两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

像能提升内力的玩意儿,不论放到哪儿,放到啥时候来说那都是宝贝。

就连圣手宗的高徒,都没有随身携带,徐明两人早用不上这玩意儿了,更是不可能有。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刘元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八果珍酒。

说来也是稀奇,当初就他和王大善人喝过这玩意儿。

可他两一个天生绝脉一个不习武的普通人,都是没有内力,哪里知道这酒的神奇,最后还是在太清山上,莫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当下也不迟疑,直接拿了一小坛子酒出来,放了这么长时间,接开封泥的那一刻仿佛更香了。

就在冬竹用筷子浅尝了一点儿后,顿时眼睛都亮了,可爱的小脑袋点了又点,这酒超出她预料的好。

至此,苏巨芒的命算是彻底保住了,而苏醒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改国号为珏仁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江南北,传到了晴川县……



第三百二十六章 当真入了红尘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六章当真入了红尘既然苏巨芒的苏醒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众人心里的担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差不多关门的时间也够久了,是时候再次打开门开始营业。

当然丹橘是不可能出来主厨的,毕竟苏巨芒的病暂时还离不开她,也就只有刘元亲自动手。

没曾想竟然正好就遇上了隔壁街洪掌柜的事情,这不是把脸伸到手底下让打吗,刘元哪儿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不到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这位洪掌柜的还会出来作妖呢。

啪啪的收拾完了洪掌柜之后,刘元与郑东西回到屋内,开始招待今天的这一批客人。

众人的口味还是没变,那最香的七香水煮鱼还是他们的最爱。

不过其他的也都没漏,很快所有的招牌菜就被尽数点完。

正当刘元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活时,虫虫双手抓着门框,双脚却还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还在不住的吞咽口水,也是馋的久了。

武功等都不会轻易外传,食谱厨艺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只要是在刘元做饭的时候,徐明夫妇两都不会来看上一眼,懂这个江湖规矩。

不过虫虫年纪小,倒是没这个约束,刘元也不在乎,斜眼看着小家伙馋的舔唇,腾出一只手招了招道:“来,虫虫过来。”

后者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上前去,仰头啊的一声张开嘴,按照管理,刘元往虫虫嘴里丢了个鱼片。

嚼吧嚼吧咽下肚去,香的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了,虫虫顿时乐的眯缝起双眼,道:“还要。”

“小馋嘴。”刘元笑着说了一声,突然灵机一动捏了捏虫虫肉嘟嘟的右脸又道:“咋样,你刘哥哥这一手厨艺想学吗,往后你就能自己做给自己吃了。”

很显然这个提议对年幼的虫虫来说,是有莫大诱惑的,后者顿时喜出望外的点了点头大声道:“想,想学。”

“好,那刘哥哥我便教你。”刘元回应道,已经做下了决定。

晚饭时分过去,郑东西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收拾完了屋里所有的桌椅地面,才向着后院走去。

此时的院中所有人都把那小木屋盯着,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丹橘与冬竹姐妹两便相互搀扶着从里屋踏出。

前前后后忙活了十来天,尤其是丹橘消耗过度,此时累的一张脸儿煞白,原先红彤彤的双颊也不见了。

就算是冬竹也没好到哪儿去,在两人出来之后,刘元连忙上去搀扶着。

“怎么样了?”刘元将两人扶到磨边坐下,着急的问道。

“一切都好,就按照苏先生现在身体的情况来看,最多明晚这个时候就会醒来。”丹橘断断续续的说道。

说完也不待刘元再问,丹橘直接闭目坐下调息起来。

说起来苏巨芒与她还颇有几分渊源,要知道丹橘除了是圣手宗毒山的传人以外,还是魔门圣女。

那个当初输给苏巨芒一招半式的魔门少主,正就是她的师兄。

也不知道师兄知道她救了苏巨芒一命后,会有怎样的想法。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让师兄知道的好,丹橘并不想被魔门知道她的踪迹。

既然丹橘在养伤,刘元扭头就朝着冬竹看去,只见这丫头手里拿着个两指节大的小瓷杯,粉嫩的嘴唇泡在瓷杯里,小口小口的抿着。

闻着味刘元也知道冬竹喝的是八果珍酒呢,当下好笑的摇头问道:“咋样,好喝吗?”

“好喝。”冬竹点了点头,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跟着又道:“还能回复元气呢,这是救了苏先生之后剩下的,不是我……”

看着众人都把自己看着,冬竹话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仿佛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一般,微微低着头,上齿咬着下唇,不敢再喝了。

“哈哈哈哈,又没不让你喝,你委屈兮兮的作甚?”刘元突然就笑了起来道。

闻言冬竹狠狠的白了刘元一眼,又继续抿着,这酒劲儿大,可实在是不敢喝的猛了。

关键这酒太过香甜醇厚,勾的冬竹又忍不住的想喝。

“辛苦了。”刘元望着冬竹,由衷的说道。

既然是他天下第一客栈的伙计,他便打定注意要护着客栈里的人一辈子,无论是谁来都抢不走。

在得知刘元会酿这样的酒之后,徐明夫妇两虽然诧异倒也没多问什么,毕竟先前已经有了那么多新奇事儿发生在对方身上了。

至于据为己有的想法,徐明更是不曾有过,倒是有想到自己儿子将来倒是可以用的上。

刚想到这儿呢,就见刘元拍了拍徐明的胳膊道:“诶,老徐,我有个想法,现在需要争得你的同意了。”

“你说。”徐明回答道。

“我打算将几道招牌菜的做法交给虫虫,不知徐兄你和嫂子愿不愿意?小家伙自己倒是已经同意了。”刘元说着,虫虫还就站在刘元腿边点了点头。

“哦?这不太好吧,这几道菜可都是你看家的手艺。”这可是好事,但徐明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道,总觉得刘元还有话要说。

“再者说,虫虫是半点基础没有,传给他恐是糟蹋东西了。”

听完刘元只是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的道:“只要喜欢吃,就一定能有成就,我看虫虫天赋不错,有你们给他打熬的身体,至少刀能拿的稳,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功。”

“况且就算不行,这不还有徐兄你给他打下手嘛,我便将食谱传给虫虫。”

“那你呢?”徐明忙问。

“我要走了,但天下第一客栈还得继续开下去,我不忍看我一手拉起来的客栈,在我离开之后人走茶凉。”说着,刘元还作势擦了擦眼泪,十分伤感的模样。

其实主要还是,刘元怕这一家客栈没了客之后,他少了一处赚取满意值的地方。

“你要走?”问完徐明就反应过来了,刘元这是准备好去大西北了啊。

这么些日子看刘元没有反应,他原还以为对方打算放一放呢,等实力再强点再离开。

只是刘元等不急了,已经等了太久,他怕再等下去,就连看自己父亲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而且他这纯阳霸体诀特殊,也只有在生死战斗中才能最快的提升实力。

不过徐明反应过来了,其他人不知道啊。

“掌柜的你要离开?”

“你要走哪儿去?”

几人谈话没有避讳其他人的意思,闻言所有人都惊诧的把刘元看着,最后一句问话便是裴姑娘问的。

“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刘元回过头来,眼神在所有人脸上停留了一瞬,这句话他已不知道是第几遍说了。

之后郑东西冬竹几人又就这件事询问了一番,主要还是关心掌柜的安危。

刘元也详细解释了一番,除了离开的原因以外,别的都没有什么隐瞒。

告诉了他们自己要去大西北,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

说完了之后,几人也表示理解,唯有郑东西苦笑一下:“哪有你这般当掌柜的,老百姓说甩手掌柜甩手掌柜的,至少人还找得着不是。”

“哪儿像你似的,见天儿的看不着人,弄的这客栈像我这个跑堂的开的一般。”说着众人都乐呵起来。

一巴掌拍在郑东西肩头,刘元也笑了:“辛苦你了,大不了等回来就给你涨工钱。”

客栈经营到现在这个状态,谁都拿这儿当自己家一般,谁还在乎那几个铜板。

月上高头星光灿烂,差不多了众人都离开去各自屋睡下。

这么多天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刘元心思沉重的躺下,难得的没有琢磨刀法,双手枕在头下,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头顶。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突然刘元眼神凌厉的往右边看去,只见他没关上的窗户边刮起一阵微风。

清亮的月光下,映照出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姿,黑色长发飘飘,几缕发丝缓缓垂落肩头。

“星光月色,美人不请自来,还不走寻常路,刮起香风阵阵,咋的,对我有什么企图不成?”

刘元也难得的调侃起来,笑眯眯的跟个登徒子似的看着眼前姑娘。

“我裴蛟何时又走过寻常路。”裴姑娘微笑着说道,霎时间犹如春风解冻冰川一般。

步履偏偏的往前行来,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在刘元眼前绕来绕去,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刘元床边。

翘起二郎腿,双手妖娆的交叠放在膝上,微微颔首巧笑倩兮的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刘元,于平日里的那个冷冰冰的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除了那夜在太清山上,莫瑶夜间直接溜进了刘元的床上以外,他何时又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况且那晚上莫瑶也没有如此的步履款款,莫瑶又哪里有这裴姑娘妖精,对了,就是妖精,这是刘元对裴姑娘的新印象。

他一个修纯阳霸体的,血气方刚的男儿,哪里遭得住,顿时就多了些窘态。

而且,她竟是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刘元突然后脖劲上一寒,大有来者不善之感。

还强自镇定的开口问道:“娇花的娇?”

“蛟龙的蛟。”裴姑娘笑的越甜了几分,却让刘元下意识的双手撑着床板就要坐起来。

谁知看见刘元这个动作,裴姑娘伸出白玉青葱般的食指在刘元心口一点,顿时浑身酥麻了一半,刘元啪一下又躺了回去。

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苦笑,问道:“裴姑娘,裴蛟师叔,你是干嘛来了?”

“呸,谁是你师叔,不许跟着郑东西叫。”裴姑娘双眉一挑,一双杏眼瞪着刘元说道。

“好好,不叫不叫,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来干嘛?”刘元再次问道。

本来是他想调侃两句裴姑娘来着,这会儿总感觉是自己被调戏了,完全遭不住啊!

“带上我。”裴姑娘笑容渐收,开口简短有力的说道。

“啥就带上你了?”刘元一脸纳闷,到这会儿他还晕晕乎乎的。

“傻子,自然是你去大西北带上我。”裴姑娘说完还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傻子当真不解风情,我都这样了他还要装疯卖傻。

“那不行,那大西北可危险,你没必要跟着我冒险。”刘元立即摇头晃脑的说道。

一听那不行三个字,裴姑娘立即瞪着他,跟着便道:“我愿意。”

“你愿意……?”刘元立即懵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今天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总之以我裴蛟的本事,就是跟着你,你能甩的掉我吗?”

“你这是为了什么呀?”刘元一头雾水的道。

“我……我是神偷门的红尘历练啊,当然得出去走走。”起先还有些迟疑,跟着裴姑娘便理所当然起来。

最终的结果便是刘元死活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不答应也没辙,跟着裴姑娘便一脸满意的再次从窗户口窜了出去。

后半夜刘元还是睡的很舒服的,直至第二天清晨,打开大门,客栈开始营业的时候,刘元才从睡眠中醒来。

中午时分,陆陆续续的又有客人走了进来,不比昨天少。

今儿却给客栈众人带来了新皇登基的消息,弄的刘元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当然,最主要还不是他,柴听山王亚金等人才有的烦心。

新皇登基必然大刀阔斧,虽说如今的大魏天下经不起折腾,但怎么着这些个反贼也得着手收拾了不是。

愁啊,愁着愁着这天就黑了,正如丹橘所预料的那般,大约是昨晚那个时候,苏巨芒的屋子有了动静。

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过去,后者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比昨夜的丹橘好多了。

看了眼眼前人,又抬头看了看天。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或许是‘再世为人’还有些茫然。

待刘元上前告诉了苏巨芒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后者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想和刘兄弟单独待一会儿。”他再次改变了对刘元的称呼。

待月下只他两人,后院彻底安静下来。

“刘兄弟对苏某之大恩大德,苏某没齿难忘,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在苏某重开了剑阙山庄之后,恩人但有什么用的上苏某的,我义不容辞。”

这个承诺可太重了,刘元眼神怔怔,突然眼珠子一转,微笑着道:“现在我便有个不情之请,需要劳烦苏先生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剑阙山庄

苏巨芒没有就这样的事情过多好奇,也没觉得对方有别的心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说。”

“剑阙山庄是向来有为人铸剑冶炼兵器的吧。”刘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有的。”苏巨芒点了点头,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道:“难不成是,你想要一把趁手的兵刃?”说完苏巨芒自己便在心里确定了,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哎呀呀,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啊。”刘元忙不迭的点头。

眼看着就要去大西北了,他可不就是想让剑阙山庄给他打造一把刀嘛。

闻言苏巨芒却是迟疑了起来,倒不是他刚说出去的话就不算,毕竟他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

而是这事情实在是有几分难办,像他不过就是一个练剑的人,什么冶炼打造是完全不会呢。

当下也直接开口说道:“如今剑阙山庄还未能重开,有些人手都还没召集回来,这冶炼兵器的事儿,没人没材料的,一时半会根本办不到啊。”说着苏巨芒还摇了摇头。

还有些活没说,那就是剑阙山庄之所有能够冶炼那么多的神兵利器,还得益于庄内一整套的器具。

如今距离那地儿可不近,而且好多东西也都在战乱中残破甚至损毁了。

“啊,这我当然知道。”刘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跟着又说道:“那先生打算在哪儿重开剑阙山庄呢?”

“这个嘛……”苏巨芒低头沉吟起来,就这事儿他早就考虑过了。

如今破星十六剑最后一式剑法也得手了,也是时候着手这件事儿了。

原先的剑阙山庄位于君临道与甘济道之间的郊外,那有一处地热源,可对冶炼兵器有巨大的好处。

不过现在重开山庄,倒是不一定是非要去原先的地方不可。

毕竟山庄重开百废待兴,又恰逢兵荒马乱的时期,首先是让山庄的实力强盛起来,不会任人宰割。

只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后,具备打造兵器能力的剑阙山庄才会是众人争抢的合作对象,而不是被奴役,用来专门给那些反王提供兵器。

但也不能太远了些,沉吟一声苏巨芒回答道:“就君临道或者甘济道内吧,不要距离原来的地点太远。”

以仁河为线的北方自然是不敢去的,那部分还完全在大魏的严密掌控之中。

南方的话,西南道乃反贼势力最盛,又有平顶王的势力相互对峙,自然也不是一个好去处。

对于刚起步的剑阙山庄,对于苏巨芒自己来说,压力太大了些。

反倒是君临道和甘济道这样的,反贼刚刚起步的地方好的多,没有哪个人能直接一口吃下。

再说回来,他也不是真的舍得将原来的地方彻底舍弃。

“好,好地方。”刘元皱了皱眉,想起了原先剑阙山庄的地方。

跟着缓缓说道:“我大胆给苏先生提上一个建议,原先的剑阙山庄虽然在郊外,但距离君临道的汝阳郡是最近。”

“如果苏先生保守为主,暂且不打算重启原址的话,可选在汝阳郡重建,当可寻求到平稳过渡的时间。”

“因为汝阳郡也有我天下第一客栈的分店,并且客栈掌柜的就是李家小姐。”说完,刘元脑子里就浮现出李兰心的身影,真是有日子没见了啊。

听完苏巨芒那是真的诧异了,他突然发现,怎的走到哪儿都有这天下第一客栈呢。

换在几年前也没听说过这么个客栈,还有刘元这么一号人物啊。

将疑惑深深的藏在心底,苏巨芒嘴上却问道:“你说的李家,可是如今在汝阳壬平两郡,势头正盛的陕右李家?”

“正是。”刘元点了点头。

就这事儿苏巨芒自然还要好生考虑一番,对于刘元说的话,他没有怀疑,但也没有立即就做出决定。

“等明儿一早我再给你答复吧。”苏巨芒最后说道。

“也好。”刘元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急,但也不急在这一时。

之后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饭,还是丹橘下的厨,饭桌上相互之间聊着,主要是苏巨芒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将谢意都记在了心底。

等晚饭吃过,众人分别开来,各自回到房间去休息,苏巨芒继续调养着他的身子。

也就在晚上的时候,刘元大概是怕了裴姑娘一般,直接将窗户给关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就这么一扇窗户而已,必然是不可能挡的住那位的,好歹求一个心里安慰吧。

好在一夜无话,这一夜十分的安静,窗外没有任何的动静,倒是让刘元睡了一个好觉。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刘元走下楼去,正碰上了从后院走出来的苏巨芒。

看着对方径直朝着自己走来,刘元上前一步笑呵呵的道:“苏先生可是有了答案。”

“是的,就打算采纳刘兄弟的建议,今日就往汝阳郡去。”苏巨芒点了点头道。

“好,既如此,待我收拾一下,我和你一同前去。”刘元脸上一喜,直接说道,这个苏巨芒没有推辞。

苏巨芒刚点头,刘元刚要转身就去楼上,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好的,我也收拾一下。”

转过头来,看着裴姑娘大步离去的身影,刘元苦笑一下,冲着裴姑娘的后背喊道:“我说,我这儿是去汝阳郡呢,你跟着去干嘛呀。”

“我去看看你另外一家客栈,和那个叫做兰心的伙计呀。”裴姑娘转身微微一笑,说的理所当然的。

根本就拗不过对方,刘元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噔噔噔的往楼上走去。

这一别便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了,郑东西包括丹橘冬竹在内的所有人,都候在门前,目送着刘元几人离开。

没有什么依依惜别,走出几条街之后,便收拾住了心情。

就在刚离开了城门以后,刘元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一动,啊的一声抬起头来看着苏巨芒道:“劳烦苏先生先行一步去汝阳,我还得去大德郡一趟。”

“好,刘兄弟顺便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周向文,我走的不快,就在路上等你。”苏巨芒说着已经长鞭一甩,飞驰离去。

“我说姓刘的,你是故意的呢这是?”裴蛟眼神不善的看着刘元,一句话仿佛是从后槽牙里吐出来的。

但凡是刘元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要扑上来咬刘元一口生肉一般。

“我是真有事。”刘元现在当真是怕了这个姑奶奶牛皮糖了,怎么甩都甩不掉,偏生还是郑东西的什么劳什子师叔。

“那刘窜风还留在城里呢,我不能留下他不管,而且我还有些东西没拿。”这倒确实是实话。

至于什么东西刘元没说,自然是那只神奇的甲鱼了,早想好了用它的身子来做兵器,可不能忘了。

“好,我随你一起。”裴姑娘开口斩钉截铁的道。

“行,你要不嫌麻烦,就跟上吧。”刘元点了点头道。

两人一路说着话,就往大德郡奔去,堪堪要到大德郡门前了,刘元回过来想提醒裴姑娘什么,才发现后者已经改头换面易容好了。

“你这真是好本事啊。”刘元惊的瞪大了眼珠子,对方这快马加鞭的还能易容,了不得。

“哼,那当然,怎么说我这东西的师叔也不是白当的。”裴姑娘不无骄傲的抬头说道。

说着又道:“我跟你说,说不准你带着我还有意想不到好处呢。”

“是是是,你最有办法了。”刘元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哪里不知道带着裴蛟不是累赘,反而对他还有帮助。

但裴蛟与他无亲无故的,不过是和郑东西师出同门,上次帮他易容,已经是帮了他忙了,刘元并不想欠裴姑娘太多。

然而对方如此坚持,是刘元没想到的,毕竟去大西北可不是儿戏,恐怕也真就犹如对方所说的那般,自是红尘历练吧。

一时间心里稀里糊涂也想不明白,刘元缴纳了入城费用之后,便带着裴姑娘走了进去。

这次回来刘元本打算什么人都不惊动的,可毕竟还是要帮苏巨芒送一封信,就先让裴姑娘回客栈等着。

自己来到了周小少爷的府邸,不过路上的时候就在好奇苏巨芒与小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赶巧周向文正在屋内,当见着周向文人的时候,刘元也没多问这个。

不过难免的少不了一番叙旧,和过问之后的事情,该说的能说的,刘元都说给了。

完事之后,刘元将怀里的信掏了出来往前递过去道:“喏,这是苏先生让我带给你的。”

接过信之后,周向文倒是没有直接当面就打开看,而是揣进了怀里看着刘元笑道:“走,咱吃个饭去。”

“哈哈哈,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儿呢。”刘元摆手拒绝了,就看那眼神,他也知道对方心里欠着这封信呢。

要真和他出去吃饭了,心里还不知怎么火急火燎的,饭也吃不安生,再说他也真是有事。

将刘元送到了府门前的长廊处,周向文就打算往回走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拱手抱拳说了一堆类似的话,跟着刘元却一把拉住周向文双手手腕道:“还有一句话想问问周少爷。”

“哦?你问。”周向文双手抱在身前,看着刘元问道。

他与周向文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但那是不算柴听山的情况。

暂且周向文还不知道,加上前段日子帮他隐瞒身份的事,两人关系算是十分的要好。

所以有些话,现在的他能说,晚了就不好说了,想了想,刘元走上前一步,附在周向文耳边道:“就看这奇士府,周小少爷必然是想要干一番大事的。”

“怕,不是那么的忠心城主大人吧。”此话一落,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周向文的神色一紧,刘元不待其答话,抬手拍了拍周的肩膀道:“不用回答我。”

跟着又说道:“将来若是有一天,大德郡被兵临城下了,你要哪般?”

说完周向文的眼神一动,扭头看了看刘元,此时的对方已经从自己的身前离开,他的脑子有些懵,还不知对方为何要说这样没头没脑的两句话。

“好了,话说完了,我走了。”刘元说着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他相信周向文这样的机灵人,会多想的,只要多想,就算是给对方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算是帮了柴听山的同时,也帮了这个周小少爷一把。

离开了周府之后,刘元再无什么心事,直接回了客栈,裴姑娘坐在桌边,看向门口:“嚯,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哪能啊。”嬉笑着说道,刘元往后院走去,回了自己屋后直接将那两个木箱子抱在怀里。

抱着就往刘窜风背上放,后者面对刘元可温顺的很,摸了摸刘窜风的毛发,笑着把刘窜风拉出了马厩。

叫上了裴姑娘,两人再次离城而去,十分幸运的是,这一趟没有遇上任何的意外。

“我说你专门回来就是为了这两个大木箱子?”裴姑娘好笑的问道。

“呵,你可不知道,这两里面是宝贝呢。”刘元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能有什么宝贝?”想她裴蛟什么宝贝没见过,不屑的撇了撇嘴。

两人快马加鞭,刘窜风真的撒丫子狂奔起来后,简直让裴蛟看直了眼。

“我说你这驴才真是头宝贝啊。”跑了一天一夜,刘窜风依旧神气活现的,裴蛟忍不住感叹道。

像是听出了别人在夸赞它一般,刘窜风哼哧两声摇了摇头。

苏巨芒还真是在路上等着他两,没多久三个人便碰了面,一路东去。

约莫不过是五六天的时间,三个人便到了汝阳郡附近。

若是按照原先的打算,苏巨芒是想直接进汝阳郡的,后来他却又改了注意,想先回剑阙山庄的原址看看。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别人这样决定了,刘元两人自是也无异议。

转过了几座矮山之后的原野上,一座偌大的庄子赫然在望。

越近了几分,刘元看见了大门前,写着剑阙山庄几个大字的石碑,一笔一划都显凌厉。

踩着破败的石阶,三个人拾阶而上,头顶半截匾额歪歪扭扭的挂着,簌簌的往下落灰。

内里残破寂静,多了几分阴森。

“嘘,别动,有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相逢

有人,有什么人?这是听见这句话后,刘元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放眼望去正前方便是一个缺了半截的大殿,屋顶正上方一个大洞,成手掌形,还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往四周看去,左右两边的屋子都成了一根根的立柱,再远处是一栋栋的屋子群,掩映在山体之中,想看的再清楚些就难了。

总的来说,剑阙山庄被一小片山脉所环绕。

原本平平整整的砖石白石地面,此刻也是凹凸坑洼接连不断,比先前的太清山状态还要惨的多。

至于什么人,刘元却是半点没有瞧着。

同样的裴姑娘侧耳倾听,也没听见什么人的动静,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听见。

当然两人都没有怀疑苏巨芒所说的话,毕竟以他的本事,说是有人就必定是有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此地另有他人,还是触景生情的原因,苏巨芒跨进大门之后,眼神怔怔的出神就没有挪动过脚步。

苏巨芒不动,他两自然也不敢动,站在那儿就跟着三尊雕塑似的。

正如刘元所猜想的那般,此时此刻的苏巨芒当真是触景生情,陷入了当年那一战的回忆当中。

元御阁元使同大内监的几个高手,联手对付他的父亲,终是不敌而败,不过也斩去了其中一位元使的一只胳膊。

三十六名精锐弟子,结剑阙山庄的地冲剑阵,与朝廷的大队人马中厮杀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最终在剑阙山庄大部分人的努力下,山庄还是成功跑掉了不少的有生力量,其中就包括他一个。

伸手捏了捏眉心,苏巨芒以内力传音说道:“你两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来。”说罢苏巨芒背着大木匣,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待苏巨芒走了一会儿之后,刘元才开口悄声说道:“你说这个点儿上,来剑阙山庄这片废墟的会是谁?”

“那谁知道呢,总之不可能是我神偷门的人。”裴蛟翻了个白眼说道,显得对那位并不如何在意。

即使裴姑娘这样回答,刘元还是继续说道:“我看搞不好就是朝廷的人。”他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

“朝廷?呵。”裴姑娘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看来是没法好好交流了,刘元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心想要看看这里的情况,却记着苏巨芒的话不敢乱动,干脆扫清地上灰尘,就在门前坐了下来。

却说苏巨芒往东边的圣铸林奔去,那儿曾经是剑阙山庄开炉冶炼兵器的地方,他听到的动静也正来自于那处。

悄无声息的奔过几处长街,几个攀登站上了一处矮山的山头,双目定睛往下看去。

果然正有一人鬼鬼祟祟的在火坛附近搜寻着什么,看那一身打扮倒是文气,个头也不矮。

做的儿事却透出几分诡异,只见那人跟着便跑到了一个圆形大铁炉的旁边,伸手摸了上去,嘴里还在啧啧的感叹什么。

那炉是主炉,底下便是地热源头,要不是这笨重的玩意儿朝廷带不走,哪儿还能留在此地。

明显没有发现苏巨芒的到来,那人看完大铁炉子之后,又往左边锻铁的地方跑去,右边的青铜鼎里插着几把断剑断刀。

顺手拿起半截,搁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念道:“好东西啊,真是可惜了,如今只有一半。”

说罢叮咛一声,就扔在了锻台上,顺手抄起右手边的小铁锤,啪啪的打了几下。

一看那拙劣的手法,苏巨芒就知道那人哪儿会这打铁锻兵器的手艺,不过是玩闹罢了。

正被苏巨芒看准,那人正在借由这动作,缅怀此地曾经热火朝天的场面。

足足又看了一柱香的时间,待那人从主炉底下掏出了一堆红彤彤的石头,打算装起来之时,苏巨芒终于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两声。

万籁俱寂得一片废墟上,突然传来两声人的咳嗽声,把那人吓的是够呛,手指一抖,一块红石头掉地滚向一旁。

寻着声音抬头看去,那人心里悚然一惊。

只见山头之上,背负双手站着个身姿挺拔,还背着一个大木匣的人。

清风徐徐,吹起此人衣袖长袍,一脸的冰冷神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竟真的有人,还不知是何时来的,端的是了得。

不管心里再如何惊讶,他脸上还是强自沉着冷静,山下的人忙把手里石头放下,站起身来朝苏巨芒抱拳说道:

“朋友远道而来,可也是对这剑阙山庄的东西感兴趣啊,如今此地已是无主,你我来此大可搜寻一番,但凡有用之物,谁先看见就算谁的,也避免了一番争斗,可否?”

这话说的还是客气,他也自认为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而且丝毫没有提及那些石头的事情,就怕引起对方注意,对方既然来了之后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他,想来也是有些怕他的。

假如换个人,可能还真就被他这番说辞给囫囵过去了,只可惜眼前这位就是此地主人。

“放肆!”苏巨芒横眉冷立,嘴里怒呵出声,看着眼前人毫不客气。

“那你要哪般?”那人明显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下也不松嘴,说完又道:“咋的,难不成你还想独吞此地不成?”

闻言苏巨芒只是不答,眼珠子定定的看着那人,心里计较着什么。

气氛一瞬间有些沉寂,既然他不说话,也不做什么,那人也懒得管。

摆了摆手低声嘀咕道:“真是有病。”说着弯腰将地上的石头捡了起来,继续往白布袋里装去,却还斜眼注意着上方的动静。

“放下。”苏巨芒说着,人已经飘摇而下,立在那人身前,一掌就推了出去。

那人明显是早有防备,丝毫不耽搁的放下石头就朝后退去。

“咦。”苏巨芒嘴里轻咦一声,他还真是没想到对方能够躲过他这一掌。

“你还想强抢不成?我可告诉你,你这可是虎口夺食。”那人毫不嘴软,更是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哈哈,我抢你的?”苏巨芒冷笑两声说道,当下就要将地上的石头捡起来。

还不等他行动,那人竟然直接开口说道:“好,看来你也是冲着这剑阙山庄的火焰石来的,要不这样,这毕竟是我先来的,咱们四六如何,你四我六。”

此刻他只恨自己怎么来了不赶紧拿了石头就走,偏是在一旁摸来摸去,感受什么劳什子的情怀,耽误了不少时间,才惹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嚯,知道的还不少。”冷哼一声又挥袖说道“赶紧滚。”苏巨芒脸上显得十分的不耐烦,他这会儿事比较多,也懒得搭理这个不速之客。

说来别人也没做错什么,毕竟正如对方所说,这片废墟的确是无主之物。

“嘿呀。”那人也是怒了,莫名其妙的来了就让他滚,凭什么啊?跟着直接吼了出来:“不然那就五五,也行!”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这地儿是我的,你走吧。”说着苏巨芒已经不再看他,神色略微有些伤感的将地上的石头捡了起来,握在手心里还十分温热。

“哈哈?你的?”那人被气乐了,又说道:“我看你是癞蛤蟆吞天,好大的口气。”说完那人也不打算再让,抬手就冲了上来。

苏巨芒直起身来,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语罢,只听的一声铿锵,背后木匣里的大剑巨芒悍然出鞘。

被苏巨芒握在手中,宽的像门板一般的大剑,一剑就竖劈了下去。

我的个天呐,心头暗道一声,那人一双眼瞪的铜铃般大。

这一剑还没来得及落下,那人仅仅是将手伸出到一半,顿时手麻成了爪子,便快速的朝后面退去。

张嘴大吼一声:“大剑巨芒,你是苏巨芒。”说完那人也不停留转身就逃,逃的飞快,犹如火烧着了屁股一般。

“别的不咋样,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苏巨芒说着将剑收了回去,再不理会,而是打量起手里的石头来。

这火焰石乃他剑阙山庄独有,从地热源头上的热力和独有的白母石凝聚而成,就手里这不大的一块,就能燃起巨大的火焰,比什么干柴都好使。

而且还持久,巴掌大的一块大概就能够燃上两刻钟的时间。

别的什么都不说,估计啥有用的都没有了,独独这个火焰石还在就好,对苏巨芒可是有大用。

他也不在乎放跑了那人会如何,毕竟剑阙山庄重开是必然,在这儿没人能够阻止,聪明人只会上门来寻求合作。

将地面上的火焰石收集到了一边,苏巨芒继续埋头朝大火炉底下掏去,最终掏出来了一百多块,应该是这几年新生成的。

有些质地都不是太好,只是勉强能用罢了,比起前些年来是差了不少。

看着手里的石头,苏巨芒再次陷入了沉思,原本寂静无声的圣铸林,一幕幕景象开始在眼前浮现,过不久,苏巨芒的眼角便湿润了。

悄悄握紧了双拳,他一定要再现剑阙山庄往日之辉煌,杀父与灭庄之仇不共戴天,必报之。

将手心里的火焰石都捏碎了之后,苏巨芒才蓦然回过神来,摊开掌心看了看,苦笑着摇了摇头,任重而道远啊。

却说那人头也不回的夺路而逃,一路上苏巨芒也没有去追,眨眼间他便好似风一般的逃到了大门前。

远远的却正好看见两个人,心头咯噔就是一下,难怪那苏巨芒不追,原来早就派人堵好了去路啊。

心里这样想着,那人转身就要换一条路。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三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紧跟着那人也突然就愣住了。

在苏巨芒离开之后,刘元也还是保持着警惕,此时看见来人,顿时整个人都立了起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刘元突然就愣住了,他也明显看见那人也愣住了。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刘元叹息一声,伸手朝前招了下道:“赵兄弟别急着跑啊,来,咱们来聊聊。”

“你认识?”裴姑娘转过头来,疑惑不解的看着刘元问道,她本来都准备好出手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可不就认识嘛。”刘元笑了笑,看着对方不情不愿的朝他走来。

看着对方的眼睛,刘元再次笑着调侃道:“来来来,念两句你的拿手酸诗来听听呢。”

“别闹。”赵长镜瞪了刘元一眼,跟着又道:“我告诉你,如今此地的主人来了,你想做些什么是不可能了,还不赶紧开溜。”

此人竟然是花灯会分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赵长镜,刘元也没想到对方还活着,且能在这儿碰面。

“赵兄说的可是那位少庄主苏巨芒?”刘元笑嘻嘻的问道。

“诶?你见过了?”赵长镜一惊,突然又反应过来:“你和他不会是一路的吧?”

“会,怎么不会。”刘元点了点头,脸上笑的越发开心了。

此言说罢,赵长镜沉默了,低着头眼咕噜乱转,快速思考着什么,跟着便抬起头来说道:“那位少庄主可是有重启剑阙山庄?”

“是。”刘元颔首。

“可有后盾所依?”赵长镜再问。

“凭他是苏巨芒,大剑巨芒的传人,要什么后盾?”刘元答道。

“好,那就是说还没有咯。”赵长镜眼神亮了起来,转身就跑再不停留,翻过墙院之后,远远的飘来一句:“刘掌柜的,很快我还会回来的,要找不到你,我就去天下第一客栈。”

不用想,刘元也知道对方嘴里所说的天下第一客栈,是李兰心开的那家,只是好奇赵长镜再来做甚?

暂时也想不明白,刘元索性先放下,两人大踏步的往圣铸林方向而去,说来至今为止,刘元也不知道赵长镜出自何门何派。

想当初在花灯会时,赵长镜能被金雀楼捧为上宾,自是身份不一般。

却说那日花灯会,赵长镜本来就是有目的而去的,果断的站到了三皇子一边,更是帮助三皇子顺利渡过难关。

如今的他包括他身后的势力,已然是三皇子的人了。

若是再来剑阙山庄,他必然是带着三皇子的诚意而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谈谈

想着有关于赵长镜的事情,刘元脚步走的倒是不快。

“刚才那人你认识?”裴姑娘终究是忍不住心头好奇,开口问了出来。

“啊,认识,算是认识吧。”刘元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和唏嘘的叹了一声道。

“认识就是认识,什么叫算是认识?”裴姑娘撇了撇嘴,觉得刘元是在敷衍她,跟着也不在意又问道:“哪个门派的?”

“就是不熟,不知道呢。”刘元摇了摇头,看也不看裴蛟的说道,说完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花灯会上的事情。

暗自嘀咕起来,那赵长镜该不会是和三皇子走到了一边儿吧,如果真是如此……堪堪想到这儿,刘元顿时加快了脚步。

“诶,我说你突然的急什么呢。”裴姑娘嘴上呢喃,也还是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风也似的就奔到了山沟里。

往前又走了一两里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此处便是圣铸林。

也来不及细看这些景色,两人寻着声音,加快了脚步穿过竹林,一尊圆形的大铁炉子正立在上方,背后的矮山上插着一柄柄的大剑。

两侧东倒西歪的就是些小炉子,四周还堆了些矿石一类的东西。

大概扫了这么几眼之后,刘元一眼便看到了铁台子前边儿的苏巨芒。

“苏先生。”开口唤了一声,刘元走上前去。

刚要再说什么,苏巨芒皱着眉头,竖起一指在唇边道:“嘘,禁声。”

顿时两人安静下来,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只见苏巨芒凝神看着眼前一堆‘废铁’。

脚底下搁着火红的石头,轰轰的声音响起,一缕缕火焰窜升而起,将铁台子烧了个通红。

待差不多了之后,苏巨芒脱下身上的长袍子,裸着一双不粗壮却精瘦有形的胳膊,顺手拿起铁锤就开始敲敲打打了起来。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之后,苏巨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铁台子上那把锤了半天的半截短刀,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来。

突然嘴角微微一笑,将铁台子底下的火焰熄灭掉,顺手将断刀丢去一边,拍了拍手转过身来。

“拾掇完了?想不到啊,苏先生还会打兵器。”刘元笑嘻嘻的率先开口说道。

然而苏巨芒却是耿直的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只是试试这地儿的火力,看来还行,等将原来的人召集回来之后,当能尽快给你打造出一把趁手的兵器。”

“好好好。”刘元点头,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没想到苏巨芒将这事一直记挂着的。

此事说罢,刘元跟着又问道:“刚才那人你见着了?”

“啊,你说那个?见着了,刚一拔剑就被吓走了。”苏巨芒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发现那人是干嘛来了?”刘元再问。

“喏,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苏巨芒顺手拿起一块火焰石,递到了刘元手中,后者拿着石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道:“这石头有什么说道吗?”

“火焰石啊……”跟着苏巨芒详细给刘元介绍了一番这种石头,后者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道:“这赵长镜到底是哪门的,知道的不少啊。”

只用膝盖想想,他刘元也知道这石头对那些造反的势力来说,有多么的重要,造反一是人,二是粮草,三就是甲胄。

不过既然如今苏巨芒来了,这石头是必然不可能再被他人染指,如果聪明的话,也知道来寻求合作,难怪赵长镜知道消息之后飞也似的跑了。

当下刘元说完了自己的揣测之后,再次问道:“苏先生现在可有了决定,在何处重开这剑阙山庄?”

闻言苏巨芒想也不想,伸出食指指着脚下的大地,一脸坚决的说道:“这儿,就是这儿,哪儿也不改了。”

说着长叹一声,无论如何他都割舍不掉这个地方呐。

况且这个地方也有难以割舍掉的利处,想到这儿苏巨芒又回答道:“这必然不能一蹴而就,我还打算再在汝阳郡城内再开一个剑阙山庄的剑堂。”

“在这里重建的期间,此剑堂专门用来招纳人才,招来我剑阙山庄那些曾经的人。”

说完苏巨芒以询问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刘元。

“这个方法很好。”刘元顿时拍板,就得这么干。

不过他们走了之后,这些个火焰石却是不敢再待在这儿了,苏巨芒尽数装进了一个大白袋子里。

三个人收拾妥当之后,快速离开朝着汝阳郡而去。

比起大德郡来说,汝阳郡显得要清秀了不少,从一砖一瓦,墙面石材上就可见一般。

和大德郡形势不同的是,汝阳郡附近几大县,除了些边缘的乡村地区,尽数在李家的掌控之中,更是和壬平郡连成一片。

差不多,整个君临道两郡之地,如今都是李家天下,不过明面上还不是如此。

还有朝廷的官员在主政,虽然暗地里都知道是姓了李,但离开了君临道这片地方,往外那些人可就云里雾里了,谁知道具体是怎么样个情况。

说着话就到了汝阳郡的城门下,脑子里回忆着先前李兰心信中所说的一些事情,缴纳了入城费之后,几个人进了城中。

城中的情况比起大德郡来说好像也没多少差别,照例是车水马龙店铺林立,一对对甲胄鲜亮的卫队,从长街上巡逻而过。

此时日上高头,烈日的光芒泼洒而下,春儿刚开,难得的有阳光这么好的一天,三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多转了两条街之后,刘元拍了拍前边一个路人的肩膀说道:“仁兄,我请问个事儿。”

“哟,新来的外地人?你说。”那人也是个好脾气的,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番风尘仆仆的三个人,这怪异的组合也没让他过多好奇。

“请问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客栈吗?”刘元开口直接问道。

闻言那老兄先是一愣,跟着噗嗤乐道:

“哈哈,兄弟你这是慕名而来的吧,知道咱汝阳郡天下第一客栈的菜品那是一绝。”

“我听说过没,走遍整个汝阳郡你随便拉个人问问就没有不知道这家客栈的。”

说着这位老兄顺手往东边儿的一个方向指去,脸上竟还带着自豪和骄傲。

“出了这个街左转一直走,再过两个拐弯,看见一个有些破旧的大门,那就是了。”

说着老兄眼珠子一转又道:“你三别看那店破,店里的东西可是不便宜,还有限份儿的,现在赶过去恐还能闻着点儿香气。”

道了声谢,刘元三人牵马就往那地儿赶去。

地方不远,三个人过不多时就走到了地方,却见客栈门前竟然排了一条长队,一个跑堂模样的人在门前拿纸笔记着什么。

往前了几步,刘元才听清其嘴里喃喃着:“东街郑园圆,明日滑蛋豆腐一份……”

好家伙,这是把明天的都给安排上了?刘元心头一惊,这汝阳郡分店的生意,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上不少。

三个人也不说话,推开人群就要往里进,谁知没走出两步就被喷拦下了。

也不知道是谁,横眉冷目的瞪着三人怒道:“在我汝阳郡,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前,哪个胆敢搞特殊。”

闻言排队的众人也纷纷嚷嚷起来,指着刘元几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

此处动静闹的大了,那正在记东西的跑堂也看了过来,倒是客气几分,看着刘元三人说道:“三位是新来的吧,还不知小店规矩,还请耐心等待着。”

“若是想要往前挤,未来一月我天下第一客栈都不接纳。”

“你误会了,我三人不是来吃饭的,来找人的……”刘元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接口闹道:“兄弟,这借口不新鲜了,赶紧再想一个吧。”

刘元听得一愣,报之以苦笑,道:“真是找人来的。”

说罢也没办法,直接站在客栈门前就喊了起来:“兰心,李兰心,李大小姐。”

一声高过一声,听的众人皆是愣住。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几人议论起来:“乖乖,有日子没见着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了,竟敢在客栈门前直呼李小姐的大名。”

“谁说不是啊,上次找这个方式想混进去的人,最后可是鼻青脸肿的被丢在了长街中央。”

“嘘,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没过太久,众人眼前一亮,就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已然立在了门前,定定的站在那儿没动。

“完了,李小姐今儿这气势不一般,这三人凶险了。”

“我也觉得是,李掌柜的今儿你瞧那激动的,双手都在抖了,这三人估摸着凶多吉少。”

见了许多次类似场面的跑堂也惊了,他还从未见过自家掌柜的有如此时候,忙不迭的往左边躲闪了几步,怕血溅自己一身。

就在跑堂的刚刚躲好了之后,便见李兰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的抱了刘元一下,还不待裴姑娘发作,立马分开,一拳锤在了刘元肩头:“你这个甩手掌柜的,总算舍得来看上一眼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轻点。”刘元假意揉着肩头说道。

一行人说笑着,就被李兰心给亲自迎接了进去,也不管身后掉了多少眼珠子和下巴,只听砰的一声,李兰心将客栈大门给关上了。

只从里飘出一句:“今儿不营业了。”

十几个人痴痴傻傻的望着紧闭的大门,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不营业都没有先前李兰心那两个动作,带给他们的震撼大。

那动作便好似一个守在家中的妻子,终于把自己丈夫盼回来了一般,再加上李兰心那句甩手掌柜,由不得他们不多想啊。

很快这个事就借由这些人的嘴,传开了去,传遍了酒楼茶肆。

起先还说的是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那个女中豪杰李家小姐,终于有了意中人。

到后来就变得离谱了,说什么抛家弃妻的负心汉终于回来了。

本来还以为那女豪杰这辈子是恨嫁了,没曾想反转来的如此之快,过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李府。

汝阳郡的李府,自然就是李兰心的家,她爹李易笛正在书房会客,自回到汝阳郡之后,李长笛便再次换回了原来的名字,改‘长’为‘易’重新认祖归宗,并且记了大功。

要按江湖话说,李易笛如今稳坐汝阳郡的头把交椅,乃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按理来说,整个汝阳郡都没有一个值得他以重宾之礼对待的客人,但今儿这位例外。

乃是李易笛亲自将其迎接进了府中,更是在书房见面。

“三皇子说的事情,李某会仔细考虑的。”李易笛看着眼前人,轻声说道。

先前两人在这儿小屋里商谈了足足半个时辰,只谈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合作。

三皇子丝毫没有面对一个反王的局促害怕担忧等情绪,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他能拿的出手的便是一个大义,说到底反贼这个名头都名不正言不顺,不得民心。

而他不一样,他是大魏正统,魏武帝的三皇子,有这杆大旗在,能帮李家不少的忙。

只要双方合作,就有无数的好处,只有一个前提,那边是李家助他夺回天下,至于两人合作的基础便是联姻。

这边只要答应,三皇子可以立即提亲,迎娶李家小姐兰心。

反正那半个时辰,三皇子说了个天花乱坠,但李易笛也不是吃素的,先把三皇子给稳住了,其余的可以慢慢商议。

就在一刻钟之前,三皇子的那个贴身护卫赵长镜回来了,两人嘀嘀咕咕的耳语一番,正好留给李易笛思考的时间。

也不知给三皇子说了什么,总之李易笛明显的看到三皇子神色有过一瞬间的波动。

待这句话说完了之后,三皇子站起身来朝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希望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此时他心里有一件更加着急的事情,那边是剑阙山庄,无论如何他都要抢在李家之前,争夺到与剑阙山庄的合作权。

“好说好说。”李易笛笑呵呵的点头,将三皇子送出屋去。

却在此时,李府管事火急火燎的冲了上来,刚要大喊,看见有外人之后又忍住。

只朝着李易笛耳语道:“老爷,外面坊间都传遍了,说是小姐的夫君回来了。”

惊的三皇子眼神霍然一变。

第三百三十章 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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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神兵

反倒是把李易笛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闺女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反应。

当下转过头去看着李兰心,皱眉瞪了她一眼道:“你跟这激动个什么劲儿,快回屋去。”

然而李兰心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把苏巨芒看着,后者已经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李兰心别提多高兴了,兴奋的就差没跳起来把屋顶给掀了,往前走了两步,大声的说着:“当年花灯会胭脂河上那一战你与魔门少主,对,就最后一招”

也不知是思绪紊乱还是语言没组织利索,就看李兰心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兴奋,只能听清她具体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大抵是好不容易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在倾诉自己的激动之情,另外还想从当事人之一的嘴里,得知当年那一战的始末和细节。

然而苏巨芒此刻哪里有这个闲心,就在他有些不耐的时候,刘元站起身来直接将李兰心拉到一边,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才逐渐冷静下来。

“苏先生,咱们还是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谈吧。”李易笛迅速在心里计较着,面上恢复平静开口说道,至于他先前的看法,已然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三皇子也没那闲工夫多想别的什么,再晚上一步,可能他连汤都喝不上一口了。

直接往前一步,站到了李易笛身侧,同样微笑看着苏巨芒道:“鄙人梁文景,仰慕苏先生已久,既然苏先生是想要重建剑阙山庄的话,相信在下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梁’乃大魏皇室之姓,眼下如此大事,此人既然说出他的名姓,必然不会是信口胡诌。

苏巨芒沉吟一声,紧跟着脸上便带了七分冷意,他对‘梁’这个姓可没有半分好感,开口问道:“‘梁’可是大魏之‘梁’?至于阁下与那位大魏朝三皇子又有何关系?”

“我便是了。”三皇子微微颔首,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好胆。”苏巨芒一身气势顿时间冲天而起,一双眸子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就这般直勾勾的把三皇子梁文景盯着。

他与大魏势不两立,有不共戴天之仇,虽说是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剿灭剑阙山庄一事,完全是魏武帝一人之令,与其子女无关。

但只要一想到当初的情景,苏巨芒便很难平静下来,更是难以做到不迁怒其子女,何况现在魏武帝已死,有个词叫父债子还。

能做出来拉拢苏巨芒的决定,三皇子他便料到了有如今这样的状况发生,他又岂是蠢笨之人。

在苏巨芒的气势之下,梁文景一身锦绣白袍被无中生有的风吹的鼓荡起来,却仍旧是面不改色。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他就想好了说辞与应对之策,嘴角轻轻一勾,梁文景微微欠了欠身。

“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我会给苏先生一个交代的。”说着三皇子还看了李易笛一眼。

后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起初他也没想到三皇子胆儿这么大呢。

甚至他都想好要帮三皇子隐瞒身份了,没曾想他自己跳了出来不说,还想与他争抢剑阙山庄这么一块肥肉。

争就争吧,就以他梁文景这个皇子的名头,便不可能争的过他,他又何惧之有,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不等他说话,苏巨芒已率先开了口道:“好,劳烦李姑娘指一处安静的去处。”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李兰心说着的。

“有的有的,这边请。”此事自然没什么好为难的,李兰心笑着就将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三人,带去了后院的空屋子里。

带到了之后,本来李兰心还打算候在门外,看能不能听个墙根儿,结果苏巨芒给了她一个眼色,顿时乖乖的去了门外等着。

且不说这三人在屋里如何商谈,总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内苏巨芒的声势便已经小了下去,看来三皇子的那一番说辞十分有用呐。

不过至于几人商谈了什么,李兰心便一点儿也听不到了,这妮子脸上还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往大堂走去。

对于苏巨芒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刘元却是一点儿也不好奇,对方是剑阙山庄的少庄主,具体该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情,还得他自己做主。

反正一些利弊,在此事之前刘元都已经掰开了揉碎了告诉苏巨芒,到了选择的时候,他相信苏巨芒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刚踏入大堂内,李兰心就看见刘掌柜的和那个冷冷的姑娘在聊着什么,还聊得十分投机的模样。

“掌柜的。”李兰心突然站在刘元背后唤了一声,本想吓一下刘元,谁知掌柜的一脸淡漠的转过脸来道:“如今也是掌管一处分店的掌柜了,怎的还一惊一乍的。”

撇了撇嘴,李兰心嘴里哼哼一声,坐在了刘元旁边开口问道:“晴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郑东西还有丹橘两丫头都好吗?”

“好呢,好着呢。”刘元说着又将晴川那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番,这段时间以来,从李兰心每次寄来的信件就可知她是多么关心这些了。

之后李兰心又问了一下苏巨芒的情况,两个人聊天没有要避讳裴蛟的意思。

只不过裴姑娘没听一会儿,就显得兴趣缺缺,她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刘元与李兰心的关系而已。

现在看来两人只是简单的掌柜伙计关系,也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反倒是在李兰心提起郑东西时的神情,她刻意观察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原来,这两人还有些故事啊,至此他彻底放下心来。

以为没什么好说的,谁知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

又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后院的响起了脚步声,刘元与李兰心顿时停止了话头,眼神往身后看去。

苏巨芒在前,三皇子与李易笛两人跟在身后,从三人的脸色上都看不出什么。

没有急着开口发问,三皇子与李易笛同时与苏巨芒告了个别之后,离开了客栈,等那两人走远了之后,刘元才看着苏巨芒道:“怎么说?”

“啊,算是成了吧,走,边走边说。”苏巨芒点了点头道。

走,走哪儿去?心里浮起这个疑问,刘元已经迈动步子跟了出去。

走在长街一侧,刘元开口道:“咱们现在是去?”

“去为你打造那趁手的兵器。”苏巨芒回答道,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死路。

路上苏巨芒便将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却原来最终的结果是,剑阙山庄同时与三皇子李易笛两方合作。

刘元是真的诧异了,这三皇子当真是个能人,竟然连苏巨芒这样的都能说服。

现在回想一番,苏巨芒也想不起三皇子之前是怎么跟他掰扯的了,只知道三下五下的,就把他拉到了同一边儿,并且将矛头对准了如今那位新登基的皇上。

仿佛三皇子自己是个外人一般,与这些都毫无关系,能同时得到两方的助力,自然也是好的。

当剑阙山庄真正重建好之后,第一批兵器会派给汝阳李家七成,余下三成给三皇子殿下。

至于在城中设立剑堂一事,李易笛也很快就同意了,并且会亲自派人督促此事,定要建一个气派的剑堂,让苏巨芒满意。

事情既然商定,苏巨芒这个剑阙山庄少庄主回归的消息,便被回到府里的李易笛迅速派人散布了出去。

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全城百姓人尽皆知,可以想见,那些慕名而来习武练剑的人会将剑堂围的水泄不通。

毕竟剑阙山庄偌大的名头,又有当年那个天赋异禀的少庄主在,对如今这些老百姓们自然有莫大的吸引力。

就三人的速度,还没走出汝阳郡城,便已经从路边听到了一些风声。

不过就在走出了城之后,刘元才突然醒悟过来,看着苏巨芒问道:“苏先生既然不会冶炼兵刃,咱们这个时候就是去了那火炉处,也没用呐不是。”

“恩,没错,所以咱们现在便是去找那个会锻兵的人。”苏巨芒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找人,谁?”

“曾经我剑阙山庄的铸兵师,我想他应该在那儿。”苏巨芒眼神带着几分思索的说道。

当年的剑阙山庄造兵之人众多,其中更是详细的分出刀剑铁三个门堂,有一位宗师级的长老,一生冶炼兵器已五十年之久。

余下十二位兵师,近五十位火头,数百个打铁烧铸之人。

若不是剑阙山庄这圣铸林的炉火越烧越旺,更是想着冶炼神兵利器,也不会被朝廷的人盯上。

便是在前任庄主,也就是苏巨芒的父亲带动下,那位练兵宗师开始着手起炉冶炼神兵。

一时间牵动了整个剑阙山庄的心神,调动了大部分人力与物力,然而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当年那把神兵正就是在最最紧要的关头被打断了,朝廷的兵马迅速而至,火炉直接炸开,在父亲的保护下,大宗师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十二位兵师只活了五人,战乱之后只得两人逃掉。”

“其余的什么火头铁匠,刀剑铁三堂的人也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最终有多少人从朝廷的铁蹄下逃生也不知,但想来也是十之一二罢了。”

“至于炸炉之后的残破兵刃,被一分为五,其中之一便被我正要去找的这位兵师带走了。”

既然刘元在问,苏巨芒索性便把当年的一些事情给说了出来,说的也不是特别详细。

因为他当年在山庄就是出了名的剑痴,只知习练剑法,旁的是一点兴趣也无。

“这神兵当真有传言的那般神奇?有通天彻地之能,得之可号令群雄夺得天下?”刘元半信半疑的问道,一双眼亮晶晶的显然十分好奇。

闻言苏巨芒却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哪有什么能只凭一把死物兵器就夺得人心,甚而夺得天下的,兵器再强也不过是器罢了。”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其神秘又不真实啊,只不过那些年每逢乱世,便有神兵问世,因此才出了这样的传言罢了。”苏巨芒摇了摇头,他一直信奉着人力大于一切。

“那对于当年的些神兵,例如长至,金佛提还有断水寒等等,剑阙山庄内都有记载吗?”裴姑娘也跟着好奇问道。

关于神兵宝贝这样的东西,向来是神偷门所钟爱的,裴姑娘在门中时,便对剑阙山庄的宝兵刃多有耳闻。

更是听师门长辈说起了金佛提等神兵的传闻,神偷门内没有更加详细的记载,据说剑阙山庄内是有的,包括那些神兵有何奇特之处都详细记载着。

甚至,裴姑娘还听说,剑阙山庄还曾经经手过一把神兵,后来也不知是遗失了,还是被谁夺了去,亦或是至今还在山庄人的手上也说不准。

当初听闻这些事的时候,裴蛟的心里便一直存着疑惑,此时少庄主就在眼前,话又说到这儿了,她也不怕犯忌讳,直接就问了出来。

“有吧,或许呢,谁知道呢。”苏巨芒回忆着,随口说道。剑阙山庄内的剑法,他是大多了解,至于其他的典藏,便一点儿也不好奇了。

自然也包括那些神兵,什么金佛提断水寒的,今儿要不是裴蛟提起,他连名字都想不起。

不过此话落在裴姑娘心里,却又成了另外一番理解,她误以为是这些消息隐秘,压根儿不便告诉她,眼珠子转动,已经动了将剑阙山庄那一片废墟翻个底朝天的打算。

说不得就在地底下藏着什么宝贝,到底是源远流长传承多年的门派。

对于这方面的看法,刘元与苏巨芒近乎一致,当下也没再问,几人说话间已经快马加鞭,跟在苏巨芒身后东拐西转的进了一条小路。

也不知奔了多久,前方是一片起伏的山脉,众人牵马而上,在大山里兜兜转转,就在两人都要怀疑苏巨芒找不着路时,穿过一条狭窄小道,一座山谷赫然眼前。

一个袒胸露乳的老者,正在驱赶一群鸭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轻易不得

眼前这个山谷来的蹊跷,让刘元没有丝毫的准备,就突然的出现了。

山谷算不得大,被几座山夹在腹地里,被一圈圈的绿植环绕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掩映其间,伴随着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叫声。

当真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之地啊,刘元在心里暗自感叹着。

如果说这样一个山谷来的突然,那么眼前这男人就更奇怪了,多好的地方,他偏生要养一群鸭子,一旁还开了一块田地在耕种,这男人当真可以在这儿待一辈子自给自足。

这还不算,男子一个人在谷中,就披了一件薄衣,**着肥胖的上半身,哒哒哒的赶着鸭子群。

此情此景把裴姑娘都看呆了,说起来她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美好’的画面,一时间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就是苏巨芒要找的铸兵师?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是铸造兵器的那些个大师,别说大师,就是一些简单的打铁匠,谁不是一身精壮的肌肉。

可看眼前这位,烈日之下,肥厚的上半身都快滴出油来了,裴姑娘心里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问。

同样的疑问刘元心里也有,不过没有问出口来,也没有怀疑苏巨芒什么,如此隐蔽的一个地方,总还不能是找错了吧。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就在刘元三人进来了之后,那位胖胖的兵师也没什么动静,依旧在赶着他的鸭子,就连神色上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若说一般的打铁匠是不需要武功多高,或者说还修出内劲儿的,但身为剑阙山庄内锻兵十二位兵师之一,怎么着也得具备个几重楼的内劲吧。

不可能都这会儿了,还没注意到站在山谷口的他们。

也不会啊,就算是傻子也该看见了啊,几人也没有刻意想要隐瞒什么,古怪,刘元心里暗道一声。

还有些奇怪的是,自踏入这片山谷之后,苏巨芒便立在原地不动了,仿佛雕塑一般静止,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那男人喂鸭子。

既然苏巨芒都没有动静,刘元两人自也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倒修建的十分别致,门前还有个大石碾子。

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男人喂完了鸭子后站起身来,只淡淡的看了门前刘元的三个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转回了屋里。

“呃”刘元眨了眨眼,看着那男人转回屋里的背影,跟着又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直接愣在当场,然后才扭头看着苏巨芒问道:“咱现在怎么办?”

后者没答话,只是思虑一番,就抬脚径直的往门口走去,路上小心的避开那些农作物和鸭子,不远处还养了为数不多的几只鸡,正下了一窝蛋。

既然没说话,刘元和裴姑娘也跟了上去,落后几步,注意观察着情况。

山谷也算不得大,没过多久苏巨芒便站到了屋门前,抬手轻轻扣响了屋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山谷传荡。

只敲了三下,跟着整个山谷内便再次陷入了沉寂,屋内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苏巨芒也没再敲,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内响起一声悠悠的长叹,苏巨芒眉头一挑,开口说道:“来请师叔回庄,主理锻兵一事。”

“你以什么身份来请老夫?”屋里响起一个男声,声音显得有些粗狂,与其胖胖的身体,温和的面庞有些不符。

闻言苏巨芒再次沉声开口说道:“剑阙山庄庄主苏巨芒,来请雷云子回庄。”

话音方落,屋内响起脚步声,接着门砰的一声便被拉开。

胖乎乎的雷云子站在屋门前,凝神看着苏巨芒道:“你敢重建山庄?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不惧元御阁和朝廷?为了什么?”说着雷云子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怒意。

“师叔有所不知,如今已经变天了。”苏巨芒开口说道。

“哦?”雷云子冷静下来,转而让开门边儿,往一边闪去说道:“进来细说吧,至于另外这两位,就请在门口等着。”

说着都不待刘元开口,苏巨芒进屋之后,直接砰的一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嘿,我说这”刘元看着屋门,转头又看着裴姑娘,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去田埂边逗弄鸡鸭去了。

摇了摇头,刘元叹息一声:“这脾气真够怪的。”想不到看上去和苏巨芒年纪差不多的胖子,竟还是苏巨芒的师叔。

吃了一个闭门羹,刘元摸了摸鼻头有些没趣,蹲到裴姑娘身边,开口小声嘀咕道:“你说,我那兵器能成吗?”

“谁知道呢,想来脾气这么古怪,又经苏巨芒亲自来请,都没给个好脸色,得是个有本事的人。”裴姑娘随意回答道,显得并不如何在意。

“我这当然不是怀疑其人的能力,而是看样子,此人是苏巨芒的师叔,就连苏的话也不听,能答应给我打造兵器吗?”刘元面上的带了几分担忧。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儿上,裴姑娘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草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就算真如此,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裴姑娘笑了笑,微微露出一点白牙,显得有些俏皮。

“所以我这不正是让你拿个主意嘛,你一向古灵精怪的鬼点子多。”刘元紧跟着便道。

然而这话裴蛟听了可不舒服,瞪了刘元一眼道:“你说谁古灵精怪呢?”

“好好好,我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出出主意呗。”刘元带着讨好的笑容,拱了拱手说道。

裴蛟微微仰起下巴,淡淡的道:“行,等着吧,等我想想。”

两人在这田边商讨着对策,屋里苏巨芒已经将如今天下大乱的形势,详细汇报给了师叔雷云子知晓。

更是将他重建剑阙山庄的计划又说了一遍,说来他也还是无意之中才想起这山谷的,本着碰碰运气的目的,没曾想真还让他遇到了师叔。

这处山谷在山庄内是有记载的,乃为数不多的地火之地中的一处,既然师叔能选在此地隐居,那想来心里便不曾有一刻真的放下过炼器。

即使是先前那种种的举动,都是其脾性如此罢了,苏巨芒的心里多了几分把握。

果然!思索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雷云子哈哈大笑着一拍椅子扶手,站直了身子道:“好!如今天下大乱,再有谁能限制咱们剑阙山庄开炉冶炼神兵。”

“师叔还打算炼那神兵?”苏巨芒却是半点也没高兴起来,皱了皱眉头问道。

有些事在裴蛟与刘元问他的时候,他没细说,但苏巨芒自己其实是清楚的。

当初即使是朝廷的人不来,那把神兵也好悬能练成,圣铸林内的那个主炉本也就在炸开的边缘了。

那时炸开的那个声势,至今苏巨芒还历历在目,波及范围之广,即使附近都是剑阙山庄的精英子弟都没能来得及搭救,只有一部分兵师火头活了下来。

所以一听到师叔雷云子心思不改,还想冶炼神兵,苏巨芒的心里便有些忐忑,他满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师叔会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然,神兵,那可是神兵。”一说到这个,雷云子脸上显得有些狂热,双目瞳孔里仿佛有两撮小火苗在燃烧,狂热到甚至有些像一个疯子。

跟着双手高举,十根手指不正常的弯曲起来高声说道:“没有哪一个打铁的不渴望亲手打造出一把神兵。”

“你不要阻拦我。”说完雷云子一双眼定定的把苏巨芒看着,此时的他早忘了对方庄主的身份。

拦,自然是拦不住的,就算是硬拦住了,往后山庄冶炼兵器的事情,还要靠师叔主持大局呢,甚至还有刘元的事情,也得靠师叔,苏巨芒能阻拦吗?

“我不拦着。”苏巨芒依旧沉着的摇了摇头,跟着又道:“但一定不能是现在,如今山庄百废待兴,且局面动荡不安,还请师叔顾全大局,神兵一事,还是暂且放一放的好。”

语落,雷云子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眼神恢复平静,往后退了一步坐了下去,微微颔首道:“庄主说的是。”

这话是在理,也不说如今的局势不够明朗,就以他雷云子一人之力也不可能练成这把神兵,想当初集整个山庄人力物力,都没成,如今他一人更是不成。

他只不过比起当初来说,要多了那么些经验罢了。

紧跟着雷云子又再次兴奋起来,既然山庄如今重建,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走走走,庄主,咱们这便回庄吧,圣铸林甚至建造山庄的事,直接交给我就好。”脸上的兴奋之色逐渐散开,雷云子作势起身就要拉着苏巨芒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儿,苏巨芒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被雷云子打断了道:“赶巧,既然庄主你来了,当初我带走的那块神兵残刃也该交给你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那东西,那是宁肯自己少块肉也不肯残刃受损。

也是这么久以来有这块残刃陪着他,他雷云子那是日日琢磨研究,翻来覆去的看,终于让他又弄明白了一些原理。

虽然很久没有开炉炼铁锻兵了,甚至原先一身精壮的肌肉都变成了肥膘,但雷云子相信自己如今冶炼兵器的本事必有了长足进步,甚至距离大宗师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这一步有多远,只要再打造一次兵器他便能知晓,不过开炉也不是说说就能行的,也不是随意打造一把精铁兵器就能成。

“此事先不急,我还有事要与师叔说。”苏巨芒摇了摇头道。

“哦?还有事?”雷云子正疑惑着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可是与门外那两人有关?”

“是。”苏巨芒点头应道。

之后的时间里,苏巨芒将他要为刘元打造兵器的事情说了一遍。

“庄主,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特别好的材料,我是不会轻易开炉的。”雷云子神色有些郑重的说道。

庄主欠了别人的恩情,那是庄主欠的,若是没点能够吸引他的材料,他雷云子是不会出手的。

“山庄还剩下的材料,可以随便取用,另外汝阳郡会提供上好的材料,相信不会委屈了师叔。”苏巨芒也知道他师叔的怪脾气,当下斟酌着说道。

至于山庄剩下的材料倒不是胡说,狡兔都还有三窟,更何论是传承多年的门派,眼下这个山谷只是其一罢了,苏巨芒还知晓几处山庄存放东西的地儿。

然而即使是如此,雷云子都仍旧有些迟疑,山庄有些什么东西他都知晓,毕竟那次冶炼神兵,近乎是将家底儿都掏空了,难有能再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了。

“先看看再说吧。”雷云子没有立即应承下来。

当他与苏巨芒走出屋门的时候,刘元与裴姑娘也商量的差不多了。

起身直接迎了上去,以问询的眼神看着苏巨芒,后者思量着刚要说些什么,雷云子便腆着肚子开口说道:“便是你想要托剑阙山庄打造兵刃?”

“是我。”刘元笑着应道,这老人家脾气古怪,他可不想给其惹毛了。

“那剑阙山庄的规矩你可曾知晓?”雷云子再问,此话却是让苏巨芒有些不喜了,给了苏巨芒一个安心的眼神,刘元再说道:“知道,我有自备一些材料,还劳烦您看看可合眼。”

说着去了刘窜风边上将那个大木箱子抱了过来,以刘元的要求,自然是一把利器,虽抵不上神兵或者说巨芒这样的传世之宝,却也想要一把相去不远的。

要知道当年的剑阙山庄,可是不轻易给人打造这样的兵器。

“前辈小心了。”刘元嘴上叮嘱道,雷云子不以为然,他倒要看看这年轻人的箱子里能开出什么东西来。

说话间,刘元咔一声将大木箱给打开,刷的一下,一道黑光在空中闪过,速度之快,惊的雷云子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就要后侧。

只听叮的一声,苏巨芒已将宽大的巨芒竖在了身前,正挡下了那甲鱼一击。

待看清那黑光是什么时,雷云子脱口就道:“乌棱王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弱巨芒

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苏巨芒还念着山谷里的情况,虽然是师叔在锻造兵器,但却是他在还刘元的恩情,自然不会忘了。

来的也正是时候,回了山谷之后,都还没来得及与刘元几人多说些话,便看师叔已处理好了一切情况,离开了火炉,从山谷深处走了过来。

“怎么样?”刘元还未说话,苏巨芒便上前一步道。

“你师叔我出手,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雷云子嘴上哼哼两声,显得多神气的道。

说实话,起初他心里的确是没什么底儿的,不过到的现在,反倒是越发的放松下来。

那把刀成是肯定成了,不过与他事先心里所预料的还是有差距的,但那刀的品质,他却一点儿也不怀疑,毕竟那甲鱼的材质真乃罕见,不仅稀有还绝妙。

几个人刚刚在数十丈外站定,就听一声巨响,火炉的顶盖直接飞了出去,一道粗约一丈有余,乌黑的亮光冲天而起。

这黑色深邃至极,好似能将人的目光直接给吸进去一般。

众人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火炉,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各异,只瞧这气势,想来便不会差了,刘元心里如是想着。

随着黑光一点点的缩短,并逐渐消散,苏巨芒隐约间想起了剑阙山庄当初打造‘巨芒’等传世宝兵的情况。

类似大剑‘巨芒’这样的兵器,可不是轻易就能成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就例如他手中这把‘巨芒’,便是由几十个人合力才练成,‘巨芒’练成的那一日,平地起狂风,比起今日的乌黑光柱来说,倒也说不好哪个更盛一些。

“哈哈哈,不错不错,想不到我雷云子有一天,也能独自一人完成如此大作。”雷云子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说道。

笑的浑身肥肉都抖了起来,右手摸着后脑勺,砸吧砸吧嘴,转身看着刘元道:“刘元,去看看去。”

“现在吗?”刘元嘴上疑惑的问道,人已经迈步走向了前方,他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忐忑。

毕竟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一把趁手的兵刃罢了,但先前那道乌黑的亮光真是吓着他了。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传说故事,大抵上就是那些酒楼茶肆里常说的那些兵器,什么练成之日天下血雨,还有什么直接噬主的,以第一个摸到兵刃之人的血来祭刀的,等等。

咕咚咽了口唾沫,刘元提起浑身劲力,那一缕纯阳精气在体内游走,还有苏巨芒作自己后盾,他心里稍稍放心一些。

可以说刘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苏巨芒这种剑痴都了解的那些,还真是有可能发生些玄奇的情况。

越近了几分,就这短短的距离,刘元走的后背汗都滴出来了。

后面倒不是因为紧张了,而是随着他与那火炉不断的接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气势,那气势逼的他每一步都犹若千斤之重一般。

应该就是那把刀的刀势吧,刘元在心里这般想到,当彻底站在那火炉前时,刘元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呼呼喘着粗气,眼神定定的看着火炉红彤彤的铁壁,顺着火炉边的梯子往上爬去。

离的如此近了之后,刘元才反应过来这火炉是有多大。

内里黑漆漆的,一点光芒都没有,刘元探手往火炉里伸去,炉子里的温度依旧很高,却也不是难以忍受。

五指成爪,掌心内凹,将阳火精气运自手心朝着炉子里一吸,簌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猛兽要从山洞里跃出,山石都震荡起来的感觉,在抓到了一把的煤渣之后,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袭来。

入手的第一瞬间,刘元就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一把刀,正是他需要的那把刀。

凉,越来越凉,和他预想的大不一样。

不过倒是也没出现什么噬主的现象,就静静的待在他手心,没有丝毫反应。

应该抓住的是刀柄吧,刘元心里这般想着,已经抓着刀从木梯子上爬了下来。

看见刘元下来之后,几个人都迎了上来。

伸手将刀放在身前,只见此刀长约刘元身子的三分之二,比起‘了然’来说,都还要长一那么截,刀身略弯,带着一丝丝的锋寒。

通体黝黑还闪着一丝深蓝或紫的幽光,如水波一般就附着在刀身上。

刀柄带着天然的龟甲纹路,纹路很浅有些漂亮,在底部还有八鳞凑在一起形成的一朵莲花。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抚摸上了刀身,光滑如水又凉丝丝的。

“快,滴血。”就在刘元的神思还沉浸在刀上时,雷云子突然郑重其事的大吼一声说道。

只需看了那么一眼,雷云子便知道这把刀了不得,即使比不上‘巨芒’也相差无几。

没有怀疑雷云子嘴里所说的话,刘元当机立断,就见食指指肚在刀刃上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刀刃。

幽光逐渐闪亮,便见血液开始一点点的消失,就像是被刀吞噬了一般。

“这是一把杀人的屠刀。”苏巨芒皱了皱眉,轻声念道。

在血色彻底的消失了之后,刘元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应,好似与刀建立起了某种联系一般,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有些玄妙,玄妙到刘元甚至都不敢相信,抬手朝空处简单的挥了一刀,刀身划破空气悄无声息,像那灵龟入海,进了归墟一般沉寂。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刀,让刘元头一次有了将空气也劈成两半的感觉。

“好刀,当真是好刀。”雷云子一双眼满是喜色,比刘元这个刀主还要显得高兴。

说罢,雷云子伸手就从刘元的手里将刀接了过来,在刘元滴血了之后,他才敢如此做。

亲自试验了两下刀后,雷云子脸上的喜色变的更浓,看着刘元忍不住开口说道:“赌上我雷云子的名号,此刀绝不亚于庄主手中的‘巨芒’。”

“至于还有什么别的独特之处,便只有等刘元你后来自己去挖掘了,我相信随着你与刀相处的时间越久,定能让其在你手中大放异彩。”

说罢,雷云子又将刀还给了刘元手中,道:“现在,给这把刀取个名字吧。”

“名字吗”刘元低头看着手里的刀,思索着刚才使刀的感觉,缓缓开口呢喃道:“从今天起,你便叫‘寒潮’吧。”

离开汝阳郡再次上路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时日以来,刘元与李兰心几乎都是在赶路,就算是留宿客栈的机会都不多。

从位于南方的君临道要赶往大西北,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刘窜风倒是好喂养,然裴姑娘胯下的骏马已是换了三匹了。

离开了山谷之后,刘元还跟着苏巨芒去了汝阳郡城中的剑堂看了看,后者将最近剑阙山庄的情况都简单的说了下。

在见识了剑堂热火朝天的情景之后,刘元方知剑阙山庄的名头在加上苏巨芒这三个字,在江湖上刮起了怎样的飓风。

陆陆续续的剑堂招回了曾经的那些老人,更是每日都有无数的新鲜血液削减了脑袋的也想往里挤。

不过苏巨芒的条件自然也是苛刻的,但比起当年的剑阙山庄来说,还是放宽了几许,毕竟正是用人之际。

之后又去了剑阙山庄的原址打量了一圈,刘元不免就又有些伤感的想到,若是三叔他还活着的话,定然也能恢复道宗当年的赫赫威名吧。

或许更甚呢?也说不准,只不过人死道消,一切都成了过往,道宗太清山这几个字,已然成了历史。

但刘元还没忘记要为三叔报仇,要将太清山重夺回来。

三叔虽然仙去,但三叔的师兄还在,脑子里浮现出那个邋里邋遢的道人身影,恐刘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的邋遢道人是有多么的俊朗不凡。

一切都看完了之后,又与李兰心道了别,走的时候苏巨芒又重提了当初的话,便是还欠刘元一个人情,他记着。

倒是裴姑娘,最终也还是没有将剑阙山庄翻个底朝天。

嘚嘚的马蹄上响彻官道,留下一路的尘土,大概是南方多叛乱反贼的缘故,路上的商旅行人并不多。

自那日得到‘寒潮’之后,刘元便日日将其挂在腰间,背后已经是包的像根烧火棍似的‘了然’。

与这刀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刘元越来越发现它与‘了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路数,当然都是宝刀便是了。

临走之前刘元悄悄拿出‘了然’让雷云子看过,后者显然再次惊叹刘元如此年轻竟能再次拿出宝贝,‘了然’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刀。

不过若是真要分出一个高下来,按照雷云子前辈的说法,‘寒潮’必然是要更胜一筹的,但刘元心里隐隐以为,二者不分伯仲。

说来‘寒潮’的脾性还比较冷僻,生冷孤僻。

用这样说法来形容一把刀,刘元都以为自己是魔怔了,但这又确实是他的真实体会。

说的好懂一点儿就是不听话,那日宝刀初成之日,刘元滴血过后,是‘寒潮’最听话的时候。

再后来上路时,刘元几次三番试刀,都再也没找到那日的感觉了,因此他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么个疑问,路上也没得旁人,他也只与裴蛟说过。

很明显后者也不是用刀的主,并不能给他释惑。

“怎的,还在想刀的事儿呢?”裴姑娘策马在侧,扭头开口问道。

迎面春风吹拂起她的发丝,一缕缕在脸颊边儿飘荡,使其高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动。

美则美矣,可惜落在刘元眼里只余下无动于衷。

“谁说不是呢。”刘元那个愁啊。

此去大西北,争斗什么的自是少不了的,若刀都不顺手了,难免不出现些这样那样的状况,到那时可就晚了。

“你不一直信奉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裴姑娘说着抿嘴一笑。

闻言刘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扭回头来,双目看着前方继续思索着刀的事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元突然的啊一声说道:“不行,我还是得找个地方试试刀法看看。”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下去不是个事儿,不能听之任之,寄希望于‘寒潮’啥时候变得温顺乖巧。

却是吓了裴姑娘一跳说道:“我说你能不一惊一乍的吗?”

说完裴姑娘才发现刘元的眼神不对劲,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要不你陪我对练一场,让我试试刀如何?”刘元笑了笑。

闻言裴姑娘赶紧摇头拒绝:“那哪儿行啊,就我这实力,还不够你一刀砍的,不干不干,绝对不行。”

“我会很温柔的。”刘元再劝。

结果裴姑娘直接怒了,瞪着刘元道:“姓刘的,我说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

“好好好,不找你不找你。”刘元苦笑着回答道,心里暗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这些日子即使是在赶路,刘元也没有放过习练刀法,脑子里繁复思量山刀后面几式。

说话间,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刘元抬头看了看天,转头看着裴姑娘说道:“前边儿不远应该是武陵县,咱们今儿先进城住吧。”

“行,反正是你花银子你说了算。”裴姑娘状若随意的说道。

正如刘元所说,两人复行了几里路之后,已然是城墙在望。

赶了这么久的路,两人早便离开了君临道的地界,眼下这个武陵县到底是属于朝廷还是反贼还是别的什么势力,就连刘元自己都说不清楚。

入城倒是挺轻松的,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动手动脚,入城费也不过十个铜板儿而已。

南方诸县的风貌都差不太多,此时刘元也没那闲心多看,只是大略一观,感觉这县挺穷的。

另外就守城士兵的装束来看,武陵多半应该是还属于朝廷,还未被反贼占领。

心里想着这些,没走出两条街,刘元便看到了一家名为云尚的客栈,两人拴马跨进了店门。

殊不知就在刘元两人走远了之后,城门下的几个士兵便窃窃私语起来,神色有些阴沉。

紧跟着一个士兵便迅速离开了城头,往城东边儿赶去。

夜幕如罩,将县城彻底笼盖。

第三百三十五章 蹊跷

云尚客栈,名字倒还是不错,但店内的家具陈设等,都显得有些老旧,想来也应该是一家老店了。

大概的看了一下客栈内的情况,刘元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好奇,继而眼神转向了别处,此时天色昏暗,客栈大堂内还余下那么三桌的客人。

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客栈内,估摸着也是行至此处的旅客,暂且歇歇脚而已。

具是身旁放着刀剑,穿着布衣一身朴素,多半是些小行商,亦或是押镖的也说不准儿。

就在刘元两人进来的一瞬,立即引起了店中几位客人的注意,抬头朝他们看来。

可明显看出当中两三人的眼神,在裴蛟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毕竟抛开裴姑娘那古灵精怪的脾性不谈,人还是很美的。

不过店中的人都不知其另外一面,大概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哟,二位来的可晚,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听进动静,掌柜的抬起头来,从柜台后绕了出来,站到刘元身前抱拳说道。

“安排一间上房,另在准备一些简单的吃食送来。”刘元随口说道。

至于安排一间房,倒不是因为有什么,而是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事先商量好了,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两人要想商谈些什么也方便。

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没那些什么大家闺秀的说道和避讳,即使有,以裴蛟这性子也不在乎。

说来就是住一间房,他二人也少有睡觉的时候,一个是行走在外的警惕心是必备的,二来便是他两晚上都在练功。

纯阳霸体诀被刘元修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对睡眠的需求其实已然不大了,天天都精力充沛。

睡觉已然成了一种享受,而不是必须,如今诸事繁多,他刘元又哪儿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享受。

“好嘞。”掌柜的答应一声,转而朝厨房喊道:“上方一间,小食三碟。”

说话间店小二从后厨转了出来,帮着刘元两人提行李就往楼上去。

别看店内装饰摆设不怎么样,这间上房倒还算得上是窗明几净。

两人分别在桌边坐下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屋子,待随意叫的那三碟小菜送上来之后,裴姑娘突然对刘元使了个眼神。

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上边串了一个白色拇指大的圆珠子,只见裴姑娘用圆珠子挨个将三道菜试了一遍。

刘元眼神好奇的看着她做这一切,说实话他觉得裴蛟有些过于小心了,自从练了纯阳霸体之后,他不说是百毒不侵,那也不是寻常毒药能害的了他了。

不过裴姑娘这用以试毒的玩意儿稀罕,往日他只见过银针,像这圆珠子倒是从未见过。

将圆珠子放在自己眼前,裴蛟用两根手指捻动,细绳缓缓转动起来,圆珠子的颜色也由白转红继而变成了墨玉一般的深黑色。

“嘶——这是怎么回事?”刘元眼神惊奇的看着圆珠子的变化,现在要说这三道菜里没下药他都不信。

裴蛟脸上微微一笑,将圆珠子擦拭干净之后重新收了起来,也不回答刘元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进这城里来了之后,就没发现什么古怪或者说异常?”

事出有因,刘元知道裴蛟这样问定然是有道理的,当下皱着眉头回忆起来,脑子里闪过从城门进来后遇到的一幕幕画面。

“好了,别想了,看来你是什么也没发现了。”裴姑娘开口将正沉浸在思索中的刘元打断,说完还啧啧感叹起来。

那语气仿佛是在嘲笑,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一般。

听的刘元一阵膈应,俗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刘元当即开口胡诌道:“谁说没发现了,我这正想着呢,就被你打断了。”

“哦?那你说。”

“我说我说就说。”说着刘元压低了声音,用传音的在裴姑娘耳边道:“就是这家客栈便有古怪。”声音细如蚊蝇,准确的传进了裴蛟的耳里。

却听的她直乐,刚才她才验过这些菜,明摆着嘛不是,刘元这是在撑面子呢。

不过刘元也不管裴蛟在想些什么,紧跟着又道:“先说那掌柜的,与这间客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脸横肉眼角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生意人。”

“接着说。”裴姑娘听的来了兴趣。

“再然后便是那个店小二,说来我也是开了这么久的客栈,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店小二,一不会笑二不会迎客,三还让掌柜的拿行李,还有四,便是那店小二的眼神不对,眼底藏着几分凶悍,不带半点谄媚逢迎。”

这么几句话,一大半是刘元经裴蛟检查过这些菜之后想起的,剩下的便是他瞎说硬凑的,怎也不能让裴蛟小瞧了去不是。

“还有呢?”裴姑娘再说,就连眼神都亮了起来。

虽说其中一多半是建立在她刚才验菜那一幕之下的猜测,但她心里隐隐的也高看了刘元几分。

“还有?没了啊,还有就该你说了。”刘元答道。

“行吧,能说这么多,也算是难为你了。”裴姑娘点了点头,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跟着便道:“刚才你说的都对,那几位多半不是客栈的主人,而真正的掌柜的等,多半已经遇害了。”

“遇害了?不能吧,要知道此地可还是属于大魏朝廷的地盘,有些歹人想做些什么,也不太容易吧。”刘元说着,想了想刚才接触的情况,那两人都不是什么高手。

“这正也是我要说的。”裴姑娘凑近了几分,两人此刻脸对着脸,相隔不过一手的距离,呼吸可闻。

如此香艳甚至是有些暧昧的场景下,偏生两人都是一脸严肃,只听裴蛟继续道:“你就没忆起那几个守城的士兵,也不像是朝廷的人吗?”

说着顿了片刻,让刘元思索了一瞬又接着道:“那些甲胄穿的不齐整也就算了,还大的大小的小,明显不合身。”

“这个”刘元沉吟一声,其实一些偏远的地区,甲胄不合身也是常有的事,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有量身打造的新甲穿戴。

几乎都是前边儿留下来的给他们穿,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几人身上的甲胄也实在是大的太多了点,就像是从别人身体上扒下来的。

另外裴姑娘所说的穿戴不齐整的问题,就的的确确是有些奇怪了,朝廷最是讲究仪表,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情况。

多半是从未接触过这些甲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整理,匆忙之间,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样,刘元在心里想到了一个合适理由。

“是的,你说的有道理。”刘元点了点头。

再之后裴姑娘又说了些细小的情况,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累加,便很容易将这些忽略。

但现在全部说完,刘元神情已变得十分郑重。

“知道我刚才那个白珠子是什么吗?那是我师门一样宝贝,能测天下有毒之物,乃行走江湖之必备。”裴姑娘自问自答的说着。

“所以,这三道菜里都有毒?”刘元再次问道。

“恩,不过就刚才白珠子的情况来看,多半会是迷药类的东西。”裴姑娘回答道。

“迷药吗?”刘元看着眼前几道菜,突然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二话不说直接伸进了嘴里。

果然,刘元眼神一动,就身体内的反应来看,的确是下了药的。

“如何?”裴姑娘眼神带着问询的意味。

“一般吧,药力不强,剂量也不大。”刘元斟酌着回答道,反正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是没啥效果的。

另外这菜的味道也实在是不敢恭维,明显不是一个专门的厨子所做,现在刘元是越发的相信这其中有些什么猫腻了。

说着两人又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狡猾,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说来两人还是有些冒险的,就小小一间客栈来说,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压根儿也拦不住他两。

但若是整个武陵县都这么古怪的话,可就有些不好办了,很不幸的是,眼下这种情况明显是后者。

夜深人静,大堂内的客人都回屋睡下了,就像刘元所揣测的那般,堂里的这些人都是路过此地暂且留宿的客人,其中倒也不全是行商。

估摸着能出门在外的,身上怎么着都该有点盘缠,留宿客栈都是住的起房的,没说住大通铺之类的玩意儿。

此刻的后院厨房,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见除了先前的掌柜的还有小二之外,还三个别的人,穿着简单的布衣,一旁还放着几把铁环弯刀。

“大哥,原客栈里的那些人还留着吗?”其中一人看着‘店小二’道。

“留着吧,如果咱们抢一溜子就换一个地儿的话,走之前再解决不迟,如果大当家的想要据此为王,也造起朝廷的反来,那那些人就还有些用处。”

原来这店小二还是几个人当中的头头,此刻垂首思量着说道,也不知说的是哪里的方言亦或是黑话。

“诶诶。”那人答应着,心里暗道侥幸,幸好他先前没鲁莽的做些什么。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轻响,厨房的木门被从外面撞了开来,一个瘦长脸的男子站在后厨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反手将木门关上,男子喘息两声后看着店小二说道:“老大,该睡的都睡下了,还有最开始那个和咱们尥蹶子的姑娘也绑了起来。”

说着还感叹起来:“那小娘皮的,脾气还挺暴,嘴都堵上了之后还跟我呜呜喳喳的呢。”

“行了,那女人有点来头,你别动。”老大瞪着他说道。

“知道知道,一根头发丝我都不敢动。”男子忙不迭的点头。

跟着男子又迟疑着道:“那睡去的那些人咱们怎么处理?”在场的人都懂,那些人是怎么睡去的。

“搜身,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留着,整个县城咱们就分到这么一间客栈,还不可这劲儿的搜刮。”店小二挥了挥手,其实他心里也不对那些人报什么期待。

就那些人的穿着来看,也不像是些什么有钱人,能有多少算多少吧。

结果这话刚说完,老大神色突然愣住了,道:“等等。”叫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几人。

看着转过身来的男子:“那一男一女怎么样了,就那个腰间挂着刀的。”

“还能怎么样,也不过是两个样子货罢了,悄悄凑在门缝里看过了,吃了咱们的菜后躺在桌面上一点动静没有了。”男子撇了撇嘴随意说道。

接着又面露喜色:“老大,如此也好,那两人穿的衣服就不一般,那姑娘也是真美啊。”说着喉结滚动,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就行,去吧。”说着老大的心里总还有些担忧,因为就那两人的风姿来看,便不像是一般人。

该不会是有诈吧,想到这儿,老大眼神一凝,抬手拿起案板上的弯刀:“来两个人,同我一起上楼去看看。”

说话间,几个人去了后院的屋子,几个人去了后厨外的房间,老大带了两个武功最好的,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先是侧身贴在门边听了下内里的动静,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跟着老大敲了敲门道:“客官,吃的可还满意啊。”

一连问了三遍,门里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一把片儿刀插进了门缝里,顶开了插销之后,三个人陆续走了进去。

那老大依旧穿着店小二的衣服,将刀藏在背后,走到了刘元身侧,抬手轻轻的推了刘元一下,身子随着他的手摇晃两下,接着再无动静。

“老大都这样了,不可能出事,下手吧。”后面一人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开口悄声说道。

闻言老大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眉往后退去,站的远远的立在门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得到首肯之后,两个人大喜,尤其是右边那个,兴奋的搓着手就要来搜裴蛟的身,想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美的妞。

而左边那个却是一眼就盯上了刘元腰间的‘寒潮’,探手就抓了上去:“我看这刀就得值不少银子。”

就在他指尖碰到刀的一瞬,异变突生。

第三百三十六章 谁又是省油的灯了

一股透人心脾的寒意,直接透过他与刀接触的指尖传遍全身上下,浑身激灵打了个冷战,男子刹那间反应过来,直接向后退了数步。

神色惊魂未定般的看着前方的那把刀,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若是当真抓住那刀,恐整条手臂都会被冻成冰块。

那刀黑漆漆的,刀身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无论是刀柄上的龟甲裂纹,还是整把刀犹如墨玉一般的材质颜色,都显得极为好看,这也是他第一时间被其吸引的原因。

只不过此刻,他说什么也不敢再碰那刀了。

“你咋了这是,瞧你那样儿,一把刀给你吓成这样?”一旁正准备对裴蛟下手的男子,立即停下脚步,看着他,言语间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嘲笑的说道。

闻言他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也不辩驳什么,只是扭头看着已经站到门边上的老大说道:“大哥,这刀邪门的紧。”

一直密切注视着前边情况的‘店小二’神色平静,但心里已经不止一次的泛起嘀咕,当下沉声开口道:“知道了,直接动手杀人,等成了两具尸体之后再下手搜身。”

“得嘞。”

嘴上答应一声,他倒是没什么,可苦了另外那位,只见那人看了看裴姑娘的俏脸,有些迟疑的说道:“大哥,如此美的妞,就直接杀了?会不会太可惜了些?”

“让你动手你就动手,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老大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双眼凌厉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再不敢造次,两人同时抬起手中弯刀,就要手起刀落,给刘元二人来一个痛快。

只见乌黑的刀光闪过,两道血痕在脖子上闪过,直愣愣的躺倒了下去。

“往哪儿跑啊。”只见原本躺的好好的裴姑娘一个闪身就到了门前,正好拦在‘店小二’的身前。

反手将门给关上,刘元将‘寒潮’提在手中,刀尖斜向着下方,看着‘店小二’笑迷了眼道:“别急着走啊,咱们聊聊,老大?”

显然刚才那一瞬间,刘元暴起伤人了,对于要杀自己的人,刘元从来不会手下留情,那两人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没了声息。

之所以还留着‘店小二’,自然是因为对方还有些用处。

后路被封,前路又被堵,那老大背对着裴蛟,看着刘元眼皮子抖动,突然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一声脆响,真怕把木地板都跪裂了,此举倒是让刘元一愣。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只见老大举起手来抱拳说道:“大侠,两位大侠便饶过小的一命吧,你瞅瞅这两没出息的,要杀二位的罪魁回首已死,便将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声音还带着哭腔,他满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甚至都躲到了门边。

然而这一男一女的实力高出太多,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是谨慎小心就有用的,所以倒也光棍,为了活命,没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嚯,不愧是当老大的啊。”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大,刘元笑了起来,拉过身后的板凳坐下,看着他道:“行了,站起来回话吧。”说着还给裴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推门走了出去。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老大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本来还想拖延时间,等留在客栈的弟兄们察觉到不对劲儿,会去通知城里的人。

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他手下那些人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绝不会是那姑娘的对手。

再加上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出了事,以那姑娘的狡诈,有心偷袭之下,更不会有失手的可能。

眼前两人看似年轻,做起事来却像是老江湖。

不过心里想的这些,他脸上却依旧笑着,点了点头道:“小的跪着就好。”

“行,你要愿意跪着就跪着吧。”刘元也不多说,跟着便直接问道:“你们抢这间客栈多久了?”

“刚来。”老大简单答道。

“你要再如此不清不楚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便可以去地下见你兄弟了。”刘元开口冷冷的说道。

“诶诶,来了一天了,昨儿凌晨到的。”老大赶紧回答道,眼前这位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完全模糊了年龄。

“城里那些人呢?有多少?”刘元再问。

“城里”闻言老大心头一突,是真的惊诧了,他完全想不到眼前人到底还知道多少。

“说!”不给对方多思考的机会,刘元眼神一凝,稍稍将刀抬了起来。

接下来的情况十分顺利,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元便通过跪着的这位,了解清楚了城内的情况。

原来夺取武陵县的这群人,乃是城外一座山头上的悍匪山贼。

乱世之中,日子过不下去了,便落草为寇,也是常事,还有的本就是犯了罪的,整个南方地区,显然也不止这一伙山贼。

能成功将一座县城抢下,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这伙山贼总共有八百余人,已算是颇具规模。

如今在城里的不过五百之数,城外还有人等着接应,听了对方简单描述了一番他们夺取城头的过程,刘元也只有感叹武陵这偏远县城的人,实在是太大意了,恐也是安逸日子过的太久。

这些事儿都了解完了之后,刘元正要问下如何才能安全离开之地,裴蛟施施然的推门走了进来。

“料理完了?”刘元抬头看着她小声问道。

“是啊,我出手还能有失误?”裴姑娘小声回答道。

笑了笑,刘元没搭理裴蛟,而是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人道:“说说,你们客栈一共来了几个人?”

这便是刘元精明的地方了,以防这老大偷奸耍滑,隐瞒一些什么情况,刘元没有直接问裴姑娘找到了几个人。

“五个。”老大不敢有丝毫隐瞒,直接开口回答道。

刘元再看到裴姑娘问道:“恩?你解决掉了几个?”后者竖起一只手,示意也是五个。

如此就没有问题了,整个客栈没有放跑任何一个人。

说完之后,裴姑娘却是凑到刘元耳边,提起了一个别的问题,便是她在后院处理那些人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姑娘。

“哦?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吗?”要说这些山贼将客栈的客人捆绑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既然裴蛟如此郑重其事的提了出来,必然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她在我进去之后,拼命的摇头晃脑,嘴里还呜咽着,我也没取掉其嘴里的塞布,而是从她身体上搜到了这个。”

说着,裴姑娘将一块牌子递到了刘元的手中。

接过这黑金二色的令牌,刘元眼神一凝,皱起了眉头,轻声呢喃道:“这是大西北上林道的通行令牌,那姑娘能有这牌子,估摸着得是个官宦之家的姑娘。”

“是啊,就是因为是大西北的牌子,我这才刻意拿来给你看看。”裴姑娘点了点头。

“恩。”刘元点了点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把牌子揣进了怀里。

看着两人在那儿窃窃私语,记得跪在地上的老大心里七上八下的,几次想要开口又有些迟疑着,怕多说多错。

直看到两人停下话头之后,那老大才再次开口道:“两位大侠,您看看,可以将我放了吗?该交代的我可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

“呵呵不急。”刘元轻笑一声,又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您问,您问。”

“我们明天要走,你说,能顺利出城吗?”刘元双目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老大的眼睛说道。

闻言,那老大却是没有立即说话,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次刘元没催,只是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等了快一百息的时候,才见老大抬起头来。

道:“具体的就小的在山中的地位,还不够格知道的那么清楚,但想来如果明日走的早的话,应该是能离开的。”

“不过,要是想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等到咱们的人撤了之后再走为妙。”老大话语里仿佛是真的在为刘元考虑一般。

“你先前不是说,城外还有接应的人马吗?”刘元紧跟着就问道。

“对,是有,但,这不是城已经夺下了吗,就不需要接应了。”每次回答刘元的问题,他脸上都挂着笑容。

紧跟着又说道:“抢完这一波,钱财物资,已经足够咱们山寨过几年的冬天了。”

“是嘛。”刘元不置可否,从刚才的谈话来看,对方的几个回答联在一起都没有找到什么破绽,也没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让裴蛟从屋子里找了根麻绳出来,将这个跪着的人先绑了起来。

后者也没反抗,只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大侠,您说说我都这么听话了,还绑个什么劲儿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裴姑娘依旧是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绑完又踩着对方后背,使劲拉了一下,勒的紧紧的,包管对方挣脱不开。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一直对你笑的人,很容易令人放松警惕,更何况这人还是跪着的。

至于是否真的会对眼前这两人有用,‘店小二’心里也没谱,看着那个腰佩刀的男人走出屋门,留下那女人看守他。

他心里放松了不少,那男人不好对付,想来这女人要好应付的多,悄悄的打量起裴蛟的背影,眼眉低垂,心里思量着办法。

他想活不想死,但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放过他,从那男人挥刀毫不手软就可见一斑。

不过很快他就会知道,这女人才不是省油的灯啊。

看着靠在衣柜边的男子,裴姑娘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瓷茶杯,轻声问道:“落草为寇,杀了多少人了?”

闻言男子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略微尴尬的笑容道:“没杀过,都是小的们下的手,而且都是该死之人,无辜百姓,我们是不会动的。”

翘着嘴角冷哼一声,这话要是能信,母猪都可以上树,她自没那么天真。

当然裴姑娘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小纸包,冰山一般的漂亮脸蛋儿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在男子眼前摇了摇道:“这些可都是宝贝,待会我会一一让你吃下去的。”

说着已经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拆开一包粉末,走到了男子身前。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

本来老大背在身后的双手还在鼓捣着想要挣脱开,看着不断朝自己的逼近的女人,立即挣的更大力了些。

他头一次发觉美好的笑容,也令他心头发寒。

离开了屋子,踏步下了楼梯之后,刘元没有耽搁,按照裴蛟的说法,走去了后院,此刻月明星稀,后院静悄悄的听不到丝毫动静。

裴姑娘下楼的及时,那些来投宿的客人都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因为吃了药,还睡得深沉。

从右数,第二间屋子,刘元看着后院情况,嘴里呢喃着走了过去,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

唯有窗口投进的一些月光,这对于夜能视物的刘元来说不是问题。

清冷的月辉投射在一位姑娘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几缕黑色的发丝垂在耳后脸颊上,双目闭合,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得多了几分灵动。

是个好看的姑娘,虽比不上裴蛟五官精致,却也多了几分小巧和柔美的感觉,想来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才能养的如此好看。

估摸着是真的睡着了,即使刘元脚步声动静闹得很大,也没有引起那姑娘的注意,甚至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

往前走了几步,刘元站到姑娘身前直接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姑娘肩膀,恐是下手轻了,后者没有一点儿反应。

跟着刘元下手重了些,更是直接伸手摇晃了两下姑娘的身子。

恩宁一声,那姑娘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缓缓掀开了眼帘,待看清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之后,冷冷的瞪着他。

掏出怀里的令牌,在姑娘身前晃了晃:“这牌子是你的?”说着将姑娘嘴里的白布扯了出来。

停顿了大概两三息的功夫,姑娘突然大吼大叫起来:“畜生,你们这些无耻的悍匪,我劝你立即将本小姐放了,否则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嘴里跟着又骂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听的刘元直皱眉头,啪的一脆声,他一巴掌就甩在了姑娘右脸上。

“闭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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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手腕

离开了武陵县之后,刘元独自一人骑在刘窜风背上,仰头看着不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共不过一驴一马,那两姑娘是不能和刘元同骑的,自然只有她两一匹马。

此地距离进入上林道已经不远了,又绕过前方一座大山之后,很快就会出现岔道。

再之后大西北多是大山,各种七拐八绕的山路无数,且丛林密集猛兽异虫等不知凡几,这在刘元来之前已经被徐明嘱咐过了。

所以刘元才问秦可依接下来该如何行进,这也是刘元要带上这姑娘的原因之一。

不过要是没有那块腰牌在,刘元都还有些好奇,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独自一人从那大西北跑出来的。

即使有那畅通无阻的腰牌,这一路上的凶险也不少,能活着抵达武陵县,也是殊为不易。

只可惜就是运气不太好,偏生落入了山贼窝里,要不是遇到刘元,恐怕这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听到刘元的问话,好一会儿那姑娘都没个反应。直至刘元回头看向她时,她才好似啊的一声反应过来,开口道:“前面的岔道口往右,进入平阳大道,从这走是最好。”

“为何,我从地图上看,从这条路走是最远的距离。”刘元并不是一根筋的人,看着秦姑娘好奇道。

“是不错,远是远了点儿,但是从这儿走山路相对较少,大道宽且平坦,能少遇到些麻烦,多半还更加节省时间。”秦可依紧跟着就回答道。

看其未及多思索的模样,刘元点了点头:“好,那就从这儿走。”选择了相信对方。

接下来果真如秦可依所说,一路上都是大道,马蹄嘚嘚的奔行,不过大半日的光景,便跑了一两百里路。

但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客店旅舍,带着秦姑娘这么个拖油瓶,也不能星夜兼程的赶路。

只好找一处山头先歇息一晚上再说,正好肚子饿了也该吃点东西。

当秦可依从马背上翻下来的时候,一双大腿直抖,走路都有些发软的模样,不过脸上还强撑着。

相信就算是刘元提议连夜赶路,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看来必然是从小就娇生惯养,很少骑马锻炼等。

等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那一片林子中之后,裴姑娘看着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秦可依笑着说道:“不常练吧,身子骨有些娇柔,就你这样的还想着闯荡江湖呢?”

声音里透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其实藏着别样心思,裴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套话。

“不行吗?”秦可依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说完又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一颗细柏树上微微喘息着休息起来。

即使是都这样了,她也不愿坐着。秦可依没有反驳什么,她知道就眼前两人这样的眼力,自己没练过武的情况是瞒不过的。

“行行行,就怕下次再落入了山贼窝里,可就没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能再遇到我两搭救你。”裴蛟笑着回答道,嘲讽的意思越浓了几分。

气的秦可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别人说的是事实,只得不去理会。

两女人在这儿斗嘴似的,刘元也完全插不上话,等两人歇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我去找点吃的回来,你保护好秦姑娘。”

得到裴蛟的回应之后,刘元才朝林子深处走去。

本来他是不太想放任这两人待一块儿的,但想想让裴蛟去找吃的也不太放心,两人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进到林子深处之后,天色便越发的暗淡起来。

忙了好几天,一直是嚼咕些干粮,饥肠辘辘的嘴又没味,怎也得找点肉吃,所以刘元起先便想好了要打点野味。

寻着声儿刘元往更深处摸去,此刻还未彻底进入大西北,山林里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刘元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离开的地方已经燃起了火堆。

现下春分时节,不会冷,但夜深露重,再加上做吃的自然是要生火。

将手里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只雉,往石头上一扔,皮毛都处理过了,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刘元看着裴姑娘两人正坐在火堆边,两人倒是神色如常,不像是吵过架的模样。

“有肉吃了。”秦姑娘看着肥楞楞的兔子,欢喜的说道。

对于刘元这个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来说,处理这样简单的食材不算问题。

不多大一会儿,便已经将三只野味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渐渐的油花冒了出来,肉香四溢,三人显然都是饿极,一脸期待的看着中央,下意识的吞咽唾沫。

彻底的烤好了之后,几人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刘元撕拉就是一块肥厚的兔肉咬进嘴中,估摸着是有些烫嘴,吃进嘴里后一边囫囵着一边哈气。

反观秦姑娘却就要斯文的多了,先是小心翼翼的用嘴唇试探了一下温度,跟着才贝齿轻咬,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完事之后,刘元还用事先预留的骨头炖了一锅汤,里面漂着野菜和菌子。

吃饱喝足,秦可依抿唇悄悄打了一个嗝,然后才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刘元说道:“你这厨艺是练过的啊。”

刘元身子后仰,双手撑在背后的草地上,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闻言扭头看向了秦姑娘轻笑着道:“呵,那可不,这还不过是小意思罢了,我还有绝活没使出来呢。”他就不知道什么是谦虚。

“什么绝活?”秦可依当真好奇起来,追问道。

说到这个刘元就来了劲儿,之后好好跟秦姑娘掰扯了一些他那些七香水煮鱼的绝妙,听的后者直咽唾沫。

再后来,待刘元说完了之后,秦姑娘又说起了他们上林道的一些特色美食,看两人这是大有畅聊一夜的意思啊。

直到裴蛟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后,两人才停了下来。

夜色渐深,秦姑娘侧身躺在草地上已经睡了下去,裴蛟与刘元还盘膝坐着。

确定那姑娘真是睡着了以后,刘元看着裴蛟,以束音成线的功夫悄声说道:“你都是师叔辈的人了,还和人一小姑娘一般见识。”

闻言,裴蛟冷冷的看着刘元:“你真以为其真就是一般的姑娘,那什么小小城防书记官家的女儿?”

看刘元不说话,她又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看出了她并不会武功,如此一个女人,独自一人跑这么远的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武陵县中,且不说她是怎么办到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刘元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揣摩着什么。

他原本只是因为秦可依出自大西北官宦之家,或许对他找菩萨蛮有所帮助,再加上也需要一个识途的人,这才将其带上。

他自然也知道秦可依说的不全都是实话,但想来即使真有什么秘密,对他也无关紧要,所以显得并不如裴蛟这么上心。

“恩,应该不是一个向往江湖,想闯出一番名头的姑娘。”刘元有些认同裴姑娘的话,又道:“多半是和家里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刘元想起了先前两女人的谈话,秦可依所表现的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离家出走,那块畅通无阻的令牌呢?”

“偷来的。”

“偷来的?”

谈话就此结束,两人闭上眼各自想着自己的事,这一夜秦姑娘可是睡的香甜,吃饱喝足后脸上还挂着满意的笑容。

好长时间没有像今夜这么安心过了,翌日清晨天光刚亮,秦可依便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显得精气神十足,还催促着两人赶快上路。

“咋的,你这是大腿又不疼了?腿肚子不抽筋了?”裴姑娘不无好笑的看着秦可依的双腿笑道。

“谁疼了?骑马而已,多大的事儿。”秦可依说完嘟着嘴,神气活现的扭头就朝山下走去。

瞧那步伐稳健的模样,好像还真是休息一夜之后恢复的差不多了。

之后的几日时间,三人的行程没有大的变动,要是途中有歇脚的凉棚客栈,便停上一晚,实在不行就还是在山头过夜。

从山林间逐渐丰富起来的生物来看,刘元知道自己已经快进入大西北了。

随着物种的丰富,刘元变着法儿的做了些好吃的,两人和秦可依倒是迅速熟络起来,只是裴蛟还是和秦可依还是不太对付的样子。

时不时的针锋相对,不过秦可依到底还是嫩了些,哪儿是裴蛟这女人的对手,几乎都是秦姑娘落于下风。

可即使她每次都落在下风,还是不服输,找准机会就要还嘴一两句,当然,最后都是以她哑口无言为结局。

甚至是,她怕她再说的多一点,真会被套出什么话来。

不过就在第五天的时候,情况有所改变。

刘元停住前进的脚步,抬头看着前方,茫茫一片山脉延绵向无尽远处,一座座的大山中间夹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眺望着远方,一座座的高山山巅被无尽的云雾所遮挡,廖无人烟的情况,目力所及,简直看不到尽头。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刘元笑迷了眼看着秦可依道:“这就是先前你给我说的,从这儿走往后一路都是大道,路宽又好走。”

不知怎的,秦可依头一回觉得刘元的笑容很危险,咬着下嘴唇有些迟疑的说道:“难道之前不是大道吗。”

“可现在呢?我这一路可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在走呢。”刘元继续笑道:“你先前来时,绝对走的不是这条道儿。”

“我我骤然遇到山贼那样的情况,脑子一时间迷糊了,有些记不清楚了。”秦可依微垂着头,继续小声嗫嚅的说道,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就在其话音刚落,裴姑娘那冷冷的声音突然从其右边响起:“你在说谎。”

“我没有。”秦可依回过头来,仰起下颚,倔强的说道。

驾的一声,裴蛟策马步到秦姑娘身前,直视着后者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注意观察你,无论是坐卧行走,还是吃饭的姿势你都受过严格的家教,不是一般的姑娘。”

“一般家庭里,可养不出你这般水灵的女子。”

“我说过了,我父亲是城防书记官,家里又不缺衣短食,从小又知书达理,自然如此。”秦姑娘反驳道。

就依着对方的话,裴蛟继续说道:“好,城防书记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是一个九品吧,月俸不过六石粮米,换成银钱也不过二两,你这不缺衣短食又知书达理的,你父亲恐怕不是一个清官吧。”

“你胡说,二两银子怎么了,家父学识渊博,为何教不出知书达理的姑娘。”秦姑娘气的瞪眼。

闻言,裴蛟笑了起来。

伸手从怀里缓缓的拿出一块玉佩,玉佩温润有光泽,镂空的花纹显得十分精致,串着一根金红二色的红绳吊在裴蛟的手指上,轻悠悠的晃了晃。

“以本姑娘的能力,断不会看错,这玉佩是上乘的鸡田暖玉,承明庄的工艺,不过掌心大的一块,便不会少了二百两纹银。”

“你父亲二两银子的月俸,应该够买根这金运绳吧,至于这玉,啧。”裴蛟摇头感叹着。

秦可依稳定下情绪,开口刚要说些什么,便再次被裴蛟给打断了:“不用忙着否认这玉佩不是你的,你刚才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

的确,就在裴蛟从怀里拿出这玉佩的一瞬间,秦可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那浓浓的惊诧是瞒不了人的。

至于玉佩,自然是裴蛟从客栈里其中一位山贼的身上搜到的,或许是想独吞,或许是来不及禀报,总之就连那老大都不知这玉佩的事情。

像这样的宝贝,却又如何能瞒得过裴蛟的眼睛。

“如何,我的秦小姐还不愿意对你的恩人吐露实情吗?”

一连串的动作话语,让秦可依沉默了,让刘元惊讶了,他知道裴蛟古灵精怪的鬼主意多,属实没想到对方还能玩这么一出。

看来当初决定带上裴姑娘,还真是起作用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秦可依。

后者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就这般看着裴蛟,轻声道:“我是有秘密,但那些是我的私事,我需要一一都向你交代清楚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妖精

看来对方隐瞒不说的事情还真是有些重要呢,即使到现在这样的境地,秦姑娘也依旧是不卑不亢的,不吐露丝毫实情。

闻言,刘元与裴姑娘两人俱是愣了一瞬,然后才听裴蛟轻笑一声然后说道:“是,你的确没那个义务,一五一十的向我们交待清楚。”

“但好歹是我们救了你,往后还要护送你抵达上林道。你虽没这个义务,却是有这个必要呢。”

说完裴姑娘看着秦可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码归一码,是,你们是救了我护送我,但等我到了之后我也会报答你们的,这个报答定然让你俩满意。”秦可依面色不改,平静的说道。

不过刚刚说完,就听裴蛟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哈,要让我满意可不容易呢。”她经手过的宝贝不知凡几。

不过还不等秦可依继续做下承诺,刘元便接口说道:“要不你就说实话,你到底是谁?要不往后的路你就自己走吧,至于救你的报酬,这块玉佩也够了。”

“呵,令人满意的报答,多稀罕呢。”刘元冷冷说完,看着秦可依又道:“话我就放这儿了,给个回复吧。”等着她的回答。

先前秦可依说话的神情语气等等,彻底把刘元给惹怒了。

这不是一个对待与其有救命之恩的人应有的态度,而且让刘元十分不舒服的是,对方总是站在一个高点在与他说话。

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还带着淡淡傲意,甚至有些漠视的态度,都让他难受。

在神气什么?上到王孙贵胄武林高手世家门阀,下到一县县令,三教九流什么人物他没见过。

再说什么报答,真以为他多稀罕似的,坐拥三家天下第一客栈,钱财之类不过小事,往后只会更多。

他不觉得世上有什么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他还甘之如饴的愿意去忍受。

即使是裴蛟一般时候也是高山雪莲一般冷冷的,但刘元却不会有类似的感觉,反而相处的十分舒服。

话再说回来,想他刘元手心里还有吊坠这样的,理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宝物在,他骄傲了吗?

他都没骄傲,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搁这儿傲什么呢傲?

一番话说完,裴蛟一时无言,她弄出这么些事,不过是想加大他们的筹码,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已。

至于态度什么的她才不在乎,有切实的好处来的实惠吗?

现在可好,刘元彻底把这事搞僵了,不过也没办法,他想干嘛便干嘛吧,裴蛟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你!”秦可依眼睛瞪着刘元,怒呵一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选吧。”刘元再说道。

“好,我自己走,我还不信了,没了你们我照样能回到上林道。”说着,秦可依双手一甩就往前方茫茫的大山走去。

双方背对着,刘元两人都没回头,秦可依走的不快,一步两步三步。

刘元两人没看见,背对着他两的秦可依一张小脸上带着倔强,但眼底却含着浓浓的害怕和担忧。

结果没多久,就连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刘元二人喊道:“诶,那玉佩我再换一匹马总行吧?”

这话说得裴蛟直接乐了,嘴角挂着轻笑。

笑过了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小姑娘的脸庞道:“那可不行哦,小姑娘,这总共就一匹马一匹驴,给了你,我们用什么。”

闻言秦可依上齿狠狠的咬了一下下唇,执拗的又再次转过身去。

“没有马,只靠步行,翻山越岭的这么远的路,可不容易啊。”

“此去上林道还有多远的距离你想过吗,你一个弱女子是吧。”

“十万大山里无数的蛇虫鼠蚁,猛兽异禽就不说了。”

“最关键的是,那些巨形蜘蛛蟒蛇啊,长的可丑,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进了上道里,还不够人打牙祭的,完事连个全尸都剩不下,得变成粪便。”

“就算运气好,这些你都没碰上,夜里呼啸而过的山风,月色下张牙舞爪的丛林树木,荒郊野岭独自一人,不害怕吗?”

秦可依每往前走上一步,裴蛟便说上一句,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来秦可依往前走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最后顿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刘元也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微的颤抖,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落魄。

三息过后,秦可依慢慢转了回来。

俏脸已然满是泪痕,哭的泪眼模糊梨花带雨的,沙哑着嗓音吼道:“混蛋!你们欺负人……欺负人……”

长这么大,她秦可依又哪里遭受过这些待遇,突逢大变,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她还没崩溃,已经是心志坚毅了。

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刘元恍惚间就想明白了。

可能那点骄傲,已经是秦可依坚持走下去的最后依仗了,倒不是真的盛气凌人。

她怕自己没了那点傲,会彻底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失去了自我,然后任人摆布。

例如之前在武陵县的黑屋里,突然醒来后的破口大骂,还有刚才的倔强,等等都是其保护或者说伪装自己的外衣。

可现在,就这唯一的一点依仗,也被裴蛟用一连串的话语给打的粉碎,更是揉成了沙,踩进了泥土里。

“你可真是个妖精。”刘元扭头认真的看着裴蛟,苦笑着感慨道。

“过奖过奖,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逼的。”裴蛟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说道。

这话说的刘元哑口无言,最后也只得是认了。

……

当三个人再次上路的时候,秦可依照旧和裴蛟共乘一匹马。

只不过再看现在的秦可依,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神气模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甚至隐隐从眼神上,可以感受到她对身后那位女人的惧怕。

就在一刻钟之前,秦可依大概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得知这个身份之后,刘元再没有理由将其赶走了,即使有重重险阻,那他也要试上一试。

至于细节始末什么的,刘元便没问的过于清楚了,只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要面对什么这就够了。

别的,知道那么多重要吗?与他有关吗?显然裴蛟也是同样的看法,她想的其实还要简单些。

反正是陪着姓刘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她只关心那事成之后的报酬。

反倒是秦可依自己分外好奇,她满以为在自己说出这些之后,两人会当即选择抛下她独自离开。

这也是她先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的原因之一,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的义无反顾。

这大概就是江湖侠士吧,秦可依低头看着前方,心里如此想到。

渐渐的,三个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群山之中,就连嘚嘚的马蹄声也听不见了。

如果可以的话,明确知道这大山之中有多少凶险的刘元,是能不进山便不进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三个人的深入,只能走山路。

而且在知道了那些事之后,刘元也明白了,秦可依为何要选这样一条路,所以他也没有再原路返回。

“夜快近了,咱们得尽快从这座山头下去。”这话刘元是说给秦姑娘听的,说完看着后者的腿又问道:“还能行吧,身体吃的住不?”

“能,咱们抓紧赶路吧。”秦可依咬牙点了头道。

后者的身子还是娇贵小姐的身,但心却十分坚强。

此时的几人就是在赶时间,所以即使看出了秦姑娘有些体力不支,刘元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一边说着,三人踩着松软的草皮泥地往前走去,两边是针叶状的高大树木。

关键是其树干上还时不时的渗出白色的液体,这样的树木刘元简直是闻所未闻。

细小的枝丫上还盘着一条条的小蛇,或者都不一定是蛇,只是像而已,吐着舌头,睁着一双黄色竖瞳,静静的看着林下三人往前走去。

山林里的温度比之先前还要低,还有较重的湿气,不知不觉秦可依已经双手抱着胳膊来回的揉搓起来。

在这大西北的山林里,对于未知的事物,刘元始终保持着不好奇,不去碰的心态。

天知道他这纯阳霸体诀,能不能挡的住这些古怪玩意儿。

走到了子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起来,整片山林里都只有些微的月光,已经是裴蛟在拉着秦姑娘的手往前走了。

如此昏暗的环境,对于刘元两人来说倒是不影响视物,但秦可依就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了。

起初天刚暗下来时,秦姑娘脚下踩着些格外松软的东西,心里都会恐惧恶心半天,亦或是枯树枝断裂的声音,都是浑身一抖。

此时又正值一天最冷的时候,即使是已经穿上了刘元携带的衣物,秦可依还是冷的牙齿打架。

咔咔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响个不停。

有些事还真叫裴蛟说对了,时不时的林子里刮起一阵妖风,让秦姑娘显得越发的小心翼翼。

突的,悄无声息的,秦可依感到身边一阵凌厉的风闪过。

不是寻常的风,更像是气,依稀可见是刘元出了一刀。

往右侧跳了几步,只见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处,正躺着两节弯曲的尸体还在蠕动,断口处流下绿色的汁液,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

连忙捂住嘴巴,强忍住不适,扭头不去看它。

“胆大一点,拿出你之前的勇气来,我俩会护着你,不要自己把自己当成累赘。”

语气很冷,刘元这话说的也不客气,但似乎是起到作用了,秦可依轻声道:“明白。”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这样的状态环境下,对秦可依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身体或许还能再坚持一会儿,但紧绷的神经也快到极限了。

不得不说刘元开始还是低估了这西北大山的危险程度,就到现在为止,他与裴蛟已经各自出手了十余次。

即使保护的秦可依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两的消耗也不大,却也会感到累。

最终还是没能爬下这个山头,刘元站住脚步,一刀在身前劈出一个圆来。

“今晚就先在这儿睡会儿吧。”刘元轻声说道,跟着裴蛟从怀里掏出一个粉包来,细细的洒在了刘元劈出的圈沟里。

“恩。”秦可依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自己快是极限了,也没有嘴硬硬撑,没习武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等秦可依累得彻底睡下之后,刘元再次与裴蛟小声交谈起来。

“你洒的这个白粉,有用吗,你先前在那老大的身上就是实验这些玩意儿?”刘元好奇的问道。

“恩,一部分是吧,至于有没有用,试试再说。”裴姑娘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刘元看着裴蛟再次开口道:“你原本没必要陪我躺这浑水,我以为白天你就会离开。”

“呵,陪你?姓刘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堂堂神偷门这一任的红尘历练,岂是陪你,不过自己好奇罢了。”

裴蛟说着,看着刘元的眼神里仿佛在说你真是自作多情。

“好好好,不早了,你休息下吧,一人半夜,咱俩换着来。”刘元摇了摇头,并不想就此事多言。

说完继续警惕着周围情况,没过去太久,圈外的草地边就响起沙沙的声。

刘元拿眼看去,只见一只只细小的爬虫,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圈外。

得,又是一种刘元完全不认识的玩意儿。

只见这些个小东西试探性的在圈外爬着,应该是嗅了嗅吧,刘元姑且在心里这样想到,也不知其有没有这样的器官。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又如潮水般的退去。

真有作用!刘元心里感慨一声,下意识的看了裴蛟一眼。

下一刻,刘元抬手朝前一吸,将一只小虫子捏在指间。

他突然觉得应该了解一下这些玩意儿,否则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有些是没毒的呢。

就这样想着,刘元缓缓松手,将小虫放在手背,让其咬了自己一口。

“……”看着努力了半天却连自己皮都没咬破一点儿的小虫,刘元彻底无言了。

就在刘元刚刚进入这西北大山的那一刻,远在君临道大德郡附近,被载入史册的一战也彻底打响。

第三百四十章 山北初闻

柴听山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最好的机会,往后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时机出现。

但他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错过这次今后也许会更难。

只要他还在君临道立足,距离大德郡如此之近的他,是万万躲避不开的。

既然迟早就会有一战,如今又机会就在眼前,他何不主动出击?自然是放手一搏。

这段时日里,接连被一些事情搞的焦头难额,夏玲玲这个城主已经放慢了许多计划,甚至不得不将一些原本想好了的东西暂且放下。

可等她腾出手来时,从手下人那儿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滋博县失守了。

从地图上看,滋博县位于大德郡的右上方,距离不远也不近,却是十分重要,乃其粮食储备。

朝廷不可能绕过大德郡从而进攻这里,至于身后,身后那些乌合之众更不必担心。

只要有时间,翻手即能料理了,所以夏玲玲一直都没有留意。

可坏就坏在她以为的那些乌合之众身上了,消息是从滋博县逃出来的百姓口中得知的。

当即就派出了一小队斥候离城去打探消息,紧跟着没过几天,又传来了岭江县失守的消息。

皆为重地,之前还算是朝廷的地盘,只是位置比较尴尬,朝廷也没管过他们,大有听之任之的意思。

本来夏玲玲正在以怀柔的手段,慢慢渗透这些地盘,最后不费一兵一卒的全盘接纳过来。

算盘打的倒是响,要真按照她计划来,倒也不是不能够成功,只可惜现在轮不到她了。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落在夏玲玲耳里,真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对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

一拳锤在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形地图上,夏玲玲言语间带着怒意说道:“这两个县的县令都是白痴不成,简直无用。”

此处是大德郡的城楼顶上,一间不算大的屋子,换个明白点儿的称呼便是战时指挥所,夏玲玲身后便是全副武装的宁易。

面对压着怒意的夏玲玲,他是大气都不敢喘。

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声言道:“这些日子里,那些人知道城主大人您对他们是这么个态度,虽然言语间还一直和咱们绕弯子,就是不表态,但心里已经不怕了。”

“哪儿还有什么警惕性,自然就被柴听山那些反贼给钻了空子,说到底还是窃取了咱们的胜利果实。”

“哦?你倒是看的很明白嘛。”说着夏玲玲转过身来看着宁易笑道。

这眼神直看的宁易头皮发麻,当下微垂着头,抱拳说道:“不过区区几个揭竿而起的农民罢了,末下领兵去将他们擒来。”

闻言夏玲玲没言语,只是眼珠转动在沉思着,往前几步站到沙盘前,开始琢磨柴听山的真实用意。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夏玲玲缓缓说道:“此人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啊,等咱们的探子尽数回城,了解了敌方更加详细的信息再说吧。”

听完夏玲玲这话,宁易张嘴愣了愣,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心里却十分的不以为然。

暗自想到,说到底打仗这种事,对方还是不怎么在行啊。

拿过手边的一个小旗子,夏玲玲将其插在了沙盘上大德郡的地方。

再次说道:“来者不善,对方真正的目的,是看上了咱们脚下这块肥肉。”

闻言宁易直接为之瞠目,一时间产生了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收回先前的看法,这位夏大小姐对打仗不是不怎么在行,而是一窍不通。

且不管宁易此时心里如何去想,夏玲玲眼神凝重,已然将那个叫做柴听山的叛军首领,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需要她拿出十二分的力,认真去对待。

……

今夜好似格外的长了一些,刘元用手指一直在把玩着这只小虫子,越玩越是觉得有些烦躁。

就无论他如何的努力,这只小虫子都没法对他的肌肤造成一丁点儿的伤害,摆弄了好半天,连皮都没破一点儿。

关键这虫还小的很,刘元用两根手指头捏住,眼睛盯着它又研究了一会儿。

总感觉这玩意儿要被他玩死了,皱着眉头,用指甲夹住虫子的腿,分左右拉开看了看。

“你在干啥玩意儿呢?”突的耳边响起这样一声呼喊,倒把刘元吓了一跳。

手指头一用力直接将虫子给捏爆了,白白的不知名液体染了手指手背到处都是。

“你突然醒来,能不能给个动静先啊。”刘元看着手指上的残肢,觉得一阵恶心。

又有些苦恼,这可是唯一一只了,看着裴姑娘说完,从地上抓了一把草来,就要将手给擦拭干净。

没心情理会刘元的抱怨,看着其手上的虫子尸体,开口道:“等等,让我瞅瞅呢。”

说话间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布来,将残余的东西都弄到布上以后,挥了挥手道:“行了,接下来换我来吧。”

不过此时的刘元哪儿还有心思歇息,直把裴蛟看着,好奇其能研究出什么来。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刘元开口道:“我咋突然感觉自己手有些凉凉麻麻的。”

闻言裴蛟定定的把刘元看着,也不说话,把刘元弄的一头雾水道:“你别这样把我看着啊,怪吓人的,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那就出事了啊。”裴蛟脸上的神色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听的刘元心头咯噔就是一下,开口有些迟疑的道:“不……不能吧。”

说完刘元首先就想到解毒的办法等,跟着又想着自己纯阳霸体在身应该出不了事才对啊。

再后来便发觉怎么越想,手背越凉了起来,不仅凉咋还痒呢,这样想着又不敢伸手去挠,怕再出什么事来。

看着刘元此时陷入沉思,脸上那着急的模样,裴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不等刘元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只听裴蛟继续说道:“哈哈,我骗你的了。”

“不过是这虫尸有点局部麻醉的效果而已。”裴蛟接口认真说道。

她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这虫子的作用,只是有一点儿麻醉的毒素罢了,还是只对局部皮肤起作用的。

就毒性来说完全比不上一只最普通的蝎子,不过蝎子就远不如这小虫的数量惊人了,不可能成群结队。

一想到这小虫子惊人的数量,如果直接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他两还没啥,就秦姑娘这细皮嫩肉的,还不被咬的满身是口子。

一只虫就能局部麻醉了,这么多虫,还不直接把秦可依给咬瘫痪了。

连夜,裴蛟开始想着能针对这种虫子的对策,大概就是将先前洒在圈子里的白粉改良一下。

加大效果,大概是能带在身上也能起作用的那种。

一夜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当第二日清晨天亮的时候,两人将秦姑娘叫醒。

后者依旧是疲倦的,还强打起精神来往前走。

山林里的环境实在是恶劣,再次上路的时候,裴姑娘往秦可依身上洒了两种粉末。

至于刘元当然完全用不上,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之后的确要轻松些了,袭击秦可依的小虫少了很多。

这便少了很多麻烦,像是一些大蛇怪物之类,对于刘元来说,再厉害他也不怕,都能在其攻击到秦姑娘之前一刀斩之。

尤其是那些细小成群的飞虫,或者不知名的蚊蝇让人烦不胜烦。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极目远眺也依旧是茫茫云雾山川看不见尽头。

反而秦可依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头都越来越差。

夜里休息的时候,刘元煮了一锅鲜香的汤,不太容易,很久没弄这玩意儿了。

因为实在不知道一路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菌菇或者野山菜,到底哪些是能吃的。

只能挑那认识的来做,积累了这一路,总算是刚够这一锅煮的。

吃的饱饱了之后,刘元两人看着一脸疲惫直接往后躺倒在草地上的秦可依,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后者一双眼通红,太阳穴还在不自然的突突。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西北恶劣的山林环境,迟早会将秦姑娘的身体给拖垮,恐怕还没等到地方,就被磨死在路上了。

“如果……”两人正在想着办法,突然听到秦可依开口小声的说了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到上林道了,也请你们将我的骨灰……”话还未说完,便突的被刘元给打断了。

声音很大,甚至还带着点恼怒:“秦可依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就连你自己都没有信心,我两还如何有信心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此时此刻,你说这些话,你配得上自己菩萨蛮蛮主之女的身份吗?”

“亦或者你就这样死了,你觉得你对得起那些一路上为了护送你,已经被追兵杀死的战士?”

“没有死在仇敌的刀剑之下,却败倒在这无尽的山林之中?你就甘心?”

不错,秦可依正是菩萨蛮蛮主的女儿,也是因为这个,刘元才不怕有多少艰险,也要送其归家。

至于追踪她的人,乃是为了活捉其人,然后用来要挟蛮主,从而得到蛮神诀。

其中除开为了讨好新皇的朝廷中人,还有菩萨蛮内部的弟子,错综复杂非一时能够说清,当时的秦可依也没说太详细。

只知蛮主正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闭关,但逃他们又能逃都哪儿去?绝对躲不开那些各方人马天罗地网的搜寻。

顺着逃跑的路线,被追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一路上护送秦可依的忠心子弟,已经死尽,如今只剩下秦可依独自一人。

但只要她父亲出关,自能庇护她周全,而秦可依大概知道父亲多久会出关。

所以秦可依便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挑了这么一条凶险的路往回走。

想来那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费尽千辛万苦已经逃出上林道的秦可依又回来了。

即使能发现,那时他们也已经顺利离开。

一拍即合,当得知了这些之后,刘元两人也觉得此法可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低估了这大山的危险程度,尤其是秦姑娘这样一个弱女子。

一番话的确顺利的燃起了秦可依的斗志,后者撑着草地坐了起来,却依旧无奈的道:“我想活,可想就能有用了吗。”

她现在好后悔,曾经没有习练门中武学,吃不下那个苦,要是当初但凡练个三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境地。

说来菩萨蛮功法的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消的,整个菩萨蛮就没有几个女弟子。

一来是苦,二来也是不怎么适合女人修炼。

“当初我救你离开武陵县的约定,你可还记得?”刘元突然提起这个问道。

听着这话,裴蛟也竖起了耳朵,约定,两人之间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约定!

“当然记得,你让我一切都要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得反抗。”秦可依点了点头道。

“好,那现在便有一事要你去做。”说着刘元便嘴唇蠕动起来,裴姑娘只能看见其不断变换的口型,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知道刘元是在给秦姑娘传音。

到底什么事如此神秘,还不能让她听见,当下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

时间不长,当刘元停下之后,秦可依也怔住了。

“你可全部记住了?”刘元看着秦可依的眼睛问道,后者点了点头:“记住了。”

“好,你就照此去修炼,只有你本身强了之后,咱们才更有把握脱离这片山脉。”刘元说完就看秦可依已经闭上了双目,显然已进入状态。

从两人谈话的只言片语中,裴蛟也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了。

“你交给了她功法秘籍?”裴蛟看着刘元,开口好奇问道。

“是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刘元微微颔首应道。

这个办法裴蛟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能传授的功法中,就没有合适的。

眼下这种情况,要能迅速见效的内功心法才行,她倒是知道几种,却也只是知道个名字罢了。

不过刘元敢教,想来必然是十分合适的了,裴蛟也没细问,而刘元在她眼里也变的越发神秘起来。

既然是传授功法,没让她听见也属实应该,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了。

不过却只有刘元自己知道,他那是心疼满意值啊!多一个人知道,便要多扣除一份!

第三百四十二章 甩开膀子就是干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等在县衙里乱成一团,所以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便有些突兀。

按理来说如此嘈杂的环境,是听不见旁的什么的,但这人的声音却清晰而又准确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声音十分的低沉,甚至有些粗犷,大概是听其声,这个人的形象便已经在脑海里变的清晰起来。

这个声音对于归德大尉来说还隐隐的有些熟悉,他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当的一刀,将身前几个山贼的身形逼退。

一路直接冲杀而出,待所有人边打边冲,杀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院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人。

从左往右依次一共五人,或站在树下,或是依在石头旁,或是直接坐在草地边。

每人身上都画着五颜六色的繁复花纹,穿着简单的黑色单衣,赤裸着一双粗壮的胳膊,一身的肌肉成块,下身一双毛腿,穿着草鞋。

皮肤粗糙的好似沙石,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只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但有一人在看到这几人之后,顿时浑身舒畅,就连嘴角的笑咧开了,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正是归德大尉。

抓捕秦可依的不止朝廷一方,除此以外还有已经背叛了蛮主的菩萨蛮弟子。

至于如何背叛的将军不知,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有救了就好。

眼下这些胆大包天的悍匪,在几个菩萨蛮高徒手下断然活不过一招,有幸见过这些人出手的归德大尉将军,心里有这个自信。

“还不出手!”那将军肋下又挨了一刀之后,抬手拿刀架住了正前方的攻击,拿眼看了不远处一眼道。

话语刚落,视线里便没了其中一人的身影。

再之后,耳边只听得见砰砰的响声,也不见什么动作,就看到一个个的山贼直接被打的飞上了天空。

事情十分简单,压根都不需要五个人同时出手,只此一人便足够。

倒是还留了几个活口,等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彻底弄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武陵县的情况,与几个菩萨蛮的弟子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们只是关心秦可依跑去了哪里。

“时间不等人你可知道?等蛮主出关之后,咱们全都得玩完。”归德大尉看着眼前几人,耐着性子说着,但语气似乎不太好。

“怪得了谁?”一位菩萨蛮的弟子冷冷回答道。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两个选择,一,往回走,相信那些山贼说过的话,追去上林道。二,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继续往南追下去。”

“我等回上林道,留下明清和苦花跟你走,免得再入了贼窝还不自知,连命都保不住,还追的什么人。”他说着,点出他们五人中的两位上前一步,也算是对归德大尉的一种保护。

虽然知道对方述说的是事实,没有想要嘲讽他的意思,但偏生就是这样的语气,让他脸上更加挂不住。

却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话语说完,三个苦修的菩萨蛮弟子便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可依的实力逐渐增强,到后来其势力增长的程度,竟然超乎刘元他们预料的快。

一般的小虫蛇蚊,都可以自己处理了。

夜幕降临,月上高头。

三人围在火堆边,火堆上架着一只獐子,但又不像是一般的獐子,恐是这大山里特殊的动物。

肉香飘散开来,几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感慨,身体恢复好之后,秦可依也有精神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珠显得十分水灵。

“现在感受到了练武的好处,还讨厌练武吗?”刘元有些好奇的看着秦可依问道。

“恩,等顺利回到父亲身边,就不练了。”秦可依依旧对练武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反倒是眼前的烤肉更能吸引她一般。

闻言刘元一愣,也只得是摇了摇头无话可说,人各有志,他也不想再劝说什么。

说着话,这肉也烤的差不多了,泛着金黄的色泽,滋滋的冒着油珠。

几个人拿着洗干净的竹叉,正打算下手,突然刘元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还停留在空中,小声道:“等等,有东西靠近。”

紧跟着裴蛟也反应过来,皱起了好看的双眉,唯有秦姑娘修习时间尚短,暂且没发现什么情况,但也听话的没再动作,即使这肉香再如何诱人。

要知道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裴蛟炼制的那些药粉已经十分管用了,洒在众人周围,一般的蛇虫等都不敢也不会靠近。

既然现在还敢靠近的,很明显就不是一般的玩意儿。

三人都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交流了一番,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但都没有回头,鼻尖已经嗅到了些别样的气味。

若是前方有人,正好看着此处,当能看见三人的头顶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藏在嘴中,锋利的獠牙上还挂着腥臭的焦黄色口液。

那一口仿佛就要将三人完全吃进嘴里一般,啊的一下,大嘴猛的闭合,刮起一阵腥风。

就是此刻!刘元在心里默念一声,豁然扭身看也未来得及看,凝聚全身力气的一拳,便朝着身后怪物的下颌暴打了过去。

力道之大,直接将这怪物的巨嘴打的闭合了起来,好还那鲜红的舌头还藏在嘴里,否则会直接被自己的牙齿给咬断吧。

后者夸张的瞪大了一双白色眼珠,向后倒飞了出去,一连撞断了三四颗树木后才停了下来,啪叽一声摔落在地。

此时三人才站起身来,刘元揉了揉刚才挥拳的手腕,看着不远处的怪物,神色间依旧凝重。

只见那怪物长了一个满是毛发的大脑袋,起伏如山脉的脊背,四腿有力的在地上一撑,摇头晃脑的站直身子。

像是狮子,可又比狮子大了三倍不止,关键身上的颜色也十分丰富,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怪兽一般。

“实力如何?”裴蛟看着不远处已经完全站直,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警惕的盯着他们三人的怪物,小声问道。

毕竟刘元已经亲自动上手了,对方实力如何他应该最了解。

“肉身很结实,十分抗揍。”刘元简单说了几字,别的他也没法知道更多。

双方正在对峙,似乎挨了那一拳之后,那怪物也知道了眼前几人不好惹,所以显得警惕了不少,但依旧舍不得离开,大抵是好久没吃到人肉了。

亦或是就刚才那一拳的威力,还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所以它没有落荒而逃。

紧跟着刘元缓缓拔出了腰间‘寒潮’,单手握在手心,眼神却片刻没有离开过前方。

“这是獗,一种大西北的猛兽,生性凶猛暴躁,肉身坚硬,能和我菩萨蛮的苦修师兄们打上半天。”秦可依开口小声说道,她认出了这怪物。

好歹也在门中待了那么就,别的不说,一些猛兽还是认识的。

“哦?打上半日,是你菩萨蛮何种水平的苦修师兄?”既然明白了怪物的身份,刘元自然要问的再仔细一些。

“青蛮师兄。”秦可依想也不想的答道。

整个菩萨蛮内门中,弟子也是分了层次的,从上到下分别是赤黑白青黄。

具体的可从他们身上的纹身分辨出来其实力,例如先前出现在花灯会的那位就是一个黑蛮,略输于身为天级御使的老苗头。

眼前这怪物既然能和青蛮酣战半日,想来实力也差不了多少。

先前他刘元与玄级御使的窦岐初大战,还用尽了所有手段,最后还受了伤,所以对于眼前这头獗他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在心里这样权衡着,刘元一个闪身冲上前去,抽冷子的一刀便凌空劈了下去。

一招开门见山随手使来,却与他使用‘了然’时又有不同,刀光虽依旧是红色的,却染上了几分森寒之气。

那头獗竟直接抬爪硬抗,两相对撞之下,同时向后弹开,獗的爪心已多了一刀深深的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一刀非但没有将獗给击退,反而是激起了其凶性。

抬起爪子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些血液,獗的双目里多出了一根根的血丝,开始延伸逐渐布满了整个眼球。

紧跟着这一人一兽便在山林间战斗起来,砰砰砰的巨响响彻山林,惊的无任何飞虫毒蛇胆敢靠近。

又是一刀对拼之后,刘元脸上的凝重之色逐渐消退,反而是兴奋起来。

他已经彻底摸清了这头獗实力的深浅,其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对练好手啊,刘元想着干脆直接将刀给收了起来,赤手空拳的和獗展开了一场肉搏。

有太久了,他的纯阳霸体太久都没有大的提升了,眼下岂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看着不远处那比起獗来说,体型不知小了多少倍,刚够其一条腿那么大的刘元,与獗赤手空拳的斗在一起,拳拳到肉的对撞,直接把秦可依给看傻了眼。

“这这这我一直以为元哥哥是一个冷面刀客,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莽夫’。”秦可依小声呢喃道。

眼下这样的凶悍场面,恍惚间让她以为是在看自己师兄和獗战斗,不,甚至比他师兄来的还要莽!

看着那巨大的一爪直接轰在了刘元的胸膛,后者不闪不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爪之后,反而脸上还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跟着一个鞭腿就抽在了獗的右脸上。

直接踢的整个面部都凹下去了一大块,跟着又乘胜追击,人在半空一腿腿的追了上去,踢的獗巨大的身子不断后退,直至直接撞在了一棵要几人合抱的粗木上,才止住了身形。

咚的一声,刘元双脚落地,跺出两个深坑,嘴角挂血,一声衣服破破烂烂,双目却精光四射,显得神采奕奕。

大呼一声:“爽啊!”

“天呐,姐姐,元哥哥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吧。”秦姑娘头一回叫裴蛟为姐姐,由此可知她是有多么的惊诧了。

秦姑娘一连感叹了两句,直接让裴蛟捧腹大笑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乐的都快直不起腰了,心里暗想刘元啊刘元,你也有今天。

且不说两姑娘在这儿乐开了花,刘元此时浑身怎一个酣畅了得。

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那颗‘源’再次活跃了起来,隐隐间他感觉自己要更上一层楼了。

“大虫子,起来,继续啊。”虽然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自己的话,但刘元还是看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獗如此说道。

“完了,元哥哥当真是疯魔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秦可依再次小声问道。

“哈哈,放心吧,出不了事。”裴蛟笑着回答道。

虽然听不懂刘元的话,但其挑衅的动作,却是被獗看明白了,当下嘴里嗷的一声大吼,双爪用力的抓住土地,龇牙咧嘴的后腿一用力就要再次扑杀上来。

结果刚扑出两步远,便啪的一声又摔在了地面上,一直凶悍的双眼里终于流露出了几丝恐慌和畏惧。

再看其一双后腿的位置,已经满是鲜血,明显是受伤颇重,再没有了一战之力。

和刘元这个修行了纯阳霸体诀,越战越勇的牲口完全没得比。

“啧,这就不行了。”刘元摇了摇头,甩开膀子一步步的往前逼近,獗趴在地上,眼神定定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嘴里呜咽着。

大抵是好不容易积蓄了些力气,就在刘元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的就站了起来,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刘元嘴里一声怒吼,一个踏步就飞了上去,双手一把就攥住了獗的后腿。

远远的,秦可依只见刘元瘦小的身躯,站在地上,双手中拎着獗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个用力就往后摔了回来,啪的一声巨响,落在两人的不远处。

不过三个瞬间,獗一双黄白的眼睛便彻底失了神采,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哈哈,来来来,快瞅瞅,咱们今后几天都有肉吃了。”

两人惊讶的看着刘元整个人盘腿坐在獗那巨大的头颅上,脸上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秦可依敢保证自己往后一生都忘不了今天这一幕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

就獗这么大一头,别说几天,真要吃的话,吃上十天半月的都没一点问题,只不过几人自然不可能将这么庞大的一头怪兽直接拖走。

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类似这样的东西,刘元那也没处理过,例如到底哪部分能吃,哪部分的肉比较好吃等等。

问秦可依也是抓瞎,她自然也不可能对这有所了解,只能刘元自己靠经验来分辨,大体上就按照猪啊牛的来吧。

就见刘元手里提着黑如墨玉般的‘寒潮’,在獗的身上上蹿下跳的,跟着一刀插进了其头颅下三寸余的位置,接着单手捏紧刀柄,整个人顺势往下一坠。

弧形的一道深口便裂了开来,这是在给獗放血呢,还没完,另外一边又来了这么一刀,獗便彻底的尸首分离。

场面一时间有些血腥,好在刘元的动作足够利索,再加上‘寒潮’锋利异常,原始森林中的血腥与野兽,刀尖上的狂舞,看上去还别有几分粗狂的美感。

这看入神了,两姑娘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好像三下两下的便将獗给肢解的差不多了。

分离出四块大腿肉,外加上一大块胸脯还有背柳肉,啪嗒啪嗒的被刘元扔在地上,跟着自己从獗的背上一跃而下。

拍了拍手,用麻绳将几块鲜红的精肉都给缠了起来,全部抗在背上说道:“我去洗洗,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会儿。”

说着刘元已经大步流星的奔向了山涧溪水的位置,在山石树木上几个起落,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元哥哥他是铁打的不成?”秦可依仍旧没从惊讶中回过魂儿来,怎么刚大战了一场后,还有如此充沛的精力来料理这些,双眼看着裴蛟又是疑惑又是钦佩的问道。

“也许吧。”裴蛟不置可否的答道,其实就她自己也不清楚刘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眼下她也十分困惑。

说话间两人将此地收拾了一下,拾掇出一块能坐人的地儿,跟着生起一堆火来。

过不多大一会儿,刘元已经穿着干净整齐,手里提着一块块门板大的肉,朝着两女走来。

来的路上还顺手做了三双竹筷子,捆起两对树杈架在火堆左右,中间吊着一口石锅,里面鼓动着乳白色的气泡,熬了一锅香浓的大骨肉汤。

左边石头上架着一大块薄薄的石头片,下方燃着旺火,石头上搁着切了片的后腿肉,当汤熬的差不多了,烤肉的香气也弥漫开。

几人直接就着石锅喝了几口鲜汤,汤汁顺滑醇厚,直接滑进了胃里,霎时间浑身都暖了起来,驱散了连日以来待在这儿山林的阴湿之气。

之后再吃那烤肉,这獗肉烤熟了之后,成红白二色,红的鲜嫩软绵,白的部位嘎嘣脆,一片肉一口吃进嘴中,缓缓咀嚼起来,只觉口齿留香。

左一片肉右一口汤,不多大一会儿,三人竟然就吃掉了刘元剔下来的一整只后腿肉,其实主要还是刘元吃的最多,毕竟刚才的消耗太大。

只消耗,不进补是不行的,尤其是他练的这个纯阳霸体诀。

三人齐齐向后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吃饱喝足之后舒服的呻吟。

“可太好吃了。”秦可依躺在草地上叹气两声后不由得感慨道。

说起来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身为蛮主的女儿,好吃好喝的自然试过不少。

眼下这又是浓汤又是石板烤肉的,啥佐料也没有,能好吃到哪儿去,比那些酒楼大厨精细烹饪过的,是一定比不了的。

秦可依觉得好吃主要还是因为一来是接连在这山林里,没一顿吃到点上的,条件太艰苦了,再加上这獗的肉质的确美味,所以给她的感觉也格外不一样了。

“行了,耽误不少时间,该赶路了,正好也消消食。”刘元一个鲤鱼打挺从草皮上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肚皮后说道。

临走的时候,刘元把没吃完的肉也带上了,就这些肉也够他们后面几天吃的了。

是日夜晚,刘元盘腿坐在一棵树下,又是一天的赶路,到的此时他才闲下来,有时间细细感悟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先前与那头獗战斗完了之后,他只感觉到体内的‘源’十分活跃,就任由它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溢散,每一刻他都感觉自己在变强。

与那头獗的贴身肉搏,每一拳一腿都感受到切实的压迫,上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太清山上与那傻大个的一战。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此次的提升,要远胜上次和窦岐初的一战,而就是上次和窦岐初的一战,让他已经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了纯阳霸体第四层的境界。

至于现在嘛,刘元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快接近第五层了!

双手握拳在眼前,又缓缓的摊开,刘元双眼里蕴含着难以掩饰的喜色,第五层啊,这门武功除了每次提升都要挨打以外,别的不管是什么都太适合他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八个字才是这门武功的真谛啊。”刘元小声嘀咕着。

坐在一旁的裴蛟便一脸古怪的看着刘元就像是入了魔一般,时不时的还自己打自己一拳。

紧跟着她又看见刘元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寒潮’,朝着自己胳膊比划了两下,一咬牙就朝下砍去。

吓的裴蛟赶紧伸手拦住,同时开口说道:“姓刘的,你该不会是被那头獗伤到脑子了吧。”眼神带着关切。

“去去去,你才伤到脑子了呢。”刘元挥手把裴蛟的手打开,又道:“我这不过是试试我现在体魄的强健程度罢了。”

说完跟着轻轻一刀滑在了自己胳膊上,恩,一点事没有,再然后刘元一点点的加大力道。

结果初一使劲儿,手臂上的皮肤便绽开一条口子,一丝丝的血液渗透而出。

赶紧把刀拿开,刘元跟着便感慨道:“啧,想不到‘寒潮’竟如此锋利。”

不过裴蛟倒没心情关心什么刀的事情,只是看着刘元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不过眨了下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开始愈合了。

让她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情,惊讶的说道:“你这修炼的是什么武功,竟有如此强的自愈能力,难怪你能和那头怪兽贴身肉搏,完事后看上去还没受什么伤的样子。”

仿佛没听到裴蛟的惊叹声一般,刘元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宝刀怔怔出神。

先前刘元持刀与那头獗战斗的时候,便发现了古怪,威力大的出奇,尤其是在他使用刀法的时候,险些便有控制不住的势头。

就在见了血之后,大有疯魔一般的状态,这也是刘元即使将刀收起来,换赤手空拳上去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再看这刀,却又变得老老实实了,就算是刚才见了他的血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动静,就这般静静的躺在他掌心。

“难不成,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缓缓将刀举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番,刘元忍不住呢喃道。

可惜刀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并不能解答他的这个疑惑。

既然是能媲美大剑巨芒那样的神兵,想来有什么奇异,也是应该的,再加上在冶炼这把刀的时候,加入的还是吊坠给的材料。

这么一想,刘元也就释然了,只是在今后的冲突中,使用这把刀还需更加小心才是。

将刀插回腰间,刘元抬起头来看着裴蛟问道:“咱们离开武陵县之后走了有几日了?”

得,看来刚才的问题是白问了,也不知这姓刘的是不是在装傻呢,裴蛟心里这般想到。

也知道涉及功法武功是不可能轻易告诉旁人的,也就不再多问,而是开口回答道:“超过十五天,不到二十日吧。”具体的她也没去数过。

“都这么久了啊。”刘元说着,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能够追杀秦可依的人,必然不会是蠢人,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因此刘元站起身来当机立断道:“走,咱们从现在开始连夜赶路,秦姑娘的身子也好不少了,应该足以坚持住。”

说完,裴蛟便直接将秦可依给叫醒了,后者眼神还有些迷蒙,只是迷迷糊糊的说道:“恩是天亮了吗,今儿天亮的有些早啊。”

“赶路了。”裴蛟冰冷的声音清晰的在秦可依的耳边响起,就连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吓的秦可依一个激灵直接从地上爬起来。

已经死了数日的獗,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虫蛇。

大半个枯白的骨架暴露在空气中,原先眼球的位置已经成了两个圆洞,一条黄蛇从洞中钻出,嘶嘶的吐着信子。

微微转动着蛇头,看向了偏东的方向,却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刷的一下便钻了下去,摇摆着蛇身,顺着草地迅速远去。

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林间响起了脚步声。

将还在啃噬残尸的毒虫们给惊动,却不是朝着脚步声的地方冲去,反倒是犹如潮水般的迅疾退去。

一道阳光穿过林叶投注下来,那人已经走到了獗的尸首旁,伸手在白骨上来回抚摸了两次,又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痕迹。

双脚站在刘元曾经烤肉的位置上,皱着眉头低声道:“才走没几天,看来真是从这条路上离开的,恩,不出意外是三个人。”

“希望是那女人吧”

说着其人已经大步离去,看似频率不快,但每一步都足足跨出数丈之远,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还停留在林子上空,雄壮的背影便已经从林间消失。

瞧那身上的纹身,虽然复杂多变了些,但大体上都是以白色飞鸟为主

后面的进程的确是快了不少,不出三天时间,几人便已经能远远的瞅见山脉的尽头了。

“快了,按照这个速度,咱们再有两日时间,应该就能抵达上林道边缘的崆榕县。”刘元手里拿着地图,看罢之后又再次揣进了怀里。

看着远处,秦可依突然干劲十足,竟然主动催促起来两人道:“快快,那咱们抓紧。”

而且后面的路也好走了不少,不必在爬山涉水的,山脚下便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可供三人骑马冲过去。

只听嘚嘚的马蹄上在山下响起,刘窜风也是撒了欢的跑,连着跑了一整天不带歇息的。

刘窜风的体质远超寻常驴马,但裴蛟胯下那匹马就不行了,先前都不敢放开了跑,就怕马给累死了,现在便少了这个担心。

“听,什么声音?!”刘元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双目警惕的看着前方,同时开口朝裴蛟问道。

不出多时,后者也反应过来,回答道:“左前方的山头上。”

说完,包括秦可依在内,几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处山头上尘土飞扬,一棵棵大树都晃荡起来。

“这难不成,又是有什么猛兽出没?”刘元下意识的说道,却丝毫没有放下心里的警惕,就连速度也没有慢下。

又跑出一段路之后,刘元神色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们跑出多远,那山头上飞扬的尘土便追了多远。

开口低声道:“这玩意儿是冲着我们来的,小心戒备。”

话语刚落,刘元便瞳孔一缩,只因他完全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眼看着就要跑出这片山脉了,好死不死的出了这么个意外,在这茫茫山林中,遇到什么刘元都不带怕的,独独怕遇到人。

而且还是目的性如此强的人,不用多想,必然是冲着秦可依来的。

越近了几分,那人跳跃着在往山下俯冲了,瞧那方向,正拦在三人的必经之路上。

转过一个弯角之后,只见那人在草地上一个滑铲后跳跃至半空,跟着咚的一声便落在了山道上。

昂——的大吼了一声,张开双臂将他三连人带马的给拦了下来,蜿蜒狭窄的山道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勒住刘窜风,刘元停在十步外,双眼微眯谨慎的打量着来人,首先是壮,大约有两个刘元宽,再然后就是那些扎眼的纹身。

“菩萨蛮,白蛮?”

“秦留下,你两,死!”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断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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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晚了(第一更)

双脚悬空之后,刘元完全不着力,再加上对方不知突然从哪儿来的力量,比起先前要强出太多。

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刘元就像是被完全禁锢住了,浑身提不起劲儿,好悬没握住手里的刀。

对方的速度之快,两耳边只听见风声呼啸而过,一阵阵的翻着白眼,也不过是下一瞬,刘元感觉到那犹如巨蟒一般的禁锢之力松开了,但整个人却是被狠狠的砸进了山体里。

砰的一声巨响,刘元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后背受到了重伤。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机会来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刘元一刀就劈在了提珠的胸膛下一寸的位置。

刘元敏锐的注意到对方皮肤的颜色变深了,烈日下闪烁着岩石一般的光泽,想必是用了什么硬功,所以这一刀也是卯足了劲儿。

不知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些,提珠再次没躲,往前一个踏步硬接了这一刀,‘寒潮’也的确是争气,即使是提珠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也还是被‘寒潮’破了防。

一道血线飙射在了空气中,但也仅此而已了,无法致命也不能让提珠重伤。匆忙之间,刘元没能组织起太强的攻势。

不过下一刻刘元却惊悚的发现,对方再次不要命般的将他给箍在了怀里,这次双手更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分上下将他整个身子给紧紧的缠住。

再然后刘元便看到地面山石,在飞速的远离自己,他已然被抱的飞了起来。

被箍在提珠宽厚的身形中,刘元就像是一只无助鸡仔一般。

不远处还在寻找机会的裴蛟只能傻傻的看着,只见提珠一双大脚在山石上踩踏着向上,每落下一步山壁上就多出一个脚印般的深坑。

一个起落便是数丈距离,也没过多久,那提珠怀里抱着刘元便已经快升上了半山腰。

“岩蟒劲,我想起了,提珠师兄当初配纹白蛮纹时,靠的就是这岩蟒劲才过的关。”看着远处景象,秦可依突然惊叫起来,勾起了她的回忆。

“何谓岩蟒劲?”裴蛟一脸焦急的问道,即使她是神偷门的高徒,对于菩萨蛮的事情也了解不多,更何况是一些秘传武功了。

听裴蛟询问,秦可依尽可能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道:“在菩萨蛮世代传承的洞穴中,刻着古老的壁画,其中一幅画上刻的就是上千年前,还存在于西北群山中的一种极其稀有的生物——岩蟒。”

“此蟒皮若岩石,身长三十至五十丈不等,除了寻常的绞杀以外,最擅长的便是用尾将猎物牢牢的箍住之后,再用力摔向山壁或地面,砸的稀烂以后才进食。”

如此说完后,裴蛟瞬间便明白了那白蛮是想干嘛。

想菩萨蛮内赤黑白青黄无色蛮子,那都是严格按照实力来划分的,除了要得到上一色‘蛮’的认可以外,还必须同时战胜三位同色‘蛮’,才会上升一步。

当年提珠便是靠的这岩蟒劲,得到的认可,可知其已练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此招使来凶险异常,例如要是想强行箍住远超自己实力之人,那只能是送命,比抹脖自杀也慢不了多少。

偏偏刘元前段时间与獗肉搏之后,才提升了实力,实力还没完全稳定下来,靠着刀法才略胜白蛮提珠。

现在可算是被箍了个正着,完全挣脱不开,刀法也使不出,等于被废了一半。

先前两人相距太近,对方速度之快,让刘元修习的落叶诀都没了用武之地。

也是由于他落叶诀没能大成,否则在撞上山壁的那一刻或能逃脱。

眼下这样的情况,裴蛟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也是丝毫办法没有。

向来古灵精怪的她,遇到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对方向着上方不断攀升,这一会儿过去,就已然到了山腰。

结果还没完,提珠还在向上,很快就连人影都小成了手掌般大。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越是这样的情况,刘元知道自己越是不能慌,眼神平静的看着白蛮块块鼓起的肌肉,脑子里却刮起一阵风暴,急速的运转起来在思考着办法。

不得不说对方突然来的这么一手,的确超出刘元的预料,包括双臂犹如巨蟒一般的力道,但,很快刘元就发现自己双腿还是容易挣脱。

从在山脚下开始努力到现在,双腿顺利的可以活动了,体内那一道阳火精气迅疾的动了起来,在双腿之上流转。

不过即使是双腿能动,这个姿势下,刘元也只能用脚尖一脚脚的踹向提珠的下盘。

为了脱身活命,刘元那真是拼了老命,本身便是快纯阳霸体第五层的体魄再有阳火精气的加持,即使提珠苦练多年的岩蟒劲也抵挡不住。

很快,提珠的双腿就皮开肉绽,粗如柱子一般的双腿上挂起了道道鲜红。

结果刘元却恐怖的发现,对方脸色平静的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除了偶尔的闷哼一声,脸上不带丝毫痛苦状。

疯子,菩萨蛮这群苦修士都是疯子!刘元在心里这般惊叫道,他大抵上有些明白为何秦可依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死也不愿学武了,是怕变的和这些疯子一个样吧。

不管心里如何的惊讶,刘元都没有停手的意思,每一腿都是全力,他倒要看看是谁先坚持不住。

然而别看提珠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然是翻江倒海了,他自修习岩蟒劲以来,还从未有过失手。

因为他每每都能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保证对方不可能挣脱的前提下才施展此门武功。

当年朝廷围剿菩萨蛮时,他更是用此招杀了好些大内高手。

先前他与这男子交手不下百余招,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且应该已经摸清对方了。

之后撞向岩壁之前,事情也的确是在朝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

可就在他往上攀升之时,对方的双腿竟然能够挣脱不说,还能具备如此强大的攻击力。

不应该,不应该啊!提珠的心里惊叫着,凡是被他岩蟒劲箍住的人,直接便会浑身酸软无力。

就算是实力比他高出几个层次的大高手,也是直接就挣脱开,或者直接内劲反震就将他弄死了。

哪有像现在这般奇葩的情况,对方上半身依旧使不上力,偏生双腿还单独挣脱了?咋的?你这是一双假腿不成?

貌似长在身上,其实和你本人是分离的?提珠心里冒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困惑。

事情已然发生,最后他也只能强忍疼痛,反正胜利终究是属于他的。

然而提珠不知,这却是阳火精气的绝妙之处了,能寻找对方的攻势薄弱点,例如提珠此刻双腿用来攀升,对刘元下半身的控制便弱了。

阳火精气抓住机会,一挣便开。具体细节情况,便不足为外人道哉。

足足踢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刘元虽然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抱着他已经到了多高的地儿,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提珠的速度慢下来了。

说明他踢是见效了!成功影响了对方的双腿。

果然,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提珠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此山甚高,上方云雾缥缈,但也是快到顶了。

提珠双脚在突起的一块山石上停了下来,双腿上的血迹干枯了之后,又很快有血液覆盖上去,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痂。

失血到如此程度,提珠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也不怎么好了。

“咋的,你想开了,愿意放我了,不希望看到咱们两败俱伤?”刘元说着话,打算拖延时间,脚可是没闲下来。

闻言,提珠却依旧是顶着一张死人脸,只是冷冷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一角白牙,也不言语,竟是倒头便抱着刘元朝地面栽去!

人在高空中,刘元一瞬间脑子空白,身边呼呼的风吹着他汗毛都竖起来了,跟着便暴怒的大吼了一声:“混账,你他***不要命了?”

跟着又脑筋急转,道:“这样你也会死,秦可依还没抓到,你和我同归于尽不值当,不值当啊!”

“到时候秦可依活着回去,你想想你们付出的都付诸东流,一切都前功尽弃。”

然而刘元的话语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吹的稀碎,断断续续的消散在空中,然后他才想起给对方传音。

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罗圈的话,可惜提珠都不为所动。

别看往上爬的时候挺慢,这倒头往下坠可太快了,看着不断逼近的地面,刘元咕咚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被黑白无常扼住了咽喉。

从未有哪一刻,让刘元觉得死亡是如此之近,先前无论多少次大战,好歹都由他自己把控,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受他控制啊。

不能急,不能急,刘元在心里如此反复的告诫自己,然而看着下方,他完全无法平静下来,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索性,刘元直接把眼闭了起来,心绪迅速平复。

正对着刘元的提珠,看前者竟然闭上了双眼,心里感到一阵好笑,原来对方也不过是一个畏惧死亡的孬种罢了。

被这样的情况,吓的都不敢直视了。

想到自己的断腕,自己腿上的伤势,再想到怀里这人马上就会被自己摔成一滩难泥,心里便产生了巨大的报复快感。

细细的感受着从自己身旁刮过的风,浑身毛孔舒张,是那么畅快。

“完了完了,元哥哥就要去见阎罗王了。”秦可依仰头看着上方,她也没料到提珠师兄竟然如此疯狂。

早知道门中那些师兄都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人,也没想竟疯到如此境地。

秦可依嘴里嘀咕着,不住的走来走去,急的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停,别动了!”裴蛟突然狠狠的瞪了眼前的秦可依一眼,怒斥了她一声,后者委屈的扁着嘴,却也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要说急,裴蛟如何不急,此时此刻她的心就像是被猫抓一般难受,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揪心。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滋味。

然而脑袋想的都快要爆炸了,也没有什么对策,眼下不过是大山林里,手边没有能借助的东西,怀里的药粉药丸,平时的巧嘴,在这个时候统统都派不上用场。

她好无助,无助到觉得自己是那么没用,裴蛟只恨自己实力为何没有更强。

越近了,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直至已经没法再容她想下去了。

裴蛟豁然抬起了头,瞅准了那两人下落的方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姐姐!你也疯了,你这样救不了他,反倒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啊!”秦可依在身后大吼道,她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裴蛟冲上去是要干嘛。

人也跟着冲了上去,一把攥住裴蛟的衣服,咬牙死死的往回拉,她理解不了裴蛟的举动,她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放开。”裴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决,她决定了的事情向来坚决,师父师兄无人能劝的了,才相处多少天的秦可依自然也不行。

“不放。”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瞬间小姑娘的眼眶都湿了,双手还牢牢的攥着裴蛟。

却听得嘶拉一声,秦可依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傻傻的看着手里捏着的半片衣角,原本白色的衣角已经由于这些天的艰苦日子而变得脏兮兮。

抬头,那女人已经傻傻的冲向了前方,为了接住从不知多少丈的高空摔下来的刘元,裴蛟义无反顾。

即死,也一去不回头。

站在黄土地上,张开双臂看着越来越近的刘元,裴蛟笑了,笑的像个傻瓜,依旧闭上眼的刘元却看不见。

但有一人看见了,身处高空的白蛮提珠看着下方那一幕,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表情。

下一瞬,提珠与裴蛟脸上便同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裴蛟眼睁睁的看着提珠双手松开,跟着刘元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裴蛟听到了自己心脏咚的一声,跟着便停止了跳动。

反身就朝刘元飞去的方向奔去,终究还是晚了。

当她赶到的时候,刘元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无尽山石尘埃,烟土飞扬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却不过生死离别(二更)

那一声落地的炸响,仿佛一击重锤,狠狠的锤在了裴蛟的心口。

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双眼无神面容呆滞的看着前方那漫天的烟尘灰烬,摇摇晃晃的迈动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

顿时间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突然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疯了一般的往前跑去。

伸手用力的挥开烟雾,只能看见眼下地面上便是一个碎坑,四周全是裂缝。

却说那位白蛮提珠在落地之后,下半身整个都插进了泥地里,从周围坑凹不平的地面看去,他的情况明显也好不了哪儿去。

噗嗤一声,一口心血就从嘴中喷了出来,洒在身前的地面上,颤抖着抬起右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提珠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

此时他的状态可谓是,已然跌倒了谷底,身受重伤实力去了十之八九,只能抓紧时间调息,连将自己从深坑中拔出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岩蟒劲用到他刚才那样的程度,直接抱着人从山上往下摔,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但并不代表提珠这样做,就是多么的巧妙。

在决定这样做之前,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明摆着不可能和那男人同归于尽,算准了对方无力挣脱,而他却可以在半空中借势逃脱。

再加上一身的岩蟒劲,提前做好准备,压根儿就不至于身死,顶多算是伤敌一千,自损五百吧。

开始一切也都是按照他所预料的在发展,但就是在刚才那一刻,事情超出了他的把控。

不远处的尘埃逐渐散去,提珠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仅存的一点内息在身体里疯狂的运转,以期尽快好转,然后调头就跑。

是的,就是跑,他怕了。身为菩萨蛮的白蛮,提珠头一次产生了怕这样的情绪,那年轻的男子实在邪门。

“姓刘的,你混蛋,谁允许你死的!”裴蛟在这个深坑里大吼着,不断有烟雾扑上来,呛的她不住咳嗽。

“你出来啊,你有本事死,你有本事活过来啊”裴蛟双目微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也顾不得擦拭。

在巨大的深坑里一脸迷茫,像个没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转,祈求寻摸到刘元的尸骨。

只要一想到从那样的高空坠落,恐怕是摔的支离破碎,裴蛟的心便止不住的绞痛。

然而就寻摸了好半天,她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能找到,待四周的烟雾尘埃逐渐小下去之后,能见度终于高了起来。

满地凌乱的碎石,还夹杂着鲜红的血迹,让裴蛟的心再次一紧,她心里何尝不是抱着一丝侥幸,希冀着刘元还活着,还能有一口气。

“你混蛋混蛋啊!上林还未至,你凭什么就敢一个人去了!”裴蛟一边骂,一边呢喃,能看的更清楚些了后,三两步便往坑中间跑去。

然而四处茫茫一片全是碎石,哪儿有刘元的影子,除了一些血迹,却是连人毛都没找到一根。

尘烟彻底散去,裴蛟痴痴的站在原地转了一圈,这是一个十余丈长宽的一个大坑,最深之处约有两丈。

可四周全是碎石黄土,成片成片的泥土块,连个虫也看不见,裴蛟娇嫩的红唇颤抖着,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抱着双肩,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偌大的坑洞里唯一白衣女子,蹲在中心,显得萧瑟无助。她心里隐隐已有了预感,刘元多半是尸骨无存了。

先前在上空的时候裴蛟就觉着奇怪且惊讶不已,显然是那白蛮提珠又使了什么阴狠的招数,让刘元从空中狠狠的飞了出去。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是秦可依也往这边跑来,身子在坑的滑坡边几个灵巧的跳跃,便到了坑底,跑到裴蛟的身边,嗫嚅着道:“姐姐,咱们赶紧走吧。”

眼下这种情况一目了然,刘元哪儿还有生还的可能,紧跟着秦可依又道:“那白蛮还没死,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埋伏,再耽搁下去,恐咱两的小命也得丢在这儿了。”

然而不管秦可依怎么说,裴蛟都像是没听见一般,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定定的直视前方。

“你这样,元哥哥在天上看见了也不可能开心的起来!”也不知是从哪儿生出来的勇气,秦可依凑到裴蛟的耳边大吼着道。

她希望能够把裴蛟给喊醒,也似乎是奏效了。

只见裴蛟缓缓的扭过头来,视线里出现了秦可依娇俏的脸庞,出现了黄土地泥沙,远山绿树蓝天白云,眼神恢复了神光,双目越来越亮。

浑身重新爆发出力气,一用力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说得对,咱得先把仇人的命收了再说。”她不能看见提珠还活在这个世上。

“正是这个理啊!”看见裴蛟振作起来,秦可依高兴的说道。

说话间两人就朝坑外走去,不过裴蛟刚一迈步,却听啪的一声轻响,她顿时间浑身紧绷,傻傻的站住了。

好一会儿身后没了动静,秦可依道:“走啊。”说着还回过头来,却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双手掩住张成了哦形的小嘴。

只见裴蛟的右脚腕,被一只脏兮兮的手给牢牢的抓住。

咔咔——

一声声接连响起,脚下的石块向两边排开。

啪的一声,一个满是凌乱碎发的人脑袋从一堆乱石中冒了出来:“呼,***,可算是能喘气儿了。”

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裴蛟的背影,跟着视线越过裴蛟看到了秦可依,朝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染血的牙。

手指缓缓松开裴蛟的脚腕,左右手同时从土坑里伸了出来,在身边两侧用力一撑,整个人便脱身而出。

站在裴蛟身后,刘元咔咔咔的活动了一番筋骨,只见其满身血污混合泥土,裤子残破不堪,上半身挂着一根根的烂布条,活脱脱的一个乞丐模样。

刘元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拍了拍裴蛟消瘦的肩膀,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杀人这种事,交给男人来。”

说完便已经一步步的走了出去,渐渐的速度快了起来,仿佛是在重新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般,在山石上几个起落便彻底跳出了石坑,眨眼间消失不见。

独留下原地的裴蛟已然是泪流满面,先前以为刘元已经尸骨无存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过,可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刘元,那眼泪便硬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犹如泉涌。

都哭成了这副模样,是不如原先的冰山美人好看的。

至始至终刘元都没有回头,没有看过裴蛟的正脸一眼,她这么要强又倔强的人,想来不希望他看到她哭的样子吧。

奔跑在路上,刘元现在的模样虽然狼狈至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前所未有的好。

纯阳霸体诀已然稳稳的踏入了第五层,一些内伤也已经在阳火精气和‘源’的双管齐下下彻底恢复。

当然,也就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同时他也深深的感受到这纯阳霸体诀的恐怖。

先前在高空中的情况只有刘元自己最清楚,闭上双眼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刘元很快便发现了对方的破绽。

那提珠最大的破绽,便是已经被他斩断手腕的右胳膊,全力往那个方向突围,险之又险的刘元在空中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这就是当时提珠脸上之所以惊诧的最大原因,他看着对方脱身而去,还先发制人还了自己一招,把他原本的计划完全打乱不说,更是落地之后身受重伤。

不过刘元的成功脱身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全力运转的阳火精气真的像是一团火焰一般,在体内燃烧起来,再有‘源’的加持,那力量由内而外,完全抑制不住。

他只能尽全力的将其疏导,使其尽快平复下来,却结果就在阳火精气引导至右手‘寒潮’时,突然的就炸了。

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寒潮’与他体内的阳火精气针锋相对起来,堪堪就在刘元落地之后,才将这股力量完全的引导出来,战场从体内变成了外界,这才导致了地面产生了一个巨大石坑。

刘元本人也好一会儿没喘过气来,被埋在了一堆山石底下。

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这股作用于地面的强大力量,很大程度上抵消了他的下坠之力。

归根结底还是体内阳火精气的神秘和纯阳霸体的强大。

“烂驮山呐”刘元双眼凝视前方,嘴里喃喃道。

只是从烂驮山得到的一门武功,就有如此本事,让他几次化险为夷,那烂驮山这个隐秘宗门又该是如何了得。

暂且将这个事情放在心底,因为刘元已经看到了依旧杵在坑底的提珠,整个人矮了一大截,像是插秧一般,扎在泥地里。

“你是怎么办到的?”看到对方像个没事人儿一般朝自己走来,提珠实在是按压不住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直至现在他都还没恢复几分。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对方一定没死,却也不能一点儿事没有吧,这让他十分不甘。

“无可奉告。”刘元淡然一语。

当裴蛟与秦可依收拾心情,从石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只见刘元已经站在马边在等着他们了,手里抓了一把草料在喂马,显得有些悠闲。

衣物什么的已经换过了,刘窜风身体上驮着一个大包袱,装着各式杂物,包括吊坠奖励的雨花参也在里面。

要是还挂着那一根根布条的乞丐模样,恐进了上林道后连城都进不去,就得被士兵给抓起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现在的刘元除了一头黑发还略显凌乱,身上的血污也都收拾干净了,丝毫看不出是才大战了一场的样子。

摸了摸刘窜风脖子上的毛发,这家伙倒是机灵,先前大战的时候早早的就跑到了一边的安全地方躲着,现在笑迷了眼看着自己,嘴里还鼓嚼着草料,整个一没事驴。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刘元回头看去,见识秦可依与裴蛟走了上来,笑着招呼一声道:“快,咱们上路了,直接穿过这片山脉回上林道。”

“好。”秦可依甜甜的应了一声,快速跑了过去,看着刘元又道:“元哥哥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笑容发自肺腑,能看见刘元‘死而复生’,她自然也高兴。

“恩,快去吧,上马。”刘元点了点头,跟着看见裴蛟已经走到了近前,后者已经恢复了清丽的容貌,泪痕也消失了,脸上冷冷的好像先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淡淡的看了刘元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翻身骑到了马上。

实力十去八九的白蛮提珠,又怎么会是刘元的对手,刘元杀了人之后,连尸首都处理好了。

再次上路的时候,三人自是快了不少,最初的一段路上,几人都没什么话说,显得十分沉默。

快要奔出这段山脉的时候,刘元突然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先前你说什么,我有本事死,有本事活过来啊。”

“现在你再看看,我有本事吧?”说着刘元扭头笑眯眯的看着裴蛟的侧脸。

话语刚落,刘元准确的发现裴蛟脸颊上飘起一朵红晕,跟着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刘元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不过驾马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眼看着被超了一个马身,刘元还没怎么着呢,刘窜风撒了欢的往前追去。

两匹马分左右,你追我赶的,又是一天多的时间过去,两人于下午时分,顺利的抵达了上林道边城崆榕县附近。

并没有急着往郡城或者蛮主隐居的地方赶去,如今三人是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哪能着急忙慌的去。

远远的看着城墙方向,裴蛟从怀里掏出一些东西,多是些粉包啊瓶瓶罐罐什么的,跟着把秦可依唤下马来,打开手里的工具就要往秦可依的脸上招呼。

吓的后者一个撤步躲开,一脸惊吓的看着裴蛟道:“姐姐,你这要干嘛?”当初武陵县那老大的惨状,她可是记忆犹新。

“给你易容啊,干嘛?”裴蛟看着后者害怕的模样一脸好笑,说着又道:“你总不能就这样进去吧,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怎么着?”

“啊”闻言秦可依这才乖乖的走上前来,当然不免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

像什么易容的,她也听说过,但却没想到裴蛟也会,到底还有什么古怪玩意儿是对方不会的?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裴蛟拍了拍手,看着眼前已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秦可依,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记住,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秦可依,而是就叫做玲儿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趁势崛起(三更)

不得不说裴蛟易容的手段是真没的说,刘元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般的秦可依不由得再次啧啧感叹道。

大体上的脸型没有太多改变,就是这修饰一下,那儿涂抹一点,眼下的秦可依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变了,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

“玲儿吗,不错不错,那我的身份呢?”秦可依一双水灵的眼睛盯着裴蛟,看上去有些雀跃的问道。

“结伴而行游历江湖的几个人罢了,要的什么身份。”裴蛟随意说道,接下来三个人便敲定了方案,他三人是路上遇到的,志同道合之下便一起来了上林道。

再之后包括刘元与秦可依自己也稍微改变了一下,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能联想到曾在武陵县出现过的那三人组合。

一切都收拾妥当,相互之间看了看,再没什么不妥之处后,刘元等人才绕过山脚下,嘚嘚的朝着不远处的崆榕县前进。

今儿天高气爽,作为上林道边境的崆榕县一月之中,也要迎来送往不少商旅过客。

很快刘元便发现了,此处比起南方反贼四起的诸地有明显的不同,老百姓们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平和,不同于战乱之地的慌张。

而且排在城头的士兵守卫等,也没多少紧张的氛围,只是在认真的对待着入城的每一个人。

眼下进城的人不多,也没有大型的商旅,很快便轮到了刘元三人,简单的检查过后,交纳了十个铜板的入城费,城门士兵便将三人放行。

没有出现什么刁难的情况,也没有察觉丝毫的异常。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西岭夏家公然造反,魏武帝颁布天下有志之士当共讨伐之,论功行赏的圣旨之后。

朝廷对一些游侠啊刀客,佩剑的侠士等,也不如一两年前那么敏感了,甚至是有些时候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各地官府也采取听之任之的策略,为了防范于未然,大多人更是还会将一些能人给招至麾下,就连一些个镖局的生意也再次好了起来。

毕竟如今四地纷乱,越乱这机会也就越多,凭借一些商人敏锐的嗅觉,能看到不少的商机。

却不过走南闯北的想要赚点钱也不容易,指不定哪个平平无奇的山头上就窝了一伙山贼,还没走出多远呢就被打劫了不说,小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少不得,就要雇佣一些高手。

当然此高手非彼高手,不过是些身强力壮,会一些简单武艺的壮士罢了。

那一场大清洗对江湖的打击太大,短短的时间内,要想出一些真正的武艺高强之人是很难的,就更别提类似剑侠叶飞蝉年轻时的诸般盛况了。

所以也都不容易,每每遇到一些铤而走险的劫匪,那也是拼命的活,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口发吃。

有些人出一趟镖,再回来就已然是缺胳膊断腿的状态了,更有甚者,今儿去,下辈子回。

当然,时势造英雄,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出了一些颇有名气的镖局,多是原来就有一定的基础,此时更注重吸纳人才,所以才能接连成功。

入城之后,刘元三人问清楚了路之后,先去了牙行附近,让裴蛟把马给寄存着。

一路赶来,别的不说,这匹马可谓是劳苦功高,定得好好喂养着,叮嘱牙行的人用那上好的草料,至于为什么没带去客栈,自有裴蛟的考虑。

实在不行的话,也打算再换上一匹好马了,不能可着一匹马祸害不是,裴蛟并不是想把马累死。

“兄台,敢问一句,县城中最大的客栈怎么走?”刘元来到一个路边摊前,顺手拿起摊位上的一个面具,付了两文钱之后笑着问道。

别说这面具还挺精致,上面的花纹很是丰富,让刘元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些菩萨蛮弟子身上的纹身。

“哟,我就看三位面生,不知是要留宿还是单纯的吃饭呐?”许是看在刘元照顾其生意的份儿上,小摊主回答的也很是认真。

“哦?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刘元眼露疑惑之色。

“哈哈说法倒不是,而是咱县城最大的山蓝客栈已经被这几日来的大商队给包圆了,乌央乌央的楼上楼下后院住的全是人。”

“虽然几位人是不多,但保不齐去了之后就没空房了,当然,若是单纯弄些吃食,也就没这个担忧了。”

“不过,看几位这么潇洒,不像是要连夜赶路的人吧。”

说到最后小摊主还对刘元几人笑笑,他的确没从几人身上看到先前那些赶路人的风尘仆仆之感,所以才有此一言。

原来已经入城许多人了,刘元心里了然,难怪先前在牙行看到那么多马匹,不像是本来就有的,现在这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多谢关心,你就告诉我们这山蓝客栈如何走就好,咱们去看看。”刘元抱拳说道。

“啊,那这简单,顺着这条街往前一直走,第一个岔口往右,你自然就能看见了。”小摊主说着还拿手一指。

再次道了声谢之后,刘元三人顺着其手指方向赶去,之所以怎么都要去这城中最大的客栈,自然是刘元为了打探消息。

崆榕县处在上林道边境,客栈又迎来送往,如今还有大商车扎堆,对于啥也不知道的他们仨来说,乃是再好不过的地儿了,怎能错过。

没走出几步,刘元还能听见身后那小摊主吼道:“诶,要是试过发现那山蓝客栈人满为患,不妨去隔壁街的小客栈歇息一晚。”

“一定。”刘元转过身来回了一句。

那客栈又不远,刚辞别了那人之后,刘元三人果真在右手边看到了一家大客栈。

高挂着的匾额上书山蓝客栈几个方字,占地极广,约莫得有晴川天下第一客栈的两个那般大,还没踏进去呢,就能听见门内一派热闹喧嚣。

三人没急着进去,先是打量了一番客栈附近的情况,右手边的转角处应该就是后院马厩。

裴蛟只淡淡扫了一眼,然后便对刘元悄声说道:“能看见的多数是些红棕马,从皮毛略显暗淡尾巴毛发稀疏的特征来看,得是从西南道来的。”

“再往后半个马厩便被挡住了,不过就其中夹杂的一声低沉厚重的嘶鸣声来看,得是河曲宝马,擅长途奔跑,膘肥体壮耐力极强,产地乃西南道上砀郡。”

三言两语说完,秦可依惊诧的看着裴蛟,到底还有什么是对方不知道的啊。

刘元要听的就是这些,当下微微点头,低声呢喃道:“看来差不多就都是西南道过来的了。”

西南道如今已然有西岭夏家自立为王了,乃是与大魏皇朝作对的头号大反贼。

不过对于经商这样的事情,倒是依旧该怎么样还怎样,双边照旧有贸易往来不说,两边还都不敢拿这些人怎么着了。

否则,这不是明摆着把这些人推向对立面吗。再然后,其中极有可能还夹杂着朝廷和夏家的密探。

为上者,也都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一时半会儿的还在对峙,即使打仗也不过是停留在小范围摩擦的程度,但却是暗流汹涌。

“也不好说,毕竟西南道的马历来出名。”裴蛟简单的提醒了一句。

两人还要再说些什么悄悄话,却见客栈内,那个忙的满头大汗的店小二已经迎了出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竟然让三位客官在门前站了这许久。”

说着让开身子,摆出相迎的姿态,又道:“客官里边儿请。”

眼见如此情况,三人自是止住话头,不再多言。

跟着进了客栈之后,正是吃饭的时候,刘元双目四下一望,勉强找到一两张空着的位置,但都是偏角落的地方。

客栈内这些南来北往的旅客正聊的热火朝天,不过是少数几人注意到刘元三人的到来。

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目光,显然对这不甚特别的三人,他们并不如何在意。

如此也好,刘元在角落暂且坐下之后,店小二已经侯在了桌边,随意的点了几道菜,毕竟刘元的心思现在可不在吃上面。

凝神静听,周围的谈话声纷纷入耳而来,在听了一会儿之后,刘元才恍然,眼下这些人并不是来自同一地方。

大抵上是两拨大的商队,双方雇佣的镖局也不一样,分别是定远镖局与志光镖行。

在如今这个情势下,原本就有水陆第一镖局之称,曾经接过雷家那批货物的万安镖局,依旧是稳坐龙头老大的位置。

背后依靠的是朝廷自然好办事,就算现在是新皇登基,也没有改变万安镖局的地位。

但这两家镖局也不是吃素的,乱世到来,在众多的镖局中也算是出了头。

其实当今颇有名气的几家镖局中,除开本身的实力雄厚以外,都少不了背后大财主甚至那两大钱庄的财力支撑,否则也出不了头。

难免没个失手的时候,毕竟信誉担保,损失的货物是要赔偿的,起步之初,若是背后没点财力支撑,早就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

与这些个财主合作之后,也算是强强联手,走镖的更方便了,行商也更赚钱,乃是双赢的局面。

“看来运的东西有点值钱啊。”为了显得正常,裴蛟端起桌上的茶杯做掩饰,小声对刘元说道。

“恩,不过既然进了上林道,也算是安全了,除了应付些场面上的人,不用担心山贼等。”到底是上林道还被朝廷牢牢的掌控着,刘元回道。

两人一边听着那些人的谈话,一边小声交流着。

“来,赵镖头,咱们再干上一碗。”

闻言那赵镖头却是大摇其头,道:“不了不了,咱们点到为止就好。”

“唉,历来酒到杯干的赵大镖头今儿是怎么了,来喝上啊,咱们今儿都到了上林道还怕的什么?”

“上林道,上林道怎么了,你不知道最近菩萨蛮的事情吗”说到这儿,赵镖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刘元两人却立即提起了精神。

“啥事,你一说我倒是想起了,莫不是有关那蛮主的女儿?”那人跟着便回答道。

“嘘,小点儿声”

“你说这个,我也略有耳闻,听说是朝廷与菩萨蛮的人都在找她,就现在这崆榕县内都贴的还有那姑娘的画像呢”

“只不过,听说早就跑远了与咱们这些押镖的又有何关系呢?”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哦”说着说着,赵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跟着摇头叹息起来,又道:“行了,虽说我两分属不同,但也该提醒你别喝高了,明儿还早些赶路呢。”

“啊,好。”说着那人还是喝掉了最后一碗酒后,一抹嘴巴,也不再喝了,看着赵镖头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唤来自己几个得力手下,小声吩咐了一番后,便只顾着吃了。

刘元两人将听到的有关秦可依的情况,用传音的方式小声说了出来,跟着就看见小姑娘后怕的拍了拍自己胸口:“幸好幸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幸好易了容的,否则还真就是危险了。

“此地距离蛮主闭关的地方有多远?大约还要多少天以后,蛮主才会出关?”刘元跟着小声问道。

“地方就在上砀郡郡城附近,唔,具体的时间真还不好说,大抵是一月到三月之间吧。”秦可依嗫嚅着。

“嚯,你这时间跨度可不小。”刘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月到三月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敢等。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也的确拿不准,怪不得秦可依。

既然说到了这儿,刘元跟着又道:“那咱们休整一晚,明儿就出发。”他想要尽快抵达上砀郡才好,灯下黑的道理,比在外面流浪要来的更加安全。

至于连夜赶路他也压根儿没有考虑过,毕竟太不安全。

同时,刘元也还有自己的事情,临走之前从夏玲玲那儿得到的那个人的信息,便是要去上砀郡才能找到此人,也该着手处理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少一事又多一事

说到底刘元对自己能将秦可依顺利的送达到蛮主身边是有信心的,毕竟眼下还有谁能认出他们三。

只要他们跑的够快,就算那些人顺藤摸瓜,追了上来,也不会发现他们如今的身份。

而既然都替蛮主把女儿送回来了,那么作为回报,刘元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要求借他们门中一种普普通通的叫做巫湮的武功一观,应该不成问题吧。

所以找不找夏玲玲告诉他的那个人,都不太重要了,显得可有可无,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这门武功还有极其特殊的地方呢,例如他找遍了吊坠都没找到。

况且,刘元也没忘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就着这个人情,他会优先选择向蛮主打听自己父亲的下落。

事先接触一下这个人,总是没有坏处的,还是见见的好。

心里刚这样想着,刘元的思绪便被几声吵闹给打断了,只见与他们坐的位置,隔了几桌远的地儿,两三个人站在当中,大声吵闹起来,撸起袖子露出胳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

“这是咋了?”刘元好奇的朝裴蛟问道。

闻言,裴蛟指着不远处的几人给刘元详细述说起先前的情况来。

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就在先前刘元思绪飘飞的时候,这几人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从这趟镖聊到了上林道的情况,什么几个郡城的郡守各怀鬼胎,什么菩萨蛮余孽众多,势力庞大等等。

跟着又从上林道继而聊到了当今天下的大势,说到西岭夏家不过如此,也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势力稍大了些而已。

然后又说平顶王一个缩头乌龟,手下披甲之士众多,投奔他的勇士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偏偏却迟迟不能灭掉捏贼,造成了如今西南道的对峙之势。

再又聊到了逐渐复出的七帮十六帮,要不是偏安一隅,要不就是纷纷投靠了一方反贼,多是不成气候。

说到这个,按裴蛟指的那人来看,就十分不服气了,嚷嚷着剑阙山庄少庄主如何如何了得。

又说到了那日在大德郡有众多高手参与的一战,就连大内总管吴松都不是苏巨芒的对手,回到皇宫直接去世,掌中一把大剑是如何了得。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有关吴松前往大德郡,众多高手为了争夺破星十六剑最后一式,从而大打出手的始末也都浮出水面。

围绕着那一战自是众说纷纭,只不过传出了几个关键信息是改变不了的,吴松苏巨芒明逍夫妇,还有江湖十大高手中排在第八的蒋枭云,疑似烂驮山的高徒。

回峰长燕派,大德郡的城主等等一帮子人,打的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最终那剑法还是被苏巨芒给夺了去,也因此奠定了其在如今这个江湖上的绝高地位。

本来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个消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苏巨芒重开剑阙山庄,在壬平郡设剑堂,广纳天下剑修和有天赋的少年郎,并且确定剑阙山庄的镇庄武功破星十六剑无一缺漏。

至此,再无一人有所异议,明摆着的当初那么多人争夺那剑法最后一式,到底还是落在了原主手中。

再之后吴松一路回到了皇宫,跟着没几天便传出其重伤不愈去世的消息,自然更添苏巨芒几分凶名。

其中的具体细节,皇宫大内中有人私底下悄悄议论过,但无一人胆敢传出宫去。

具体吴松回了皇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即使要流传出去,也还要一段时间过去了。

现在江湖十大高手榜还未重新排过,但隐隐间已经有人将苏巨芒放上了榜中,就凭大德郡一战成名。

就有相当一部分人,给苏巨芒排在了第八的位置,不过也还有一部分人不服,说当初那一战是混战不是单对单,压根儿不能作数。

就苏巨芒自己还不在意呢,这两拨人却是争了个不可开交,这段时间,凡是在酒楼茶肆有人说起当日那一战,多多少少都有人围绕此事吵闹。

眼下前面那三人,就大抵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嘴上没说,但裴蛟都能看出来,若是有机会,那人说不得都要去壬平郡投身剑阙山庄了。

只是想进剑阙山庄可不容易,他想进别人还不一定要他。

不过他这样说,那人就也不服气了,跟着昂的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水,又吼道:“你凭什么这样说,真当吴大总管还有蒋枭云等等是不存在吗?”

说到现在为止,刘元都是当成一场闹剧来看待的,右手撑着下颚听的乐不可支,双眼透出饶有兴致的喜色,也算是间接了解下当今天下的一些形式。

不过就是下一刻刘元便笑不出来了,只听那人憋得没办法似的,跟着就涨红了脸说道:“谁跟你说那破星十六剑是少庄主凭本事得来的。”

“不然呢?”闻言起初那人立即嗤之以鼻。

“从南边那早就传出苏巨芒亲口说过的话,破星十六剑最后一式,乃一个大恩人送给他的,让门下弟子全部记住这个恩情,那还能有家假?”

“咋的这你都不知道。”

转瞬间,整个大堂为之一静,只听见刘元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起来,已然是被茶水呛着。

“你没事吧?”秦可依就坐在刘元对面,不由得担忧的看着他问道,十分好奇元哥哥这突然是怎么了。

包括裴蛟也是,好奇又带着三分古怪的看着刘元,怎么那人一说起这个,刘元的反应就如此之大。

结果下一瞬裴蛟便回过味来,想起了在大德郡天下第一客栈时的一幕幕,顿时笑的越发的开心了,莫不成那苏巨芒嘴里说的恩人就是刘元?

轻轻锤了下自己胸膛,刘元勉强对着秦可依笑了笑道:“呵呵,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奇怪罢了。”

然而他嘴上这样说着,刘元心里却是咚咚咚的直跳,他只想隐藏在幕后,可不想苏巨芒把他给推到人前啊。

鬼面的悬赏已经够多了,要是本尊再添这么一出,这江湖还能混下去吗?

场面安静了一瞬之后,那人指着对方鼻子就骂了起来:“你简直胡说八道,这不管怎么看都是托词罢了,你也信。”

“呵,都传遍整个剑阙山庄上下,让牢记这个恩情了,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在自欺欺人,也是难为你了。”

“那人叫什么名都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

再之后几个人都吵了起来,却也让刘元暂时松了一口气,索性并没有人知道他做的这件事。

不过很快事情就又平息了下去,毕竟总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包括客栈的掌柜的,还有几个商队的领头人队长也出来劝阻。

眼看热闹是没得看了,但刘元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就在堂内这些人该吃吃该喝喝,该散场散场的时候,刘元认准了一个身影,与裴蛟两人交代几句话后,便追了过去。

眼看着那人快要上楼的时候,在背后把其叫住道:“贾兄。”

听见有人叫自己,那人转过身来,疑惑中还带着三分警惕的看着刘元道:“哦?你是?在下貌似不认识你吧。”

“是是是,您是不认识我,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跟着不待对方回话,刘元就又道:“不知接下来的路程,可否让我三人跟着商队同行,也盼着能有个照应。”

“你放心,吃住什么的,我们自己解决,其余的也绝对不耽误商队行程,规矩也懂,该交的钱一个不少。”说完,刘元还给这位贾领队指了下不远处的裴蛟和秦可依两人。

规矩倒的确是历来都有的老规矩了,有那跑单帮单干的人,或者老百姓在路上遇到这样的商队,都会缴纳一点银钱算是寻求庇护。

一般情况下,都会同意的,当然也分人,商队愿意是人心善,不愿意也有别人自己的顾虑,怨不得旁人。

刘元便是想着就他们三人独自上路,在这儿上林道内,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的确目标也太过明显了些。

即使是易容过后,也保不齐被那些人看出跟脚,但若是能顺利混进商队里,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贾大虎看着刘元身上带刀的模样,一时间还有些迟疑,但跟着他又瞅见了不远处那两个弱女子,当下心里便软了一下。

开口又问道:“你三人是什么身份来路?”

一听对方这样问,刘元就知道有门,当下将三人来时已经商量好的身份再次重复了一遍。

便看贾大虎点了点头道:“那行吧,便准许你三人随行,至于别的我们可也多管不了什么了。”

眼下已经是在上林道内,一路上比起先前是安全了不少,所以贾大虎一时心善还是同意了。

闻言刘元面上一喜,跟着就道:“那是自然自然,谢过贾兄心善,祝您财源广进。”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此事就算是敲定了。

晚上的时候,客栈还有一间下房,既然要跟着商队前行,当然还是留在客栈内比较妥帖,所以三人也就将就一晚便是。

一夜无话,除了听了一晚上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的震天呼噜声外,别的没出什么事。

翌日清晨,商队的人都是起了个大早,出发的时候,刘元三人也就夹杂在商队中往前走着。

贾大虎在看见刘元还骑的是驴而非马的时候,心里越发放心了些,再不去理会这三人,一路上也没人与刘元几人搭话,都是各自忙去。

索性,刘元几人也乐的清闲。

不过事先刘元倒是弄清楚了,这商队请的是定远镖局。别的便也没有了解太多,打听的多了,恐惹人生疑。

这批货物是运往整个上林道好几处城市,最终的目的地还是上砀郡,虽然这样一来,商队的行进速度变得更慢了,但胜在安全。

又过了几天,这一日,商队在山头修整,裴蛟突然神秘兮兮的拉住刘元小声说道:“你发现没,当初在边境县城的那支商队,虽说早就是分道扬镳,但时不时的还会再冒出来。”

一边说着,裴蛟眼神望向了不远处的一群人,眼下另外一批商队,就也在此地歇息。

看着裴蛟脸上的神情,刘元笑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经商就这么几条线路吧,不值得在意,况且那商队也请了志光镖局的人押镖。”

“不不不,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裴蛟神情不变,带着几分思索的摇了摇头又道:“怎么会消失了之后,隔几天又出现在同一条道上,接着又消失又出现呢,这么巧吗?地点重合也就罢了,时间上这么准?”

既然裴蛟都再次这样说了,当下刘元也认真对待起来,可仔细回忆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就像裴蛟说的,只是巧了些而已。

“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而且真有什么事,也与咱们无关啊。”刘元声音再压低了些小声说道。

毕竟他们此行的重要目的,是将秦可依安全送到,别的无须多管。

“这我当然知道,可就怕是出点意外,咱们身在队伍中,又如何去置身事外。”

两人正窃窃私语的聊着,裴蛟突然伸手一指斜前方道:“你看那人。”

只见一身穿皮甲腰佩弯刀的男子,朝着营地走来,远远的和赵镖头闲聊了起来。

“啊,那人是志光镖局的。”刘元看着从对面营地走过来的那人,依稀还有点影响。

之前在客栈时,这人与他们商队的赵镖头曾一起饮酒,后者还提醒了对方两句。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也听不清两人聊了些什么。

刘元眼神微眯看着那处,手里把玩着一根青草,悄声呢喃道:“是有点不对劲,也好,我明儿一早就和贾大虎请辞,反正距离上砀郡也快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是日夜晚,月黑风高,三人躺在草地上小憩时,突然刘元一双眼睁开,在夜幕下亮的吓人。

扭头朝裴蛟看去,发现对方也已被惊醒。

紧跟着四周便响起一阵喊杀声,志光镖局的人趁夜袭营

第三百四十九章 突

站起身来,刘元看着四周情况,不由得苦笑两声,真是正应了裴蛟那句话,他们几人身在局中,又如何置身事外。

反应稍微慢了一步,秦可依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刘元与裴蛟两人身后,一双眼瞪的大大的看着不远处,眼里满是惊诧。

“这是咋回事?”本来秦可依以为跟着商队走是十分安全的一件事,然现在看来,也并不是么一回事啊。

紧跟着,秦可依眼神一凝,又惊呼出声道:“该不会是那些人找过来了吧。”

“瞎想什么呢,还看不明白是另外一只商队的偷袭吗?”裴蛟白了秦可依一眼,跟着又说道:“你仔细看看清楚呢。”

闻言,秦可依这才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起前边那些人的穿着等情况。

跟着便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说道:“还好还好。”是还好,只要不是菩萨蛮的人找来了,她都不担心。

毕竟已经见识过刘元实力的她,对其有充足的信心,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就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贾大虎的商队里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不过是有些名头的定远镖局,护镖人即使在被偷袭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迅速反应过来。

并且组织起了强有力的抵抗与反攻,除了最开始时,没有防备被杀了好些人,后面便打的是你来我往。

即使地上躺了不少同伴的尸体,他们也没有分毫后退逃跑的意思,这就是一个大镖局的态度和气势。

“他们应该能解决吧。”看着眼下的情况,秦可依小声问道,以她的眼力看来,双方大概是五五开。

“谁知道呢。”刘元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属于普通人范畴,是和那些商人待着圈内的,在那些人没有突杀进来之前,暂时还比较安全。

显然刘元没有丝毫要插手帮忙的意思,他双眼四处扫视,正在寻摸一处薄弱的地方好突围,趁早离开这滩浑水才是。

视线往外,夜幕下看不清楚的地方,竟还围了一圈的人,人人甲胄完备,刀兵齐全,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绸缎袍子的中年人,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开口轻声说道:“顾兴昌,你确定能够万无一失?”

“我确定,大人,绝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毕竟咱们已努力了这么多天,此地乃绝佳,在事情处理完之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站在大人身边,那个叫做顾兴昌的男子上前半步说道,此人也正是先前与定远赵镖头聊天的那位。

原来之前这支商队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消失又离开,是在打探四周动向,寻找一个出手的机会,直至确定了今夜这样一个地方。

可能赵镖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同行接近自己还是别有所图,更没想到是下如此死手。

“那就好,盯紧了,不能放跑一个,重要人物抓活口。”大人双眼看着前方接着说道。

“明白,都吩咐下去了。”顾兴昌应道。说罢眼神看着远处,显出一丝丝狠辣和果决,周围还围着的这些人,就是避免有人逃跑的第二条防线。

极少人知道,西南道颇有名头的志光镖局的背后不是什么土老财或者巨富大贾,而是平顶王,现今大魏朝存在的唯一一位王爷。

在顾兴昌接到这个命令时,内心也曾纠结过数次,毕竟身为平顶王的人,竟然要在上林道内截杀朝廷的密探,怎么看怎么复杂。

就此事本身而言,说大倒也不大,重点是其背后意味着的东西。

这样的大局面前,似乎不是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够插手的,可对方开出的条件又实属诱人。

现在看来,既然顾兴昌如今出现在了这里,便意味着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当然他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事先还没出发时,也曾试着思考过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为何要在上林道内截杀,以及要是失败的下场等等。

不由得大胆揣测了一番,那便是平顶王早就有了趁着天下大乱,从而自立的心,如今魏武帝突然去世,紧跟着就是新皇登基,便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

至于为何是上林道,以他的脑子来看,大概也就是还想要再隐藏一番,同时将这口黑锅交给上林道的人背好。

失败的下场嘛,之前也已经给他交代清楚了,不过他顾兴昌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此次谋划了这么久的行动会失败。

刚刚想到这儿,顾兴昌便被不远处的动静给惊醒了,定睛看去,只见不远处竟然一前一后奔出两匹快马。

“什么情况?!”顾兴昌嘴上说着,人已经往一边跑去,拉过自己一个手下询问起来。

“是有那三个人打算突围,如今已经朝着第二道防线奔去了。”手下人指着不远处,详细说道。

“该死的。”嘴里低骂了一句,顾兴昌都不敢回过头去看那位大人的反应,毕竟才向大人保证过。

当即跨上一匹快马,直接往那处突围的地方赶去,看那三人速度不慢的样子,他要亲自组织人马包围。

这个时候不待在安全圈里听天由命,还敢从圈里跑出来的三人,除了刘元三个,还能是谁。

仔细说来也不是两匹马,刘元骑在一匹驴上,跑的飞快,身侧就是骑马载着秦可依的裴蛟。

跑到这个时候,三人早便离开了安全区,身周的喊杀声阵阵,人人都在短兵相接,砍的乒铃乓啷的,也没功夫注意刘元三人的情况。

当真的注意到的时候,那三人都已经跑远了,也就是多看了一眼的功夫,胳膊上便挨了一刀,自不敢再多管闲事。

将身后追出来的人全部解决掉后,刘元等已经彻底脱离了战场。

既然顾兴昌能看见的,躲在人群里的贾大虎也注意到了,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当初也是说好了双方互不干涉,他们待在人群中寻求庇护,钱也没少给,所以贾大虎反倒是还有几分佩服对方的勇气。

眼下这种场面,敢做出突围这样举动的,不愧是出来游历江湖的少年郎。

跑出战圈后又往前冲刺一段距离,刘元刚要找准方向一鼓作气的离开,结果还不等他放松下来,只见前方一队接一队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正好拦截在几人正前方。

与裴蛟对视一眼,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他就说事情不会这么轻松。

“杀了。”顾兴昌站在队伍最前面,高举手中弯刀往前一指吼道。

拦截在正前方的手下人便听令分左右冲杀而来,没别的什么好说了,一个字,杀。

刘元拔出‘寒潮’就迎了上去,不过是眼下这样的小场面,裴蛟还应付得来,所以他也没太担心,他只要充当好突围的那把尖刀就行了。

不过是初一交锋,那为首的顾兴昌便发觉不对劲儿了。

只见那三人中唯一的男子,手提一把比夜色还深黑几分的长刀,与他手下人一个对撞,便听得蹡踉一声,半截断刀就落了地。

提刀左冲右砍的,凡是与他交锋的无人能走过一个回合,只要对拼就是个断刀断剑或者人仰马翻,摔倒在地的下场。

到的此时,他哪里还没看出来,对方不是普通人。

而且本以为应该比较好解决的那两个女流之辈,也给了顾兴昌不小的惊讶,跟在那男人杀出的一条血路后面,等闲三五人都没能将那女人拦住,就像是顺道解决掉一些杂鱼一般。

也看不清那女人使了些什么古怪东西,又是丢暗器又是洒白粉的,要不就是手里一把断刃,玩的速度极快,黑夜下难以捕捉其轨迹。

刷刷几下,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好汉便已然人人带血。

这三人绝对不一般!

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几位,乃是朝廷安插的密探,除了这个解释以外,顾兴昌也再想不出别的了。

“上,继续上,一三四队从后面包围,务必给我拦住了!”对方越强他越心慌,就这短短的几个瞬间,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只要一想到要是放跑了这么重要的三个人,是怎样一个后果,他心尖尖儿都在颤抖。

挥手一边指挥一边大声吼道,甚至是将原先包围整个商队镖局的手下都给调了过来。

随着周围包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刘元冲杀的步伐终究是慢了下来,因为他开始时不时的帮裴蛟分担些压力。

有些打不中要害的攻击,要害例如眼睛肚脐耳蜗等,刘元为了节省体力也不去躲了,也因此导致胳膊上多出了一道道白痕。

是的,就是白痕,这些人的攻击除了能够将刘元的衣服划破,然后让他感受到疼痛以外,造成不了丝毫实质性的伤害。

打了这半天,就连体内的‘源’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

为了避免被人联想到鬼面身上,所以刘元使的全是荒刀,左一刀穷荒绝迹,右一刀八荒之外,打的是酣畅淋漓霸道无匹。

先前与白蛮战斗,还有让秦可依看见山刀,主要还是为了试探,试探这两人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得自菩萨蛮的刀法。

可惜,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

不想再多耽搁,刘元将体内的阳火精气尽数调动起来,在他成功踏入纯阳霸体诀第五层时,肉身更强了不说,体内的阳火精气又壮大了一缕。

顾兴昌越看越是心惊,他已经尽了全力去阻拦,可依旧拦不住,迫不得已亲自挥刀上阵。

身为一个镖头,他顾兴昌一手狼牙刀法使的也算是入木三分,放在西南道那也是练出内劲儿的高手,虽还未登楼,放在如今这个江湖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手了。

然而即使是他又有何用,就刘元现在的实力,说句不好听的,那完全是欺负人。

简简单单的一刀,不掺杂任何刀法的一刀,直接将顾兴昌给劈的握刀不稳,半个身子酸麻无比,接着一脚就将其踹倒马下,再之后刘元看也不看便冲了出去。

完事之后,才依稀听见身后传来几声镖头镖头的呼喊,刘元才想起自己刚才砍倒的那人是谁,还以为也只是个普通手下呢,罢了,这不重要。

顺利的冲出包围圈,刘元回过头来本是想要看看裴蛟与秦可依怎么样了,谁知这一眼就看见令他大感有趣的一幕。

只见不远处,原本的战场,那些被围杀的定远镖局人,不知何时竟已率众冲杀了出来。

“唔,有意思。”刘元脸上微笑着低声念叨着,看来那商队内还有高人在啊,也不知会不会把他三人给盯上了。

但不管怎样,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喊上裴蛟两人便趁着月色,往山林外奔去。

还没跑出多远,只听身后有一部分人喊杀着追了上来,被裴蛟叮叮叮的丢了一阵暗器给吓退了。

跟着又听身后在呼喊着:“镖头镖头,大事不妙了那定远镖局的人率众突围逃脱了。”

“你说什么?!”

本来被刘元狠狠的踹了一脚,跟着又跌下马去,此时心口还隐隐作痛,呼吸都不顺畅了。

听这一语,直接又惊又怕的一个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伸手抓住那人胸前衣领,拉近了张嘴吼道,唾沫星子喷了对方满脸。

“就在咱们的人抽调了一部分去对付那三人之后,不知怎的被对方抓住了机会,瞅准了咱们的薄弱点,就就就就突出去了。”

“呸!”松开抓住对方衣领的手,顾兴昌朝地面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直接带伤上马,率领剩下的人,紧紧的追在定远镖局那些人的尾巴后,力求弥补缺漏。

至于早早就跑掉的那三位,眼下是只能先放弃了。

一路追一路逃,眼看着就追出几座大山了,还是没能将那些人彻底留下,对方留下了一部分人拼死断后,拿命在拖延他们进攻的脚步,让顾兴昌又气又急还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摆脱了之后,顾兴昌再次大喊一声:“追!给我继续追!”

结果队伍还没动静,就听啪的一声,那位大人一巴掌就甩在了顾兴昌脸上,怒极道:“废物,人留不下不说,你还想将咱们彻底暴露吗,都给老子撤!!”



第三百五十章 步步逼近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三百五十章步步逼近当着身周这么多人的面,顾兴昌脸上挨了一个响亮至极的巴掌,直接把他给打蒙了。

下意识的捂着自己右脸,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儿支吾。

要说之前这位大人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的,毕竟顾好歹也是一个镖头,要给对方留一点面子。

但,此事实在是干系重大,而且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情,还能给对方给办砸了,他心里如何能气的过,所以也就下手了。

“听不见我说的话吗,我让撤退,你手下所有人化整为零,隐入各大城市之中,至于商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看着对方好像傻了一般,大人大声说道。

“事情失败你回去后再领罚,可要是咱们暴露了,误了王爷的大事,你万死难辞其咎!”这句话说完,彻底将顾兴昌唤醒,后者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挥鞭策马转身就安排众人去了。

就在这些人散去之后,那些定远镖局的人也带着商队成功逃脱,进到了最近的一处县城里。

于此同时,商队里走出几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单独骑着快马离开了。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因为他为了要击败你,战胜你,甚至抹杀你,就必须观察揣测你的一点一滴。

所以也正如事先所确定的那般,定远镖局护送的人中,的确是隐藏着朝廷安插在那里的密探。

不止是为了针对造反的西岭夏家,更重要的是暗中监视调查平顶王的一举一动。

只因在此之前,身居皇宫的那位便从手下人那得到消息,紫薇山的人私底下竟然已经与平顶王有过接触了。

具体的是要干什么没人知道,但也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如今新皇登基,重新启用重视元御阁,虽然不如从前那般重视紫薇山了,但堂堂江湖十大高手中排第三的楚牧,地位不变,依旧是羽衣卿相。

这样的情况下,丞相私下与皇亲国戚接触,多多少少是个忌讳,尤其还是一方有兵有权,一方有江湖地位。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一个笨人,若不是如今君临道的形势不明,他早就要着手将太清山的事情给处理掉了。

好在先前从草原传来了一两个捷报,这让皇上的心里放松了不少,约莫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能彻底腾出手来。

说来这种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的事情,对那边的战况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但好在兵部尚书叶青羽,真算得上是一员得力干将朝廷栋梁,有他压阵的情况下,没有出太大的乱子。

已故的周阁老先前提出的诸多策略,新皇都十分认可,其中自也包括对东部草原的诸多安排和调动。

但先皇在的时候,若是一纸圣旨过去将此事说定也就定下了,但现在是新皇继位,朝政不稳,再弄这么一出,万一再生些什么乱子,那真是鞭长莫及。

所以也只有听之任之,暂且先这样了,索性还好的是,没有产生什么大的麻烦,也没出现意外情况。

刚好看完今天的奏章,却已经有一大摞堆积在桌案上,皇上有些疲倦和心累的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伸出略粗的手指揉捏了一番自己眉心。

下了早朝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金殿,一直在此地处理政务,就连吃饭也是这里解决。

一来是事情实在繁多,二来也不知是处于何种心理,他越来越排斥去勤政殿处理事务。

当真个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他方知不易。

整个天下大凡小事诸多内容,便犹如雪片一般堆积而来,即使有六部的处理,但一部分事情,他依旧要亲自过目才放心的下。

喘息一声,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轻轻锤了锤自己腰杆,整个大殿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寂静,宫女太监等是他赶走的。

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新皇像极了先皇,喜静。

不过紧跟着殿外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再之后门外响起齐闲的声音。

“进来。”皇上开口说着,重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启禀皇上这里有两封分别从君临道与草原传来的紧急军报。”齐闲手里两封还未拆开的信封,行礼说道。

“速速递来。”皇上赶紧从齐闲手里接过,之后细细看了起来。

先拆开的是来自草原的军报,从头至尾看完之后皇上什么也没说,更是将军报折叠好之后,又放回了信封里。

紧跟着便将另外一封打开,看罢之后,皇上将信封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双目盯着齐闲道:“一直让你盯着的朕那位可爱优秀的弟弟怎么样了,可有眉目?”

“臣自然不敢怠慢。”齐闲跟着就说了自己得到的情况,末了补充一句:“由于消息还没有最终汇总和整理,所以还没来得及禀报皇上。”

“好了,那你知道这封军报上说的是什么吗?”皇上从桌上拿起那封信捏在指尖,看着齐闲问着。

本也不是让他回答,跟着就继续说道:“朕那位弟弟占据了南方近乎一郡之地,好大一块地盘,更是已经向周边县城发起进攻,一路攻城略地,就连守城的官员都将消息呈递了上来,你大内监给我说消息还在整理?!”

“啧,你们真是好本事呐,朕养你们是为了先人一步,可不是现在的一脸抓瞎,既如此,朕要你们有何用?”

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明显皇上是震怒了,吓的齐闲直接匍匐在地说道:“臣知罪,但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机会。”皇上重重的冷哼一声,他自然不是真的因此就想把大内监整个废除,而是起到敲打的作用。

大殿内安静下去,久久没有声音,而齐闲也不敢妄动,就那般匍匐在地。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皇上再道:“好了,你退下吧,一些安排之后会着人转达。”

“是。”闻言齐闲不敢争辩多言,嘴上答应一声,便起身一步步倒退着出了大殿,更是将殿门给关上,随着吱的一声,整个金殿再次回复沉寂。

出了金殿之后,齐闲站在门外廊柱旁,一拳轻轻的锤在了柱子上,神色莫名。

皇上这番不立即下令,而是着人传达的意思,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还有这浓到挥之不去的担忧。

咬牙思索了一番,齐闲蹬蹬蹬的下了楼梯往外走去,一路上宫女太监弯腰躬身朝其行礼,喊道总管大人,他面上都没有丝毫反应。

换了平时,齐闲即使不会说些什么,也一定会笑笑,他十分享受这种因权利而带来的尊敬。

不过现在,他却没了丝毫心情。

待齐闲彻底消失,直至完全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后,皇上脸上的盛怒便一点点的消失,跟着就变成了一派凝重之色。

重新将那封从草原传来的军报捏在手里,拆开细细看去,又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

先前他只是大略看了一下,便因为险些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神情,而选择了放弃,面上保持着平静将信笺重现装了回去,其实心底已经泛起了波澜。

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常,好似送来的那封军报平平无奇一般。

跟着又以南方道三皇子的事情,将齐闲的注意力彻底引了上去,相信对方会彻底忘记草原军报一事的。

皇上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也一直保持着不轻易让手下人揣摩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原先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如此,现在亦然。

而且这封军报也实是重要异常,相较于这封军报来说,自己亲弟弟的事情都暂且可以放下。

只见信笺末尾写着:

元帅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孤军深入,于月亮湖被困,一路突围杀向东坡,臣率军赶至时已然晚了,八万精卒尽数覆灭,包括元帅本人也已殉国最后是兵部尚书叶青羽的留名加上一个血手印儿。

字里行间还带着一点点血迹,足以想见现在的草原情况是如何危急,此时皇上才真的是怒了。

一拳锤在桌上,咬牙切齿的发出一声低吼:“庸臣误国,误国啊。”

虽未指名道姓,但言语间也可听出皇上指的是那位已然身死的元帅,曾经的皇城禁军大统领。

足以想见,即使其已经死了,但犯下如此大错的统领大人,皇上仍旧不会放过。

却说那几位朝廷的密探从城中离开之后,分从不同的道路离开,其中一人直接去了上砀郡的方向,虽然他们同为朝廷办事,但此次来到上林郡目的却各不相同。

要说之前逃脱的刘元三人,他们也的确是注意到了,但只当是江湖历练的门派子弟,有些刀马功夫也是正常,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也就在这些人走了之后,果然如那跟着志光镖局顾兴昌身边的大人所担忧的那样,很快周边的县城官府的人就来调查此事。

不过最后的结果对他们还算是好的,虽然事情失败了,没能成功将那些人留下,就连那批货物里隐藏的重要情报也没能找到。

但好歹自己等人存活了下来,且没有暴露身份,算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别的事情,也只有徐徐图之了,反正这次若是回到西南道,就连他也少不了被王爷责罚,只要一想到这他心底就来气。

扭头又看见了屋子里坐在一旁的顾兴昌,那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向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出不了问题出不了问题,怎么现在呢?恩?你们镖局包括你在内都是饭桶吗?”

眼下没了多余的人,这位大人说话更是毫无顾忌了。

还不等对方反驳,他就又接着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坏你顾镖头的大事。”

之前夜幕之下,他一普通人也只是看到有几人在突围罢了,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所以才因此问道。

了解的清楚一些,才利于他回去之后向王爷开脱自己的罪过,并且将这口黑锅牢牢的扣在定远镖局头上。

“是一男两女”说起这个,顾兴昌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咬着嘴唇恶狠狠的说着。

如果眼下刘元三人就在此地,他都恨不得从三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奈何实力不济,真要是遇着了,他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再之后将那三人的详细情况,包括武功实力什么的都详细说了一遍之后,静静的等待这位大人回话。

此次实在是有超出预料的意外发生,也不是他们消极怠慢,真的是不敌对方也没有办法,所以隐隐有些期待的看着这位大人,希望能帮他们在王爷那美言两句,帮他们开脱一二。

然而开脱是不可能开脱的,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大人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将自己彻底从此事摘出去,然后把顾镖头给按的死死的,返不了身。

第五天的时候,那处两家镖局厮杀的战场,就再次迎来了几位客人,人人身上带着古怪而又繁复的纹身,正是与提珠分道扬镳之后又汇合在一起的菩萨蛮弟子。

虽然已经被县城的人清扫过一次了,例如尸体什么的,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痕迹,比如一些断裂的兵器等。

就是从这些细微的痕迹上,几人敏锐的查到了什么。

“找到了,有那些人的踪影,就在上林道内。”其中一人突然冷冷的说道。

虽然当初与提珠的战场已经被处理过了,就连尸体也销毁了,但又怎么可能恢复原样,无论如何都还留下了些什么。

迟迟不见提珠的人影,他们自然倒着往回找了起来,没花太多时间便来到了当初刘元战斗的地方。

与眼下这处诸多人厮杀的地方一对比,不难得出一些结论。

只要确定了这个,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不碍事,咱们先去附近打听消息。”

“也好,提珠的仇不能不报,只是有些好奇的是,那丫头身边护卫死绝,又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使刀的高手。”

几人撒丫狂奔,壮硕的身形犹如猛兽一般,穿梭林间,话语声在风中显得多了几分缥缈

第三百五十一章 差距

有些事情,想起来是很简单的,但真到做起来的时候,就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例如这几位菩萨蛮的弟子,虽然已经想到了去处,该如何调查那三人的去向,但忙活了老半天却一点儿头绪没有。

谁也说不清那三人到了哪儿去,即使是已经找到了当初那些人。

走在上砀郡中直大道上的刘元三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再次被人给惦记上了。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三人一路狂奔而下,到了上砀郡已经有些日子了。

随便找了一家不那么显眼的客栈暂且住下,至于别的事情再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摸索着徐徐图之。

客栈不敢住那太显眼的,但也不会住的太破旧偏僻,恰好就处在中等水平的便好,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隐藏自己。

来的这几天时间里,虽说小心翼翼的,但也不是畏首畏尾什么都没做。

他们认真打探了一番最近朝廷的情况和动向,发现对于秦可依的追踪已经没有消停下来。

各处告示牌上,都在最显眼的位置贴上了秦可依的通缉令。

其实朝廷的追捕还不算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最准要也是最关键的,秦可依还是惧怕菩萨蛮的弟子。

先前那些商队的事情算是揭过,但今儿因为一件事,刘元又突然想起了先前那支商队的事。

便是中午吃饭时,在客栈用饭的几位客人聊起了南方道的事情,说是西岭夏家的势力越大了起来,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也不知东边草原的战况如何了,朝廷什么时候才能腾出手来。

而且既然提到了南方道的事情,少不得的就说起了平顶王这个人,其人现在的权势兵力一时无两,可迟迟看不到其建功立业,做出什么大的成绩。

那是一个愁啊,再之后又聊到了那些出名的镖局等等,其中一人还说是混不下去了也去当个押镖的混上一口饭吃。

“你说,当初志光镖局的人为何要突然袭击定远镖局的人呢?”几人在街上慢慢走着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刘元扭头看着裴蛟小声问道。

说了之前那两支队打了半天,那些定远镖局的人还要感谢他,是他的牵制起到了作用,才让那些人能顺利逃脱,要是再见面,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他。

刘元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却是不知他若是知道那定远镖局里藏着朝廷的人时,又会作何想法。

没有随口敷衍,裴蛟反而认真的思考起来,既然刘元再次提起了这件事,自然是想要她提出一些有用的想法的。

直至都走出一条街了之后,裴蛟才再次开口说道:“双方能打起来,还是不留活口的架势,不太像是图财什么的,我看或许就是代表了不同的阵营,西岭夏家与平顶王的争斗?”

“或者,还有朝廷的身影?”裴蛟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说道。

“对的!”刘元凭空打了一个响指,眼神亮了起来,转身看着裴蛟又道:“一定是这么回事,你真是太聪明了。”

“呵,本姑娘啥时候蠢过。”裴蛟淡然一语,跟着又道:“不过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表示十分疑惑。

“有用自然有用。”刘元微笑着,但也没多解释什么。有些事现在看起来没用,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用了。

如果真和西岭夏家有关,由于夏玲玲的关系,他不介意顺手多了解一些。

此事刚说到这儿,一旁响起秦可依的声音:“这儿,就是这家店的卤牛肉做的十分劲道。”说着还没完了又夸刘元一句:“当然和元哥哥的手艺是没得比的。”

说话间,三个人便进了店中,就吃饭的时间,刘元顺便再看看能不能多听点儿消息。

饭菜上桌,别说这卤牛肉真还有其独到的地方,虽然比起吊坠给的卤煮还差些,但也算十分不错了。

几个人正吃着呢,门口便响起喧嚣的声音,这家店的生意不错,整个一堂位置,都没有什么空桌了。

寻着声音往门口看见,就见又有一行人走进了小店,为首之人样貌十分年轻,穿着一身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锦绣外衣。

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张扬之色,裴蛟盯着对方腰间挂了一个翠绿的玉佩,开口朝刘元小声说道:“天品的水头,上乘货色,比起秦可依的那块也不妨多让。”

淡淡的点了点头刘元悄声回答道:“恩,看来又是城中那位大官的儿子。”

而就在这男人出现之后,秦可依的表情都变了,立即埋头只顾着吃饭去了,不敢抬头再往那边看上一眼。

从那几人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刘元眼里含笑的看着秦可依小声问道:“怎么,认识?”

闻言秦可依抬起头来,看着刘元道:“恩,见过,就是上砀郡郡守的儿子。”

“啊,那就难怪了,能有如此派头。”刘元不置可否的说着,说完几人赶紧吃饭,吃完赶紧离开,不想多惹事端。

因为一般来说,类似于这种人,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又不缺银子不缺穿的,就很容易无事生非的给自己找些乐子。

这不刚这样想着,就听门前那位贵公子吵闹了起来,大声的嚷嚷着:“咋的,楼上的包房没位置了,难不成让本少和这些人一起都挤在大堂吃饭吗?”

“呵呵,那自然不是,您身份尊贵,不然您等会再来。”话是掌柜的说的,眼看这位一来,掌柜的自然是亲自迎了上来,不敢稍有怠慢,店小二就陪着笑站一旁。

“等会儿?我现在就饿了,你让我等会儿?”罗明达傲慢的说道,他身为郡守之子,在城中自是横行霸道。

此话说话,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几个狗腿便也附和着嚷嚷起来,让掌柜的好不头疼,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既然你不愿等也不愿意坐大堂,那就走啊,换个地儿吃不好吗。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就是了,丝毫不敢宣之于口。

“那您看,您看看这该如何是好?”掌柜的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境,不知该怎么办了。

“哈哈,你不知道怎么办,很好,那本公子给你出个主意,帮你解决了。”罗明达说着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您说您说。”掌柜的忙不迭的说道,他现在恨不得赶快将这瘟神的事情给解决掉。

“此事简单的很嘛,亏你还是当掌柜的,就连这点变通都不会吗?你去楼上包房,让里面的人都滚下来吃,就说今儿不巧,我罗明达来了。”说完,罗明达凑近了掌柜的笑笑道:“我允许你报我的名。”

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嚣张。

“这”掌柜的依旧十分迟疑,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他哪里做过。

可还不等他说完,罗明达便恶狠狠的瞪着他,一伸手揪住其衣服道:“老儿,你别给脸不要脸,让你去就赶紧去。”

说着身边几人也跟着起哄,吼着:“对啊,老头,你别想不开,惹怒了咱们,小心把你店给砸了。”

几人作势就要动手的样子,此间动静闹的大了起来,吓的那些食客纷纷不敢再在此地多待,匆匆吃罢,就往门外走去。

在几个狗腿子凶狠的眼神下,走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包括刘元三人,看的掌柜的苦不堪言,这混蛋要是多来几次,他这店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当下没有办法,也只能上楼去好言说说,看能不能成吧。

出了这家小店的店门之后,刘元回头看着店里的情况,摇了摇头不无感慨的说道:“啧,都是些什么人啊,难不成那些高官子弟,都是这种嚣张跋扈的傻子不成?”

“这人嘛是挺傻的,但家里娇惯着也没有办法。”秦可依耸耸肩说道,其实大部分官员之后,也都是从小读书识字,循规蹈矩的或者,只不过这样的人咱们碰不到罢了,就算碰到了,别人不高调咱们也认不出来啊。”

“恩,有道理。”刘元点了点头,想想天底下那么多官员子女,除了先前罗明达这样的人,别的正常人是没机会认识。

“其实类似这种背景出身的人,很难不养成这样目中无人的性格,因为你要说家里父辈官多大吧,也不见得,类似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女,便很难出几个这种人。”裴蛟补充着说道。

“不错。”听裴蛟的话,刘元不由得就想起了夏玲玲和李兰心,世家出身的子女,比起这些官宦之后,是不一样。

“可要说小也不小了,像是什么一县县令甚至县丞的儿子,那也不敢多么张扬跋扈的。”

这也是实话,太小的官儿也没那个嚣张的资本。

几人站在门附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之后便在附近的凉棚坐了下来喝些散茶,刘元心里开始琢磨着‘巫湮’的事情。

就在昨天,他再次将夏玲玲给他的信息梳理了一遍之后,才开始着手打听这人的下落。

在一个城中略显偏僻的角落位置,大抵是一条短街,一看就是贫民百姓住的地方。

脚底下踩着的是黄泥土路,类似这样的地方,一到下雨天就是满鞋的泥土。

四下里还有不少的蜘蛛网,吱呀一声,隔壁门被打开,一身穿简陋粗布衣衫的大婶往外泼了一盆水,警惕的看了刘元几眼之后便将大门又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往前没走出多远,第三间大门的位置,刘元成功的找到了那人的住处,按照夏玲玲留下的信息所说,就是这里没错了。

上前扣响了大门,门内响起一声:“谁呀?!”竟然是个女人?刘元心底泛起了嘀咕,听声音应该有些年纪了。

正想着呢,大门被打开一人宽的缝隙,刘元笑看着门后这位中年男子,问道:“呵呵,是故人来访,想必您就是王俊雅吧。”

是的,原本听着是个女人声音,结果开门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不过刘元也没多想,可能是那女人的夫君吧。

“不是,你找错人了。”男子冷淡的说完就打算关门,却被刘元一伸手给抓住了门框。

那男人瞪着刘元怒道:“你这是作甚?强闯民宅我可是要报官了。”

“哈哈,不是不是,兄台不要误会,那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人。”刘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不足一两的碎银递了过去,脸上带着微笑。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这个笑脸人还是笑着给你送银子,那自然脾气就好了些,男子当即将刘元给迎进了家门,在前院坐了下来道:“坐下说吧。”

“您说的这个叫王俊雅的人,恕在下真不认识,不过,我们搬到这里住也不过是一月多之前的事情,而前任住户好像正是姓王的。”

男子简洁的道,听的刘元神情一动再问:“那兄台可知那人是去了哪里?此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这个,别人的私事,我们也不好过问。”男子迟疑着又说道:“不过屋子是通过北市牙行买来的,你倒是可以去哪里问问,但我不保证对方一定会告诉你了。”

“好的,我会的,那兄台你知道的那人,是不是长这副模样。”说着刘元还从怀里掏出了王俊雅的画像,至于画像自然是夏玲玲留给他的。

仔细分辨了一番之后,男子点了点头:“对对对,是他,其嘴角的这颗痣我记得十分清楚。”

“好的,谢谢了。”刘元之后又多问了些别的事情,再旁敲侧击一番,再得不到新的消息之后才告辞离开。

临跨出大门之前,那男子又将刘元唤住,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之色问道:“您是衙门的人吗,那姓王的莫不是犯了什么事吧,那可真的与我毫无干系啊。”还没怎么着呢,男子忙不迭的辩解。

的确,刘元这前前后后的忙活,又是问话,又是掏画像的,很像衙门办事的人。

“哈哈,我不是衙门人,您放心,我真是他的老朋友,如果你要是再见到这人的话,可来城西平风客栈寻我,我还有重谢。”

说完刘元就转身离去,又在这条短街里转转,随意又问了两户人家,也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

“这可真是怪了啊,明明一个住在此地多日的人,怎么街坊邻居却都说不认识,要不就是见过不熟呢”

望着短街前后,刘元嘴里呢喃着走了出去,只听哒哒的脚步声在短巷中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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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狠手

出了巷子之后,刘元站在巷子口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偏头往左右看了看,发现一家杂货店铺之后就走了过去。

“簸箕扫帚,竹条木条编的应有尽有,客官尽管看,在这郡城内,咱不说是最好的,那也是十分的适用。”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坐在柜台后的木椅子上的掌柜的笑着走了出来,朝刘元指了指身边的东西道。

“呵呵,家里东西且够着呢,我来是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个人。”刘元走近了几分,笑呵呵的说道。

然而一听对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打听什么人,掌柜的脸色立即归于平淡,走到柜台后埋头拨弄起了算盘,像是下了逐客令一般,不咸不淡的道:“是衙门的公差吗?”

“不是,我就是打听一个曾经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朋友。”刘元站在柜台外继续说着。

在刘元看来,既然王俊雅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或是因为性格孤僻,或是因为别的什么特殊原因,导致巷子里的人家都不愿多说起他,那其总要生活的吧,附近这些米铺杂货铺的应该与其有来往才对。

可惜对方依旧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算盘拨的啪啪响,头也不抬的又说道:“既然不是衙门的人,那就请兄台离开吧,别耽搁在下做买卖了。”说完也不看刘元。

却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刘元四根手指朝下在掌柜的眼面前拍了一个东西,跟着逐渐将手拿开,露出一块亮闪闪的碎银。

后者瞬间来了精神,猛的将头抬了起来,刘元看着其现在的表现,笑眯了眼说道:“现在能说了吗?”

“能能能,可太能了,您问。”掌柜的说着,伸手就要拿过桌面上银子,却被刘元一把按住了,刘元面不改色的说道:“呵呵,不急不急,你先告诉我再说。”

说罢刘元从怀里掏出王俊雅的画像,往前递到了掌柜的手边道:“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人叫做王俊雅。”

闻言掌柜的拿起了手边的画像,倒了一个方向之后皱着眉头细细看了起来,看其冥思苦想的模样,为了银子也是费了劲儿了。

“这人呐,我许是认识的,就是”人他的确敢肯定自己是见过的,只是他开这店铺,寒来暑往一天天下来,也不知要见多少人,哪能每个都印象深刻。

再者说,此人一来不是大主顾,二来也不是什么美人儿。

“就是什么?”刘元紧接着问道。

“就是,实在想不起他有何特殊的?不知兄弟您是要问什么?”掌柜的下意识的看了眼那银子,然后抬头看着刘元道。

“你再仔细想想,现在他不住在这儿了,会去哪儿?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刘元说着又将银子往前推了一下。

咕咚咽了口唾沫,掌柜的双手捏着画像再次仔细看着,一双眉皱的都快要连成一线了,然后突然像是灵光一闪一般开口道:“啊,我想起了。”

刘元眼神一亮,道:“说。”

“这人应该是有些家底的,但就是好赌,多半钱都砸进赌场里了,才因此过的比较清贫,时常来我这儿买一些廉价货,当然我也不是说我这儿的廉价货不好,那质量也是没的说,而且”

不知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掌柜的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让刘元哭笑不得的同时,直接打断道:“捡重点说。”

“啊,是是是,但就是那前段时间,那人好像突然就阔绰了起来,在左右的店铺酒楼吃吃喝喝的还买了好多东西,都以为他是发了一大笔横财,我想也是,多半是在赌场赌赢了吧。”

“不过说起来,十赌九输,哪能真的让那些赌客赢了去,我这就听说啊,之前也是有人赢了好多钱,结果怎么着,出门就被”

身后的店铺内,那掌柜的还在唠唠叨叨,刘元已经听不下去将银子留下后就走了出来,先前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话匣子啊,一旦打开就收不住那种。

快一两银子丢出去,总算是问出了一点东西,但依旧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不过估摸着再去其他地方得到的信息也差不多,所以最终刘元也只能是揣着疑惑离开了。

还是今儿去牙行看看吧,坐在凉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凉茶,心头舒爽。

如今开春的天气,日头正热辣,凉棚下大口喝凉茶别提多舒服了,虽然味道是不咋样。刘元心里正这样想着,却听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重响。

“怎么回事?”三个人放下碗,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人眼中的疑惑。

寻声看去,只见那贵公子罗明达以狗啃屎的造型,摔在店门口。

竟然是罗明达?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浮现出这个疑惑,这是刘元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紧跟着刘元几人因为好奇,都跟了上去打算看个热闹。

只看这一下,恐怕是摔的不轻,好一会儿时间过去,罗明达都在地面上扭来扭去,半天没能爬起来,嘴里不住的呻吟哀嚎。

看来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受过什么伤害,此时疼的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之后,才看见几个狗腿仿佛是惊吓过度一样的,从店里跑出来,分左右将罗明达从地上搀扶起来。

围在周围看的百姓越多了起来,几个狗腿跑上前来驱赶那些人群。

“走走走,看什么看,都滚,回去。”

此时还待在店中的那位掌柜的和店小二,心里都惴惴不安,尤其是前者心惊胆战的。

不由得回想起先前在店中的情况,后背上还一直冒汗。

却说先前,由于挨不过那郡守儿子罗明达的意思,掌柜的没得没法,之后一步步的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包房有好几个,掌柜的在包房门前转了很久,好几个屋子里都有不少的人,其中有些里面也都是老顾客,要不就是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一些人。

权衡了好一会儿之后,掌柜的这才敲了敲左数第二间屋子的门,门内响起一个略显平淡的男声:“谁?”

屋内的男子一袭黑色的衣衫,面容皮肤紧致,一头乌黑的头发,但从神态上看去,年纪应该是也不小了。

正十分优雅的吃着桌上的美食,被人打扰自然不开心。

“是我这家店的掌柜,有事和客官您商量。”屋外男子回应道。

“进来吧。”

“诶。”闻言,掌柜的推门走了进去,倒是也没有人绕什么弯子,直接开口就说道:“那个,罗明达公子来了,说是要一间包房,可现在包房已经满了,希望顾客可以转移到大堂去用饭”

越说到最后,掌柜的脸上的神色越是尴尬,声音也小了下去,这都叫什么事啊,自从开店以来,他还从来没做过这种将客人往外赶的事情。

反观那位用餐的男子,听到这样的话语,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有羞愤没有生气,依旧是一脸的平静,还拿起一块手边的一块抹布来简单的擦了擦手。

对方这样的反应,也让掌柜的心里的紧张放松了不少,接着就继续说道:“那个,顾客您可能不知,那罗明达是郡守之子,小店实在是招惹不起,恐怕就是客人您也是暂避锋芒的好。”

一边诉说着那罗明达的背景,掌柜的一边劝说着,再之后还不忘了补充一句:“当然当然,这都是无妄之灾,作为对顾客您的补偿,今儿的饭前全免,希望您谅解一二,鄙人感激不尽。”

总算是还记起了补偿的事情,说完掌柜的还朝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番话说完,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掌柜的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利弊都给分析完了,什么都做到位了,客人应该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只见那男子将手擦完了之后,又换了一块白色的方布擦了擦嘴。

一些优雅的动作和气质让掌柜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此时他方才发现这人好像颇有几分来头,不由得心里多了几丝苦涩,千万别争起来才好啊。

想来就算争也不可能吧,在这上砀郡的地界,能和那位纨绔公子掰一掰手腕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没有让掌柜的等的太久,一切都做完了之后,男子站起身来还朝掌柜的露出一个微笑道:“不碍事,反正我也已经吃好了,走吧,我随你出去,顺便我也想见见那个什么罗公子。”

没有必要难为一个开店的,别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魏朝老百姓而已。

“好的好的。”掌柜的点头,领着男子往楼下走去,同时嘴里没忘了说道:“打扰到客人吃饭,实是抱歉,今儿的账还是免了。”

对于免费什么的,男子倒是不置可否,才几个钱而已,并不重要,而是像才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那位罗什么来着,是谁的公子来着。”

闻言掌柜的不由得苦笑,对方先前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苦口婆心的述说啊,道:“罗明达,就是咱们郡城郡守的儿子,还望客官莫要冲动自误啊。”

“哦,郡守啊。”男子点了点头,小声呢喃着:“不过五品罢了。”

想当初,上至朝堂朱紫一品大员,下至江湖各大高手,有哪个听见他们名号不是闻风丧胆避如蛇蝎。

现在不过是一郡郡守的儿子罢了,惹不起?笑话。

两个人正说着话,便走到了楼梯下方,看着那掌柜的走了下来,身后还带了一个人,罗明达便知道事情成了。

在家里他算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所以他十分享受这种以势压人的感觉。

即使家中对罗明达多有叮嘱,可架不住其母亲对他的溺爱,所以些许小事,也就听之任之了,这才逐渐酿成了他今日的性格。

“哟,那包房里就你一个呢。”罗明达满脸嬉笑之色的走上前去,说着又道:“不错不错,还算识时务,行了赶紧滚吧。”

说完罗明达作势就要来拍拍眼前这男子的面颊,动作嚣张至极。

然而还不等罗明达的手拍到男子的脸上,后者就笑了起来,没有人看清其是如何动作的,就看见男子已经一把抓住了罗明达的爪子,一点点的加力。

咔咔的声音响起,疼的后者倒吸冷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满脸扭曲,不出几个瞬间已经额见冷汗。

仿佛对方十分擅长此道一般,很容易就抓到了罗明达关节的痛处。

“混账,你知道自己眼前面对的是谁吗?!还不快快放手,罗公子好考虑留你一个全尸。”主子说不出话来,当狗腿的自然要帮着叫嚣。

“畜生,快放手。”此时可正是献殷勤的大好时候,另一个狗腿立即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死命的捶打,可惜一点儿用没有,对方纹丝不动。

然而不过是下一刻,一阵狂风刮过劲力喷吐,罗明达就成了现在门前那副狗吃屎的模样。

掌柜的站在男子身后,一双眼瞪的铜铃般大,好似痴呆了一般,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他只知道那男人惹大祸了。

他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背景,不曾想竟是一个莽夫,此事处理不好,郡守迁怒下来,他这小店也必然不保了啊。

心思百转,眼前的男子也已经走了出去

一堆狗腿围在罗明达身边,却丝毫办法没有,只要一动罗明达,对方就喊痛,让他们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狗娘养的贱民,我要让他让他全家不不不得好死”罗明达左手捏着右手,痛的满脸胀红,嘴里还不忘了骂骂咧咧的,只不过声音极小。

“乖乖,他这是惹了谁啊。”刘元饶有兴趣的看着,嘴里啧啧感慨着。

“谁知道呢,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秦可依显得十分高兴,也不知其是不是和这位罗公子有些什么恩怨。

一群围观的百姓正在小声交谈着,便看见一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待看清那男人容貌的一瞬,刘元瞳孔骤缩,拉起秦可依与裴蛟两人转身就朝人群外走去,他怎么都没想到能在此地看见他!

第三百五十三章 几经寻觅

刘元几人走的及时,而那男人对于周围围着的老百姓也没太过在意,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直接离开的刘元三人。

“那人是谁?”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裴蛟好奇的问道,从秦可依的眼神看去,便知道她也是好奇的。

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刘元,心里琢磨着那人到底是谁,竟然敢那样对罗明达。

刘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声音中带着些感慨的说道:“元御阁‘斜眼、歪嘴、缺胳膊和少腿’四大元使知道吗?”

“知道知道。”秦可依忙不迭的点头,跟着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惊讶的捂住了自己小嘴。

“难不成?”裴蛟双目也是带着惊诧,似乎也是难以置信。

“是的,你们想的一点没错,那人便是四大之一。”刘元说着还一脸唏嘘,曾经他还在元御阁时,有幸见过一面。

其实那人到底是四人中的哪一个,他却是不知的,而四大元使他也只见过这位。

不过看那人双手皆在,那就不是‘缺胳膊’,双腿俱全,也不会是‘少腿’,嘴好像也不是歪的,用排除法的话,刘元心里隐隐有了确定的目标。

其实如果先前刘元不是急着走,再看的仔细些,倒的确能发现那男子右边眼角看起来是斜的,因为有一道斜斜的伤口。

他,的确就是四大元使之一的‘斜眼’,按照先前留守在皇城元御阁中的‘缺胳膊’大人的说法,‘斜眼’此时也正在大西北。

眼看距离那地方已经很远了,刘元不由得顿住脚步,对两人说道:“我有事去别的地方,你两先回去吧。”说着刘元便朝两人挥了挥手。

对于刘元的私事,两人也没有多打听,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的想着,难不成对方是想去自己打探消息?只是这样简单的想着,没有在考虑别的问题。

说来秦可依还巴不得能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哪儿也不用去,这样才会安全,最好是等到有父亲的消息之后再离开便再好不过了。

看着两姑娘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从街角消失之后,刘元才认准一个方向后往那儿走去。

先前便是有意识的往这边走,因为牙行就在这儿附近了,在那条短街的时候,刘元就已经问清楚了牙行的具体地点。

此刻一路找来,也没花多少功夫,今儿门前显得有些冷清,当刘元走进牙行的时候,立即有个伙计迎了上来。

类似这样的地方,刘元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也算的上是轻车熟路,

“客官是想买一处宅子还是店铺,小的都会帮你找一处最好的。”伙计脸上陪着笑,嘴里讨好的说着些吉祥话,一边将刘元带到了柜台前。

“那些暂时不急,我先打听一个人,是我的朋友前段时间在你这儿压了一间房”

说到这儿,可明显看见那伙计显得不那么热心了,毕竟谁都不想和别人多说这些事,而且也还需要顾及一些客人的,否则他们牙行也不用干了。

不过刘元说到后来,那伙计又来了兴致,只听刘元继续说道:“因为我考虑在那儿附近买间店铺,所以得先了解清楚,这人叫做王俊雅。”

每次说到这人名字,又把其画像拿出来的时候,刘元心里都有那么一些膈应,因为此人相貌实在配不上这个名字啊。

听完刘元的叙述之后,伙计面上有些迟疑,对方先前的要求还是合理,眼前这人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大买主。

只要能从他手里成功卖出去一些房子,那就有的赚了,对于他们这一行来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可后面的事情就让其有些难办了,当即开口问道:“那个,您也知道的,做咱们这一行,不能轻易泄露客人的信息,但如果您是衙门公差,那就没问题了。”

“此人应该没事吧,毕竟是我朋友。”刘元说着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只有这玩意儿好使。

就在刘元展示出自己的诚意之后,伙计也依旧没有立即接了这银子,而是小声说道:“您稍候,我去问问咱们掌柜的看看。”

说着便往里走去,刘元在左侧坐下,自有人来为其泡上一杯清茶。

那人进去和掌柜的小声交谈,刘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提起精气开始窃听两人的谈话内容。

听着听着,刘元知道有门,过不多大一会儿,就见那伙计从一摞纸张里成功找出了王俊雅的那个。

“掌柜的你看找到了。”那伙计将东西递到掌柜的眼前,只见掌柜的随意打量了一下,稍微回忆起了一些情况,摇了摇头道:“可以,没什么大背景,拿去交换吧。”

点了点头,将此事确定下来之后,掌柜的随意挥了挥手,就不再考虑这件事情。

“诶。”伙计嘴上答应一声,人已经朝外面走去。

看着对方出来,刘元还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在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待对方走到身边后才道:“怎么样了?”

“呵呵,找到了。”那伙计半点没提先前那什么为顾客保密的话,毕竟没什么背景的普通老百姓就是不用太过在意。

相信对方没事也不会将此拿出去到处说,即使后来人有人问起,也可以用当时那人是衙门中人来推脱,不是啥大问题。

“哦,那可太好了。”刘元笑着从对方手里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接了过来,在手里细细看着。

别说,还真是有了不小的收获,这些纸张上不仅是记载了那位叫做王俊雅的男子何时压的房,更记录了其之后照样通过牙行买了一间大屋子。

“看来真是发了一笔横财啊。”刘元看着手里的内容,不由得呢喃着,闻言,那伙计也接口说道:“的确,现在还记着那会儿此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了几个狐朋狗友,都是满脸喜色。”

“一来就说要挑一处大房子,跟着也是豪气,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摞的银票。”现在想到当时的境况,伙计都还记忆犹新。

“好,谢谢了。”刘元将东西换了回去,同时还附赠了一块碎银。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刘元再没过多耽搁,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那伙计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碎银,直到刘元都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诶,客官,您不是还要看宅子的吗?”

只可惜刘元早就不见了,伙计忙着追出去,连个人影都没有看着。

本来就只是为了套话的托词罢了,刘元哪儿有心思看什么宅子,就算要看,也不是现在,等将来或许会有机会在此地开一家客栈分店。

成功得到了那王俊雅新宅子的地点,刘元不做耽搁,迅速往那处走去。

说来还有些远,毕竟王俊雅新买的宅子还是一处豪宅,够大不说地理位置也是极好,乃是整个上砀郡都排的上号的繁华地段。

刘元加快了脚步,花了大约一两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地方,不同于偏远贫民角落的黄泥土路,此地是一水的大青石板,铺就的严丝合缝,足可见其精致程度。

能住在这儿的,大多都是城中大富之人,红漆大门,飞檐翘角,不过却不会是官宦之家。

凡是城中高官,住的宅子那大门都是朝着正街开的,也只有官宦府邸才有这样的资格,大门口摆着石雕猛兽等,还有青壮门子守门。

此处刚好前段时间有个宅子出售,由于售价过高,迟迟没有人接手,不过是挂在牙行那儿的而已。

脚踩在青石板上,刘元往里深入,停在了第三处大门前,上前拉住门环扣响了大门。

声音不算大,一般类似于这样的高门大户人家,门后不远的地方都有个门房,里面住着专门应门的人。

所以刘元这一敲门,内里顿时就有人听见来将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疑惑的看着刘元这个陌生人道:“您找谁?”

他来到此处当门房的时间不久,就已经见识了宅子主人不少的狐朋狗友,让他苦不堪言,也因此他现在一看到陌生人就头大。

“啊,我是王俊雅的故人,听说其住在此,特来寻他。”刘元显得十分有礼的说道。

“我家老爷是叫王俊雅没错,不过故人嘛”门房嘴里这样说着,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刘元。

这些日子里来找他们家老爷的人不少都说是故人,奇怪的是,最后还真被他们老爷接见了,所以门房当下也不敢怠慢,却是说道:“我家老爷不在,我也不好做主,您要是急的话,不如就去四季赌坊寻我家老爷吧。”

竟然不在,而是去了赌坊?刘元心里这样想着,开口说道:“也好,那就多有打扰了。”

说着刘元抱拳,既然其人不在,他也没那兴趣进去看什么大宅子,当下问明白了四季赌坊的地点之后,就朝那处走去。

说来大魏朝是禁赌又不禁赌,禁的是一些小范围的私下赌博,不在朝廷的监管之内的赌博,那是看到一个抓一个,有多少抓多少。

类似四季这样的大盘口,就是不禁的,毕竟,大赌坊可是能为朝廷交不少的税银,而那些不被监管的地下赌坊则不行。

“嚯,这排场有点厉害啊。”刘元来到西边平阳大道,只见上方匾额上铁画银钩四个大字,写着四季赌坊。

门前左右各两个身强力壮,胸膛厚实的跟塞了两块花岗岩一般的力士,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背后四扇大门大开,内里还挂着白色的门帘,写着‘逢赌必赢’四个大字。

让刘元忍俊不禁,虽然他对那四个大字不以为然,但想来凡是踏进里面的人,都相信自己是可以一夜暴富的。

尤其是最近,王俊雅连拿天地双花,至尊红王等牌,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事迹传遍各个赌坊,更是提起了这些人极高的热情。

心里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前夏玲玲给他的关于王俊雅的信息,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门前四个力士依旧是面无表情。

掀开门帘,走入场子的那一瞬间,喧嚣吵闹的声音立即蜂拥而来。

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天地,这里边人人都面红脖子粗的盯着眼前几个骰盅,挥洒着汗水与光阴,眼里激动的热泪盈眶,满目血丝,多数人是从昨夜赌到现在的。

有那么几个人,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着上半身,更有甚者,还只穿着白色的底裤,可谓是空空荡荡。

不用怀疑,一般类似这样的人,不是热的,而是输的只剩下底裤了。

输到最后,卖儿卖女押自己妻子的也不少,让刘元忍不住皱眉,但也没办法。

就在刘元走出三步之后,立即一左一右的就迎上来两个男子,陪笑跟在刘元左右。

两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一眼就瞧出刘元应该是个‘雏’。

就这样的‘雏’才是最棒的,对什么都抱着好奇,稍微一激就会大把的银子给扔下去,完全不会什么赌技,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给其洗空。

然后很快就会彻底陷进去,一天天的往他们赌坊来送银子,而揽到这么一个宝的他两,自然也会分润不少。

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雏’了,两人就像那闻到腥的猫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

四季赌坊够大,里面的各种赌法也是应有尽有,刘元找人的同时,还一边在好奇的打量那些赌具。

只是身边围了两个像苍蝇一般的人实在有些烦,不过突然刘元就反应过来,这里人山人海的,找一个人也不容易,直接问岂不是更好。

当即看着左手边的男子开口问道:“打听个人,我朋友,叫做王俊雅,你两应该知道其在哪儿吧?”

“哦,原来是找他的。”这可是赌场名人了,两人自然知道,跟着便带着刘元往右边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呢,就听见正前方传来几声呼喊:“王兄,这把下啥注。”

“对啊,咱们都跟着你下。”

而只一眼,刘元便看到前方那个一脚踏在桌子上,意气风发的男子,不过视线往下,瞧那嘴角边的黑痣,岂不正是王俊雅。

只不过,就在其人身边,隐隐的还有几人将王俊雅监视或包围着一般,让刘元忍不住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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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好快

这些日子里,王俊雅可谓是意气风发大展雄图了,对于他这样一个老赌棍来说,在赌坊里大杀四方就是他的雄图。

每日来赌坊里,都能听着别人的附和与吹捧,简直是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从没有哪一刻,王俊雅心里有现在这般舒畅过。

但其实,当初连着拿那些天牌不说,就是一般的牌形,他也能在赌坊里赢了大把的银票。

兼且事后,还没有赌坊的人来找他的麻烦,也没有再将他拒之门外,说是从此以后都不准他再来了。

凡此种种,具体是因为什么,王俊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不过知道归知道,一切都并不妨碍王俊雅他继续来赌场里肆意玩耍,就像当初难道他自己不明白十赌九输的道理吗。

还不是包括他在内的,照样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来赌场里送钱。

不过让王俊雅捞了一票大的也就够知足了,后面王俊雅再来的时候,却是没那么好赢钱了,不过总的说来也没输。

这些王俊雅都算是理解,毕竟赌坊是赌坊不是慈善堂,又能体会到赌博的乐趣,又可以不输的倾家荡产,时不时的还能小赢,对一个赌徒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幸福。

反倒是蹭着名气还在,多了不少的人跟在他后面加投加码,却也是有输有赢。

因此逐渐的也就少了些人,算是正好,反正多这些人跟着,王俊雅也觉得嫌烦。

不过眼下,正是王俊雅刚大赢了一把,场上全杀的时候,让不少人以为那个大杀四方的男人又回来了,忙不迭的又围了上来。

左一句右一句的,跟蜜蜂似的围在王俊雅身边。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刘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不过刘元没有急着靠近,而是已经站在原地,冲右手边的人问道:“王俊雅每日都来这赌坊吗?”

“那倒也不是,这四季赌坊在郡城里也算是排在前几,但还有一两个赌坊可以与之媲美,王俊雅算是每个赌坊都光顾。”左边那男子回答道。

其实像王俊雅这样的情况,两人也是相当的好奇,怎么一个普普通通,又没啥背景的男人,就可以在各大赌坊通吃呢,也不是啥贵族公子哥啊。

而且还不会什么多高明的赌术,在这些大赌场,就算是会高明赌术也没用,所以突然冒出个王俊雅这样式的人物,也是让他们颇为好奇,津津乐道。

“哦,看来真是十分好赌了。”刘元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心里不由得想到王俊雅的身份。

就夏玲玲给他的信息上来看,王俊雅算是藏在深山的菩萨蛮与外界联系的中间人。

当年魏武还未马踏天下的时候,菩萨蛮中少不了这样的人,就刘元也知道的,菩萨蛮分内外,外门‘俗世菩萨’,专管吃喝赚钱这样的事情,包括审核吸纳弟子等。

内门才是‘蛮’,一群苦修之事,脑子里装的除了练武就没别的了。

不过在血洗江湖之后,‘蛮’藏的更深了不说,就这些外门弟子也是该离开的离开,该隐藏的隐藏,王俊雅正是其中之一。

不过王俊雅除了是外门弟子以外,还与西岭夏家有些关系,这就要说到夏家以其庞大的经济实力,对各大门派的渗透了。

真正的核心打入不进去,收买几个外门还是做的到的,尤其是像王俊雅这种好赌的人。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起到作用,对比其也许会得到的意外收获来说,付出的那点银子就不过是小意思了。

即使王俊雅消声遗迹之后,也没和夏家断了联系。

毕竟夏家可是他的财神爷,虽然他原先依仗菩萨蛮外门的身份,没少敛财,但赌博可是无底洞,谁又会嫌自己的财路多呢。

只不过整个菩萨蛮都彻底隐藏了起来,像王俊雅这样的人也起不到大用了,夏家也就只与这样的人维持着面子上的关系罢了,银钱等物,自然没以前多了。

夏家的来路断了,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不仅用不上了,一旦暴露还是催命毒药,那对于王俊雅这样的老赌徒来说,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哆哆嗦嗦的活着一天又一天,好几次因为快吃不上饭了,说是断手再也不去赌坊了,可总也克制不住,下不了那个决心。

现在好了,人生难得如此畅快,王俊雅脸上那个乐呵啊,手里抓着一把银票和散碎银子,在空中卖力的挥舞着嚷嚷道:“停停停,看好了啊,我这把要压大。”

说着,王俊雅往桌上丢去一两块银锭,听着那银子重重落地的脆响,周围人顿时疯了一般。

“压压压,我也压大,信赌神的准没错。”

“对啊,快压了。”

周围人一起哄,都往那桌上丢去银子,过不多大一会儿,压大的那一块,便堆起了白花花的一片,晃的人眼晕。

也不知什么时候,刘元悄无声息的挤进了人群中,已经站到了王俊雅的身边。

由于还没摸清楚周围那些盯着王俊雅的是赌坊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所以刘元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局很明显,由于下注跟风的人太多,理所当然的输了,在一众赌徒那快要将人撕碎的目光中,王俊雅笑的肆无忌惮,继续玩他自己的。

旁人的输赢与他又有什么干系,至于输了钱,将气撒到他身上什么的,就更不怕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这样干过,只可惜,没有一个近了他身的,凡是想揍他的,最后都自食其果,被身边人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

今儿兴致也差不多了,将余下的钱揣进怀里,王俊雅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去,路上就想着该吃点什么好。

眼看着王俊雅要走,周围人自然让开一条道来,刘元落后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那两人本来还指望能从刘元这个雏的身上捞一笔呢,谁知道对方竟然一块银子没丢就走了。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刘元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见,类似什么赌博这样的东西,是完全诱惑不了刘元的。

等出了大门之后,刘元看的更清楚了些,大约有五六个人就跟在王俊雅身边,有些像狐朋狗友,但心里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以刘元的跟踪技术来说,一时半会是不大可能被发现的,就这样远远的吊在那些人后。

结果一路上刘元便发现,那些人什么事都没干,就是吃喝玩乐笑谈声传了一路,比纨绔公子还纨绔公子。

跟踪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最后这些人吃饱喝足以后,直接往王俊雅的新宅子走去,包括那些狐朋狗友在内都进了宅子大门。

躲在一个角落后面,刘元稍稍露出一只眼来看去,眼神里透出深深的疑惑,转过身来靠在墙上,心里呢喃着:“这可就难办了啊。”

有那些碍事的人跟着,根本不方便他与王俊雅谈一些私密的事情,看来今天只好作罢,刘元选择了先回去再说,往后再找机会。

毕竟现在地点,还有对方常去的地儿都知道了,也就不担心找不着对方。

王俊雅回了自己家后,门房立即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嬉皮笑脸的笑容道:“老爷,先前有人来找过你。”

“哦?谁啊?”王俊雅显得满不在乎的问道,最近来找他的人不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有些人该见,有些人不该见,前者见了之后,就成了现在围在他身边这些人。

“小的也不知道,也忘了问其身份了。”门房有些惭愧的摸着额头说道。

紧跟着还不等老爷王俊雅怪罪,门房再次回答道:“啊,我告诉了那人您在四季赌坊的事情,怎的,那人没找您吗?”

一听这话,王俊雅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回头来看着门房眨了眨眼,挥手道:“行了知道了,你去吧。”

等门房走远了之后,身后一个有些高个的男子开口道:“先前我还不太敢确定,但听你门房这话,我敢确信了,先前的确是有人跟踪咱们。”

“哦,几个人?是哪一方的势力?”王俊雅依旧显得随意,毕竟现在盯着他的人不少。

“一两个吧。”那人说着又道:“或许是几个赌坊的人也不好说。”

几人说这话呢,便已经回了屋子里,有些奇怪的是,自这些人进了屋之后,再没说过什么吃喝的事情,依稀还能听见他们谈到了‘菩萨蛮’几个字

等刘元回到他们下榻的客栈之后,已然是日头西斜近黄昏,三人开了两间联着的房,两个姑娘住一间。

敲开了裴蛟的房间,三人商量着往后的事情。

只听刘元开口问道:“现在城中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由于身边带着秦可依这么个危险人物,三人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着身边动静,有陌生人住进客栈,几人都要暗中打量好半天。

“暂时还没发现,那告示牌上依旧贴着我的画像。”秦可依思索着说着又道:“城中对于我的搜查也依旧没有停止。”

“这倒是,就我回来的路上,便看到了暗中有几波官差。”刘元想着先前路上遇到的事情,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在调查秦可依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裴蛟开口缓缓说道:“至于客栈附近吗,最近倒是没来什么可疑人物。”

“呼,那就好,距离一个月的时间也快了,希望这期间不出什么意外吧。”刘元长出一口气后,离开了房间,三人各自在屋里睡下。

说是睡,其实刘元并没有睡着,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刀法,这些天他夜夜都是这样过来的。

却没有琢磨出太多的东西,毕竟如果不是实战的话,对他的提升太少,想着先前那几场战斗,刘元心里还有些咂舌。

尤其是与那白蛮提珠的一战,到现在他才将自己的境界等稳定下来,穷荒绝迹与八荒之外都提升到了大成的境界。

不过迟迟没有什么刀法,能够突破到炉火纯青,让他心里还是稍稍有些焦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那种炉火纯青的感觉。

在那样的意境之下,‘山荒’刀法到底能抵达何样程度。

心里正这样想着,突然楼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霎时间刘元双目顺着门缝看去,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这么晚了竟然还会来人,城门是怎么进来的?

心里留着这个疑惑,刘元打起精神来,尽力去探听那些人的谈话。

就谈话来说,只有两个人,一个来客一个店伙计,交谈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就是住店,倒是没问什么别的东西。

渐渐的谈话声停歇了下来,耳边响起了脚步声,从此来判断,那人就住进了刘元对面的屋子里。

声音彻底消失,夜再次变得寂静,不过心里装着事情,后面的时间感觉就过的格外的快。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刘元一个跟头就跳下了床,拉开屋门后,就站直护栏边来回踱步,哪儿也没去。

他就想看看对面那人到底是谁,不看不会放心的下,所以他一直在这儿等着。

而且他能够一百的肯定,那人必然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心里刚这样想着,吱的一声,那开门的声音响起。

刘元立即往一旁走去,不过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去,那是一个壮实的大汉,穿着一身劲装外套麻布的长袍,脖子以下都裹的严严实实的。

国字脸,满面严肃的表情,自然也看到了对面的刘元,不过只是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便不再多想,显然平平无奇的刘元,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显然是有事,从门里出来之后,那男子没有在过道上多加耽搁,直接就朝着楼下走去。

不过就在那人背对着刘元走下楼去的时候,刘元准确的看到了那人的后劲处,惊的头皮都麻了。

等那人彻底的消失之后,刘元迅速敲开了裴蛟的房门,进门发现两人都已起床,开口迅速说道:“得换地方了,我看见了菩萨蛮弟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如此暗号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五章如此暗号菩萨蛮的弟子???

听到刘元这一声略微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喊,裴蛟和秦可依两人都愣在了当场把刘元看着。

一时间完全没有摸清楚情况,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也知道来的太冒失了,刘元当下把昨晚上听来的动静,还有先前看到的画面描述了一番。

却原来昨晚上还没有什么,不过是听到的普通谈话,就客人与掌柜的之间而已。

可就在刚刚,刘元那眼神往那儿背后一瞟,就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就在那下楼而去的壮实男子的后劲处,准确的多出了一点纹身,没能被宽大的衣服给遮掩住。

稍微露出来了那么一点。纹身!就是一个菩萨蛮弟子最明显的标记。

刚听闻的时候,裴蛟两人还在思考会不会是外门弟子的谈话被刘元听见。

现在自然是再没了任何的怀疑,毕竟也只有内门的那些蛮,才有资格绣这样的纹身。

虽然说有纹身的不一定就是菩萨蛮弟子,但这些天来,几人可是被这玩意儿弄的紧张不已。

怎么都不敢不信,再说那菩萨蛮内门一些蛮的纹身十分独特,看了这么多以后,刘元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可以确定那人十之八九是的。

有这么强的把握之后,也的确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先是裴蛟与刘元先离开,在附近和客栈观察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任何别的情况,也没人盯着这里,这才让秦可依下来。

几个人在大堂,掌柜的处成功退了房,就迅速离去。

走在长街上,裴蛟看着刘元开口小声问道:“你是只看见了那一个人吗?”

“恩,是只有那一个。”刘元点了点头,但可不敢确定一直都只有那一个。

谁知道再过些时日,会不会又冒出来几个。

就先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率就是追踪秦可依的那几个,与白蛮提珠是一起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深山里菩萨蛮的隐居地才出现的。

不管具体是哪一种,都对刘元三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就在三人离开了那处客栈,走了没多远之后,竟然发现城中的卫队官兵竟多了起来。

不是那种普通巡查,就是搜查!除了一般的裁缝杂货等店铺以外,专门挑客栈查起。

这样大的动作下,刘元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变味了,必然是对方又有了新的线索才会如此。

刘元与裴蛟相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现在的三人就好似那变了模样的老鼠,在郡城里想要安稳的活下去也是不容易。

稍微一露出马脚,那就是人人喊打喊抓的局面。

所以暂时的,就客栈刘元几人都不敢去住了。

说不定像他们这种,一男两女的外地人组合,已经成了每家客栈的黑单。

只要出现,立即报官的那种。

为今之计嘛,刘元眼神闪烁,避免引人瞩目,他已经将秦可依交给了裴蛟照看,与两女商量好了见面的地点,自己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过不多时,便再次来到了牙行,既然还有好多天,还是直接买个宅子吧!

也不是没考虑过租,但租宅子又有诸多麻烦,少不得和这样那样的人打交道。

干脆直接买吧,背后有几家天下第一客栈给刘元赚钱,买个宅子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安全起见,花的这些银两刘元也一点不心疼……心疼。

当宅子买好,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刘元才走去了裴蛟两人吃饭的地点,还是昨儿那家卤牛肉做的最好的店。

几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周围食客聊着昨天那件事的后续。

那神秘男子,在打了罗大公子之后就要离开,谁知官府的反应速度也不慢,迅速就围了上来。

还反了你了,当街行凶不说,还打的是郡守儿子,为首之人战战兢兢的,咕咚咽了口唾沫。

说什么都要将男子拿下再说,这一片的治安是他在负责。

罗公子在他这儿出了事,要是再放跑了凶手,极有可能连饭碗都丢了。

也不二话,带头拔刀冲上去,就要将伤人拿下,谁知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就吓的他愣在当场,一行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男子背影消失。

却说那位罗明达罗大公子,在这儿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肯善罢甘休。

好不容易被几个狗腿搀扶起来之后,发现那罪魁祸首竟然被放跑了?

这还得了,把个罗大公子气的就要给那为首之人狠狠的甩一巴掌。

“打你的是元御阁的人,公子有心在此刁难小的,不如赶紧回家和郡守大人商量,想想此事怎么解释才好。”领兵的人一个侧身躲开后说道。

看着罗明达的右手僵在半空,领兵男子不再多说,带着剩下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缓缓将手放了下来,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说着什么:“那个,罗公子,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对对对,我家里也还有点事。”

“是啊,上次老爷子才训了我,我也得赶紧回家。”

说话间,此地便就剩下了罗明达独自一人。

虽然他罗明达仗着背后的势力,是嚣张跋扈了一下,但元御阁几个字意味着什么,还是清楚的。

敢对他出手,且如此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黄级御使。

暂时的,罗明达脑子里还不敢往四大元使身上想,毕竟那些人距离他太远。

走在回去的路上,罗明达有些失魂落魄的,就连身边那些人的离开也没有在意。

大概后面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饭吃到一半,刘元也就听清楚了。

至于后来罗明达回到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便不是这些老百姓能知道的了。

由于是元御阁出的手,没人敢找这家小店的麻烦,反而趁势又小火了一些,生意比起往常来说,更好了几分。

都是些,想近距离听传奇故事的好事者。

没看见当日那个伙计,从左边桌说到右边桌,满嘴的唾沫星子乱飞。

别提有多兴奋了,就连掌柜的也乐见其成。

“你说,那位元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裴蛟小声朝刘元问道,毕竟人是他认出来的。

而且以其堂堂四大元使的地位,犯不着就因为一个纨绔得罪了自己,就弄出如此动静,完全可以一开始就直接掏出腰牌就好。

所以‘斜眼’元使这样做,必有其目的才是。

嘴里的牛肉还没嚼完,刘元一边鼓动着腮帮子一边思索着,又压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开口悄声回答道:“可能是为了震慑,又或者立威吧。”

如今新皇登基,元御阁重新掌权的事情路人皆知。

不由得让人回忆起,曾经的那段腥风血雨的时光。

但其实,很多人的态度都十分暧昧,甚至是观望。

收拾罗明达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元御阁正好也想震慑一下上林道的官场。

就由震慑罗明达开始,提醒其父亲,没有下狠手,让罗明达变成残废,也算是给了对方面子。

的确,元御阁出手,只是小施惩戒,没让你残废,就是在给面子了。

听了刘元的说法,裴蛟微微点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犯不着一位元使亲自来此啊,他还有别的目的?”

这才是裴蛟想问的。

她真正疑惑的是,‘斜眼’的到来,会不会对他们的事情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与菩萨蛮的事情有关。

准确的听出了裴蛟的话外音,刘元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中。

“总不能,他一个武功盖世的元使大人,也觊觎蛮神诀吧?”刘元呢喃道。

不过说是这样说,刘元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见到蛮主之前,又添多一道变数啊。

然而两人在这商讨关于秦可依的事情,讨论的费神费力,秦可依这丫头,却是不管不顾,满心对付着桌上美食,看的刘元也是苦笑不得。

此间事了,饭食都吃完了之后,刘元让两姑娘先去他买的宅子住下,他继续在外面打探消息。

送走了裴蛟两人,刘元再次朝着昨儿去过的富人街行去,王俊雅的事情若是不解决,他心里总是不舒服。

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一路上刘元还在观察着那些官差的动向,发现人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了起来。

辛好,刘元心里暗呼一声,已经及时将秦可依安顿好了。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昨晚看到的那位菩萨蛮弟子就是与提珠一同出去,为了追捕秦可依的。

“也来的太快了点儿吧。”刘元低声感慨道,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顺利的找到了蛛丝马迹,从而追了上来,如此说来的话,那些人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发现了他与提珠的那片战场。

关于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这说明他的实力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人摸清楚,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这就意味着,他心里也需要做好准备了。

心里正想着这些,眼看着就要走到那长街前了,刘元拐进了巷子中,这大早上的,那王俊雅应该不会还和狐朋狗友待在一起才对吧。

走到大门前,与昨儿一样的事情,还是那位门房上前给刘元打开的大门。

“又是你。”门房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显得有些不耐烦。

“对,是我,今儿你家老爷可在了?”刘元笑着开口问道。

想到昨儿老爷对自己的吩咐,门房点了点头道:“在,还没起呢,你进来先等等吧。”

说着门房让开大门,将刘元迎进来之后,带去了前院坐下。

诺大的房子里,没有管家不说,也没有多少下人,倒是不像王俊雅平日里身边围了一堆人的排场。

门房将刘元带到之后,就往里屋去通知王俊雅了,他也没那个权力可以直接带着刘元往里进。

虽然昨天王俊雅有简单的吩咐过门房,说是此人再来,他也正好在的话,就请进来吧。

说起来,今天不管刘元什么时候来,王俊雅都必然在府中,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打算在府中等上一天了。

得到门房的消息之后,王俊雅迅速下床穿衣洗脸。

简单拾掇了一下之后,刚要走出前院去,又顿住了脚步,对着门房道:“你去,带他去西偏方,我在那儿等着。”

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现在的王俊雅并不想被太多人看到他做了什么。

毕竟,整个宅子内,也不止他一人,他现在更喜欢私密一些的环境。

等在偏方内落座之后,王俊雅清茶都喝了两杯之后,才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没别的,就是宅子大而已。

连忙正襟危坐,听到敲门声后,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偏方的采光不错,大白天的阳光从窗户透进,王俊雅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十分疑惑的问道:“你是?”

要认识自己才有鬼了,刘元也不啰嗦直接开口说道:“山南瞎子点灯。”

“岭西聋子听书。”王俊雅下意识的就接了上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警惕。

连忙闭嘴不再多说,眼神细细的打量着刘元又问道:“带东西来了吗?”

也怪不得他不够警惕,实在是他那些穷困潦倒的日子里,等这句暗号等太久了。

这就是西岭夏家与他接头的暗号!

闻言,刘元略一思索,从怀里掏出一个月牙的坠子,上系着红绳,在眼前晃悠了几下说道:“看看,可对。”

当下也顾不得捏拿什么派头,装什么城府了,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装也是不伦不类。

当下直接走上前去,从刘元手里接过坠子足足看了小一会儿功夫,才还了回去。

跟着让刘元坐下,自己坐在了刘元对面,迟迟也不曾开口。

现在他王俊雅的身份特殊了,他心里在思考着,到底还需不需要和西岭夏家接触。

他不说话,刘元也不急,毕竟急就把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中。

不过很快他心里就有了答案,只见王俊雅笑看着刘元说道:“主家需要小的做些什么?”

没答应,没拒绝,与从前那个肝脑涂地的王俊雅大不一样。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进退两难

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面庞,刘元心里感到一阵古怪,若是按照夏玲玲对他说过的话,还有得到的信息来看,王俊雅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每一次,只要是夏家的人到来,对方都应是热情的冲了上来,背后伸出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开始摇晃。

哪儿还会像现在这样,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就满口答应下来,以求能得到什么金钱上的支持,反而还拿捏着什么架子。

再联系起对方这些天以来的表现,例如赌场的事情和其曾经菩萨蛮‘外事’的身份,这背后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身边跟着秦可依的情况下,刘元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说来现在的菩萨蛮也是不清不楚的,谁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心里怎样想着,刘元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表现,只是面不改色的开口道:“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想从你这儿了解点事情而已。”

“哦?您请问。”竟然只是想问点什么,王俊雅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点点的遗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大概他心底也是真的想两头获利的吧。

“你知道的,夏家当初供养你,给你源源不断的提供银两,就是看中了你菩萨蛮外门弟子的身份。”

“现在也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我想知道的,就是最近有关菩萨蛮的情况,例如城中对那位叫秦可依女子的搜索等等。”

刘元一番话说完后,静静的看着王俊雅,他需要得到这些消息以后,与从秦可依那儿得到的做个对比。

“啊,您要知道的是这个。”王俊雅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跟着又说道:“最近菩萨蛮是发生了不少的大事。”

“先是菩萨蛮蛮主的闭关,紧跟着这不就有人开始打起了蛮主女儿的主意,打算以此作为要挟蛮主的人质。”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随意在城中找个人来询问,都能知道个七八成情况,不过王俊雅说的更加详细罢了。

全部听完了之后,刘元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发现与秦可依说的没有什么出入,应不存在欺骗的情况。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刘元看着对方再次开口说道:“蛮主大概多久会出关?”

“这个,便不是小的能知道的了。”王俊雅不作多想,摇了摇头说道。

这倒是实话,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本事就是说不准的,就连秦可依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更何况是王俊雅了。

两句话问完了之后,刘元笑眯了眼看着王俊雅,缓缓说道:“那不知你在这件事上,又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将话题引到了那件事上,听上去是那么的自然。

然而就这话的内容,却是让王俊雅心头一紧,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的问这般敏感的话题。

至于是什么哪一边,自然是对秦可依的态度上,是抓是保?

一时间整个屋子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王俊雅双目盯着刘元眨了眨眼,接着便沉吟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小的这种末流身份,哪儿有资格插手这样的大事,又何来的哪一边之说呢?”

双目仔细的盯着此时王俊雅的情况,刘元逐渐笑了起来,他明显的察觉到对方没有说实话。

就冲这些天的种种表现来看,他都不会像其嘴中说的那么不堪,那他在自己这个夏家的代表人面前,隐藏着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刘元将半张脸隐藏在热气腾腾的烟雾和杯子中,表情和眼神看不真切。

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心里细细的琢磨着一些事情,砰的一声轻响,放下茶杯的时候,刘元再次说道:“你在菩萨蛮中,可曾听说过‘巫湮’这门武功。”

其实刘元心里不抱太多的期望,毕竟以对方当年的地位,不大可能接触什么神秘的武功心法等。

不过既然是夏玲玲安排的人,想来或许呢?

就在刘元说出巫湮这两个字以后,可以明显的看到对方的眼神都变了,王俊雅思索着点了点头:“你花多少钱要这个消息。”

话语刚落,刘元直接出现了一瞬的愣神,要知道先前不管问什么,对方都没有提钱,想不到说到这个的时候,对方竟然如此问。

“你确定知道?银子会让你满意的。”刘元身子不由得前倾了几分,斩钉截铁的道。

“三百两。”王俊雅神色坚决,竖起三根手指。

“好,不是问题。”刘元没有讨价还价,反正最后都要落在夏玲玲的身上。

当然不可能是他出钱,毕竟涉及到银子这样的东西,刘元可是相当谨慎的。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干脆,转而又想到夏家的底蕴,王俊雅不由得一阵后悔,还觉得自己要的少了。

说完,王俊雅直接伸手,自然是先收钱,再说话。即使能确定对方是夏家来人,家大业大的不至于骗他这点小钱。

但谁又说的好,下面这些小鬼不会暗中贪一点呢。

“你还真是实在。”刘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剩下的等听完之后再给。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刘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得了三百两银票,王俊雅满心欢喜,直接将刘元送到了门口。

就在临走之前,刘元朝王俊雅一抱拳,往前凑了半步,在对方耳边说道:“看来王俊雅曾经在菩萨蛮内,待的也不是那么凄惨嘛,否则这有关巫湮的消息,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王俊雅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便接口答道:“机缘巧合。”真是万金油一般的回答啊。

门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笑眯了眼。

若是不相熟的人,看见如此情况,还以为两人关系是如何的要好呢。

当刘元从王俊雅的宅子离开时,已经过了正午时分,虽然王俊雅极力挽留,想要与刘元共进午饭,还是被刘元委婉的拒绝了。

回到屋子中,王俊雅微微低着头,眼神变的沉凝,没走几步,却被隔壁廊下的一个男子叫住了。

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去,王俊雅看着那男子笑道:“赵师起的可早。”

“呵呵,没有王师早。”男子笑着步出长廊,站到了王俊雅身边。

单单从称呼上来看,两人是一路人,不过隐隐的王俊雅的地位要比对方高一些。

“咋的,刚才那人是?”唤作赵师的男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伸手一指外边问道。

“一个朋友。”王俊雅简单说着,抬脚又往前走去,又撂下一句:“不该多问的不要问,想来赵师是明白这一点的。”

碰了个软钉子,赵师心里着实不舒服,望着王俊雅的背影吼道:“是,但我怕你王俊雅忘乎所以,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然而,不管他怎么吼,王俊雅都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好像是更快了几分。

等再次回到偏方坐定之后,王俊雅从桌边拿过纸笔来,开始在信纸上书写着什么。

写写停停,中间还涂抹修改了数次,过不多大一会儿,便写了满满一页纸。

在夹缝中祈求最大获利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思想和狡猾,王俊雅看着眼前的文字,眼神闪烁了几次。

咬了咬牙,已有了决断,迅速将信纸塞进信封里,将其揣进怀中,贴身放好后,迅速走出门去。

当宅子里所有人,都以为他又是去了赌坊的时候,谁知王俊雅却径直的离城而去。

就先前的谈话来看,对方在试探他,他又何曾不是在试探对方和套那男人的话。

三言两语之间,王俊雅即使无法肯定的推断那人就是护送秦可依的男子,但也敢保证对方必然与秦可依有一定的联系。

知道这个便够了,足够他做出现在这个决定。

迅速走出了街道,转瞬之间刘元便混进了人流里,一路上换了好几条小路,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甩掉可能会出现的跟踪。

进入五羊正道之后,刘元脚步慢了下来,既然无法确定王俊雅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那么也没法期望从对方那儿得到些帮助了。

但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至少夏玲玲的事情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当刘元回到自己宅子的时候,发现两女都还好好的,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自己推开门的一瞬间,发现的满地凌乱战斗的场景,甚至空无一人等等,在上砀郡城内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

后面的日子里,城中的搜索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了开始扩大的趋势,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对那些背叛了蛮主的人是越不利的。

自打那以后,刘元三人几乎是深居简出,秦可依也再没离开过家门,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变故就发生在第二天的夜晚,一大批官兵猝不及防的就敲响了刘元宅院的大门。

“你官爷,官爷你们这是,城中出了什么事了?”刘元脸上装作就惊诧的模样,还穿着屋内常服,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问道。

“我来问你,这宅子可是最近买的。”为首的官兵,出示了上方文书之后,一边挥手指挥手下入院中搜查,一边对刘元问道。

“是,但我可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啊。”刘元如是回答着又赶紧说道,这种事是隐瞒不了的,索性刘元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一个人?”官兵再问。

“是的,就我一人。”刘元陪在官差左右。

宅子又不大,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众官兵便可谓是将整个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一个接一个的出来汇报着没有异常情况,没有多余的人的迹象。

当所有官差再次回到前院时,为首的官差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元,眼前人在他看来是可疑的。

但现在的一切情况,都在告诉他,对方与他们要找的人没有丝毫联系。

就在官差纠结的时候,刘元嬉笑着上前,一把握住了官差的手道:“呵呵,大晚上的还让您如此劳烦,辛苦了,小的向来本分,一旦出现了官府通缉之人,定然第一时间告知官爷您。”

说完,刘元松开手,退了回去。

官差右手握拳,感受了一下手里银票的厚度,脸上露出一缕你知我知的微笑,道:“很好,若是城中每个百姓,都想你这般体谅我等,想来我们也就轻松的多了。”

说着官差拍了拍刘元的肩膀,笑了笑道:“这几天不要出远门,随时准备应付检查。”

亦步亦趋的将这些人都送出府门,看着他们去了隔壁街之后,刘元才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长出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依旧是多亏了裴蛟的本事,带着秦可依两人藏在了一处隐蔽的房梁上,并且依照裴蛟的机敏与轻功,没有被察觉出任何的破绽。

一夜无话,再之后的几天里,刘元这处宅院一共迎来了三波搜查,都在刘元破财免灾的情况下,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现在看来,咱们继续住在这上砀郡内也不见得就安全了。”刘元三人缩在屋子里商量着。

想当初是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刘元才带着几人来的,但现在看来,那些菩萨蛮的弟子胆敢背叛蛮主也不是吃素的。

竟然追踪到了蛛丝马迹不说,更是与官府强强联手,现在是没什么事,还可以靠银子挥霍过去,但保不齐以后呢?

“那咱们离开这儿,去山里躲着吧。”秦可依接口说道。

但还不等两人反驳,她自己又继续说道:“然而山里也不安全,如今靠近上砀郡的大山里,还不知有多少菩萨蛮的弟子存在,只会更危险,要知道没人能比他们更熟悉大山和丛林。”

裴蛟跟着说道:“而且,如今咱们才应付过去官府的人,就慌里忙张的从宅子离开找不着人,这不让咱们的嫌疑更大了吗,可能还没出城多远,就得被人追着砍杀。”

现在的刘元三人,已然进退维谷。

第三百五十七章 西晴坡

计将安出?

三个人在宅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可一时半会都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刘元缓缓开口说道,与其在这地方死守,不如主动去寻求一个活路。

“我也知道,可咱们又能往哪儿去?”秦可依一脸深思,将自身安危完全寄托在了别人身上,自身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离开这儿,你两先出城,等事情稍稍平息下去之后,我再离开。”刘元想到了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办法。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是如此了。留下他在屋子里稳住局面,就两个女的离开,要想出城其实也方便一点。

大的方向上就是如此,不过具体的细节,三个人还需要再商议一番,例如裴蛟两人出城之后去哪儿,一般的大山,尤其是靠近闭关的方向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去的。

没有用去太多的时间,几个人就着地图,顺利找到了一个上砀郡附近的小镇子。

之所以是小,其实是对比郡城来说的。

在镇子中来看,还算是比较大了,人口也挺多,一般不愿意进郡城的过客,也会喜欢在这个镇上停留。

既然决定了,便宜早不宜迟,今晚休整一夜,好好休息着调整心态和心情,等明儿早上开城门,人多的时候离城。

晚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再有什么官兵来搜寻的情况出现,等到天还未亮的时候,裴蛟带着秦可依直接从宅子的后门离开。

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就走上了长街,过不多时身边的人便多了起来。

或是开始一天工作或是早起干活的人,当然其中也不乏想出城去的老百姓们。

汇聚在人流中,裴蛟两人显得并不怎么显眼,尤其是改头换面之后,两人的姿容也就是普通,不会像本来面目那般出众。

为了保险起见,虽然刘元也是醒来,却并没有跟上,像这样的事情,交给裴蛟应该能应付的了。

只要不会平白无故招惹到菩萨蛮的弟子,就裴蛟的身手也足以保护好秦可依了。

不过相信裴蛟是一回事,担不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此时的刘元一身简单的衣袍,外衣的腰带也不系,就那样斜挎着。

仰头看着裴蛟两人离开的方向,刘元眼神里不由得露出几分思索和担忧,一定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啊,心里这样念叨着,直至晨光熹微。

天,彻底亮了。

裴蛟两人混杂在人群中,今儿出城的人又比昨天多了一些。

毕竟现在城中这样的情况,一部分本地人都打算出去散散心。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再留在城中指不定被殃及成什么样子,不过从外地来的那些人,却是被官府严密盯上了,近几天是不可能离开的了。

一旦敢离开,那就是坐实了一些事情。

侯在城门前,没过多久便轮到了裴蛟两人,城门前的搜查十分严密,不仅对比画像还在搜身。

手心里捏着两块上砀郡的名牌,这是裴蛟从别人那儿偷来的两块身份证明,代表着她两是本郡城人氏。

对于神偷门的高徒,还是郑东西的师叔裴蛟来说,弄到这么两块牌子不是难事。

牌子是女子所用的,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裴蛟还是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很快,轮到了裴蛟两人,门前的守卫在仔细检查过两女的牌子,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之后,才终于放两人离开。

等彻底离开了城门,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之后,两女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紧脱身离开。

因为那两块牌子是从别人那儿偷来的,眼下这样的情况,保不齐遗失名牌的那两人就会去报官,最后引起什么样的反响也不好说。

因此,自然也是越早走越好。

果不其然,后面的日子里,刘元一个人待在屋中,又再次迎来了两拨官差的搜寻。

好在裴蛟那两人都离开了,刘元也没了什么好怕的,顺利的应付过去。

这些日子他也在街上闲逛,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刘元便发现城中的搜寻力度小了下去。

官差少了不少,再次变成了只有原先那些巡逻卫队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如此高强度的搜查,必不能持久。

但与之相对的情况,却是刘元敏锐的发现城中多出了不少菩萨蛮的弟子。

虽然他们穿的十分严实,遮住了自己十之**的纹身,但难免的还是露出来了一些。

瞒不过刘元仔细的眼神,运气还算好,直至现在都没有哪个菩萨蛮弟子发现刘元就是那人。

在后来,刘元连两把刀都放在了屋子里,不管走哪儿去都是赤手空拳的,毕竟无论是‘寒潮’还是‘烧火棍’,都十分的引人注目。

第六天,刘元掰着手指头在算着日子,距离一月之期已不足十天了。

坐在院中,刘元喝着小酒吃着猪头肉,满嘴流油还舔着手指。买的不少,后面几天刘元并不打算出门。

等吃饱喝足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院中,身子在院中好似弱柳扶风一般的飘摇起来。

正是落叶诀,经过了几场战斗,刘元准确的发现了自己的短板是什么,关键时刻,需要用到落叶诀时,却掉了链子。

眼下正是春日,百花盛开树叶茂盛,没什么落叶,顾名思义,刘元一拳轰在了院中大树上。

一个拳印赫然树上,紧跟着满树绿叶便簌簌落下,刘元深吸一口气,双脚迈动,整个人站在纷飞的落叶中,身子甚至都多出了几个幻影。

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心理作用,站在落叶下,刘元感觉自己对落叶诀的体会更深了几分,脚步迈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啵的一声——

仿佛是瓶塞被拔掉了,闭上眼的刘元嘴角露出一缕笑容,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落叶诀再次突破了一丝。

如果现在再次遇到白蛮提珠,他应该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躲开,不至于成了后面如此被动的局面。

其实当初的刘元本来还有底牌没用的,那就是他还有一颗二级内力丹没吃。

只不过当时浑身都被提珠以岩蟒劲给捆了个严严实实,实在腾不出手来去服用什么丹药。

也是刘元心里隐隐还留了一手,他并不想在太多人,包括裴蛟两人面前暴露自己有内力丹的情况。

只要吃了内力丹,就必然不留活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即使是裴蛟,他也不太想被对方知道,更别说还有秦可依存在的情况了。

想着想着,刘元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睁开眼来,即使刚才看上去他好像十分轻松一般,其实并不如何轻松。

就算是看上去那么飘逸的落叶诀,等彻底收功之后,刘元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微微喘息着。

不过真正让刘元停下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累了,而是他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现在是大白天的,正常来说,官差衙门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搜,一般都会选择晚上才是。

心里泛起了嘀咕,刘元还是迈动脚步往前走去。

当然他也没忘了伸掌贴在大树的拳印上用力一摸,将那个浅浅的拳印给抹平了,看不大出来之后才往前门走去。

“谁啊。”刘元双手放在门框上,开口大声问道。

“故人。”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听的刘元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没道理将对方拦在门外,同时刘元也好奇对方这个时候来干嘛来了,缓缓将门给拉开。

“又见面了。”王俊雅站在门槛前,双手抱拳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熟悉的声音正是王俊雅,而且对方那‘故人’两字也是刘元除此登门时说过的话。

现在两人倒真算是故人了,王俊雅也不多说什么,自来熟一般的自顾自的就往里迈步。

伸手将大门给关上,刘元迅速跟在王俊雅背后进了里面。

等刘元走进来之后却发现王俊雅站在院门前,双眼看着满地的绿色落叶,正是先前刘元练落叶诀的地方。

“呵呵。”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王俊雅转过身来,对着刘元呵呵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让刘元总觉得对方像是看出来了什么,不过这时候也不能忙着解释。或许对方本来没看出什么来,这一说反倒是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

只是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王俊雅往一旁引去。

刘元走在前,没注意到王俊雅回头的眼神落在了那棵大树上,眼神定格在了那个略微有些凹下去的地方。

等两人在屋子中分宾主落座之后,刘元给对方泡上一杯茶,开口缓缓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有闲心来我这儿看看。”

脸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平静,但刘元心里依然转过了千百念头。

有很关键的一点,便是对方到底是如何知道刘元现在住在此地的,要知道他可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或许又是牙行出卖了他的消息?毕竟自己能从牙行买到王俊雅的消息,对方也能用同样的办法得到他的。

还好当初一切事情都是他出面搞定,与裴蛟等没有关系,心里正这样想着,王俊雅已经开口说道:“一些小事,您之前问过有关蛮主女儿秦可依的事情,现在有了新的消息,所以我这不特地来给您通报嘛。”

“哦?什么消息?”即使心里再如何诧异,刘元面上都显得十分平静。

“我的人发现了秦可依的踪迹。”王俊雅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是吗,在哪儿发现的?”刘元一颗心扑通的跳,好似打鼓一般,已经联想到了裴蛟带着秦可依躲出去之后,难道是被发现了?

虽然裴蛟古灵精怪的,鬼点子不少,可也保不齐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时间忧心不已。

然而就在刘元问完之后,王俊雅却是伸出了两根手指来回搓了搓,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刘元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开口轻声说道:“消息属实,两张都是你的。”

看着那两张银票,王俊雅一瞬间双眼都亮了起来,忍不住往前半步,开口说出了一个地名——西晴坡。

前几天才研究过上砀郡附近的地图,对于周围这些地点,刘元心里都有数,听见这地名的一瞬间,脑子里便浮现出了那个地点。

这个地方距离他与裴蛟商量好的那处小镇,完全是两个方向,如果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行事,对方完全不应该会在西晴坡,发现秦可依的踪迹才对。

但也不好说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不能急,还无法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刘元缓缓点了点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好,辛苦了,方便透露你是怎么发现的吗,眼下官府菩萨蛮弟子都在搜寻那姑娘踪迹,却连人毛都没发现。”

就这最后一句话,便足够刘元好奇了,问出这个问题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王俊雅却是笑着回答道:“难道您忘了,我也是菩萨蛮的弟子,而对于这种找人的事那说,那些‘蛮’又如何比得上我们这些外事,毕竟鼠有鼠路。”

说了半天,又等于什么都没说一般,刘元依旧不知道对方是靠什么知道的。

将王俊雅送出了大门之后,刘元再次回到屋中,对方带来的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彻底将刘元的心绪扰乱。

虽然心里有五六分的感觉,确定其是一个假消息,但只有还有一分的可能他就没法等闲视之。

关键好像是故意的一般,就在下午刘元出门的时候,明显发现城中的官府人马彻底恢复正常。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刘元以外地旅客的身份,顺利出城而去,一切都是这么巧,不做耽搁,刘元骑马冲去了西晴坡的方向。

“大人,那人果然离城而去了。而且我在其屋里发现了一些练功的痕迹,虽不知实力深浅,但也使其身上的嫌疑更大了几分”王俊雅对着一个神秘人如是说着。

“恩,你做的很好,继续盯着。”男子的声音显得十分沉稳。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成也

不得不说从刘元嘴里得知的消息,让秦可依十分惊讶,但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后道:“我明白了。”

但其中还是有不少的疑惑,例如裴蛟开口问道:“你就一定能保证事情是真的?”问询的目光落在刘元脸上。

“一不一定的,试试就知道了,总之是约定好了再见面的事情。”刘元笑了笑。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那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决定了将秦可依送回,那便送佛送到西,若是半途而废,也不大可能从蛮主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了。

三人又就一些细节商量了一番,不再发现什么问题,有问题或者是意外也等遇到了再说。

翌日清晨,刘元起了一个大早,直接奔去了西晴坡的方向,裴蛟说了很多疑惑和担心,乃是因为她不是当事人。

就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结合他自己的判断,刘元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刘元顺利在西晴坡的山下见到了王俊雅本人。

后者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朝刘元行了一礼后才道:“和您还真是有缘呐。”

没有什么是比先后两家主子,渊源如此之深的情况下,还是朋友要来得让他高兴了,所以此时此刻的王俊雅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

笑的十分开心,略瘦的脸庞都硬是笑出了几条褶子。

“挺好。”刘元随口应道,说的玄乎的,也不知是指啥挺好。

“大人已经在等您了。”王俊雅在前半步,领着刘元往前走去。

一边跟在王俊雅背后,一边往前走着,刘元没放弃打量周围的环境,未免功亏一篑,即使到现在也还警惕着。

并且手放在二级内力丹的位置,保证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能吞下。

没有走的太久,王俊雅便停下脚步,扭头朝着刘元说道:“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了。”说着还伸手往那处一指,之后便默默朝后退下。

留下刘元独自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前方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以刘元的眼力,没有任何察觉,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清。

不是一个级数的存在啊,刘元心里感慨一句,反而再不担心什么。

诚如对方这样的实力,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没必要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还等到现在。

“见过前辈。”刘元朝着对方的背影,执晚辈礼。

就背影来看,这位前辈身形壮实,却也没有过于夸张,一声黑衣带袍,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隐藏在了里面,让刘元看不见丝毫纹身。

一语说罢,那前辈慢慢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如此,刘元心里暗自腹诽着。

待看清男子面容的那一刻,刘元心里再次一叹。

像,简直太像了,即使什么也不知道,刘元在看见前辈面貌的那一刻,也会觉得其人就是秦可依的父亲。

也就是当今菩萨蛮蛮主——秦兆旭,一个忽略威严和气势,会发现其人十分俊美的男子。

看来秦可依是完美的继承了乃父的优点,不过,要是加上其人身份带来的压力和气势等等,便只剩下了霸气。

只是简单的站在那儿,就好似山岳一般深厚,一双眼炯炯如炬,亮的好似眼眸里燃着两团火焰。

那些还在四处搜寻秦可依踪迹的菩萨蛮叛徒们,又哪能想得到,蛮主其实早就出关了呢?

亦或者,蛮主从头到尾都没有闭关?只不过是为了看清那些人是叛徒,等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只是如此一来,让自己女儿暴露在外,会否显得太残忍了一些?

虽然蛮主可能留下了一批足够忠心的弟子,不然秦可依也活不到刘元的到来。

但刘元的到来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罢了,假如没有这个巧合,难以想象秦可依的后果是什么。

当然,也保不齐蛮主这样的大人物,还留有什么后手,心里存着这些疑惑,就在这僻静的西晴坡,刘元与蛮主开始了接下来的谈话。

能顺利的见到蛮主本人,看来是昨夜,让那两位菩萨蛮弟子带回去的话语,起到作用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计划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一切顺利的话,事后刘元问起父亲的事情,对方也必不会拒绝。

开口就是一个略显沙哑与沉稳的声音,符合刘元的心里预设。

虽然气势雄浑,但蛮主嘴上所说的话,却是十分平和,甚至是彬彬有礼的,这四个字放在蛮主这样的人身上,一时间有些诡异的维和。

好在三言两语之后刘元也就习惯了,不卑不亢的与蛮主聊了起来。

与聪明人说话,尤其还是事先都通过别人的嘴,相互沟通过了,所以谈话进行的很快。

等到刘元从山坡上往下走时,王俊雅刚撒了一泡尿回来,似是也有些诧异刘元迅速,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他在这其中也只是起到一个传话人的作用罢了,人重在摆正自己的位置,既然是传话的就做好传话该干的,不该好奇的不应该他多问。

这一点,王俊雅心里很是清楚,只要事情能够成功,之后他便可以更近一步,银子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在那些武痴的眼里,吃喝不愁也就行了,尤其是菩萨蛮弟子,对金钱近乎是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但他王俊雅嗜赌如命之人,自然看重金钱,有钱他又可以在各大赌坊厮混。

“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你也不用在送了。”到得山下,刘元朝王俊雅挥手作别道。

“诶。”王俊雅点点头,挥手看着刘元远去。

跟着又回了山中,站在距离蛮主五步之远的位置,和蛮主对话几句之后,王俊雅也下山而去。

外门弟子众多,当中又能有几人得见蛮主,且被其重用的?我王俊雅就算一个,王俊雅心里不无自豪的想着。

不过他的事情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在这个计划中他依旧担当着相当重要的一环。

菩萨蛮蛮主闭关,还是闭死关,那就相当于群龙无首。

而且是为了突破蛮神诀最高层,若成,便能成就蛮神之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不成,估摸着这辈子都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古往今来,菩萨蛮传承了数百年,若是追溯到最早的大西北蛮族部落时期,那就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自诞生蛮神诀以来,即使算上当初的雏形,能修至最高层的也不过三四人罢了。

时间太过久远,具体人数已不可考,但总的来说,不可能多。

即使很多隐秘存在都加起来,再如何也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同为主攻炼体的武功,什么铁山派的金精功,与蛮神诀搁一块,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蛮神诀乃顶级武功,放在江湖最是鼎盛时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如果说是一般的闭关,蛮主虎威雄风犹在,手下弟子们不敢有任何异动,可这闭死关,手下弟子自然就起了异心。

将来万一,是万一的情况下,蛮主一闭到死不出,下一任蛮主的继承人是谁?总不能是蛮主那唯一的,且不会武功的女儿吧。

这些菩萨蛮的苦修之人,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其所求与寻常人不同罢了。

像蛮神诀这样的武功,就是他们的终极需求,而且一旦固执起来,大有疯魔的架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蛮主选择了死关,所以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秦可依的身上。

其身为蛮主的女儿,很有可能会在蛮主入关之前,接受了蛮神诀的传承,即使她不会武功,但这才是重中之重。

一般来说蛮神诀的传承分为两种,一则存在于几大蛮老共同监管看守的崖洞中,历代皆是菩萨蛮的禁地,非寻常弟子能够进入。

而几大蛮老首先忠心于菩萨蛮,次忠心于蛮主,且实力非凡,不是合众弟子之力就能突破的。

况且一旦新的蛮主诞生,这些蛮老便会忠心新的蛮主,为首反叛之人,没必要将他与几大蛮老之间的关系弄僵。

那么二来,蛮神诀还会被前任蛮主在弥留之际,传承给新的继承人。

一般武功练至蛮主这样的程度,自己的大限还是能预感的到,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传承不会断代。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一些弟子反叛,将目标盯上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身上,几位蛮老是不会插手的。

就历史上来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这样发展下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几位蛮老也就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顺其自然。

这也是他们的行事准则,先忠于菩萨蛮,后忠于蛮主。保持中立,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赤蛮明机,乃蛮主二弟子,也是蛮主所有弟子中,天赋最好的那一个,此次便是他带头闹出了这些乱子。

能当上赤蛮的明机,乃五蛮之首,赤黑白青黄中高了白蛮提珠两个层次,其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在其言明了利弊,讲出为何要这样做以后,大部分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苦修之士,便头脑发热的站到了他这一方。

实力加言语,便是造就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再加上明机之下,自然也有众多的弟子。

一言以蔽之,所从者甚众!

其中也还有几个得力的助手,例如先前的提珠就是之一,毕竟能让其直接追出去,追踪秦可依的踪迹,可见对其之信任。

只可惜总有意外发生,提珠死了,秦可依至今没有踪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机自然是暴怒。

“有消息了吗?”一间宽敞的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着上半身的男子,双手抱拳放在桌上,看着眼前人问道。

立在桌前的男子,粗着嗓子,就像一个闷头鹅一般直言道:“没有。”极其简单的两个字。

“好一个没有。”

明机看着眼前这个呆头鹅,一肚子火,偏生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整个菩萨蛮苦修之士中就没几个脑袋灵光的。

看着这些人有事没事就在眼前晃悠,明机就一阵疲倦和心累,挥了挥手不想再多说什么,让其退了出去。

结果刚把此人挥走,咚咚咚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敲完门之后,也不等门内应答,那人直接推门就走了进来。

怒火彻底的压不住了,明机豁然从座位上站起,一双眼瞪着来人。

刚要说话,就看见对方一张脸上满是喜色,开口就道:“有秦可依的消息了。”

硬生生的将怒火又憋了回去,明机张开嘴说的话也变成了:“快说,再来呢,走,出去边走边说。”

接连失败,让秦可依逃脱的打击之下,明机已打算亲自前去。

外加上先前出现的意外情况,虽然护送秦可依的那人,实力不过是比白蛮稍高一点,他出马有些杀鸡牛刀的感觉,但明机不想再出任何的幺蛾子了。

先将秦可依捉住,把此事定调了之后再说,到时候有几位蛮老撑腰,即使蛮主出关了又如何?

当今乱世,还不是要继续依仗他。

而且他心里有七八分的把握,蛮主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要知道蛮神诀岂能是那么好练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习练蛮神诀走火入魔的例子,菩萨蛮的记载中可多了去了。

“就在西晴坡的位置,曾看见了秦可依的踪影。”来人说着又怕明机不清楚地理位置,又开口详细说了一番:“距离上砀郡郡城不远”

“好,我知道了,消息可靠吗,是从哪儿得来的?”明机边走,边披上自己的袍子。走的速度很快,语速也很快。

“可靠的,乃是从咱们菩萨蛮外事弟子嘴里得知,那人一直就是咱们的人,调查这个也已经很久了,之前还提供了不少的线索。”

来人再次说道,脑海里下意识的便浮现出,那个面庞消瘦,嘴角还有颗黑痣的男子身影。

第三百六十章 十大高手榜

那人叫做王俊雅,这人的名字他还是记得住的,本来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不需要太过记住。

不过后来由于王俊雅先前提供了不少的线索,所以对其多看重了些,不过虽然之前都提供了些关于秦可依的线索,但都没能起到效果。

谁曾想对方这次一来,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竟然是真的发现了秦可依的行踪,不同于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出了宅院的大门之后,一路上那人都在和明机详细说着这件事情。

“恩,那看来是出不了问题了,将咱们的人全都叫上,这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明机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长期的失败,让那女人一次次的逃脱,已经消磨掉了他大部分的耐心,他并不想再无休止的耽搁下去了。

谁说心里有七八分的把握,蛮主过不去这道坎了,可万一呢?

“那要不要通知郡城守备的人?”另外那人再次问道,脸上露出询问和思索的神色。

和朝廷打交道,是他一直没想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怎么说,官府的人,他还是十分排斥的,虽说他们菩萨蛮的仇敌是皇家还有元御阁的人,但对于衙门的人,总归还是没多少好感。

“不必了。”明机简单的答道,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看着身边这些人的模样,想想还是罢了,就算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几句话的功夫,一行人的速度都不慢,便已经朝着城外而去。

也就是在这些人离开了走了以后,原先那处宅院的背后,露出王俊雅的身形。

其人脸上笑眯眯的,从后面离开,手里拿着一把的银票,直接往着赌坊走去,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

至于之后的事情,便彻底与他无关了,就他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刚才那秦可依西晴坡的消息,的的确确是他放出去的,他是菩萨蛮的外门弟子不错,也的确是在事后站到了明机这一边。

这也是为何他能在赌坊大赢一场,事后赌坊的人还不敢找其麻烦的原因。

但其实他早就是蛮主的忠心手下了,是地地道道的双面间谍,先前给出去的那些无伤关键的线索,都是投名状罢了。

是为了取得明机等人的信任,才不得已而为之,就这也是得到了蛮主那一方人的首肯了的。

一切都暴露在蛮主等人的眼里,没有哪一件事超出过预料,哦,不,要说独独超出预料的,便是突然出现的刘元了。

而王俊雅身为双面间谍,也是做得不能再好了,曾经的他游走于夏家和菩萨蛮之间,都显得游刃有余,这乃是他的专长。

待明机等人发现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时间过去了两三天,西晴坡一战的消息才传回了上砀郡中,具体细节靠众人胡编乱造,人云亦云。

但事情的大概,还是没什么出入的。

明机等人顺利的在西晴坡见到了秦可依的人影,然而等到他们见到蛮主的那一刻,吓的心脏都停拍了。

对于蛮主来说,最后的结果没出大的意外,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肃清了菩萨蛮这些有异心的人。

那一战的动静闹得不可谓不大,刘元有心想要围观,却迫于实力不济,只能爬上远处的高山,远远的眺望着。

中间相隔的距离远不说,还有重重大树的阻挡,刘元压根儿不能看的更加清楚,只能从那些微的气势中,来揣测一个大概的情况。

战斗维持的时间算不得短了,由此也可以看出身为赤蛮的明机,实力还是有的,不过具体细节没能看见,也不知蛮主是使了几成的实力。

等动静彻底平息下来以后,刘元才敢去战场看了看,由于好奇,裴蛟自然也是跟上的。

原先的西晴坡已经变成了西晴坑,四处坑坑洼洼的,就连稍好一点的平地都难见着。

鲜血和残肢,成了这块战场的主旋律,明显蛮主没有什么清扫战场的想法。

当然其实尸体不算多,毕竟有些至少头脑发热,或者想不明白其中关键的弟子,被明机给忽悠了而已。

对于这些人,菩萨蛮正值用人之际,蛮主自也不会赶尽杀绝,反而放这些人一条生路,往后会对他更加忠心。

毕竟这些苦修之人,可没有读书人或者一般阴沉之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不愧是蛮主。”刘元蹲身在一棵只剩下半截的树下,伸手抚摸着其上的痕迹感叹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又问道:“对了,你说就蛮主这样的实力,当初为何没能排上江湖十大高手榜呢?”

“菩萨蛮本就隐秘,更合论是蛮主这样的人,当初就鲜少在江湖上行走,最近一次出手还是当年和朝廷元御阁战斗时,就连这也不被外人所见。

所以世人皆知菩萨蛮武功精妙绝伦,**强健,蛮主更是雄霸一方的强者,可强是强,具体有多强?能与紫薇山楚牧、剑侠叶飞蝉等人比肩吗?就不太清楚了,自然没能被老乞丐排在榜上。”

“同样的,也例如佛门那些清规戒律吃斋念佛的弟子,不曾下山行走,也少与人动手,自也不会上榜。”

裴蛟一边说着,也在刘元身边蹲了下来,至于秦可依自然在事后被其父亲带走了。

“老乞丐?”刘元眉头一挑,十分诧异的看着裴蛟,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十大高手榜竟然是此人排的。

他还一直以为是口口相传,各地老百姓不谋而合的情况下,自然而然诞生的十大高手榜。

这样说,其实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毕竟每个人心底的看法是不同的。

就之前在那小县城的客栈里,还有人因为对剑阙山庄少主实力的看法不同,而大吵大闹险些大打出手。

不过即使如此,刘元也没想到此榜是有人所立,太过令人咂舌。

“对啊,你竟不知?”裴蛟也显得有些疑惑,转而又释然了,此事倒也的确不是寻常人就能知晓的。

就连她也是因为身在神偷门中,才了解了这么多的秘密和传闻。

跟着便开口解释道:“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一般,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所以都称其为老乞丐,脸上还时常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不过其神秘就神秘在,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他出自何门何派,到底是不是一介江湖散人。”

说完裴蛟还摇了摇头,似是自己也觉得此人太过不一般了些。

说的刘元一惊,再次好奇道:“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也,也太过离奇了点儿吧。”

“可不嘛。”裴蛟好看的眉头一皱,说着又道:“不过据我师门有记载的时间来看,大约八十六年前,第一次出现了老乞丐的踪影,而十大高手榜,也是在那前后有的。”

“八十六年,既然当时老乞丐看上去都当得起一个老字了,那岂不是说活到现在得有一百五十岁左右了,还是保守估计。”刘元开口道。

在刘元的认知里,普通人过了六十岁就一步一个坎儿了,就是那些习武修出内劲的人,过了九十岁往后也很难了,能活过一百岁的在各门各派中,都少有。

“也许吧,如果是一百五六的话,倒也算不得如何稀奇。”裴蛟摇了摇头,道:“你难道不知草履齐祖五百载,燕赤子两百余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道宗初祖宋之妙三百一十九岁羽化飞升”

等等,裴蛟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出来,但无一例外都是青史留名的高人,其中更有甚者,已经成了传说一般。

而且由于事隔太久,到底存不存在这样的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看法。

闻言刘元下意识的就翻了个白眼,道:“你是说那老乞丐,是足以与以上这些人媲美的存在?”

“不是吗?即使现在不是,也差的不算多了,你以为是谁都能给这些高手排上榜单,还让这些不可一世的人,心服口服的吗?”

说着还没完,裴蛟站起身来一指身边的战场又道:“你也看见了,就蛮主与其弟子这些人在此处战斗的余波,你都难以承受。

更合论是当年楚牧与剑侠叶飞蝉的战斗,等等这些,老乞丐能躲在附近旁观并记录下这一切,就足以说明对方的不一般了。”

“恩,你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刘元显得心思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将其抛到了脑后,老乞丐有什么隐秘,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暂时来说,距离他还太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在战场四处搜寻起来,感受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好看的,裴蛟缓缓说道:“话再说回来,还有很多有实力的人,都隐藏着的,属于隐秘势力。”

这话倒是好明白,刘元想起了先前的在大德郡时候,那位排在第八的蒋枭云,就听说是烂驮山的高徒。

而类似烂驮山这样的隐秘势力,就必然有很多人不会上榜,但不代表其门派中,就全是弱者了。

当然,或许神偷门也还有高手的。堪堪想到这儿,刘元却是愣住了,扭头看着是郑东西师叔的裴蛟,不由得摇了摇头,心头暗道:师叔都这水平了,恐怕神偷门也没落了啊。

发出一声悠悠长叹,看的裴蛟一阵纳闷,瞪着刘元道:“不是,我说你这又是摇头又是叹的,是几个意思?”

“啊,没什么没什么。”刘元赶紧往下走去。

“嘿,姓刘的你等等。”裴蛟快追了几步,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就猜到了刘元的内心想法。

且不说两人一边打闹着一边往前走,蛮主已经将秦可依带回了山门,后面菩萨蛮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他。

“你想好了吗?”蛮主坐着一整块大石头雕就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想好了。”秦可依坚决的点了点头,其实压根什么都没想。

先前父亲问她,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下一任蛮主的传承,也就是蛮神诀,是的,就是蛮神诀。

并不是像明机所想的那样,蛮主已经将蛮神诀提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女儿的固执程度,与对习武的讨厌。而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也是勉强不得的。

任谁又能够想到,天底下一顶一的武功蛮神诀,但凡抛出去,就会让人抢破头颅打生打死的武功,竟然有人会视其如蛇蝎一般,还唯恐避之不及。

包括菩萨蛮蛮主这样的地位,还有人会拒绝。

“诶,明白了。”蛮主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到底是自己女儿,却一点也不像自己,他发现自己也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哦,天赋还是继承了自己的,秦可依练了那叫做刘元的男子交给他的武功的事情,蛮主自然已经知道了。

先前已经第一时间探查过了秦可依的脉络,发现的确是正儿八经的武功,对其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后,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菩萨蛮的传承,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蛮主再次缓缓开口:“为父会在门下挑选一个品行天赋俱佳的弟子,将位置传给他,并且将你嫁给他。”

听父亲这样说,秦可依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喊道:“不!”

“由不得你。”蛮主神色古井无波,只是轻声说道。

类似这样的情况,菩萨蛮历来有之。

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已经拒绝了蛮主的位置,总不能继续由着性子来,所以秦可依态度软了下去,带着给父亲撒娇一般的口吻又道:“女儿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继承蛮主的位置。”

“除了这个呢。”秦可依再问。

闻言蛮主想了会儿,若不是他马上就要真正闭死关了,也不想逼迫自己女儿太过。

这次是真的了,先前他要闭死关的消息不过是假消息,不过是他放出的风声,就是为了看清门中弟子,为了保证自己女儿的安全。

门中肃清了一次之后,他现在可以放心的去冲击蛮神诀的最高层了,但在那儿之前,他依旧需要给自己女儿找一个放心的归属。

毕竟这一次的肃清,或许可以维持三年五年十年,但再以后呢?总有一个尽头,人心都是会变的,就连几位蛮老也是无法依仗的。

没了他的庇护,身为蛮主的女儿,还不会武功,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蛮主再道:“还有一个选择,不过也依旧是将你嫁出去。”

“必须吗?”秦可依俏生生的立着,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能理解父亲的考虑,没说什么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话。

“必须。”蛮主言语坚决。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有了消息

苍茫无尽的大山深处,此地凶险异常,历来被大量的猛兽毒虫所环绕,乃是其天然屏障。

背靠千丈巨峰,高耸入云端,峰巅时有小雪,冬日更是大学封山,无路可通行。

即使一些入山打猎的老猎户,也不会选择如此深入,好在现下是春光明媚时节,大好的春光之下,靠山吃山的人还是有不少。

拿着锄头,背着小背篓,或是手里持着标枪斧头等,一路上能采摘不少的老山参或是菌菇草药等名贵品种。

多的还有些小动物,什么獾獐梅花鹿等,行进的速度不快,间或还停下来,检查一下几日前设下的陷阱。

若是运气好,便也不用再深入了,就陷阱里的东西便够他们吃的,例如有时一个地坑里就能发现千斤的大野猪,或者豪猪猛虎等。

放在这样的大山里,即使是如此凶猛的兽类,也不会待在大山深处,那里有他们也招惹不起的存在,不是他们的领地。

例如前段时间,刘元才赤手空拳打死的一头獗。

也正因为如此,倒是方便了这些山附近的镇民百姓和猎户们,即使不深入也能在这苍茫大山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以说,这大山就是他么赖以生存的天然宝库。

而挖山货打猎等,又有他们自己的规矩,一些还未成年份,不过是些嫩苗的山货是不摘的,不能断了根儿啊,那大家都没得吃。

一般山参上还会挂着红绳,便代表着有主之物。

再加上大家都遵守规矩,不会去动别人陷阱里的货物,经年累月的大山也少有外人到来。

所以附近几大村镇,都极好的遵守着这些个潜规则。

可现在,有外人想要进山‘刨活’了。

起初还想找那些熟门熟路的老猎户带带路,他们是不愿意的,但后来看着这两人给的银子还有态度也很好的情况下,那就姑且带带吧。

反正就从这一男一女两人的穿着上看去,那都是上等的好料子啊,不像是要和他们在山里‘刨活’的感觉。

刨半天,挖的一些山货,还不够他们衣服钱,多半是哪儿的富家子弟,来这大山里体验新鲜的。

“往那边走,就是东半山,最近是有几头猛虎出没的,暂时还没有哪家老猎户把其拿下,也端的是凶险。”一个穿着皮衣,花步裙包臀的粗豪汉子,皮肤黝黑,伸出食指往东边的方向指着说道。

一边走一边在给身边两人介绍大山的情况,而这两人正是刘元和裴蛟了。

耳朵里听着猎户对他们的介绍,嘴上嗯哼的应着,也没有多说什么。

步子又往大山深处走了些,虽然这两人看上去都细皮嫩肉的,尤其那姑娘美的不似凡人。

满以为都是些娇生惯养的人,却不想行动倒是都挺利索,爬起山来也是身手矫健,看来在家也是练过的。

如此一来,倒也让老猎户轻松了不少,他就怕这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行了,而且好奇心还极重的那种,到时候还要让他去救,那真的是就打道回府,不伺候了。

“张大哥。”刘元手里把玩着一块笋,开口喊了一声,老猎户姓张,比他们大了十来岁。

至于那个‘老’不是说他年老,而是干猎户的时间长,哪有真的老人还进山打猎的。

“诶,你说。”张老猎户手里拎着一把铁叉,三两步跳到刘元身边说道。

“我听说那菩萨蛮就曾在这大山里,你知道吗?”刘元眨着眼,像是一个初出茅庐,好奇江湖秘闻的少年一般。

“那哪儿能没听说过啊,自然是知道的。”老猎户也不避讳,也不是个闷葫芦,开口就与刘元两人聊了起来。

“想当年那菩萨蛮的弟子,还在咱们镇子来过呢,来的次数还不少,是为了收徒,选拔弟子,像村里的大牛铁柱等,都进了菩萨蛮,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老猎户脸上带着追思的神情。

“后来啊,就再也没见过了,被朝廷清算,也不知躲去了哪儿”老猎户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闻言刘元却是与裴蛟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有些惊讶,想不到那些菩萨蛮的苦修之士,就是在大山附近的村镇选拔了。

而刘元之所以好奇一问,便是他就要往大山深处去,找菩萨蛮现今所在的地点了,这是与蛮主约定好了的。

虽说先前蛮主告诉了他地点,却也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入山之后很容易迷糊,这才找个识途的老猎户带路。

那张猎户嘴里还在诉说着,刘元开口打断问道:“那张大哥知道那雪头岭怎么走吗?”

一听这雪头岭三字,张猎户不淡定了,回首眼神一凝,疑惑的看着两人问道:“你打听这个作甚,难不成你想去这雪头岭?那地儿可是大山最深处,已经快要接近那千丈峰了。”

说着张猎户还抬手往前方一指,两人顺着其手指方向看去,正看见一座高峰,即使如此远远的望去,也能瞧见其雄壮瑰丽的姿态。

“恩,打算往里走走。”刘元也没隐瞒,笑着点了点头道。

之后张猎户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阵,说到大山深处如何如何凶险,有多少恐怖异兽出没,寻常百十人都不敢踏入云云。

可惜最后都没能把刘元给说动,对方已经坚持着想要进里面去瞅瞅。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天高地厚,张猎户心头感叹着,想去就去吧,反正他能说的也都说了。

既然拦不住,也就不阻拦了,只是详细的述说了道路该怎么走,还给两人说出了哪几块区域尤其危险,能躲的则绕路行去。

他对这两人的感官还不错,算是尽力在帮助两人了。

也能看出张猎户是真心为了他两好,刘元当下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张大哥了,麻烦你了。”

只简单应了一声,也没多说。

后面的路,张猎户便显得有些沉默,等差不多到了极限,再往里走就连他也不敢的时候,双方便分别背道而去。

临走,还能看见张大哥摇头的身影,听见其叹息的声音。

萍水相逢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刘元本还想再给对方一点银钱以做感谢,不过张大哥连连推辞不受,好人呐。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两人相伴往里走去,现在认清了道路,两人的脚步便放快了几分。

那深山里到底有多少危险之处,刘元也已经打探清楚了,就按照他现在的实力来说,不存在性命之忧。

当然,或许也还有些世人没见过的,真正厉害的异兽,但他刘元运气能那么寸?正好就被他给遇到了?不能够。

山里道路难行,最主要的是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各种草丛灌木等也不少,路比较难认,很快两人的速度便又慢了下来。

赶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两人已经算是进到了大山深处,那远处的高峰已经很近了。

一路上倒也算得上是拼杀过来的,獗已经又杀了一头了,不过这次杀起来,比上次容易了几分。

依旧是赤手空拳,三下两下便将那头獗给干掉了,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完事之后,背了两条大腿肉成叉挂在身后,就是之后的口粮了,煮一大锅的肉汤,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再往前走着。

“应该是那个方向。”刘元皱着眉头,思索着对裴蛟说道。

“不不不,我觉得应该是那个方向。”裴蛟摇了摇头,又指了一旁另外一个方向,两人所指的方向相差不算多,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刘元看着裴蛟一眼,开口又道:“听我的。”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裴蛟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行,那等我做些标记,不行咱再退回来。”

虽然没争,但明显裴蛟还是信不过刘元认路的本事。

不过很快,裴蛟便发现,好像还真是她错了。

之后就听着刘元的指点,一路上左拐右拐,又是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刘元顿住脚步站定,往四周看了看道:“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恩。”裴蛟应了一声,就她看来,这附近的环境的确很符合。

越到后面两人的速度越快,直到现在,也没遇到什么超出刘元实力之外的异兽。

“是刘元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的刘元两人豁然转过头去。

就见一个老者,眼神沉静的看着两人,穿着灰袍子,双手自然垂在两侧,刘元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之后,老者往前走着道:“随我来吧。”两人有些诧异,总不能谁来说一声,都跟着别人走吧?

正想到这儿,刘元便问道:“是蛮主的人吗?”

闻言老者没回头,就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只听见淡淡的一声应和:“恩。”

就这几个眨眼的时间,那老者的身影便快消失不见了,竟是如此实力?两人心下讶异一声,不敢再多耽搁,赶紧往前追了上去。

由于忙着赶路,为了追上前面那个老者,刘元两人都是用了十成的力,以至于没有时间来打量周围的环境和路线等。

没跑多久,便完全记不住路过了那些地方。

而且对面那个老者把握的也是很好,一直稳着自己的身形,没有跑的太快。

保持着永远把刘元两人吊在自己身后,不至于让自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两人的视线中,也不会让刘元两人追的轻松了。

就维持着这个水平,大约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跟着那老者站到了一处山谷的入口处,轻微的喘息起来。

“就是这儿了。”老者嘴里说着,率先往里走去。

入口算不得大,也刚好够一人通过的样子。

等彻底进去之后,才发现倒是个鸟语花香的地儿。

不知何时,那老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菩萨蛮弟子,来到刘元两人跟前。

“师尊有命,只许刘元一人来,还请姑娘在外稍候。”男子说话有些生硬,语气很是平淡,即使对裴蛟这样美丽的女人,也没有多些什么讨好的意思。

“好。”刘元应了一声,让裴蛟去一旁等候。后者也没什么异议,她来此本也是因为好奇,能被允许着进入这片山谷,已经满足了。

兜兜转转的便到了地方,蛮主住的地儿很有些意思,乃是在山壁上开凿出的一个洞中。

刘元还是跟随着那男弟子,脚尖在山壁上轻点着往上攀登。

等到了洞口时,刘元还没落定呢,就听见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喊:“元哥哥。”

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定睛看去,只见秦可依蹲在山洞门口,脸上带着三分惊喜还有五分忧虑。

打了一声招呼,刘元也没去细细揣摩秦可依怎么了,就往里行去。

很显然,蛮主等了许久了,不过在刘元进来之后,蛮主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看的刘元心里纳闷不已。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蛮主的声音在洞内回响:“你要问什么?你救了秦可依,只要不是太难回答的事情,我都能回答你。”

声音不带什么情绪,说起来的话也没什么架子的样子,若是忽略其自带的气势,便完全不像一派掌门这样的高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元救了其女儿,你要换个人来试试。

有些话,在之前就想好了,此时刘元再在内心复述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开口问了出来。

自然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向菩萨蛮蛮主打听了一个元御阁地级御使的消息,也是不小的压力啊。

索性刘元使了点迂回的法子,没有直说他父亲是元御阁的人。

说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和一些特点,如果父亲来大西北真有什么重要目的的话,应该瞒不了菩萨蛮的人。

“刘关张”蛮主低声呢喃着,然后神色郑重了些,看着刘元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其是我的父亲。”刘元没在这一点上隐瞒。

“哦?”蛮主眼神一瞬间亮的吓人,然后缓了一下才道:“我有你父亲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少女情怀

有父亲的消息!!!刘元一颗心突突的跃动,虽然心里早做好了准备,但当真正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就当着蛮主的面,刘元深呼吸了两次,才平静下来说道:“还请蛮主告知,感激不尽。”

“说来你父亲与菩萨蛮还有几分渊源,这又涉及到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日他来找到我……”蛮主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

听蛮主这个口气,很明显是知道父亲元御阁地级御使的身份的。

既然对方没在乎什么,那想来当年圣上马踏江湖,多半是没有父亲参与的。

想来也是,刘元清晰的记得,在很久之前,他爹便因为乌木碑的事情离开了,至今未归。

而蛮主嘴上说的什么有几分渊源,便多半指的是这件事,不然除此以外,刘元也格外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了。

说到后来,蛮主越说思路和回忆便越清晰,只偶尔停顿下来,想一些细节,多半是为了尽可能的给刘元表述的更清楚些。

“你父亲来这大西北苍茫群山之中,是为了找一样或者几样东西。”

“对于这大山里的物产,自然没有谁能比,世世代代存在于此的菩萨蛮更清楚的了。”

找东西?找什么?刘元心里泛起了嘀咕,那个从小打熬自己体魄,整天一脸严肃的父亲,能有什么是其需要的?

好像从小到大,父亲也不缺什么啊,或者对宝物什么的也没有多少需求啊。

听蛮主的口气来看,也不像是为了什么武功秘籍。

难不成,是为了‘乌木碑,红枫谷’的事情?在刘元的认知里,也就只有这,他不清楚了。

不然他那个老爹还能是为了啥?

心里一瞬间转过了前般疑惑,只听蛮主继续说道:“问清楚了苍茫大山里存在的东西,大体上是一些千百年的灵植,还有一些异兽活动的区域。”

“起初我还以为是你父亲受了什么难以根治的内伤,需要这些灵药来恢复伤势。

可后来,他又向我打听,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天生绝脉之人变成一个正常人,你父亲说到这儿,我就明白了,肯定不是他受了什么伤……”

听到天生绝脉几个字时,刘元脑子里呼的一下,便好似有一根弦给崩断了,整个人傻愣着站在原地,以至于蛮主后面的话都听得断断续续的。

原来,原来爹他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伤势。

不知何时整个洞中便安静了下来,该说的蛮主都说了,只是依旧在石椅上坐着,静静的看着刘元。

此时的刘元脑子里就想塞了一团浆糊一般,晕晕呼呼的。

脑子里下意识的回忆起了很多画面,包括一些原先没注意到,但是看在眼里的细节,也全都记起来了。

“难怪……难怪啊……”刘元嘴里忍不住低声呢喃着。

洞中沉寂了很久,这个时候蛮主自然没有选择开口打扰,只是看着刘元的脸庞。

先前没将其与那人联系起来,现在看来,那真是越看越觉得像了,眉毛,眼睛,最像的是那嘴唇。

心里不由得感慨着,果然是那人的儿子啊。

不过细细看下去,虽然部分五官都挺像,但组合起来还是能发现两人的差别,刘元的相貌要更上佳一些,换一身打扮,那也算是浊世佳公子。

很快,没有让蛮主等的太久,刘元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什么环境,也知道一个轻重缓急。

只听刘元接着问道:“还请蛮主告知,我父亲他后来去哪儿了?”

“这个具体的,我也倒是不知,你父亲得到了他想知道的那些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不过西北苍茫大山无数,或许,你父亲应该还在这大西北的群山之中也说不准。”蛮主说着又摇了摇头。

“明白了。”刘元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蛮主知道修复天生绝脉的办法吗?”

他现在好奇的是,当时以蛮主的见识和地位,到底有没有说出什么好的办法。

闻言蛮主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又低声说道:“天生绝脉世之罕见,我菩萨蛮虽是修体门派,对于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即使是禁地或者一些典籍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和相关记载。”

听到这儿,倒是符合刘元的心里预期,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自己父亲也不会至今还未归了。

“不过,据说当年佛门中有一本心法秘籍,有重塑经脉之逆天本事,具体真假不知,但当是一个门道线索,只不过佛门也已在朝廷的铁蹄下覆灭,即使真有那样的秘籍,也不知现如今在哪儿。”

说着蛮主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自然是对朝廷的恨意,只可惜老皇帝死的太早,没能死在他的手上。

“多谢蛮主了。”不管怎么说,终于有了关于自己父亲的消息,刘元这一声谢也是发自真心,并未因为自己救下了秦可依便居功。

跟着又要行一个大礼,却是被蛮主轻轻托住了,道:“与你父亲本有渊源,不必拘泥于此。”

既如此,刘元也不扭捏,站直身子后又说道:“还有一事要麻烦蛮主,便是先前说过的,有关‘巫湮’的事情。”

巫湮对于菩萨蛮来说,也算是一门好的炼体武功,但距离上乘还差一些,重要也算是重要,但也不至于太过重要。

若是刘元想要一观的话,也是可以的。

这件事早就想好,蛮主直接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小事了,‘巫湮’可借你一观。”

蛮主待他真诚,刘元自然也不能含糊,并没有立即去看武功秘籍,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巫湮’是我为别人要的。”

“哦,别人?谁?”蛮主眉头皱了一下,继而问道。

“一个朋友。”刘元没有出卖夏玲玲的意思,即使拿不到这巫湮,他也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弥补。

而且当初与夏玲玲约定的,即使拿不到,也不会怪罪,也还有别的回旋的余地。

听刘元这个说法,眼珠一转蛮主便想起来了,轻笑一声道:“可是夏家的人让你来的。”

蛮主虽然活在大山,一门心思练武,但不代表他就笨了,笨的人,哪里会策划这么一出肃清门内弟子的事情。

只是稍稍想到了王俊雅的事情,便全想明白了。再加上,夏家与他们菩萨蛮之间本就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

真要说起来,说上一天一夜可能都掰扯不清楚。

大概上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菩萨蛮还有门下弟子出山红尘历练,其中有一位夏姓的弟子,便一去不复返,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恩,故事有些老套,大抵上那些说书人,翻来覆去讲的故事里,都有类似的内容。

男子觉得有些对不住师门,竟然就此创出了一套武功,便是巫湮了,在其死后才送回了师门。

其实以远在深山的菩萨蛮来说,本来早就以为这位弟子历练出了意外,已经死在外面了。

后来又才知道,这门武功创立的过程,还有那位姑娘的参与,所以总得来说,菩萨蛮与夏家之间有些复杂。

也是因为后来闹出了诸多事端,虽然都把影响控制在了山中,没有在世间乱传,却也吸取了教训,再没弄出什么行走红尘历练之类的事情。

同时也在门派教规中,添加了好几条,诸如不得留恋红尘俗世等等。很明显的,当年那位夏家弟子,就是贪念山外的繁华,堕了苦修之心。

跟着蛮主也是看出了刘元的迟疑,直接笑着说道:“不用着急,我菩萨蛮与夏家之间的关系,倒也是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

“不是什么大事,而此事也该了解了,如果是夏家人想要的话,你就带回去吧。”蛮主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说道。

没想到一连几件事情,都发展的如此顺利,刘元再次抱拳感谢着,带着蛮主的令牌离开了山洞。

离开之前,顺便将秦可依也叫了回去,至于别人父女两是要说些什么,刘元便没去好奇了。

双脚在山洞岩壁上几个起落,刘元便落在了平地上,堪堪站定的时候,刘元抬起头来,便豁然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先前领路的那个老头,又站到了他的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跟幽灵一般。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结果还不等刘元说话,那老者淡淡的看了刘元手里的令牌一眼后就说道:“随我来吧。”

又是随我来刘元怀疑对方只会说这几个字。

知道对方的速度,所以刘元也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不过这次老头倒是走的不快,也没过太久,毕竟山谷说大也不大。

不过一会儿,前方便出现一道石门,老者在旁边的机关上鼓捣两下后,自己迈步走了进去,回首看着刘元都:“在此稍候。”

说着已经走了进去,刘元老老实实的等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此地会不会就是菩萨蛮的禁地,也不知裴蛟去了哪里。

等刘元走了之后,秦可依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还有些心喜的看着自己父亲,一连问了两遍:“怎么样,怎么样?”

“哼。”蛮主哼了一声,接着神色变换,让秦可依心里有些惴惴,知道蛮主开口之后:“人是不错,只是可惜了,不行。”说着蛮主坚决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秦可依纳闷问道,就在先前,蛮主要将秦可依嫁出去,询问了她的意见。

当时秦可依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刘元的身影,没做多想,直接就说道自己若真的要嫁,便嫁给刘元。

先前父亲的态度还模棱两可的,怎么现在态度变的如此坚决了?这是为何?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蛮主再次道,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了。

按理来说刘元救了秦可依,而且还是刘关张的儿子,要选的话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蛮主过不去菩萨蛮与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说到底刘关张还是元御阁的人,还是地级御使。

而且也不知道将来刘元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对于刘元来说,对方还太年轻了,将来也还有太多的可能。

现在是没什么,但将来呢,保不齐就会是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而到时候夹在菩萨蛮与朝廷中间的秦可依,又该如何自处?

再加上,先前刘元问的那些问题,也不像是一个会安分的人,而且那天生绝脉的问题,多半说的就是刘元自己。

也只有事涉自己儿子,刘关张才会如此吧,唯一的疑惑就是,一个天生绝脉的人,如何杀了白蛮提珠的?

所以蛮主也不敢那么肯定,刘元就是那个天生绝脉的人,但如论如何刘元都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自己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得已的情况下,蛮主就多想了一些。

其实还真是关心则乱,蛮主完全不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

或许是话语说的重了些,秦可依眼眶直接就红了,抿着红润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转身就朝山洞外跑去。

也许是哭了吧,蛮主没有多说,长痛不如短痛。

站在山洞边沿,还不过是一个少女的秦可依,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看着刘元与裴蛟两人一步步的离开了山谷,逐渐的就连背影也彻底消失看不见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未完全绽放,便彻底的闭合了。

那是她初次离开大山,本以为能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但见识的却不过全都是血雨腥风,身边人一个个的倒下,最后甚至落入贼窝。

在她最是无力的时候,最是恐惧无助的时候,那个人好似神兵天降一般,将她解救了出来。

之后的事情,更是一点一滴都记忆的十分清楚,在山间的狂奔,那人战斗的身影,烹饪的手艺等等。

都说回忆都是美好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逐渐的去美化它,而越是美好的回忆,便美化的越过,尤其是少女情怀。

瞧这还没过多久呢,她便自动忘记了,与刘元初次见面,对方就甩了她一个清脆而又响亮的巴掌的事实



第三百六十三章 线索初显

后来,此时的秦可依突然觉得是那么无助,外加上茫然,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将来又会去向何处。

直至刘元两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后,又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秦可依脸上茫然的神色一点点的收回,转身一步步的重新走入洞中。

“想清楚了?”蛮主依旧坐在石椅上,眼神古井无波的看着自己女儿,轻声问道,只是微不可查的,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恩,想清楚了”秦可依微微颔首,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会为你”还不等蛮主说完,他便惊讶的看见自己女儿缓缓屈膝跪了下去,道:

“弟子秦可依参见师尊,愿为菩萨蛮第八十三位继承人。”

话语清晰,不带丝毫迟疑,连每个字都是那么清楚,而且秦可依脸上的神色分外平静,微微垂首,眼神郑重的看着自己父亲。

“你可想清楚了?”同样的话语,蛮主再问了一次,但其话语的含义已然是迥然不同。

“想清楚了,女儿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秦可依答道。

“好!”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可明显看出蛮主脸上兴奋的神色,双手在椅子两边用力一撑,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年,一年之期,为师会传你菩萨蛮最顶级的武功心法,若能通过考验,你便是下一任蛮主。”

说着蛮主双手前伸,将秦可依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他最想听到的选择。

“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期。”秦可依语气坚定的说着,眼神果决。

考验的确是有考验的,即使秦可依是蛮主的女儿也避免不了,毕竟蛮主之位不是父传子的皇位,乃能者居之。

秦可依能有的优势,便是她有一个武学宗师的父亲可从旁指点,也由于其实蛮主之女的缘故,菩萨蛮内武功任选。

虽然起步晚了一些,秦可依已是十五岁的年纪,但蛮主有这个信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天赋不可能会差了。

也的确是如此,就先前练习刘元所传授的那个心法,便可知秦可依的天赋根骨之高,完美的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优点。

望着父亲背后的石椅,视线继续往后,看到那个代表蛮主的印记徽章,秦可依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世说,人经历一些事情就会成长,秦可依也不外如是。

从前的她一直在父亲的羽衣庇护下,可她直到刚才才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掌握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无论是什么,皆是如此。

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外如是。

刷刷刷——

是风声,一溜溜的狂风刮过,吹起树叶枝干,使劲草低俯,男的俊朗若明星女的漂亮如雪莲,可不正是刘元与裴蛟嘛。

自离开山谷之后,两人依旧被那个老者带着往山谷外走去,显然,若是没人领路的话,还指不定两人会在大山里绕上多久的路呢。

不过这会儿那老者已经离开了,当真是来去如风,直到现在刘元两人都还不知那老者的名字。

距离那山谷的位置已经很远了,两人也认清楚了下山的道路,所以步伐自然也就快了些。

还不到半山的地方,两人速度慢了下来,逐渐的走了起来,因为这附近是异兽出没的区域。

“都搞定了?”裴蛟扭头看着刘元微笑问道。

“恩,差不多了。”刘元点点头答道,那关于巫湮的功夫已经抄录了一份,就揣在怀里。

还不止是如此,在要走之前,刘元还旁敲侧击的向那个老者,打听了一些菩萨蛮有没有什么刀法的问题。

毕竟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没注意到菩萨蛮弟子有人是带刀的,他心里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吊坠出了什么问题了。

那‘山荒’刀法,并不是菩萨蛮的?

这也是他一路走来,心事重重的原因之一。

介于刘元与蛮主的关系,类似这样的问题,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那老者也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在几百年以前,当时第六十六任蛮主天赋异禀,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若只是习武的天赋的话,倒不至于前无古人。

毕竟菩萨蛮传承这么多年,天赋高者,不胜枚举。

最关键的是这位蛮主他独特啊,不仅习练菩萨蛮炼体的武功以外,更是喜欢用一口开山大刀,更是独创了好几门刀法。

听到这儿的时候,刘元心里隐隐就有了几分确认了,那好几门刀法中,必有‘山荒’的影子。

而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习刀的蛮主,与整个菩萨蛮的武学理念是有一些冲突的。

因为整个菩萨蛮都主的是不假外物,身体就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凡事都用拳头打开才是菩萨蛮弟子的信仰。

用刀啊剑的等,那就落了下乘,也得亏琢磨刀法的那位是蛮主,实力毋庸置疑的是菩萨蛮第一,否则早不知被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弟子们,怒怼成什么样了。

即使是如此,这位蛮主当时也没少被诟病,尤其是禁地的几位蛮老们颇有微词。

只是都没用就是了,那蛮主依旧是我行我素,在刀法的路子上越走越远,且一去不复返。

随着逐渐深入,当时那位蛮主的刀法也真是越来越厉害,大有靠着一把刀独步天下的架势。

其实也不全是刀法功劳,还因为蛮主修蛮神诀,肉身也是极其强大,双管齐下才有那无可匹敌的威力。

或许也正因为是如此,至死那位蛮主都没能将蛮神诀修到顶层。

蛮神诀毕竟是顶级武功,别说是分心他术,就算是一心一意的只练这个,都不一定能成。

但以当时那位蛮主的天赋来看,是极有可能将蛮神诀炼至巅峰的,所以到死,几位蛮老还暗自遗憾可惜着。

问出这个问题的刘元显然不是来听故事的,也不好奇菩萨蛮的过往,直至那老者一脸唏嘘的讲完,刘元才紧跟着问道:“那么那些刀法呢,去哪儿了?都叫什么名呢,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呢。”

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对于这也就当个故事,老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老者跟着便回答道:“那些刀法啊,为了避免往后有些的弟子重蹈覆辙,所以全部封存了起来,没人能够见到,久而久之,就是菩萨蛮中知道这些事的人,也很少了,逐渐的自然也就没人提起。”

“至于刀法的名字嘛,倒是有些印象,什么山啊海的,具体的也说不太清了。”显然即使老者,也没太关注这个。

话题到这儿戛然而止,刘元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至此可以看出,吊坠是肯定不会出错的,而他所习练的刀法也必定是来自于菩萨蛮所有。

多半就是那位传奇蛮主所创的了,至于名字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如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先前无论是秦可依还是白蛮提珠,都没有对刘元的刀法感到惊诧。

总之现如今无论是菩萨蛮还是江湖上,都无人知晓刘元与鬼面刀法的传承出处,这就够了。

嘴里轻轻叹息一声,也让刘元再次感叹,吊坠的神秘与强大,可能只要是曾经于这个世间存在过的武功它都有。

甚至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也会有。

“你在感叹什么?”裴蛟好奇的问道。

“啊,没什么。”刘元摇了摇头,跟着四下望了望,又看着裴蛟说道:“等离了山,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姓刘的,你说什么?你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裴蛟双目一瞪,看着刘元怒声说道。

闻言刘元倒是一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啊,只是现在一切事情都做完了,你也该去忙自己的了不是?”

“那不还是卸磨杀驴。”裴蛟再道。

完了说不清了,刘元跟着回答道:“我从菩萨蛮那儿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现在我要去寻找我父亲。”

眼神极其认真的看着裴蛟,刘元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去找他爹,对方的确不适合再跟着了,而且可能也不会想要跟着吧。

毕竟一个姑娘,跟着一个男的去找他爹,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去哪儿?”裴蛟没直接拒绝,她的反应也完全不符合刘元的预料。

“呃,就这茫茫大山,还不知要搜上多久。”刘元环视一圈,伸手在周边指点着,都是无穷无尽的参天古树。

视线再往外更是茫茫一片,望之令人生畏,完全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了。

“我在山外的村子里,等你出山的时候来寻我。”裴蛟说着就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刘元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说道:“无论多久我都等,但你必须来,你若不来。”

你若不来,后面是什么裴蛟没说,但刘元从对方的眼神中领略到了那个含义,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路上的时候两人显得都有些沉默,虽然裴蛟已经那样说了,打算自己下山而去,但刘元自然还是选择将裴蛟送下山去。

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刘元与那头獗的战斗起到了效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般的猛兽都不敢靠近了。

顺利的出了山区,站在山脚上一点的位置,刘元看着裴蛟的背影逐渐远去。

再往远处看去,能看见先前他们找猎户带路的那个小镇。

直至裴蛟顺利离开,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刘元才摇摇头,一头扎进了背后的山林,不知怎的,一时间刘元心里还觉得有些怅然。

大概是从两个人再次变成了一个人的孤独感,不过很快的刘元便抛开了这些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细细看了起来。

地图上有根据蛮主所言,刘元动手画出的一些关键区域,都是异兽出没或者有很多灵植的地方。

当然,一般来说,强大的异兽与千百年的灵植都是相辅相成的,有异兽的地方,多半也会有那些植物。

“就先从这儿走吧。”刘元就附近的位置,在地图上选择了一处最近的地方,这个地方倒不是从菩萨蛮那儿得到的,而是老猎户告诉他的。

这里有一头两丈多长的异兽,形似牛,却拖着一条一丈长的尾巴,叫声犹如猪拱食时候的声音,被老猎户叫做——倚牛。

过不多时,刘元便到了地方,寻着地上的踪迹,顺利的摸到了那怪牛的老窝。

小心翼翼的往那地方接近着,还远远的,大约二三十丈的地方,那本来卧着的牛,便似有所觉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双牛眼看着刘元所在的位置,眼神里流露出警惕甚至还有些害怕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刘元的错觉。

既然对方不跑,那刘元也不藏着扭着的,大步朝前奔行起来,离的近了,刘元看的更清楚了些,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灵植的影子。

按理来说,这头牛看护的应该是一种果子,蓝色的,可入药。具体的那老猎户也说不清楚,毕竟就这几个字,还是周围几大镇子传了很多年的东西了。

没想太多,很快,一人一牛战到了一起。

从头至尾刘元都连刀也未拔出,完全是赤手空拳与那倚牛拳拳到肉的打了起来。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那牛便夹着尾巴跑了。

原地几个大坑的中间,刘元稍稍有些气喘,心里暗自比较着。

就战斗力上来说,这怪牛比起獗也还差了些,可能就占了个长的奇特吧,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样子货。

接下来的时间里,茫茫大山的深处,一天天的,时常就能听到阵阵狂怒暴躁的兽吼之声,远远看去,还会发现那些参天古木一颗颗的倒下。

周边村镇的人,都暗自小心提防了起来,怀疑大山深处必然出了一头什么新的霸主,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进山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

且不管自己闹出的动静,对外界造成了多少影响,刘元只管一路打来,山中不知岁月,没算过去了多久。

一个天光灿烂的午后,刘元皱眉蹲在地上,终于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的踪迹



第三百六十四章 此去经年,如一

在山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有地图有老猎户传授的经验在,刘元一边观察一边战斗着,自己也总结出一些经验来。

到现在总算是发现了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说来也是运气,因为这踪迹很浅,可能过几天就被掩盖。

而且也说不准这些踪迹所代表的,一定就是自己父亲,但终归是个好事。

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大山深处,周围的猎户什么的是不可能进到如此之深的。

一般没有武功在身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在现在这片区域存活,若不是菩萨蛮弟子,便极有可能会是自己父亲了。

手掌轻轻在泥土上抚过,刘元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人的实力不弱。

像他一样,好似在大山里搜寻这什么,所以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可即使是如此,地面上浅薄的痕迹,也足以看出此人的轻功不一般。

这种浅薄的痕迹可不是什么在地上留下脚印,都留下脚印了,那算啥轻功。

如果刻意隐藏的话,可能连这点痕迹也不会有了。

他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其实刘元到现在都不知道,但爹他既然是地级御使,倒是可以揣测一二。

至于还有没有什么隐藏实力的情况,便不得而知了。

但也因为这件事情,刘元心里不由得留了一个心眼,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位绰号‘斜眼’的元使大人,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对方突然出现在这西北大山附近,只是想要来看看。

能让对方到这儿的,除了有朝廷的旨意,也就剩下菩萨蛮才能吸引他了。

若是前者的话,整个元御阁在初建的时候,也的确赋予了其监察百官之权力,不过仅仅是如此的话,犯不着一个元使亲自出马吧?

放在几年前,元御阁还没辞退那么多部下的时候,一般都是类似刘元这样身份的官员,来处理这样的事情,就连黄级御使都用不着。

天地玄黄四级御使,向来处理的是江湖纷争之事。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今夕不同往日了,元御阁的职能有些出入也是正常。

再看之前那位元使大人,在小店门前对那位守备公子出手一事,或许对方来就是为了处理上林道官员的一些事情?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更有可能的,还是‘斜眼’就是冲着已经躲藏到大山深处的菩萨蛮而来。

毕竟先前菩萨蛮的弟子反叛了蛮主,与上砀郡的官府合作了。

当然,即使是合作是背叛,这些弟子也不会自报家门,告诉官府现在的菩萨蛮驻地在哪儿,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别人不愿意,衙门也没法强问出什么来,但以这位元使大人能力,可就不好说了。

越想刘元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真要是如此的话,也就不是他能多管的了。

且不说蛮主的实力高深莫测,还有一整个菩萨蛮在此,想来就算是堂堂元使,动起手来,也得饮恨在此。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之后刘元便不再多想,顺着这些个踪迹一路便往前行去。

行进的速度不快,因为一边走还在一边摸索,不像先前都是有目的的前行。

这些天以来,在整个西北大山里战斗不已,对于刘元来说也是变相的在提升自己实力。

由于纯阳霸体诀的缘故,与这些异兽拳拳到肉的对练,让他的实力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其中倒是有不少的异兽,已经是那头獗实力的两倍甚而有些是三倍,第一次遭遇的时候,也是带给了刘元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其中有一头长的面相狰狞,浑身毛发旺盛的怪兽,六子蹄子灵活无比。

乃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怪兽,就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老猎户包括菩萨蛮的人,也不知怪物名字。

让刘元受了不小的伤势,得亏是激活了体内的‘源’,让刘元越战越勇。

最后顺利的将那怪兽干掉,他便清晰的感觉到,纯阳霸体诀在朝着第六层进发了。

跟着地面上的痕迹,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刘元头疼的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山林中兜圈子一般。

不过兜的是一个大圈子,但刘元显得极有耐心,天黑之后,刘元便靠在树边休息,一遍遍的练习刀法。

次日白天,刘元才再次收刀,这些天来都是这般度过,晚上不利于搜寻,他便去练武。

整个人在这蛮荒大山之中,刘元的心灵与身体得到了真正的沉寂,对刀法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开门见山’,他隐隐觉得自己快要触摸到这一式真正的境界了。

不过具体是不是,还要真的与人战过之后才能知道。

想到这儿,刘元握紧了手中的寒潮,随着与寒潮的接触磨合,现在他对寒潮的掌控力也更强了几分。

直到彻底掌握的那一天,必然也不远了。

正走着,突然刘元耳里便听到了一点动静,那是战斗的声音,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应该距离他有些距离。

再看地上的踪迹,正是与那方向相差不远,当即没有半分迟疑,刘元提刀踏步就往那边赶去。

虽然很快那声音便消失了,但刘元已经记住了那个方向,全力赶路之下,没用到一刻钟的时间,刘元便来到了声音来源的附近。

站在一个大树后,远远的望去,只见那儿多出了一头怪兽的尸体。

那是一条巨蟒,双眼紧闭,已经断成两截,鲜红的蛇肉血液泼洒一地,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此杀招,自然不是刘元干的,而且他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可没有在这大山中遇到过什么蛇形怪兽。

“果然还有别人在这大山里。”刘元嘀咕着。

对方的手法干净利落,即使面对如此怪兽,也没有拖泥带水,产生的动静也不大,要不是刘元这些天一直警惕着全神贯注,恐就错过了。

没有冒然接近,先是躲在树后观察了一阵之后,刘元才缓步走上前去,脚步悄悄,使出落叶诀的情况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直至完全接近了那蛇的尸体,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蹲身在尸体便淡微检查了一番,再次坐实了心里的想法,那人的实力很强。

正想到这儿,刘元豁然站起身来,都还没来得及站直,整个人便往前扑了出去。

身后一道劲风刮过,让刘元的后背皮肤生疼,心头顿时警钟长鸣,让他现在这样的纯阳霸体诀都能感受到疼痛的,可见其人非同小可。

“咦。”后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咦一声后又说道:“反应倒是挺快。”显然对方能躲过他一击,也是让他稍稍有些诧异的。

听见声音,刘元面色严肃的转过身来。

紧跟着,便听,啊——

一道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分先后从两人的嘴里响起,男子先啊,在男子啊了之后,刘元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也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男子说。

“你怎么在这儿?”刘元惊诧,惊诧都写在了脸上,心里一瞬间跳跃出了无数个疑问。

“你不该来。”男子不答,再说。

“你也是在找我爹?”刘元像是明白了什么,如是问道。

“恩。”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靠在一颗数人合抱的大树下,闲聊了起来,不过几乎是一人问一人答,因为刘元满肚子疑问。

身边这位他是见过的,只不过见的次数也不多,所以还反应了一会儿,才认了出来。

正是客栈曾经的账房先生,那个因为混混投毒案,被关进了县城的衙门中,后来却从林捕头的嘴里,得知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神秘账房先生!

说来,这位账房的确是老账房了,一直都是刘元老家那客栈的账房,就在他还在元御阁当差的时候,便见了几面。

只不过十多年来,一共也就见了那几面。

就在刘元到了晴川县之后,这位账房先生干脆被关了进去,那是再也没见过了,所以刘元的印象还是有些模糊的。

反而是这位叫做曹阳成的账房先生,见到刘元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当初曹账房决定离开之前,便偷偷的来过客栈,见了刘元一面,发现一切正常,刘元过的很好之后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不过以刘元当初那浅薄低微的实力,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从晴川县离开后,曹账房一路调查,最终就追到了这西北大山来,显然这位账房先生在最初,知道的要比刘元多得多。

曹账房至始至终就听说且知道‘乌木碑’的事情,只不过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知道的也不清楚罢了。

此事隐秘,只有几位当事人才知晓,不能透露给第三人,刘关张自然紧守这个原则。

原本只是因为乌木碑的事情而离开,曹账房也不是太担心,只不过刘关张这一去不复返,他就不得不心忧了。

好在客栈交给了刘元,后面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他也就是时候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

恐怕曹阳成走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刘元那么能造,后面又发生了好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来龙去脉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刘元开口问道:“曹叔你来到这西北大山多久了?”

虽然对方没说,但刘元也能猜到曹账房与父亲是什么样的关系,姑且以曹叔称呼之。

“多久了。”曹账房眼里露出一丝思索,想想微微摇头道:“三四月吧,我也不清楚。”

居然有这么长时间了,难怪刘元都现在都没在大山里找到父亲的踪影,曹叔待了三四月都没发现,又岂是他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得了的。

当下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面色也变的沉重起来。

紧跟着,就听曹账房开口继续说道:“这么长的时间,我虽然没有找到刘大人,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哦?曹叔你说。”刘元眼神一亮。

之后的时间里,曹账房详细给刘元说了他在这大山里搜寻到的信息,等等一些情况,哪些地方不需要去了。

最后,叹息一声又道:“可以将地方锁定在这三个地方,若是这三个地方没有,恐怕”

茫茫大山之中,能锁定三个地方,可见对方付出了多少心力,而恐怕什么,曹账房没有说,刘元也能想到。

看对方叹息的样子,如果这三个地方都没能找到,那恐怕便彻底断了父亲的线索吧。

既然都说清楚了,便马上行动,已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耽搁了。

再次上路,刘元尽力之下,也能跟上账房先生的速度,虽然没问,但刘元心里大概揣测出曹账房的实力,内力肯定是超过了六重楼的。

没有过去太久,突的一下,曹阳成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一脸思索的打量着刘元。

好一会儿,就在刘元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曹账房开口道:“如果没错的话,你是天生绝脉吧。”

闻言刘元神色一惊,心头一突,他总算明白对方疑惑什么了。

既然是天生绝脉之人,先前是如何躲开那一击的,又是如何跟上他赶路的速度的。

脸上的惊讶瞒不了人,刘元也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所以曹账房的脸色顿时变了,出手如电一般,迅速的擒住了刘元的手腕。

速度之快,都不等刘元回答,也没给刘元的反应机会和时间,一丝内息便度了进来。

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刘元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在自己体内游荡了一圈后就退了出去。

而曹账房的脸色也恢复如常,甚至还多了几分尴尬,收回手来,开口有些结巴的感觉说道:“呵呵,一时情急,少爷莫怪。”

是的,他发现了刘元的确是天生绝脉,心里疑惑顿时消失。

起初他怀疑眼前人是假扮的刘元,毕竟易容之术他也多有耳闻,再加上几处疑点,才造成了刚才的误会。

现在再无疑惑,毕竟易容可以,但天生绝脉是假装不了的,至于少爷身上的秘密或者说机遇,曹叔便不再多问了。

“不不不,这有什么好怪的,曹叔好奇也是正常。”刘元连连摆手。

话到最后,刘元的声音变的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曹叔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曹阳成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缓缓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话语哽咽着呢喃道:“大人他若是看到如今的你,该有多好,多好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兜兜转转,至此

看着曹叔脸上的反应,一时间刘元也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坠了大石头般沉甸甸的。

其实从小到大,父亲在刘元眼里心里就是一个严厉的形象,逼着他打熬身体,锻炼体魄,更是以挨揍的方式,来锤炼他的身体。

小时候的他,难以从父亲的眼里看到父爱这种东西,似乎也不太能体会到这样的情绪。

所以一直以来刘元与自己父亲的相处模式就不算亲近,甚至是有些惧怕的,远不如和三叔待在一起的时候那么随意和自由。

说来有些时候也就像是巧了,幼年一直畏惧的锻炼方式,谁曾想长大了还得继续挨揍,只因为他练了这纯阳霸体诀,心里不由得叹息。

“走吧,也不多说了。”曹阳成收拾心情,眨了几下眼睛,双手揉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说完迈步直接向前走去。

轻轻应了一声,刘元埋头再次跟了上去,只不过再次上路的两人,心情都无可避免的变的沉重了些。

从曹账房标记的三处区域来看,其中有两处已然靠近了那远处的高峰,另外一处在大山深处的东边位置,乃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也是他们现在正要去的地儿。

“到了,就是这附近,咱们仔细着些。”曹账房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一步步的往前走着,眼神在左右扫视,同时嘴上对刘元说道。

闻言刘元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恩。”便与曹叔分左右搜寻起来,显然这是一片刘元还未踏足过的地方。

而就从菩萨蛮得到的地图来看,此地也是有着一头异兽的,而且这异兽名气甚大,被菩萨蛮弟子们唤作‘卯’。

心里回忆着当时从菩萨蛮得到的信息,刘元心里细细琢磨着,一番对比之后,他便发现这头异兽要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都厉害。

不过具体厉害多少,还得遇上才能知道。

正想着呢,走在刘元三步之前的曹账房已经停在了一棵大树边,伸手在树皮上轻轻抚摸。

眼神思索,开口道:“这里还残留着人行进的痕迹,并且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略显激烈的战斗。”

“能看出来跟脚手段吗?”听到曹叔的话,刘元赶紧走上前去问道。

以曹叔的眼力,或许能看出来更多的东西,从而判断是否是自己的父亲。

闻言曹阳成缓缓摇头,道:“看不出来,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即使是以他的经验,也难以发现更多的东西。

“去前边儿看看。”

两人继续向前,随着不断在这一片区域深入,发现的一些痕迹越来越多了起来,不过都是只鳞片爪的,难以有所直接的判断。

不过下一刻,刘元右边耳朵微动,他听到了兽类压低的喘息声,眼神一动,想到了那头‘卯’。

而刘元能听到的动静,曹阳成自然也听见了,两人具是浑身紧绷了一下,继而放松下来。

曹账房以收音成线的方式,对刘元说道:“应该是这一片的那头异兽,你右后方的位置,小心。”

小心两字堪堪说完,便感到背后一阵凌厉的劲风刮过,速度之快,即使在刘元有了小心和防备之下,也已经没能躲过。

那一爪子狠狠的扣在了刘元的背上,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这一掌力道之强,让刘元直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

难受的几欲吐血,不过很快,还飞在空中的刘元便被旁边的曹账房给接在了怀里。

接着耳边便听见一声怒吼:“孽畜!”曹阳成双目喷火的看着正前方,将刘元放在地上,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转过身来,刘元才看见眼前这头传说中的‘卯’,到底是长的什么模样。

只见‘卯’整体就像是一只大了至少三圈的棕熊,偌大的熊头上还长着硬质甲片。

壮实厚重的身形,好像一座小山一般,后背的肌肉线条起伏像山岳。

熊脸异常的狰狞,双眼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再加上嘴唇两边还露出两道二尺长的尖牙,闪烁寒芒,一丝丝晶莹的白色口液,顺着利齿滴在了泥地上。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那‘卯’的头顶硬甲上有着一丝丝的裂纹,左右两侧的身子上,也还能看见一些伤口。

显然是受了伤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恢复,也不知是被谁所伤,毕竟这茫茫大山中这段时间来了不少的新客。

乖乖,还真是有够凶残的,看着那‘卯’的双目,刘元心里暗自打鼓,单从力量上来说,已然不弱于他,甚至隐有高过。

这代表什么,这正是练手,提高自己纯阳霸体诀的好时候啊!刘元在心里直呼。

前后两人一熊,正对峙着,拍出那一掌之后,‘卯’便彻底冷静了下来一般,只是静静的把眼前两人看着,前蹄不安的在地上轻轻晃动着。

先前那一掌拍出,那人却好似一点伤都没受的时候,它脑子里便下意识的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段恐惧。

那也是一个人,是让他直到现在伤势都还未恢复的罪魁祸首。

‘卯’正龇牙咧嘴的,两个腮帮子鼓动,双眼瞪大,突然这头大熊动了,壮实的身子在大地上一个奔腾,便有了地动山摇般的感觉。

轰的一声,别看其如此雄壮,奔跑起来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整个身子直接就撞了上来,这次‘卯’瞄准了曹阳成。

“好畜生,来的正好!”曹阳成心都暗道,袍子一掀不躲不避,只听得蹡踉一声,曹账房手中刀锋便划着卯的皮毛飞了出去。

一道血线在天空飘洒,点点血珠落地,那是曹阳成一瞬间再次撕裂了‘卯’的伤口。

双方错身而过,再次面对面时,那头大熊‘卯’已彻底暴怒,仰头一声嘶吼,浑身毛发晃动起来。

前所未有的暴怒,仔细看去,倒是还能从其眼底看到几丝恐惧,或许是勾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一双圆粗的前蹄,狠狠的扣在泥地里,暴熊开始低俯下了身子,眼神带着凶光,紧紧的凝视着前方。

结果还不能这头暴熊发起进攻,曹阳成眼里便露出一丝惊诧的光芒,只见刘元已经率先动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就连腰间的刀也没拔出,直接挥拳就冲了上,一拳就轰在了‘卯’的屁股上。

恐怖的震荡之力以波纹的形势扩散,震的那头暴熊整个身子都产生了颤抖,痛的一声哀嚎。

转瞬之间,那暴熊反身一口就朝刘元的头颅咬去,张开的血盆大口下露出的一对尖牙光芒森寒。

可以想见,这一口若是咬实在了,刘元定然是个筋断骨折的下场,那一对白色锋利的尖牙,会狠狠的穿透他的肉体。

然而已经完全准备好,且是正面对敌的刘元,又岂会被他那么容易就伤到。

快接近纯阳霸体诀第六层的体魄,外加上体内的阳火精气运转,压根不懂什么叫做暂避锋芒,直接双拳都挥了上去。

一双拳头狠狠的顶在了暴熊的上下双唇上,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也看的曹阳成愣了一瞬。

还一直将刘元当做晚辈看待的他,怕是没想到对方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实力。

“死啊!”刘元吐气开声,双拳一松一紧之间,已经悍然抓住了‘卯’的那一对尖牙。

紧跟着身子下沉,双膝微弯,以马步之姿,狠狠的将‘卯’整个身体举了起来,双臂肌肉虬结,在暴熊惊骇得意眼神中,刘元将其给抛了出去。

不过是刚刚脱手的那一刻,便听见咔吧两声响,便见刘元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对白色利牙。

牙上全是那怪兽的口水,反应过来的刘元立即扔在了地上,一阵恶心。

熊身还飞在空中,那曹账房也是反应及时,抽刀上前照着那熊肚便是一刀。

扔掉那对牙的刘元也紧跟着冲了上去,一跃而去,从上空朝着‘卯’的头颅就是一阵猛拳出击。

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好似闷雷不断落下。

痛的‘卯’不断的发出哀嚎和吱吾声,断了牙,浑身是血的‘卯’半趴在地上,一双眼通红,眼角开裂可见血丝。

很明显那一双牙对他十分重要,嘴唇不住的流血,疼痛更激发了他的凶性,发了疯一般的就朝刘元冲来,就像那牛看见了红色东西一般。

这一瞬间的气势爆发,实力提升了足足一个层次不止,速度比之先前更快。

堪堪反应过来的瞬间,刘元便已经被其一头撞在了腹部,啪的一声狠狠砸在了树上,一口凝浊的血喷出,受了不轻的伤。

还来不起平复伤势,那暴熊便已经再次冲来,刘元只来得及就地一个打滚,躲开之后,眼角余光便发现‘卯’已经再次被曹叔接手了。

再之后这片山林里,便不断响起砰砰当啷的声音,阳火精气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待伤势恢复一些之后,刘元也加入了战团。

赤手空拳和‘卯’斗在了一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源’开始迸发出勃勃的生机。

润物细无声一般修复着破损身体的同时,还逐渐提升着他的实力和境界。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山林中,一块块碎裂的巨石边,曹账房衣服凌乱,气喘吁吁的看着刘元。

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上前几步拍着刘元的肩膀道:“怎么样,没受什么内伤吧。”

话正说着,便将内力度进了刘元的体内,已经做好了为其疗伤的准备,就刚才那番猛烈的战斗,哪能不受伤。

却突然的眉头一挑,双目微不可查的露出惊诧之色,他发现刘元体内的伤势并没有他想象的严重,只是从外表看起来十分狼狈而已。

既然如此,曹阳成也就收回手来,双手捏住刘元肩膀:“好样的,真有你的,没给你父亲丢人。”

“嘿嘿。”刘元却只知道一个劲的傻笑,他还真怕曹叔问起来他身子是怎么回事,从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对方并不未好奇多问,只有眼中的喜色是藏不住的。

谈笑间的叔侄两人身边便躺着那头暴熊的尸体,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那是身也残了,眼也瞎了,牙也断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修整了一番,在附近的山泉水边,简单洗净了身上的血迹之后,二人再次上路,现在还剩下两个区域没有探索。

就先前有那头‘卯’的区域内,两人已经找遍,并未发现刘关张的身影。

不过一些痕迹,再加上那头原本就受了伤的暴熊,与那些消失的灵药,无一不在提示着刘元,他父亲曾经的确是在这大山里出没过的。

然而越是接近剩下的那两处地点,刘元的心里却越加的不安起来,如果,如果剩下的这两处地方都找不到踪迹怎么办?

缓缓张开口,刘元唤道:“曹叔,咱们能找到父亲的吧,他一定还在这大山里。”

“恩,一定。”曹阳成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但他看着刘元的眼神,他忍住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岂不最是难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脚步又都不慢,距离那高峰也越来越近了。

仰头已经能够看到了峰顶,曹阳成蹲下身来,在身边看了看后招手说道:“这边,就是这一片了。”

说话间,两人便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发现了越多的痕迹,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依旧没能找到人。

还剩下最后一处地方了,两人一鼓作气,往那个方向奔去,刘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是的,即使没能在这西北大山里找到父亲,父亲要是找不到足够的灵药,或者解决天生绝脉的办法,自己就会回去吧。

恩,一定是的,刘元在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脚步又快了几分。

等彻底到了那附近之后,曹账房与刘元两人的眼睛却同时亮了起来。

因为他们清晰的在正前方,群数环绕的一个低矮的山地下,多出了一栋独立的小木屋!



第三百六十六章 纷纷扬扬

头前的那栋木屋看上去倒是不大,乃完全是由木头搭起,间或还穿插着竹子,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明显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建筑,不是出自什么大工匠之手。

在看到这木屋的那一瞬间,两人的心里便已然认定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朝那个方向快步而去。

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兽活动的痕迹,这更是让他们心头大定,当下脚步又快了几分。

距离本就不远,也就是再三两步之后,两人便已然心情忐忑的立在了木房子门前,深吸一口之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如此三个来回之后,才由刘元上前半步,伸出两根手指敲响了房门,咚咚的撞击木头声,在山林间悠悠传开。

空山寂静,全神贯注下的两人,只听得见虫鸣蝉翼之声,再无别的声息,不死心一般的,刘元再次扣响了房门,这次加重了力道。

可惜的是,屋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空空如也,这一瞬,就连心好像也空了。

其实就在两人踏足这块区域时,心里隐隐就有了某种感觉,他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刘关张真是还留在这儿的话,怎么着也该有所反应了。

但现在就是什么动静也没有,静的让人难受,让人心头烦闷,刘元咬着嘴唇,看了曹叔一眼,在对方微微颔首之后,他便用力一掌将门给推开了。

门没有反锁,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开,就像是轻轻掩上的一般。

只是在推开门的一瞬,扬起了一阵灰尘,至少意味着,这屋有日子没来人了。

两人分先后进入门中,刘元轻轻咳嗽了两声喊道:“有人吗”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也怕进来的一瞬,就看到些难以接受的东西。

整个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甚至是简陋,不过进门的这一块区域,双眼一扫,也就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少的可怜的桌椅柜子之外,其余一概没有,左手边的中间位置,拉起了一道木质的隔板,算是将屋子分离成了两个部分。

留下曹叔在门前摸索着翻找着,刘元走到挡板前,将其往右推开,入目便是一张木床,床边也是几个柜子。

只不过挡板后的空间,就显得多了几分凌乱,床柜子全部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因为纷乱的灰尘,移动过的几块区域明显区别于别的地方。

除他两以外,这里还来过除开屋主人外的第三者?是谁?刘元心头浮现出这个想法。

不对,就先前开门的感觉来看,不像是有人来过的痕迹,也不应该,或许是那人来了之后又离开,也过去很久了?

想着想着,刘元的一双眉便皱的更深了些。

罢了,想再多也没用,索性摇了摇头,刘元将沉重的脑子放空,往前走几步,开始在柜子里翻动着,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不一会儿,背后响起曹叔的脚步声,刘元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曹叔,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外面的柜子里只有一些日用杂物等,我将他们都放在了外间的方桌上,堆在了一块。”曹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仅凭找到的那些杂物,还不能断定此间主人身份。

“恩。”刘元轻应一声,将一个个的柜子挨个拉开。

随着柜子全部拉开,他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失望的发现也依旧是一些没用的杂物,还有些衣物等。

唯一能称得上有用信息的便是,能从这些玩意儿中,辨别屋主人是个男子,不过年龄也难以判断。

“这可难办了啊。”曹叔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着,刚发现了希望,就又变成了失望。

而且更难受的是,若是这个木屋不能发现什么有用信息的话,那就真的断了所有的线索。

显然,刘元没那么好放弃,将几个柜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出来,搁在了中间的地板上。

这一挪出来,倒发现东西真还挺多的,而且其中几种枯黄的草药让刘元和曹阳成的眼神同时一亮。

两人同时蹲下身来,伸手将这些草药小心的捏在了手里,细细打量后又嗅了嗅。

曹账房语气中带着三分惊喜的说道:“是西北大山里那些略显罕见的药材。”也的确是略微稀有,还算不上有异兽守护的那些千百年灵植。

“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爹他了。”刘元眼神放光,显得有些振奋的道。

紧跟着将这些东西全部收拾后,又在床边的角落处找到了药罐等东西,凡是与炼药有关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仔细看去,药罐底部还残留着些黑乎乎的东西,两人伸手抹了一点,倒是不敢轻易去尝试,谁知道是什么毒药渣滓。

随着发现越来越多的东西,让刘元的心情又回升了一些,就眼前发现的这些来说,无不指向了刘元的父亲。

跟着曹阳成便去整理那些收拾出来的东西,刘元直接在床上翻腾起来,可惜再没发现什么了,即使刘元已经将床给翻了一个底朝天。

不甘心的刘元直接将床都给拆了,也依旧没能有更多的收获,整个床就是那么干净,干净的刘元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一双牛瞪如牛大。

转而提起劲儿来,看着曹叔在那里将东西整理分类,也连忙上前收拾起来。

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东西都整理成类之后,两人彻底颓然了,除了又多找到一些草药以外,没有额外的收获。

“此地多半应该是大人曾经待过的。”曹阳成低声说着又道:“但不知现在去了哪儿,我再去大山里搜寻几天,你就先在这儿屋里待着,万一有人回来了呢。”

说着曹阳成已经起身朝外走去,压根也不容刘元多考虑,人就已经走到了门边。

将曹叔送出屋子,刘元略一思索,便发现如此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因为曹叔在这片大山待的更久,比起他来说要更加了解,而好不容易找到的这间屋子,显然也不能离了人。

反身回到屋里,将木门彻底关上,刘元盘腿坐在了一堆东西旁,眼神看着前方怔怔出神。

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刘元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刘关张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庞十分严肃的中年男子,一头的黑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袭黑袍,正眼神郑重认真的盯着地上的药罐子。

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药罐子来回走了几圈,过不多时,那药罐子便升腾起了寥寥白烟。

而药罐子里熬的东西倒是看不真切,随着里面的气泡翻腾,刘关张顿住脚步,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大概是差不多了,刘元眼里的中年男子蹲身一把抓住药罐子的把手,将其挪到一旁,边上又多出一个泥碗来,与刘元身前的那个碗一模一样。

缓缓的将药罐里的汤药倒进了黄泥碗里,这个动作做完之后,画面再次变的模糊,父亲的身影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紧跟着刘关张的身影又在床边出现,一张脸上满是愁容,皱眉的样子,让眼角的鱼尾纹与法令纹都更深了些。

手里拿着一本古籍一样的东西,那书一看就像是翻了上百遍一般,却是看不清封面。

刘关张每看一页,便唉声叹息着,叹息着,最后身影再次变的模糊。

视线逐渐恢复,屋还是那个屋,整个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突然,刘元双手揉了揉眼睛,豁然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甘心,他还是不甘心,刘元不信这屋子里真就什么也找不到了,迈步走过挡板就来到了外间。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动起手来,先就把桌子给拆了,拆成了一块块的,他想看看木块里有没有藏着东西。

然而,即使拆成如此零碎的模样,也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不过刘元没有气馁,继续动起手来,将椅子柜子全部给拆了。

足足忙活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元看着满地的碎木头,缓缓闭上眼,捏住眉心,在心里给自己说,不能急,不能急。

按理来说,父亲一个人住在这西北大山的屋子里,的确不会有意识的留下什么有用的,或者能提供信息的东西。

他也不会料到,后来还有人会来寻他。

但父亲他对医药一途,了解不甚,总得有些古籍需要翻阅吧,可此地却是一本都看不着。

天生绝脉之人,自古有之,但例子极少,至于被成功治愈的更是一例都没有。

也因此刘关张要想治好刘元这先天疾病,只能靠自己,从众多的古籍中翻阅到试探出一条可以成功的路。

既然不会留下东西,那么父亲在西北大山尝试无果之后,会去哪儿呢?冷静下来的刘元心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佛门遗址?刘元脑子里突的一下就冒出这四个字来,只因为先前蛮主对他说过的话。

传说佛门中曾有过一门逆天之心法,有重塑经脉之能效。

如果西北大山里的无数灵药都尝试无果之后,父亲是极有可能去佛门遗址搜寻的!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传说中。

又或是,父亲他元御阁地级御使的身份,回阁中应该能查到很多隐秘的资料,从而查到佛门那个秘籍具体是在哪儿,到底是丢了还是在皇宫中。

一般的秘籍,在当年的那一场浩劫中,都是焚毁了的,唯有一些顶尖独特的秘籍,才有抄录本。

如果传说是真,类似这样能够重塑经脉的心法,必在此列。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便是父亲在大山里有了收获,至少足以一试,所以父亲已经在回晴川县的路上了。

缓缓睁开眼来,刘元双目重新焕发出神采,最怕就是失去了目标,现在有了新的发现,自然又有了斗志。

想清楚了这些,刘元再看眼前这些破碎的木头,便多出了一丝心疼,弯腰将这些碎木全部收拾去了一边,码放的整整齐齐。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元除了吃饭睡觉,没事就会看着里屋的那一堆东西发呆,一会拿起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双手在那些木盆,木棍上抚摸,吃饭就出去挖点野菜吃着,到现在他已经把每一样杂物都看了不知多少遍。

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这些时间里,刘元压根儿不敢离开木屋太远,他心里还希冀着,父亲还会回来的。

或许,父亲他还在这苍茫大山里呢,只是走的更远了些?

就在这时刘元耳朵一动,他听到了脚步声,久没动静的屋子附近竟然来了外人。

怀揣着一丝希望,刘元迅速跑到了门边,缓缓将门给打开,眼神黯然下来,喊了一声:“曹叔,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了吗?”

闻言,曹叔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哪个地方还有踪迹了,屋主人可能已经离开很久了。”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预期,但真的得知这个消息时,刘元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与曹叔再次进屋,刘元将先前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

“很好,咱们就去佛门遗址看看。”曹阳成十分赞成这个决定。

说完两人就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有些东西刘元还想要带着。

就正收拾着,却听的咔嚓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本身就很劣质,刘元将手中一块抽屉的木板给掰断了。

一摞白色的信笺,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直至飘的满地都是,两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真的有大人他真的留下了些什么。”曹阳成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随手抓起地上一页纸,激动的又道:“是大人的笔迹,这是大人的笔迹啊。”

他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我真傻,整个屋都快要拆了,怎么就没拆的再彻底些呢。”刘元看着满地纸张,也激动的呢喃着。

大略一看手里这张纸,便能确定是父亲写的一些随笔。

两人将地上的纸张全部收集起来,一页页的按照顺序排好,还花了好一阵功夫,因为纸张是没有排号的。

但两人从笔迹上开始排序,大概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后面写的东西,笔迹越加潦草甚至可谓凌乱。

两人同时朝手里的第一页纸张看去:

“一个月前,从蛮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如此深重

“一个月前,从蛮主那儿得到大山深处一些灵植的消息,便立即着手搜寻至今,已然颇有收获,共计天柱果三颗”

第一张纸上的内容,尽是刘元父亲对于这一个月以来的收获的总结,从字里行间,倒是可以知道他对一些炼药的手段,也是有了几分掌握。

类似刘关张这样的元御阁地级御使,要说简单的处理伤口,一些草药疗伤之类,那是会的,可要说想要尝试治好天生绝脉,那真是千难万难了。

莫说是他一个地级御使,就是圣手宗,也不敢说解决天生绝脉的问题。

慢慢长河之中,一来是这疾病独特,二来也是例子太少,本身就没怎么遇到过。

不像伤风等病痛,多的是老百姓得,处理的多了也就得心应手了。

翻开首页纸张,继续往下看去,第二页纸张上便开始记录着刘关张这些天里,炼制的一些药物,事无巨细从过程到结果,都详细的写了下来。

包括一些灵药的特点,都有特别的标注,极个别的语句中,能看出刘关张对此事还是有些一些信心的。

毕竟整个西北大山深处,久无人踏足之地,有很多世人知道的不知道的灵药,必然是能修复绝脉的!

刷刷的翻动纸张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两人接连往下看去,前边的一部分,大多都是在详细记述炼药的过程。

直至第七张的时候,纸上的内容开始变了:

“所有的,已知药性药力的东西,都已经试过了,并且炼制成丹或者汤药,现在需要挨个尝试。”

再之后便是尝试的过程,“无色丹丸,入嘴微苦且凉,入喉即化开始转甜,仿佛有一股热力在体内流转,对经脉没有大用

以石蓝叶熬制的汤药,共二两一饮而尽,十分苦涩,入胃就像火烧一般难受,之后药力散开,浑身经脉开始刺痛,好似一根根小银针扎一般,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写到这儿的时候,纸上多出了一个墨点,部分字迹也已经明显模糊,两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刘关张的身影,握笔颤抖的手,薄薄的嘴唇抿的极紧。

内容没完,这一页纸上的字后来越写越小,最后记载着:“一共三种丹丸两种药液全部尝试完毕,皆能刺激经脉,可并不存在生机,反而是害处更大,至于别的弊端,有待进一步体会。”

“身体需调养一夜,明日再做尝试。”简单的字眼里,刘元看到了失望失落之情。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的凝重,先后响起两道长长的吐息声。

捏了捏眉心,曹阳成低沉的嗓音在屋内响起:“继续吧。”

闻言刘元什么也没说,双手略显僵硬的,将这张纸垫到了最底下,继续往后看去。

不知中间是不是有所缺失,对于剩下的那些药物的尝试,没能找到只言片语的记载,再往后的纸上内容则变成了试药,是的就是试药。

纸载:“看遍了医书古籍,包括从菩萨蛮处得来的笔记,已知的灵药植物,都已试过,还有十八中未知药物,皆是千百年药性,却不曾在书中找到过有关的任何记载,就连孙也不知,唯有亲自尝试。”

看到这儿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嘴中不由得惊呼一声:“还有别人!”

是的,从这几个字来看,这位叫孙的人,应该是曾经在这屋里待过的,或许也有可能是一直跟着父亲的。

然而纸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孙’字,难以判断此人身份,刘元皱了皱眉问道:“以曹叔您对父亲的了解,知道这个‘孙’是谁吗?”

曹阳成沉吟着,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盏茶的功夫,终是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印象中,大人他没有这样一个朋友。”

就从‘连孙也不知’这简单的几个字来看,这位姓孙或者名字里有‘孙’字的男子,应该是一位郎中,且医术高明才对。

“那天下间,有这么一位医道大家吗?”刘元再问,曹叔应该比他更有见识。

“有,皇宫里有位姓孙的御医。”曹阳成点了点头说道。

“御医吗,应该不可能了。”刘元摇了摇头,再问:“还有呢,游方郎中这种?”

他爹应该不可能带着皇宫里的御医到处跑,是拉了一个游方郎中里的高手,或者一位贫民大医师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就真是不清楚了,往下看,看看大人还会不会写到此人。”

“好。”刘元将这页纸翻过,后面便是写的他爹在孙的帮助下,开始亲自试验那些药物。

当然只是试了一点,试过之后详细描述自己的体会与感受,然后再由‘孙’去记录。

看到这儿,刘元与曹阳成两人总算是明白了。

果然如是啊,他们本来心里正疑惑呢,就算爹他肯钻研,脑子也好使,但到底不是大夫,哪能那么容易就研究出有效的,新的,能够针对天生绝脉的药方,原来是找了一个真大夫,跟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儿,两人又继续往下看去:“起初的尝试有些艰难,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能一点点的开始,还好每一种灵植都足够的多,不存在单一的情况。”

“不过也不能吃的太多,只会一点点的开始尝试,先尝试的是一种紫色的果子,表面还有着毛刺,也许会有什么作用,所以也没清理,连带着毛刺一起吃进了嘴里。”

“喇的喉咙生疼,味道也说不上好,总感觉像是嚼树皮或是草根”一张张纸的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八成都是对那些陌生药物的体验。

而从后面的内容,也能得知,这些随笔是刘关张所写,而那些记录下来的药物药理药性等信息,被孙另外记录在别的上面了。

直至看到最后的几张,笔迹也是从现在开始逐渐变的凌乱到杂乱的。

“来到西北大山有一年了,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大概是前几天,又或者就是昨天,会出现阵阵的晕眩之感,起初感觉不强,直至如今已经影响到我的坐卧行睡。”

“晕眩之感出现的时间也从原来的偶尔,变成了现在的一天两次”

再后面的字迹更加潦草,已经到了难以辨认的程度,两人只能跳着看,外加揣测的看出了一个大概意思。

那便是爹他一直试药,终于是试出问题了,眩晕感便是最初的症状,再之后就开始变的越来越严重了,直至某一天开始,刘关张眼前会出现幻觉了!

一张张的纸翻过,眼前只剩下最后一页,其上只有极其简单凌乱的两三句话。

“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甚至思绪也开始变的紊乱,孙的建议是暂时停下,可药还没有试完修整了大约三天的时间,稍微好一些了状态突然变的越来越差,今儿清醒过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凌乱,却什么也记不起了”

看到末尾,刘元双手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眼神里含着惊诧忧心和心痛,抬起头来看着曹叔道:“失忆了,父亲他失忆了”

不知何时,刘元就连声音都变的沙哑了。怎么都没有想到,从晕眩到幻觉甚而现在到清醒时的丢失记忆。

“咱们先冷静一下,出不了事的,应该不会出事的,有那位孙大夫跟着,现在两人都消失了,应该是孙大夫治疗大人的病症去了。”

说话间曹阳成双手按在刘元的肩膀上,不知是在安慰着刘元还是安慰着自己。

然而,刘元的一颗心依旧是悬着的,当看到那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的脑袋都懵了,至今脑子里还嗡嗡的。

原本他之前看到晕眩的时候,还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谁知道以父亲的本事不仅没能恢复不说,还到现在变的更加严重了。

看来这种事靠内力是办不到的了,使劲晃了晃脑袋,刘元迅速让自己平复下来,圣手宗!对,还有圣手宗。

还有丹橘姐妹两个是圣手宗的天才弟子,就连少庄主苏巨芒当初那毒都能治好,父亲也一定没问题的,一定。

在心里这般念叨着,刘元眼神变的坚毅,看着曹叔开口道:“曹叔,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去找到父亲的踪迹。”

“是。”曹阳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当即点了点头,刘元将手里的纸张小心揣好,两人一同往外面走去。

下山的速度自然比上山搜寻要快的多,由于心忧如焚的原因,两人直接加快了脚步,好似飞一般的朝山下而去。

好在先前山中的一些异兽,已经被刘元和曹账房两人清理过了,下山的路上没有被耽搁。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等到彻底跑到山脚时,天色就已经全黑了下来。

“叔,我先去山脚那小镇一趟,那里还有我的一个朋友,咱们可以分头行动。”

在下山的路上刘元就已经想清楚了之后的计划,现在这样的情况,两人都无法确定父亲到底在哪儿,分开行动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好。”他心里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曹阳成没有反对,直接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两人商议,无论谁先找到刘关张都无比将其带回,若是没有找到,也在三个月之后在晴川的天下第一客栈见面,互通信息之后再走。

最终敲定,刘元往佛门的遗址而去,而由于曹阳成对京城比较了解,便去皇宫元御阁打探消息。

在两人的思考中,无论是要治病还是治疗刘元的天生绝脉,京城这座集中了天下最强医师的地方,都有很大的可能。

而且当年佛门丢失的那本秘籍,也有极大可能就在皇宫之中。

如果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的话,跟着便会选择去圣手宗了,多方无果的情况下,也就只有那儿才有最大的可能了。

“万事小心。”曹阳成眼神带着三分担心,还有七分欣慰的看着刘元,拍了拍刘元的肩头,一时间颇多感慨。

感慨,只因为那个孩子他长大了,真正的长大了。

要不是先前在山林中见识了刘元的战斗实力之后,他也不会放心的让他独自行动,毕竟现在这大乱的世道,可不太平啊。

和曹叔分别,看着对方不算厚实的背影隐没在黑夜之中,刘元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月光、星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快速朝那处小镇跑去。

夜晚下的小镇,显得是那么安宁,当刘元靠近之后,能听见几声犬吠,镇外围着一圈木篱笆,木门前还留着两个守夜人在打着瞌睡。

脚步声将两人吵醒,刘元稍作解释,又说了张猎户的名字之后,顺利的进入镇中。

像裴蛟这样好似高山雪莲一般的美丽女子,门前两个守夜人自是印象深刻,先前稍一打听,便知道了对方在哪。

镇子也不大,为了避免将镇中百姓吵醒,刘元放轻了脚步,往左拐过了两三个屋子外加半条街道之后,刘元来到了屋前。

伸手刚要敲门,门从里面直接打开了。

只见简陋的木门前,已是一身白衣的裴蛟站在门前,面容清丽,眼神明亮,一如当初,开口轻声说道:“走吧。”

淡淡的清辉洒在肩头,好似在这儿等了很久一般。

“呵呵,你反应倒是快。”手没落下去,有些尴尬,刘元顺势举起来抚摸着自己后脑勺傻笑了两下。

并未理会刘元的傻笑,裴蛟迈步就往前走去,直接绕过刘元走向了镇子口。

对方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的让刘元惊讶了,脸上出现了一瞬的错愕,然后就见裴蛟扭头道:“走啊,傻愣着作甚?”

恰好一阵清风拂过,吹起几缕黑发漂在裴蛟额前脸颊,那月色下一回头的风姿,当真能让月儿也羞惭,直让刘元看直了眼。

待出了镇之后,刘元翻身上驴,为了方便,裴蛟就坐在刘元身后,一骑绝尘而去。

“去哪?”背后响起裴蛟的问询声。

直到现在刘元才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什么都猜到了,只是他去哪儿,她去哪儿罢了。

“佛门。”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诚意

佛门?现在这时候去佛门作甚?闻言裴蛟心里下意识的便浮现出这个疑惑,不过没有立即发问。

而是在心里思量着别的什么,刘元这一路走来是为寻他父亲,本来以为在这西北大山里,不过现在刘元独身一人而回,看来是无果了。

可怎也不会在佛门吧,莫不然是遁入空门,还是?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坐在刘元背后,裴蛟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中还带着一点压抑。

难以想象以刘元乐观的性格,是在那大山里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已然奔出一段路途,对方照旧是一言不发,一路上都显得有些沉闷。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裴蛟开口言道:“现在可没有佛门了,包括小莲花山在内,在当年魏武马踏天下之后,尽皆已经销声匿迹。”

“曾经的佛门领域,如今也已是一片旧址罢了。”裴蛟在背后悄声说着,话语声顺着风儿飘进了刘元耳朵里。

沉寂了几个瞬间,刘元终于开口回应道:“啊,所以希望渺茫呐。”声音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深重和缥缈。

“会找到的,一定会的。”裴蛟简洁而有力的说道。

不知是不是这两句话,打开了话匣子的缘故,接下来刘元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开始对裴蛟简单的说到先前在山上时发生的事情。

简单的说了一些,他父亲如今的情况,也是希望古灵精怪如裴蛟一般,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好的办法。

多个人多条思路,总也比他独自一人思考要好上不少。

听完了刘元的叙述之后,两人一驴也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上砀郡的地界,而距离佛门旧址,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

而佛门遗址,正好就在南方的甘济道上,靠近君临道的位置,得要跑一会儿去了。

正如刘元所料想的那样,听了他的述说,裴蛟真就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侧身坐在刘窜风的背上,微微低垂着头。

按照从蛮主那儿得到的信息来看,佛门的确是有极大的可能,可除此之外呢?

“伯父他应该是片段性失忆吧,而不是什么都忘了。”裴蛟缓缓开口说道。

就以刘元先前的描述来看,他父亲是在幻觉过去之后,想不起发生幻觉时,自己经历了什么,那应该就是这个情况了。

“恩,清醒过来以后,会忘记自己产生幻觉时的一切。”刘元微微颔首回答道。

“那这样说,伯父就还存在自主意识,不存在被别人主导和利用的可能。”裴蛟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她明白刘元或许还担心的是什么。

毕竟刘伯父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个孙姓的大夫。

“恩,有道理。”随着不断聊天,刘元紧绷的神色逐步放松下来。

就听裴蛟继续说道:“那伯父就还可能去圣手宗,或者其他有灵药的地方,甚至也包括烂驮山这样的隐秘宗门。”

“最后就是,如果伯父他真的有了成果,或者找到了足够一试的办法,会选择回晴川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裴蛟不再多言,留下时间让刘元思考,她知道刘元能明白她的话的。

而其他的,至于刘伯父会如何治疗自己的伤势,那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到的了。

听完之后刘元的确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先前那一番话除了宽心以外,也的确给了刘元一些思路,那便是烂驮山的事情。

天底下除了这西北苍茫大山之外,也的确就只有类似烂驮山这样的隐世宗门,才有可能会有栽培一些灵药,甚至本身就具备高超的医术。

而且即使不说,由于自身修行纯阳霸体诀的关系,刘元也迟早会与其打交道,只不过是现在提前了一些。

“对烂驮山你了解多少?”刘窜风不知疲倦的在长道上奔驰,听着自己背上两人的谈话。

同样是避世宗门的神偷门,应该能知道的比他更多些。

“了解一些吧。”裴蛟说着,回忆起先前在宗门内看过的那些典籍,继续道:“烂驮山具体的地点的确鲜少有人知晓,但是在大山之中是没错的。”

“山门内弟子不算多,都是由烂驮山上一代下山收养的一些天赋极佳,又身世凄苦的弟子,或者是一些因战乱走失的孩童等等。”

“而烂驮山内所教导的东西,也是医卜星象,策略军法,武功技艺等包罗万象,也因此门中弟子各擅其长。”

“历史上每每出现一些匠人大家,或是名臣将军等,或多或少都流传着来自烂驮山的传闻。”

“例如可以确定的就有,三百年前的木匠宁其修,至今皇宫中还珍藏着他绘制的宫殿图纸等,还有两百年前,东驱笛鞑北逐蛮夷的宣威大将杨季,当然,也包括如今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排第八的蒋姓神秘男子。”

“而每逢乱世或盛世,几乎都能看到烂驮山的身影,或许其山门就是选择在此时入世。”

“其中尤其是乱世时期,烂驮山入世弟子可谓极多。”

当然这个极多,其实也是相对来说的,一般时候这些弟子不成功则成仁,好多人至死时,都没人能知道他们的来历身份。

终其一生,籍籍无名者,也不在少数。

听裴蛟一席话后,刘元总算是对这个神秘的宗门有所了解,同时心头也明白,也难怪这样的宗门会选择避世了。

要是整个门派都入世,还不成为朝廷真正的眼中钉?恐当初魏武马踏江湖,第一个想灭的就是这烂驮山啊,结果至始至终都未能找到罢了。

“烂驮山对医术也有涉猎?”其他的刘元暂时都放在一边,着重关心着这个。

“是有的。”裴蛟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道:“门中古籍有载,大医洪浮屠便是出自烂驮山的弟子,一生悬壶济世。”

如此便应该是了,自己的目标中还得加一个烂驮山,而找到烂驮山一事,还得落在那位蒋高手的身上,刘元心里这样想道。

至于父亲他既然身为元御阁的地级御使,想来对烂驮山的了解比他要多。

夜本就剩下不过一半了,两人一路奔行一路聊天,直至天边晨光熹微,也未有停歇。

将脑子里的思绪理清了之后,刘元便再次开口问询:“除此以外,还有别的隐世宗门吗?”

他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这些东西以当初他在阁中的地位,都是看不到的。

“有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也不多就是了,而且大多不算有名气,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大猫小猫两三只往隐秘山沟沟里一躲,就是宗门了,至于媲美烂驮山,更是闻所未闻。”

又是半日赶路,前方视线中,一座高大城墙逐渐在两人眼中升起,两人也是需要修整一番了。

抬头可见城门上高挂一个写着‘伏阳城’的牌子,顿时间刘元心中了然,知道自己依旧在上林道的范围内。

不过按照这个这个路线跑下去,要离开上林道也快了。

不得不感慨刘窜风的速度是真快,全速奔跑赶路的情况下,比一些千里马还要快一些,这还是在其驮了两个人的前提下办到的。

等到了城门口之后,才发现城前没多少人,显得有几分萧条的模样,倒是城门前的守卫倒是依旧是严正以待。

进城的时候,却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缴纳了几个铜板之后,两人顺利进到城中,随口打听了一家客栈住下。

烧了热水,舒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又吃饱喝足之后,刘元便上床躺下,今夜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的睡上一晚,放松一下一直以来都紧绷的神经。

只不过是在城中逗留了一晚,平平淡淡的度过之后,翌日清晨两人再次出发。

此时的刘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父亲,身后什么上砀郡元使‘斜眼’包括菩萨蛮之前,会发生什么事情,都顾不得了。

也就是在刘元离开后的第七天,先前在郡城内见过的那位‘斜眼’元使,便出现在了苍茫大山之中。

斜眼一路走来,看到大山之中不少的异兽尸体,忍不住皱眉,难不成还有人捷足先登?

紧跟着从尸体上判断那人的实力,发现不过尔尔之后,也就不再多想,如刘元所猜想的一般无二,斜眼的确是冲着菩萨蛮来的。

想要找到对方隐藏之后的老窝,至于目的,便是为了招安而来。

是的,不是灭杀,不是剿灭,而是带着朝廷的诚意来招安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一些政策,自然也会做出改变。

现下元御阁正是被朝廷重用的时候,相当一部分人还蒙在鼓里,不知东部草原上的战况,而他是知道的。

现在朝廷可谓是千疮百孔,再经不起过大的折腾了,至于能不能招安成功,元使大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礼物’,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七分把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斜眼在整个大山中转悠了大约三天时间,依旧没能发现菩萨蛮的踪迹,对方隐藏的太深,这大西北的苍茫大山也足够广阔。

仅凭他一人之力,看来是甭想找到了,元使大人站在原地,长长的叹息一声之后,仰头大喊了起来。

“元御阁来访,请见蛮主!”

声震四方,远远的传荡开去,好似那无形的声波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四下层林晃荡,惊起一阵飞鸟低旋又高飞,一言吼罢,还不待声音的动静彻底平息,元使‘斜眼’又继续吼了起来。

声音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又追着前一浪,随着元使逐渐往前移动,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此时方知,元御阁四大元使武功之高深莫测。

时间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时辰,但‘斜眼’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没有再开口了。

但整个山间依旧响彻着他的声音,回音阵阵,大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势。

休说是菩萨蛮那帮习武之人,就是普通人,山脚下的那些小镇百姓,都能听见这个声音。

元使大人双手低垂,漫无目的的在山间随意的走着,突然,他顿住了脚步,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一阵突兀的动静。

缓缓转过身来,来人是一个老者,不认识,没有丝毫印象,毕竟当初入侵西北大山没有他。

“斜眼?”若是刘元在此当能认识这个人,便是一直给他领路的老者,但听老者这个称呼,恐会让刘元心惊肉跳。

当今世上,虽然世人皆知元御阁四大元使分别是‘斜眼、歪嘴、缺胳膊和断腿’,但当面敢喊出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啊。

就算是当今皇上,在面对‘少腿’的时候,也会带着敬意的喊上一句卿或爱卿。

不过明显元使没有在乎对方这个称呼,神色依旧平静的淡淡道:“是我,蛮主愿见我了?”

闻言老者摇了摇头道:“蛮主诸事繁忙,没那闲工夫,托我来问上一句,何事?”

“好事,我代朝廷来表示诚意,希望可以合作,见到蛮主之后我会详谈。”元使说完静静的等着对方回答。

“诚意呢?”老者不为所动,似乎并不觉得一位元使亲自前来,就是诚意了。

闻言元使一怔,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磨叽,而且,以元御阁与菩萨蛮的关系,后者就是喊打喊杀,也该见他才是啊。

但他明显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当即将手中的东西抬了起来,朝老者示意一下道:“这是朝廷为蛮主准备的见面礼。”

等老者看完东西之后,略微思索便道:“你在此稍候。”说着,便转身离去。

速度之快,快若鬼魅,让元使眼角一跳,有心想要跟上,想想最后还是作罢。

好在这一次没有让他等的太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蛮主便亲自出现在了元使眼前。

不需要对方说些什么,只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元使心里就确定了眼前人是蛮主无疑。

“东西我看看。”蛮主看着‘斜眼’说道。

闻言元使大人直接将手中礼盒揭开,被蛮主抬手一把给吸了过来。

只见礼盒中赫然放着一件金灿灿的龙袍

第三百六十九章 是也非也

龙袍?这一间龙袍是何意?蛮主当下眉头紧皱,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这是哪门子的诚意,总不能是让他去登基称帝吧。

想不明白,也无须多想,蛮主当即便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何意?”说着将那箱子往前一推。

“这难道蛮主你还不明白吗,此乃先皇武帝在世是之龙袍,没能随葬,此时拿来与你,便是朝廷的诚意啊,毕竟当初的命令是先皇下达,如今物是人非,还望蛮主以大局为重,可了却恩怨。”

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斜眼’元使微笑着说道,其实龙不龙袍的,他倒是也觉得无所谓。

但这在朝廷,甚至是世人眼中,可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寻常人等就是大黄之色都是禁忌,不被允许,前朝一位四品封疆大吏,便因私藏一件定制龙袍,还是件四不像的龙袍,便被满门抄斩且株连九族。

那都是大逆不道之事,更别说现在将先帝龙袍,交予一江湖人士手中,更是给出了任凭其处置之言语。

无论怎么看,此事也当真是诚意十足了,已经不止是连朝廷的脸面都不要的问题了。

可惜,这一切在蛮主眼里,龙袍?一个名字罢了,换句话说,不就是件衣服罢了。

“区区一件先皇龙袍就想打发了我?”蛮主双眉一横,双目如鹰一般,紧紧的盯在元使脸上,目光如炬。

三言两语,说的元使一愣,呼吸为之一滞,对方的态度真是他一时没料到的。

“区区一件破烂衣服,能抵得上我菩萨蛮无数已经死去的弟子?抵得上我菩萨蛮武学典籍?抵得上曾那鲜血浇筑的蛮荒大道?”

每一问,都像是一口唾沫一个坑般,掷地有声,声音到的后来语调越来越高,蛮主一身煞气环绕,满脸怒容。

却听得砰的一声炸响,手中那个上好红木质地的‘礼物盒’直接炸裂开来,露出里面那件黄澄澄的龙袍。

堪堪就在要落下之前,被蛮主一把抓在手中,五指成爪紧紧的将龙袍捏成一团。

“不够,完全不够,要想合作也行,再给个添头。”蛮主手中捏着龙袍,开口说道,语气逐渐变得平静。

“哦?蛮主还想要什么?”元使大人语气也冷了下来,他心里已隐隐明白过来,今儿不仅合作达不成了,怕是还无法善了。

“拿你人头来。”最后一个来‘字’话音刚落,蛮主悍然一拳就挥了出去,拳头里就捏着那件龙袍。

闻言元使大人双脚在地上轻点,整个人便缥缈起来,衣袖飘飘,眼神微眯说道:“那就看蛮主本事了。”

说罢,只见下一刻,‘斜眼’元使便双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缓缓旋转着,继而双掌交叠就迎了上去,比之先前的速度更快。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两人便斗到了一起,拳掌相交,周围空气霎时间变的沉重,无形中的一股势力直接压了下来。

砰——

以两人双脚立足点为圆心,地面直接崩裂,成蛛网逐渐向外扩散,周围山石树木接连倒塌,两人不见分毫相让,眼神犹如针尖麦芒,争锋相对。

一击之后,势均力敌,显然短时间内,难以分出个高下。

从那座边地小城离开之后,刘元骑着刘窜风,驮着裴蛟,清风微拂的日子,本该还几分惬意的。

然而刘元心中的紧迫感,在不断的逼迫着,让他片刻都不敢耽搁。

即使是在迫不得已的休息时刻,也是在琢磨刀法,体会纯阳霸体诀,没有半刻放松过提升自己。

一直这样紧绷着的刘元,让裴蛟都看的心疼,甚至是担忧,如果一直这个状态下去,搞不好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显然她无法坐视刘元这个状态继续下去,一路上也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开导,想要有所改善。

只不过收效甚微,没有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每一次刘元都是点头应是,说明白清楚。

可没过多久,从对方脸色上就能看出,完全没往心里去啊,只是耳边风罢了。

“快了,咱们离开上林道已有两日光景,之后一路南下,还是走陆路,就能直接去到甘济道。”刘元拿出地图看了一眼。

之后将地图又揣进怀里,皱着眉头看着一个方向,伸手一指说道。

“恩。”裴蛟微微颔首,又忍不住再次说道:“你多注意自己身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突发状况发生,你知道的。”

说完,裴蛟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关切之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刘元。

听完刘元抿嘴沉默了一会儿,跟着便扭头看着裴蛟,对其微微一笑,轻声道:“恩,我清楚的。”

到的现在,刘元再没说出什么让对方放弃,或者类似让裴蛟离开的话语,就是再傻的人,过去这么长时间,也该明白些什么了。

但刘元有时候也很疑惑,看着裴蛟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好奇,心里暗道,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了呢?

为什么?世间事哪能样样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更何论情之一字,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终。

“你看什么?”不过刘元这样的眼神,倒是彻底让裴蛟诧异了,后者眉头一挑问道。

“看你好看。”

四个字说完,却连刘元自己都愣住了,他敢对天发誓,刚才的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四个字。

而反观裴蛟,一双眼顿时圆瞪,双颊飘上两朵红晕,咬着下唇迅速的转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只大踏步的便往前走去。

难得啊,刘元头一遭在裴姑娘身上,看到了几分天真烂漫的感觉,发自内心。

其实刘元哪里不明白,这些以天来裴蛟做出的努力,而事涉自己父亲,担忧这样的情绪,又哪里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

但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曾经在晴川有过一次走火入魔的经历,而那次要不正好是郑东西,恐怕他就彻底的废了,不死也得落下个残疾,现在自然是格外的小心。

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一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

先前在蛮荒大山里,由于为了找父亲的下落,所以一直没注意。

其实在和那些异兽战斗的过程中,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源’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压迫,源源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体魄,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快了,距离下一层境界应该不远了,刘元清晰的感觉到,只要再来一遭,无论外在还是内在,产生一个强大的冲力,就能助他一举突破。

连着长途奔袭,无论人驴都是要修整的,今夜正好在山中待上一晚。

这儿是转去南方的山道,附近都是些野山,也没个名字。

上山之后两人也不停歇,直接牵着刘窜风就往山的那头走去,今夜多走一点,明儿清晨就能来的快些。

结果就在两人刚要停下来的时候,突然裴蛟一拉刘元的一角,道:“你看前边儿那是什么?”

本来还以为裴蛟是想说什么,结果刘元转头就看见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跟着也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月影重重之下,一个建筑物的边角显露出来,两人当即神色都是一变,对视一眼之后,做出了同样的决定,那便是过去看看。

为了避免刘窜风发出太大的动静,两人将其就放在了这里,也不拴着。

反正相处了这么久,刘元发现这驴子意外的聪明,机会都能领会他的意思,且不会乱来。

收拾妥当了之后,两人放轻了脚步,近乎是步履无声的就往那走去,刘元的落叶诀又有精进,办到这个不是难事。

而对于神偷门高徒的裴蛟来说,那就更是小事一桩了。

越近了几分,视线穿过了树影,两人准确的看到了前方竟然是一座古庙。

单从那外观来看,也是很有些年头了。

没有再往前靠近,两人静静的待在一棵树后,集中注意力朝那个方向听去,心里默数了十个数,好像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不出所料那古庙里是有人的。

“会是谁?”裴蛟收音成线,好奇问道。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突然出现的一个破庙,庙里还有人,自然好奇。

“此地附近有一个大城,咱们先前路过,却没进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先前无论小莲花山亦或是佛门,都在此地传过佛法讲过经。”刘元以同样的方式,给裴蛟说道。

虽然想来前方庙宇里的人,无论是谁,实力都不会太高,但还是小心为上。

“那可是一间古庙。”裴蛟再次言道,言下之意便是,那庙明显存在了很长时间,与最近的佛门传法不会有太多联系。

或许,还涉及到别的什么隐秘等。

也是这个理儿,刘元沉默着微微颔首,道:“那就去看看吧。”

若不是前方那古庙或许与佛门有关,他本来是不想节外生枝的,眼下一切都以找到父亲为主。

不过既然如此,那还是去看看的好。

以如今两人的实力,又是这个各大门派安心与各路反贼合作,安心在城中发展势力的江湖,只要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高手,倒是不容易遇到什么大的危险了。

而且类似那些传说中的高手,例如十大高手榜上之人,倒是不存在什么诡诈邪恶之辈。

所以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吧,两人再次往前走去。

古庙昏黄黑暗,若不是头顶的一轮明月洒下清辉,倒也难以窥其全貌。

先礼后兵吧,两人已经站到了门前,刘元率先上前敲了敲门,砰砰的响声在寂静的荒山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人吗?”刘元压低了嗓音问道。

说完,两人停顿了三息,见没有反应之后,刘元再敲了两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里面依旧没什么反应。

也不等再敲了,刘元直接伸手一推门便走了进去。入目就是一片黑暗,但对夜能视物的刘元都倒是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所以只一眼,就那一眼,刘元便看见了一个胖墩一样的身影,在古庙左手边的窗户口使劲,即使是两人推门进来,那胖墩也没停下自己的努力。

刚上前走了一步,不,准确的说还只有半步,右脚刚刚落下,就听的咚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

只见那窗口边努力的胖墩,已经从窗户内摔了出去,显然是摔了个狠的。

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刘元看着裴蛟,满脑袋纳闷。

摇了摇头,裴蛟露出一丝苦笑,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两人一溜烟的又跑出了古庙。

只见侧手边的位置,那个摔出窗户的胖乎乎身影,已经略显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往前跑去,好一个肥硕的屁股不停的左右摇摆晃荡。

自然不能让其就这样跑了,刘元快上两步就追了上去,一个腾空而起,落地之时,便正好背对着胖墩,将其拦住了身后。

后者眼神一狠,转身就往后跑,结果正对上早就堵好路的裴蛟。

前后被堵,再无去路,胖乎乎的身影满脸苦涩,摇头开口道:“两位大侠就放了我吧,在下身无分文,实在没什么好抢的啊。”

“你跑什么?”声音从背后响起,乃是刘元问道。

跑什么?那还用问吗?这大晚上的突然破庙来人,又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不跑等着被宰吗?

当然,这话胖墩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脸上却已是堆满了笑容,乐呵的说道:“这不,感受到了两位大侠的英武之气,便将这古庙让与二位了。”

这话倒是给刘元逗乐了,拍了拍胖墩的肩膀,后者浑身的肥肉都是一颤,显然吓的不轻。

却听刘元已经说道:“行了,别搁这儿杵着了,我两不是坏人,咱们进屋聊吧。”

“诶诶诶。”胖墩嘴上连连答应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哪有他拒绝的权力。

三人再次进了破庙,在中间摆上枯木,燃起一堆火来。枯木倒不用刻意去找,本就是庙里有的,就放在一旁墙角边。

而火光映衬之下,才发现这胖墩还是个胖和尚,穿着一身洗的浆白的袈裟,嘴角还残留着黄泥。

刘元两人在打量着他,胖和尚也在打量两人,待彻底看清两人的相貌之后,他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女菩萨,施主。”胖和尚看着两人,单手竖在身前,依次称呼道。

听的刘元眼睛一瞪,道:“凭啥她是女菩萨,到我这儿就施主了?”惹的裴蛟嘴角荡起一抹娇笑。

“呃,这不是,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嘛。”胖和尚一怔之后迅速说道。

“咦,你现在不怕我两了?不怕两位大侠打劫你?”裴蛟起了玩闹的性子,看着胖和尚开口说道。

“佛说相由心生,像两位生的这般好看的人儿,断然不会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之狂徒。”胖和尚丝毫不怵,脸上带着微笑,挤的满脸肥肉都有了一道道的褶子。

“是吗。”裴蛟笑容带着几丝莫名的意味,又道:“我不信佛,我只听世人还说,人不可貌相。”

“”

看着现在笑的像妖精一般的‘女菩萨’,胖和尚脑门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大慈悲

哪儿是什么‘女菩萨’,分明就是个女妖精才对嘛,胖和尚心里泛起了嘀咕,脸上却是尴尬一笑道:“呵呵,女菩萨说笑了,怎么会呢。”

说来即使对方真要做些什么,以他的能力也完全反抗不得,更是难以自保,所以也只能一个劲儿的说两人侠肝义胆,乃正义之士云云。

毕竟语言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力量,和尚心里这般想着。

瞧对方那紧张的模样,而且明显是没练过什么武功,刘元的兴趣顿时就小了一多半。

当即打断了裴蛟,只是简单的问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又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里?”

“贫僧法号真一。”胖和尚在说到这个的时候,神色显得严肃了不少,透过火光看去,肥胖的脸颊倒是多了几分宝相庄严的意味。

不过一想到先前这胖和尚摔的狗啃泥的模样,顿时间便觉得,这是一种错觉。

“真一大师。”刘元称呼一声后,看着胖和尚也不说话,示意其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

弄清楚了这些,在古庙里睡上一夜之后,两人就打算离去了,至于往后这胖和尚要干嘛,便没那闲工夫多管了。

“啊,我是一个游方的和尚,目的便是想走遍名山大川,看看各地的精致庙宇,追寻佛的步伐。”真一和尚单手合十在身前,一脸虔诚的说道。

而对于其口中那句追寻佛的步伐,刘元不甚清楚,眼里露出疑惑,裴蛟却是明白的,顺口就给刘元解释道:

“传闻祁树(又名帝泥归涅)古佛当年苦修成佛的路线,便是从北原之地,绕过三江,穿过东地域,一路西行又至梵天圣地,在那儿领悟高妙佛法,从而诞生极慧,去往极乐世界。”

“而古佛领悟高妙佛法的地方,正好是一棵祁树下,因此被世人尊称为祁树古佛,而祁树又有佛树之称。”

到的现在,梵天圣地已经遍地是栽种的祁树了,而当年古佛悟法的那棵老祁树更是成了参天一般的大树,说不清是活了几千年。

“是极,梵天圣地真乃吾辈之向往地,女菩萨有慧根,与我佛有缘。”真一和尚听裴蛟娓娓道来,当即眼神一亮就如此说道。

其中又有不同,便是佛门与小莲花山两大门派,虽然都是精研佛法,但只有佛门尊帝泥归涅为古佛,小莲花山并不是。

大体上类似于,紫薇山与道宗的关系。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刘元顿时明白了,倒是看不出来这胖和尚还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但这胖和尚一句与我佛有缘,再次让刘元哭笑不得,裴蛟瞪了真一和尚一眼道:“免了,小女子还有俗世尘缘未了。”

“挥慧剑,斩情丝”胖和尚好似极为的聪慧,一眼就看出了什么,但嘴里嘀咕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终至不可闻。

两人也没理会对方说的什么,裴蛟只继续说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佛门与小莲花山的号是大同小异的,真字辈的得是佛门最小弟子的师叔祖了吧。”

闻言胖和尚真一倒是不急不缓的说道:“区区一个法号而已,女菩萨又何必拘泥于此,早已说过,贫僧只不过是一个游方和尚罢了。”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时期,大师游方还重游古佛之路,当真是好雅兴啊,就不怕有个闪失?”裴蛟并不罢休,她总觉得这荒山古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胖和尚是有些古怪的。

要不是对方毫无武功,可能这会她已十分警惕了。

“我佛弟子,皆是大毅力大决心之辈,既皈依佛门,又决心重走古佛苦修之路,安平时期也好,战乱到来也罢,岂能放弃。”真一满面庄严,掷地有声的说道。

“想来贫僧一个身无分文,靠嚼食野菜讨口饭吃的穷和尚,不会有人刻意与之过不去吧。”

说到这儿,真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元两人一眼。

听裴蛟接连提问,刘元也觉出一点什么来,古怪,的确是有些古怪,接口问道:“大师当真不是佛门子弟,或者与佛门毫无关联?可知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真一,非佛门子弟,便是游方和尚。”胖和尚斩钉截铁的说道,看那神情模样,不似作假。

“大师这野菜吃的可好,长的肥肥胖胖的,倒是一点不像苦修和尚呢。”裴蛟呵呵笑着,上下打量了胖和尚一眼说道。

“此乃天生。”

估摸着是在对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番逼问中,不耐烦了,真一说完这四个字,遂闭口不言。

只是取下腕上佛珠,捏在手心,嘴里念念有声的数着佛珠。

佛珠很一般,普普通通的木头,黄白色的。

室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胖和尚真一的嘀咕与数佛珠的声音。

问也再问不出来什么,两人翻来覆去的套话都不见成效,这和尚嘴硬的厉害,两人也不可能把其揍上一顿,毕竟不是什么狂恶之徒。

既然如此,也只得作罢,两人在火堆边坐着闭上双眼开始沉思起来,各有各的想法。

不过,两人都打算作罢了,那胖和尚竟是主动开起口来,道:“不知两位施主,为何如此执着于佛门一事?”

在现下这个时期,再不是几年前,马踏江湖之后,那个谈到这些宗门帮派,就色变的时候了。

毕竟是犯忌讳的,搞不好就给你扣上一个余孽的帽子,那真是寿星老儿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闻声刘元两人睁开眼来,没有立即回答,刘元思索着,在心里斟酌着开口道:“我需要打听佛门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胖和尚平静问道,语气听不出丝毫波动。

“应该是一门心法,传说中有重塑经脉之效。”刘元说了一个大概,如果对方能提供消息自然是好,不能的话,也不损失什么。

然而胖和尚说出的话,却是让刘元心里一喜,有了意外收获。

只见真一皱着眉头,微微颔首说道:“哦?贫僧倒是知道一些。”

“大师当真知道?”刘元紧跟着问道,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

“略知一二。”胖和尚点了点头,跟着也不待刘元问询,就再次开口说道:“若我知道的没错的话,这门心法唤作——凝静心经。”

瞧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刘元心里就信了个六七分,道:“当真有重塑经脉之能?”

关于这一点,不仅是他,就连裴蛟也是疑惑不已,即使是她在神偷门内,都没听说过,有如此神奇的心法。

两人具是眼神好奇的把胖和尚真一看着,而胖和尚却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具体有没有的,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贫僧也不过是听说而已。”

“只可惜啊,佛门已灭,成了一片荒土废地,当年的心法秘籍,高明精妙的武功,不是被朝廷收刮进了皇宫,就是被侥幸逃出生天的门下弟子给带走了。”胖和尚摇头叹息着说道,一脸的唏嘘。

“那真一大师可知道,这凝静心经是被佛门弟子带走,还是被收缴进了皇宫了。”

这一点至关重要,不仅是关系到自身,也关系到,该顺着哪个方向去找自己的父亲。

没有立即回答,胖和尚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儿后才道:“这又是谁能说的清楚的呢,恐怕就连朝廷自己都不知道吧。”

闻言刘元不住的点头,倒是没有怀疑什么,此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毕竟整个江湖在一场大的浩劫之中,到底是丢失了多少的武功秘籍,是谁也数不清的,就连朝廷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股脑的堆在那儿。

除了极其个别的高明武功,是不会有详细记载的。

另外也包括‘凝静心经’这门武功本身是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也不知是佛门有意隐瞒的缘故,所以恐怕即使是朝廷掠夺了也不会知晓。

还在思索着呢,刘元便听胖和尚继续道:“不然这样吧,贫僧随你们一起去,好歹我也是佛家子弟,比起你们来说要更了解些。”

“哦?”刘元神情一怔,与裴蛟对视一眼,怎也没想到胖和尚会说这么一句。

好像看明白了刘元的意思,裴蛟微微一笑道:“怎么,真一大师不去重走古佛的苦修道路了?”

“顺路,正好与二位施主一道,你我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胖和尚缓缓说道。

不过听他话是这样说的,刘元两人心里都是存了疑惑,什么正好有个照应,就胖和尚这个实力,他们单方面的照顾他还差不多。

还有什么顺路,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两人虽然了解一点,却也不是真的佛门弟子。

哪里能清楚的知道那祁树古佛的苦修路,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是了解一个大概罢了。

而且先前还说了自己是游方和尚,现在又以佛家弟子的身份,说自己对佛门有所了解,鬼信呢。

不过是真是假的也无所谓了,反正刘元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自己父亲,现在有了一个更了解的人同行,也不算是坏事。

还是在这个人没有什么武功的前提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难不成大风大浪的都过了,还能阴沟里翻船?

想到这儿,刘元直接点头说道:“好。”

“善哉。”胖和尚提眉顺眼的道了一声,结束了今夜的谈话。

之后裴蛟倒是站起身来,在古庙四周转了转,为了了解这古庙中的构造布局等,这样一座古庙,或许还藏着些宝贝秘密呢?

裴蛟眼珠子转动着,像觅食的猫儿一般,心里十分好奇。

只可惜这庙古老是古老,却并没有什么让她眼前一亮的东西,最后只得作罢,乖乖的在火堆边坐着就开始小憩。

一夜无话,寂静荒山的夜里,再没有什么人来打扰这古庙的寂静,直至第二日天明,三人先后睁开眼来。

“走吧,大师,咱们上路了。”刘元说着就往庙外走去,顺利的找到昨儿刘窜风的位置,这驴倒是悠闲自在,嘴里还嚼着青草。

先前还在客栈的时候,刘元倒是试过一次,一般的老虎都打不过刘窜风,被其一蹄子踹翻了之后,那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当真是惊掉了刘元下巴。

所以后来跟着刘窜风出远门的时候,也越加放心。

但眼下就有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现在只有刘窜风这一头驴,只够驮刘元与裴蛟两人。

再加一个是万万不行的,就更别说这一看便长了一身肉的胖和尚了。

往后的路程中,胖和尚真一便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走着。

那真是自己走着,看刘元两人骑驴走在前头。

本来就胖的不行,这一步行起来,身上便出汗。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刘元才发现胖和尚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他胖是胖,汗也是出了一身,但体力真还不错,走到现在也还有体力。

但这样的速度,也快不起来,好在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刘元顺利的从一家客栈买到了一匹马。

之后三人便一路往佛门原址奔行而去,为了省时,一路上都走的大道荒野,没有进过城区。

也正因为如此,三人一路上也是遇到了些拦路劫道的山贼,还有些悍匪等。

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怪这些人不开眼了。

在胖和尚诧异的眼神和一阵阵的惊呼声中,一男一女,刘元与裴蛟,便愣是杀出了一条太平大道。

逐渐的刘元裴蛟两人的名气,也在这些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悍匪中传开了。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如今江湖上有两位侠士,专与他们过意不去,弄的这些草寇现在,凡是看到一男一女的组合,都绕道走。

而在这个故事中,人们顺利的忽略了还有个光头胖子的存在。

“好悬好悬。”胖和尚看着满地狼藉,一对断刀和尸体,还有一些鲜血,拍着胸脯说道。

“大师倒是没有什么慈悲之心呢。”

裴蛟回想起先前头一遭,在真一眼前大开杀戒的时候,后者脸上就没有什么悲悯神色,那平静的好似没有处在鲜血和尸体当中。

看着胖和尚的脸,笑呵呵的说道。

闻言胖和尚倒是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也谈不上什么对自己佛心的冲击。

只见其双手一挥袖袍,背在身后,满脸庄严肃穆宝相庄严的道:“杀一救万,方显我佛之大慈悲。”

听的裴蛟一怔,正要再说什么,只听刘元道:“佛门快到了。”手里捏着地图,双目定定的看着前方,不足十里地。



第三百七十一章 镜智

本还要再与胖和尚争辩个两三句,听着刘元的说话声,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只是顺着刘元眼神的方向,朝那边看去。

不过却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是一处高山罢了,山上树木丛生,显得十分荒凉。

佛门所在的高山,其实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不过中间有一处最高峰,便是佛门的地址了,这一点几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说来有几分可笑的是,明明距离佛门的地方,都如此之近了,竟然还能遭遇一波山贼,听来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唏嘘。

“走吧,赶在今儿傍晚之前上山。”刘元将地图揣进了怀里,后面的路程,裴蛟也是单独一骑,三个人两马一驴的朝着前方赶去。

说来也是难为真一大师胯下那匹马了,就这几日功夫,都给累瘦了,真一大师远比他看上去的还要来的胖些。

距离本就不算远,当两人行至曾经的佛门,现在的荒山脚下之时,天已经是明晃晃的。

今儿日头可足,但即使如此,连日的奔波下来,也不见真一大师体重有所减轻。

“就是这儿了。”胖和尚望着山顶的方向,翻身下了马,嘴里念念有词的感叹着,手里下意识的便再次数起了佛珠。

“大师对这很熟悉嘛。”站在刘元身后,裴蛟转头望着真一,小声的说道。

“毕竟同为修行佛法,自然也曾来过此地。”胖和尚随意说道。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刘元已经迈步从山道上走去,两人赶紧跟上。

约莫是久无人烟,山道两旁杂草丛生,野花遍地,甚至已经快覆盖住了这条数百年的山间古道。

说来也是奇怪,如今天下大乱,各大门派都重新复出,这佛门竟是迟迟都没个动静。

虽然先前一直是在赶路,但刘元也没忽略路上听到的一些消息,现在最是被那些行商百姓,津津乐道的就是各路反王势力。

其中自也包括,那些与各路反贼合作的帮派宗门,就连小莲花山都有了动静,据说是已经要重开山门了。

正在广泛的收纳当初散去的那些门徒弟子,那些年信奉小莲花山,皈依我佛的可不在少数,如今小莲花山的旗帜一竖,也是吸引了不少的人。

比起佛门来说,声势可谓浩大。

双方同为修持佛法的宗门,如此区别的最大原因,莫不是由于佛门老主持在那一场动乱中去世的缘故?

而小莲花山的那个面相白净,唇红齿白的主持,依旧是活的好好的,一如当初在胭脂河上的那个小和尚,没多少变化。

如今据说也是小莲花山主持现身,才在江湖上有了这样的影响力。

心里想着这些,三个人一路不停的往山巅走去,先去山巅佛门看看,若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找不着,再在附近寻摸。

路上的时候,真一大师也开始变得沉默,又是一段路途之后,山道上斑驳的血迹逐渐多了起来。

依稀可以从周围的场景中,看出当年那一战的惨烈。

直至到了山顶那五六丈宽的佛石大门前,这惨烈的感觉放大到了极致,胖和尚跨前三步,伸出白胖的右手在石门上轻轻摸着。

恍惚间,看到了当年那一战,就站在此地死守不退的老主持镜智大师。

也就是在这佛石大门前,镜智大师佛门‘十年心’大成,更是证得立地金身,六妙菩萨的境界。

“为有牺牲多壮志,一时多少豪杰”

这是胖和尚从山脚走到现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包括刘元和裴蛟两人在内,也严肃起来。

也不知是否也是想到了当年那一战,心头凛然,神色间带着缅怀和尊敬。

缓了一会儿之后,三人才分先后踏入了石门,石门内的景象依旧是一片狼藉。

多了些野兽兔子野鸡什么的,听见三人脚步声,从几间破损的庙宇中来回穿梭。

“找吧。”刘元开口轻声说道,一则是为了寻找那传说中的心法,二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刘元心里是又想能发现外人来的痕迹,又不想,纠结的心情外人难以领会。

说完,踏入这片山巅之后,三人便分开去行动,尤其是胖和尚的动作显得格外灵敏。

这位半道遇上的大师来历不明,又带着点古怪和神秘,都到了佛门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刘元偏头看了裴蛟一眼,示意其跟上看看。

后者自然明白刘元的意思,微微颔首之后,尾随在胖和尚身后离去。

有裴蛟跟着,刘元便放心了,以前者的聪慧,那胖和尚有什么小动作,当瞒不过去。

自己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推开眼前这扇半拉着的破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伸手用袖袍遮挡在脸前,挥了两下之后,刘元才继续往里走去。

入目一看,庙里那叫一个干净啊,当然不是那个干净,而是空空如也,除了该有的桌椅板凳之外,佛珠禅杖袈裟皆无,甚至连片废纸都看不见。

就算是桌椅板凳,也是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多半还是破损的。

顺手拎起地上的一个板凳,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材质普通,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之后将这件小屋认真的转了一圈,每一处地方,就连地上起缝的砖头也没有放过。

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更多的收获之后,刘元才从屋子里退了出去,也没发现什么人来过的痕迹,地上没有脚印,东西没人碰过。

出了屋子之后,又顺着往左搜去。

就这般一连看了三个屋子,都没有找到什么秘籍,就连废纸也没一张,不过从格局上也能看出,这些屋子大概是起居室,没有倒也是正常。

心里不着急,刘元依旧耐心很好的搜寻下去,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以免错过了什么。

即使是如此,搜寻的动作也十分快,毕竟屋子就那么些,而且内里没多少东西。

没有过去太久,不过是下午时分,天光都还大亮着,这半边的屋子,刘元就已经全部搜寻完毕。

令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既没有人来过的踪迹,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秘籍。

放下手中的一块木板,这是他拆掉的不知第几个抽屉,嘴里长叹一声,刚要往左边看去,耳里就听的从前边传来的一声惊呼。

惊呼是个女子声音。

裴蛟!刘元脑子里瞬间想起了这个尖锐高亢声音的主人。

也来不及在屋子里再看些什么了,转身一个踏步就从屋子里飞奔出去,出了屋以后也毫不停歇,寻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速度快极,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穿过了一片平房,来到了山巅末尾的地方。

正前方对着的就是山林,满上的黄油柏树,而山林前竟然是一处碑林,满地插着的都是白色古碑。

其上刻着各样的字体,小篆楷字行书等,有些甚至还是无字碑,而就在满地的碑林中间,是被围着的一座小塔。

宝塔不高,不到一丈的样子,却被分割出了八层,通体雪白,像是白玉雕建而成,精细之处,大有美轮美奂之感。

来到此处的刘元,清晰记得先前还在山门前的时候,是不曾见过这座白玉宝塔的。

也不知是不是角度上出现的差异,导致这小塔被遮掩,满腹疑惑暂且压在心里,侧前方便是裴蛟,当即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了,那真一和尚呢?”

裴蛟脸上惊诧的神色还没有消退,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看刘元,又看了看前方那小塔,之后伸手往前一指。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便见真一胖和尚,依旧手里捏着佛珠,穿着那一身洗的浆白的袈裟,从宝塔后走了出来。

面色平静,仿佛在其身上看到了岁月静好一般。

而却让刘元产生了一种,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的错愕感。

真一胖和尚低垂着头,开口宣了一声佛号,之后抬起头来,一双眼亮的骇人,定定的看着刘元两人,又逐渐平复下去。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刘元完全弄不清楚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而裴蛟也像是傻了一般,也不说话,刘元刚要再问,就见胖和尚已经走了过来。

站在刘元两步开外,右手合十在身前,左手递上来一本古籍,开口道:“这是凝静心经,借与施主一观,算是了解一桩因果。”

话语说完,那本古籍便已经递到了刘元身前,而他依旧还在愣神当中,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直至古籍入手的那一刻,刘元的心里都还升起一股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至于胖和尚嘴中的因果,是什么意思,他一想也就明白了,多半是一路而来的护送其行至佛门遗址,便是因,现在借他心经一观便是果。

捏紧了手中的古籍,刘元眨了眨眼,抿唇沉吟两息,道:“大师是真一?”

闻言胖和尚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开口答道:“是也不是,施主称呼我为真一可以,称呼我为镜智也行,亦或是,唤我一声佛门住持。”

别的还没什么,只不过是些打机锋的话语,直到刘元听见‘镜智,佛门住持’等字眼时,彻底震惊了。

他如何不知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镜智大师,曾经的佛门住持,死前证得立地金身,六妙菩萨的高僧,便是眼前这位?

而对方既然说他是佛门住持,那就意味着,佛门要重立山门了?

旧的疑惑还没消失,新的疑虑又生,心里一时间颇多感慨。

不过此事透着几分奇异,刘元也不敢多问,只是收下经书道了一声谢后,就见真一和尚转身去往了白玉宝塔前,在众石碑的包围下,盘膝坐了下来。

一段佶屈聱牙,十分难懂的经文便从其口中开始,响彻整片碑林,霎时间,让原本比较凄冷的山头,多了几分肃穆庄严

手里拿着经书,刘元一拉还在愣神的裴蛟,倒退着走出了碑林。

直至退出很远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浑身感到一阵轻松。

就刚才那与真一和尚短短的交谈中,竟然好似双肩扛了两座大山一般难受,此时大山卸下,自然长出一口气。

找了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两人分左右坐下,刘元没有急着看手里的心经,而是伸手在裴蛟眼帘前晃了晃开口问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闻声裴蛟眨了眨自己好看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忽闪,正身对着刘元开口从头说了起来。

原来就在她尾随胖和尚离开之后,后者便直接朝着院落后方而去,裴蛟当时心头就是一阵暗喜,果然这和尚有古怪。

就像是抓住了别人什么把柄一般,裴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直至跟着这位真一大师,来到了这片碑林之后,裴蛟亦是相当的惊讶,她也从来不知,这佛门山巅还有这样一块地方。

紧跟着便回想起,在神偷门看过的典籍中,好像是有关于佛门这片碑林只言片语的记载,只是当时记忆不深。

就在裴蛟正回忆着的时候,突然大地一阵摇晃,将她给惊醒,就见正前方的真一和尚,也不知是动了哪处地方,一座白玉宝塔便从地底缓缓升起。

当即便明白过来,这和尚哪儿是什么游方和尚,必然是与佛门有说不清的联系。

起初那宝塔的塔尖上还有白色的毫光绽放,光芒之中也看不真切是个什么东西。

紧跟着就看见真一和尚踏步上前,伸手放在了白玉宝塔的塔尖上,从上摘下了那个光源。

白色毫光在其手心尽数收敛,露出内里真容,是一颗白色的珠子。

听到这儿,刘元双眉紧皱,好奇问道:“佛门舍利子?”

“是的。”裴蛟微微颔首,只是到现在两人也不知那珠子到底是何人舍利。

再然后裴蛟惊呼的原因,便是看见那胖和尚将那颗舍利子给完全吸收了,一点一点的从嘴的方向,完全吸进了体内。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刘元都看见的了。

话语至此,再联系先前胖和尚说过的话,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词。

异口同声的道:“转世?”

“难不成是佛门转世?”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变化

此话一经出口,两人就都愣住了,没想到竟是想到了一起去。

“对于这个你了解多少?”刘元皱着眉头,再问道。

有关佛门转世的事情,就连刘元也不过是只是听说过个名字罢了,具体如何是完全不了解。

“稍微知道一些。”裴蛟没把话说的太满,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道,主要是今儿遇到的这胖和尚的情况,实在是奇特古怪的紧。

“愿闻其详。”两人神色都严肃了不少,刘元看着裴蛟,眼神思索,将那本古籍还捏在手中,到现在还未翻开。

倒是不像一般的天生绝脉之人那般激动,毕竟对于现在的刘元来说,重塑经脉一事,显得并不急迫。

之后便听裴蛟将其在门派中,看到的那些典籍内容给娓娓道来。

大体上就连神偷门等,也不太清楚有关转世是怎么一回事,估摸着也就只有佛门与小莲花山等,才能了解的更加详细清楚些。

不过是记载了一些故事,那便是一般有转世记载的,都是佛门高僧,已经证道求得果位的大师。

分为两种,一种是转世直接成了婴儿,重新降世来到人间,会被下一任佛门住持给请回。

随着年岁的增加,对方的记忆力回一点点恢复,成为清明状态,但也是由于伴随着他的成长,其人本身会陷入一种魔境,那就是‘我是谁’的问题。

若是无法突破这个难关,将会在佛法一途上寸步难行,终至难以寸进,更有甚者,直接出现精神异常的状况。

时而疯癫,时而是他,又时而正常,即使是佛门本身,对于找回转世之人,也是颇为头疼的。

还从未有谁的转世降生,超过其人此前的成就的,最终再次消逝于漫漫长河之中,无所踪影。

而另外一种呢,便类似于现在的真一大师,那个胖和尚这种了。

也就是这种情况才更加复杂,神偷门的记载中,只有两位菩萨是这种情况。

其中一位,那转世之人诞生清明之智时,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婆了。

这种情况实在罕见又特殊,当初刘元与裴蛟在荒山古庙里遇到那胖和尚时,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啊。

现在回想起,前段时间初遇的情况,仿佛对方嘴角还有黄泥一般,这样看上起奇奇怪怪,不怎么靠谱的胖和尚。

竟然就是几年前,在佛石大门前力战不退,力竭而死的镜智大师,六妙菩萨境的高僧?

听完裴蛟的说法,两人的眼中同时透露出诧异,怎一个匪夷所思了得,刘元开口轻声道:“真是镜智大师?”

“谁知道呢?”裴蛟显然也难以接受这个情况,摊手无奈道。

脑海里一时间浮现出,那个胖和尚与镜智大师两人的影子,努力了很久也难以让这两个身影重合。

“罢了,这个问题,就让佛门自己去思考吧。”刘元也懒得理会,当下摇了摇头叹息道。

至少对方身上的气势不是作假,即使是以他刘元现在的实力,刚才在那真一大师面前,都快有喘不过气之感。

这种压制,不单单是武功内力上的,而是境界上的。

想来即使不是老主持本人,也得是一个佛法精深的大师。

话在说回来,现在佛门的情况真是有些凄惨。

像先前要是出现了这种恢复清明之智的转世之人,是有当时住持去处理的,无论是真是假,根基厚实的佛门都能应付得来。

而现在嘛,整个佛门凋零,当年的那些高僧大德之人,尽皆在那一战之中牺牲,也几乎就是胖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要是真的还好,要是假的,出现什么别有企图之人,佛门也将毫无办法。

心里计较着这些,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屋内陷入了沉寂。

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为了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完全剔除掉一般,刘元翻开了手中那本古籍。

正如先前那真一大师说过的,的确是凝静心诀没错,一页页的看下去,很快刘元的整个心思便都沉浸在了里面。

眼见如此情况,裴蛟也没有去打扰,主动担起了给刘元护法的责任。

谁知刘元这一看,就看到了夜幕降临,整座大山都暗了下来,山巅之上的夜空挂满了繁星点点。

直至此时,古籍也才堪堪看到了不足三分之一的位置,刘元捏了捏眉心,突然感到一阵的头昏脑胀,抬起头来眨眨眼看着裴蛟问道:“什么时辰了?”

“戊时吧。”裴蛟望着窗外的天色道。

“有什么动静吗?”刘元指的是屋外的那人。

闻言裴蛟只是摇了摇头,想想又道:“这书如何?”

“暂时还没练,不过就现在来看,的的确确是对经脉有效的。”刘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

至于是否是有那般奇效,能对天生绝脉都能起到作用,刘元心里还存着疑虑。

“那是好事啊。”裴蛟脸上一喜,能对刘元有益处的事情,自然是好事。

“先放一放吧,咱们出去看看。”刘元将古籍合上,跟着便向门外走去。

这么长的时间,外面都没个动静,心里自然是好奇的,而且刘元还要在这儿大山上待一段时日,还是多些了解的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屋门,先是顺着来路往碑林的方向而去,路上的时候,就听刘元问道:“对了,佛门这片碑林你清楚吗?”

“略知一二。”裴蛟点了点头,又道:“大抵上是记载着一些佛门已故高僧的功绩等等,至于那座白玉宝塔,便是不甚了解了。”

“恩。”轻应了一声后,刘元再次问道:“那些无字碑呢?”

“无字碑吗,不清楚。”思索了一阵,裴蛟摇头道。

等两人到了碑林前之后,便看见月色下的碑林多了几分恐怖,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之中,覆上了一层惨白的光芒。

也不知何时,那土地上的小宝塔也消失不见了。

至于那位自称是镜智大师的胖和尚,更是连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若是放在往常,这片碑林应该是佛门的禁地,现在却任由刘元两个外人,在碑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转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没能在这片广阔的碑林里发现那胖和尚的踪迹,也不知是去了哪儿。

大致看完之后,发现这片碑林也没什么意思,入目所及全是一块块的石碑,只不过材质都各不相同。

起初还认真看了石碑上刻撰的字迹,在发现自己很难认识几个字后,刘元也就放弃了。

而这片碑林也算是意外的完好,没有几块石碑是破损的,竟是在那场战火中保存了下来。

显然朝廷对毁坏这些石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兴趣,亦或是,这些石碑本身也算是一种文物,有存在的价值。

就其上雕刻的那些文字,虽然刘元不认识,却也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与他先前客栈那块匾额上的店名,不可同日而语。

又大概看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两人便朝碑林外走去。

月色下两人的面色都显得十分轻松,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刘元与裴蛟的警惕,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毕竟现在多了真一大师这么一个变数,谁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就现在来看,两人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上是善意的。

但谁知道呢,类似这样的转世之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精神异常,入了魔境也说不准不是。

在碑林中的时候,也不想节外生枝,没去琢磨那白玉小塔到底是怎么升起来的。

须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之后两人又在山上漫步起来,看看山巅到底有没有那胖和尚的踪影,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空山寂静,两人在山头忙碌了小半夜的时间,那胖和尚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两人去了山道尽头的那个佛石大门前等着。

从正常的来说,此为上山的唯一道路。

在山门前坐下之后,刘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那位真一大师应该是刚刚恢复吧,大晚上的能去哪儿呢?”

“或许是佛门山巅上的秘密地点吧,那真一和尚,即使不是镜智大师,也极有可能与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裴蛟回答道。

毕竟佛门如此多的隐秘,也不是一般人就能知道的,其实想到这儿的时候,两人的心里就已经认定了七分,否则没法解释那胖和尚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再次掏出怀里的古籍,刘元看着手中书问道:“这古籍你可曾看见,那位真一大师是从哪儿找到的?”

“从塔里拿出来的。”裴蛟直接回答道。

一夜无话,直至第二天东边泛起了鱼肚白时,山巅两人相互坐的很近,近到刘元能嗅到裴蛟身上的香味。

但眼神却还直勾勾的看着天边日出,看着那太阳一点点往上爬,甚至不敢斜眼看身边的裴蛟一眼。

但刘元不知道的是,裴蛟却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染上了旭日阳光,看着他耳廓慢慢变红,直至耳垂然后是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跟着,裴蛟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刘元正大光明扭脸疑惑的看着裴蛟脸庞双目时,对方依旧是笑,笑的刘元愈发奇怪,所以耳朵更红了几分。

有时,目光也是有力量的,两人直勾勾的对视着,谁也不让分毫。

可惜,总有不合时宜的事情发生。

“两位好雅兴,真是让贫僧好找呀。”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刘元两人同时浑身一震。

同时站起身来,只见那胖和尚正拈花一笑站在两人身前,比起昨日来说,真一大师好像又有了什么变化,倒不是由于其换了一身漂亮的袈裟。

而是气质的变化,比起昨儿来说,要纯净了几分,一双眼也满是沉静,虽然胖还是那么胖,却会下意识的忽略这一点。

难道是修为又有精进了,应该是了,刘元心里自问自答着。

“大师找我两有何要事吗?”刘元微笑着问道。

今儿直面真一大师的感受,比起昨天要好了不少,没有什么压力了,对方就像是一阵春风一般,若是闭上眼来,甚至感受不到这儿站着一个人。

“要事倒是也算不上,不过今儿贫僧要下山一趟,这佛门大山,便交给两位施主暂时看守一下了,有劳。”

说完真一大师微微颔首,单手在身前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后,也不管两位施主答应不答应,说完就往山下走去,一步一个台阶的那种走下了山道。

两人依旧站在佛石大门前,就像傻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看着大师的背影逐渐远去。

虽说是一步一个台阶,但真一的速度不慢,过不多久整个人便已经从刘元的视线中消失了。

到的这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刘元一脸好笑的看着裴蛟问道:“真一大师如此大方,就这般将佛门原址交给我两了?”

“拉倒吧,让你守大门呢,这么开心。”裴蛟却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那咱两这算不算是成了佛门的俗家弟子?”刘元倒是不在意什么守门一事,哈哈乐着问道。

“信佛有的什么意思,要当俗家弟子你就当,别把我拉上。”裴蛟挥了挥手,转身就向门里走去。

“诶,你去干嘛呢?”刘元在背后问。

“找吃的,你不饿呢?”裴蛟头也不回的说道。

之后两人在这佛门清静之地,弄了一只野鸡,吃的可谓是满嘴流油,吃饱之后又干了一碗鸡汤才算作罢。

连日以来的赶路,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今儿也算是犒劳一下五脏庙了。

也不知是不是山巅燃起的炊烟,飘出去香味太香了些,引的一众山间猛兽都露出了身影,探头探脑的蠢蠢欲动。

最后被裴蛟凌厉的一掌给吓退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再次在大门前守着。

而刘元拔出腰间长刀,刚要有所动作,琢磨一下刀法,就见山道前方走来一中年男子。

竟然来客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意外来的更快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而不简陋的布衣,修剪合身,颜色灰暗,中年面孔,鬓角略有些白发。

起先走在山道上的时候,脸色还略微有些严肃,直至看见山门前的刘元两人时,才转变为了惊讶。

略一停顿之后,就继续向山顶行去,虽然心里好奇且警惕着,但依旧没有改变自己此行的方向。

当然,其中之一的原因,也有山巅那两人较为年轻,姿容上佳,尤其是那姑娘生的清丽,明显是初出茅庐的两位侠士。

换句通俗点的话说,那就是看上就不像是坏人,所以警惕归警惕,中年男子也没有太过担心。

既然能确定不是山贼劫匪,哪儿又来的无缘无故的恨意不是。

而比起这位中年男子来说,刘元两人更是震惊诧异,似是没有料到,怎的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会来人。

按理来说,来外人刘元是应该开心的,可眼前这人也明显不是自己的父亲。

唔,而且那位真一大师刚走,紧跟着这中年男子就上山了,大师下山的时候或许是见过此人的,但既然大师都没说什么,此时两人自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待那人彻底走到山头上时,男子才疑惑的诧异的开口道:“不知两位是路过来此凭吊的,还是与佛门有关系?”

中年男子问出口的话语,算是比较直接的了,恐是时间紧迫的关系,没那么多闲工夫绕弯子。

若说是因为缅怀,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来佛门大山走上一圈,倒也算是有可能的,也因此男子还是偏向于前者。

谁知刘元思虑一番,点了点头才道:“二者,兼而有之吧。”

这个回答虽然让来着有些诧异,却也有了几分开心,既然是与佛门有些联系的,那难不成?这个乱世之中,佛门也要复出了吗?

心里这般思索着,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又道:“哦?那能让在下进去吗?佛门还有别的弟子存在吗?鄙人孙宜来佛门求取一样东西。”

说完,眼神真挚的看着刘元,双手抱拳在身前。

就在这个名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刘元眼神一亮,姓孙!来人竟然姓孙!不过没急着直接问,而是让开一条通道,道:“行,兄台先进来再说吧。”

“好。”孙宜点了点头,撩起前袍,迈步就上了最后几道台阶。

等三人进了门内之后,孙宜看着眼前这荒凉破败的一切,神色间也是多了几分唏嘘。

他不是佛门信徒,但也在当初佛门香火最为鼎盛的时候,来过山巅拜访过的,见过那一时盛况,在看眼下的残垣断壁,巨大的反差之下,难免长叹息一声。

“就这吧。”刘元随意挑了一间屋子,推开门后说道,跟着就率先走了进去。

三个人分别落座,孙宜眼神才露出一丝奇怪,双目看着刘元开口问道:“整个佛门只有你与她两人吗?”

如此大的一片山头,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

“暂时是这样的,就在你来之前,倒是还有一位,不过现在不在山头了,怎么,兄台上山的时候没见着吗?”刘元意有所指的问道。

“不曾见过旁人。”想也不想的孙宜摇头就说道,“当然,也可能是我专心上山,没有注意旁物的原因。”

“恩。”刘元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显然就在他听到来人的名字之后,他的主要心思不在这儿了。

直接切入主题,道:“不知孙兄,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一时间孙宜竟有了几分迟疑,毕竟眼前这两位还摸不清楚来路,谁知道是什么人。

不过很快他便有了决定,反正是说了也没什么损失。

权且当是试一试吧,再加上时间真是耽搁不得了,所以一咬牙也就开口说道:“不知二位可听说过,佛门有一门能重塑经脉的无上武学?”

说出这个话,就连孙宜自己都没有抱多少期望,甚至他都怀疑,就这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能压根都没有听说过这么武功,更别说提供信息了。

结果紧跟着的一声惊呼,险些吓的孙宜从椅子上弹起来,只听刘元双目圆瞪,道:“是你!果然。”

吓了孙宜一跳,身子稍稍往后撤了一些,随时准备逃走,嘴上却是问道:“什么是我?”

“孙兄可是一位大夫?”刘元凝神看着对方道,眼神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喜意,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为何这般问?”孙宜心里一紧,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警惕了几分。

然而刘元不答,只是再问:“可是还带着一个病人,最近在研究一种关于重塑经脉的药方?”

说到这儿,孙宜再也无法淡定,直接站起身来,双手一摆,神色冷冷的道:“我还有事,便不多加打扰了,告辞。”说罢转身直接离去,而且脚步匆匆。

眼看对方要走,刘元眼神闪烁着纠结,没有立即起身阻拦,而裴蛟却是眼神问询的看着刘元。

再不作出决定,对方可就真走了。

看着对方往前又走了三步,刘元总算是有了决定,出声唤道:“烦请孙先生稍候。”

只不过听着刘元这话,那孙宜非但没有稍候,脚步还又快了几分,蹬蹬蹬的就走出了屋门。

可惜,在裴蛟与刘元眼前,孙宜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人,哪里又能走的掉。

只见一个闪身,刘元便已经出现在了孙宜眼前,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开口道:“呵呵,东西还未找到,孙兄不急着走嘛。”

话语说的客气,但瞧那身子站在那儿一步不动的模样,显然没有要让道的意思。

“怎的?你还想强留我不成?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吗?”孙宜双手背在身后,刚稍显底气的说了两句,心里就又后悔了。

现在这样的世道,可不就是没有王法了嘛。

类似眼下这样的情况,是顺着对方来还好,不该激怒对方的,稍不注意惹恼了对方,可能小命就没了。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的确定,刘元也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是坏人,我与你手里那位病人,实乃是有莫大的渊源”

一番说辞之后,说了好半天,刘元总算是稍稍打消了对方的疑虑,放下心来。

而说的最关键的一句话,还是‘你看我就不觉得有几分眼熟吗?”。

“刘兄速速随我下山吧。”孙宜拱手赶紧说道,眼下的情况紧急,实是没法再过多的解释了。

也就只有等路上的时候,再详细说说情况。

既然有了目标,刘元自然不会再在这山头死待着不动,总不能真把那位胖和尚的话,当成了佛旨,从而哪儿也不去了。

简单的商谈了几句话,还是决定由裴蛟继续留在这里,而刘元跟着孙宜离开,去山下看看情况。

目送着刘元两人下山而去,至此山巅就只剩下了裴蛟一人,从内心来说,裴蛟当然是希望刘元能顺利的找到其父亲的。

但到时候和刘元的父亲见面,我应该叫什么才是呢,伯父?向来古灵精怪,鬼点子极多的裴蛟,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至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渐渐出神。

一路下山而去,刘元都半是带着孙宜的,就在下山的路上他才得知,原来孙宜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夫,或者说事先猜测的游方郎中。

只是一个药师,但这个药师却是了不得了,传承了得,祖祖辈辈都是研究药理药性的。

其家中编纂的一些医书,就连现在的圣手宗都还在采纳并且使用,只是包括刘元和账房先生在内,对这些都不甚了解,一时间才没有响起罢了。

下山的速度极快,跑的孙宜都快要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可知刘元的心情是有多么急切。

等到了山脚下之后,直接翻身上驴,将孙宜拉到了自己背后,刘窜风长嘶一声就窜了出去。

四蹄在黄土道上奔腾,扬起无尽尘土,真个好似狂风过境一般,风中只听见孙宜的声音在喊道:“过了过了,右边右边,前边那小村镇就是了。”

足足又跑了又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在一处村镇停了下来,然而停下来的那一刻,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身前的小村寂静无声,只不过时不时的能听见两声犬吠罢了,显得诡异的寂静。

“不应该,我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孙宜已经站在了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情况,嘴里喃喃着,又喊了起来:“小李,狗剩!”

声音越来越大,直至高声呼喊起来。

将刘窜风停在了村镇前,刘元也跟在其身后走了进去。

大约是一个多月以前,孙宜带着刘元的父亲刘关张,来到了这处小镇,也正如刘元所料想的那样,他爹已经有了神智模糊的情况,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好在即使其神志不清的时候,也不会惹出大的乱子。

只是显得有些傻和失魂,不像那些入了魔的人,会乱造杀戮,大抵上与一个喝醉的人差不多。

但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执念,就是想要治好刘元的天生绝脉,也因此一直惦念着佛门那本凝静心经。

而在长期的治疗中,孙宜也发现了,恐怕只有找到这本秘籍,将其交到刘关张的手中,才能使他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这是现在他能想到的唯一突破口。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甚至还找到了疑似刘关张儿子的人,眼下的小镇却成了这般模样。

进镇子之后,刘元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小心认真的打量着四处的情况,很快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

出了不小的状况啊,刘元心里暗道一声。

“你们住的屋子在哪儿?”刘元扭头问道,现在不是担心好奇这镇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首先得找到人。

“啊,这边这边。”孙宜停下了嘴里的呼喊,伸手一指,跟着头前带路,结果两人没走几步,前方的拐角处,出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脸上还带着怯生生的表情。

正是先前孙宜嘴上说的狗剩等几个孩子,他眼神一亮,直接招手喊道:“这呢这呢。”

看清楚了外面那人,确实是孙大夫之后,一个接一个的人便从那拐角屋后,各种角落里走了出来。

有老人小孩,妇女男子等等,无一不是脸上带着一些悲伤的神情。

想来先前若不是听见孙宜这熟悉的声音,他们也不会出来。

可很快的,在看到刘元这个陌生男子之后,其中不少的人脸上再次出现惊疑,甚至一部分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直接迎着众人走了上去,他们继续弄清楚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

“别担心,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宜声音有些温和。

许是他留在村镇中,一直无偿为镇里百姓治病,只是收取一些草药的缘故,众人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渐渐的一群人聚在了一起,围成一个堆席地而坐后,其中几人小声的啜泣起来。

一位年纪略长的男子排众而出,看着孙药师叹息一声才道:“咱们镇来了山贼了”

原来就在这小镇附近,不远的地方便有一伙落草为寇的山匪,起先还只是抢劫一些来往的,没有护卫的商队。

没有直接对附近的村落镇子下手,不过偶尔来收上一波粮食而已,双方也就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下去。

可就是今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伙山贼竟然像是疯马一般的冲进了村镇,二话不说,直接抢劫掠夺了起来。

无论老村长如何劝说,如何苦苦哀求都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做好了与这伙山贼拼命的准备,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不是拿起了锄头菜刀等物,愤恨的眼神里,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

只可惜,哪儿会是这些山匪的对手,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故事说到这儿,其实刘元心里便已隐隐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最终是自己的父亲出手了,那个平日里好似傻子一般的疯癫男人,犹如神兵天降一般

“那这个男人现在去哪儿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忆惊灵

那男子说着先前的故事,于一众山贼当中,刘关张直接冲了出来,即使对方是人多势众,那也不可能是身为地级御使的刘关张的对手。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手里还拎着锄头的男子,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只看见平日里冒着傻气的刘姓中年男子,好似虎入羊群一般,就在一对穷凶极恶的山贼中厮杀起来,打了个人仰马翻,血雨腥风。

直至战斗停歇的时候,他们仍旧是没有回过神来,甚至还搞不清楚那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疯。

这一刻大杀四方的他是他,还是先前那段时间的他才是他,隐隐的还多出了几分担忧。

不过小孩就没有大人那么多心思了,虽然血腥的场面对他们的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无一不在表示着,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英雄!

后面的故事就十分简单了,但直至听其全部说完了之后,刘元也没能听到最关键的,或者说自己最想知道的部分。

只得主动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那个男人,现在去哪儿了?”

故事中的男人,将那些山匪打杀一通,即使还有没死的,也被男人的武攻给吓破了胆,早就逃之夭夭。

但后来呢?

听见这个陌生年轻人的发问,讲故事的男子顿了片刻,眼神疑惑的看着孙大夫,道:“还不知这是?”

此事,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想要了解的更清楚些,还是主动开口解释了一下,用的理由便是刘元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到的如今,刘元也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了,先前在小镇大杀四方的男人就是他爹。

与坐众人一听眼前这位相貌俊朗的男子,竟然是恩人的孩子,顿时间肃然起敬。

一个半大孩子,躲在母亲身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把刘元看着。

尤其是先前讲故事的那男子,直接双手抱拳,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眼见这种情况,刘元再次问道:“我父亲他人呢?”

话题问完,那人才算是回过神来,低垂着头叹息一声,就这个叹息声入耳,让刘元的心就咯噔一下,有了三分不好的预感。

“离开了,恩人在解决山贼危机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是追着那些骑马逃窜的山贼跑的。”男子摇了摇头,又道:“以我们这些人的本事,如何拦得住恩人,就是问什么,恩人也不说,一转眼的时间就跑不见了。”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山贼会再次到来。”说着说着,众人都沉默了,垂下头去陷入了伤感的气氛中。

心里着急的刘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打断了这个气氛,再次看着男子问道:“还请说的再清楚些,父亲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啊,你瞧瞧,一时间失了神。”男子微不可查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看着刘元说道。

说完,领着两人到了屋外的街口,伸手往一个方向指去,道:“是哪儿,没错,就是从哪儿走的,过了那座山之后就看不见了,后面去了哪儿便是我们也不清楚了。”

“谢谢了。”刘元抱拳说着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男子闻言却是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明明是该我们谢谢你父亲才是,恩人走的匆忙,也没给我们一个感激他的机会。”

在包括男子在内的一杆百姓的感激声道谢声中,刘元和孙宜再次骑着刘窜风离开了这里。

然而此刻却是不比来时了,来的时候心里至少还有个盼头,还有个方向,甚至说已经大致可以确定了。

但现在,两人又回到了先前那个茫然的状态,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刘关张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走一步看一步吧。”孙宜在驴上安慰道。

也不知这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刘元再次变的沉默,且一言不发。

两人一路追出去,很快便在道上发现了一些人的尸体,身旁还躺着兵器,多半就是那些死在刘关张手上的山匪了。

有发现是好事,只可惜刘元依旧是愁眉不展,不过是放慢了些许速度,因为从现在开始,需要细致些找寻踪迹了。

而这一找,还真被两人找到了些线索痕迹,主要也是时间过去不久,刘关张在神智不算清醒的情况下,也没有考虑抹去自己行踪的意思。

没花多少功夫,两人一路顺着踪迹,就往南下走了十多里地了。

“再往前可就是要到甘济道了,如果没错的话,得是甘济道重城霁宁郡城。”孙宜好心提醒道。

因为就是在这附近的缘故,所以孙宜对附近的地形什么的,还算是有所了解。

也是经由孙药师这么一提醒,刘元也算是想起来了,继续往前的话,的确是霁宁郡城。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是东奔西跑的状态,刘元也不清楚当今天下是个什么样的局势,甘济道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的一次记忆,还是当初在晴川县时,突然来了一批人马,便是从甘济道跑来投奔柴听山的。

如此看来,甘济道也必然不太平,说上一句反贼四起没有问题,但关键的是,不清楚现在甘济道是几方势力,又是何人为重。

选择避而远之也是不行,毕竟一路追踪下来,痕迹便是直指前方。

心里计较着这些,紧跟着不到小半个时辰,前方山峦重重之后,便有一座巨城拔地而起,仰头才能看见的巨城,城头上高挂霁宁郡三个大字。

拍了拍刘窜风的脖子,示意其停下脚步,刘元看着远方雄城,看着城门前进城的商队百姓倒是不少,眼神中露出思索。

既然有如此多的人进城,有经济贸易往来人口流通,好歹说明了一个问题,霁宁郡不是一个混乱无序的地方,不管是谁是哪方势力,自然是也是有主的。

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而且父亲的踪迹一路就进了城中,不会再有其他的路径,两人也是非去不可。

先低调进城,摸清楚了城中的势力之后,找起人来才会更方便,心中既然有了主意,刘元也不再城外过多耽搁,带着孙宜,牵驴就往城门行去。

排在了队伍末尾,到都到了,刘元倒是也不急着往前挤,真正意义上的,稍稍放松下来了一些。

这便听见了前面几个人的谈话声,大概是五六个人之前,一稍显年轻的男子在开口悄声说道:“你可是听说了吗,菩萨蛮的蛮主重出江湖了”

另一人立即诧异道答:“不能吧,当年菩萨蛮不是隐藏最深,此时出现意欲何为?”

说话的两人看上去不算熟悉的样子,估摸着是半道遇上的同行伙伴,两人的谈话也未避讳他人。

“你还不知道呢,蛮主出山的第一战,便是和大魏元御阁的‘斜眼’元使打过一场!”

明显那人对此事来了兴趣,毕竟如今这个看不见几个后起之秀的江湖,谁不会对当年的高手之战感兴趣呢。

开口就追问道:“结果呢,最后结果是谁赢了?”

而这两人的谈话,自然也勾起了刘元的心思。

心里暗自想道,看来他之前所料没错,那位‘斜眼’元使大人出现在上林道是有原因的,果然也就是冲着那位蛮主去的。

再之后那人便聊起了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不过没听两句刘元便微微一笑,他能明显听出对方是在胡诌,绝没有亲眼见过那一战。

想来也是,类似这般高手的战斗,一般人等哪儿本事靠近观看,就是一般习武之人,也没那个眼力能看的清楚。

又听了一阵之后,刘元便不再能提起兴致了,毕竟那人吹嘘的本事虽然还不错,但太不真实了。

倒是将另外那人吹的一愣一愣的,一双眼亮晶晶的,还带着六分懊悔。

懊悔自己没能亲自看到,殊不知你若是亲眼看到了,恐就没命站在这儿咯。

人群缓缓朝前移动着,速度倒是不快,因为只开了左边的一扇略小的耳门,正门是紧闭着的。

等到刘元两人可以进城的时候,已然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简单的缴纳了入城费之后,把守城门的人便放刘元两人入城,并没有搜身什么的,因为就两人带的东西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城中比起上砀郡来说,正街倒是要宽阔不少,更显热闹与繁华,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街上的贩夫走卒,倒有几分战乱之地中的世外桃源之感。

不过很显然两人都没有闲心,多看这些,没走出多远,刘元便拉上一个路人问了城中最是热闹繁华的客栈在哪。

那人也十分热心,笑呵呵的就给刘元指了条路。

但刘元没急着走,因为听口音来说,指路这位还是个本地人,刘元也就厚着脸皮,拉住这人再次问道:“老兄,你在这霁宁城中多久了?”

“久,可久了,打我爷爷那辈儿就在这儿扎了根儿。”男子显然也没什么急事,乐的和刘元多聊两句。

而南方霁宁郡这边没有分的那么清楚,就大抵上超过两个辈分的,都叫的是爷爷,也就大概得超过十几二十辈人才会叫祖。

所以既然对方说到是爷爷辈就在这儿扎了根儿,那可真算得上是有够久的了。

“我刚到这城中,还请老兄与我说道说道,现在城中是什么样个情况?何人当家做主,有无什么帮派势力?”刘元脸上一喜,抱拳笑道。

“反王常一耕啊!”那人好似很疑惑,对方竟然没听说过反王常一耕的大名。

一双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看着刘元又道:“原先也是咱们这郡城一个六品郎将,后来天下乱咯,常王爷可不就反了嘛”

常一耕在郡城起先不算起眼,毕竟也只是一个郎将罢了,上面无论文武官员,都还压了不少的人。

但现在凡是压在他上面的人,一个都没有了,可见其本事和能力,具体是怎么成功的,眼前这位本地人也说不清楚。

不过故事倒是还在讲着,男子说着些他们这位常王爷的英武事迹。

本来按理来说是该称呼将军或者大帅的,毕竟常一耕等人在大魏朝廷那儿,也称的是反王,却并没有真的称王。

但当地一些个百姓们,却是发自内心的称其为王爷,看来其人在老百姓的心里还是挺受尊敬的。

只不过这老兄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一开口就有守不住的架势,大概是说到了兴头上,还起劲了。

惹的刘元心里一阵苦笑,正想着要不要打断呢,只听其已经继续说道:“至于咱这么大个霁宁郡的帮派势力嘛,有那肯定是有的啊,哪能没有啊。”

还不等刘元发问,对方就像是如数家珍一般的,掰着手指头就开始说起来:“像什么鲸鲨帮啊,空乐派,对了空乐派你知道吧,咱这空乐仙子康珊衣,可是通缉榜上有名的女侠。”

“那想当年太清山一场混战,虽然最终是被那‘鬼面’拔了头筹,康珊衣却也是不差的,如今更是实力高涨,若不是”

听的对方还有继续下去的架势,指不定又扯出什么故事来,刘元终于忍不住了道:“恩,康珊衣女侠嘛,我知道的知道的,还有别的帮派吗?”

毕竟刘元只想了解一个大概的形势,对于什么康珊衣女侠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再说了,康珊衣这个名字他哪儿能不熟悉啊,毕竟当初也是见过对方通缉令的。

然而此人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鬼面’。

“啊,有有有还有的,还剩下一个惊灵帮,真乃咱这霁宁城三帮之首,短短几年时间,那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啊,一举超过了其余两帮。”

“而惊灵帮还是个女帮主呢,叫做莫瑶,是前任帮主之女”

莫瑶,一个熟悉的名字,听的刘元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当年往事,尤记得对方似乎是,还欠自己一个人情?



第三百七十五 冒牌客栈

说起这个惊灵帮,那男子嘴上的话语就没有停下来过,显得比先前谈起空乐派还要来的亢奋。

显然这位莫帮主也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人物,而从他的谈话中也能略知一二。

刚想起了些当初的一些事情,也就是点到为止,思绪拉回现实,刘元听眼前这男子继续说道。

才知道自当初太清山一别之后,莫瑶面对甚至是经历了什么,才有如今这霁宁郡城之首的惊灵帮。

莫说是霁宁郡,就是放眼整个甘济道,惊灵帮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在原先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不止。

却说当日在太清山上莫瑶急着往回赶,正是因为帮中出现了变故,其中事情还涉及到了她的父亲。

具体的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眼前这男子也说不清楚的了,但大体上酒楼茶肆怎么传言的,倒是大家都知道的。

莫瑶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帮派,取得了众多老人的支持,更是以铁腕手段肃清帮派,解决了一些宵小之人和反叛之徒。

大力发展帮派,广收弟子门下,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大家还摸不清楚情况,只敢隐姓埋名或者胆大的悄悄发展的时候,惊灵帮已然一跃而起,成了一等一的大帮。

也是由于抢占了先机,不少有天赋的弟子,都纳入了门下,因此造就了惊灵帮的强大,自然也与莫瑶本身的实力是分不开的。

等到天下乱象一起,那位常一耕常王爷造反的时候,更是得了惊灵帮的助力,其在郡城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听男子将这些事情一股脑的说完,刘元心头总算是有些谱了,这当真是瞌睡来了,还给你递枕头啊。

正愁不知如何在郡城中找到自己父亲,现在就来到了惊灵帮的底盘。

当然,事情过去这么久,人都是会变的,也不知当初在太清山上的那点儿情分,人莫大帮主还能不能记着了。

不过让刘元唯一有那么些好奇的是,莫瑶的实力提升的略有些快啊,尤记得当初在太清山上时,还不过是个三流水准。

想来莫瑶能执掌帮派,少不得其父亲,还有一帮老人的鼎力支撑吧。

毕竟莫瑶的父亲只是退位了,虎老雄风犹在,尤其是在当今江湖这个老一辈凋零的时代,其父亲在帮中的地位与威信还是极高的。

心里这样想着,刘元抱拳拱手从男子道了一声谢后,就往前方那客栈所在的地方走去。

身后跟着的孙宜倒是十分诧异,快上两步看着刘元的侧脸,小声问道:“你好像对那惊灵帮的事情,十分关心?”

“恩。”刘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再次开口解释道:“找到我爹的事情,说不得还得着落在这惊灵帮的身上。”

“哦?”孙宜眼神一动,却又摇了摇头提醒道:“这惊灵帮是眼下第一大帮,更是势力遍布整个郡城没错,可咱们与其素不相识,又不曾有过什么交情,而且莫忘了刘大人的身份,稍不注意,恐人没找着,自己搭进去了还害了刘大人。”

话语说到后来,孙宜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眼神四处逡巡,看身边这些人,谁都像那些当年的江湖余孽一般。

下意识的身子又往刘元这靠了些,他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倒也难为他四处奔波走南闯北了。

说起来孙宜本身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什么家里药师传承,说白了不值一提,压根算不上是什么世家豪门,其实和那些祖祖辈辈都是工匠呐手艺人的差不多。

先前为了刘关张的事情,上那佛门遗址,也是要大勇气的,能帮刘关张到这个份上,那也是由于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

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基本的做人道理孙宜还是懂的,救命之恩不可忘。

“谁说素不相识了?”刘元说着转过脸来,笑呵呵的看着孙宜,这话倒是说的孙宜一怔。

说到底,好像到现在他还不清楚眼前这位刘大人的儿子,具体是做什么的,明明是天生绝脉不是,可看上去又不像呐。

“放心吧,出不了事的,感谢孙兄一路陪着家父了。”刘元嘴上说着,丝毫没停下步伐,眼见着那客栈也就快到了。

“诶。”孙宜应了一声,心里想想还是疑惑,按耐不住好奇就接着问道:“刘老弟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嘛,开客栈的。”刘元眼睛看着前方,伸手指着这间客栈说道。

闻声,孙宜也顺着刘元手指的方向看去,抬头就能看见这家整个郡城最是热闹出名的客栈,轻声念出了客栈的名字:“天下第一?客栈。”

“对咯,咱们这儿就叫天下第一客栈,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说话的是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肩上搭着个白毛巾,当下走上前来说道。

孙宜惊讶与这间客栈的名字,竟然敢如此嚣张,而刘元的眼神却是带着玩味和有趣了。

“住店!”刘元应声又答道:“准备两间上房。”

“得嘞,楼上甲字号两间上房!”小二喜笑颜开,领着刘元两人就进了客栈。

上楼的途中,刘元眼神隔着木楼梯往大堂看去,发现这冒牌的天下第一客栈,生意也是极好的。

虽然不算是座无虚席,一眼看去也是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整个大堂窗明几净,无论桌椅板凳使的那都是上好的木材,再看客栈内的装潢摆件儿,就没一件是残次品,与他在晴川等地开的客栈,倒是有本质的区别。

说来说去,刘元都没有将银钱花在这些方面,毕竟客栈嘛,还是吃最重要,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舍不得。

不过别说,踩在这上等小花梨木的踏板上,那脚感是舒服,再摸着左边红花木的扶手,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两人也在店小二的领路下到了二楼。

“二位客官,到了就是这儿了。”店小二脸上的笑容那就没停过,别人这服务水平和态度,显然不是郑东西能练会的。

说完还一把将客栈房门给推了开来,嚯,好家伙,不愧是甲字号的上房,入目所及尽是些文玩古董。

左手边那半丈长的红花木大衣柜,更是抢眼,加上其本身就有防蚊虫等的功效,只这一样,就少不了十五两银子。

更别说那些古董,其中一两样顶尖的,那都是价值难估的上乘宝贝,幸好没有带着裴蛟来,以后者的性子,那还不得看的眼都直了,然后整个给人搬空了去。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刘元伸手摸着客栈大门,虽然他自己舍不得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可不代表他不喜欢。

说完,迈步就往里走去。

却是被店小二微不可查的挡了一下,道:“诶,那个,您看二位是不是先把定金交一下?”

“哦,多少银子?”刘元才反应过来,想着大郡城的规矩就是多。

“不多,这样的上房,也就五两银子一天,两间一天便是十两,定金押三,不知几位是住几天呀。”店小二笑着摊开手。

一听这价格,刘元险些没把舌头咬断了,暗道一声,算你狠,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过去,道:“够了吧,余下的等我两走的时候再补。”

“够了够了。”店小二说着就躬身弯腰退了出去,嘴上还没忘了说道:“二位客官要是想吃上一口热乎的,也可尽管招呼,咱们这儿的招牌菜可多,什么七香水煮鱼等,都是卖的很好的。”

就店小二临走之前这句话,听的刘元再次一愣,紧跟着苦笑不得起来,略显无力的挥了挥手道:“行行行,知道了,你去吧,没事别来打扰。”

结果刚刚说完,刘元又反应过来,挥手变招手道:“等等,你回来,我有话问你,将门带上。”

听到将门带上几个字后,店小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二位爷看上了自己的美貌?

听说京城等地的富贵子弟,一部分是有这么个癖好的,最为出名的可不就是前朝那位宁皇子嘛。

在宫中偷偷养了一个男宠,对其疼爱有加,夜里起身想要上茅房,却因为袖子被男宠身子压住了,怕惊扰到男宠,愣是抽出枕头边的匕首,直接将袖袍隔断之后才起身。

瞧瞧别人这宠幸的,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宠妃也不过如此了,后来就有了断袖之癖这么个词。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店小二的内心想的有点多了,尤其他想着想着脸还红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的刘元大为诧异。

却也懒得多管,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这客栈掌柜的是谁?背后得有个大财主支撑着吧,否则,就这些东西,也不能是一般人就拿的出手的啊。”

说着刘元还伸手拿起一个白玉瓷瓶,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后把玩起来。

“哟,客官您还不知道呢?”听对方这样问,店小二也算是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后才道:“咱们天下第一客栈,那可是惊灵帮的产业。”

“惊灵帮!”刘元眼神一动,跟着又摇了摇头,又是惊灵帮,如此他便一切都想明白了。

本来他还以为是哪个去过晴川的大商人,现在明了了,除了莫瑶还能有谁?

那店小二还待再说,却是依旧被刘元赶了出去。

既然是这么一回事,刘元心里的把握就又多了几分。

“怎么?这客栈对你来说,很特别?”孙宜已经几次察觉到刘元的不对劲了,因此才诧异的问道。

“啊,特别,可太特别了,看来咱们很快就可以见见惊灵帮的人了。”刘元嘴里微笑着说道。

本来他还担心莫瑶会忘了当初的事情,毕竟物是人非,谁又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但现在刘元心里稍稍放心了些许,既然会开这样一件客栈,想来对方是还记得那日刘元的恩情的。

想当初若不是刘元的突然爆发,将铁牛给乱拳锤死,莫瑶两人都有性命之忧,这怎么着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现在再看这客栈,想来也的确是只有惊灵帮这样的势力,才能支撑的起了,否则,岂会不被人惦记。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刘元开始思考之后应该怎么做。

不过这些事就只有刘元自己知道,所以落在孙宜的眼里,看上去便多了几分古怪了。

没在屋里待的太久,只是出于警惕的心理在屋内检查了一番,之后刘元便走出屋去,暂留孙宜一个人待在屋中。

随意在那些大堂的桌子上看了几眼,刘元也知道那水煮鱼十分一般,不可能比得上他的手艺,就更别说丹橘的水平了。

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叫了一壶清茶,又点了几道特色菜,刘元便开始听大堂里的人在说些什么。

按理说父亲他是以神志不清的状态进城的,怎么着也该引起些轰动才对啊。

可刘元在这大堂里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到相似的事情。

心里一阵烦躁,看眼前的菜也不那么顺眼了,随便吃了几口,发现味道也还行,却完全比不上晴川的客栈。

有的细节上的东西,也就他这养刁了的嘴才吃的出来。

当下也不再多坐,搁下筷子就起身离开了客栈。

站在客栈门口,认准了惊灵帮的所在地,刘元加快了步伐走去。

在知道那天下第一客栈之前,刘元还想从旁调查一番,采取迂回的策略去惊灵帮。

但现在完全不用了,他打算直接去见那位莫大帮主,这是眼下最省时间的方法。

然而刚走出一条街,就见路上的老百姓们都行色匆匆的往左边一个方向赶去。

越是往前走,发现从各个巷子中,去往那个方向的人就越来越多,而他也顺着人流成了其中的一员。

心里虽然好奇,但刘元并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按耐住自己的心情,继续往前走去。

结果越走他发现越是不对,无论怎么走,他竟然都和众人是顺路的。

这下刘元心里是真的疑惑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冲着惊灵帮去的。

想到这儿刘元一把拉住了身旁那个跑的飞快的男子,在对方一脸烦躁的神情中开口问道:

“兄台,这都是急着干嘛去啊?”

“今儿午时三刻,惊灵帮招收弟子,你不知道啊?据传还有上门闹事的,我可赶着去瞧热闹。”

男子说罢一甩手就挣脱了去,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抓紧时间

惊灵帮招收弟子?看着那男子不耐烦的转头,一溜烟就跑进了人群的背影,刘元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愣神。

也好,既然是招收弟子,似乎还有人会来闹事,那想来莫瑶身为帮主是一定会在场的,倒也省的刘元再去找一次了。

当下加快了脚步,也跟着人流往前走去,不得不说这惊灵帮在郡城中的影响是极大的。

就这一会儿工夫,长街短道上已经汇聚了不少的人,当然也有老百姓爱凑热闹的心理原因。

随着人越聚越多,刘元下意识的就使出了落叶诀,整个人混在人群中,却好似一片被风吹的落叶一般,飘摇间就顺着缝隙钻了出去。

几个眨眼的时间,刘元的身位便不断往前,大概也就是午时三刻的时候,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一丈多高的圆形大擂台。

此时擂台边已经围上了不少的人,而擂台一侧就是那惊灵帮的大门正敞开着。

一水的白裤黑袍的帮派弟子站在门前,满脸严肃的守着大门,显然这擂台是最近才搭建的。

也就类似惊灵帮这样的帮派,才有这样的手笔,同时还不会被官府干预,并得到支持,没看百姓外的那些街道口,还有官兵在维持秩序。

擂台边儿上,还杵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惊灵帮招收弟子的规矩,一共是分为了三个部分。

先是对来报名之人的力量与天赋考核,按年龄不同又不同的要求,而高于十八岁的已经不收了,而对十六到十八的要求也算得上是苛刻。

现在不是几个月前了,那时的诸多帮派都刚起步,急缺一些人手来料理各种事情。

因此才收了很大一批人,即使天赋差一些的,也招纳进门中,来处理一些杂事,而如今却是宁缺毋滥。

三来嘛就很简单了,等那些弟子都确定可以招入门中之后,便会挑出其中一些人,在擂台上比试一番。

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比试完了之后,也会有惊灵帮的弟子比试,也算是给这些新人展现自身门派的实力。

同时也是给混在人群中的别派弟子看看,先前也曾有过别派弟子上擂台进行友好切磋的,一般也就是点到即止,这便是先前那人说的闹事了。

等刘元到了近前之后,就看见那大门前又出来一人,估摸着年纪是很大了,颌下几缕白胡须,在门前摆了一张方桌后就坐了下来。

桌案上放着纸笔,很快,陆陆续续的就有人上前登记着什么。

今儿来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报名的弟子倒是没多少个,感觉也就二三十的样子,最后也只选了十人。

比起前段时间来说,倒不是老百姓们对惊灵帮的热度降低了,而是都有了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被招收,什么样的人不会。

最后的结果倒是也没有出乎意料,那些被选上的人脸上带着喜色,没被选上的也不见得多么沮丧。

擂台的一角就是摆着的一排石锁,从一百斤到一千斤不等,之后便是这些人挨个上前测试力量。

显然刘元不是为了来瞧这个热闹来的,一帮子武功内力全不会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至今也没人能高举那千斤石锁,刘元便有些不耐了,怎的莫瑶还没出来?

又顿了三个瞬间之后,刘元等不及了,就往那帮派大门走去,顺利的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走到了帮派大门前的桌案边。

那颌下几缕胡须的男子正在打着瞌睡,直到刘元咚咚的敲了敲桌面,后者才浑身一抖,徐徐睁开眼来,看着刘远道:“报名结束了,小伙子你等下次吧。”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擂台上的比试所吸引,也没几个人看到刘元这边在发生什么。

“我不是来报名的,我请见莫瑶莫帮主。”刘元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见帮主?!”男子眼神彻底恢复清明,又开口惊讶的说道:“我没有听错吧。”

多久了,已经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

显然的坐在桌后的男子,将刘元当成了一位胆大的追求者,自莫瑶当了帮主,在郡城的声望日将拔高,同时也多了不少的爱慕者。

想当初最盛之时,莫帮主的追求者,能从东街排到西街,不过没有一个成功的,首先第一关,武功能胜过帮主,就拦住了所有人。

“是的,你没有听错。”刘元郑重而又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时好奇对方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没人求见帮主吗?或者这事情很奇怪吗?

“何事?”男子正色了不少,收起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主要也是刘元面相年轻,有算是俊朗不凡一表人才,却又十分陌生,不是什么官府的公子或者别的门派的少侠,也不是与惊灵帮有关联的人。

也因此才让男子误会了,类似这样的人,既然不可能与惊灵帮有什么往来,那就只有可能是帮主的爱慕者了。

何事?这要怎么说?刘元当时心里就一愣,总不能直接说吧。

想了想,刘元拿出自以为善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就去给你们帮主说,有其故人来访。”

“故人?”男子脸上一讶,接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帮主打小就在帮里长大,有什么故人我能不知道,开什么玩笑,你该不会是啥远房表哥吧?”

话语说的毫不客气,就连脸上都还带着些嘲讽的笑容,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刘元。

说来也是,想想前段时间,那些帮主的爱慕者,哪个不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接近帮主,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手段,现在再看刘元这些把戏,就不那么新鲜了,甚至是还有些幼稚。

而落在男子眼里,对方除了有一张好皮囊以外,别无什么优点,看上去还有些瘦弱,一看就不能打。

想着这些,男子嘴角一咧又道:“外地来的吧,想见咱们帮主的人多了去了,诺,那上面,有种你就上擂台,要能站到最后,帮主自会见你。”

顺着男子的眼神看去,刘元一阵苦笑,他上去?就那两个歪瓜裂枣的,他上去不是欺负人嘛。

“怎的怕了?”男子显然把刘元脸上的神色看成了惧怕,说来也是,看对方生的细皮嫩肉的,就不像是练武的人。

多半家里是个财主,或者霁宁郡别地的公子哥,听说了他们霁宁郡的事情,想要联姻来了也未可知。

可惜来之前,没有好好的打听清楚,就他们惊灵帮的帮主,岂同于一般的姑娘,手里没点金刚钻,可碰不得这带刺的玫瑰。

“怕了,趁早离开还来得及,否则待会血肉横飞,再缺胳膊断腿的,没法完整的回去咯。”男子再次说道,其中倒还带了几分善意的提醒。

毕竟以他的眼里和见识,完全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气势,就那种身具内力,自然而然带出来的那种气势。

既然就连他都感觉不到,那明摆着就是个连内力都修不出来的普通人嘛,不然就是内力超绝,已经达到返璞归真之境的大高手。

第二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倒不是现在的江湖没有那隐藏的高手,也不是他小觑天下英雄,而是对方太年轻。

他见过的最年轻的天才,便是自己家帮主,别的?都是吹嘘。

“是啊,缺胳膊断腿的总是不好看。”刘元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过他话语中的缺胳膊断腿并不是说的自己。

“对咯,那”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这男子一个腾身而起鹞子翻身就落在了擂台中央。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得,总有那年少轻狂,为爱疯狂,从而不惧死亡的人。

不过还别说,刚那个腾空翻倒还挺有模有样的,莫不是玩杂耍的?男子撑着下巴,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却看此时刘元双脚落地,悄无声息间就立在了擂台正中央的位置,那几个还在玩石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原本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的老百姓们,一眼就看到了身姿利落的刘元。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吼就对了,有那一人吼出了声,紧跟着所有人都吼了出来。

不多大一会儿,擂台周围的老百姓们的吼声,便形成了山呼海啸之势。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显然把刘元当成了那个闹事的人,想要挑战惊灵帮。

如此大的动静,那些刚入门的弟子,若还没个反应,那不是聋子就是傻子。

一群人直接转过身来,眼神警惕的看着刘元,其中几个手里还拎着石锁,惊讶之下一松手,只听咚的一声,险些砸到自己的脚面。

反正和那守大门的男子理论也没用,也不可能直接硬往里冲,最后闹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之后还要托别人帮忙,如此自然是不行的。

索性刘元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人打服了之后,效率来的还要更高些。

闹出足够大的动静,那位莫大帮主自然就现身了。

“来挑战我惊灵帮的?”

“何方势力,报上名来。”

“我惊灵帮勇武之辈,不斗无名之徒。”

其中几人反应过来,看着刘元争先恐后的说道,如此好的表现机会,身后好些惊灵帮的前辈弟子看着呢,岂能放过了。

就开口这三人,江湖话倒是说的挺顺溜,就不知实力如何了。

说话间,对自己力量还有几分自信的男子,便已经越众而出,拍着胸脯道:“就由我李长林来试试朋友本事。”

一脸硬气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没弱了气势,其实他自己心里是知道自己不会是别人对手的。

毕竟对方敢来,怎么都会有两把刷子,不是他们这种初出茅庐之人能比的了的。

但这个时候只要胆子大,把握住出风头的机会,就会给身后惊灵帮的前辈们留下深刻印象,对于之后的发展可谓是极好的。

当然刘元也没兴趣去挨个了解这些人的实力,甚至他都没太注意眼前站出来的这位叫什么名字。

只是简单的伸出了右手,然后竖起了四根手指,往里招了招手道:“抓紧时间,你们,一起来吧。”

一句话,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点燃,围观的老百姓们再次展现了他们超乎寻常的热情,忘乎所以的吼了起来,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啊。

不过落在眼前那些年轻弟子的耳中,听来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效果了,年少轻狂,年轻气盛,说的是他们才对,人人眼中都燃起了火苗。

对刘元怒目而视。

“难不成你们想要靠眼神战胜我吗?”刘元脸上挂着嘲讽和随意的神情,开口大声说道,成功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如此那些人自然再也无法忍受,为首那人提起双拳,跨步就冲了上来,步子迈的很大,速度倒是不快。

双拳挥起的劲风直接扑面而来,估摸着也是练过一些把式的,只可惜落在刘元眼里,下意识的便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慨,却让那人心里更气,暗自咬牙似乎想把刘元一拳打成肉饼。

可惜,想的太美,刘元只不过是稍微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一拳,跟着手掌在其前臂上一拍,只听的咔擦一声,这个叫做李长林的倒霉男子便手臂脱臼了。

抱着膀子摔去一旁,疼的嘴里直哼哼,眼神里含着浓浓的不服,毕竟他以为对方只是比自己灵活了些而已。

只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不服的念头。

只见正前方那些与他一同进帮的弟兄们,无一不是连刘元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挨个躺倒在地。

也不见那一身长袍的男子如何动作,甚至连腰间的刀都没有拔出。

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挥拳摆手,侧步闪身,没多花一丝力气,就起到了如此奇效。

咕咚一声,李长林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咽唾沫的声音,高手,绝对是高手,他敢用自己脱臼的那半条手臂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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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够

且不说这位手臂已经脱臼了的李长林,眼神里如何的惊诧,就只是那些正面面对的刘元的新入门弟子,心里已经快要炸开了。

或者说是胆寒要更准确一些,他们只是新入门的弟子,还等着展开美好的生活,谁知道还没开始,就要承受这些啊,本不应该啊!

显然,外人是听不见他们内心的怒吼与抱怨的,一帮围观群从,只是在热烈的呼喊着吼叫着。

大抵上是还嫌刘元下手不够狠,还差一点,恨不得以身代之一般。

而他们自己,好像也已经忘了先前是如何的想着要出风头,现在这一切,怪只怪,恩,那个看门守桌的男人,没放刘元进去。

这要早放刘元进去,可不就没有现在这一出了嘛,说到底本来是几个新入门的弟子之间的切磋,被刘元这突然出现的外人这样一闹,丢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的脸。

“那年轻人是谁?”一个中年男子,面相四方,神色严肃,混杂在人群中,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上方的擂台,朝自己身旁人问道。

“许是叫李长林的,先前他不是自报家门了。”答话的是个稍显年轻的,脸上笑了笑看着中年男子的侧脸道。

“废话!谁关心他,我问的是,那个现在还能站在擂台中央的男人是谁?”男子一愣,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跟着才再次问道。

后者被怼了这么一句,也不恼,嘴里还连连称是,然后笑着又都:“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独终于发现了,自己问他也是白问,还不够给自己找气受的。

身为现在惊灵帮为数不多的几位长老之一,今儿是有些闲心,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原本这该是传功长老干的活。

谁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至于身边这人,也是前几年收的一个弟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想学更高深的武功,对自己可谓是极尽讨好之能事,却次次马屁都拍蹄子上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这样了,他有火也撒不出来,关键对方脑子转不过弯,还像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另外也是他天赋倒也算尚可,除了这个,别的什么好苗子,都已经有师父了,所以弄了半天,有气还都只有他这个当师父的自己消化。

说来这位弟子,大概是心思用错了地方,举个例子就是一个读书很厉害的男子,偏偏要去舞枪弄棒,最后害人不利己。

摇了摇头,只能不再去想对方的身份,转而问道:“这人实力你觉得如何?”心里也算是存了比较的心思。

“哦?实力嘛。”估计是说起正事了,这位长老的亲传弟子,显得正经了不少。

思索了好长一会儿,直到那擂台上都倒了一片之后才摇了摇头答道:“那几个弟子的实力太弱,压根儿起不到检测对方的作用,就对方所表现出来的这些的话,弟子也能办到。”

“恩,行,那就你上去试试他的底。”长老赵独也是这样想的,直接点头说道。

“我吗,也好。”嘴上还在答应着,其人已经原地一跃而起,在周围几个老百姓的头顶轻点,就飞上了擂台。

两人相对而立,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等着地上躺着的人痛呼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往外退去。

他们的眼里或许还藏着不甘,但绝对没有不服,就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差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了,哪儿还生的出不服的心思,完全就是绝望了啊。

直至所有人都离开,场面为之一空之后,那弟子才笑了笑,十分懂礼的朝刘元双手抱拳道:“在下惊灵帮齐月生,领教阁下高招。”

刘元没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对方,心里计较着要是像现在这般,对方败了一个再来一个,得打到什么时候去了,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莫瑶一面?

想着想着便有了主意,直接高声喊了起来:“你要是输了,直接让你们帮主出来见我。”

这话毫不避讳,直接让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场间再次一片沸腾,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毕竟事情涉及到那位莫瑶帮主,就是芝麻大点儿事,都能勾起他们天大的好奇心。

大抵上谈话的内容,已经从这人实力好强,变成了这人是谁,这人不要命了,竟敢挑衅莫帮主,难不成时隔这么久,又冒出来一位莫帮主的追求者。

诸如之类等等,直接在人群中炸开。

就连站在刘元对面的那位弟子,脸上也闪过了一瞬的诧异,接着好笑的摇了摇头:“总有人自不量力,先赢了我再说吧。”

其实最初他也是莫帮主众多的爱慕者之一,后来,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了,如果两人之间的差距只有一步之遥的话,他还会努力。

可当他迈了一步之后,发现还有千步之遥,便彻底的绝了心思。

差距太大,从而只能远观,也正是因为这个距离,也让帮中的弟子觉得他们帮主大人越来越神秘,越来越美,更是不容外人如此挑衅了。

原本这位弟子心里还打定主意,是想要试探对方的底,现在已经打算出十二分的力,好叫刘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下也不再废话,就趁着周围的吵闹喧嚣还没有静下去的时候,双脚一跺直接就冲了上去。

他要用他的拳头,给这个胆敢口出狂言的暴徒予以颜色瞧瞧。

一上手便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惊灵帮的正气拳,他已经练到了第五层的境界,这是就连他师父都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就在他右拳冒着闪烁白芒的瞬间,长老赵独的确眼神一亮,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弟子天赋的确是没的说,带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也算是没白收这个弟子,让那个狂徒知道自己门派的厉害。

显然他也对自己这一拳有着极强的信心,甚至由于对方挑衅了自己心中那个她的缘故,这一拳甚至都超长发挥了。

从对方那怔怔愣神发呆的眼神中,这名叫做齐月生弟子已经预感到了对方的惨样,必然是吐血三升让后倒飞而去。

可谓是极惨了,甚至心里还出现了那么一瞬的不忍。

而反观此时的刘元,的确是出神了,倒不是被对方这一拳给吓的。

对方的确比先前那些人加起来都要厉害,可也不至于厉害到这种程度,充其量不过内力二三重楼的境界。

只是因为齐月生这一拳,让刘元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在太清山上时,也曾有人用过同样的拳法啊。

差不多了,刘元回过神来,拳风已经到了近前,那拳面也到了眼前,刘元缓缓的伸出了一个手指,轻轻的点在了这一拳的中心,伸进了那白芒中。

霎时间,风平浪静,一切都恢复了原来模样。

所有的光芒都熄灭,巨大的力量被这一指消弭于无声之中,纯阳霸体诀快第七层的刘元,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指,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痛,明明是一根手指,却好似被一根圆柱子给狠狠的撞了一下。

这是齐月生产生的第一个感觉,紧跟着便是惊。

强忍住了疼痛,收手回来,振作精神,齐月生又挥出了第二拳,速度更快了几分。

这一次,刘元依旧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只是落叶诀中的步伐,缓缓一个侧身躲过的同时,右臂如鞭,砰然一声巨响中,抽在了对方的胸膛。

噗嗤一声,齐月生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往后电射而去,直至撞到了擂台边缘后,慢慢的滑落,侧脸贴在擂台地面上,一下下的翻着白眼。

不得不说,刘元这一次下手是重了些,主要还是嫌麻烦,恐怕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引起对方注意啊,不下狠手不行啊。

局面转瞬间就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是让围观百姓始料未及的,但紧跟着却是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那般强大的惊灵帮,一而再的被对方如此打和挑衅,这还是那个郡城第一大帮吗。

要说之前那些都不过是惊灵帮新入门,连武功都还没练的新弟子也就罢了,现在站在擂台上的那位可是实打实的正式弟子。

齐月生这个名字,可是就连他们也是知道的,那不是一般的杂鱼小角色啊,竟然在对方手里也依旧没能走过一招,那这人又有多强,到底有没有个底了?

且不说老百姓的心里怎么想,就那位长老此时已经吹胡子瞪眼的,大吼一声:“好胆!”

跟着整个人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了上去,直接落在了自己弟子身边,也不看对面那人,先是伸手摸到了齐月生的脉搏上,缓缓的用内息调理了一番对方的身子。

运行一圈之后,稍稍放下心来,对方的情况比他料想的要好些,这样看来先前那人还有留手?

想到这儿,长老的赵独的心里便是一讶,对方的实力明显比表现的还要强上不少。

但若是他出手的话,又有以大欺小之嫌,但帮中又有何人能够一战而成呢?除了他与几位长老,再下去也就只有帮主了。

蹲在自家弟子身边,一时间赵独的心思有些沉重,甚至是纠结,地位越高,不得不考虑的东西便越来越多了起来。

不由得眼神朝帮派大门的位置瞅去,不知何时那长桌后已经没人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在齐月生不敌对方的那一刻,那登记人名的男子就急匆匆的往门里跑去了,他知道自己这一遭算是惹祸了。

明明可以小事化了的,现在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真是悔不当初。

而周围的百姓们,在看见赵独长老上擂台的那一刻,就再次吵闹起来。

“那是,赵长老!”

“对啊,那不是赵长老吗?”

“看来事情有些棘手啊,竟然惹的赵长老亲自出手了!”

“世事难料啊,即使是赵长老出手,现在也不一定能成啊。”

显然,刘元先后两次出手,都那么随意而又轻松的就解决了对手,给他们心里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竖立起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形象,下意识的竟然觉得,如果是这样的人,大概能打赢莫帮主了。

“就是你去,能有几分把握。”背对着刘元的位置,人群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壮实,女的面上罩着白色薄纱。

只露出的一双眼睛,倒是明亮非常,配上两道细眉,横生一股英气。

此时开口说话的是男子,对那姑娘问道。

“五分。”姑娘的声音悦耳,说出的话也十分确定。

“哦?你确信自己已经真正了解了那人的实力吗?”男子笑了笑也没反驳,只是如此问道。

闻言女子眼神露出疑惑,扭头看着他,道:“难不成,还有所保留?唔,但我已经预估了,否则这就是对方全部实力的话,我就有七分把握。”

摇了摇头,男子笑而不语,停顿了几息后才问道:“那若是你对上莫瑶呢?”

若是按计划来说,今儿原本也该她与莫瑶一战的,只是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子,抢了风头。

“不好说,那女子实力与日俱增,完全不像是惊灵帮该有的手段。”女子说完沉默了。

而赵长老正是心思急转的时候,却正好听到了周围百姓的议论声,脸上一阵变换,由于他情急之下的反应,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啊。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赵长老站起身来,正面看着刘元,后者倒不知道眼前这位还是个长老。

“小兄弟何门何派,代表谁出战,不是我霁宁郡人吧?”赵长老将弟子扶去一旁坐下,由他自行调息,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问道,倒有几分长老的气度。

“在下无门无派,不过江湖人尔,只是为求见贵派帮主一面,不得已用了这样的方式。”能说清楚自然是最好,刘元也不想和惊灵帮把关系闹僵。

直接开口解释道,说完静静的等着对方答复,好在长老一看就是讲理的人。

“既然如此”长老的话还未说完,被身后大门方向一个清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来与公子一战。”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分光化影

这个声音赵长老自然再熟悉不过了,除了他们那位帮主还能是谁,莫帮主能赶在这个时候出现,可算是为他们解围了。

声音听上去并不如何响亮,却准确的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朝那个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惊灵帮正门前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姑娘,腰挂细长佩剑,一头乌黑的头发,简单的用发带束在脑后,成马尾形状,可不就正是莫瑶。

脸色很是平静,只在刘元看向她的那一瞬,才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转而又恢复如常。

大概就是心里默数了三个数的时间,在场围观的群众百姓们,便再次欢呼热闹起来,足见莫瑶在郡城这些百姓心中的地位。

没有什么多余且花哨的动作,莫瑶只是简单的迈步走上了擂台,很快与赵长老之间便互换了位置,长老带着自己弟子已经下了擂台。

于擂台上,她与刘元对视着,又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刘元也是一时唏嘘,时隔这么久,对方看上去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说话间,莫瑶已经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烈日下泛着寒光,一看便是把上好的武器。

虽然两人是旧识是故人,甚至莫瑶还欠了刘元一个人情,她也记得这个人情。

但现在在这个擂台上,她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毕竟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她这个帮主都出现了,不打过一场是说不过去的。

那样的话对惊灵帮的声望威信等等,都将会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就算是解释一番也没有用。

到时候,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而最好的解释,就是现在战上一场,且莫瑶自己也想看看,如今的她能否战胜刘元呢。

赢自然最好,输也无所谓,她相信刘元是个聪明人,会理解她此时的做法的。

在莫瑶亮剑的那一刻,刘元就全明白了,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摆好了迎战姿态,神色显得十分重视,他也很想看看莫瑶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停止了悄声说话,包括那一男一女在内,都凝神看去,这将是观察那位莫帮主实力的最好时刻。

“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吧。”那位面罩薄纱的女子,低声呢喃着。

也不知她话语里到底是说的谁不会让她失望,还是这一战不让她失望。

用剑的刘元已见过不少了,先有元御阁窦岐初的凌月剑法,清冷孤高,剑锋凌厉,后有剑阙山庄少庄主苏巨芒的剑法大开大合,威能无匹。

虽然两人内力实力有着不小的差距,但两者都算是各自领域里的强者,且自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也因此无论眼光还是见识,刘元都已经提高了不知几个台阶,但此时看莫瑶那飘逸潇洒,好似天外飞仙般的一剑使出,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忍不住开口赞道:“好剑!”

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惊灵帮的‘惊’与‘灵’两种剑法,能直接以剑法给帮派命名,可见这剑法的重要与不一般。

一直以来,这‘惊灵’二剑法也是其帮派的不传之秘,非是一般人能够习练的。

例如先前那个被刘元一招便打退了的弟子,就死活求不来这门武功的秘籍,软磨硬泡都试过了,资历不够,还是求也求不得的。

心思电转之间,莫瑶那一剑便已经到了近前,只是大概能猜出这一式剑法乃其镇派武学,至于具体的是‘惊灵’中的哪一门,就不是刘元能知晓的了。

修行纯阳霸体诀,肉身便是刘元的武器,直接立掌若刀,使出一招化繁为简之后的‘八荒之外’。

不是用‘了然’或者‘寒潮’使出这一门刀法,那气势和韵味自然是打了折扣,主要还是刘元手下留了几分情,可不想把对方伤着。

手刀已经迎面与莫瑶这羚羊挂角的一剑撞到了一起,两人速度都是不慢,刚一相交的那一瞬,便已然是错身而过。

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在了擂台地面。

刘元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侧面,那里清晰可见,破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对方一剑之下,自己的肉体竟然受伤了,刘元眼神中有闪过一瞬的错愕之情,要知道如今他肉身的强度,早就是今非昔比了。

是万万没想到会被莫瑶一剑之下,就破开自己防御的,而明显对方不是剑利,是本身的实力强劲,才有如此效果。

甚至,刘元隐隐有所感觉,他有所留手是没错,那位莫帮主也有留手。刚才若是对方全力出手,他大意之下,弄不好真有受伤更重的危险。

殊不知刘元惊讶,莫瑶心里更加惊讶,她以为如此短的时间内,自己飞也似的进步,已然骇人听闻,反观刘元的进步竟是丝毫不弱于她。

一惊之后,莫瑶反倒是起了好胜之心,双目中闪着激烈的光芒。

细长的手指一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轻轻旋了一个角度,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上还清晰的挂着一道血痕。

“小心了。”莫瑶认真的提醒道。

在刘元微微颔首之后,才提剑再次冲了上来,速度快到整个人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剑光还在空中已然分成了三道。

分别从上左右三个方向,成品字形朝刘元刺了过来,一道快过一道,却又好似三剑是同时而来。

头一次,刘元皱起了眉头,神色显得有些凝重,脚下走落叶诀,身子往后飘摇而起,打的是暂避其锋芒的主意。

擂台上这两人一进一退之间,直接让周围的好事者看傻了眼,更是有人直接惊呼一声:“分光化影剑!”

也不知是从哪个说书人那儿听来的名字,便在此时脱口而出了,说来莫瑶这一式剑法,倒也的确有那么几分,分光化影的意思。

好在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大声反驳道:“胡说八道,哪儿是什么分光化影剑,那可是剑侠叶飞蝉的成名招式,岂会是莫帮主会使的。”

“我看就是‘惊’字诀剑法。”另有一人接口说道。

看来围观百姓中,知道江湖事的还不少。

尤记得当初剑侠叶飞蝉,在山巅之上与紫薇山主楚牧一战时,一招分光化影剑使出,一剑化万剑,将黑夜下的半个山头,照的亮若白昼,明晃晃的光芒是那般耀眼夺目。

那般盛况,又岂是现在的莫瑶这能比的,若是和那相比,此时眼下的场面就像是小打小闹了。

“如何?”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混杂在人群中的那个男子,朝身旁的女人问道。

“很强,那剑光凝而不散,不是寻常花哨剑法,每一剑都乃实剑,若对敌之人想要找到破绽,或者寻求其中那一‘真’,可就着了道了,最终只会被余下两剑打的败下阵来。”

此时女人好看的眼睛里,显得又郑重了几分,格外的认真。

正如她话语里说的那样,寻常子弟跑江湖的人士,或者是一些纨绔子弟,练了那么一两手的武功,倒还真有追求剑招华丽而丢掉其杀人本质的。

那些人若肯下一番功夫,也能使出眼下这样的场面。

可不过是徒耗力气罢了,兼且分心他顾,一招使出,只会加快死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不过是花架子,完全不同于眼下的莫瑶。

“是啊,这是真正的‘惊’字诀剑法,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莫帮主,就已然有了如此实力,对其门派剑法的领悟,到了现在这样的境界。”男子也不无感慨的说道。

“我能破。”女子自信的说道。

两人分析的一点没错,但真实的体会如何,只有此时直面这一剑的刘元自己才知道。

三道剑光中又含有多种变化,前后相互交织着,哪儿是一二三那么简单,若不是仗着落叶诀的精妙,刘元早就中招。

即使是退让到现在,也依旧没有想到破解之法,换个人来,恐早就在第一时间便饮恨当场,或者慌里慌张之下,冷汗都下来了。

但要说破,其实刘元倒也能破,便是以力破之,管你什么牛鬼蛇神,他体内的阳火精气运转起来,一拳之下,就能让那三道剑光同时破碎,他有这个能力和自信。

不过此时毕竟不是生死之战,刘元也是想逼迫自己一番,看如何能解这一招剑法。

其实这一剑出手之后,莫瑶也有些后悔了,一时争强好胜,没能克制住自己,怎么把这一招用了出来,可惜此剑一去无回头,并无撤回的可能。

幸好,幸好的是刘元身法高明,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挨着剑光分毫。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都想等着那么一个结果,现在看来,分胜负就在这一招了。

部分人心里刚这样想到,只见擂台上的那个男人动了,身随影动,整个人竟然朝着剑光钻了进去。

于那毫厘之间,左右手同时一个弹动,将左右两道剑光给成功击的粉碎,破散在了空气中。

可也仅止于此了,就在这一瞬间,中间那道剑光更狠了三分,好似纠结了其余两剑中所有的余威,朝刘元的胸膛直刺而来。

惊险一刻,所有人都张大了嘴,从他们的视角看来,刘元的身体是悬之又悬的往左边躲了那么一些,稍稍闪避,就让剑光没能射中自己要害。

噗嗤一声后,一道血线洒在地板上,莫瑶神色一急,收起剑来,上前一步扶住刘元的身子,开口关切的道:“没事吧?”

“呵呵,不碍事,莫帮主好武功。”刘元摸去嘴角的血迹,抱拳说道。

其实刚才他还真是故意受伤的,毕竟总要有个交代,最终以他落败为结局,也是极好的,总归是要顾忌一些惊灵帮的脸面,顺带着隐藏实力,不要太过高调。

可以想见,若是今儿他这一战胜了莫帮主,将会在城中掀起怎样一种飓风,并不利于往后的行动。

但刘元心里稍稍也还有些遗憾,即使是最后也没能完全破去对方这一招,伤势什么的,倒正如他嘴上所说,一点不碍事。

至此,这一战也总算是落下帷幕。

能清晰的听见周围响起接二连三的叹息声,好像众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倒也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心思。

“果然,我就说莫帮主的实力,在同龄人中,是无可匹敌的。”

“啧,刚才也不知是谁说,压那男人胜来着。”

“现在看来,莫帮主的实力,也的确是只有老一辈的人才能胜之了啊。”

“谁说不是啊,你瞧这外地来的少侠,先前那般厉害的手段,不也不是莫帮主的对手。”

众人交谈议论的时候,那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经从人群中消失而去。

既然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有人帮他们完成了这件事情,两人自然没那个必要再待着了。

走在没什么人的街口,男子笑着问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计划行事,一山不容二虎。”女子淡然说道,仿佛即使莫瑶那样的实力,反倒是让她心里放心了一般。

两人说话的声音只相互能闻,说话间身影也已经渐行渐远。

再看擂台附近,除了极少数的一些百姓还留这以外,余下的也都散了去。

可以想见很快这一战的细节始末,就会在城中传遍,成为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人们的谈资。

而至于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也早就回到了门派中,包括刘元和莫瑶两人也进了门派。

尤其是开始那个作登记的男子,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十分忐忑,只是刘元早便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了。

此时帮主的屋子里,刘元与莫瑶相对而坐,桌上分别搁了一杯清茶,莫瑶微笑着开口问道:“刘兄你总不会是来玩的吧,亦或者,想把客栈开到咱们这儿了?”

没有理会莫瑶的这些问题,刘元神色严肃的道:“我有一件事,需要请惊灵帮帮忙。”

“但说无妨,只要我莫瑶能办得到的,一定全力相助。”

接着刘元将自己的父亲如今大致的情况,描绘了一番,莫瑶神色一怔,然后轻声说道:“刘兄说的这人,我有印象。”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互有心思

在刘元和孙宜两人的推测和猜想中,刘元的父亲,的确是十之八九就是进了这霁宁城中。

而且刘元也是详细的描绘,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在第一瞬间的时候,莫瑶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人。

“哦,姑娘此话当真?”刘元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么快,在他想来还以为要一段时间的搜寻,才能有所消息,或者说是最终确定。

“恩,如果没错的话,就在一段时间之前,那个冲进城中的男子,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莫瑶点了点头道。

“具体怎么回事,还请姑娘详细说说。”

微微点了点头,莫瑶将自己所知的,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道:“那人应该是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城门,也是有武功在身的,守城门的一些将士们,一时间没能阻拦住,这才让对方冲进了城中。”

“起初还组织人手在城中搜寻了一番,却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具体是为何还不清楚,应该是上面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就连我也不知道,既然上面没寻求惊灵帮的帮助,自然也就没好奇去了解。”说着莫瑶摇了摇头,本来她也的确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那人虽然说是硬闯进了城中,但那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办到了,得知此事的莫瑶,也没以为那人有多强的武功。

也就不怎么重视,只是下面的人,将这事报给她知道而已。

“还请莫姑娘帮忙,帮我打听一下消息,在城中搜寻一番,感激不尽。”刘元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在身前,郑重其事的说道。

“刘兄言重了,些许小事罢了。”莫瑶至今牢牢记得当初的事情。

两人这事说完,莫瑶便迅速出门去着手安排这件事情。

虽然不知那人对刘元来说代表着什么,但从刘元十分焦急的表情中,也能看出那人对其的重要意义,所以也没耽搁直接便安排下去。

而且类似这样在城中找个人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惊灵帮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就算不找到惊灵帮的头上,以刘元的能力,在城中随便找一个团伙,地头蛇等,也能将这事给办了。

对他们来说为举手之劳也不为过,甚至莫瑶都不觉得这样的事情,算是还了对方当初的人情。

等到莫瑶安排完了,重新回到屋中时,刘元一杯茶已经喝干了,嘴里正嚼着苦涩的茶叶,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

“刘兄放心,已全部安排下去,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至于官府王爷那边,我也亲自派手下人去了解情况。”莫瑶将之前的安排,给刘元说了一番。

“那就好。”刘元说着稍稍放心下来,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消息。

此事既然已经处理,便暂且放到一边,刘元转而问起了莫瑶身上的情况,他十分好奇分别之后,对方身上是经历了什么,实力提升才如此之快的。

虽然依旧比不上他,但他不是一般人啊,莫瑶这样的,放在平常人里,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所以才安奈不住心里好奇,问了出来:“你是如何勤学苦练,才有了现在这一身本事的?”

话是笑着又带点随意问出来的,毕竟这事关系到对方得意隐私,即使不说也没什么。

“这个,一言难尽,就还是不说了好。”

听前半句,刘元还以为能知道些什么,谁知对方紧接着就跟了这样一句,看着对方脸上略有些俏皮的笑容,刘元也只有回以苦笑。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面,或者?原本两人其实就算不上太熟悉,相处起来总觉得有一种生疏与尴尬的感觉。

似乎莫瑶也察觉到了,转而继续问道:“那你呢?”对于现在的刘元能有如此实力,她也是好奇的。

“我嘛,也是一言难尽,就还是不说的好了。”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的乐了起来。

两人在屋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惊灵帮内部却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该忙碌的纷纷忙碌起来。

除了是得到帮主的吩咐,散落出去在城中找人以外,其余的却就刘元的身份议论起来。

按理来说像这样实力的年轻人,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可他们先前却从未听说过此人。

最关键的是,对方竟然好像还和自己的帮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互之间是熟识。

原本他们已经消下去了的小心思,现在又死灰复燃,竟然隐隐觉得,自家帮主,似乎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而此时霁宁郡真正的当家人,常一耕常大将军的城主府邸中,一位面相十分威严,生了一双豹眼的男子,正背着双手站在花园中的那棵大槐树前。

整个花园因宽阔而显得十分空旷,且只有他一人立在院子中,能看见其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惆怅和倦容,已是一夜未眠了啊。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这儿,风吹动他的衣袍黑发,整个人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院外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常一耕才像是启动了机关的雕像一般,缓缓扭过身子,面对着大院那雕花圆形垂门。

过不多时,脚步声渐近,垂门前显现出一个黑衣青年的身影。

即使两人已经面对面的看见了对方,那青年照旧是请示一声,在得到常王爷的允许之后,才踏步走进了院子中。

只要常王爷在这院子中,花园外方圆一里地都不准有任何下人接近,任何都不行,所以经常王爷在这处大花园里谈一些机密的事情。

就连能够踏足这里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乃是经过了层层选拔,层层检查从而挑选确认了的,心腹中的心腹。

包括眼前这人,这是他第二次能来到这花园,但无论是什么时候,任何地方见到常王爷,他都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压力。

这压力半是对方本身的气势地位带来,半是由于他的心理问题,自己带给自己的。

“有那个人的消息了?”常王爷的声音以外的柔和,与他外表倒是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看着男子,开口郑重的问道。

“还没有。”男子微微垂首回答道。

聪明的人会懂得该如何与上峰交流,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不等对方提示点拨,就全部说出来。

只听男子继续说道:“虽然没能抓住那人,却也让我们发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此人貌似疯癫,其实脑子十分清醒,无论是躲避隐匿还是反追踪与侦查,都是顶尖水平。”

“再加上武功高深,这些也是我们至今没能抓住的主要原因。”

起初那些在郡城中搜索的将士和守卫,已经彻底的放弃,但不代表常一耕放弃了。

明面上的守卫将士们撤了下去,暗地里常一耕培养的暗卫又布了出去,这代表常一耕对此事极其的重视。

“以你们看,会不会是那些人请的‘外人’?”常一耕正色问道,脸上带着思索的神色。

那些人,指的是城中几大帮派,有些事就发生在霁宁郡城中,就发生在他常一耕的眼皮子底下,岂能不知。

“这,暂时还不敢确定,有五分的可能性。”男子点了点头,说出了他们的判断。

“竭尽全力,无论是与不是,这种不安定的因素,都应该掌控在咱们自己手中。”常一耕下了死令,十分严肃。

“是!”男子身子站的笔直,用力答道。

从两人的谈话声中,不难听出貌似安宁平静的霁宁城中,有些暗流汹涌的意思。

从这处花园离开的时候,男子心里还揣着不少的疑惑,比如那几个帮派中,将军他到底想留下谁,亦或者只是想取得一种平衡。

那些人虽然相互拼杀,而他们真就隔岸观火,然后浑水摸鱼吗,不会是消耗霁宁本身的有生力量吗。

诸如之类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生出,男子并没有问,只是藏在心底,像他们这样的,只需要懂得执行就好。

多余的庞杂的心思越多,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谁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等到男子离开以后,常一耕在院中缓缓踱步。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快步朝一处房间走去,推门进屋,从书架上翻找着,找到一些东西后看了起来。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故意去引导的,只是在关键时刻采取了旁观或者推波助澜而已。

现在城中惊灵帮一家独大,且隐隐有压过的趋势,不是他想看到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帮派,都只应该沦为辅佐。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乐见其成,至于其他的能不能赢过惊灵帮,便不是他担心的了,即使不能彻底打压,总也能让惊灵帮虚弱下去。

如此,也就够了,而且经此一遭,整个城中的江湖势力,便会彻底衰落下去。

说到底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野心,更不想坐什么皇位,只想好好的偏安一隅,当个逍遥王。

身后事或者后代什么的,他都不放在心上,只想过好自己这一生。

将手边的东西处理完了之后,常王爷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由于一夜未睡,此时太过劳累,想要眯一会儿。

想着想着,就眯了过去,结果还没眯了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睡眠向来很轻,只要稍微一有动静,便会被惊醒,他是个武将,这是他长期以来培养的感觉。

“谁?”声音有些低沉,常王爷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禀将军,是惊灵帮莫帮主请见。”

“好,带莫帮主去正厅等着。”常王爷迅速答道,也没时间多想,对方此时来是为了什么。

看见常将军龙行虎步的走进大堂,莫瑶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双方相互之间还是十分尊敬的。

在屋子里与刘元聊过了之后,便发现双方之间并不需要再多的交流了,既然如此,莫瑶想想就来了常一耕的府邸。

且先打听打听刘元要找的那男子的消息,等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莫瑶也不绕弯子,她也不擅长打机锋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哦,你说那人啊。”常一耕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后又道:“不知藏去了哪里,没有丝毫的消息。”

“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那人也不闹事,也就不去管他,想来也只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罢了。”

常一耕的声音依旧柔和,说出口的话语内容也显得漫不经心,掩饰的十分成功,莫瑶没看出任何问题。

但没看出什么问题是一回事,会不会怀疑是另外一回事,处在莫瑶现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的多想一些,即使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也会生出怀疑的情绪。

而且隐藏的很好,只是开口又说道:“那将军您可能低估了那人的实力,这样一个隐患,放任其藏在城中,不是好事。”

“我已经命帮中人,开始排查搜查了,还望将军不会怪责。”

“诶,莫帮主说的哪里话,由你这样的人来为常某分忧解难,自是好事,开心还来不及。”常一耕笑着摆了摆手。

其实心里的无奈,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想要阻止,也没有理由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

言尽于此,莫瑶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离去,而至始至终,常一耕虽然话里说的好听,也没有丝毫提到自己要继续找人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刘元那日就已经离开了惊灵帮,回到了天下第一客栈里住着。

值得一提的是,莫瑶为了感谢刘元当初的帮助,将霁宁郡这家天下第一客栈送给了刘元,想想他也的确是需要的,所以也没有拒绝。

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这一日的下午,刘元正在屋里揣摩刀法,孙宜突然敲门来报。

等后者进门之后,也不等刘元发问,直接脱口而出道:“从惊灵帮来人传话,有大人的消息了。”



第三百八十章 局中人

“哦?走,去看看。”听见孙宜的说法,刘元收起刀来,一蹦就落在地上,重新将刀挂在腰间。

往前快走几步,临了才想起什么一般,站在门槛前回过头来看着孙宜道:“可能会有危险,孙大夫就暂且在客栈里住着好了,等有了消息,会回来通知你的。”

“恩,也好。”孙宜点头表示同意,先前也是一时着急,所以才慌了神,现在想想倒也的确如此,自己一点武功不会,去了不是给他们添乱嘛。

“你一路小心。”孙宜再次看着刘元离开,不忘了再次提醒道。

“恩。”简单的应了一声之后,刘元蹬蹬蹬的快步走下楼梯,路上还和店小二打了个招呼。

后者自然回应以热情的微笑,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已经是他们客栈的大掌柜了,他只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十分大方的客人。

刘元也没来得及说,毕竟比起父亲的事情,其他什么的都是小事了。

等离开了客栈之后,客栈门前已经站着一个惊灵帮的弟子,后者当即上前略显恭敬的喊了一声之后,就头前领路而去。

因为上次对方与自家帮主在擂台上的战斗场面,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对方的实力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从而赢得了惊灵帮弟子的尊敬。

再加上对方与自家帮主之间,那从旁看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就算是不去讨好,也不会去得罪。

“什么情况?”

对方也不说话,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所以刘元开口直接问道。

“啊,就帮中的弟子,在昌平街发现了您要找的那人的踪迹”男子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回过头说道。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儿清晨,昌平街有人打斗的动静,一方是个头脑不太清醒的中年男子,一方是空乐帮的弟子。

不过等到惊灵帮的人看到时,涉事双方中的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独独剩下空乐帮的弟子,受了不轻的伤。

而这位弟子也没什么隐瞒,就说是无缘无故就被那人给盯上了,然后双方开始争执和打斗。

现在另外一方人不在,只有这位空乐帮的弟子,也就只能听他一家之言,却也不可全信。

“现在整个惊灵帮的弟子,已经包围了附近几条街区,展开了大力搜查,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人。”那男子讲完事情始末,又怕刘元担心,如是说道。

“恩,咱们赶快吧。”刘元提了几分速度,两人都加快脚步在长街上快跑起来。

他想要尽快过去,希望还能赶着见一见那位空乐派的弟子,详细询问一番,通过观察对方身上的伤势和眼神等,能做出更加详细的判断。

以两人这样的速度,过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封锁极其严密的那一片。

“我们惊灵帮与其他两帮各有不同,虽然是惊灵帮势大,但也要分别人一杯羹不是,这附近便是空乐派的地盘。”

那位弟子在刘元耳边小声的解释道,如此倒也说明了,刘元父亲为何会在此地遇上空乐派弟子。

把守在这条街口子上的有六个人,三人是惊灵帮,三人是空乐派。

对方竟然打伤了本门弟子,空乐派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也加入了封锁搜查的队伍当中。

验明身份之后,几人放刘元两人进去,一路往里深入,附近街区都显得比较寂静。

想必是知道发生了大事,没有老百姓在外面闲逛,甚至一些店铺都已经打烊,为了配合双方的搜查。

但也太静了些,总给刘元一种人烟稀少之感,不时的有帮派弟子在百姓家中进出,但都是井然有序,没有什么杂乱的感觉,也因此显得越静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刘元想起了作为霁宁郡真正的地头蛇,于是扭头看着那位弟子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位常王爷,作为本地的官府人员,就没有什么动静吗或者说打算吗?”

全是帮派弟子在行动,没有官府官差的参与,这一点的确让刘元十分疑惑,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总之之前帮主是去找过常王爷,对方答应的是好好的,却不见任何行动。”这位弟子也一脸纳闷,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刘元皱了皱眉,看了看左右的情况,也没多说什么,之后的路途上就显得有些沉默。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刘只在静静的观察,希望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对于找人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而且他也相信,只要他爹还在这一片区域没有离开,只要他爹看见了他,就一定会出现。

“刘元。”

前方不远处,正在与手下人交流的莫瑶,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了刘元朝她走来,招了招手喊了一声。

“恩,继续查,已经排查过的区域留人把守,剩下的地方严密搜寻。”莫瑶给身前几人吩咐完毕之后,看着帮派弟子们离开,这才回过头来与刘元说着现下的情况。

显然现在找人,已经不是刘元一个人的事情了,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几个门派也是全身心的投入。

“剩下的地方不多了,相信最迟是明天之前,就能有所发现,恩,是明天。”说着莫瑶又确信的点了点头。

“那位与其交过手的空乐派弟子呢?”刘元一路走来都没看见,此时才开口问道。

“由于受伤的缘故,已经回了门派,怎么?”莫瑶说完有些疑惑的看着刘元。

“我现在想见见,并且问一些问题,你觉得有可能吗?”

“估计有点难。”莫瑶想了想才道,毕竟刘元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惊灵帮与空乐派只见的关系,也并不算多么友好。

“那你知道那位弟子,受的是什么伤吗,具体如何?”刘元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如此问道。

然而再次让刘元失望了,只见莫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曾得见。”的确,就在莫瑶到地方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带走了。

“好吧。”刘元脸上写着遗憾,摇头叹息一声。

但紧跟着,莫瑶眉头一蹙,又道:“我虽不曾得见,但惊灵帮中最先发现的那位弟子倒是看见的,可以问问看。”

闻言刘元眼神亮了起来,略显急迫的道:“好,那人在哪儿?”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莫瑶派人找来了最先接触到这件事的两位弟子,当时他们也正好在街上巡查,并且也是为了找那人。

听见动静的那一刻便过去了,甚至比就在附近的空乐派还要快上几分。

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情况,等见到了两人之后,刘元问出了和先前同样的问题。

只可惜两人的记忆似乎也十分模糊,毕竟那人不是他们惊灵帮的弟子,哪有闲心去关心对方的伤势如何了。

左边的弟子,神色带着思索,说话有些迟疑的道:“从外表看不出什么,衣服也是完好,就嘴角挂血,多半是内伤吧。”

“不对,我记得那人右边有一道刀伤啊。”右边的弟子接口反驳道。

“是嘛,那我倒是没注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算是将当时的情况补齐了个大概,刘元听完没有发表什么议论,只是记在了心里。

等到那些弟子都走了之后,刘元才看着莫瑶开口说道:“让我也帮忙吧。”

知道此人对刘元来说不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莫瑶也没拒绝,思索了一会儿后便直接点头答应了。

道:“也好,就这些地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地图给刘元指点起来。

接过莫瑶手里的地图,刘元将其中几个地方完全记在了脑子里,还回地图后也不再耽搁,直接离去。

比起那些门派的弟子来说,刘元搜查起来的速度要慢上一些,他比那些人还要来的更加仔细。

但刚才那两位最先发现此事的惊灵帮弟子的谈话,依旧萦绕在他的脑海。

有问题,他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即使这么久都没见了。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刘元搜寻的路上,还和那些惊灵帮的弟子有所交流,但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至今刘元没发现分毫的线索,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本事,若是想要刻意隐藏,绝对不会被这些普通人找到。

对于元御阁地级御使的刘关张来说,这些人的确算是普通,或许普通都算是抬举了,也只有在父亲他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寻摸到那一线的可乘之机。

又是几个时辰的搜寻,直至天都完全黑了下来,这一片依旧没有搜完。

而已经搜查过的地方,也没得到什么有用可靠的消息,且又需要人手驻扎,更是增加了后面的难度。

饶是刘元也感受到了一身的疲惫,更是隐隐确信了心里的想法。

也因此刘元不打算再继续下去,看了看身后黑暗中只有一道道火光的长街,他打算退回去,找到莫瑶并提醒对方一番了。

心里这般想着,刘元便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路上的时候,不少人在朝刘元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不过大家都挺忙的,打算连夜搜查。

三三两两的,都是惊灵帮混合着空乐派的人,相互之间轮换,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与刘元类似的疲惫之色。

反倒是那些空乐派的弟子一脸严肃,斗志昂扬的表情,让刘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里越多了几分不妙的感觉。

还在路上的时候,刘元耳朵便便听到了一些动静,那是微弱的闷哼与噗嗤声。

左边巷子的角落里,这是一处原先已经搜查过的地方,留了两个空乐派与惊灵帮的弟子。

现在轮换到了惊灵帮的弟子把守,两人许是都累了,一人坐在阶梯下的石头边,一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柱子上,叹息着也不知在交流什么。

看不见的黑暗角落背后,两个成年男子,压住了脚步声,一点点的接近着。

有心算无心,又是偷袭两个疲惫的弟子,不出预料的,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一捂嘴,一扭脖子,另外一人捂住嘴,朝其心脏捅了一刀后,两个惊灵帮的弟子,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被两人将尸体缓缓放倒在地。

只是听见了两道简单的声息,刘元的脑海里便推测出这样的画面,他敢相信,整条长街上的各个地方,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对惊灵帮的突袭与包围!

可他刘元只有一人,管不过来这些小事,就算挨个救也完全来不及,这件事只能从上到下开始。

不管不顾的直接在长街上飞奔起来,双腿快若奔马,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刘元就到了与莫瑶约定好的地方,却并没有其人身影。

也在预料之中,刘元没要着急,静静的站在原地,闭上眼密切的听着周围动静。

莫瑶不是一般人,以莫瑶的实力,对方就是想对付她,要么就出动同等层次的高手,要不就得布下天罗地网才成。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以这霁宁郡城内所具备的江湖势力,动静都必然小不了,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把莫瑶杀掉。

因此他用了全力,体内的一道阳火精气开始疯了似的运转。

有了!

右边耳朵一动,刘元心里一突,他听到了剑锋的声音,就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便已经电射而出。

身子一窜就拔地而起,踩在房顶的瓦片上快速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而去。

随着耳朵里听到的动静越来越大,刘元也越走越是偏僻。

直至来到了一条死胡同的上方,双目往下一扫,顺着月光,在看到莫瑶的同时,也正看到了与她为敌的那人。

那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姑娘,脸上罩着薄纱,眼神果决,手中同样使的是剑。

很明显莫瑶并不恋战,她已经预料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想迅速脱身去住持大局。

可对方死死的黏住她,偏是让她脱身不得。

“你的手下败将来了。”面罩薄纱的姑娘,眼神往屋顶上一瞟,又看着莫瑶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和玩味。



第三百八十一章 山中人

手下败将这几个字,倒也算不上错,面上依旧罩着薄纱的姑娘,的确是亲眼看见刘元败在了莫瑶的剑下。

说出口的话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毕竟就连眼前这位莫大帮主,都不是她的对手,都没被她放在心上,更合论一手下败将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莫瑶的耳朵里犹如雷鸣,对方的剑光又急,此时也不容她过多的分心。

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刘元站在屋顶上的身影,蹡踉一声,一剑将对方格开,莫瑶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嘴里却是说道:“赶紧走,别耽误。”

“速度离开这儿,找到赵长老,告诉他惊灵帮有劫,带人来援。”

几个短句,莫瑶说的断断续续的,略微还有些气喘,眼前这位姑娘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要强。

绝对不像她看上去的那般年轻,极有可能是某个长老,但对方看上去又一点都不眼熟,让莫瑶心里怀着疑惑。

只能从武功上判断,就是空乐派的招数。

不过真要说打的话,莫瑶倒也不是不能胜之,可她现在是一心想走,反而要花费更多的功夫,从而被对方给缠住了。

心里越是焦急,越是不能速战速决,而且她更是发现对方还没有使出拼命的全力。

再加上现在这个时刻,明显是惊灵帮落进了对方的包围圈中,还不知周围埋伏了多少人。

迟则变数更多,无论是对她莫瑶还是对帮派来说,都十分不利。

也因此,当发现刘元出现的那一刻,莫瑶心里先是一急,紧跟着又一喜,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只要刘元听她的,赶紧去通风报信,她便能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应付眼前的战斗,真可谓是绝处逢生。

莫瑶能想到的,对面那女人自然也想到了,显然不可能让刘元轻易离去,嘴里一声清丽的长啸响起。

半空中便接连响起刷刷刷的破空声,一连三个黑衣人落在了屋顶上。

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莫瑶便心里一紧,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刘元已是整个人犹如大鸟一般,犹如大鸟一般从屋顶落在了她的身后

“你不跑你下来作甚?!”莫瑶实是忍不住,吼出声来,险些没被刘元的反应给气哭了。

明明她已经说的那么及时了,如果刘元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跑,绝对来得及。

眼见如此情况,就连对方那位与她为敌的女人都乐了起来,道:“啧啧,宁愿送死都不愿舍你而去啊,听起来多么的苦情。”

并没有理会别人说些什么,刘元只是简单的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稳稳的站到了两人双脚交锋的侧面,凌厉的剑风刮起了他的发丝。

“惊灵帮的事情,自然还是莫帮主亲自去住持大局的好,我一外人怎便插手?”

此时是如此紧急的关头,谁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啊,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两个人都走不了了!还什么你去我去的,莫瑶心里不无叹息的想到。

一时间心头转过了千般思绪,但手上却没有分毫手软,反而剑光更凌厉了几分。

事已至此,除了积极应对,也别无他法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让莫瑶瞪大眼珠子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刘元话音刚落的档口,便一抬手准确的抓住了那女人的细剑,五指握拳紧紧的包住了剑锋。

至此,那剑再不能前进分毫,从莫瑶的角度看去,刘元的立在那儿的背影,坚实若山岳一般,纹丝不动,将所有的风波都阻在身前。

“还不走?”刘元的声音响起,头也不回的说道,险些看傻了眼的莫瑶这才反应过来,提剑扭头就走,不带丝毫停留。

眼下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选择,已经奔出几条街的莫瑶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一幕画面。

才发现刘元以手去握剑,手上一点血没流也就罢了,那女人还无论如何使力,都不能将剑抽出。

至此她才终于想明白,那日在擂台之上,刘元到底是隐藏了多少实力。

“撒手!”蒙面的女人似乎怒了,使出全力单臂一个震动,顺势就要将长剑抽出,一双杏眼含怒瞪着刘元。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元右手往前一送便松开手来,道:“那便满足你。”

一个外拉一个送,那女人又是全力,双方叠加之后,导致对方蹬蹬蹬的就朝后退去。

收力不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

不过她这全力之下的一剑,倒也不是没起到作用,终究是在刘元的手掌心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丝丝鲜血很快便停滞,伤口迅速愈合,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这手下败将,如何?”刘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那微翘的嘴角,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嘲讽的感觉。

女子眼里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归于平静,若不是白色薄纱遮住了半张脸庞,定当能看见更加丰富的神采。

她一路走来,也不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眼下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她平举手中之剑,剑与手臂与肩与目光成一线,不见丝毫颤抖的朝刘元直刺而来。

内力运转,凝而不发,当其爆发之时,必是千钧之力。

看见对方这一剑,刘元脸上终于稍稍正色了那么一点。

从女子的眼睛看去,对面那男子右手刚握在了腰侧的刀柄上,下一瞬眼前便有一道刀光闪光,将死胡同两面墙壁映照的通透雪亮。

叮——

一声响后,半截剑尖插进了地里,女子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变,只不过手里握着的已是断剑。

荒刀第一式——穷荒绝迹,大成!

出刀的那一瞬间,刘元心头便有了这样的明悟,并且他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炉火纯青的感觉,距离刀法真正的意境不远了。

“你是谁?”女子悠悠的转过身来,眼里再没了什么争强好胜的火花,只是这般简单的问道。

略有些艰难的说完这三个字后,便闭上了嘴,更好似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一般。

“我,就是我。”

也不知是不是在佛门待过的原因,现在说起话来都似懂非懂的了,刘元将‘了然’半扛在了肩上说道。

随着深入了解,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这把刀的威力,且渐渐能抑制住这把刀嗜血的冲动。

就当没有听见一般,女子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身手,绝不是一般人,从你先前抓刀的手段来看,莫不是烂驮山的弟子?”

谁知就说出口的这两句话,让刘元心头一突,以为对方是认出了自己的纯阳霸体诀。

“罢了,是谁都无所谓了。”女子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原本瞄准了的目标跑了不说,原先看不上眼的人的实力还超出了她的预料。

以莫瑶的本事,跑出去不是问题,即使她已经让人去追了,但估计也成不了事,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完全看双方帮派的实力比拼,说不准还会有其余势力来横插一脚,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那女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像是和刘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女人一松手往地上扔了个什么玩意儿,刘元便感觉眼前一阵烟雾升腾,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是没想到对方还会用如此手段。

真要想找的话,对方这样的烟雾显然是拦不住刘元的,不过刘元也没那闲工夫理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先前他出手救的是莫瑶,而不是惊灵帮莫帮主。

余下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帮派自己处理吧,他并不想被掺杂进这些事情里,对方若是聪明的话,想来也不会再招惹他。

等烟雾散尽之后,刘元缓步走出了这条死胡同。

到现在他大概想出了事情的始末,明摆着早上那一起冲突与他父亲没有丝毫关系。

一切都是因为空乐派知道惊灵帮最近的动静,从而安排了这样一个局,打的就是埋伏包围的主意。

就先前那两位弟子,说出的那人伤势情况,刘元心里便起了疑惑。

毕竟他爹向来是不用刀的,直至如此多人搜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发现后,他心里才越来越确定。

而事情发生到现在,霁宁郡常王爷官府等人,都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惊灵帮与其的关系,也不如看上去那么美好啊。

可现在,他又够如何找到父亲呢,一切的期待到头来,原来只是一场空欢喜罢了,刘元心里有些怅然,快步朝着天下第一客栈的方向走去。

搜查的事情,还得等惊灵帮的事情过后了。

丢下烟爆弹,顺利的逃出了那条死胡同后,女子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因为她实在是提不起多余的力气了。

嘴里不住的咳嗽,捂住嘴巴的手心里尽是鲜血,就刚才挨了那一刀之下,她便已然是受了重伤,对方所隐藏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更关键的是,以她的阅历,也丝毫看不出对方的跟脚,认不出那是出自何门何派的刀法。

不过刀法认不出,却不代表她没有发现些别的,那男子绝对是修行过一门炼体的武功,而真正交手之后,女子发现这武功格外的熟悉。

其实就在先前在死胡同,与那男子对话的时候,她心里便已然有了猜想,至少七分把握。

但对方整个人又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整件事情都透着邪门,据说对方是来找那疯癫之人的,果然也和那疯子一样邪门奇特。

心里想着这些,女人扶着手边的墙壁,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着,突然身边又响起了另外一个脚步声,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呀,怎么成这副模样了?”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话语里倒是听不出多少担心的意思。

“要你多管?”女子转头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话语也毫不客气,此时的两人看上去不像是多好的关系。

“哈哈,好好不管,只是不知你计划没成功,师父他老人家会有多失望呢。”男子说着又悄声道:“咱们从山里离开,拜在了空乐派门下,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却功亏一篑,也不知该怪谁呢。”

“我一力承担。”女子不咸不淡的说道,感觉差不多到安全地方了之后,盘膝坐下,服下一粒丹药后开始疗伤。

两人是一同下山离开烂驮山的,但两人的目的不是一模一样,这事主要是她谋划多年,却是与男人无关。

是的,两人原本并不是空乐派的弟子,而是烂驮山的高徒,烂驮山这样的隐修宗门,下山弟子是有严格把控的,不是一般人都能下山的。

当然,当年那位乌鱼先生是个例外,乌鱼先生这几个字,包括有关他的一切,在烂驮山中都是一个禁忌。

而他们此次下山,为的是搅乱天下风云,于这乱世之中火中取栗,从而有所建树。

受到的内伤不算太重,又有门派的疗伤丹药。

内力调息了三十六个小周天之后,便将稍稍将伤势稳定下来了之后。

也是此时,静下心来的女子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先前那男子的身影,尤其是对方抓住自己剑锋的那一瞬间。

突的,女子豁然睁开了双眼,猛然间的动作,倒是把男人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女子眼神转瞬间便归于平静,淡淡的说道。

就在刚才一瞬间,身为烂驮山下山弟子的她,完全想清楚了,想起了先前那男人到底练的是什么体。

纯阳霸体诀!

十之八九是这门武功,她相信自己应该不会认错,即使这门武功很多年没人练了。

就在先前与那男人的谈话中,她故意提了烂驮山一下,为的就是想诈对方,不过没什么收获,却也成功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一般来说,主动提起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你与其有联系。

而关于那人极有可能会纯阳霸体诀一事,女子也完全不打算告诉眼前这位与他同行的男人。

站起身来,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吧,收尾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谁

“收尾?”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疑惑着,到底是收的什么尾?现在都这样的情况了,难道是还能翻盘不成?

怎么都想不明白,疑惑逐渐加深,但男子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将其藏在了心里,虽是同时下山,其实暗自存着比较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的快了不少,不过还没等两人彻底离开这块区域,一阵阵的喊杀声与刀柄碰撞声便响彻夜空。

今夜无风无月,却多纷扰烦乱。

如此寂静的夜里,待在府中的常王爷依旧是无心睡眠,不住的在院中踱步,静静等待着消息

却是刘元想的简单又走的潇洒干脆,将烦忧尽皆抛诸于身后,没有什么能够干扰到他的决定。

或许也是心情的原因,走回客栈的路上刘元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低沉,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自己父亲的问题。

现在是一些线索再次断掉,必须重新思考和面对,脑子里的思绪没有停过,脚下的步子也没停下,过不多时,刘元便站到了天下第一客栈门口。

门前点着两盏灯笼,内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看上去有些安静,如此深夜里没有人会来店里吃饭,就连投宿的人也没有。

怎么着也得等着明儿清晨才进城,与几条街之外的那几个帮派交织的战区,形成了天壤之别。

大有东边日出西边雨之感,刘元摇了摇头,敲了敲紧闭的客栈木门,等到里面有人开腔道:“谁啊?”

是店小二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困倦,像是刚睡被叫了起来,又像是刚忙碌了一天的样子。

“我。甲字号房客。”刘元在门外高声说道。

一听甲字号房客几个字,那店小二瞬间来了精神,要知道能住的起他们甲字号房的那都是贵客,有钱的主。

往前快走两步,店小二将客栈大门打开,脸上堆着笑容道:“这么晚了,客官你怎么才回。”

略显随意的问话,店小二并不是真的想得到个答案,只是套近乎罢了。

“啊,溜达溜达。”刘元接口答道,说着便往楼上走去。

刚步上第二个台阶,刘元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店小二。

“怎么?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抱了抱拳,道:“可是肚子饿了还想要吃点?”

摇了摇头,刘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客栈多久了,是这儿郡城的人吗?”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

虽然心里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店小二却巴不得有这和贵人套近乎的机会,微微点头答道:“小的杨喜善,年十六了,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霁宁郡人氏,只不过是两年前才来了城中客栈当这个跑堂的。”

“好名字。”刘元说着,又道:“那你们掌柜的呢?”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连客栈掌柜的他都还没见过。

“掌柜的是惊灵帮弟子,前段时间好像是帮中有些事,已经离开客栈回帮派去了。”店小二一五一十的答着,又说道:“现在客栈的主事人是副掌柜的。”

听小二后面那话,刘元眨了眨眼,依稀想起了一个胖胖的身影,想来那人就是小二嘴里所言的副掌柜。

而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刘元是感觉眼前这位店小二人还不错。

现在这客栈是他的,将来自然也是要好好经营,正好他还未在甘济道布局,这霁宁城就算是第一站。

不过心里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暂时还没那个闲工夫将其实现。

只是先问着,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刘元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去睡吧,没事了。”

说完转身继续上楼,留下店小二杨喜善站在原地眨着眼睛疑惑不已,摸了摸后脑勺,摇头就睡觉去。

可能有钱的主,都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吧。

而刘元上了楼之后,一路来到了孙大夫的门前,抬手敲响了房门,里间第一时间想起了孙宜的声音,显然还没睡。

“刘兄弟吗?”

“是我,刘元。”

开门声响起,黑咕隆咚的屋里,孙宜手里掌着一盏灯,将刘元引进屋里坐下后,急迫的问道:“怎么,有大人的消息了吗?”

刘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有。”

“啊,怎么会。”孙宜显然不敢相信,以惊灵帮的手段和在城中的势力,竟然丝毫消息都没找到。

虽然知道大人身为元御阁的地级御使,想来是极其擅长追踪隐匿等事,却也没想到如此厉害,就算是那天罗地网,也能从网缝隙里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事情出了意外,明儿城中恐会闹上一会儿了。”刘元摇了摇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啊,原来是这样。”孙宜眼神有些惊诧,完全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咱们现在是要?”孙宜有些迟疑着道,他现在是完全的把刘元当成了主心骨,一切以对方的方法为中心。

也知道对方这么晚了敲自己房门,一定是有什么吩咐的。

“现在等,等明天一切都稳定下来以后,咱们再有所行动。”这是路上刘元想到的处理办法,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好,都听你的。”孙宜点头应下。

紧跟着刘元想着又道:“以你与父亲他相处了这长时间,又是交情的关系,有没有发现爹他一些小习惯,或者喜欢去哪些地方,尤其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是他父亲刻意的躲着他们,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父亲他神志不清的时候,露出破绽了。

“这个嘛”闻言孙宜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刘元静静的等着,没有打扰对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听孙宜抬起头来,郑重的点了点头:“大人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倒是还真有一个特点。”

“什么?”

待到翌日清晨,天光方亮,已是外边小街上卖早点的时间,天下第一客栈内大堂内,陆陆续续的迎来了一些客人。

众人进了客栈落座,刚点了些小的吃食之后,便开始闲聊起来,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都是压低了声音。

为了错过第二天的消息,刘元与孙宜两人都是早早的起了床,此时就正站在上方楼梯口上听着下面的谈话声。

“昨夜就我住的那街区附近,闹那么大的动静,你听见没?”

“那哪儿能没听见呐,听说是惊灵帮的人在找一个疯子。”另一人直接说道,他当时就是住在那附近的。

“唉,谁和你说这个啊,我说的是后来,后来闹出的更大事儿,你愣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你直说好了,后来我睡着了。”

“几大帮派在长街外杀的是血流成河,直接火拼了起来。”

“不能吧,平日里几大帮派见面都和和气气的,即使是有所争斗,那也是点到即止,以切磋为主罢了。”

那人闻言好似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一般,毕竟事实与他平时了解到的情况相去甚远。

“参与的都有哪些势力,咱霁宁郡城范围内如此多的帮派,三大帮就不说了,还有些依附其上的小帮派,最后是谁赢了?”

显然他不信,有人会信,毕竟昨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是说着玩的,必定是有大事发生才对。

“那哪儿敢亲自去瞧啊,谁知道死了多少人,又会不会把你当成敌对势力给误杀了,也就等到现在,外间没动静了之后才敢冒头出来,喝上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啊。”

男子说完还端起了桌上的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别说,今儿再喝这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估摸着,也得等几天才能有结果了。”

当刘元两人从客栈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刘元径直去了惊灵帮的驻点。

见到莫瑶的那一刻,刘元心里还算是松一口气,要是专门去救,莫瑶都没能跑掉,那也太冤了些。

不过后者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倒是真,唯有一双眼倒还是精神奕奕。

“昨晚的情况怎么样了?”两人就站在屋子里,刘元关切的询问道。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我帮会有怎样惨痛的损失。”莫瑶缓缓摇了摇头,又向刘元郑重的致了一声谢。

跟着又抱歉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了,不仅事情没给你办好,还让你卷进了这样的事情。”道歉是真心实意的,有些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之外。

“不用,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刘元没有将些许小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了解完了情况之后,在一众惊灵帮弟子或感激或是敬畏的眼神中,刘元走出了门派大门。

这些惊灵帮弟子已经被帮主告知了一些情况,知道了这个看上去与自家帮主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是有着什么样的实力。

同时他们开始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练的啊,就算是打娘胎起就开始练武,也不至于有如此实力啊。

这大概便是,天才与平庸的差距吧,他们心里不无感慨的想道,颇有几分自艾自怜的意思。

等出了惊灵帮的大门,刘元有目的的朝左边的长街走去,就昨晚与孙宜的闲聊来看,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目标或者说方向,只可惜现在他们人手不够。

所以就在临走前,刘元发动了客栈的跑堂杂役等,都出动了,帮着他盯住一些地方,并且将父亲的画像交到了他们手里。

过不多时,刘元便站在了整个霁宁郡城都算得上是繁华的东街,或者说叫东市,这里胭脂绸缎,商铺等是应有尽有。

一路上左右张望着,看着两旁店铺上高挂着的匾额,直至看到了一间名为仁和药坊的铺子,才停下了脚步。

是了,就是这儿,刘元心里想着,往左右望了望,找到了一条药坊附近的偏僻巷子,正好可以藏身,并且牢牢的盯着门口进出的方向。

就在昨晚刘元与孙宜商量的时候,他得知父亲他一旦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会往卖药材的方向跑。

从孙宜的分析上来说,其实是刘的病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亦或许是那些天尝试的各种药物的药力,已经在体内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最终来看,那便是,刘他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心里也依旧是念着药,念着刘元的天生绝脉问题。

心里想着这些,刘元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而在这小巷子里一躲,就躲到了午时过后。

太阳高挂,今儿的阳光格外灼热,大有使人难以睁眼的架势,光线之刺眼,导致路上行人多是微眯着眼睛走路。

至于昨夜的事情,被控制在了很小的一个区域,没有影响到这边,也包括衙门官差的人,都没有什么格外的动静。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照理来说,怎么着都是一个城内发生的事情,就是传也该传到这里了啊。

而等到现在,常王爷府邸内,常一耕又是一夜没有休息好,直至现在还清醒着等待消息。

此时的城中已经休战多时,“也该出个结果了。”常一耕在院中望着假山,低声呢喃着。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迅速转过身来,常王爷看着来人道:“现在是什么结果?”

“禀将军,城中一切稳定,由于惊灵帮反应迅速,没能被包围且迅速的剿灭有生力量,最终是与空乐派是两败俱伤。”

“好。”多日以来,常一耕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笑容,一个铿锵有力的好字足以说明一切。

“回将军,还有一事,外面有一男一女空乐派的弟子请见。”

刘元躲在巷子中的阴影角落处,没被太阳直射,要凉快不少,人的专注度也是有个极限的。

这么长的时间,看了形形色色的人,刘元也早就累了,可依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刘元捏了捏酸涩的眼睛和眉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突然感到一只手落在了自己左肩膀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找到你

感觉到那手落在身上的一瞬间,刘元便是心头一紧,他已经是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在警惕着四周的情况下了,却还是悄无声息间便被身后这人接近。

虽然他没有内力,刚才也没有运转阳火精气,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警觉,非是一般人能够轻松接近还不被他察觉的。

不过对方以这样的方式接近,想来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便不仅仅是手落在肩上了。

心思电转,虽然刘元想了这么多,但其实也只在脑中过了一瞬而已,紧跟着便缓缓转过身来。

“小兄弟,我看你隔这儿盯着那药铺子看了很久了,怎么,看啥呢?”背后想起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刻意压的有些低沉。

听见这声音,刘元依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当他彻底转过身来看见背后这人时,整个人便好似凝固住了一般呆立当场。

外间所有的嘈杂瞬间消失,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耳边的风在呼呼的刮过,只见刘元的双目之中隐隐有眼神光在闪动。

眼前人胡子拉碴,依稀能看出藏在胡须下的棱角脸型。

满头黑发随意散乱,可清晰的看见鼻旁的两道法令纹与眼角皱纹,一双眼漆黑却少了些许的神采,显得有些涣散。

“小兄弟,我和你说话呢。”见对方不答,中年男子再次说道,微微皱了皱眉,双眼慢慢开始聚焦,视线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随着这个变化,男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直至彻底看见眼前这个长身而立的青年,他脸上突然一惊。

眼前人对他来说隐隐的十分熟悉,但又有些不敢确定,直至刘元颤抖着嘴唇,沙哑着嗓音喊出一声:“爹!”

“儿子,真的是你,儿”这一声爹,瞬间让刘关张脑子变的清醒了,什么都想了起来。

由于刘关张走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再加上先前神志不清的原因,一时间也没能认错刘元,到后来才终究是反应过来。

一声话喊出口,刘关张与刘元两人都哽咽了,刘元更是上前半步,直接抱住刘关张的双臂,缓缓开口说道:“爹,你受累辛苦了。”

两人没说两句,跟着刘关张便想起,道:“你怎的在这儿?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说完,捏住刘元的手腕就往外走。

两人的速度都是不慢,毕竟刘关张心里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犯病。

结果转过了一条长街之后,刘关张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在一个胡同口前,兀的停下身子,转身看着双手在刘元身子骨上捏了两把,又转圈的打量了一番刘元。

最后站在刘元身前,开怀的笑了起来,道:“可以,这么长时间不见,臭小子结实了不少啊。”

先前对方一直能跟上他赶路的速度,想来这些年即使他不在,也没有荒废了锻炼,很好。

之后,刘关张又好好检查了一番刘元的身子,更是探入一丝内息过去,在刘元体内转了一圈之后,他才重重的叹息一声。

还以为会有奇迹出现,谁知到头来绝脉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爹已经想到了办法。”刘关张抿了抿唇,看着刘元的眼睛说道。

先前刘元只是在父亲身上感受到了严厉,可现在他看到了另外一面,而且明显能感觉到父亲他苍老了十岁不止。

等到刘元心思收回来的时候,刘关张已经再次走出了胡同,这次没有拉着刘元跑,而是两人一前一后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弯弯绕绕的,刘元心思又不在此。

感觉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人就再次在一座屋前停下,屋子看上去不大,不过这条街上的屋子大多都是这样。

说来倒也是奇怪,整个城的人都在找他父亲,谁知最后刘关张却躲在这里,甚至都算不上是躲,屋子里什么都有,日子过得还算潇洒。

不过也是没有郡城官府人出面的原因,要是挨个排查最近几天进城的生人,想来很快也就能找到刘关张的下落了。

即使如此,没有常王爷等的帮助,相信不出三天也能有个结果。

跟着进屋,关上房门,两人都在桌边围坐下来,既然见到人就好了,刘元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是见到人,至于病什么的,总有办法医治的。

刘元已经想好了,等这里事情处理完,便打算马上离开,带父亲回晴川,见到丹橘两人,若是那两位都不行,就直接去到圣手宗。

就算穷尽一切,也一定要把父亲神志不清的问题给解决。

坐下之后,父子两相视一眼,眼神里都有着欣慰和不少的感慨,还是刘元率先开口问道这段时间父亲他是干嘛去了。

对于这些刘关张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然,有关‘乌木碑红枫谷’的事情都隐瞒了。

毕竟这些事情,还是有原则在,不能告诉不相关的外人。

而有关其余的东西,倒是和刘元猜测的一般无二,都是从日记上就能看到的。

为了解决刘元天生绝脉的问题,刘关张可谓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踏足了各种地方,最终是在菩萨蛮试药。

也算是有了些收获,然而天生绝脉对于整个江湖来说,都是一等一的难题,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那一点点的收获,对于真的解决刘元的问题,是起不了太多作用的,这一点刘关张心里明白,但他不想承认或者说理会。

而这一点刘元也是清楚的,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天生绝脉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这些事情,从父亲的嘴里亲口说出,还是再次带给了刘元极大的震撼与难受。

至于刘关张神志不清,已经因试药有了后遗症的问题,他倒是只字未提,他来这郡城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一些珍稀的药材。

毕竟这里有强大的城镇和帮派,还有整个甘济道最大的药坊,必然能有所收获,而且刘关张还于暗中询问了很多的大夫,一些药方和药典的问题。

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真正行之有效的方法,这是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想到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

这种执念,已经让刘关张忘记了旁的所有一切事情,也包括在离开之后把一路跟着他的孙宜也给忘了。

不过这却是真的最严重的事情,甚至包括刘关张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的发兵,从而变的疯癫神志不清,继而做出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还好,有个稍微还算好些的消息是,现在的刘关张感觉自己身体变的越来越好了,便因为他神情恍惚的时间越来越短。

应该是自身实力开始得到发挥,已经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了,从而让那些药力逐渐挥发消散,所以才得到了好转。

关于这些刘关张觉得丝毫没有说的必要,只是开口缓缓道:“已经有办法了,爹一定能治好你的天生绝脉的。”

看着现在父亲的神情和模样,刘元感到又是心痛又是有些忧伤,并且恨自己没能更早的明白一些事理。

“爹不用担心这个了,咱回家,让我带你治病吧”说到最后刘元的声音都哽咽了,话还没说完,刘关张的神情明显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刚要解释什么,紧跟着便听刘元将全部都说了出来。

闻言刘关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反驳,既然如此,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我看过爹你留在菩萨蛮小木屋的日记,还有孙宜孙大夫现在就和我在一起”之后刘元将他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孙宜在你那?”刘关张问完,就放下心来,本来他还有些担心,现在是完全不担心的。

现在父子相见,也不需要再在这间小屋待着了,时间紧张,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两人直接离开屋子,朝着天下第一客栈走去。

很快回了客栈之后,那店小二很快就迎了上来,同时还对刘元表示十分惊奇,对方怎么又带了一个人回来。

当然两人的交流仅限于点点头和打招呼了,没有多说什么,小二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只是在上楼之前,刘元回头朝店小二吩咐道,把先前派出去的那些人招回来吧,毕竟现在父亲都找到了,没必要再让那些人在外面。

得吩咐之后,店小二也欣然应允,没有多说什么要求。

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下,他已经从副掌柜的那里得知,眼前人就是他们客栈的新掌柜,自然是极尽讨好之能事。

原本就因为对方是贵客的原因,店小二杨喜善十分殷勤,现在自然是亲上加亲了。

陪着笑,招手,目送着两人上楼而去。

进屋之后,屋里没有旁人,让父亲先歇息下,刘元继续讲刘关张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天下第一客栈现在的情况啊等等。

这些说完了之后,刘元才说到自己身上,重要的留到最后。

便是如今刘元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或者说变故,理由比较难以解释,甚至难以让人相信的。

全部都说完了以后,刘关张依旧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嘴里呢喃着不应该不可能等等。

但最后还是喜出望外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孩子变的好,更能让他高兴了。

刚自己嘀咕完了之后,突然刘关张一双眼就亮了起来,站起身来,招了招手道:“来来,出来和爹我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

说完都不等刘元拒绝或者答应,直接拉着刘元就往外走,也不管走廊上会不会把动静闹的太大,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出手了啊。”

很好,听见这熟悉的几个字,刘元一脸苦笑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那种被对方重拳所支配的噩梦,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个鼻青脸肿的刘元,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砰的一声重响。

刘关张一拳就轰击在了刘元的右手小臂上,还是想小时候一样,不等话说完,便抢先出手了。

明明是个具备很强实力的人,可还是会玩这种言语分神,出手偷袭的把戏。

不过双方却僵在了中间,都没有挪动分毫,显然这一拳已经比想象中的重了。

因为就像刘元说的,他是今非昔比了,也是真心想试试的刘关张,这一拳自然就加了几分力道,可依旧是被刘元牢牢的挡了下来。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手臂骨,就像铁棒一样坚硬。

“有点意思。”刘关张脸上更喜,紧跟着继续加力,左拳又挥上前来。

长廊靠窗的尽头位置,就见这父子两你一拳我一拳的,毫不停歇的便斗在一起,越打越是起劲。

而且力道越来越大,要是有旁人在附近,听着那砰砰砰的巨响,好似能把房梁都锤断的样子,怕不是还以为两人有仇。

也只有父子两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刘关张,经过他亲自检验过后,已经彻底放下心来,他已经用上了五分实力,刘元依旧挡住了。

没有再继续尝试下去,因为有他五分实力也足以在这乱世中活的安稳了。

所以刘关张收拳立在原地,长出一口气后,用力的拍了拍刘元肩膀,道:“很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再也不会犯病那种。

就在两人斗拳的时候,孙宜也回到了客栈,相互一交流,没有多余疑问,便整装离开了这座郡城,至于之后整个郡城势力会如何纷争便与刘元无关了,他也没时间顾得上。

只在临走之前,和莫瑶交谈了一番,主要也是说了那间客栈的事情,别的也没太多,当年太清山的情分缘结,也在此次中完全了结。

不过离开郡城之后,三人也不能直接回了客栈,没忘了还有位清丽脱俗的姑娘被刘元丢在佛门大山上呢。

可当刘元骑驴到了山脚时,原先的佛门遗址,已是变了模样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又生几多风云

这还是,还是前段时间才离开的佛门吗?

刘元看着眼前山脚下三三两两,正在准备着上山的和尚,心里多了几分疑惑诧异还有感慨。

才过去多久,眼前这佛门大山就已然是变了模样。

包括刘关张在内,亦是微微皱眉,神色间带着疑惑,低声道:“不应该啊,佛门理应不是这样的,难不成,那人回来了?”

低声呢喃着,在自我怀疑,也就没有瞒着旁人的意思,这些话都听在刘元耳朵里,便直接给父亲解释起来。

简单的说了一下那自称真一,或者说自称是老方丈镜智大师的胖和尚,包括怎么遇到的,还有对方的一些特征与细节表现都没有丝毫漏过。

说完后,刘元又问道:“以爹你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关佛教转世说法,我也不甚清楚,具体如何还要见过才知。”刘关张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既然如此,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三人快步朝山巅行去。

无论佛门发生什么,其实都与刘元无关,他也不关心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就这些好奇还是因为裴蛟还留在山上的缘故。

他此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带着裴蛟离开,至于之后的什么,便和他无关了。

至于那胖和尚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不是镜智大师的转世,又有什么企图,都任其自由吧。

包括先前在霁宁郡的事情,一切都先放下了。

那间莫瑶建的天下第一客栈,既然生意很好,也就无所谓菜品什么的了。

将客栈又设了一个副掌柜,便是先前那位考察了很久的店小二,刘元并没有传授七香水煮鱼等菜式的正确做法。

只将那简单的当成了又一个分店而已,同时也在吊坠上确认过,这家店已经得到了吊坠的认可,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满意值进账了。

将天下转了个遍,天下第一客栈也算是遍地开花,影响力迟早会越来越大。

说来现在找到了父亲,其实最开始想要将客栈做大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可既然决定了,刘元便不打算放弃,别的不说,真金白银还是很诱人的。

将来回头看看,再想跨马江湖行的时候,总也有个落脚的地儿不是。

走到哪儿,那当地最有名的客栈,都唤其一声大掌柜的,并摆出最隆重的架势来接待,恩,感觉也很不错嘛。

至于三叔的事情,刘元还没来得及告诉父亲,此事也等父亲病好了之后再谈,免得爹他情绪起伏影响病情,再节外生枝。

而父亲都找到了,那什么乌木碑红枫谷的事情,刘元也没打算询问了。

毕竟已经从徐明那儿明确得知此事说不得,他自也没那个必要去让父亲难做。

三人由于赶时间,上山的速度很快,路上的一些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也没人上前来打扰。

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虽然整条山道上突然多了几个不是和尚的人,足以引起他们的好奇。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仿佛就像是有着什么规矩在约束着他们。

从如此种种中,刘元不难猜测出,一定是佛门重开山门了,眼下这些都是来投的弟子门徒。

过不多时,刘元几人便再次站到了那佛石大门前,几个苍劲古朴的大字已经未改,门前站着的两个守山僧,也生的是孔武有力,各是持棍而立。

一双眼严肃的看着刘元几人,却是不同于山道上的那些和尚。

山门前暂时还没有知客僧,左边的守山僧不动如山,只是开口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是拜山观礼,还是剃度出家?”

“我是真一大师的朋友,来此接一位姓裴的姑娘回家。”刘元上前一步,说话和和气气的,眉眼带笑,显得十分知理。

“当真是方丈的朋友?”问话的是右边僧人,眼神里带着惊讶,上下依次打量着眼前这三位。

可这三位的组合,又是青年又是中年,打扮样貌还各不相同的,实是有些迷惑,却也没有看的太久,点点头道:“诸位稍候,我入山通报。”

只是在临走之前,朝身边僧人眼神示意了一番,大抵是让其好好盯着这些陌生人,切莫放了进去。

“有劳了。”刘元回应一声,三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山巅候着。

说起来不管佛门变成了什么样,刘元还是承了那胖和尚的情,对方将凝静心诀,借给了他一观。

也是这件事情,刘元先前就告诉了刘关张,后者在得知即使是这传说中的秘籍,都对天生绝脉没什么作用后,彻底失望了。

但好在又有惊喜带给他,现在的刘元即使是天生绝脉也无所谓了,对他的影响不大,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影响。

清风徐来,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三人站在这山巅俯瞰下方的芸芸之人,一个个的接连登山朝拜而来,倒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没有让三人等的太久,很快视线中便出现了两个身影。

让刘元讶异的是,那位真一大师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了,而走在身边的自然便是裴蛟,从后者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照旧是清丽的面庞,带着一丝冷傲。

几人在山门前相见,真一胖和尚单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胖胖的脸墩子上,满是宝相庄严之感。

多日不见,仿佛对方的佛法又有精进了一般。

只听胖和尚开口言道:“知道施主今日离去,特来送行,以达那日之恩情。”

什么恩情,自然是一路护送的恩情。

现在回想起来,既然当初胖和尚直接就找到了佛门碑林,必然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且预谋好了的,所以在那荒山古庙里,包括后来的事情,都是装的罢了。

装的还真挺像,成功骗过了刘元,就连向来古灵精怪的裴蛟,也只是看出了一点奇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才一直与胖和尚斗嘴,以期多了解些。

“大师言重了。”刘元轻声道,说完还郑重的行了一礼,他不是不懂礼数之人。

不论怎么说,送胖和尚到这儿,也只不过是刘元顺手为之,并不费神劳力,但对方将门中珍藏借与他一观,可就真算得上是慷慨之义了。

与刘元简单的说过几句话后,胖和尚真一大师将视线落在了刘关张的脸上,一双浑圆的眼睛里有着温润的感觉,仿佛看谁都是这般柔和。

看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听真一大师道:“这位施主有隐疾在身,当早做治疗的好。”

“大师慧眼。”刘关张并不像一般人那样,一听和尚道士说些不好听的话,便惊吓非常,只是微微颔首道。

反而刘元眼神一亮,好奇问道:“莫不然,大师有法子,可治这病?”

“哪里,医术一道博大精深,我不过略懂皮毛,不足以治此隐疾。”真一大师微微摇头,跟着又道:“施主可去圣手宗一试,医圣他虽脾性古怪了些,却也不是铁石之人,再像是一些疑难杂病,定能勾起他的兴趣。”

对方言语之间的恳切与善良,刘元还是听的明白的,道:“谢大师提点。”

此间事了,胖和尚真就像其说的那般,一路将刘元等人送到了山脚下。

只是临分别前又朝裴蛟说道:“姑娘当真与我佛有缘,不再考虑遁入空门吗?”

闻言裴蛟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些日子里连着好几天都在给他灌输佛法心经等,想不到这胖和尚还不死心呢。

开口直接道:“不去,和尚你别说了。”说完直接翻身上门,一行人绝尘而去,徒留下胖和尚一人在原地,嘴角含笑,手里缓缓捏着佛珠。

至此再没什么多余的事要做,一行人直接朝君临道晴川县赶去。

只不过路上的时候刘元心头也在好奇,为何真一大师连着说了几次裴蛟与我佛有缘,到底是裴蛟真有佛性呢,还是对方有什么目的?

在刘元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那就是真有慧根或者说佛性?刘元扭头看着裴蛟,赶紧晃了晃脑袋。

想想从相识相知到现在,就对方身上表现出来的那些性格,怎么着也不能和佛性挨边啊。

就着这个疑问,刘元也直接问过,可惜裴蛟也不清楚,这事她也且疑惑着呢。

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天在山巅上发生的事情,就在刘元走后的第四天那位真一大师便回到了山门。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整个佛门遗址便一日一个变化。

先是有一队队的匠人上山开始翻修新建庙舍建筑,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山的和尚也多了起来,最后就成了今日刘元所见到的画面。

相信不日之后,那佛门也重开山门的消息,就会传遍仁河上下,大江南北了。

有关佛门有缘这事说过也就忘了,依着裴蛟的性子,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一直缠绕在她心里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面对刘元的父亲,向来能张扬能羞涩,能乖巧也能高冷的裴姑娘,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束手束脚的感觉。

只是傻傻的喊着伯父,便没有了什么后续更好的表现。

然而裴姑娘在这心思百转千回的,刘关张却是丝毫没有发现自家儿子与其的独特的关系。

说来这一路也是不近了,刘关张果真没有再出现过神志不清,甚至直接发了疯跑开的情况。

一路无惊无险,风平浪静的就进入了君临道地界。

就近找了一小县城,随意进了一家客栈,喂饱马匹,修整一晚上,打算翌日清晨再上路。

结果在这小县城得知了一些意外的消息,到现在竟然是小半个君临道都是当年那头号反贼,柴听山的地盘了。

“哦,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请你详细说说,我这在外漂泊的久了,最近才回到君临道,不怎么了解。”

事涉柴听山晴川县,刘元自然好奇,且要问清楚了。

“哟,那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了。”这客栈的掌柜的显然是个健谈的人,听刘元问话后,便详细讲了起来。

却原来,就在刘元离开晴川的这长长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走之后没几天柴听山的军队便奇袭大德郡两个耳城,皆是重要的粮仓,大意之下,直接被柴听山一举拿下。

再之后夏玲玲自然不可能忍了这口气,就算她想忍下这口气,郡城也不允许,毕竟没粮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继而军队哗变。

让她苦心积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营都付之东流,她岂会甘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柴听山从起事造反,到的拥有如今的地位,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手下也算是精兵强将众多,更有王亚金为军师,为其出谋划策,尽心竭力的辅佐。

夏玲玲出城的一支军队,直接被柴听山引进山坳之地,全部吞噬殆尽。

那一战直接损失惨重,军队士气低落不说,更是给大德郡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打击。

说是主动出击,倒不如说是被引诱出城。

也是和平时期安稳的太久了,这些身居内陆的重城中,说白了,没有几个能打的将领,哪儿是柴听山的对手。

遭此惨败的下场后,夏玲玲很想要重整旗鼓,但低迷的士气,却不是说提起来就能提起来的。

到的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世上怎没有完人,她也算是能文能武,内力修七重,可带兵打仗,拔高士气这种事情,真不擅长。

此时的夏玲玲便开始真的注重郡城范围内招贤纳士了,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手下副将宁易,也从旁辅助,开始了休养生息,靠着城中几个大地主,还有余粮等,也能撑上大半年。

就在这段时间里,倒的确招了不少的人,可经过检验过后,真正可堪一用的又没几个,不足一手之数。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大德郡中突有一股势力,异军突起!”

只见刘元与掌柜的两人,已经从柜台前后,走到了桌前,两人一边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聊了起来。

“什么势力?”刘元聚精会神,听的正起劲。

“奇士府。”

掌柜的缓缓吐出三个字,让刘元一阵晃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人还稍显稚嫩的面庞。

至此,周家小少爷本是玩闹般建起的草台班子,登上了历史舞台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成败一举

奇士府,就这三个字刘元便听起来有些耳熟。

依稀想起了周家小少爷,周向文当年招的那些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凑齐一帮子乌合之众,倒是很符合眼下掌柜的说的这些。

当下直接就开口问道:“那奇士府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冒出来的?”问出口的话带着三分疑惑。

因为他又想起当年在周少爷府邸遇到的那帮子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建功立业的样子啊,老百姓口中的乌合之众几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奇士府你还不知道呢,看来客官你离开咱这地界可有够久的了。”

掌柜的脖子一缩,双目看着刘元眨了眨眼,有些诧异,手里捏着几颗花生米又道:“大德郡城的周老大人你可是知道的吧,就那位周大人的小儿子周向文,之前不学无术,弄出来的把戏。”

“谁曾想,还真叫其弄出来了一点名堂,他那府上真还有一部分人派上了关键用场,就说其中一位叫做焦纵的,先是使计烧了耳城其一的北粮仓,跟着又在牵扯了对方注意力的同时,率军顺利拿下了另外一座粮仓。”

掌柜的很是能聊,将当时的场面,说的是绘声绘色,三言两语之间,便让刘元明白了那时的具体情形。

后来还发生了一两件事情,都是奇士府中,那帮原本不被看好的乌合之众,出来立了功劳,从而也让老百姓们对周小少爷的看法,彻底改观了。

进而直接提升了他手下那帮人在城中的地位,部分人直接被夏玲玲重用。

“对了,也包括奇士府这个称呼,就是当时确定下来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这样叫着了。”掌柜的最后说道,从起初聊到现在,两人也是谈了小半个时辰。

这个时间里,刘关张几人都上了楼去,没什么事后,孙宜都显得比较沉默,可能他本来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

反而裴蛟自从上路后,显得越发恬静,少了平日里那跳脱的感觉,多半就是故意收着的了。

听掌柜的讲到这儿,刘元脑子里大抵是有了画面,也清楚了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可还是有些疑惑的,便是既然如此,再加上大德郡本身的实力,怎么会现在大部分城池土地,都落了柴听山手中。

“那后来呢,柴听山就没被休整过后的大德郡军队进攻?”刘元开口疑惑问道。

“可不是咋的,那哪能不被打啊,打了,之后再次主动出击,双方互有来回,都算是死伤不少。”

“再后来的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整个君临道的局面。”

“哦,是什么?”闻言,刘元嚼着花生米的动作,都下意识停住了。

“那是从北方传来的消息,朝廷在东部草原的征战结束了,兵部尚书叶青羽依然率兵回返!”

“啊,原来是那块的战事停了。”这一瞬间刘元就能推测到接下来发生的什么。

其实如果刘元在赶路的时候,稍稍留意一下,也能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些消息,只不过那会他的心思都在父亲身上,压根没闲工夫打听这些。

就算道听途书得知几句,也不如现在从掌柜的身上了解的详细。

“对啊,而且听消息说还是胜了,只不过赢是赢了,就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禁军统领直接牺牲,同时朝廷还损失了三万精锐人马”

之后掌柜的又聊了几句草原的战事,朝廷出兵为草原王子解围,算是彻底的平息了战乱。

草原反叛的势力直接被压了下去,直接被打的化整为零,很快就没了声息。

相信之后只要那位草原王子不是什么草包,定然会有所建树,不至于再被‘掀下马’来。

唯一遗憾的是禁军统领身故,但也算好的是叶青羽终究是顶住了压力,没有全线败亡,到底是一代身经百战的大将。

不过那位禁军统领死是死了,依旧被震怒之下的天子下令,将其一家流放边疆。

期间又生多少推诿求情,利益交换之事,自是无法详说,掌柜的也不清楚,毕竟那庙堂之高,不是处江湖之远的一介平民能够任意揣测的。

就算是猜,也无猜到点儿上。

“再然后呢?”刘元听的正入神,结果掌柜的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完了还砸吧砸吧嘴,把个刘元急的。

“再之后,皇上自然将重心放在了处置叛乱上,直接挥师南下,令叶青羽为大元帅,统剿天下叛乱反王一事。”

“其中就分出了那么一支,乃由先锋大将魏赢所率,直杀大德郡而来,没有选择渡河而是绕路来从正面攻击大德郡”

当时那一战也可谓是战况极其惨烈了,攻城历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再加上夏玲玲组织起了强有力的反抗和防御。

而且她们又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不过是有些错误的将重心放在了河上,又是仁河天险的缘故,好多将领都显得不够重视,谁知对方并没有选择渡河而来。

那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月,期间柴听山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

终是在第四十四天的时候,大军从南城门攻破大德郡,长驱直入,而夏玲玲等有生力量,从北城门出逃。

由于连日的苦战,朝廷大军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叛贼绞杀殆尽,让其顺利逃脱。

哪能想到,就在城破的那一瞬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身后四野之地,突然就冲出了大批的人马。

手里拎着砍刀,穿着简单皮布甲胄,喊杀声震天的就冲进城中。

直接与朝廷的大军在城中厮杀起来,产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巷战,突袭加上反包围,又充当的是黄雀角色,精力充沛之下,直杀的朝廷大军残余势力一个片甲不留。

先锋将侥幸不死,率残部从西城门出逃,留下一路尸体,巷战之中本就是狭路相逢,谁的心气儿更高,谁就赢,结局显而易见。

那不远处鲜血淋淋略显苍白的墙头上,一杆黑底的‘柴’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至此有关大德郡的攻防战拉锯战,终究是落下帷幕,反王柴听山的名号彻底响亮,直达天听。

砰——

掌柜的将红瓷小碗往桌上一磕,响声听的刘元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嘴里还在啧啧感叹,让他怀疑这掌柜的先前是不是还当过说书的。

“要说那先锋将魏赢也不是草包,岂会不懂螳螂捕蝉的道理,再加上后方又不是安稳的局面,怎会如此竭尽全力的放心攻城。”掌柜的摇头晃脑的小声说着。

“须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不直接为柴大将军做了嫁衣嘛。”

其实具体细节,传到这儿已经变得模糊。

当初的魏赢不是没思考这些,也是一直派出探子打探过的,打算拿下大德郡后就反扑出去,再一句剿灭柴听山的反叛势力。

谁知大德郡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起初他在帐中夸下海口吹的牛皮,说是十日之内必下大德郡,结果一打就是二十天过去了。

此时再想退,已经是犹如深陷泥沼,退也退不得,要退了,先前所有的投入尽皆算是白费,回去如何能交差。

想想那柴听山不过是野路子出身,手底下能有多少兵马,武器甲胄都不如他们精良。

另又是连续几天,探子方圆十里内没发现任何可疑踪迹,也就不再放心上。

想来那柴听山也是被如此惨烈刚猛的大战给吓破了胆,哪儿还敢冒头。

而且他坚信,再有十天必定拿下,结果硬生生的是被夏玲玲这女人又守了二十多天,亲自登上墙头作战。

值得一提的是,那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有名的明逍夫妇二人,也有出手,否则也不定能坚持这么久,算是换了当初欠下的情分。

狠的魏赢牙根儿生疼,也是毫无办法。

最终疲倦之下,连番作战,终于攻破了这块硬骨头,大军喜出望外,冲进城中,哪儿还顾得上身后之事,被柴听山一举得力。

身为夏玲玲的老对手,柴听山早算准了这必定是一场持久战,前十多天都在养精蓄锐,所有军队士兵都不出城,给魏赢造成了他胆小害怕的错觉。

甚至还演戏一场,传出一些有的没的消息,几个士兵交谈说他柴听山怕死,被那些探子听了去,这还不让魏赢嗤之以鼻,更是铁了心攻城。

而柴听山暗中继续派熟悉地形的探子,一直密切关注着这场战斗,关键时刻,一出必中!顺利拿下这座南方重城。

魏赢输就输在了携草原大胜之势归来,不将几个猴子称代王的反贼放在眼中,以为大德郡被一弱女子掌权,也就这样了。

谁知对方是匹狠狼,那种即使断手也要咬你两口生肉的狠。

又以为卧榻之侧充其量是条长虫,回过头来一脚就能碾死,谁知这长虫乃巨蛇更有奸诈狡猾之毒性。

如此种种加在一起,这才奠定了魏赢最后的败亡结局,也让柴听山一举大成。

“是啊,你我皆知,他又岂能不知。”刘元摇头说着,没有再说别的。

简单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但都是事后诸葛亮罢了,具体情形如何只有当局者最有发言权。

“再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多弯弯绕了,柴大将军以大德郡为大后方,开始往外扩张之路,目的明确,是要将其打造成铁板一块。”

“据还有消息说,他打算挥师北上啊”说到后来,掌柜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更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其意不言而喻。

“多谢掌柜的解惑。”刘元抱拳说道,说完还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算是在其客栈留宿的钱。

“诶,客官你这给多了,等等我找你。”掌柜的手里捏着银子,朝刘元上楼的背影喊道。

“是多给了一点,不打紧,就算你说这老半天的茶水钱了。”刘元笑着摆了摆手,他难得大方这一回。

也是这掌柜的讲的实在详细,好似不给几个铜板,都不好意思似的。

既然客人都这样说了,掌柜的也就笑着接受了,乐呵的揣进了怀里,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下次客官你还来,想听啥我再跟你聊。”

惹的刘元哈哈大笑着,踏上了二楼。

晚上躺在床上,刘元闭上眼,脑海里回想着柴听山的事情,毕竟晴川县,或者天下第一客栈,都和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家头一家客栈,就开在晴川县内,柴听山自是他怎么都绕不开的。

不过没想多大一会儿,想想两人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的闲散性子,又为了给父亲治病,说不得又要离开去往圣手宗,好像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很快也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心里再次琢磨起了‘山荒’刀法。

现在的他无论山刀还是荒刀,都能使出个囫囵圆,只是个别的招式还停留在浅尝即止的境界。

但就开门见山等有限的几招,刘元隐隐更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意境,总还就差那么一点,就要炉火纯青了。

可就是差的这一点,就差了好些天了,总也没个进头。

想来想去的,这天也就亮了。

清晨时分,在掌柜的注目下,几个人离开了客栈,踏上了回晴川的道路。

三天之后,晴川县大门外,刘元一行人骑马立在城门前。

望着城门前一个个雄赳赳的守卫,与那一身甲胄,就知道这段时间柴听山可算是飞黄腾达有钱了。

说来就这些装备,还是当初攻打大德郡的时候,夏玲玲与朝廷大军留下的,都让柴听山捡了个正着,可谓是赚了盆满钵满。

守城的人,这也不知是换了第几批,哪里认的刘元,按规矩收钱检查盘问一番后,放了刘元几人进城。

等到刘元几人都走远了之后,才远远的能听见,左边那个守卫惊奇的问着身旁同伴道:“刚才那年轻点的男人说他是谁,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啊,说是咱晴川人,查了也没问题啊。”

“哪是这个,后面,后面一句,他说他是晴川开客栈的。”

“对啊,开客栈的。”

“傻蛋,咱晴川可就一间客栈!”

“啊”男子恍然大悟,两人各自在风中凌乱。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容乐观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六章不容乐观两个守卫之间的悄声谈话,显然没有被刘元几人听见,此时的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条街之外。

而那两人的谈话,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晴川的确是只有一间客栈了,倒不是别的,正是刘元那天下第一客栈。

至于那家洪福来,由于日渐惨淡的生意,再加上失去了口碑信誉等,已然经营不下去,从而倒闭,掌柜的厨子等都回了老家,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倒是有那么几人,直接从军,加入了柴听山的队伍,当起了伙头兵,那位胖掌柜的,这些年也不少积蓄,回去至少也能过个富家翁的生活。

现在君临道这地界,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怎么也要安全不少,远没有甘济道或者说西南道那么混乱。

就柴听山所占领的这些地盘,严格约束着手底下人,至少能做到秋毫无犯,他深知,要想走的够远,绝少不了这些,少不了黎民百姓的支撑。

只说那一段时间以来的粮草,除了几个大商贾之外,还有一批农民在背后给柴听山提供。

也是柴听山本身就是百姓中的一员,贫寒的出身的他,即使现在稍有得势,也没有忘本,而且天然的就得到老百姓的亲近。

算是其一个优势,但往后的路还长,具体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再次回到晴川县,看着身边有些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的街道店铺,刘关张一时间还有些唏嘘,看一切都那么的熟悉,不时的还会问刘元一些问题。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忘记了,或者说脑子还不太清醒的缘故,压根没有想起三叔的事情,一路上也不曾提到过。

当然这对刘元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不想父亲在病没好之前,再受到什么刺激了。

过不多时,刘元等人就站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前,一如当初离开时模样,没有什么变化,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还是三叔的手笔。

当初骗刘元说是什么出自柳大家之手,没过几天就被刘元拆穿了,什么弱柳扶风体,都是三叔自己手书的,完了还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现在再看到这匾额,刘元反倒是多了几分欣慰,好歹能借着匾额睹物思人,好似那嬉皮笑脸的道士又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既然都回来了,父亲也找到了,至于账房先生的事情,也就只需要按照约定的时间,等曹叔来客栈了。

相信后者得知这个消息,也会十分高兴的,至于往后要干什么,也就由得曹叔他去了。

眨了眨眼,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将情绪都掩埋进心底,然后刘元才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丹橘,冬竹,东西,快出来,你家掌柜的回来了!”

这一嗓子嚎出去,嗓门可是不小,估摸着是整条街都听见了。

有那听见动静的,相熟的都推开门朝这个方向张望着,待看见是刘元之后,都显得有些心喜的笑了起来,与他打过一个招呼。

此时还尚早,客栈的生意还没开始,不过是清晨刚过,这条街也不是小吃街,显得有些冷清。

当然,冷清是在刘元回来之前,在他来了之后,那一嗓子算是比公鸡打鸣还管用了,叫醒了整条街道。

不出多大一会儿,客栈门前就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冬竹那丫头小跑着就到了门前。

看见刘元的那一瞬间,明显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甜甜的唤了一声:“掌柜的。”

再之后,丹橘和郑东西几人都从门里走了出来,几个人见面之后,自是有好多话要说,也不宜在门前站着聊。

分前后进了客栈,郑东西就在门前挂起了打烊的小木牌子,今儿显然是不能营业了,先停上一天也不打紧。

反手又将客栈的大门给关上,众人就在大堂前的那张大黑桌子便围坐着,离开这么久,客栈还是一切如常,生意变的更好了几分。

现在是方圆几个县城乡镇,都知道了晴川县这家天下第一客栈,名气越传越大,其中多是丹橘的功劳,姐妹两在客栈里待的是哪儿也不想去了。

无论是行商还是旅客,或者跑道儿的过客,都会选择来客栈歇歇脚,吃点好的犒劳犒劳五脏庙。

没有人能抵抗那七香水煮鱼的诱惑,尤其是丹橘亲自下厨。

本来各地的门派宗门,什么七帮十六派,现在就连佛门都重启山门了,刘元还有些担心魔门的人找上门来。

现在看来,丹橘两都好好的,江湖上也没听到什么魔门的风声,估摸着是还在销声匿迹,就算是要有所行动,也不至于那般快就到了晴川这偏远之地。

毕竟魔门原址可是在北边,距离上林道与圣天道都很近的地方。

当年身背大剑,在画舫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都长成了剑阙山庄新一任庄主。

那位输了苏巨芒半招的魔门少主,自然也已然年岁不小了,不过据丹橘的说法,她与那位少主倒是同辈。

只不过是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丹橘就被送到了圣手宗的毒山,继承毒术衣钵。

如果世上真有天才的话,无疑丹橘得算一个,至今为止,刘元对丹橘的实力,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深不可测。

即使是放在魔门,和历代的门主圣女相比较,丹橘也是拔尖的那一小撮人。

当然,单单是从外表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尤其是在丹橘炒菜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的那种气质与光辉,使你完全无法将其和魔门圣女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也包括冬竹小迷糊在内,堂堂圣手宗医门的传人,竟然如此娇柔。

她与丹橘虽是长相一模一样,但却是完全不会让人认错的,两个人气质相去甚远。

从郑东西的口中,刘元简单的知道了,就在他走之后的这几天里,客栈,或者说晴川县发生了什么。

大体上是一个什么情况,已经在先前从那位掌柜的嘴里得知了,现在刘元主要想了解柴听山与客栈之间的事情。

如他所料的那般,对方没有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反而对客栈十分礼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来客栈吃上一口。

这样倒也符合,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也包括在大德郡的那间天下第一客栈,也由于柴听山入主的原因,在城中的地位迅速拔高,也依旧是明逍夫妇两在管理。

可以想见的是,今儿刘元大摇大摆的走进城中,很快柴听山就会得到消息,必然会来见上一面。

“现在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郑东西小声说着,说完还看了在场一圈的人。

之前相互之间已经介绍过了,他们现在都知道了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男子,就是掌柜的父亲,至于另外一位,只知道是个姓孙的大夫。

“明白了。”刘元点了点头,紧跟着便看着丹橘和冬竹说道:“我爹他之前由于尝试一些灵药”

将具体的情况,包括前因后果,尝试了些什么,刘元都详细的说过了一遍,看看这两位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得知了自家客栈里这姐妹两是什么身份,刘关张也没有隐瞒,不存在讳疾忌医的情况,有什么遗漏的,他还补充说明。

虽然现在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表面上看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他自然也不想自己的身体落下什么病根,还是仔细治疗的好。

认真的听完了刘元的叙述,丹橘与冬竹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麻烦,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格外凝重。

显然此事不像刘元几人想的那么乐观,就算是她们两人,也感到有那么一些棘手,毕竟不是那种可以直接上手的病症,有些闻所未闻。

“就现在开始吧,需要立即着手了,伯父看如何?”说完,丹橘看向了刘关张。

“好,开始吧。”刘关张简单说道,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又问道:“就在这儿吗,或者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就去后院吧,先检查一番,然后才能再做决定。”丹橘神色严肃,与冬竹一起站起身来往后走去。

与之同时,刘元也站起身来,跟在了几人身后往后院走去,脸上显得十分焦急。

就丹橘两人现在的表现来看,由不得他不担心啊。

先前刘元是显得很是放心的,毕竟两人联手之下,连苏巨芒那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现在看来,他爹的问题丝毫小不到哪儿去。

他还记得,当初接手苏巨芒的问题时,两人脸上也是这副神情。

随着后院那屋的门关上,刘元的心也七上八下起来,心里不住的默念着,应该行的,能好的,一定能好的等等。

而郑东西与裴蛟两人就陪在刘元身侧,后院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默,只听见刘窜风的吭哧声。

此时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裴蛟缓缓的拍了拍刘元后背,轻语道:“相信伯父,也相信丹橘和冬竹。”

闻言刘元抬起头来,看了看裴蛟的俏脸,长出一口气后微微点头:“恩。”

结果三人站在这后院,一等就是一个多两个时辰过去了。

而这段时间里,那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的回到晴川县的消息,也顺利的传了开去。

不出所料的,柴听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段时间里,他听取了王亚金的建议,选择了稳扎稳打,既没有将步子迈的太大,也没有故步自封,开始了高枕无忧,称王称霸的日子。

反而是对周边一些区域徐徐图之,就是他这样的慢刀子打法,带给了距离较近的三皇子还有李家等反贼势力,相当大的压力。

不过现在也稍稍稳定下来了,手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后,柴听山自然打算去见见刘元,他从没有哪一刻低估过这位偏安一隅的小小掌柜。

尤其是在王大善人,王春才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之后,显得越发的重视起来。

就现在来说,柴听山与王大善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好的蜜里调油一般,又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后者的儿子在柴听山的军中屡立战功,那叫王生的小子,就好像是天生适合从军一般,不仅个人作战勇武,还擅长领兵。

先前与大德郡的交战中,便有王生曾率一对奇袭兵,犹如一柄尖刀成功插入敌人腹部的壮举。

使的一柄旋风锤,重达七百多斤,杀起人来手起锤落,咚咚咚的,一个个人脑袋就像烂西瓜一般炸开。

狠狠的在对方军阵腰间撕开了一个口子,从而让柴听山反守为攻。

后者现在在军中的地位和人望,已隐隐有与最初跟着柴听山起兵那两位副将媲美的架势了。

对于柴听山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且乐见其成。

而王春才现在也是喜不自胜,没有哪个老爹会看到自己的儿子出息了还不高兴的。

现在他是一点也不后悔当初让王生从军了,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

当然比起一般的商人来说,要有钱那么些,家业要大了那么些,手底下也养了一批武人,仅此而已。

之前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天下大势的风云突变,四处布局,落下了一些棋子,希冀着与一些人结一个善缘。

万万没想到,最终希望还落在了,当初他最不看好的,那个起于微末出身贫贱的柴听山身上,后者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也是至此以后,王春才彻底断了和某些人的联系,有的时候三心二意是会要人命的。

一路上心里计较着之后与刘元见面后该聊些什么,柴听山骑一匹快马,也就奔行到了晴川县前,与之随行的不过是十个亲卫兵而已。

迅速的进了城门,未做停留耽搁,直接去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方向。

吱——

一声轻响,丹橘神色依旧严肃的从门里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焦躁的刘元立即迎上前去。

开口就道:“怎么样?”

丹橘先是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不好说,先去准备这些东西吧,如果最后还不行的话,便要走一遭圣手宗,请医圣大人出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乌木再现

“好,我马上去办。”刘元嘴上如此答应着,已经伸手从丹橘的手中接过了那薄薄的一张纸。

放在眼下细细看了一遍,心中有了个大概,其中一少部分是比较珍稀的药材。

纸上也已经分好了几个部分,有些东西是急需的,而有些东西可稍缓一步找到,甚至极个别的还有替代物,方方面面的都被丹橘考虑到了。

由于很久没回来了,郑东西要比刘元对眼下晴川的情况更加了解,当下便将这页纸交到了东西手里。

后者轻功也更快,交给郑东西去处理,刘元放心。

看过纸上的内容过后,郑东西自是也不敢耽搁丝毫,一阵风似的就朝后院大门跑去,结果堪堪跑到门口时,他与刘元几人同时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在客栈前门停了下来。

几人相视一眼,对于是谁会在这个时候骑马赶来,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刚把门给打开,只见柴大将军已是一脸风尘仆仆的立在木门口,举起正要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开口道:“听说刘大掌柜的回来了。”

语气温和,丝毫不像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柴大将军。

要让他的对手看见了,还不是惊掉一地下巴。

“在的。”郑东西点了点头道,说话间已经让开了门口的通道,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纸张便快跑着,好似一阵风般的离开了。

回首看了一下离开的郑东西的背影,柴听山摇了摇头,着身边十个亲卫兵就守在门口,自己朝门里走去。

待看见刘元之后,柴听山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刘大掌柜的貌似心情不佳,不知因何事烦忧?”

眼前刘元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更还带着几分惨白的感觉。

与柴听山印象里那个嘻嘻哈哈的刘元相去甚远,之前的他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家父的事情”刘元摇了摇头,简单的提了几句,不愿多说此事。

柴听山表示同情,又安慰了两句之后,再次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那掌柜的现在可有空闲?”

闻言刘元看了一眼那再次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好情绪,伸手往前一指道:“柴将军这么请。”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前堂走去,跟着直接上了楼梯去了三楼中央的宽敞屋子。

分宾主落座之后,知道对方也有心事,时间紧迫,所以柴听山也没有耽搁,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不知刘大掌柜的此次回来,要在晴川待上多久,往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柴听山想问的打算是什么意思,刘元自然明白,不过是挑了个选择题搁在刘元眼前。

是继续当那潇洒悠闲的天下第一客栈大掌柜的,还是借此势,进而插手天下大事,插手各路反贼的势力。

毕竟背靠天下第一客栈如此好的资源,对于如今大乱的局面来说,操作空间可太大了。

大有进可攻退可守之势,刘元无心天下局势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插手,无论是对何方势力来说,都是一股不容忽略的力量。

前提是,现在还只有他柴听山意识到了此事,对方的第一家客栈,也坐落在晴川县城,先天上便与他柴军亲近。

无论有心参与也好,还是无心插手也罢,现在的柴听山都想知道个确切的答案,如此他才能放心的下。

而关于这些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刘元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思索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直接开口道:“这一点柴将军大可放心,当初开这客栈的目的,是为了收纳消息不假,可也是为了找到家父。”

“现在父亲已经找到,兼还身体抱恙,刘某人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管别的,更合论插手这天下风云变幻了。”

说着刘元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苦涩。

对方这话柴听山还是信的过的,不过对方说的只是当下的情况,以后呢,以后的变化又会如何,谁又说的清楚。

因此,柴听山再次开口问道:“眼下如此,可待伯父伤好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再说吧,我对柴大将军可是有着十足的信心,到那时候,刘某人这点微薄之力,又哪里会被将军放在眼里。”刘元微笑答道。

场面话说的是十分漂亮,但仅仅是如此的话,显然并不足以让柴听山安心。

只见柴听山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元,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杯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仿佛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间比先前的停顿都要长上不少,刘元此时也显得十分有耐心。

直至其再次开口,道:“我柴听山的大门,永远为刘大掌柜的敞开,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身边这个地下之王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将来若我柴听山做了这天下共主,必许你一世荣华富贵。”说道最后柴听山也放声豪迈的哈哈笑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刘元面前袒露胸襟。

细数历史,其实也是一般野心勃勃之人,最爱给那些贤良之才画的大饼馍馍。

等真到了天下共主那一天,那些开国功勋文武将臣又是个什么下场,就不好说咯。

如此这些,刘元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但无论心里这么想,此时此刻,在这个场景下,刘元都能感受到柴听山的诚意和真心,也是微笑颔首,站起身来抱拳欠身说道:“多谢将军美意,将来若您还需要,若我还有此心,定不辜负。”

“如此,甚好。”柴听山跟着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直接覆在刘元抱拳的双手上,用力一握。

这里事情结束,想想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柴听山自己事情也不少,告辞离去,骑上快马出城之后往东边去了。

让晴川县现在的主将,想要来攀谈一番,都没找着机会,直接扑了个空。

而现在晴川县内已经没有了王大善人一家人,那王家大院也已经成了一座空宅子。

至于王生更不可能在这儿了,他正在大德郡内操练新兵呢,离开的时候柴听山也没告诉他刘元回来了,否则那小子可是说什么都得跟来。

王生什么都好,就那脾气有时候是真的倔,一旦拗起来了,大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也算是其缺点之一吧,不过人无完人,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且但凡是他柴将军说的话,那小子还是会听的。

将柴大将军送出了客栈之后,刘元又走去了后院,自丹橘再次进去,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父亲的状态怎么样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只听一声轻响,冬竹那丫头跌跌撞撞的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

一脸疲惫的模样,脸颊上还挂着汗珠,也来不及说什么,直直的就朝着井边走去,拿起那木瓢就大喝了一口,跟着又用手捧起一把水来洗了洗脸,吓的刘元生怕这妮子掉井里去,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待冬竹回过魂来后,才开口问道:“屋里怎么样了。”

“稳住了,比最开始预想的要好上一些,现在姐姐正在里面帮伯父治疗,将经脉里的一部分药力引出封印了起来,一个月之内不会再出现迷乱的情况。”

说到这儿,刘元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冬竹一声:“不过,还是不能太过乐观,毕竟涉及到脑子的情况,丝毫大意不得,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

“所以,伯父身边还是离不了人,等到那些药材到了之后,再继续观察下去。”

一番话说完,冬竹拍了拍胸口,又去井边喝起水来,看样子实在是太渴了。

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之后,刘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心来,接下来只需安静的等郑东西回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期间冬竹又进屋去,换了丹橘出来,再之后三人都从屋子里走出。

刘关张表情如旧,脸色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变化,前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过是在出屋的第一瞬间就朝刘元招手道:“元儿,随我来一下。”

“诶。”刘元点头答应道。

丹橘姐妹两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后,又继续去商量关于这病的对策了。

而刘元两人出了后院,直接上楼去,在二楼的那间上锁的屋门前停了下来。

现在已经融入刘元手心里的吊坠,便是在这屋子里搜到。

屋子的钥匙刘关张也是有的,两下将木门打开后跨步走进屋中,屋子里那几个大箱子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刘元跟着跨过门槛,反手将门给关上,扫了一眼屋里环境之后,才看着自己父亲问道:“爹,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这间屋他当然再熟悉不过,想起当初第一次踏足这里,便从箱子里找到个吊坠的事情,刘元一时间还有些神情恍惚,这些年来的经历,大有恍若隔世之感。

由于心理实在好奇,也不等父亲说话,直接开口问道:“爹,这几口箱子都是干嘛的,我之前有打开那个箱子看过,拿走了一个吊坠,那坠子有什么意义吗?”

“啥吊坠?”正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被刘元打断的刘关张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儿子皱起了眉头,显然一时间没想起什么吊坠。

“就,大概长的像一艘小船。”说着刘元还动手比划起来,废了一番唇舌之后,他爹终于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道:“啊,你是说那个小坠子啊,很多年前在山里捡到的,没啥重要的,你拿去就拿去了。”

说着还一脸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着样子,显然是不清楚那吊坠之奇特了,也算是了却刘元心里一桩疑惑。

“好了,你过来听我说。”背对着刘元的刘关张说着,已经伸手打开了眼前的最左边的一个大箱子。

然后指着其中厚厚的一摞书籍,道:“这些都是咱们刘家世代的一些家谱,家史等。”说着还顺手抽出了一本,递到了刘元手里,表面已是有了一层灰。

轻拍两下,才看清上面用丝线绣的字迹——刘氏宗谱。

一直以来,刘元还以为自己家没几个人了,想不到还有如此厚的一本族谱。

顺手翻到了中间,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些个人名,也没细看,爹他便已经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装着一些我们刘家的武学,以前你天生绝脉没有告诉你,现在可以看看。”刘关张说完又顺手抽出一本,扔到了刘元手中。

让他下意识的感叹道自己爹的心真大,武学秘籍就这么锁在一间破屋里,也不怕被偷了。

转而又想到,先前客栈有曹叔在,倒也不是一般的毛贼就能偷了去的,再一想,可能越是随手放置的东西,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没看两页呢,刘关张已经打开了下一个箱子,脸色显得郑重了几分,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

就是这牌子出现的一瞬间,让刘元瞳孔骤缩,跟着眼神一亮,心头暗道一声:乌木碑!

不错,这玩意儿正是刘元先前无意间看到过的乌木碑,也是从徐明口中得知的那‘乌木碑红枫谷’的前半句。

“之后我要说的话,就涉及到咱们刘家真正的秘密了。”刘关张举起手中的乌木碑,刻意用传音的方式说道。

但这前后发生的事情,总让刘元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爹他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嗫嚅着道:“爹,我还年轻,有些事不用那么早就知道。”

“等不了了,这怪病,也不知什么时候你爹我或许就彻底失忆了。”

“行了,我都决定了,不用再多说了。”刘关张的声音有些沙哑。

摆了摆手又道;“而这些,要与你手中那本刘氏宗谱连着一起看。”刘关张伸手一指刘元手中那本古籍。

“翻开第二页,看第十六行第八页,第二十二行第六十八页五五”

“乌木碑,红枫谷那是包括咱们刘氏在内的八家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 山荒总纲

包括刘氏在内的八家人,几个字听进耳中,刘元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徐明夫妇两的身影,想来徐家就是那八家之一吧。

不过在此之前,刘元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还能有这样的来头。

只见刘关张从箱子里拿出几本古籍后,在手里拍了拍,扬起一层灰后继续说道:“八家人各有不同,也算是分属于各行各业吧,共同守护着一个前朝的宝藏。”

“宝藏?竟然是宝藏?”刘元眼神一亮,完全没想到自己家还和前朝秘宝有那几分关系。

不对,还不是简单的几分关系,而是有着极大的联系,是那秘宝的守护人之一。

“是的,就是宝藏,藏着足够武装出一支军队的宝藏,那是前朝国库加上皇宫里七八成的宝物,都埋藏在了那里。”刘关张微微颔首。

这个秘密,是他们刘氏世代守护的秘密,八家人联手守护,不让其被旁人发现,同时也是相互制衡,不让其被对方夺走。

而长久以来,也不是没有人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大都不是利欲熏心,多么贪财之辈,一代代的下来,八家人相互之间也曾互相接济过。

有那过的穷困潦倒的人,也曾从秘藏里寻摸一两块边边角角的,助其度过难关。

而且就算是将那宝藏全部取了出来,也没地放,突然多出这么大一笔巨额的财富,也无法解释清楚来路。

说不准还没开始享受富贵人生,就已经被官府盯上,然后关进了大牢。

之后刘关张又详细讲述了他们八家人的情况,其中果真是有徐明,然后又讲述了每三年一次的约定,和四家人轮守看护秘宝的事情。

还有包括如何开启秘藏的方法,刘关张都说的一清二楚,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彻底忆不起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听完了这些内容的刘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长出一口气后摇了摇头。

虽说他刘元是爱财,但当钱多到了如此庞大的数目之后,反倒是没了什么想法。

不过如今是乱世到来,若是被各路反贼知道了这批秘藏的消息,还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用膝盖想刘元也能知道,这批宝藏对那些反贼,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因此他紧跟着就问道:“爹,这么多年下来,咱们八家人守护着这宝藏的事情,确定没有外人得知吗?”

“没有。”刘关张郑重的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听到父亲确切的答复,刘元再想起徐明当日对此事的态度,想想也应该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多年时间过去,最初的那几个人早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后人又有了什么想法,实是难料,人心是会变的。

先前是没有遇到一个机会,现在天下纷争就在眼前,刘元隐隐有一种预感,就是这秘藏为源头,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好了,有关这些箱子所有的事情,交代的也差不多了,你爹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刘关张拍拍手,将箱子重新合上,道:“闲暇的时候,你可多看看。”

“会的。”刘元点点头。

恰好也是此时,楼下大堂的方向,传来郑东西的声音,看来是收集好了药材回来了。

父子两收拾一番,就往客栈楼下走去,正好看见了从后院走到前堂的郑东西,手里还拎着一大包的东西,身后跟着丹橘姐妹两人。

“怎么样?找到了多少?”刘元嘴上说着,先是看了一眼郑东西,跟着视线往后落在了丹橘的身上。

“十之五六吧。”郑东西小声回答道。

“最基础的一部分找到了,剩下的,恐怕要出城去收集了。”丹橘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道。

“好,那先治病吧,剩下的我去想办法。”刘元点点头,话语说完,刘关张走上前去。

等着几人都走去了后院之后,刘元一脸沉思的在桌边坐下,从郑东西的手上接过了那一页纸张。

其上已经用红涂料圈出了一部分还未找到的药材,先前在和柴听山谈事情的过程中,后者已经答应会想办法。

后续会从大德郡调集一批药材过来,并同时在周边想想办法,陆陆续续的都会调来,但就连他也不一定敢保证就能凑齐,余下的还有几味稀有药材,还得另想办法。

看罢之后,将纸搁于桌面,咚咚咚的,刘元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让我看看吧。”孙宜大夫从刘元手底下抽出薄纸,拿在手里细细瞧去,嘴里念念有词。

跟着将纸张递了回来,一抬头就说道:“这个三麟和这个地滚儿,还有这个,这个,我那都还有余货,乃是先前在西北大山里试药剩下的。”

“哦,现在在哪儿?”闻言刘元眼神一亮,他可是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意外收获。

只是一路上也没看见孙大夫背什么大型的包裹,也没看见别的什么东西,那些灵药是被放在哪儿了?

“从西北大山里下来之后,拿着也不方便,就放在了下方一个朋友那儿,距离君临道也不算远,可以去拿,也能让行脚商送过来。”孙宜点了点头,简单的说道。

“好,那就让送来吧。”刘元一口应下,现在的他也走不开。

然而郑东西想想又接口说道:“还是我去拿吧,我轻功快,现在兵荒马乱的,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呢,我去要顺利些。”

“也好。”刘元自然没理由拒绝,当下孙宜将具体地址说了一番,郑东西点了点头,记在心上,回屋收拾一番就打算上路了。

待到郑东西离开以后,客栈再次安静下来。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客栈附近的老百姓们都懂,若非是特殊情况,天下第一客栈不可能挂起打烊的牌子。

所以即使嘴上对七香水煮鱼馋的不行了,也没有冒然来敲门打扰。

只是路过的人,会好奇的往这边张望那么几眼罢了。

结果越看越馋,索性就走开了。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一天天的过得极快。

总之刘元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父亲的状态越来越好,他也放心不少。

得闲的时候,就在琢磨刀法,要不就是翻着那几口大箱子里的书籍胡乱看着,也算是对他们老刘家多了些了解。

是日,刘元正在客栈二楼上盘膝坐着,突然整个人一个弹身而起,穿过窗户就飞了出去,双脚落地踩在长街上,一刀就劈了出去。

水亮的刀光,劈开了烈日的下的风尘,无形的气波排开,掀起一阵氤氲的气息,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这个感觉!刘元在心头暗呼一声,刚才他使的是那最顺手的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先前每次都是在炉火纯青的门口徘徊,总感觉是差了那么一丁点,总也劈不出去,堵在心口闷的难受。

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把握住了这种感觉,他敢保证若是再遇到窦岐初,只这一刀,就能要其好看。

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在进步,那天赋不弱的窦岐初,定然也进步了,要是再相遇,两人胜负会是怎样一个场面,实是难料啊。

而且他刚才能突然破了瓶颈,还有归功于最近空闲时对三千道藏的领悟。

当初在太清山上时,刘元曾翻看过三千道藏,由于修为有限的原因,只大略的看了不到一小半的样子,但就是这一小半的内容,被刘元一直藏在脑海深处。

随着修为和实力的提升,他还真是从其中悟出了不少的东西,武之一途,触类旁通,厚积薄发之下,才有了现在的一刀。

收回刀来,刘元横刀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来,刀是了然,练山刀的时候,还是了然使起来更加顺手。

也是趁着手热,刘元打算再来试试,一个翻身就跳进了后院,落在井口边,惹的刘窜风长嘶一声,待看清是刘元之后,才垂下头去继续打着瞌睡。

丹橘依靠在门边休息,正巧看见刘元落进院中,手里还持着刀,气势不小的模样,让她眼眸一亮。

以她的修为,一直知道自家掌柜的是会武功的,但先前都不怎么能入眼,直到这次再见,后者变的不同了。

现在刘伯父的病情也彻底稳定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复过,丹橘上前几步,开口道:“掌柜的这是要练刀。”

“啊,是啊,怎么,丹橘也对刀法感兴趣。”刘元眼睛一亮说道,此时倒想起了丹橘的魔教圣女身份。

先前没时间与其讨教两招,再加上修为也没跟上,但现在嘛,刘元觉得正是时候了。

“略知一二,倒可与掌柜的过上两招。”丹橘早从刘元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直接一招手从后厨的作案上吸来了自己那把陨星厨刀。

等看见这把厨刀的那一刻,刘元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刀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正好打起来,就能明白了。

一把厨刀握在手中,加上丹橘那不算高的个子,却是显得多了几分滑稽的感觉。

当然刘元是丝毫不敢大意,毕竟他清楚的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是个什么人。

再加上那把厨刀也只是看上去滑稽了些,具体威力如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丹橘应该也摸索出来了,要知道吊坠给的,可就没有普通的。

不过丹橘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却是没动,在等着刘元先出招。

“小心了。”刘元嘴里低呼一声,抬刀就冲上前来。

脚踏落叶步伐,刀光转瞬即至,这一刻的刘元那是人刀合一,虽未使出全力,却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一刀名为‘八荒六合’,乃荒刀第八式,出刀威猛绝伦,适合以一敌众,此时与丹橘单对单,却是存了请教的心思。

“好刀法。”丹橘双目看着刀光,语气轻声感叹道,她身在魔门那样的地方,见识自然广博,一眼就看出了刘元这刀法的不凡之处。

当下也不掉以轻心,右手抡圆的厨刀,以下切的姿态和刘元那一道刀光撞在了一起。

砰——

一声轻响,双方各是向后退去两步,刘元眼中带着讶色。

丹橘先前的刀法是厉害,可厉害的不是招式,而是对方深厚的内力,而且那刀法,刘元怎么看怎么像平日里丹橘杀鱼的手法,不由露出几分苦笑。

不由其多想,丹橘的下一刀便又到了近前,再之后两人便在这小院中你来我往的拼砍了起来。

叮铃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的两人都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现在的认真。

而与丹橘的对练中,刘元之于刀法的领悟也是前所未有的。

先前那些想不通的点,往往就被丹橘以敌人的角度给他一刀就点明了,大有胸中豁然开朗之感。

从山刀第一式一直使到荒刀最后一式,刘元越使越是顺手,好比练成一片的气势。

最终是两人一刀即分,一个腾空翻落地之后,站到了十步之外,刘元气定神闲的看着不远处的丹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掌柜的好刀法,大有可为。”丹橘说完看也不看,反手就将陨星厨刀丢进了厨房,叮的一声插进了刀匣里。

两人走到中间,依在刘窜风前边的木栏上,丹橘扭头看着刘元再道:“我隐隐能感觉到,掌柜的这刀法远没有到大成的境界吧,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的确啊,你说的没错。”刘元微微颔首,手里还提着了然,刀尖斜斜的指着地面。

就在先前将每一式都使出之后,刘元心里有了几分通透的感觉,隐隐间触摸到了那‘山荒’的最后一式。

即总纲。

想当初从吊坠得到这门刀法的时候,便是分了山刀荒刀与总纲,但除了前二以外,刘元始终悟不到这总纲的要领。

一直以为只是一种提纲挈领的心法,起到辅助习武的作用,可就在前一刻,心中通透的那一瞬间,刘元脑子里就像过电似的,划过了总纲的语句。

“始至天地,贯穿玄冥”

眼神逐渐变得怔怔,下意识的呢喃声从刘元口中响起。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壶清溪入海流

关于总纲的心法秘籍,一遍遍的在刘元脑海里划过,就像是过电一般,眼神逐渐变的模糊,开始怔怔愣神。

看见刘元现在的情况,丹橘明显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会意的走去了一边,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打扰他。

撑着下巴站在石磨边,丹橘眼神里露出一些思索的神色,她仔细回忆了一些东西,没有找到有关刘元先前所使刀法的记忆。

完全没想明白,对方这略有些神玄的刀法,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掌柜的真就还另有师承?再一想对方父亲的事情,丹橘微微点了点头。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她向来知道掌柜的神秘,是有些来历的,或者有着自己的秘密,所以也没太过深思。

只要对方还是自己的掌柜的,这就行了。

至于刘伯父的事情,她尽力为之,实在不行,再去到圣手宗,求到师父头上,一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儿,丹橘捏了捏自己眉心,又看了刘元一眼,自去逗刘窜风玩去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这头驴的神异之处,不是一般的驴可比拟,甚至是胜过多数的千里马良驹等等。

就丹橘在与刘窜风逗乐的时候,刘元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中,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对于刀法领悟已然更上一层楼。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眼神慢慢聚焦,视线里的画面逐渐变的清晰起来,砰的一声轻响,在耳畔响起,显得无比清脆,意识完全回归到了现实。

就见冬竹柔弱的身子,有些颤巍巍的立在门口,眼神缥缈,脚步虚浮的模样,让丹橘看了都有些心疼。

赶紧快上前几步,将其手臂扶住,免得这妮子一个重心不稳,再摔上一跤。

“丫头,你身子要紧吗?”刘元彻底收回神来,站到门槛前,眼神关切的看着冬竹问道。

“没事掌柜的,只是有些脱离罢了,伯父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只是依旧还没有被根治。”冬竹回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嘴唇嗫嚅着小声说道。

“后面的治疗,得等到新的一批药物到了之后,才能展开了。”说完最后一句话,许是实在累了,冬竹眼皮缓缓合上,靠在丹橘的肩头睡去。

伸出两根手指放到冬竹额头,丹橘轻舒一口气后看着刘元道:“她睡一觉就好了,掌柜的你进屋去看看伯父。”

眼见冬竹没事,刘元答应一声,踏步进了屋中,一眼看见床前的刘关张正在打坐,也没有打扰,安静的侯在一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孙宜大夫的动作倒是蛮快,不出十天时间,那批被他带出山的药物也就到了。

没有丝毫耽搁,刚修整没几天的丹橘姐妹两,立即着手准备起来。

早先就已经在城中药铺里借来了最大的炼锅,分别按顺序开始了药物的炼制与熬煮。

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堆满了院子,连续数日,天下第一客栈附近都飘满了药味。

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直至最后一步,让刘伯父坐进了那个汤药木桶中,至于后面能不能行,便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如此煎熬的过程持续了三日,那是黎明时分,刘元已经闭目侯在院中不敢睡去。

突听得屋里传出一声吼叫,跟着就听噗嗤一声,和炸裂的响声。

惊的刘元直接朝大门奔去,结果还不等刘元冲进屋中,门砰然一声就从里被撞开,碎裂的木板,横飞着就朝刘元的面门而来。

下意识的便是抬手一拳,轰在了门板上,将其击打的支离破碎。

漫天飞舞的木屑渣滓后,是刘关张须发皆张的身影,面部表情似喜似悲有些癫狂,隐隐还带着些扭曲。

很明显,这是又疯魔了。

“爹!”刘元双手张开,神色焦急的喊了一声。

刘关张无动于衷,仿佛一个踏步就站到了刘元身前,居高临下的一拳便轰在了刘元胸膛。

脚踏落叶,身随风动,刘元飘然往后远去,顺利的躲下这一拳,但神色却不见丝毫的放松,那是他的父亲,如何能不紧张。

听见动静的第一瞬间,丹橘与郑东西包括裴蛟都冲进了后院。

“糟糕!”丹橘嘴里喊了一声,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了刘元一眼,询问其是否可以出手。

“先将爹控制住吧。”刘元当机立断点头说道。

毕竟刘关张现在这样的状态,控制在客栈内是再好不过,岂能让跑了出去再伤害别人。

得到掌柜的首肯,丹橘立即上前。

直到此时此刻,刘元方才看清丹橘真正的实力,与魔怔了的刘关张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完全也不需要旁人插手加入战圈。

就见丹橘便像一直灵动的翠鸟一般,身子缥缈活动,没有挨到任何攻击,左右手或是成掌或是变指,在刘关张的前身后背等多处地方连点。

至其收手而立之时,刘关张已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开始变的无比沉重,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吓的刘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顺利的抱住自己父亲,将其缓缓的放在地上。

这个时间里,丹橘等人也已经走上前来,前者将手指搭在了刘关张的腕子上,不出三个呼吸便皱起了眉头。

期间也无人敢打扰,整个后院静的连刘窜风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完事之后,没等刘元发问,丹橘便主动开口说道:“情况不容乐观啊,原以为此次之后就能彻底解决伯父的问题,谁知道并不能根治,还让伯父潜藏在体内的因子直接爆发开来。”

“为今之计,只剩下尽快去圣手宗,请师父他老人家出手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那就上圣手宗。”刘元未作过多考虑,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跟着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丹橘问道:“需要我带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准备吗?”毕竟刘元可是听说了医圣他老人家脾气古怪来着。

“那倒是不用,不过就师父的脾气,我也摸不准,一切都只要等到了之后,再见机行事吧。”丹橘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完丹橘的描述,刘元抬起头来环视一圈,还没怎么着呢,裴蛟便已经冷冷的开口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休想甩掉我。”

“那就我留下来看店吧。”郑东西主动说道。

事情已经说定,所有人都散开去行动起来,该拾掇的拾掇,尤其是裴蛟要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只一些小瓷瓶就有十个八个的。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用于易容的辅助工具等。

已是第二日天明时分,所有人都站在了客栈后院的位置,刘关张也早就已经醒来,经过了昨夜丹橘的出手调理,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发作了。

可以想见自己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关张的心情并不好,但从面上还是看不出来什么,依旧是沉稳的面孔。

不过对于治病一事,显得十分积极配合,并不抗拒。

“走吧。”回首看了后院大门一眼,刘元朝郑东西挥了挥手,几人就再次踏上了行程。

这次离去,整座客栈只余下了郑东西一人。丹橘是个路痴,没法给他们领路去圣手宗,只能靠冬竹。

而冬竹这小迷糊,稍不注意就要出意外的体质,没人保护也是不行,正好姐妹两也再次回山看看。

快马加鞭的出了晴川县的地界,就直接往西边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是不知道圣手宗的具体位置,但大体上的方向刘元还是晓得的,位于西南道境内。

不错,就是那个西岭夏家,正在与大魏唯一一位王爷平顶王对峙的西南道。

那是整个南方最是人才辈出的地方,除了各大宗门势力,七帮十六派开始复苏崛起。

还有那无论是想造反还是想平叛的英雄豪杰,都汇集于此。

或是直接投靠了西岭夏家,或是直接加入了平顶王的麾下,也算是投靠了朝廷。

尤记得前些年,魏武帝在世时颁发的圣旨,凡是平叛有功之人,不管出身高低贵贱,皆会论功行赏。

那自然是吸引无数的有志之士,加入了这股疯狂的浪潮。

不过越是乱的地方,越是乱中有序,整个混乱的南方三道,也就这西南道还能有点秩序了。

从上往下撸平了都是被管制着的,具体来说不过两方势力,左以西岭夏家为首,右乃平顶王的势力。

在魏武帝还在世的时候,平顶王貌似还听朝廷的,可现在新皇登基,前者越发的有些‘傲’了。

不过现在兵部尚书叶青羽,已是亲自统兵前往,势必要镇压住夏家这一股以下犯上的叛军势力。

而兵部尚书有可能还会与平顶王之间发生一些什么冲突,便是旁人无法预料的了。

“也不知咱们君临道的事情,有没有传进西南道叶尚书的耳里。”裴蛟骑在马上,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跟着又自己回答道:“应该是了,毕竟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说着还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肯定啊,也不知君临道的事情,要落入叶尚书耳中,后者得气成什么模样。”

“原本还以为西岭夏家是最大势力,叛军柴听山不过乌合之众,很容易就能拿下,谁知道现在非但没能拿下,还反倒是看其坐大。”刘元说完摇了摇头,又轻声感叹起来。

如此说完他才想起,父亲身为元御阁地级御使,这次醒来,却没有一点理会朝廷的意思,也不知到底是为何,不过刘元不好奇,也不想了解。

想来如今天下这样的形势,朝廷也是重新启用了元御阁,后者说不定已经像风一般的,吹进了各个角落。

“掌柜的,往这个方向走。”正思索着呢,突然被冬竹的声音打断,后者骑不了马,因此与丹橘共乘一骑,被姐姐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前,出不了任何问题。

倒也不是不会骑,只是就冬竹这丫头的体质,不知要摔成什么样子才能学的会骑马了。

“好嘞。”应了一声,几个人继续快马加鞭赶去。

临离开天下第一客栈之前,刘元已经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例如在他们走了之后,很快那个账房先生就会回来,姓曹,让郑东西尊重一些,不要嘻嘻哈哈的,后者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以曹叔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他们都算是晚辈,而且前者的尽心尽力,理应得到他们的尊重。

又是两日的赶路,距离彻底离开君临道也就一天多的路程了,不得不说刘窜风的速度是超一流的。

骄傲的混杂在群马之中,时不时的还超过裴蛟所骑的千里马,显得那么不可一世。

“等进了西南道咱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圣手宗?”刘元看着冬竹好奇问道。

“唔,如是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三五天吧。”冬竹骗着可爱的小脑袋,看着刘元眨眨眼说道。

然而听着这话,刘元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什么叫如是不出意外?

在外漂泊这么多天,但凡听到类似的话语,一般都会遇到些波折了,再加上冬竹这丫头的体质。

当即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刘元不敢再深想下去。

同样是这一天,郑东西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大门前的石阶上,手里拎着根白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动着。

店里几个大厨都走了,没人开火做饭,他这个跑堂的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一天天的也是比较清闲,也就练练功,打扫打扫店里的卫生,路过的老顾客还会笑着和郑东西打个招呼。

前几天还有人来询问,丹橘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想念的紧。

关于这个郑东西也说不好,也就囫囵着应付过去了。

突然郑东西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眼帘前出现了一双白底青面的布鞋。

仰起头来视线往上,看见一个颇为俊朗的中年男子站在客栈大门前,穿着一身长袍,双手负于身后。

站起身来,正要说客栈打烊,只提供住宿,不提供食物,却发现男子好看是好看,就十分陌生,灵机一动,想到了掌柜的临走前吩咐的那个曹账房。

眼神微微一亮,问道:“请问,您是姓曹吗?”

闻言男子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讶色,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而非的点头轻恩了一声,踏步走进了客栈。

曹?我可不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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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一派‘胡’言

待到男子进屋之后,郑东西也没在外面继续坐着,跟着也走进屋中,并且避免被人打扰,还将门也给关上了。

又小跑着到了前台,从一旁提溜着一个水壶两个瓷杯过来,给来人满上一杯之后递了过去。

后者接过茶杯,低头看了一眼也不喝,只是捏在手心轻轻旋着。

四下打量着客栈的环境,心头想着别的事情。

看对方这模样,郑东西顿时起了疑心,这也不像是那位曹账房啊,后者在客栈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一来就露出这副模样不。

转而郑东西又想到,或许对方是外出的久了?想看看走这些年,客栈有无什么大的变化。

想到这儿,郑东西于是开口试探着问道:“常听掌柜的说起您,想不到来的这么快呢。”

“哦?都说我什么?”男子闻言回过神来,一撩自己后袍,在木凳上坐下后抬头看着郑东西的眼睛道。

殊不知,就因男子回这话,郑东西心里疑虑又深三分。

继而不动声色又问道:“啊,倒也不是什么,就说您做饭炒菜,煎煮闷炖那都是一把好手,如今客栈没法开火,现您来了可就好了。”

对于郑东西的话,来人面上有些古怪的干笑两声,既不应声也未否认。

如是顿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其刚要开口的时候,只见郑东西变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站起身来,双目牢牢的看着来人脸庞,道:

“你不是曹账房,阁下是谁,还请如实说来。”

男子闻声一愣,继而哈哈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他,我也不姓曹,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郑东西警惕神色不减,双眼一眯沉声问道。

“丹橘。”男子微微颔首,轻轻吐出两个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这个名儿,脑海里暗自浮现出那丫头的身影。

嘴里咂摸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那丫头是长高了没有。

听见这两字,郑东西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谁,毕竟丹橘的身份在整个客栈中,他们几人之间,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心头一惊,面部稍稍变色,转而恢复正常斩钉截铁的道:“整个客栈唯我一人,没有你要找的人,阁下若是住宿我欢迎,若是找人,还请别处去吧。”

“不然,我给您指点一个明处,离了客栈,往街角转去直行一段距离,便能看见咱晴川县新的衙门口了,去那投案打听一下。”

“恕不远送了。”郑东西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最后几个字,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那转身,背朝男子的一瞬,郑东西心思急转,开始思索着来人到底是魔门当中的哪一位。

瞧这年纪也是不小了,想来也得是当年魔门残余下来的某位长老。

想不到那些高门大派,无论是佛门还是魔门,亦或是剑阙山庄等等,都还有不少的高手顺利跳过一劫。

至于来人找丹橘是为了什么,他郑东西所知有限,想不太明白,但稍微揣测一二,能琢磨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无非是现在魔门想要复兴,正值用人之际,岂能放走丹橘这么一位圣女。

且不说其在魔门的身份和地位,就只是其具备的实力,便难能可贵,兼且还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说不得魔门中兴再起,都要着落在其身上了。

不过走出几步,郑东西突然有些纳闷,怎么背后没动静了,对方来势不小,总不能真是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吓退了吧。

正这么想着,郑东西猛的扭头,就看见那男人正站在自己身边,眼神略微有些深邃的看着楼上方向。

“还不走?!”郑东西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半步,与之拉开距离,开口说道,就连音调也高了起来。

“走,我要往哪儿走?人都没找着,我是不会走的。”男子说完看着郑东西露出一个微笑,又道:“至于怎么找,那是我的事,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了。”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便见这男子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前,一个闪身已消失于门后。

“嘿,我这暴脾气,还说不听了怎么着。”郑东西嘴上说着,撸起袖子就往前走去。

现在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看对方这和颜悦色的模样,丝毫不像是魔门中人啊。

在他的记忆力,当年的那些魔门中人,虽说也极少有嗜血好杀之人,但也大多是些脾性古怪之人。

要不就是一脸冷冰冰的,好像搁谁都欠了他两三个铜板似的。

但话说回来,若不是魔门中人,那又是谁会想要找丹橘呢?

远山上的晚霞红橙二色,像那无形的推手将其缓缓拉开,不断的替换着白昼。

四野风沙之下,一行快马加鞭风尘而去,若能仔细观瞧,当发现竟是当先一驴。

速度极快,甩开身后几匹快马好几个身位。

不出多大一会儿,那头驴在一处山脚前停了下来。

仰头望着远处,刘元抬起右手,示意身旁的人停下,轻声开口说道:“冬竹,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是的啊掌柜的,咱们现在应该是已经站在西南道的地界了,至于师门的话,往那个方向再有两三天的样子也就到了。”

冬竹说完,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往那方向指着。

“还有别的路吗,哪怕是绕路一段也行。”刘元面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凝重,紧接着如是问道。

“唔,绕路的话,那就还有,恐会要七八天了。”冬竹思索着回答道。

“好,就那条路,七八天也行。”刘元点了点头,七八天倒是可以接受,并不是什么半月一月。

再次上路的时候丹橘姐妹两都没有多问什么原因,听掌柜的就行了。

只有刘关张仿佛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也没有开口多言,以裴蛟的聪慧自然也发现了。

但她按压不住好奇的,有什么说什么,也没必要压着。

于是在一个晚上歇息的时候,裴蛟悄悄走到了刘元身边,将后者拉到一棵大树后,颇有些神神秘秘的道:“之前那条路怎么不走,是不是有战事,或者是由于介入平顶王的成都的缘故?”

“都有。”刘元直接答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咱们此去是找医圣求助的,并不想和另外两家有些什么牵扯。”

至于战事嘛,不用说,刘元也清楚裴蛟一定能知道,因为先前他听到的动静,身旁这些人没道理听不到。

能听到也能猜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自然要远远避开了。

同时还有些话刘元没说,当初他还答应了夏玲玲一件事,要给其从西北大山菩萨蛮手里带来巫湮的秘籍,现在依旧得手。

只可惜回到晴川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德郡如今物是人非,早就换了领头人。

至于夏玲玲的去向,当时刘元也不太好向柴听山打探,想来等治好父亲的病之后,大可在这西南道找一找。

前者兵败从君临道逃走,很大可能是回了西岭夏家才对,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要尽最大可能做到。

同时刘元也没忘记,有位兄弟在那城中,由于心忧父亲的事情,一时也没去打探什么消息。

但想来是出不了什么事的,两人缘分,必能在江湖再见。

相离不作儿女姿态,相逢不过快意喝酒,一口牛肉下肚,又是那艳阳高照大河涛涛。

与裴蛟说完之后,刘元独自背靠大树坐了下来,闭上双目,手按在刀柄上,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山荒’刀法的画面。

自从上次来了感悟,并且与丹橘对练过后,一天天下来,刘元虽然再也未出过一刀,都是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现在的他身上带着两把刀,一把挂在腰间,乃‘寒潮’,一把是‘了然’,仍旧包裹的像个烧火棍似的背在身后。

此时就握着寒潮的刀柄,夜深人寂,无人打扰,只有天边一乱弯月高挂,洒下清辉与刘元作陪。

如此环境之下,刘元仿佛感受到了‘寒潮’的呼吸,那一吐一吸之间的脉络是如此清晰,从未有哪一刻让刘元感受的如此真切。

“不会的,不会让你沉寂太久的”刘元双目轻闭,眼睫毛在轻微抖动,嘴里默默嘀咕着。

翌日天蒙蒙亮,一行人继续上路,同样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几人都没有入城,只在换马喂马的逼不得已时,才会就近入城去。

现在也不例外,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了。

前方那唤作‘焦芒’的城池也算不得大,估摸着是也就比晴川大上一些,而且也不算是西岭夏家与平顶王势力范围的交界线。

进这城里休整一番,也没有什么压力。

最近也正好是人多复杂时期,守在城门前的卫士,也没有怎么盘查,就放一行人入城。

同时看刘元等人带着兵器,还好心的向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城中设立了招贤台,但有几分本事,皆可前往一试。

不过也就是顺嘴一说,后又看刘元胯下骑的那头驴,怎么都觉着几人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谢过了守门卫士,刘元几人进入城中,至于什么招贤台众人自然是没有兴趣的。

这里算是西岭夏家的地界,前几天的路上已经彻底避开了平顶王的势力,一路上倒是险些遇到行进的大军。

有丹橘和父亲在,自是提前听到了动静。

“小城也够热闹的。”冬竹这丫头跟在丹橘身边,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周,十分好奇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到哪儿,那城镇都大同小异,想来也就京城差距大些。

不知不觉间,刘元又想到了当初从京城离开时的场景。

“好了,就这儿吧。”身旁就是一间客栈,没必要再走了。

客栈里住的人倒是不多,可能是时辰不对,有事儿的人都出去了,没事儿的人,没事儿的人也不多。

还闲在客栈的,都是就着一盘花生米下酒的闲汉,和身旁的人在闲聊着什么家国天下大事。

那一脚踩凳,一手高举,比比划划的姿态,颇有几分天下纷争出我辈的架势。

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刘元大摇其头,没有几句是有用的,全是些华而不实的大话,就连想打探些消息的愿望都落空了。

嘱咐客栈的小二,用些上好的草料喂马后,几人就上了二楼,幸好还剩下的空房够多,不然有的挤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客栈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屋内的人逐渐就多了起来。

大堂显得多了几分热闹气息,吆喝着,叫吃的叫酒什么的,吵的楼上刘元几人也无法静下心来。

干脆也就不休息了,直接走下楼来,汇入了几桌人中间,叫了一壶小酒也听了起来。

坐在位置上之后,刘元才发现裴蛟原来早就在一旁坐着了。

不过两人是分属不同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后者也没有要过来坐的意思,不知是怎么想的。

刘元也不去管他,注意听着右前方那几人的谈话。

说的是些现在西南道新起的几大门派,其中就有刘元较为熟悉的铁山帮。

据说是当年那破星十六剑秘籍的事情,使铁山帮与西岭夏家之间闹的有些僵,现在也不是为何又和解了,并且关系更深从前。

“和解?呵,还不是看铁山帮老帮主突然出关,竟然练到了金精诀最高一层,一切都是实力说话,哪儿来的什么和解。”

一人摇摇头,说出自己道听途说的秘密。

“这老帮主还能有夏家那位厉害不成?”

“这”闻言,那人迟疑了起来。

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再次说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罢了,不说这些什么帮派的事情,现在战事吃紧,真要和朝廷打了起来,还不是咱们老百姓遭殃。”

“哈?打起来,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紫薇山山主,江湖高手榜上排第三的楚牧,可知晓?平顶王他想当真正的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寻山问路

这话说的可谓是诛心至极,可现在这王法崩坏的南方道,又是头号反贼西岭夏家的地盘,说这么几句话,简直就和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到无人在意。

但诛心归诛心,具体是真是假,却是没有几个人会去相信,毕竟好端端的双方对峙,谁知道是咋回事来着,又把紫薇山给扯上了。

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上重新启用元御阁,但紫薇山的势力依旧不小,而且好好的世外道门,没道理来这乱局里搅和一脚。

毕竟他们紫薇山可不同于元御阁,无论是这天下换了谁来坐,都不会让他们过的太惨。

且不说现在是各大门派复兴,朝廷还需要这样的爪牙,即使是没有帮派复兴,也会需要紫薇山撑场的吧。

当下几个人的心里都在这样想着,于是摇了摇头不把这人说的话当一回事。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哟。”一男子扭身不再理会那人,嘴上说着还端起了酒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嘿,我说你还别不信,我可是知道内幕的,我堂哥的小姨子的外孙女,有个不远不近的邻居,家里一小表弟就在兹衣帮当一个小头目。”

“我这可也算是内部消息,那些日子里,紫薇山与平顶王之间频繁来信,你们可知晓?”

说着男子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神秘兮兮的姿态,大有那种我知道很多内情,你们赶紧来问的意思。

谁知并没有几个人好领情,有人直接开口就道:“快拉倒吧,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如此正要的事情,能被一个小头目听了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殊不知,多少大事,是从一些小人物的嘴里走漏了风声?”

这样一听,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刘元是听进了心里,毕竟事情涉及到那位紫薇山山主,那个他将要手刃的仇敌。

于是,刘元手里拎着一个白瓷细颈的酒壶,外加一叠椒盐花生米,便走到了桌边,自来熟的顺势坐下道:“兄台,你再说点,我初来乍到的有些兴趣。”

说完,刘元也主动的,给对方的酒杯里斟满了一杯。

“哦,总算是有明白人了。”能多一个听众,他也十分高兴,当下抚掌就和刘元详聊了起来,嘴里还吃着刘元的花生米。

见刘元如此动作,隔着不过两桌外的裴蛟也坐不住了,好奇的往这边凑了凑,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却原来,身旁这男子还真能说出一点东西来,并不全是胡吹一气。

听完对方接下来的讲述,刘元神情显得凝重了几分,皱着眉头抱拳告辞离去。

当初他就觉着不对,楚牧贵为紫薇山主,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是不低,没道理会为了那位大魏皇帝如此鞍前马后。

又是炼丹,又是督造行宫的。

现在细细想来,虽然大魏皇朝内忧外患不少,崩塌在即,但当初由楚牧提议的这太清山天子行宫,才是真正的导火索,压死大魏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中,必然有楚牧更深层次的诉求,或者说目的。

当时的刘元想不明白,不过时至今日,联系刚才得知的一些事情,加上与平顶王之间的密切走动。

大胆猜测一番,刘元惊诧想到,让这乱世的提前到来,就是楚牧的目的!

但大乱之世降临之后呢,他又为了什么?刘元脑子里思索着,缓缓步出了客栈大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假设那人所说全部为真,那这样对楚牧来说又会有什么好处呢,想到这儿的时候刘元顿住了脚步。

他突然回忆起了当初的画面,自己三叔与太极白玉道场上,大袖清风与紫薇山青云垂天掌一战的画面。

那战斗是极其热烈的,现在想想,三叔制止楚牧的目的,除了维护道宗外,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呢?

应该是有的,包括三叔隐姓埋名上紫薇山偷看‘浮图录’,等等这一切,都是在针对紫薇山,或者说针对楚牧。

“罢了,现在还是先治好父亲的病再说别的吧。”越是想的多脑子反而越乱,刘元自言自语着,又往客栈走去。

主要现在他能知道或者说了解到的线索也不对,对于这些事情的猜测也是比较盲目的。

出来走走,也算是散散最近烦闷憋屈的心情,等到刘元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堂内的人已经不见少,不过相互之间交谈的声音却是少了些了。

由于也没往招贤纳士的地方去,一行人在城中无事发生,次日清晨时分就准备着上路了,距离圣手宗已然不远。

出门的时候,刘元还好奇的看着冬竹问了问:“多日没回师门,你们心中想念吗?”

两人的回答也不相同,冬竹偏着头想了想,才道:“唔,还是有些想念的,尤其是出门在外这么久了。”

说着说着,冬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同门的画面,还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悉心教导。

同样是想起师父,丹橘却是一脸古怪的表情,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似是而非的答案,让刘元一头雾水。

不过估计事涉别人的私事,刘元也没有多问,总之只要到了圣手宗就好。

由于路不远了,众人也就是连夜赶路,晚上稍微在山头歇息一两个时辰。

站在山头上,刘元双手背在身后,往圣手宗的方向眺望,隐约已经能看见些什么了。

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身后人没有可以隐藏压低声音。

等刘元转过身来时,才发现原来是丹橘。

于是好奇的开口问道:“明儿还赶路,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跑这边上来干嘛?”

“我去去那边走走,掌柜的不用担心我。”丹橘说着身后往东边的方向一指。

“行,你去吧,赶上明天出发。”刘元点点头说道,他能看出来丹橘脸上写着自己有心事。

也没多好奇,至于担心,那就更不可能了,就丹橘这样的身手武功,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里这样想着,也因此刘元没有去多管。

却不过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直至天都快亮时,丹橘还没回来,刘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然而然的从地上站起,快步就往树林里走去。

上山的路是不止眼下这一条的,或许丹橘又从别的地方回来了呢,去问问看。

还没等刘元走出多远,就见冬竹那丫头已经在裴蛟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右手手心里还攥着个纸条。

当下刘元心里便是一个咯噔,隐隐觉得不对劲,甚至已经预感到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刘元快上前两步,看着冬竹直接问道,说话间已经从冬竹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条。

“掌柜的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冬竹略微有些喘息,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急的。

至于裴蛟跟着来,主要还是放心不下,她已经听说了冬竹这丫头那奇怪的体质,身怕她在这深山老林里再有个好歹。

姐妹俩里已经丢了一个了,可不能让这丫头再出事。

也顾不得旁的,刘元直接将纸条打开,从上往下看去,是丹橘的笔迹,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写着:丹橘有事离去,大家勿念,无须为我担心。

月光下,纸上不过短短的几个字,刘元反复看了有三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思索着说道:“字迹工整,不像是匆忙之间写的。”

“我看着也是,再说就丹橘的武功,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能逼迫她不成?”裴蛟眼神疑惑道。

之前丹橘与刘元比武的事情,她也知晓了,还有制止刘关张的时候,那都是有眼见的,非一般人能敌。

“对,我看姐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冬竹点了点小脑袋,不过即使话是这样说,脸上的愁容依旧没改。

因为,她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

“是啊,是以丹橘的身手来说,非是十大高手下场,少有人能对其造成威胁。”

“可架不住,对方有能力让丹橘主动离开呢,我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方势力。”刘元看着两人,思索着说道。

两句话说完,裴蛟恍然大悟的道:“你是说魔门?”

“对!”

除了这个势力以外,刘元格外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势力,有能力有本事让丹橘留下几个字就离开。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冬竹一听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小脸上有些慌了神,赶紧问道。

闻言刘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着,脑子里飞速的思考起来。

短时间内排除了一个个的方案和计划,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就你来看,丹橘与魔门之间的关系如何?”

他问的是冬竹,毕竟是姐妹两,后者应该知道些什么。

“唔,不好说。”冬竹眉头皱着。

“怎么?就大概,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刘元再问,说的清楚了些。在他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丹橘走的并不匆忙,之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那应该是不会的。”冬竹没怎么思考就摇了摇头道。

看冬竹回答的这么爽快,刘元也稍稍放下心来。

“好,那这事就暂且先放一放,咱们立即启程,赶紧去往圣手宗把父亲的事情安顿好,同时着手调查丹橘的去向。”

在说完这番话时,刘元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

既然有最大可能是魔门的势力找上门来,那么便说明魔门已经在这西南道复出,即使未能复出也隐在暗处筹备着了,距离那一天亦不远矣。

当年能与佛门并列的宗门,即使再隐蔽,要想复出,也总会透露出一些风声的。

毕竟现在宗门四起,只先前他们待的那间小客栈,就有无数议论的声音,想知道些什么不难。

不敢在外面讨论的久了,事情就先说到这儿,三个人迅速往林子深处走去,不能让爹他一个人待久了。

好在没有过去多久,等回到几个人暂时的聚居地时,发现刘关张还在睡着,也不知是睡了多久。

反正自从上路起,刘关张的睡眠时间也变的多了起来,从原来都不怎么睡觉的,变成现在的时不时的就要睡一会儿。

也不知是精神状态的原因,还是身体病变,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先前的检查是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将父亲从睡梦中叫醒,一行人直接朝山下奔去,即使此时还是夜色朦胧也顾不得了。

嘚嘚的马蹄声在黄土长道上响彻,不出一个时辰,已然是天光大亮,长道上的马匹货车等,越发的多了起来。

“过了前面那个城,转过弯角背后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就是圣手宗了。”冬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看不见的云雾茫茫一片说道。

“好,咱们加快。”刘元说着拍了拍刘窜风的脖子,这驴儿顿时明白心意,撒了欢的狂奔起来。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

堪堪逼近中午时分,已是日上高头时,众人终于在山脚下停下。

“唔,然后的路我就不太清楚了,先进山吧,找一找我能记起来。”冬竹翻身下马,跑到一边去看了看几颗大树。

又蹲下身来,用白嫩的小手抓起一捧土来轻轻的嗅了嗅,跟着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眼神里露出追思,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刘元看冬竹这个样子,好奇的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冬竹回过神来,双手一松,黄沙从手掌间落下,拍了拍手掌,往前一步道:“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刘伯伯的伤势重要。”

“恩。”

进山的速度不慢,而且随着深入,冬竹记得的东西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又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的功夫,众人找到了那座属于圣手宗的山峰。

那峰不算独特,也不高大俊秀,显得有些普通,但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

是这儿了!几人心里想着。

往右就是一条稍显狭窄的山道,几人拾阶而上,却待半山腰时,看到个一身白衣的奇怪之人,跪在石台上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请见师尊

“这是?”刘元迟疑的问道,亦或是下意识的便惊呼出声。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超出预料,那男子一身白衣背对着众人就跪在石台上,却不知为何。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没有上前打扰。

此处乃是圣手宗的山门,出现了如此奇怪的一个男子,怎么想都不寻常,随便好奇是要惹麻烦的。

“赶紧上山吧,还有多久就到山门了?”刘元看着冬竹悄声询问着。

反观冬竹这丫头却是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台,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呼一声道:“这里是活死人台。”

“何为活死人台?”刘元一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对劲,开口如是问道。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已经率先往前走去,因为几个人的谈话声下意识的就大了起来,为了避免引起那人注意,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不过显然还是走的慢了下,就在几人背后,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男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诸位稍等片刻。”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响起,仿佛渴了大半个月一般。

闻声刘元顿住脚步,脸上的神色一变,转过身来看着男子有些苍白的脸庞道:“呵呵,我等就是路过罢了,多有打扰还请勿怪,你继续。”

一两句刘元的托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男子还是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刚才那位小姑娘提到了活死人台。”

“阁下许是听错了,这丫头说的是草原语‘活塞斯坦’,也就是惊讶的意思。”刘元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并不想再和这人多言,因为就在男子站起来之后,刘元视线越过那人的肩头,看到了其背后躺着的一具‘尸体’。

姑且先算是尸体吧,因为躺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莫不曾在下看上去十分蠢笨?”男子继续说道,对方如此蹩脚的理由他如何看不穿。

当然连明显蹩脚的理由都说了出来,自是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

这般浅显的道理他明白,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就又说道:“我就一个问题,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虽然心里十分想拒绝,当男子没有给刘元这个开口的机会。

“这位姑娘与圣手宗是何渊源,为何会知道活死人台的事情。”

言辞迅速,声音神色却极其的郑重。他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就算是圣手宗门下,也是少有人知道‘活死人台’的事情。

自从被赶出来之后,他在这儿跪了有一两天了,一点效果没有,即使是他在这圣手宗内也不敢稍有放肆。

若不是靠着家中那一颗丹药报名,躺在地上的人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即使如此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眼前出现的一行人虽然配置奇怪了些,但不难说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就算是一丁点的微小的希望他也要抓住了。

而且还不算微小,毕竟活死人台。

听到男子的问话,冬竹有些怯,偏头看了刘元一眼,不过这时候后者也不好说什么。

因此冬竹只好自己迟疑着说道:“是我道听途说的罢了,本来也是不知道什么活死人台的。”

这话说的挺好,尤其还是从冬竹这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更添几分可信。

只可惜刘元低估了‘活死人台’的重要和神秘,也高估了冬竹撒谎的能力。

经验丰富的男子,只是从冬竹的神情语调等上面,就猜出了一二。

“此事于我何其重要,希望小姑娘如实告知,鄙人西岭夏家肖楚必有重谢。”男子抬手抱拳说道。

肖楚什么的,想来在西南道或还有些名声,但在场几人无人识得,不过这西岭夏家几个字,听的刘元眉头一动。

就以他与夏玲玲的渊源来说,此事也可听上一二,毕竟当初答应了夏玲玲的事情,还要找到其人,将此事给圆满解决。

因此刘元直接将话头给接了过去,道:“我等也是来山门求医问药,所以自然也了解打听了一些圣手宗的事情。”

这话听上去就要有诚意的多了,虽然肖楚还是不太相信,对方能如此轻易的打听到‘活死人台’的事情,想来也只是知道这么一个名字罢了。

不过听他们这样说,肖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几人是来找谁求医?”

如果是一般的病情,就不会想到来这儿了。

外间治不好的病,才会想要来到圣手宗,但即使是圣手宗内也是不同,弟子与师父的水准自不一样。

单单是找弟子,就要容易许多。

“医圣大人。”

于此事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刘元直言不讳说道。

说完,明显看见肖楚脸上一愣,继而劝道:“如果是求医圣他老人家出手,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另做打算吧。”

言辞恳切,跟着也不等刘元问为什么,他就自己答道:

“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同样是来求医的,可惜医圣他老人家闭门谢客,无论是谁也不见,我才来了这活死人台。”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谁来能请的动他老人家出门。”

“我是等得,我这兄弟等不得了啊。”

总说是活死人台,但刘元却完全不清楚,明白他的疑惑,冬竹凑近了悄声道:

“活死人台算是圣手宗一个宝地,相传是当年灵谷师祖,在此皓首穷经,遍尝草药之地,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轻易不会出手,谁能在活死人台看见圣迹,即是圣祖显灵,师父便会无偿出手一次。”

“那这么多年来,可有外人曾在‘活死人台’见过圣迹?”刘元紧跟着便发出疑问。

“有还是有的,不过时间有点久远了,总之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冬竹微微颔首说道。

好歹算是一个希望,就算再如何渺小,对于那些人来说,也是愿意一试的。

这医圣大人还真是难请呐,刘元下意识的便在心里感慨道。

“若是一直都等不来圣迹,肖兄你又打算如何?”刘元看着对面那人问道。

“还能怎么样,只能拖着兄弟的尸体下山了。”这些年来离开圣手宗的病人也差这么一个。

“这人对肖兄你来说如此重要?”

“生死之交。”肖楚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跟着又看向了冬竹那丫头,眼神真诚的道:“如果姑娘有办法请的医圣现身,但有所求,肖某不敢推辞。”

反正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不差眼前这小姑娘一个,或许这些知道活死人台的人,就有能力呢。

至于什么背景或者说来历,肖楚倒是完全没考虑过,在西南道,就连他们西岭夏家的名头都不好使,谁来也一样。

犹记得当初,就算是大魏皇上,想要让医圣看病也并不容易。

“好的。”看对方那么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一把的冬竹乖巧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事情暂时的告一段落,与肖楚分别了之后,刘元几人继续朝山上走去,没有好奇到去打听对方的身份。

相信要不了多久,自然会知道的。

不过上山的路上,刘元的心思就显得有些沉重,从先前的十拿九稳,变成有些忐忑了。

本还没将医圣的古怪脾气放在心上,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由不得他不担心,说来冬竹也离开圣手宗很久了啊。

就在刘元想着心事的时候,上山的路逐渐变的狭窄了起来,两边的药田里也多出了不少的植物。

时不时的可以看见几个圣手宗的弟子,在药田附近管理着植物。

许是听见了他们上山的脚步声,间或偏头来看上一眼,也就一眼,跟着便不过多关注,继续料理手中的事情了。

可能这些日子战乱已起,他们见多了上山求医问药的人,因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要不是去一些禁区,他们倒也不会阻拦。

沿途没有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刘元还在想着心事,有些疑惑的是,按冬竹在圣手宗的地位,竟没一人认出她来。

心里刚这样想着,右前方平地上的小木屋便被推开,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人朝这个方向看来,瞬间眼神一亮,开口喊道:“小师姐!”

小师姐?

什么小师姐,声音之大,喊的刘元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子飞也似的毫无形象的跑了过来。

一个箭步就停在了几人身前,脸上还带着欣喜,道:“小师姐你这一走可是好久,也是知道回来了。”

“你是,叶青?”冬竹略一思索就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

“是我啊,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男子自顾自的说着话,转而又伸手比划了两下,道:“小师姐还是这么高呢。”

没有那个闲情叙旧,冬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呢,近来可好?”

“好,师父好着呢,不过在山顶居几月了,至今没出现。”叶青笑呵呵的道,从来了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更是直接忽视了刘元几人。

然而说出来的话,让刘元忍不住暗自腹诽,既然都几个月没见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好着的。

“怎么,小师姐你要见师父?也是,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见一趟,如果是你的话,师父肯定是会见的。”叶青说着话,人已经往前领路了。

事情发展的比意料之中的要顺利些,本来刘元还以为要费几番波折才会如意。

等到走出好长一段路途之后,叶青就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回过身来看着刘元几人道:“小师姐,不知这几位是谁,都是你的朋友吗?”

“恩,是我朋友,来找师父看病的。”冬竹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目的。

“哦?看病?”叶青闻言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冬竹的脸,又道:“竟是连小师姐都搞不定的病情,也不知是什么疑难杂症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青有些意味不明,眼神更是在刘元几人身上打量过,像是在判断到底谁有病。

“而师父的古怪脾气,小师姐你也是知道的,恐难了,这不前几日还有个男子寻医无门,现在还搁‘活死人台’上跪着呢。”

“恩,我知道的。”冬竹没有多言,只是简单的回答道。

继续往山道上行去,一路上的弟子门人越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和叶青点头招呼的,除此之外也出现了更多认出冬竹的弟子。

由此刘元才发现了冬竹在门中有多么受欢迎,也正是如此,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姐妹两,怎的没见姐姐丹橘。

虽说从这条路往上走是南医谷的地儿北毒山在另外一半,可丹橘在医谷的地位也是不低。

就这个问题叶青却是不好问,他是圣手宗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丹橘魔门圣女身份的人之一。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身后跟着的弟子越来越多,也不知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还是想见见医圣他老人家。

“是这儿了,和小师姐你离开山门时相比,也没多少变化呢。”叶青伸手一指前面的竹屋。

屋门前还卧着一头老黄牛,掀开眼帘看了一眼之后又耷拉了下去。

“师父在这儿山头住了好几月了一直没下山,师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他的吩咐,也无人敢来打扰。”

“这几日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师父他不说见,我等也不敢多说。”言下之意便是,倒不是他们没有医家仁心。

而且现在还在活死人台上的人,他们也早就看过了,那人几可谓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全靠药物吊着命呢。

他们具是束手无策。

想来即使是医圣大人,也不可能真的将死人变活。

天数有定,非人力所能及。

“恩。”冬竹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正式了不少,越过刘元往前走了几步,直至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前,余下的人都在冬竹背后默默的看着。

许是太近了,那头老黄牛从地上站了起来。

“弟子冬竹回山,请见师尊。”

冬竹的声音不算大,却徐徐传了过去,老黄牛让出屋门,往一旁走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插手

老黄牛的动作还蛮快的,一双耳朵一动,仿佛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立即就朝着一旁站开。

一对狭长的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前方的位置,也就是在老黄牛站去一边的瞬间,身后竹屋的门,轻轻的被从里推开了。

站在门后的男人,或者说老者,满足了刘元对医圣老大人的所有预想。

只见正前方的老者,一头花白的头发,颌下三寸长须,双眼被周边的皱纹挤的略显局促,但丝毫不影响对方双目的神韵,甚至脸蛋还有几分红晕。

除此以外,再衬上一袭白色的药师袍,才远远的看着,仿佛就能闻到一股子的药味。

看上去有些瘦削,但并不矮,个子比门框稍低。

不错,这正该是医圣大人的模样,刘元心里暗自想着。

粗粗打量,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功夫。

那老者已然一眼就看到了冬竹丫头,脸上无悲无喜的喊出一声:“见过小师姐。”

简单的五个字,从那老人的口中吐出,惊得刘元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地上。

反而除开他们一行人之外,身后那些圣手宗门下,包括冬竹自己都显得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还不等刘元惊讶完,从老者身后再次走出一个比老者个子矮半个头的年轻人。

皮肤白皙到连女人都会嫉妒,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匀称合身,没有丝毫褶皱。

就在刘元心里揣摩着,这又是冬竹哪个师弟的时候,冬竹这丫头已经展颜露出笑容,颠颠的跑上前去。

甜甜的唤了一声:“师尊!”

那年轻人,也就是冬竹嘴里的师尊,传闻中的医圣大人,没有理会冬竹,只是一挥手对着不远处的弟子等人,道:“都散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显然是想要和许久不见爱徒单独聊聊。

临走之前,叶青还拉了拉刘元的手腕,示意他们也别愣着了,赶紧走。

若是惹得医圣不高兴了,治病二字还如何开口。

往下走去半山凉亭的路上,刘元的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一来是医圣的容貌,简直年轻的无法想象。

别的不提,单就他知道的,医圣也是成名百年的人物了,既然都百年了,那得多少岁,心里都有个大概。

因此才更加惊奇,二来,则是冬竹你丫头在圣手宗的辈分之高,也超出了他的预想。

就连那精神矍铄的老者,都要称其一声小师姐。

转而一想,刘元却更加的疑惑了。

那丫头满打满算也算不到二十岁,就算冬竹从出生起就拜师了,难道医圣二十年前就没收什么弟子吗?

否则,冬竹在师门中怎会有如此高的辈分。

这些话没必要揣在心里,感觉身边这位叫叶青的师弟,也是好说话的样子,刘元开口问了出来。

“呵呵,此事倒也简单,小师姐拜在师父门下,不足十年,之所以就连木师兄也要喊一声小师姐,是因为小师姐医术之高,冠绝师父座下所有弟子。”

“圣手宗别的都要论资排辈,独独师父门下,乃是达者为先,所以得叫师姐,又冬竹师姐实在年幼,因此又加了一个小字。”

叶青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笑呵呵的给刘元解释着,既然是小师姐的朋友,他也没有刻意隐瞒。

“如果真要算起来,木师兄的确是跟师父最早,在小师姐入门之前,他也是咱们的大师兄。”

“明白了。”刘元点了点头,轻轻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话断然不会有假,冬竹那丫头医术如此高明都无法根治父亲,这让他的心里不得不再次忧愁起来。

“到了,诸位在此歇息片刻。”叶青站在凉亭前,指着前方木凳说道。

刘元等人点头致谢,快步走了进去。

大抵是一个洞察人心的高手,叶青仿佛看出了刘元的担忧,坐在其对面又道:“兄台倒也不必过于忧心。”

“既然能是小师姐亲自陪同前来,那想必关系匪浅,而连小师姐都束手无措的病情,定然可以引起师尊的注意,从而出手诊治。”

听了叶青的话,刘元的面色顿时变好了许多,拱手说道:“谢谢叶兄,有劳了。”

对方话他是信的,因为就医圣他老人家的怪脾气,江湖上也多有传闻。

也唯有疑难杂症,古怪之病,才会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

不过江湖上有些传言信得,有些就信不得了。

例如先前刘元还曾听说,医圣依然行将就木,垂垂老矣,坐在一把轮椅上,被弟子推着前进。

刚才一见,说那年轻人二十许岁都有人信,但从驻颜上来说,与紫薇山山主楚牧都有的一比,以至于刘元在想到什么老人家等词汇,总觉得有些古怪。

闲话又多聊了两句,虽然心里仍旧十分好奇医圣的年龄,甚至裴蛟也好奇对方是怎么保养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关心这样的问题,可估计事涉十分隐秘的东西,也就只有强行按压住好奇心,没有问出口。

从上山开始,刘关张都显得有些沉默,一路上只是在观察周围的风景。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也没有要再复发的迹象。

“想来病人就是这位吧,可否让在下先看看?”叶青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眼神看着刘关张说道。

望闻问切,望乃圣手宗第一课,没有认真打量,只是看了几眼,叶青也就大致看出了刘关张的病情。

此时伸出手来,是要把脉了。

“求之不得。”刘元道。

食指与中指搭在了刘关张的左手手腕上,一丝凉丝丝的气息,缓缓在刘关张的体内游走起来。

保持着这个动作,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叶青收回手来,同时嘴里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皱眉沉思。

见如此状况,刘元也不敢稍有打扰。

“难怪难怪啊”叶青低声呢喃,嘴里念念有词。

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全神贯注的刘元,他紧张的问道:“家父如何?”

“啊,在下才疏学浅也是毫无办法,不知小师姐当初是如何处理的?”叶青回过神来。

具体如何,刘元哪里记得,冬竹和丹橘也不曾说过自己如何治病,但用了哪些药物他还记得。

当下一一列举,听的叶青频频点头。

“不愧是小师姐,可以可以,啊,对,劲草橘配上羊脂,然后再辅以三清的疗法”

嘴里说个没完,时而眼神还亮起来,就差没站起来拍掌了,俨然一副对冬竹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模样。

直至刘元咳嗽两声,他才停下话头:“哈哈,不好意思,一时激动。”

“伯父的事情,之前我还不敢确定,现在可以肯定,师尊他定然会出手的。”叶青脸上带着十足的把握。

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这又将是一个经典病例啊。

嘴里连声道谢,刘元脑海里浮现出了山下活死人台上的一幕。

开口即道:“还敢问一下叶兄,楼下活死人台的事情,你可知一二?”

话音刚落,便明显看见叶青的神情变了。

道:“你和那肖楚接触过了?奉劝一句,刘兄还是不要管这个闲事的好。”

就叶青的神色,还有说出口的话语来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刘元不知道的内情。

但想来即使是他不管不问,冬竹那丫头答应了别人,以其善良的性子,恐怕也会直接和医圣提起。

而他身为冬竹的掌柜的,还是了解的更清楚的好。

“不知其中有何内情,烦请叶兄捡那能说的,告知一二。”刘元再次抱拳。

看刘元执意要问,再加上对方与小师姐的关系,仔细思索再三,叶青还是简单的透露了一些。

原来,那肖楚与其带来的那位病人,的的确确是西岭夏家的人。

还是其中颇为重要的那几位,现在躺在活死人台上的那位,还是西岭夏家的一员大将。

之所以伤重成现在这样,倒是与平顶王有关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双方平稳的对峙着,即使是偶有摩擦,那也是边境战事,寻衅滋扰为主。

但其实老百姓所不知道的,暗地里双方已经是斗了不止十个来回了。

之前也只是损伤一些小兵小将的,可随着兵部尚书叶青羽的到来,这种争斗逐渐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终究是连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开始出现了损伤。

直至今天,虽然从表上看去,对方貌似也不过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可实际上,圣手宗就处在西南道内,距离双方都算不上远,就算是地位如何超然,那也是难以完全的置身度外。

现在这个人的死,求助到医圣大人的头上,那其实是换种方式在迫使圣手宗做出站位的决定啊。

一旦这么做了,圣手宗就绝无可能,在今后或许长达几年十年的战斗中,保持那绝对的中立了。

像现在这样,医圣大人长期以来让人觉得的古怪脾性,其实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历年来,除开外敌来犯,只是中原大地的内乱,圣手宗都保持着中立的姿态。

无论是王朝还是门派,要想在风雨飘摇之中屹立数百年不倒,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且看强如佛门道宗等山门大派,在王朝的铁蹄之下,也是说灭即灭。

医者仁心不是妇人之仁,像现在这种时候,圣手宗可是拎得清。

莫要忘了,圣手宗除了南医谷的妙手回春,可还有北毒山的杀人无形。

这样对立的理念,在圣手宗和谐的存在着。

只不过是叶师弟的寥寥数语,刘元已经能从中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那这样看来,还真是不能轻易插手这样的旋涡里啊。

现在的刘元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报仇,挑了那江湖第三高手楚牧的项上人头,为三叔报仇。

除此之外,把丹橘的事情料理妥当。

现在父亲也找到了,眼看着病情也有着落了,好好开客栈就行了。

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事,插手什么天下乱局,更是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

他若要有此野心,早就对那个前朝的宝藏便起了心思。

“多谢叶兄告知这些,我会谨慎再谨慎的。”

刚要再说几句,从山前跑下一个小姑娘,好远远的就喊起了叶师叔,也不知是宗门第几代的弟子。

等其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了之后,才开口说道:“小师叔,师父让几位客人上山。”

“好了,知道了,去吧。”说完叶青自己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刘元等人道:“走吧,带你们上山。”

听到来人的这话,几人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尤其是刘元,既然医圣肯接见他们,那总算是病情有了着落。

至于连医圣大人也束手无策的事情,几人更是压根都没有想过。

“师尊,客人带到了。”叶青站在竹屋前微微垂首说道,身旁立着老黄牛。

“让他们进来吧。”内里想起医圣的声音。

推门走进,竹屋里十分清幽雅致,冬竹就坐在桌前,一旁便是先前见过的医圣大人。

后者微微笑了笑,然后冲着刘元道:“这位病人留下即可,你们出去等候吧。”

“没有吩咐,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动静,都不许进来。”末了医圣又加了一句,“冬竹留下。”

本来还想借着机会,问一下活死人台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没有机会了。

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惹得医圣不喜,刘元听话的退了出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晴川县,现在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那位突然出现,说是要找丹橘的男人,让郑东西如临大敌,可也知道双方差距天地之远。

因此没有妄动,只盼着对方发现丹橘并不在客栈内,自己就会离开的。

等对方离开了之后,再将此事飞鸽传书告诉掌柜的。

谁知对方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是百无聊奈的样子,往那张大黑桌前一坐,微微抬头看着神情紧绷的郑东西道:“既然不在,那就不归我管了。”

“现在我来问问另外一件事,关于你们掌柜的。”

“啊,别急着拒绝我朋友,神偷门的弟子,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说话间,男子巴掌朝下,就‘轻轻’的落在了眼前那张大黑桌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起死回生一炷香

章阳舒敢保证自己从没有见识过,或者说听闻过,有这般硬的桌子。

甚至在他的手掌与桌面发生亲切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后悔了。

画面一时间是有些静止的。

而从郑东西的角度看去,就见原本看上去高深莫测的魔门高手,脸上露出了一瞬错愕的神情。

还发出了怦然一声震响,紧接着就看见桌子倒是一点儿事儿没有,桌脚下的地面却是迅速成蛛网装裂开。

从那男子的五个手指头开始,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红色迅速向上蔓延,不过眨眼时间,就到了手腕位置。

很明显是没能卸掉的巨力,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反噬,毕竟类似他这样的高手,怎会如临大敌般的应付一张桌子。

后者反应也是快,就在感受到疼痛的那一瞬间,已经迅速把手给抽了回来。

但其实已经晚了,脸上带起一丝强忍的尬笑。

悄悄的将手背在了自己身后,内力在体内运转,疯狂的调息起来。

“你们这小小客栈,还真是不一般呐。”男子开口说话,想迅速打断郑东西的注意力。

刚才疼的那一瞬间,险些没把牙给咬碎了,有多久他没感受到如此疼痛了。

“呵呵,有些东西,您可不能只看表面啊。”借此机会,郑东西意味深长的说道。

同时郑东西又想起了先前的一幕,这桌子也不是头一回显示出它的奇特了。

“至于刚才的问题,抱歉,在下还是无可奉告。”郑东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对方不过是说出一个神偷门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乱世之局,他又处在这头号反贼柴听山的地盘,还需要怕的什么。

就算是怕,那也是多余且没有作用的,更别提他是完全不可能背叛掌柜的。

“倒是难得,神偷门竟然还会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章阳舒十分意外的说道。

嘴上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就没有离开过桌面。

原本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普通难以入眼的大黑桌,现在落在章阳舒眼里,已然是完全变了模样。

连带着,他现在再看郑东西都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我只是好奇,也没有恶意,既然仁兄不愿多说,那我也就告辞了。”章阳舒认为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天下第一客栈,包括之后魔门的态度等等。

“一路好走,不送。”郑东西伸出右手,指着客栈大门。

目送着对方离开,甚至是远远的从这条街消失了之后,郑东西才长舒一口气的,瘫在了椅子里。

留下他独自一人看守客栈,先前面对那不知姓名的魔门高手时,天知道他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有心理也有身体上的。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没有在椅子里多待,迅速起身就朝后院走去,他得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掌柜的才是。

一五一十的,没有任何保留的写在了纸上,同时还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另外也包括那张大黑桌的奇特。

等鸽子从楼上隐秘的窗口飞出去,迅速的插入云霄之后,郑东西才从窗户口离开。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怕的就是这鸽子被那男子从远处拦截下来。

好在这鸽子独特,乃云中鸽,速度上是远远比不了朝廷专门饲养的六尾隼,但飞行高度却是比一般鸽子高出不少。

拍拍手走下楼去,仔细想想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了,便去了后院练功。

随着事情一件件的发生,郑东西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实力不足,甚至将来或许都难以安身。

因此现在的他便像曾经的刘元一般,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抓紧时间练功,以期多提升自己。

与此同时,那从魔门来的男人,果然没有彻底离开晴川,而是找了一件屋子住下。

也不知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嘴里咬着笔杆子,思索一会又继续,然后将其在信封里装好之后走出门去。

既然父亲交到了医圣的手里,一旁还有冬竹看着,刘元就不太担心了。

而具体的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治疗好,他倒是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那竹屋的门已经关上了。

下山的时候,刘元就此也只能朝叶青打听,毕竟后者也是医圣弟子,先前还看过了父亲的病情。

想来是比较了解的,倒是没有辜负刘元的期许,对方简单的根据病情来推测了一番。

说道:“就算是快的,大概也得需要七天时间,慢的话那就不好说了,这取决于师尊他用什么方法。”

“原来如此,多谢了。”刘元抱拳说完,几人与叶青分开,与裴蛟回了圣手宗给他们在这山头所安排的住处。

回到屋子里之后,刘元也不坐,就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微微低着头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行了,别走了,你来坐下想。”裴蛟看着刘元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的是心烦意乱的。

“哎。”叹息一声后,刘元倒是听话的在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小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

丹橘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那是不可能放任不去管的。

先前是父亲的事情压着,丹橘也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父亲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他怎么都要弄清楚丹橘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好用的厨子可不好招。

既然父亲痊愈最少都要七天的时间,他就还有机会。

但时间是有,可方法呢。

乱世起,各大门派都纷纷冒头,甚至剑阙山庄都已经公开建立门派,招纳天下弟子。

包括佛门也有了苗头,连老方丈的转世都有了人,而这与他们齐名的魔门,依旧是悄无声息的。

如此一来,让刘元去哪里寻找才好。

关键这西南道的地盘,啊,有了,想到这儿刘元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一眨不眨的闪烁着光芒一般,把裴蛟直勾勾的盯着。

看的裴蛟一惊,坐在凳子上的身子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撤,却是被硬生生的止住了,反而昂首挺胸,又往前坐了些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谁知刘元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我想到了。”

“想到啥了你就?”裴蛟眼神古怪的看着刘元问道。

“我知道怎么找丹橘了,既然是西南道,还得找地头蛇啊不是。”刘元说完就站起身来。

“你指的地头蛇是?”裴蛟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圣手宗,想想也不对啊,人也不擅长打探消息等事情。

“除了西岭夏家,还能有谁。”刘元理所当然的说着又道:“就我当初与大德郡的城主夏玲玲之间的关系。”

“相信对方应该是会帮这个忙的。”刘元有着这个自信,本身他也还会夏家带去一个惊喜。

毕竟夏家失落多年的,那本名为‘巫湮’的秘籍被他从西北大山里带了出来。

一听那夏玲玲的名字,裴蛟也坐不住了,顿时起身,跟着说道:“我也去。”

言辞恳切,其意不容拒绝。

不过刘元倒是没多想,直接就点头同意:“行。”

看裴蛟这模样,怕是不让她去,得跟自己急。

而且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有裴蛟在可能也会更有帮助,毕竟对方古灵精怪的点子也对。

这些歪门邪道的方面,嗯,姑且称之为歪门邪道吧,裴蛟要厉害许多。

事情说定,与裴蛟一同出门,找人一问,就知道了叶青的住处,告辞下山而去。

不过堪堪走在山头上时,裴蛟突然一把拉住刘元提醒道:“咱们就这样下去,一准会遇上活死人台上的那位。”

“既然有求于西岭夏家,那人在夏家的地位只高不低,咱们又要如何面对?”

“啊,这你倒是提醒我了。”刘元顿住脚步,点点头后沉思起来。

先前只顾想着丹橘的事情,倒是忽略了这人。

现在医圣大人在治疗父亲,显然也不可能顾得上那两人,也不知对方靠着丹药支撑,还能撑的了多久。

想来垂死之人,即使再如何支撑,也不会超过七天吧。

这事情如何更完美的处理呢,刘元脑子里想着,也就放慢了脚步,裴蛟跟在刘元身后也没有去打扰。

直至两人都快走到那活死人台附近了,刘元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有办法了?”裴蛟傍在刘元身侧,轻声问道。

“嗯,有了。”说话间,刘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瓶身雪白犹如白玉一般,瓶子里放着两颗丹药。

不错,正是当初在胭脂河上的画舫中,抽到的阴阳丹,若不是遇上这事,险些刘元还忘记了。

由于出门在外,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去客栈,所以这些东西他一直是带着的,也包括一直没能用上的二级内力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阴阳丹的功效十分的鸡肋。阴丹会截断心脉,令人立即毙命。

阳丹可为将死或者刚死之人续命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如此效果,单独看去,的确是十分鸡肋,但现在遇到这事,或许能派上用场。

刚将丹药拿在手中,两人说话间也就到了‘活死人台’前。

不出所料的,即使那男子长跪不起,看上去心诚不已,也依旧没有触动那什么圣迹显灵。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现在异常敏感的肖楚直接转过身来,待看见是先前上山的那两人之后,原本高兴的神色又黯然下去。

不过很快他就觉着不对了,不等两人说话,直接惊奇道:“怎么只你两人下山了,那小姑娘和大叔呢。”

问出这话的同时,其实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只可惜,即使猜对了真是如此又如何?肖楚心里泛起苦涩,一切都晚了。

“先不管这个,你朋友他怎么样了?”刘元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趟在地上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男子,有些凝重。

已然无法从地上这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生命气息,该不会是来迟一步吧。

不过就时间上来说,应该也还来得及啊。

“如你所见,我兄弟他在前一刻,已然去世了,药石无灵,甚至没见我最后一面,连几句话都没有交代。”肖楚一字字的说道。

声音有些哑,情绪上倒听不出来任何的波动,山风吹起了他的衣袍,双目平静的看着地上尸体。

还好,如果是刚死就还能行,幸好是下来的早,心里这样想着,刘元不敢过多耽搁,直接在尸体旁蹲下身来。

从小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然后抬头看着男子道:“现在两个选择,服下我这颗丹药,能够让他续命一炷香的时间,不是活死人的状态,而是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的活一炷香。”

“不服用这颗丹药,他可就真的死了。”

几句话落在肖楚耳朵里,可谓是意外之喜,当下直接道:“什么条件?”他明白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做。

“借助你背后的西岭夏家帮我一个小忙。”刘元也没矫情,直接说道。

“好,只要不是上天入地般的事情,我都能说上话。”肖楚丝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对方无法想到此事于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即使是换了更苛刻的条件,他也会答应的。

“好!”刘元将丹药放到了尸体嘴边,然后塞进了其嘴里,扶起对方半个身子,紧接着用内息将药丸化开了之后顺了下去。

虽然至今刘元也不知道哪个是阴丹哪个是阳丹,但是没关系,反正眼下是一个死人,就算是喂错了,大不了再来一次就好。

只是能一次成功,不损失一颗阴丹,当然是更好不过了。

丹药化开,流下去等了大概有十个眨眼的时间,就在刘元怀疑自己是喂错了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尸体身上的脉搏。

紧跟着对方的眼睫毛也开始颤动了起来,在场的都是有实力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自然看的清楚。

肖楚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直至地上那具‘尸体’睁开眼来,这个笑容扩散到了最大。

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其手,又喜又紧张的说道:“兄弟你总算是醒了。”

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躺在地上的男子神情一紧,双目瞳孔收缩,被抓住的右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将肖楚的身子往下一拉。

说道:“内鬼,有内鬼”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迷离

刘元几人他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既然和肖楚在一起,应该也没有关系。

而且是不认识的人更好,至少大概率能排除了是那些人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先前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必死无疑,而且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好过来。

也不清楚到底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又醒了过来。

但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说完有内鬼几个字之后,支撑着他的一口气顿时卸了下去,神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听到这几个字的刘元,知道两人必然会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没有去打扰,反正一炷香的时间就是留给两人说话的。

对于什么内鬼或者西岭夏家的秘密,他也丝毫没有探听的兴趣,也不好奇,识趣的拉着裴蛟往远处走去。

直到走的足够远了之后,两人才停下来。

不过刘元没啥兴趣,裴蛟倒是十分好奇,从其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一二。

回头望了那边一眼后,又收回视线来看着刘元问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内鬼到底是谁?

还有西岭夏家与平顶王,甚至现在还多了兵部尚书,与大魏之间的争斗等等,在裴蛟看来,简直都太有意思了,怎么都想插上一脚的样子。”

“不好奇,别人的事情关心那么多作甚?”刘元摇头晃脑的说着,只要肖楚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什么内鬼,不知道最好。

现在这种风口上,千万是别往那浪尖儿上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这事儿一听就小不了,冒然插上一脚,最后只能是深陷泥沼,难以抽身而去。

别说刘元是不好奇,就是他好奇,也不会置自身于如此险地。

而裴蛟也只是说说而已,显然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好奇归好奇,但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要说真的出格,那可能也就是她堂堂一个神偷门的江湖行走红尘历练,离开师门什么事也没干,就一天到晚的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满世界的瞎转悠。

丢人,简直丢人了。

这事要传回师门,岂不是堕了她的名头。

就在裴蛟脑海里转过千百念头的功夫,一炷香的时间也悄然流逝,身后那两人已经结束了谈话。

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或者说奇迹,到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再次往后倒了下去,当真是仙佛难救。

这次是真正的去世了,再无一丝一毫活过来的可能。

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刘元两人这才回过头去,看见肖楚已然一脸平淡的走了过来。

但从脸上,看不出多少悲情的神色。

说来也是,本来就是死去的人,现在多活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是老天爷开恩的运气了。

至于圣手宗没有伸出援手一事,他也想的通。

非是两边罪过,不过是他这种,强行想要将圣手宗拉上自己战船的行为,没有得到认同罢了,也怨不得谁,同时对刘元的感激之情,亦是牢牢的记在心上。

“大恩不言谢,刘兄弟的事情我放在心上,待我下山料理了兄弟的尸体,就会来圣手宗与你回合,到时你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

眼神真诚的看着刘元,肖楚双手抱拳说道。

“诶,我正好也要下山,咱两一同离去便是。”刘元一把拉住肖楚的拳头说道。

“哦,那正好,咱们边走边说。”如此自然是方便,肖楚说着转身将自己兄弟的尸体用白布裹好之后背在背上。

来时是怎么来的,离开的时候同样。

出了山头之后,几个人路上都显得有些沉默,主要事情比较沉重,再加上相互之间还不算熟悉,也就裴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也算是拉近几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对肖楚的了解。

从三言两语的聊天中,刘元与裴蛟得知,这位肖楚乃夏家一员大将,是自小就在夏家被培养的那种子弟兵。

但胜在天赋出众,几年时间迅速上升,实力突飞猛进,如今在夏家的地位已然相当于门派供奉。

至于实力具体在内力几重楼,那他们也就没问了。

已死的那位他的兄弟,与他的实力算是不相伯仲,两人分头行动,等肖楚赶到的时候,自家兄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幸好怀里有一颗保命的丹药,毫不犹豫的给其喂了下去,否则哪里还等的到圣手宗。

同样的,肖楚也简单得知了,刘元等也是从外地赶来圣手宗,也是为了治病的。

说话间几人便已经到了山脚下,彻底的离开了圣手宗山峰的范围。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由于丹橘不在缘故,也没能去领略一番那毒山的风采。

听江湖人说,圣手宗的毒山上养了十万八千长虫毒蛇,任意一种的毒素都是同类翘楚。

当然,经过无数次的证实,刘元也知道了江湖人所说的话,一般不怎么靠谱。

下了山后,不远处就栓着肖楚的马,刘元牵上自己的刘窜风,翻身上驴,裴蛟骑马跟在后面。

就在来的路上,两人也算认清了路,知道圣手宗正好处在西岭夏家与平顶王实力的交界边缘之外。

往西去,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进入西岭夏家的势力范围。

不过现在倒是不需要他们去认路了,有肖楚在,刘元两人只需要跟着就好。

“走这边,虽然远了些,但那条近路可能有战事发生,我这样还是低调点的好。”肖楚打马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好,一切都听肖兄的。”刘元没有反驳,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往西绕了过去,一路上都罕见行人,显得安静清净不少,甚至还有些奇异的感觉。

突然,风大了起来。

狂风吹拂着两岸的大树,哗哗的摇晃个不停,树叶片片飞舞而不是簌簌落下。

多的都飘到了长道中央,被快速奔行的马蹄踩进了泥土里。

随着狂风骤起,刘元皱起了眉头,偏头看着右侧,一树叶打着旋的飞了过来,看上去柔弱娇嫩的绿叶,却让刘元双目中光芒一闪。

于那毫厘之间,侧过了脸颊。

原本柔嫩蜷曲的树叶,就在那一瞬绷的笔直,像是锋利的刀片一般划了过去。

半空中飘落着三缕黑色的头发丝,刘窜风前提一扬,停了下来,三人勒马回头看去,眼神中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凝重。

长道两边的狂风还在吹拂,不过没有开始的架势了,逐渐小了下去,唯有树叶还在狂舞。

并且在接触到刘元等人的那一瞬间,转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器,飞旋着,从任意一个想不到的方向,无差别的攻击着三人。

也得亏是三人都武艺高强,几片树叶罢了,轻易伤不到他们。

但如此高强的阵仗,调动万千树叶为墨的大手笔,刘元敢肯定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对方甚至良好的隐藏了自己,到现在为止,刘元也没有发现那人是躲在什么地方。

甚至可以说,就连一点气息都没有‘嗅’到,毕竟刘元也不擅长这个,或许,裴蛟会有些办法。

三个人暂时都没有交流,只是眼神互相看了一眼,以免被对方抓住什么空子。

同时都在心里暗自揣摩着,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因为谁而引来的。

大概率来说,应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刘元在心里这样想到。

毕竟他来西南道才多久,又哪儿来的什么仇敌。

更别说是如此厉害的仇敌了,同理裴蛟也是一样。

再加上神偷门历来神秘,裴蛟又是红尘历练的身份,谁会知道她,并且单独是为了裴蛟的话,也用不上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就裴蛟那几斤几两的他刘元可是清楚,还不及现在的他一半实力。

当然前提是,得排除她用的那些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如此说来,那人也只能是冲着身后肖楚所来,他与裴蛟两人不过是被卷进去了罢了。

这是看肖楚还没死,所以不放心呢?先前在圣手宗没法动手,才等到了现在,还是在这条路上准备了很久?

暂时没有答案,思绪刚刚想到这里,眼前的场面又是一变。

漫天飞舞的树叶速度突然加快,并且攻击变得越加密集起来。

为了省事而不是炫技,刘元索性将腰间‘寒潮’拔出,握在手心朝前挥去。

只听得叮叮叮的声音响彻不停,大有水泼不进的架势,以刘元现在的刀法造诣加上纯阳霸体的身子,对付这些算是轻而易举。

反观一旁的裴蛟,也不是十分困难,至于肖楚不愧是夏家一员大将,只见一双肉掌在空中翻飞,包括背后尸体在内都没有丝毫损伤。

“狗胆鼠辈,在背后装神弄鬼作甚,你要是个人物,就滚出来说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肖楚来说越不利。

所以他直接大吼出声,以期将幕后那人给激出来,就现在来说,他的想法与刘元不谋而合。

背后那人,有十之**就是冲着他来的,尤其还是在他知道了那内鬼是谁之后,他急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越早越好。

即使那人不出现,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确信的目标,大概会是谁。

然而很显然他这个有些拙劣的激将手法,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或者说效果。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依旧没有人给他一个反应。

大概是又停顿了七八息的时间,就在刘元三人要改变策略,一般抵挡着树叶一边撤退,故意露出破绽,从而引那人上钩。

说动就动,三个人对视一眼,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交谈了两句,也就是这个刹那间,一股凌厉又有几分阴狠的气势从上空传来。

“上面!”裴蛟大喊了一声,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头顶看去。

同一时刻,只听一声撕拉,左前方肖楚的位置,其胯下那匹骏马直接四分五裂的炸开。

肖楚反应不算慢,抬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同时,已经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即使背了个尸体,也没有对他的反应速度造成影响。

可即使如此,还是擦边吃下了这一掌。

就是以他那浑厚的内力,体内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阵翻涌,双目如炬一般的直视着下方那人。

只不过是一阵黑影闪过,便又不见了人影,不知再次去了哪里,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坑。

先前就是从地底突然冒出,从而对肖楚发动的袭击。

果然藏头露尾的,速度极快不说还带着一张鬼脸面具。

恩?鬼脸面具?

双脚落地之后,肖楚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此时此刻刘元两人也迅速跑了过来,三人成三角,背靠背站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刚才看清楚了吗,知道是谁了吗?”

处在旁观者位置的刘元与裴蛟两人,同样没有看清楚先前那人的样貌,速度太快了,实乃刘元生平仅见。

“啊,没看清楚,就看见带着一张鬼脸面具,也不知是不是请的那位‘鬼面’,亦或是在装神弄鬼,单纯的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肖楚眼神凝重,说话时还不断的在前方四处扫视着。

一听鬼面两个字,刘元便感到头皮一麻,怎么现在好似什么事,都要有往他头上扣的意思。

不管是行凶的还是受害的,仿佛现在带个鬼脸面具就特别的方便,后者也会这么以为。

弄得现在刘元‘鬼面’的名声,已经在老百姓中传的邪乎的,大有止小孩夜哭的能力。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是鬼面的。”刘元说完又怕其不信,补充一句道:“那鬼面可是用刀的。”

“也是。”肖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不是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了那人是受到了谁的指示。

就在话音刚落,那个阴森的气息又逼近了,这次依旧是从上方。

刘元反掌抬手,一刀就朝头顶劈了过去。

只可惜,再次落空,气息逼近了刘元的后背,那股子阴冷的感觉,让他汗毛倒竖。

转过身来挥刀,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可惜依旧是落空了。

那人好似幽灵一般的,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肖楚的侧面。

对方的目标果然还是肖楚!

然而刘元却清晰的看到了那人嘴角勾起的一抹怪笑,是的,这人只带了半张面具,露出了鼻梁下的嘴唇。

“不是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异绝

不是他三个字,从肖楚的嘴里脱口而出。

乍一听有些模糊,难以理解,毕竟不是他那是谁?什么他?

但是处在当中的刘元瞬间反应过来,虽然先前从旁看,只看见那黑衣人的背影,甚至背影都没看清晰。

活从肖楚嘴里说出,他还是明白过来了,显然是来袭击他们的杀手不止一人。

那么另外一人去了哪儿?

脑子里的思绪刚刚停在这里,前后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惨呼,那是裴蛟的声音。

感受到身旁一空,刘元迅速回身去看,只见裴蛟已然向后倒飞而出。

身随影动,全力使用落叶诀,刘元迅疾的跟了上去,从背后将裴蛟的身子接住,一手抓在其肩膀上,才发现其身子冰凉。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但如此紧张时刻,刘元也来不及管那许多,甚至没法立即检查裴蛟的伤势,只能小翼的渡了一丝内息过去。

在裴蛟的体内游走,帮其梳理稳定,同时九分心思都用在了周围警戒。

毕竟那藏头露尾的人又消失了,也不知两岸大山茂林之中,还有没有别的杀手。

既然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对方必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左手依旧搭在裴蛟的手腕上,右手将刀柄一旋,‘寒潮’的刀口闪着冷光,欲饮敌鲜血。

身周的风也静了,一片片绿叶在刘元眼前飘飘洒洒的落下,不远处的肖楚已经和那带半边面具的人斗在了一起。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肖楚,毕竟危机四伏,也就只能顾着自身。

再加上从不远处的战况来看,只是单打独斗,那人还不太能是肖楚的对手。

摒弃了身法与神秘,外加藏身暗处突然袭击的优势,正面作战那蒙面男子好像并不如何强势。

倒是也能因此,揣测出对方的大概实力,再加上裴蛟所受到的伤势,刘元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这样实力的人,只要没超过十个,正面遇到,他完全不带怕的。

再看不远处的肖楚,此时已经将背后的尸体放在了一旁,抬手一掌就将那人劈退。

后者竟然也没再上,只是顺势就像一阵雾一般的直接消失了。

完全琢磨不到轨迹,从开头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一桩桩细细回想起来,忍不住让肖楚皱眉。

不止是他,就连刘元自认就算见识不够,但待在元御阁多年,对于天下武学还算是十分了解,也依旧没有认出那两人的路数。

到底出自何门何派,又是修的什么诡异武功。

原本闭着双眼的裴蛟,像是听到了刘元的心声,颤抖着眼睫毛,睁开了双眼,悄声在刘元耳边说道:“修的是寒影诀,七帮十六派中的异绝派。”

“功力不算特别高深,大概在内力六重天的样子,胜在武功诡异。”忍住伤势裴蛟又多说了几句,怕对方了解的不够不清楚从而吃亏。

而在刘元听到异绝派三个字时,脑海里就想到了相关的一切。

这个门派有些神秘,与回峰派的暗器在当年的江湖中被称作幽影双绝。

但回峰派还算正气,那异绝就与回峰不同,行的都是诡秘之事,在当年就接暗杀的活。

算是五百年前销声匿迹的凌雪楼后,又一刺杀组织,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是刘元也对其门派的武功了解不多。

有关其的消息或秘件,在元御阁中也是绝对的机密,不是当初的刘元可随意查看的。

即使如此,在那江湖浩劫,大魏先帝马踏江湖时,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具体逃脱了多少,未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其门派帮主已经在那场浩劫中去世。

一同去世的还有三位大长老,在其江湖上被称金级的三位刺客。

也就因此,异绝派的实力算是大打折扣,想不到乱世当中,早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异绝又出现了。

还一出现,便是来到了纷争的中心。

想来也是,类似现在这样纷乱的世道,岂不正适合那异绝派。

脑海里回想着异绝派的同时,手下也没停着,对症下药,知道了裴蛟所受武功伤势,他一点救急的办法还是有的。

迅速的将裴蛟的伤势稳定下来,没有再让那阴寒之气,继续在体内筋脉中扩散。

内息在裴蛟体内刚行进一半,头顶那股阴寒的气息再次来了。

不过这次刘元没急,依旧装着继续为裴蛟调理身子脱不开身的模样。

等到那股气息达到极致之后,刘元内心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过仍旧没有行动,直至看见了!

眼角的余光顺利捕捉到了那一抹黑影,毫不迟疑的便一刀就抽了出去。

八荒六合!

火红的刀光在视线中亮起,仿若有山林尽染的架势,弥漫遮盖了整个半空。

只可惜,一刀之下竟是落空了,正站在刘元背后的面具男,面具后的脸色冰冷无情,双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三分惊讶。

仿佛没有想到这两原本在他眼里,是肖楚带着的拖油瓶,竟然还有如此实力。

反手一掌,掌心弥漫着淡蓝色的气息,就要印在刘元的后心。

他敢保证,只要这一掌拍实在了,对方不死也得重伤。

就那刀法来说,对方不可小觑,他用上了全部的实力。

没有出现丝毫的意外,这一掌顺利的拍在了刘元的后背上。

发出一声闷哼,然而这闷哼是从杀手鼻腔里发出的。

因为拍上去的感觉,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敢保证,就算是拍世上最坚实的大山,都要比这一下来的轻松。

对方完全不像是人的后背,铁山派金精诀?脑海里瞬间浮现了

而且,就算是这个武功,那也得练到巅峰才行吧,难不成,这小子是打娘胎就开始练了?

就是这一瞬间,杀手的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可依旧没有把握住关键。

然而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眼前再次闪过一抹火红的亮光,那是比晚霞还要绚烂的颜色,那亦是死亡的色彩。

大好头颅飞向空中,临死前也没能用处他那鬼魅的身法。

这一刀乃荒刀‘穷荒绝迹’,炉火纯青之境!一滴滴鲜血,顺着刀背直刀尖儿,滴在了泥地上。

头颅滚动,嫌弃一阵鲜红的尘沙。

至死也没有来得及用出他那鬼魅般的身法,毕竟杀手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明明是隐藏在暗处的自己,以有心酸无心,怎么还会反被算计呢。

而且还是以自己身体来当诱饵,他踏入这个局,死的不冤。

也照样是没想到,还有人变招如此之快,刚还挥出了那样全胜的一刀,紧接着丝毫不逊色的下一刀就又来了。

面对这样的攻击,如此刁钻心思细腻,还带着挖坑的攻击,他如何想的到啊。

“咳咳。”

反手将‘寒潮’向下,插入泥地里,刘元右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挥出那一刀后,他从手的反馈中,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削下了杀手项上人头,所以看也未看。

一切高难度和不可思议,都源自他修行至今的纯阳霸体,这门越是挨打越是强大的武功让他受益匪浅。

比起一般人来说,他短时间内承受的苦痛,是要远远超过的,所以那一掌的疼痛他完全能够忍受。

却也不愧是对方全力一掌,剧烈的咳嗽中夹着丝丝血迹,硬伤是抗下了,但那一股子阴狠的气息,还是顺着爬进了全身血脉。

盘膝坐下后,刘元只是调动了体内那一丝纯阳精气,暂时将伤势给压住。

毕竟还不知背后隐藏了多少人,难说还有没有别的杀手,否则就这两只猫咪,就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了。

至于裴蛟的伤势,也是暂时的稳定了下来。

分出七分心思注意着身边的情况,身后响起了肖楚的脚步声。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怕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可能已经夹着尾巴溜了吧。”肖楚随意说着,神色看不出多少变化,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诧异刘元的实力。

先前跟那半张面具的男子交手时,他也没能手刃其人,反倒是这个一开始还想着要拖累自己去保护他的刘元,竟然干净利落的一刀斩杀了那厮。

其实他也没有看的太清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最后一幕,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就不知了。

“也许吧,总之小心点没坏处。”刘元微微颔首说道。

他们的警惕是有必有的,簌簌的响声在两边大山中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一股阴冷的气息,而是八股十股的,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或许也是先前被刘元那一刀给震慑住了,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下狠手。

但现在反应过来了之后,自是趁你病要你命。

放着两个重伤在地的人不抓住机会,那他们也就算不上异绝派的高手了。

不过重伤,也只是他们自己以为罢了想来挨了那么重的一掌,应该是重伤了吧。

凌厉的气息,直逼众人的脸颊和头皮。

速度快到了极点,十个?八个?刘元他们也说不清楚。

只是迅速将刀握紧,将裴蛟牢牢的保护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再也不会像最初那么大意了。

就在裴蛟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刘元的心都好似被攥紧了一般。

先前也是低估了对方,才想出这种三角站位,那杀手也成功选择了三人中最薄弱的一环发起攻势。

但现在嘛,双掌相合再拉开,肖楚一人便圈下五个攻击,尽数用掌势给挡了下来。

与之同样的,刘元手中‘寒潮’也不弱下风。

只可惜,那攻击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来势之阴狠和刁钻,远胜先前。

等肖楚脸颊上被划了一道血口之后,才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一个个的黑影凭空出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格式面具,已然将刘元三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拿眼一扫,刘元也发现了来了二十三位。

“嚯,二公子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看得起我肖某人。”肖楚眼神凌厉的盯着前方,右手背在身后,却不断的给刘元打着手势。

眼下这种情况,他知道自己绝难逃脱了,只能尽全力拦住这些人,从而给刘元的脱身制造机会。

也因此才会把原本的秘密,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期望刘元能听的懂看得懂自己的手势。

后者不是蠢人,相信只要稍微一联系先前的内鬼二字,就能想明白二公子与此的联系。

别的他也不多苛求了,只要刘元能活着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就好。

只不过刘元这会儿心里想的却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才想着说不要超过十个,转眼间就变成了二十个立在眼前。

哪里还注意到肖楚的手势是什么,也就是这几个眼神交流的功夫,身边的攻击就再次到了。

当人多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与先前兼职是云泥之别,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杀手合在一起,仿佛还会什么阵势。

之前倒是没听说,异绝这个门派,还会这些旁门左道啊。

下一刻,肖楚已经赤手空拳一个人冲了上去,能够看的出来肖楚一身的功夫都在手上。

不过可惜的是,单单是他一人的话,也依旧只能拦住十个。

余下的全部朝刘元冲了过来,后者长舒一口气,倒也并不惧怕,挥刀就冲了上去。

正好,难得遇到类似这样的机会,可以磨炼自己的刀法,恐怕就是刘元看懂了手势,让他跑,他也不会跑。

当然即使是冲上前去,也只是三五步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的样子,毕竟还要顾及到裴蛟的伤势。

避免被对方趁虚而入,也避免被认出,刘元还是没有使用山刀刀法。

再加上本来荒刀刀法就不如山刀领悟的更好,此时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很快,刘元就开始感觉到有些吃力了,当然这是他没有选择硬拼,以伤换伤的打法前提下。

也就正在前方三人成品字形攻来的时候,刘元心头暗道来的正好。

谁知眼前一花,肖楚就落在了自己身前,一个莽拳锤下,逼退三人,跟着回头一脸血的看着刘元大吼:“你快跑,把消息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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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二级

本来这一刀刘元都要挥出去了,甚至于用什么刀法,刘元的心里也已经想好了。

谁能想到这肖楚别的事情不干,突然一个凌空落地,站在了自己身前,回过头来,就是这么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快跑,跑?往哪里跑?为什么要跑。

这话说的刘元一脸懵,然而刘元表现的越懵,那肖楚脸上就越急。

之前没发现这刘兄弟脑筋这么不好使啊,眼下他既要忙着应付眼前的情况,还有和刘元沟通,也已经是捉襟见肘。

跑是不可能跑的,就在这几个眨眼的功夫中,身后的裴蛟其实也已经好了大半,余下的是需要慢慢调养。

眼下这种时刻,显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刘元一起应付着来自身后的攻击,不得不说肖楚的突然出手,的确帮他们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急什么。”刘元嘴里悄声说道,一刀将肖楚身前的男子劈开,火红的刀光也算是一个好的遮掩,血光下是一条断臂抛飞半空。

若只是单打独斗,这里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能离开了。”刘元嘴里说着的同时,右手顺势往外一圈一带,就拦下了没有被肖楚注意到的攻击。

虽然的确是惊讶于刘元的实力,但后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将肖楚给气笑了,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

身周这二十人的合力围剿,就算是那江湖十大高手之一来,那也是得小心应付着,你刀法再强,能比过那些人?

不止是不相信那么简单,而是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些人实力如何,是他亲身体验过的。

而他对自己的底子实力,他也是十分了解,自己尚且如此,这个年轻人还能如何。

不懂得审时度势,让他一阵焦急,至于对方死活不愿离去,偏要和他‘死’在一起的举动,也丝毫没能让他觉得感动。

只剩下愚蠢了

哪里管的了肖楚心里在想着什么,刘元这次出走,乃是抱着很大的目的来的。

要知道他仇人是那江湖高手榜上排第二,传承千百年的紫薇山山主,无论修为武功皆不是一般人能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绞尽脑汁抓住一切,可以用来提升武功身法的机会。

而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

“都得死。”

三个字落下,刘元直接腾空而起,右手向上伸的笔直,直接将‘寒潮’高举过了头顶。

凌空一刀,便朝下竖劈而下。

龙荒朔漠!

此乃‘荒刀’刀法中的倒数第三式,还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使出。

火红的刀光中,藏着锋寒的气势。

那是‘寒潮’身为能够媲美大剑巨阙的传世神兵的能力,在这一刻才真正的被刘元使了出来。

前后对比,先前就像是刘元在藏拙一般。

背后那凌冽的气息,雄壮浑厚的刀法,隐约耳边还听得一声龙吟低啸,那是低调中的爆发。

好似在蔚蓝大海的最深处,看见了一对黄澄澄的龙睛,威严肃穆,强大神秘!

气息的喷吐,向前弥漫开去,在地上留下长达十丈的深痕。

不是笔直的线,而是线形发散式的,狂龙过境喷吐留下的火焰余威,隐约从砂砾间还能看见些细小的冰沙。

黑色残缺布片散落一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献血作点缀。

只此一刀,让肖楚的压力大减,先前逼在他身前的那些黑衣人顿时退下,眼前空出了一大块的空间。

只听见嘶的一声,那是肖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回头看向刘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喜。

是实打实的高兴,既然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不过也还来不及高兴,就在刘元挥完那一刀之后,竟然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一阵阵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这是他事先完全没有料到的。

本来他还在惊喜于,自己先前那一招龙荒朔漠,已然有了炉火纯青的架势,甚至都带上了意境的画面,否则一招之威,也不至如此。

但这是他第一次,使出接近登峰造极的实力,再加上有‘寒潮’这把宝刀的加持,发展成现在这样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先前他顶多就是炉火纯青的样子,即使心里有那个感觉,稍微再加一把劲,也就跨入了那个门槛,但还是留了一手。

没想到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尝试,就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同时给他带来的反噬,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样了?”裴蛟走上前去,一把将刘元的半边胳膊肘扶住,担忧的看着他问道。

“不碍事,只是有些脱神。”刘元半眯着眼睛,在裴蛟的耳边说道。

好在有了这次的体验,这还只是差边使出登峰造极的刀法,等将来真正一刀挥出,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岂不是会直接晕了过去。

细细想来,完全是有这个可能的啊。

一刀之凶威,再次将那些黑衣杀手给震慑住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看出了刘元现在的虚弱,那就是没了牙与利爪的老虎。

还剩下十五个保持了大概全胜战斗力的杀手,再次朝几人攻来。

明显感觉到刘元的脱力,肖楚早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做好了装备,此时与裴蛟两人直接架着刘元就往外跑去。

进展的也算是顺利,三个人顺利的跑出了包围圈。

只听那马蹄声,刘窜风已经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微微垂着头,半拉舌头吊在嘴角外。

先前那战斗的余波,对它这头驴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也不知它是躲去了哪里。

反正那两匹马都不见了踪影,倒是这驴跑的快,也是太聪明了些。

关于这驴的神异,裴蛟是早有见识的,此时并不惊讶。

只是驴就只有一匹,就算再如何聪明,那也是驴,坐下两人已是极限,不可能承载他们三人。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有些难办,而且还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思考。

依旧是肖楚,直接将刘元给扔在了驴背上,偏头看着裴蛟说道:“他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消息给我带回夏家啊,拜托了。”

“断后的事情,就留给我来吧。”说完肖楚一拍刘窜风的驴屁股,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迎上了那些追来的杀手。

“兄弟,咱两今儿就算是同赴黄泉了。”肖楚微微偏头,眼角含笑,话语是对着背后的尸体所言。

然而还不等肖楚直接于那些人战在一起,身后响起了刘元稍稍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别急,我说了杀光,便一个都不会留。”

又说这话,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咋还惦记着自己说过什么,肖楚都有些无奈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同时却发现刘元真就站到了自己身侧,并且诧异的发现对方好像是还往嘴里塞进去一个什么药丸。

紧跟着对方身上的气势就是一变,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先前还有些虚弱的感觉突然就强胜了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不是那个人了。

“呼!”刘元长长的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肖楚没有看错,他的确是吃下了一颗药丸。

当然不是什么阴丹,而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二级内力丹,距离上次服用了一级内力丹之后,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之前一来是没有机会,二来也是因为二级内力丹不是轻易就可尝试的。

至今刘元还记得当初服用一级内力丹的痛楚,那种从内而外的煎熬,不是很想尝试第二次。

例如现在这样的感受,那骨子火自丹田起,开始肆意妄为的灼烧了起来。

没过到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让刘元难以忍受了,那骨子力量迅速在整个体内窜升起来。

塞满了他的奇经八脉,四肢五脏,没有任何一个微小的角落逃脱了那股力量的侵蚀。

要不是纯阳霸体诀距离上次服用一级之后,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连破几层,刘元他也不敢有现在这般大胆的决定。

差不多了,刘元等不及了,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一股澎湃的力量已经要喷薄而出了。

都不待肖楚再问刘元抬起手中的‘寒潮’就再次冲了上去,要说类似‘寒潮’这么漂亮的刀,用抬这个字眼不算准确。

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势,因为刘元完全抑制不住那种冲动和力量,真就是毫无章法的抬刀砍了过去。

而且是完全的进攻,毫无防御状态的迎了上去。

可能余下的十多位杀手,也没有想到刘元会有日此胆大的举动。

刚要想冲上去帮忙的肖楚,在看见刘元甩手一刀劈出的劲气倾泻而下,漫天的血液四溅之后。

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对方了,没想到还是小觑了,弄了半天这小子一直跟这儿给他扮猪呢。

然而真实疼痛只有自己知道,刘元一口后槽牙都要给咬碎了,满嘴的都是血沫子。

每挥出去一刀,刀还没砍在对方身上呢,刀气已经压的对方皮开肉绽了。

也还不止如此,刘元自己的手臂上也悄然裂开一道血口,还没砍多久呢,已经是满身鲜血,看上去很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的肖楚心惊的同时,也看的裴蛟眼里满是心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元现在承受的是什么。

大概半盏茶水的功夫,刘元也记不得自己挥出了多少刀了,只知道这二级内力丹实在是与一级有着天壤之别。

已经忍受不住,整个人直接从泥地上跳了起来,凌空一刀劈下去的同时,嘴里爆吼出声。

像是在宣泄不满一般,从刘元张嘴喷出的气息中,能明显看到红色的光点,落在泥地里的树叶上,迅速燃烧了起来。

“怪物,这当真是个怪物。”肖楚不可思议的摇头晃脑,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刘元身上的事情,让他脑子一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一直都是个怪物。”相处的时间够久,裴蛟发出轻声的感叹。

尘埃落定了

应该是尘埃落定了吧,肖楚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具的尸体,有仔细的数了一番。

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五之数。

看着满地尸体上站着的那个男子背影,一手持刀立在那站的笔直,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先前那句,全杀了不就好了。

“当真是全杀了啊。”肖楚嘴里呢喃着发出这句感慨。

然而两人还愣神站在一边看戏,刘元却已经难受的快要炸开了,即使是已经将那些人全杀了,还是难以将体内的压力全部发泄出去。

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脑袋偏向了左侧,由于用力握紧的缘故,右手都开始轻微的颤抖着。

他有尝试着,用体内那股阳火精气去将那股力量压制引导,却完全不见效果,甚至惹得其越加的狂暴了几分。

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背对着裴蛟两人的刘元大吼了一声:“先别过来。”

不知刘元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裴蛟两人,顿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下一刻,他们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刘元一头撞上了旁边山岩的画面。

“这这是怎么着的一个说法?”肖楚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裴蛟,再次在风中混乱了。

接下来的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里,两人都一直听着砰砰砰的撞击声。

那是一个浑身染血的男子,在疯狂的一下下的撞击山体所发出的声音。

换了旁的谁看见这一幕,那都得远远的绕道走,毕竟横的怕傻的,傻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位又疯又不要命,哪里惹得起哦。

啪——

一声重响,刘元无意识的向后倒在了地上。

溅起一阵尘土之后,彻底没了声息。

骇的裴蛟两人刚忙走上前去,发现对方即使昏厥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同觉得其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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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西岭夏家

当然诡异是诡异了一点,好歹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裴蛟已经第一时间试探过了刘元的脉息,发现对方虽然受伤很重,却还在缓慢恢复着,这种情况暂时他也不太好理解。

但先不管这个,裴蛟弯腰便把躺在地上,已然昏厥过去的刘元先抱了起来再说。

“赶快,咱们先走,此地不宜久留。”肖楚帮着裴蛟将刘元的身子给扶住了。

跟着两人转身就要朝刘窜风的位置走去,后者也是焦急刘元的伤势,已经嘚嘚的跑了过来。

用自己的驴脑袋蹭了蹭刘元的脖子,跟着已是主动矮下了身子,示意裴蛟两人上来。

“直接上吧,别磨叽了,你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先去西岭夏家等我,要不了多久我自会跟着过来。”

“对于这一块的地方,我比你等要熟悉,不需要担心,赶紧走。”说着肖楚已经将刘元的身子在驴背上放好了,抽了驴屁股一下。

吃痛之下,都不等裴蛟说话,刘窜风叫着就往前跑了出去,没跑两步还回头斜眼看了肖楚一眼,似乎十分不满对方抽那自己一下。

既然都决定了,那裴蛟也不是扭捏的姑娘,回头对肖楚注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心下已经记下了对方的情谊。

也正如肖楚所说的那般,既然不能他们三人同时上驴,那还是他留在后面是最好,毕竟他最熟悉路线,背着个尸体能够找到最隐蔽的方式。

临走之前,肖楚本还想多提点几句,想来那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也就没浪费那时间了。

目送着两人一驴远去,肖楚在泥地上几个起落也进了大山里,从这走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反倒是还会更安全一些。

现在没了马匹,背后这么大一个布包裹着的尸体,也实在是不适合招摇过市,而且从这穿出去以后,很快就能找到一个偏远小镇,大抵上是能买到一匹马的。

快步在山林之间奔行着,每一脚的落下,都必定会在地上踩出一个浅坑来。

一来轻功实在不是肖楚所擅长的,二来也是身体先前所受的伤势还没完全好。

毕竟那些人落在刘小兄弟手里,仿佛砍瓜切菜那般简单,挨在他身上的毒打,可也是实打实的痛啊。

就按照这样的状态,肖楚一路狂奔出去几里地后,看见前方那条小河,肖楚加快了脚步。

他依稀记得上次路过时,这里就有一条河,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什么变化。

快步走到河边,肖楚蹲下身来,用河边的清水擦拭一下胳膊脖子,又狠狠的搓了搓脸,让自己保持该有的清醒。

接着又捧起一波水来灌进了嘴里,然后才长出一口气后站了起来。

右脚刚刚迈出一步,突然神情一变,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一个狡兔跃,飞了似的跳到了前方。

回头看去时,才发现原先自己站立的地方,一根长度适中的匕首正插在泥地里。

稍微暴露在外的一点金属片,在阳光下还泛着绿光。

“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幽幽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不知从何处而来。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听的肖楚脸色越来越沉。

估摸着是紧张的情绪弥漫开来,就连刘窜风也感受到了那种氛围,四蹄迈动,在大道上跑的飞快。

将刘元的身子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前,裴蛟时刻不停的在注意着刘元的伤势。

发现对方身体的情况从最开始的糟糕至极,到现在的竟然好了不少,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刘元的奇异,但此时此刻依旧震惊于对方的恢复速度。

在裴蛟心里诧异着这些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刘元体内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记得当初初次得到这个二级内力丹药时,上面清晰的写着轻易不要尝试,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乃是一级内力丹的数倍。

毕竟这种丹药,乃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内力。

只要是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是自己辛辛苦苦修行所得,那都会承受着相当严重的反噬。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力,只要量越多,所造成的问题也会越严重。

但与此同时,也幸刘元当初修炼的这纯阳霸体的武功,肉身强度之高,非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除此之外,由于体内的那颗‘源’,更是有着困难至极的提升难度。

内力丹与‘源’,两相碰撞,造就了刘元现在体内所发生的情况。

前者在疯狂的破坏着刘元体内的一切,‘源’就随着破坏开始徐徐释放着能量,开始将刘元的肉身往更高的层级推进着。

正因为如此,也大概是刘元昏厥过去时,嘴角还挂着一丝古怪笑容的原因吧。

毕竟,他早就学会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改造,必然是一个缓慢且痛苦的过程,一方不消失,一方就不会退缩。

所以昏厥也算是刘元对自身的一种保护,到现在为止,他其实也没有找到能够替代二级内力丹的东西。

与丹橘的对练算是效果最好,除了能提升纯阳霸体之外,还对自身的领悟力是一个极大的提高。

也正是先前与丹橘的比试,才让刘元的山荒刀法进步神速。

有了先前那一战打底,他感觉自己的部分刀法都逼近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甚至已经可以施展出那样的意境了。

躺在刘窜风的驴背上,感受不到太多的颠簸,刘元躺的还是比较舒服的。

“这边。”裴蛟眼神看着路,伸手摸了摸驴脖子,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刘窜风又颠颠的朝那儿跑去,等到快要跑出周围这两座大山的时候,裴蛟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那便是就刘元现在这鲜血淋漓的模样,那也不太适合出现在城市里啊。

恐是还没有进城,在城门前就得被盯上了,到时候直接当成什么动乱分子,再不济也会是严加盘问,更别说等到夏家府邸了。

转过前方山头之后,裴蛟迅速的找到了一条水源,先给刘元洗洗再说。

等到了河边,两人坐下之后,问题来了,裴蛟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就刘元现在的情况来说,到底适不适合下水。

后者的身体正在快速的恢复着,别到时候下水之后,再走火入魔了可要不得。

“算了,索性还是等你好了之后,自己弄吧。”压低了声音说道,裴蛟挨在刘元身边坐着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开始思索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就过去了。

丛林寂静,身边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只有刘元轻微的呼吸声,外加上刘窜风用这驴蹄子刨着土。

此时裴蛟的心里有些纠结,她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

可惜刘元这呆子就是死活都不开窍啊,完全想不到向来聪明的他,怎么遇到这事就不灵了呢。

月色下,淡淡的白光将她与刘元的身子拉出老长的影子,一声悠然长叹,在丛林间响起。

一天的时间,就这般到了夜里。

几人处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倒是乐的安静与清闲。

外界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距离此地已然不远的地平上,伫立着一座雄城——宏光城。

正是西岭夏家世世代代的居所,从当年夏家先祖,西岭道御史台、先锋将军夏无忧在此为官起,长达数百年的经营,才有了西岭夏家如今的威势。

皇朝更迭,世事变迁,唯有少几个高门大阀与世家已经昌盛。

犹记得前朝庆隆帝,想将七公主嫁给夏家长子,竟还遭到了夏家委婉的拒绝,由此可见一般。

到得如今,正值大魏皇朝内忧外患之时,夏季的心思便越发的活泛了起来。

毕竟那么多年一来,世人是说的好听,长盛不衰的世家门阀,可他们实际上,对着那个金龙椅位,还是有着某种憧憬。

你再如何了得,世家终究只是世家,就算当初一门百年,出了二十余位宰相又如何。

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了眼前,当今夏家家住,即是夏玲玲的父亲夏明光,谋划多年,在此一举。

就算不能打上京都登基,在他有生之年也要称王称霸。

难说他这样的举动,不会将祖宗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可他并不在乎。

当年他才二十二岁时,心里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他联系了族中数位颇有威望的族老。

他们每个人都掌管着家族的一部分,真要想做些什么,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也是办不到的。

好在他办到了,得到家中族老十之七八的支持,然后他顺利的坐上了这个家族的位置。

而且起初他也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隐藏的很好,毕竟造反这件事情,仅仅是说出来,就足够让人摇头害怕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势力或者说爪牙在一点点的渗透,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将部分族老或者其背后所代表的支脉,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直到他有了完全的准备之后,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提出了造反的事情。

当然在当时他说的不是造反二字,说的是实现西岭夏家的伟大一步,这一步迈出将成为天。

不是西岭这一片的天,而是天下人的天。

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直说,但还是喜欢委婉一点,这大概是他们长期传承以来的习惯。

不出所料的,有人赞同就会有人反对,对于一些极端反对的人,夏明光采取了强硬的手段。

而那个时候的他,也完全有能力这样做,这样做了之后,不会害怕自己的大权旁落,或者被别人架空。

当那些反对之人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万事开头难,当初的我起码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能见度很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屋子有些封闭,只有薄弱的窗户纸,透进来一些月光。

屋内没有电灯,堂屋的中间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对面就坐着当今的夏家家主夏光明,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快五十的高龄。

先前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并且还追忆了一番曾经的岁月。

眼前这位是他的长子,也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的人,他夏明光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小的是女孩还被抱在奶娘的怀里。

其余的儿子若不是想着吃喝玩乐,就会只想着钱,想着家族的生意或者武学等等。

即使是夏家已经旗帜鲜明的造反了,他们还是如此,只想着富贵的过完这一生,其中他当面虽然没听到不和谐的声音,但想来背后是少不了的。

“父亲大人的雄心壮志我一直都明白,我不是二弟他们那样的人,只会贪图享乐。”

“但儿子有一事不明,既然父亲如此雄心,现在也已经走上了造反大业,为何与那区区平顶王对峙到现在,更是让大魏腾出手来,兵部尚书都到了。”

“没有在最佳时机出手,给予对方雷霆手段,现在不觉得有些晚了吗?”大儿子眼中露出疑惑。

“晚?一点都不晚,你当真以为平顶王是那么好对付的?”夏明光话说到这儿,已经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又道:“行了,你出去吧,时候不早了,为父要休息了。”

几句话说完之后,都不等大儿子继续说下去,直接挥手让其离开,并且把门带上。

“是的,父亲。”大儿子拱手说完,就朝门外走去,他们父子之间向来是这般客气。

倒也不止是他们两人,大儿子与兄弟姐妹相处,都保持着这样的客气,当然,有一位是例外,那就是夏玲玲。

出了门之后,站在院中廊前,仰头看着满天星光,不远处的拱门里,他的二弟,也就是夏家二公子,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二弟今儿有这闲心,来看看父亲?”

“大哥看得,二弟如何看不得。”他嬉笑着回答道。

显然不想多说,大哥转身就要离去,二弟再起背后跟了一句道:“妹妹回家了,听说是丢了一郡之地,大哥你可也得小心了,呵呵。”

第三百九十九章 胜负手

这话初一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要结合两人之间的身份和关系来听。

身为西岭夏家的大公子,他向来是父亲坚定不移的支持者,甚至往往的表现比起他爹来说,还要更加的积极。

这种积极无论是落在家中族老,还是那些长辈,亦或是他父亲的眼中,那都是带着欣然欣慰的眼神。

颇有几分我儿子长大了,到底是长子啊,夏家还算是有个像样的继承人等等含义。

与他这位大公子有着鲜明对比的,那就是二公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压根不理家族大业。

偏生这小子打理家族生意还是一把好手,还是得到家中不少的产业,让大公子又急又气。

而且说是游手好闲,倒也不是真的闲,只是打理生意这种旁门小事,看上去怎么着都有些不务正业。

当初大公子还曾为了妹妹夏玲玲争取过,只可惜在夏家,女孩的地位到底是不如男的。

即使是他在家中这样的地位,也无法更多的为妹妹争取。

在家中之所以他与夏玲玲的关系甚好,正是因为他与夏玲玲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比起那些兄妹,关系自是更亲近了几分。

不过妹妹与他又有所不同,打小就习武,而且还十分的有天分,武学造诣日渐高深。

也是因为如此,幼时在家族中,还少有人能够欺负他们兄妹两,除了能使一点阴毒的手段,再无别的办法了。

凡是正面对抗,那都得是被夏玲玲揍的鼻青脸肿的,哭天抹泪的就往回跑。

大抵是这个原因,夏玲玲在家中也不是很受待见。

但即使如此,也挡不住随着夏玲玲的本事逐渐显露,有部分人已经发出了,恨其不是男儿身的感慨。

最终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去往大德郡这个肥差抓在了手里。

那会儿也不是没人眼红,可现在,大德郡丢了,家中有的是人等着看笑话,身后这位二弟,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略带反讽的话语,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当即转过身去,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二弟道:“这一点就不劳二弟费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的生意吧。”

“哈哈,关心自然是关心的,那毕竟也是我妹妹啊。”二弟眼角都是笑意。

“时候不早了,二弟还是去看父亲吧。”大哥冷冷的回了一句,转身刚要离开,又道:“虽然,父亲他可能并不想见你。”

说完再不停留,大踏步的就走出了院落,顺着长廊离开了。

就在大哥彻底离开之后,整个院落陷入了安静,老二站在院子中,父亲那间书房的门前,微微皱着眉头,再不是先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先前有人与他说过,不要小看大哥的聪明才智,对方很有可能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本来他也是半信半疑,或者说有那么一些相信了,但现在他又不信了。

后者给他感觉,仿佛真就是完全的不知情才对啊。

至于父亲那边,才应该放去更多的精力。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没一点灯光的房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他们父亲有着十分良好甚至严苛的生活习惯,只要过了戊时他屋子里便不会再有一点灯光,而且没有急事,这时他便会选择入睡了。

夏明光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黑暗的环境,能使他更好的思考。

在这样的时候,除了大哥谁去找父亲都不是一件好事,假如没有极其重大的事情。

即使是大哥,也会很快离开,就像刚才那般。

所以他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见父亲,只是为了看看他的大哥。

为了更加确信一些想法,现在看来是差不多了,他有十之**的把握,自己大哥必然是不知道的。

所有的人都被他蒙在鼓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样的效果比起这件事本身更让他觉得自豪和兴奋,是他长期以来的伪装取得的成就。

刚刚想到这里,从背后的屋子里传出一个喊声,让老二浑身一个激灵。

“是倚章在外面吗?”是父亲的声音,老二夏倚章感到有些疑惑,却仍旧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是的父亲,是孩儿。”

“进来说话吧。”屋里夏明光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会耽误父亲您休息吗?”老二有些迟疑的说道,同时心思急转,不知这个时候父亲找他是为了什么。

“你进来,为父有话与你说。”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当下老二也不在废话,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反手将门带上,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先前借着开门的光芒,老二看清了前方坐着的父亲。

后者闭着眼睛,脸上神色有着说不清的疲倦,或者不是疲倦,是他也说不清的感觉。

进屋之后,父亲反而是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让夏倚章有些难受。

也不知两人沉默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儿,但老二忍不住了。

率先开口说道:“父亲,不知您叫我来是为了?”微微垂着头,即使是黑暗中,他也没有去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睛,大概问心有愧的人皆是如此。

“你没什么事要对我说吗?”老二的话说完,夏明光紧接着就问道。

这话问的他一愣,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道:“不知,父亲指的是什么事情?”

一声轻笑,夏明光说道:“还能是什么事情,我听说郑家那边的生意你搞黄了?间接亏损了上千两白银。”

“父亲明鉴,那郑家狮子大开口,算准了咱们夏家起势正是缺钱的时候,如此虎狼贪欲之心,我们岂能与其合作。”

“按儿子看来,就该以雷霆手段震慑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大贾,否则大哥他手下那些人也不是白养的啊不是。”

虽然嘴上夏倚章辩解的十分激烈,就像是深怕父亲他会误会一样,其实内心来说是松了一口气的。

还以为父亲老奸巨猾看出了什么,原来不过如此,心里暗自擦了一把冷汗,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好了。”

“你大哥他也不容易,帮为父料理这些事物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好钢用在刀刃上,那些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最近与平顶王的战事吃紧,你要是再懂点事,也学着帮忙分忧,没事少去烦你大哥。”夏明光半是提点的说道。

“呵呵孩儿知道,儿子料理这些生意,为我大夏提供了粮草军需,也是在贡献力量啊。”夏倚章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大夏?”夏明光疑惑反问。

“啊,这是儿子最近所思所想,将来父亲迟早有那一天,所以就想到了大夏。”老二微微弯腰欠身说道。

“大夏,不错,行了和郑家的生意你依旧不要断了,即使起势要少不了百姓的支撑,就拿那姓郑的开始,做给别人看吧。”

“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明白。”夏明光说完最后一句,像是实在是有些累了,身子往后一仰睡下了。

“儿子明白,父亲您休息。”嘴里一边说着,老二后退着往门后走去。

将门关上了后,老二夏倚章叹息一声,转身迅速离去。

今晚与两个人的谈话,让他心情稍稍有些沉重,尤其是刚才与父亲的谈话。

即使现在确定什么问题也没有,他心情依旧有些难受,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直到彻底离开了这片院落,老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本来想要睡下,脱下衣服之后又穿上,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放不下,趁夜走了出去。

虽然如此关键时刻,他应该少些走动,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与那些人再次确认一件事情。

同样是从父亲那儿离开之后,老大去了相反的方向,路上找到一个下人问清楚了夏玲玲现在的位置,走动的速度就更快了几分。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在夏家的话语权,想要保住自己妹妹的地位不是一件难事。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夏玲玲那么一个要强又自傲的人,是否能承受的住这次的打击,承受的住那些闲言碎语。

毕竟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再高,能够保住夏玲玲的地位,可也管不住别人的嘴要说些什么。

再加上族中多数姐妹,都与夏玲玲不太对付,觉得其是一个异端。

她们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小心思,和那隐藏的极好的三分羡慕与七分嫉妒。

一路上遇到的家仆或者丫鬟,都在朝着大公子行礼,后者淡淡的点头。

很快就出了夏家府邸,走在了几无行人的长街上。

换了几年前,此时已经进入了宵禁,不过现在的事态,大晚上的人虽然依旧很少,可也没了禁令。

有穿着胡服的异人,有佩刀的侠客,还有三三两两的文士,正结伴想去买醉。

不时就有巡逻的卫队走过,在维持着这座城市应有的秩序。

一间名为小城异事的酒馆,开在长街的末端,大门朝着右边拐角的位置敞开着。

酒家内有着昏黄的光芒,余光洒在门槛前,与天上茭白的月光相映成趣。

大晚上还能开着店铺很少,大公子眼前这家酒馆得算一个。

别看酒馆是不大,但生意可是极好的,附近七七八八的住户,都乐意在这儿小酌几杯。

当然前提是没那么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来说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去了大城中最是豪华的酒楼畅饮,有曲有姑娘。

来这儿多的是一些闲散人员,或者刚入江湖的毛孩。

另外就是一些最近想要投靠夏家的江湖人士,主要是也没有过硬的本事,也没有腰缠万贯,也就只能来这儿打探一番消息,运气好的话,那也是一条出路。

站在小酒馆的门口,内里的人似乎都十分投入,没谁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夏家大公子。

那些人四处碰壁都找不到的机遇,万万没想到现在整个西南道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就距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间。

除此以外,也没有个店小二出门来迎接一番,正前方的柜台前,可以看见那店小二脑袋上搭着一白布,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在打着瞌睡了。

也算是难为他,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都能睡着了。

不过这些对于老大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来找人的,而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踏步走进了小酒馆,去了右上角的桌前。

一张小方桌,桌前坐着夏玲玲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小酒品,一口口的喝着。

看这落寞的背影,看其一个人喝着闷酒,大哥心里就是一阵心痛。

轻轻将手落在了其肩膀上,“小妹。”

“哦?大哥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去管理兵营吗?”夏玲玲说着,又指着身边的长凳:“大哥,坐。”

两句话说的老大一愣,他没想到小妹超出预料的,心情看上去貌似还不错?

坐下之后,老大压低了声音,保证在嘈杂的环境中,旁人听不见他两的交流。

“大德郡的事情我听说了。”

话语说完,明显看出夏玲玲拿酒的手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道:“原来大哥是来安慰我的。”抬头微笑看着大哥。

“现在看来,怕是不需要了。”大哥也笑了,摇了摇头,又道:“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就不会让你吃苦头,反正咱夏家的根在这儿,什么大德郡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你人活着回来就行了。”简单的几个字里,有着意味深长的含义。

“呵呵,吃苦头,怎么会吃苦头,大哥你多虑了。”夏玲玲脸上的笑容极有感染力,像是发自内心。

笑的老大都愣怔了一下,转而又模糊了,难不成妹妹她真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开口疑惑问到:“你可得小心了,二弟他们的诘难。”

“丢了大德郡是很丢人且严重的一件事情,可我也带回了一部分的有生力量。”

“另外,我还有一份惊喜带给家族。”

“惊喜?”

分开这么长时间后再见,老大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小妹了。

第四百章 谁算计谁

“你所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面对的是自己妹妹,老大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不用藏着捏着的,心里想到了这个疑问就问了出来。

“现在嘛,我也不太敢确定,总之到时候哥哥你就知道了。”夏玲玲脸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笑看着哥哥说道。

“行吧,打小你就是一个有注意的姑娘,既然如此大兄我也就不多问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好。”

老大说着拍了拍夏玲玲的肩膀,然后扭身打了一个响指,将柜台上正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一下就惊醒了。

后者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大堂四周,满堂都是喝酒的人。

一时间还有些懵,不知道是谁在叫他,直至老大又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

打了个哈欠迎了上去,开口就问道:“吃点喝点?”脸上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意或者说热情。

毕竟就这么大点小酒馆,客人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些人,日子能过得去,便也不在乎什么回头客了。

显然老大也不会去和一个店小二过多的计较,沉吟一声就道:“这同样的酒给我也来一壶吧。”

“好勒,烧刀子一壶。”小二喊了一声就去后台拿酒了。

本来老大是想喝点十年杏花村的,想想这小酒馆估计也没有,干脆就整点和他妹一样的吧。

“我记得大哥你很少喝酒啊。”

等酒来了之后,夏玲玲有些诧异的看着老大说道。

“少喝不是不喝,今儿不是你回来了,一起喝点,也不第一时间知会大哥一声,真叫大哥伤心啊。”老大摇头晃脑的说着,拿起酒壶便灌了一口下去。

跟着直呼过瘾,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由于酒多容易误事,所以一般来说是不喝的。

兄妹两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既然丢了大德郡的事情不用担心,便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自然而然的就说起了他二哥夏倚章的事情。

自从夏玲玲走了之后,家中其实没什么大的变化,有些人该如何就还是如何。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些,说着说着,老大就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几分。

道:“老二依旧是料理着家族生意,但就是前段时间,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我总感觉他有背着家族做一些鬼祟之事。”

“估摸着是想以邪门手段,窃取家族利益,我迟早要给他揪出来,让他这个家族里蛀虫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后来,老大的情绪显得稍稍有些高亢了,但声音已经压的很低,至少他还知道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能被外人知道。

仍旧是十分清醒的夏玲玲,听到这个话之后神情立即变了。

没有立即接上自己大哥的话茬,只是同样用打个响指的方式,叫来了店小二后说道:“结账,你算算两壶烧刀子多少钱。”

“一钱银子。”小二想也不想的说道。

从腰带里掏出一块碎银,丢在桌上后,夏玲玲拉起大哥的胳膊就往外走。

此地已经不是说话的地方了,两人出了小酒馆后,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有那凉风一吹,老大的酒还醒了不少。

“去我府邸吧,咱们详聊。”老大辨别着前方的道路,开口如是说道。

说完,两人走路的速度就快了几分,路上有遇到巡逻的卫队,倒是纷纷停下给两人打招呼。

要说夏玲玲这么久没回来,他们可能还不认识,或者说本身对这个姑娘没什么印象。

但要说到整个西岭夏家的大公子,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对方可算是他们的顶头上级。

就算是不能拉近关系,混个脸熟那也是好事啊,所以众人个顶个的机灵,背对着月光的方向,摆出了自认为最是和善的笑容。

当然,如果换个词的话,落在夏玲玲眼里,那就是怎么看怎么谄媚。

可惜,全都是媚眼抛给了瞎子,老大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脚步都没有稍稍停留,便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快到府邸的时候,夏玲玲开口说道:“大哥,刚才那些人不太行啊,一脸的谄媚样子,别跟我说,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里训练的效果。”

“哦?是吗。那明天就整治整治。”大哥闻言不置可否的随口说道,两人走进府邸,大哥又跟着说道:“毕竟是些巡逻队罢了,不是归我直接管控,明天找城防司的官儿谈谈。”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夏玲玲点头说道,自己大哥做事情他还是放心的,虽不能说是面面俱到,但大的方向上永远没错过。

恩,记忆中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当年夏玲玲还小的时候,依稀回忆起了一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大哥他居然盯上了那个一直做生意的二哥,也不知道是私心作祟,盯上了二哥,想要把他拉下马来,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夏玲玲不敢保证,唯一的办法是更仔细的询问一番。

身为夏家大公子的宅院,却显得有些格外低调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连府邸里的下人都不太多。

甚至于一些风景假山,都显得小巧而不奢华豪迈,更别说一些摆设廊柱等物件儿了。

看看这些,再去看看她二哥的住处,当能发现简直是天壤之别,后者的屋子整个显示出一种奢靡之感。

“这么久不见,大哥你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变过呢。”夏玲玲在下方的椅子里落座之后,略带一些调侃的意味说道。

“有什么好换的,能用就行。”大哥背对着夏玲玲简单说着,伸手却是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不过没有让夏玲玲等的太久,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大哥已经转回身来,同时手里还抓了一叠纸张。

“咯,看看吧,之前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收集在这儿了。”

啪叽一声,大哥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面上,夏玲玲上前坐到了大哥对面,挨个看了起来。

最顶上是一封信,打开之后夏玲玲细细读下去,发现是他二哥与家族之人来往的信息。

大概通读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罪过,真要说的话,也不过是一些行贿受贿的事情。

至于贿赂的量,更是完全不算什么,要想靠这个把二哥扳倒是完全不够的。

不过夏玲玲没有急,至少真的有东西被大哥找到,这就说明对方不是儿戏或者栽赃嫁祸。

越是往后看,房间里越是沉默。

悄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老大一句话没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里捏着小巧的花纹瓷杯。

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思索,没有打扰夏玲玲的意思,同时也完全不诧异,就这一点东西妹妹怎么看了这么久。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夏玲玲轻呼一口气后,将手里的纸张搁在桌上。

抬起头来,眼神郑重而又极其认真的把自己兄长看着,然后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大兄,你确定这些东西,你都有认真看过吗?”

“当然,其中有的我甚至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老大点了点头道。

“那么大兄你真的只看出了二哥他打算中饱私囊?”夏玲玲眼神闪烁,这些话真的说出口之后,心头却是一动。

话音刚落,只见大哥整个人往前一靠,就连神色都变了,以同样的语调说道:“哦,不知妹妹还看出了什么?”

久久,久久的夏玲玲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张大哥的面孔,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喉头滚动了一下,夏玲玲缓缓说道:“不是中饱私囊,而是吃里扒外。”

她没有想到,大哥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彻底绑在了自己的战船上,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或许,从喝酒的那一刻开始,不,亦或是对方在得知自己已经回来之后,就有了这个想法?

罢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毫无意义,只是有一点点的冷漠。

“哦?还请妹妹详细说说。”大哥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一点也没察觉到妹妹神情的异常,只是眼神微亮。

这注定不是一个能够安眠的夜晚,无论是这间屋,还是隔了两条长街的夏家大院,亦或是正行走在黑暗中的二公子

当然,除此之外,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大山里,裴蛟也依旧没有安眠。

毕竟身边躺了刘元这么一个不知状况的病人,对方的伤势虽然在逐渐好转,但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哎!”裴蛟仰头往上,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着星空月亮,叹息里包含了许多的意味。

伸出右手,轻轻的覆盖在刘元的额头上,体温总算正常了,心里这般想到,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刘元的身体都还是烫的。

烫的浑身都红了,现在体温恢复了正常,说明应该也快醒来了。

但还是不敢保证,所以裴蛟又用自己的内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刘元的身体。

可惜,还是得不到太多的信息,裴蛟皱眉收回手来,她完全弄不明白,刘元这古怪的身体。

也不敢再过了,对方体内那复杂的情况,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再次引来新一轮的‘爆炸’。

一夜过半,就在裴蛟逼着双眼,仔细警惕着周围情况时,身边一点细微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转过身去,裴蛟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他清晰的看到刘元已经醒来。

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天空,伸手一把抓在刘元的胳膊上,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了一半了吧。”刘元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一字一字的说道:“先别碰我,我感觉我身体还是不能移动。”

“啊,好好,好的。”裴蛟赶紧收回手来,就这么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醒来的第一时间,刘元就沉下心思开始检查自己身体如今的状况。

虽然还不能移动,但状况确实前所未有的好。

且不说那二级内力丹的影响已经完全过去,就算是没有过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完全能抵抗住。

还没有经过检验,但刘元心里也敢肯定自己纯阳霸体已经又上了一层。

不,甚至都不止一层,他清楚的记得,原先体内的那颗‘源’比现在的大了一圈不止。

溢散出的能量,全部让他的肉身给吸收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山荒的领悟定也能更上一层。

就这么细细的感受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刘元终于赶到好受了些,先是右手手指可以移动了。

直至整个手臂都抬了起来,用力在地面上一撑,刘元从地上坐了起来。

偏头看着裴蛟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不长,还不足一天。”

“哦?那还好。”刘元开口呢喃着,的确是还好,毕竟之前他昏睡都是几天的。

现在这么快就完成了蜕变,只能感慨纯阳霸体诀的厉害,也说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强硬。

说完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问到:“肖楚呢?”

“他让咱们先走,自己后面赶来。”裴蛟说着将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

听完裴蛟的描述,不知怎的刘元心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呢喃着:“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应该不会吧。”裴蛟答道,先前她一颗心都放在了刘元身上,直到现在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劲。

毕竟那异绝难得出手,既然出手总不可能那一波失败了,就完全放弃了吧,这不符合对方的行事风格。

算了,或许这么多年过去,实力大打折扣的异绝帮,早就换了做事方法呢。

“不要想了,咱们赶紧赶到夏家才是,走,咱们连夜赶路。”刘元说着已经率先往前走去。

别的事情再急,都不如先将消息带回去急,不能让肖楚的心血白费。

夜已至深,路上一点虫鸣都难以听见。

“真是应了你开头那句话了,这一路果真不平静呐。”刘元苦笑着看着裴蛟说道。

刘窜风全力赶路之下,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不过是天还蒙蒙亮时,两人一驴便停在了那西南边地巨城,宏光城的城门前。

一股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疑惑。

第四百零一章 有凤来仪

看天边晨光熹微,看远处那座雄城在微弱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孤单而落寞。

但就城前,城墙上的环境来说,又多了些奇怪的现象。

正如刘元与裴蛟两人所看到的那样,那大部分的侍卫,手持兵器都是一脸的肃杀。

对于进城之人搜寻的格外严格不说,内里还显得十分吵闹,甚至大部分的人都在争闹着什么?

大概吧,距离不算近,他们两人看的也不算清楚,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迟疑。

“走吧。”刘元率先翻身下驴,拍了拍裴蛟的胳膊就往前走去,既然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的。

不可能因为这点状况就停滞不前,两人在刘窜风右边站着,排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头前站着的两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一男一女身边跟着一头驴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大抵是看两人这装扮也是个跑江湖的,可哪有跑江湖还骑驴的,稀罕。

前面是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长队,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儿城门前就有了这么多人排队,大多数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腰间佩刀挂剑的,也不能是普通老百姓,在这儿西南道的不太平日子里,老百姓哪儿会四处走动。

当然,就算是太平时候,也鲜少有老百姓会离开自己的窝,故土难离,背井离乡的人肩上都扛着迫不得已四个字。

既然是江湖人士,聚集多了,那难免就会交谈一下,互相之间知道的消息,也算是互通有无。

就听见再前边一个男子,回过头来,与身后的同伴小声询问道:“你原本就是这宏光城的人,知道现在里面是发生了啥不?”

虽说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但并不妨碍在此之前,对未知的情况作出更多的了解。

走江湖这么多天,这都是必须的。

不过显然,具体的消息没有那么好打听到,两人搁后面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那人还装的十分神秘的样子,说道:“前几天我就在附近的镇上徘徊,这宏光城也不是头一回来了,我敢保证之前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那人被问的一愣,有些憨憨的疑惑道。

“真笨,说明是最近一两天才发生的事儿啊。”那人摆出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脸色。

然而这话听的男子傻眼了,眨了眨言一拍大腿说道:“嗨,我还倒你真是了解什么,说了半天你这不全是废话。”

“嘿,那哪儿能是废话的,既然是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你知道这一两天宏光城里发什么什么大事吗?”男子也不恼,只是一拽那人的胳膊,又悄声说道。

“什么大事?”这次男子已经对答案不抱什么大的希望了。

“你可知道那位西岭夏家的大小姐?”男子又问道,这次脸色变得更神秘了几分。

“那位谁不知道,当年在西南道大比武,各门各派的少侠英杰尽皆参加,这大小姐女扮男装,同龄男子中竟无一人是她对手。”

说起那位,说起当年的事情,就算是他这个外地人也能说出两句来。

毕竟当年的那些事情,可是十分轰动的,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听说那位大小姐也已经离开了西南道,不知为何又在此时突然提起。

“她离开西南道之后去了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男子摇了摇头,逐渐来了精神。

“出去为西岭夏家开疆拓土了,只不过丢了最重要的地盘,但据说现在已经回来了,而且现在就在宏光城内。”说着男子已经凑到了对方耳朵边。

也得亏是刘元与裴蛟用足了力气,才能听的清楚。

“不知道眼下城中的事情,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想来怎么都该有点影响不是。”

“恩,有道理。”那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后边不远处,裴蛟用手肘碰了碰刘元,同样是悄声说道:“诶,听见了没,说的是那位夏城主呢。”

刘元脸上还是一脸思索的模样,夏玲玲回来的事情,对他来说还算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整个西岭夏家他也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其余人不熟悉,对他能起到的帮助微乎其微。

而且他从肖楚那得来的消息,也不可能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他不是肖楚也不是夏家的人,涉及到夏家二公子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让人相信。

首先要取得夏家的信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知道夏玲玲在夏家后,自然就好多了。

但与此同时也有个严峻的问题,就正如前面那人说的那样,夏玲玲犯了如此大的错误,能够抗住家族的问责吗。

别等刘元找到了其人之后,后者该不会已经被家族‘发配’了吧,届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刘元皱眉思索的就是这个问题,听到裴蛟的话,刘元摇了摇头没言语。

看刘元现在心事重重的模样,裴蛟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打扰。

而是转移话题说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咱们又在大山里待到深夜,你说肖楚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城中吧。”

“顺利的话,应该是比咱们先到的。”刘元点点头应道。

“是啊,所以你也不比太过担心,而且就算是别的都不行,咱们便是不靠西岭夏家,一样能打探丹橘的事情。”裴蛟宽慰着说道。

“但愿吧。”刘元嘴上说着,视线依旧看着前方。

如长蛇般的队伍缓缓移动着,又过去一会儿后,便轮到了刘元与裴蛟两人。

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至于刀什么的不在范围之内。

知道两人是外地来的,门前的守卫还提醒了一句:“最近事情发生的比较多,进了城之后别太好奇,不该问不该管的事情,莫插嘴伸手。

最好是就待在地馆或者客栈里不要随处走动,招贤府暂时也不要去,自己多加注意,行了进去吧。下一个!”说完挥手放行。

“谢谢官差大哥。”刘元笑笑拱手说道。

两人也没有那么蠢,一来就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在外,顺利的进了城后,对于现在宏光城内发生的事情,又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两人分左右,眼神四处看着,发现城中比起其他地方,明显多出了好多的巡逻卫队。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宏光城是什么模样,但眼下绝对是比起一般的大城来说多出了几倍的巡逻力量。

而且每个卫士的刀都不是插在鞘中,是直接捏在手里,冰冷的刀锋在烈日下泛着寒芒。

眼神显得格外犀利,用看谁都像是反贼一般的眼神扫视着。

“走,先找住的地儿。”刘元嘴里说着,已经朝着前方那个最像客栈的地儿走了过去。

清风客栈,很是简单普通的名字,客栈掌柜的这些天也已经接待了不少的外地人,啥人没遇到过,所以看到刘元两人一眼便知是外地来的。

又说了与城门守卫类似的提醒后,就给刘元两人开好了一间上房。

进了屋,将门给反锁上,刘元走到窗户边,将窗往上推开,探头向外张望,正好能看到长街的情况。

“就现在这样的情况来说,不像是因为夏玲玲犯错而造成的影响,如果是的话,怎么着都该是他们家族内部的矛盾,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

裴蛟坐在桌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说道。

“就现在这样的状况看来,倒更像是有外敌入侵的模样?”这句话说完裴蛟自己都摇摇头笑了。

真要是外敌入侵宏光城,那只会比现在更可怕十倍。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裴蛟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之后,刘元便走了回来,裴蛟说的话也是他心里所想。

“眼下这样的情况,你现在屋里待着,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刘元也不坐下,就站在裴蛟对面直接说道。

“或许我两分头行动,要快上一些?”裴蛟提了个建议,不是开玩笑的,而是十分认真。

“不用了,先前那守卫的提醒,你又不是没听见,你就在这屋里待着等我消息。”刘元摇摇头果断拒绝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结果就窗外突然想起了扑棱声。

顿时间吸引了刘元与裴蛟两人的注意力,两人同时朝窗户口的位置看去,就见一只乳白色的鸽子正停在窗户口上,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看见这鸽子的一瞬间,刘元便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在晴川训养的鸽子,多半是郑东西来信了,也就是你师侄,咱们看看。”刘元说着已经将这肥肥胖胖的鸽子,从窗户口拿了下来。

其爪上果然正绑着一个小信筒,取下信筒之后,刘元再次将鸽子放飞。

一点点展开信纸,两人同时看了起来。

就在客栈之外,此时一对对的巡逻兵走过,他们接到上方的命令是在找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家二公子。

大约也就是几个时辰以前,夏家家族的二儿子夏倚章,那个平日里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男子,披着一件全黑色的斗篷走在狭窄的巷弄中。

即使现在是深夜,他也没有丝毫的大意,毕竟整个城区的巡逻队都是大哥的人。

而以他从小习武,到如今已经是四重楼内力境界来说,只要是小心一点,不是问题,不渝有被发现的可能。

一路上小心避让,或是踩房顶或是从别人院子里过去。

至于路线,他早就是烂熟于心,不会有出错的可能。

由于今晚父亲与他的谈话,总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安,所以一定要再去看看他才能放心的下。

他将那些人安排在了城中不同的地方,有的是在闹市区,有的是在偏僻区。

掌管着整个家族里大部分生意的二公子,运作起这些事情来是游刃有余,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现在他要去的便是那个闹市区,那里住着一个平顶王的下属。

是的,其实二公子早就叛变了,或者说与平顶王合作了。

目的便是将潜移默化中削弱夏家的力量,平顶王的目的自然是吞并,这一点他不会看不出来。

而平顶王答应他的条件是,等到夏家的地盘到手之后,他就是新的西岭夏家家族。

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具备很强的诱惑力的,毕竟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只要大哥不死,家主这个位置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

而对于家主的位置,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弃的。

他夏倚章自认为无论是智慧还是心计,都不输给大哥,唯一输给大哥的不过是出生晚了,所以他不甘心。

但平顶王到时候吞并了夏家的地盘之后,真就会让他当这个家主吗,倒是不见得。

以他的聪明,自然也会看的出来的,所以心里也会是留了一个心眼。

只要能够削弱了家族的实力就好,他不会完全让平顶王得逞的,是时候了他就会收手,那个时候大局已定,父亲不把家主的位置给他,家中族老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夏家会损失的那些地盘,损失就损失了,只要他是家主,迟早就能够夺回来。

原本他暂时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想大魏多少年的基业,岂会说灭就灭了。

不当皇帝,只要是安安稳稳的当他偏安一隅的草头王就行了。

一路上夏倚章思绪万千,又转过前面那条街道,避让开了巡逻卫队之后,目的地也就到了。

上前两步,将门给扣响,听到里面传出声音之后,他才低声说了两句暗号。

长山一望,天外星河。

西北落霞,有凤来仪。

门应声而开,眼前是个垂首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不成计划有变?”男子声音低沉,疑惑说道。

“情况有些不对,先前进去再说。”等看到这人时,夏倚章的心其实就已经放了下来,不过还是如是说着,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

两人分前后进了院落,正要朝左边的屋子走去,突然西南角亮起了一盏灯,两人悚然的同时,继而整个院落都逐一亮了起来



第四百零二章 惊险时刻

当有那光芒亮起来的第一瞬间,神行隐藏在一身黑袍中的二公子,包括他身旁那个微微垂首的黑衣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可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该死的。”黑衣男子豁然抬起头来,双目阴狠的看着二公子说道。

很显然他误会了,他误以为在行动的前几天,是二公子招来了这些人,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蠢货。”二公子看着周边一道道火光亮起,每一道火光后都是一个家族的卫士,就知道事情已然败露,也没时间与对方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骂了两个字。

不过显然那人不是真的蠢,刚才只是太急,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话语,很快也明白过来,为今之计,上天入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黑衣男子瞬间一把抓住二公子的手腕,整个身形一动,往上一个腾飞,就已经跳到了房顶上。

刹那间,也不知从哪个角落也同时飞一个又一个的人,出手想要拦截,抬手往上招呼,招招还都是致命的杀招,各个那武功也是极高。

原本二公子自负自己四重楼的武学境界,即使是深陷家族的包围圈中,那要想跑也是不难的。

所以被擒住手腕的那一刻他就想挣脱,以为平顶王的下属是想要挟持他为人质。

可当看到眼下这些冲上来的人时,他傻眼了,其中他们哪一个都有不逊色于他的武功。

若不是他被那黑衣男牢牢的护在身后,不出十个回合他就是插翅难飞。

再反观黑衣男子的实力,面对这么多人的包围,出手毫不迟疑和手软,但凡是攻击完全都能接下,反攻的同时还能护住他的安危,实在是让二公子大吃一惊。

认识这男人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他知道对方是平顶王的下属,是得力干将,可也没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达到了这个程度。

就对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看,完全不亚于自己那个打小就争强好胜的妹妹。

双掌一合,接着以排山倒海之气势,猛力朝自己身下挥去,那狂暴的气劲直接掀起一阵浪潮。

于轰然一声巨响中,只见众人脚下所站立的房屋倒塌下去,关键那澎湃的气浪喷涌时,直接将众人给掀的向后倒飞。

破碎的门板烂木头,在空中四散炸裂,落地掀起的烟尘在夜色下显得越发朦胧。

“快,别让他们跑了!”不远处的院落下方,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喊声。

所有人闻声就冲了上去,也顾不得稳住身形或者伤势,直接跳进了风暴中央。

只可惜还是晚了,等到尘烟散尽,外圈拿着火把的人都走上前来,只看见中央站着他们的人手,各个嘴角带着血迹,哪儿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中间那位手持火把的中年男子,正是夏家家主,也就是刚才逃走的夏倚章的父亲,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站着,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

自己二儿子做的那些烂事,他早就有所察觉了。

如果手底下与自己这般亲近的人,他都发现不了对方做了什么的话,那他这个家主也不用当了。

那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起于微末,靠着手腕与计谋走到家主位置的夏明光了。

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罢了,另外也是为了慢慢的收紧这个圈,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二公子及其党羽给一网打尽。

等到最近几天,谋划的也差不多了,但他身为一个父亲,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所以他给过了老二机会,就是先前的谈话,只要对方如实交代了,就还可以从轻处理。

只可惜对方依旧是心存侥幸,不愿意说出实情,而为了不暴露,他这个首先是夏家家主,其次才是一个父亲的夏明光,迅速将话题扯到了生意上。

继而成功的把夏家这位自诩聪明的二公子给骗过,后者更是主动露出了破绽,才有了今天晚上的突发行动。

其实不止是他这个父亲发现了端倪,那位一直掌管着家族部分军事兵力的大公子也早就发现了。

而且并没有一个人藏在心里,大概是旁敲侧击,委婉的给夏明光提过,后者当然听得出来自己大儿子的弦外之音。

可他并不想看到兄弟自相残杀的画面,所有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也没有与其互通有无。

“家族,既然是二公子发生了如此事情,也一直以来都是你亲自督查,所以还是您拿个主意吧。”

站在夏明光身边的一个老者,就连胡子都花白了,双目间堆起了一圈圈的周围,拱手抱拳对着夏明光说道。

而这位老者,在夏家算是较有地位的一位族老,也一直正是他在背后给予了夏家二公子最大的支持。

不过他起初也没有二公子身上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前段时间,当家主给他说起这个问题时,他还有些不高兴。

心里暗自琢磨着家主是要开始为他大儿子当接班人,扫清绊脚石了吗。

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就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岁似的,倒也不是说他是老眼昏花。

大抵是灯下黑的道理,而且二公子也实在是善于伪装的一个人。

平日里装作吊儿郎当只对钱感兴趣的模样,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会被他欺骗,尤其讨好这位族老,宝贝古玩什么的没少孝敬。

如今对方事情败露,族老也是害怕自己会受到牵连,此时那自然是义正言辞,否则事后清洗起来,他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了。

“恩,定会妥善安排,不会因为对方是我儿子,就至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说完,夏明光淡淡的看了身边族老一眼,只此一眼,看的族老心头一突,赶紧转移视线看向了别处。

跟在家主夏明光身边的不止他一位族老,其余那些人此刻都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比起二公子背后的靠山那位族老来说,他们则是更加忧心家族的情况,不知道平顶王对夏家的渗透,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既是两军交战,那自然是阳谋阴谋都连着使了个遍,基于这一点,众人就是咒骂责怪也无用。

就是他们,也没少在平顶王的势力范围内使上那么一点阴招,例如镖局那几批运往西北大山附近的货物。

现在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处,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处理,唯一好的消息是,至少在事情发生,彻底走向一个极端之前,将其给遏制住了。

现在二公子的事情也已经败露,虽然人是跑了,但就在宏光城内,还能逃出夏家的手心不成?抓住其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到时候,一切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几个人话语说完,那些家族培养的势力也已经跟踪了出去,除此之外夏明光还有着别的安排。

等这里的人都散去之后,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人,面对着前方已经毁在尘埃里的建筑,都是一脸出神的表情。

直到又有人开口说道:“这件事需要告诉大公子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使不告诉,大公子自然也会知道,而且对方暂时掌管着宏光城的城卫队。

所以这个告诉,还有别的一层含义。

“说吧,由我亲自去说。”家主缓缓说完,与一众族老一起走出了门外。

而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老大的府邸中,他也正与夏玲玲两人商量出了一个结果,就打算这两天开始有个行动。

这一次他不打算经过父亲了,他打算自己给家族一个交代,他有万全的把握。

岂料就在他一切都想好了的时候,外面突然出现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种吵杂的吵闹声,以他与夏玲玲的修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距离此地不远。

屋外想起了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在屋门口停下,外有一人道:“大公子,有紧急消息。”

“进来。”不用想,老大也知道一定是外面出了状况。

等男子进屋看见夏玲玲的时候,明显出现了一瞬的愣神,不过立即就弯腰行礼说道:“见过小姐。”

“说吧,小妹她不是外人。”老大挥挥手说道。

闻言,这位管事没有丝毫迟疑,直接点头说道:“诶,二公子他出事了,在自己家中被老爷等人包围,后被平顶王的下属救走。”

“什么!”老大出离的产生了大幅度的情绪波动,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大声道。

没有被老大的情绪所影响,管事的继续说道:“从现场传来的消息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详细的情况恐怕还要少爷您自己去了解。”

这句话说完之后,老大迅速平息了下来,回到了椅子上坐好,只不过呼吸仍旧是有些粗重。

从眼神中能够看出,老大没有那么快就恢复平静。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管事的没有多嘴一句,他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安静的退了出去,并且将门给关上了。

等到室内再次静下来后,老大缓缓垂下了头,双手交叉用两只大拇指夹住眉心,轻轻的揉捏着。

他情绪如何能不激动,如果这件事是由他来完成,他在夏家的声望将再次拔高到一个新的层次,这是他谋划了很久的一个绝佳机会。

亦可说是,长期以来的唯一机会,现在就一朝破灭,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无法接受。

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夏玲玲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咱们的父亲出手比我们要果决的多了。”

“之前父亲就有向我提过这件事情,想不到今晚就出手了,看来是有了完全的把握。”老大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最后谁不知道还是让老二跑掉了,头一回,夏玲玲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哥多了几分虚伪。

她在外多年,离开家中太久了,也不知道父亲与大哥之间到底有没有提过这一茬,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夏玲玲只是开口轻声问道:“那么现在呢,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睡觉。”老大耸了耸肩,直接说道。

说睡觉还真的是睡觉,给自己妹妹安排了一间屋子之后,老大便直接在躺椅上睡了下去。

有人说的着,有人就难以安眠了。

当时屋顶上那危机的情况,以夏倚章的手段,完全插不上手,只会帮倒忙。

不过几个转眼的功夫,场面就发生了翻天的变化,还没等老二看清楚,紧接着再一个起落,两人就消失不见。

等老二夏倚章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处在了一个略有些偏僻的胡同里。

“醒过来,别迷糊了。”黑衣男子压低着嗓音,在老二的耳边说道。

双手捏着老二的肩膀,看见对方眼神慢慢聚焦之后,才再次开口道:“现在不是你发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人就会追上来,你对这地方熟悉,你赶紧带路。”

“现在能不能活命,完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了。”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也不是闹内讧,问夏公子那些人是如何知道的时候。

纠结这些已经不是当下的第一要务了,先保住性命才有资格谈别的。

在平顶王手底下干了那么多年,又是委以重任被派到这儿来,他了解的很清楚,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

几句话说完,老二彻底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此时此刻他也展现出了自己的魄力,与长期处理一些事情的能力。

立即往前走了两步,在巷子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后,朝身后一挥手道:“跟我来!”

之前他一直把自己的大哥当成是假想敌,也因此他十分看重,已经认真了解了有关自己大哥的一切,无论是城防卫队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现在做起这些事来,他脑子一下就像是打通了一般,变得格外的灵光。

所有的卫队巡逻走哪条路线,一瞬间都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一条条的线路在脑子里划过,又一个个的排除,突然老二睁开眼来,一个闪身上了屋顶,又落了下去。

“我知道一个去处。”



第四百零三章 碰面

整个宏光城都在西岭夏家牢牢的把控中,无论是一条街还是一条狭窄的胡同。

没有哪个角落,是脱离了夏家的控制的。

莫说之前老二夏倚章只不过是掌管家族里的生意,就算是让他插手了城防等事物,也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这一块被那个老大吃的死死的,也就是这些年,他在仔细钻研着夏家的情况,才稍微的有了些了解。

但其实也十分有限,毕竟他只负责的是生意上的往来,而且要表现的吊儿郎当,对家族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就不能对军队等事情过于热心。

家中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跟人精似的,还没怎么样呢,都会多几个心思,要真怎么样了,还不得把他牢牢看管起来。

就现在看来,他伪装的还是不够好,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自己的父亲,那位在西岭夏家家主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年的男人。

还不仅如此,他爹夏明光比起前面几代家主都更有野心,也是对家族掌控力最强的一代家主。

可这些,夏倚章都知之甚少,他背后的族老也不会去与他多说这些事情,他一直以来也没有兴趣去刻意打听。

毕竟当年他爹起事的时候,他也才年不足七岁,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印象不够深刻。

否则的话,他当知道自己父亲当年是如何的了得。

而那时候老大年龄要稍大一些,所以老大对父亲的认识更多,不是停留在别人的口中。

但这些年来,他掌控着家族的生意,也不是完全无用的,只是明面上他依旧我行我素,但暗地里也没少调查。

至少对城中卫队有了几分了解,城外的军事力量不敢插手,城内他还是可以的。

就他暂时所了得那些,起初也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只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从房顶上轻飘飘的落地之后,老二拿眼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眼见差不多的时候,才抬起手来招了招。

虽然没有往后看,但他知道那黑衣人就在自己身后。

“这边走。”老二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那个地方顺利的话,他应该能在城中躲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是他在城中修的一间密室。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当年的事情,不怕会被父亲或者大哥知道了去。

但同时,老二心里还有些别的担忧。

身旁那位平顶王手下的实力,他已经完全见识过了,就算是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处在这样危险人物的身边,无异于是与狼共舞,生命被对方捏在手心里,时时刻刻都不安。

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因为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还得依赖他才有希望在这宏光城里安稳的活下去。

那这之后呢,等他妥善安排好了之后,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后顾之忧时,两人再次独处,还能和谐共存吗?

夏倚章心里泛起了嘀咕,同时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各种各样的计划。

天黑的深沉,苍穹大幕之下,是一队队的士兵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过,各个手里拿着火把。

原本他们一直以来都听从的是大公子的命令,今夜不同以往,是家主直接调令。

即使是再如何忠心的下属,处在西岭夏家的宏光城中,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不会天真到只听大公子的吩咐。

就是顶愚蠢的汉子,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过有那么一两个人,去大公子的府邸通风报信,倒还是办得到的。

这种两边不输,还能稍有成效的事情,他们乐意去做。

只可惜,都失败了,今夜奇怪的第二点,那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公子反倒是闭门不出了。

听说是在宅院里睡的安稳,难不成,大公子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没道理放过如此好的一个,打压对方派系的机会啊。

疑惑归疑惑,上层人物的谋划,不是他们能够指手画脚的,所以也就只是将疑惑咽回了肚里去。

众人足足的忙活了一晚上,等到晨光熹微的时候,竟然依旧没有发现二公子与那黑衣人的踪影。

原本向家主信誓旦旦保证的城防司长官,此时此刻心里有些惴惴。

再看大公子的府邸中,睡饱了一觉的他此时已经醒来,正在院中打了一趟拳。

刚要收手站立,右前方的廊柱下,府中管事的迈着小步走来。

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已经率先开口道:“公子,老爷已经在门外了,这会儿应该走到了中进的垂花门。”

身为家主,也是老大的父亲,夏明光来看看儿子,显然不需要通传等待,直接便由府上下人领着就往里来。

只有管事的,先行几步来通知老大一声。

“好,我这就迎去。”老大长舒一口气,低头整了整自己衣领衣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大踏步的出了门去。

事情稍稍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想到了会有人来告诉他,但没想到是父亲亲自前来,但也还行,没有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等到老大走到那条飘花石子路上时,就已经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父亲。”快上前两步,老大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喊道。

“恩,进屋,为父有事与你说。”夏明光神色平淡,看不出来什么。

等到两人进屋落座之后,夏明光也没说废话,直接言道:“你二弟出事了。”

适时的,老大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诧,道:“二弟他能出什么事?”

“初步确定了,你二弟勾结平顶王做出了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不过现在人还在出逃,暂时没抓着。”夏明光轻声说道。

“这不应该啊,据我所知的二弟他一直兢兢业业,为家族奉献着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料理的也算滴水不漏,即使有些纰漏,也是小手脚。”

“年轻人花销大了一点,先前那些事情儿子也曾都给父亲委婉的提过,可不曾发现二弟有与平顶王手下来往的迹象啊。”

三言两语之间,他表现了自己身为老大的关心和不信,身为家族临时继承人的掌控力,更是将前后与父亲之间的交流联系了起来。

就连前几个月的事情也没有放过,相信就算是父亲也不会有多余的怀疑。

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回答了,如果不是昨儿晚上看出大哥的虚伪的话,站在门外的夏玲玲心里如是想着。

正如之前让她看的信件一样,表面上都是老二身为年轻富家公子,花销大了一点的凭证。

可实际上呢,如果没有仔细看,父亲或许也会被骗过吧。

“哎,家门不幸。”夏明光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又说道:“为父来,是有一事交代你。”

“父亲您说。”

“城中防卫督查一事,一直是你的职责,现在过去了一夜,都没有你二弟的消息,希望你加把劲。”

“而且你们兄弟两之间平日里交流比较多,我这个当父亲的反倒是疏忽了对老二的管理,所以你多劳心,想想你二弟最有可能会躲在哪里。”

“没问题,孩儿一定竭尽全力。”老大这算是在夏明光面前打了包票了。

“好,那就忙起来吧,为父手里也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该告诉的告诉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站起身来夏明光便离开了屋子,朝外走去。

显然暂时不想在这个位置上,见自己的父亲,所以夏玲玲提前躲了起来。

等到父亲的背影消失,大哥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才出现。

“祝大哥心想事成。”夏玲玲眉眼含笑说道。

“不,是你我心想事成。”老大回过头来,看着夏玲玲说道。

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夏玲玲转而问道:“按大哥你觉得的,二哥他会藏去哪里?”

“没有经过搜查的,一切言论都是空想。”老大摇了摇头,道:“走,陪大哥一起去看看。”

刘元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上,显然他没有将城门前守卫的提醒放在心上。

不过原本他想向路人打探消息的想法落空了,那些人比他预想的要警惕不少,不愿意与他多交流。

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了吗,并不是的,只是稍微麻烦了一些罢了。

只是所有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刘元的脑子一时间有些乱,需要理清楚,分出个轻重缓急,一件件的来。

那鸽子上的信件,他仔仔细细的前后读了三遍,从郑东西的话语中,他了解到晴川客栈发生的所有事情。

很明显,那个意外出现的男子,是魔门的人,为了丹橘的事情找上门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如此重视,竟是兵分两路,不,甚至可能都不止两路。

幸运的是对方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有与郑东西起多大的冲突。

其实是郑东西的言辞中,忽略了那张大黑桌的事情。

有了这件事情在,刘元觉得丹橘的事情更加迫切了,所以得到夏家的帮助,乃是重中之重,他需要从快处理此事。

不过,很快就在他要开始行动的时候,有了意外的惊喜发生。

生活就总是这么多变,假如他还在客栈待着,就绝不会遇到。

正前方夏玲玲跟在一个男子的身旁,就在刘元看到她的时候,后者眼睛一亮,明显也看到了刘元。

“大哥,你往那边去吧,这边交给我来,我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些。”夏玲玲悄声给老大说道。

“好,有情况第一时间告知。”老大也没阻拦,点头同意了之后,从左边的岔道口走了出去。

等大哥走远了之后,夏玲玲才与刘元两人心照不宣的往一个小店走去。

找了楼上一个包房,分前后进屋落座。

“成功了?”夏玲玲笑着开口问道,当看到刘元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此前曾说过的惊喜来了。

“啊,成功了,你没有难为我兄弟吧。”刘元微微颔首。

“哪能啊,就在城破的时候,还打算带他一起走的,可你兄弟不愿意,独自一人上路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夏玲玲回答道。

“那就好。”说着刘元让店小二拿来纸笔,开始当场给夏玲玲默写一遍‘巫湮’的秘籍。

“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但我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夏姑娘能够答应。”刘元默写完了之后将秘籍拿在手中,看着夏玲玲说道。

“我先听听。”夏玲玲表现的也不急,既然人和东西都在,也跑不了。

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个了。

“我想要借助夏家的力量,帮我打探一下魔门在西南道的消息。”刘元说话单刀直入。

还不等夏玲玲回答,跟着又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所以另外我还带回来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消息,作为补偿。”

本来都不打算拒绝的,只要有‘巫湮’秘籍在手,她在家中的地位会立即拔高,但既然对方说还有个消息,索性就先听听。

夏玲玲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事说来也是巧了。肖楚这名字,不知夏姑娘可知?”刘元问道。

“家族的中流砥柱,一员猛将,这我当然知道。”夏玲玲点头,同时想起了她回家之后听到的事情。

肖楚等人执行家族的任务,却在与平顶王的交手中,不幸牺牲了一半人马。

前者的兄弟也命丧当场,不过肖楚不甘心,还是带着他去了圣手宗,以期能活命。

“肖楚带回来的消息?他人呢?”夏玲玲立即明白过来,问道,如果只是从眼前这位前辈口中得知,她不是太能相信,最好是肖楚本人也在。

“我们因为一些意外,分开行动了,怎么,他还没到吗?”刘元问道。

“没有,没听说他回家的消息。”夏玲玲摇了摇头,道:“好了,现在说你知道的吧。”

“你们家族中有一个内鬼,一个位高权重的内鬼。”

“谁?”夏玲玲眉头微皱,难不成刚出了二哥的事情,这又要出事了。

“夏家,二公子。”刘元用传音的方式说道。

第四百零四章 一无所获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一无所获完全让夏玲玲没有料到的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这人,竟还是他二哥。

假如这个消息可以早来一天半天的话,那情况空恐怕又完全不一样了。

但现在得到这个消息也不算晚,夏玲玲突然想起来,虽然他们现如今知道了二哥是做了很多吃里扒外的事情,但具体做了多少,也没人完全清楚,能有更多的证据表明自然是更好的。

也因此,只见夏玲玲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嘴角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带来的消息非常的有价值。”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先前这件事情,只是他大哥与父亲的角力。

现在有了这个消息,是独属于她的消息,她也能够掺上一脚了。

不过仅凭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在先前二哥还没有事发的时候,还能起到一些提醒的作用,换了现在可不行了。

所以夏玲玲又再次问道:“肖楚他人呢,当时具体的情形你与我详细说说。”

前者脸上的神情显得正式了不少,就那么认真的看着刘元问道。

天光已然完全亮起,此时此刻的天空比起昨日来说,又多了几分阴郁的气息,似是快下雨了。

等到中午时分,依旧能够看见一队队的巡逻兵,在长街道上走来走去。

比起昨晚的严肃气氛来说,没有丝毫逊色,甚至更甚昨日,毕竟有了老大的加入,开始提点这些人。

后者他们也是为了能有更好的表现,自然也更加的卖力。

累肯定是累了一点,但他们是进行的轮班轮换的制度,现在还在坚持的一批人,已经不是昨晚那一批了。

不过即使如此,高强度的持续下,还是十分的艰苦,那注意力也不够能十分的集中。

总有几个时候是疏忽的,再加上老二与那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抓住这么几个机会也不是难事。

大概是这个原因,也就造成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在宏光城中,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甚至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搜查过了,可依旧没有那两人的影子。

不过具体躲在哪里,是上面应该忧心的事情,他们就只需要根据上面的命令来执行就好了。

这大概也是身为底层人员,最大的好处吧,劳力可,不用劳心。

当然,也不是真的不用心思,聪明的人自然也更容易从底层里脱颖而出,引起上面的注意,从而升迁更快。

例如,现在这个叫做赵大宝的男子,他是北防区七八营十二队的小队长,在搜查一处院落时顺利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那是一点微弱的痕迹,在大树的根部,有人踩踏过的痕迹,那个刁钻的位置,绝对不会是这屋里人没事干的,这屋又没有调皮的小孩。

由于他也是习武之人,所以才格外留心到了这个地方。

说起来这处位置,想要发现其实并不难,但难的就是,整个宏光城只一片区域里,就有百八十处的房子。

每一处都要相当仔细的检查过去,不出任何纰漏才能发现这个地方,这可就难了。

发现这个位置之后,赵大宝记在了心上,并没有通报下属,只是亲自交代了几句话后,就朝着夏大公子的位置走去。

通过一路上问询,说自己有要事禀报,才来到了二公子的宅院门前,被通知暂时在门前等候。

顺着大门往里望去,可见庭深,内里枝繁叶茂,有着品种繁多的花卉,一砖一石一廊一柱,更可见奢侈之处。

不愧是那个掌管家族生意的二公子的住处,据说里面仆从如云,美婢无数,赵大宝站在门口,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而此时此刻呢,那位夏家的老大,在迟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也没有收到下属的禀报之后,亲自来了他二弟的居所。

此时正站在夏倚章的书房里,皱着眉头看着四周手下人翻找着,满地是一片凌乱。

夏倚章这大宅院,显然老大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前面几次都是草草看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入过。

为了不显得自己是别有用心,所以此前的每次老大也是点到即止,没有让老二起疑心。

这就造成了一点,说到底他对老二私底下的动作秘密等,其实并没有多么了解。

现在这满地狼藉的现场,虽然老二吃里扒外的证据又找到了些,但无论哪个单独来看,都是捕风捉影。

要没有昨夜的事情,就其家里搜出来的这些东西,压根都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还不如这些年来,他所调查到的东西。

夏倚章藏的不可谓不深呐,老大心头感慨着。

而且就算是再找到些罪证又有何用,现在是为了找出老二的踪迹,只要其人在,一切都好说。

他人要没找到,一切都是白搭。

“怎么样,有机关暗道之类的吗?”等大部分人都停下手来之后,老大开口问道。

左前方跑来一个年轻人,站到老大身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大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就差没把整间书房给拆了。”

“那就给我把书房拆了。”老大紧跟着就回答道。

话语刚落,那年轻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面容上呆愣着。

“怎么?听不明白吗,吩咐下去,将这间书房给我拆咯,要快。”老大加重语气重申了一次。

虽然对老二的私事没有特别了解,但就他所知道的那些,可以稍稍分析出来一些东西。

因此他提议的暴力拆除,并不是一时大胆或者滑稽的决定,很多与东西毁坏了之后,才能见到本质,不是吗。

“是!”年轻的士兵应诺一声,立即吩咐了下去。

这期间,老大已经走出了书房。

至于如何毁坏,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自有专业的人去执行他的命令,毕竟毁坏也不单单是毁坏,得在适时的时候停下来,就需要用到一些工匠。

而也正好是老大出了书房之后,守门的卫士快步跑了过来,见到老大的第一瞬间便弯腰行礼道:“回将军,有一位巡逻城区的小队长,说是发现了异常情况,有要事禀报。”

“哦?快让他进来,我在偏房等他。”老大当即挥手说道,原本他正在发愁没有思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是。”男子说完小跑着出去,通知了赵大宝一声之后,领着他就往偏房的位置走去。

屋内采光通风,窗户完全打开,显得很是明亮。

“见过将军。”赵大宝双手在前行了一礼,只要是从军的下属,称呼老大都用的是将军,毕竟其是真正带兵打过仗的人。

当然也要为了拉近关系,故意叫其夏大公子的。

“不必多礼,说说你的发现。”老大迅速说道,眼前这人他没有多少印象,毕竟整个城防卫队那么多的人。

头一回单独向将军汇报事情,还是如此机密的环境下,赵大宝稍稍有些情绪起伏,平复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将军,我在北面平城区,杨子大街张府的院子中,发现了一棵大树”

之后赵大宝详细的给老大描绘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那可算是绘声绘色,还带比划的,顺利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很好,你这个消息是有用的,等事情之后我要奖赏你。”老大神色有些高兴,毕竟这么久了总算是等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谢将军,为将军鞠躬尽瘁,不敢稍怠。”赵大宝同样是兴奋的,他感觉自己就快要飞黄腾达了。

至于是等什么事情过后,赵大宝不知道,他也没敢问,当下还有什么事情会比找到二公子的下落还要重要。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耳边只听得轰的一声震响。

甚至赵大宝感觉脚下都在晃动,险些站立不稳。

下意识的就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同时嘴里还嚷嚷道:“丫丫的,什么鬼,地龙翻身了不成?”

听得老大笑出了声,摇了摇头道:“可不是地龙翻身,走,一起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眼下赵大宝在夏大公子心里的地位已经无限拔高了,只是不再是等同于没什么印象那一类的人。

至少对方机敏,懂得变通,仔细认真的同时,还知道花心思,稍微培养一番,是个可造之材,可以培养成自己的亲信。

所以老大才说了一声之后,与后者一起走出了屋门。

看见眼前这一幕之后,赵大宝才知道刚才那声音是因何发出,但同时的他也更加疑惑了,不知道此举又是意欲何为。

不远处,原先他进来的时候,还看见的那间颇有格调的书房,全红木的门板上还有这雕花,现在竟然直接从中间空了下去。

当然也不是完全的空了,还有部分依旧是伫立着的,空的有些参差不齐。

又往前面走了一些,老大凝神看着前方的情况,发现情况好像并不太过乐观。

顺手抓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匠人胳膊,对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老大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待了解清楚了情况之后,老大有些沉默。

毁坏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差的就是掘地三尺了。

就算有些什么,都该看出端倪了,可除了发现些暗箱,里面装了些书信等物,别的什么也没有找到了,就更别说暗道什么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此做法好歹是有些作用的,可就算是再有作用,也不可能将偌大的宅院整个拆除。

又站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好好的思索了一番之后,老大做出了一些吩咐,在宅院里标选了几个位置,作为接下来需要毁坏的对象。

然后看着赵大宝说道:“走,带路吧,现在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暂时的老二这处宅院看不到别样的东西,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老二这些年来也不是白干的,一定有自己的密室或者地下暗道。

还需要的就是吧别的地方看看,当下便与赵大宝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宅院。

等几人都到了地方之后,看见连大公子都亲自前来了,那府上的人还以为自己家里藏了罪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不过也没工夫管他们是咋想的,现在老大的一颗心都扑在二弟的事情上。

“将军,就是前面了。”赵大宝在前面领路,很快到了院子里,指着院中那颗大树的树根说道。

蹲下身来,盯着那些痕迹与泥土看了很久,老大发现自己是找对了地方。

同时心下暗想,要是此时小妹在这儿就好了,以后者的能力当能比他看出更多的东西。

想到就做,老大当即站起身来,与随行的人的吩咐道,让他们找到自己小妹后,立即让其过来。

也就是在外间这般忙碌的时刻,不知是什么地方,总之也还在宏光城内,一处幽暗的密室中,只有墙壁上挂着半截蜡烛。

就那微弱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被拉的老长。

“这地方真就安全吗?”依旧是将整个身子兜在一身黑衣里的男子,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道。

“安全,绝对安全,既然回到了这里,保证那些人找不到咱们,恐怕大哥这会儿还在我的宅院里打转吧。”老二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不得不说他猜到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两句话说完,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起了室内的环境,开始四处走动。

对于黑衣人的举动,老二夏倚章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盘膝坐在原地,像是在休息。

“就只有这么大点儿地方?”室内空间不大,很快就绕了一圈回来,黑衣人看着夏倚章问道。

“是啊,不敢扩大了,谨防被发现,有这么大一点容身之地也够了。”夏倚章抬头看着黑衣人说道。

“好了,现在还请夏公子详细说说,昨晚上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吧,还有我们在城中的那些人,如何了?”黑衣人同样是坐了下来,就坐在夏倚章的对面。

“自是事情败露了,怎么,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怀疑是我告密的?如果是我,怎会现在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说着老二就来气,跟着又道:“至于,安排在城中的那些平顶王的手下,运气好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室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老二发现黑衣人看着的眼神起了变化。

第四百零五章 两人博弈

有些话,倒的的确确不是假话。

例如那些平顶王安排在宏光城中的人,若是被发现的话,很难活命。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很难活命,而是被发现,仔细想想那些人很难被发现吗,答案是否定的。

那些人在城中的位置,完全都是由二公子夏倚章一手安排,现在既然他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的话,那么那些人理所当然的更先一步暴露。

这是必然的事情,压根都不用去怀疑。

要编织一张大网,那网定然是慢慢收紧的,网的中心就是二公子夏倚章本人,那么在这张网收紧的过程当中,那些人就已经出事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显然是不想因此打草惊蛇,吓到最中间的那个猎物。

而黑衣人身为平顶王的得力助手,自然也不会是蠢笨之人。

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不过当真的听到这样的话语时,他心里也难免的会情绪起伏波动。

他是一个十分忠心的人,这样的人会优先考虑主公的命令优势与损失,且将自己的安危放在次要位置。

也正因为如此,在事情发生之时,才会真的急迫,更别说现在亲自确认了消息。

“喂喂,你何必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必然会发生的,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老二被看的后背发寒,开口打断了室内这诡异的沉默。

闻言,黑衣人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庞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嘴角微微牵动,说道:“明白,我当然明白。”

“可这一切都是源自你的不小心,你依旧是不够谨慎,才酿成了这样的后果,真是后悔王爷当初会选你合作。”

如此不客气的言论,自然让年轻气盛还有些自负的二公子不服,当即开口大声道:“哈哈,可笑,你们王爷如此有本事,大可不需要合作对象啊。”

“而你们王爷除了能选择我以外,还能选择谁?大兄吗?别逗了。”二公子说完嗤笑一声。

“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论无聊的事情。”眼看对方还要再说,被夏倚章挥手打断,又道:“这密室里只有水,没有吃的,咱们若是不赶紧想出一个脱身的办法,活不了几天。”

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可谓是十分紧急了,眼下两人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还想着争辩这些,那真是蹦跶不了几下了。

“零零和七七呢,他们也已经暴露了吗?”黑衣人继续问道,开口说出了两个人的代号。

老二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这两人被安排在了哪儿。

等到黑衣人都有些不耐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道:“不得不说,这两大概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吧。”

的确,即使是现在想来,老二也觉得自己对这两人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不应该会被提前发现。

如果没被发现的话,现在他的事情已经暴露,全城戒严的情况下,那两人应该会得到警示,从而采取一些行动。

在最初与平顶王商议那里应外合的计划时,那两人都是重要的一环,所以安排也格外的慎重一些。

总算是听到了一个稍微好些的消息,黑衣人微微颔首后,低声说道:“咱们被困在这密室里,压根也出不去,就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太被动了。”

“这我当然知道。”说着老二耸了耸肩,又道:“可一旦出去,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现在的问题是,两人都知道要出去离开这里,躲在这儿只是暂时避避风头,可也由于与外界不通,两人不知道何时出去,才是最佳时机。

而老二的言下之意,有句话没说,那就是论武功他不如黑衣人,就算是要出去探探路,也得是对方先出去。

这种潜台词,黑衣人还是一瞬间就听明白了,当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没有过多的计较什么,毕竟别人说的是实情。

如果他不出去,放这没什么用的二公子出去,估摸着迟早得被抓住,他被抓了也就等于自己也被抓了。

那自然是不行的,他还有留着有用之躯,更好的为王爷效力。

室内再次沉默,二公子夏倚章看眼前这黑衣人不说话,他心里却是有些急了。

毕竟他还年轻,他还大有可为,他可不想自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在这儿。

大概就是又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黑衣人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先休息吧,等过几天,找个深夜时间我再出去看看。”

“好。”老二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毕竟主动权在别人手上。

但夏倚章的心里是紧张的,一来是过去那么久,不知道到时候又会多些什么额外的变故。

二来也是和这样一个不可控的人总是待在一起,心里一直是不安的,不过是他一直在掩饰,且掩饰的很好罢了。

没有用去太多的时间,听了老大吩咐之后,士兵迅速的找到了夏玲玲的下落,同时那士兵有些疑惑的是对方身边跟着的人。

不过疑惑他藏在心底没有问出口,毕竟他还没有资格过问小姐的事情,至于别的什么,等到大公子亲自决定就好了,他只需要的是将人给带到。

一个合格的士兵,最基础的便是听从上级的指令,这一点在当初大公子刚刚接手城防的时候,便一再的强调过了。

“小姐,这边,大公子正在北区。”士兵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不忘了回头笑着说道。

对于夏家的这位小姐,他也是钦佩的。

巧了的是,他在城防巡逻卫队的位置上干了很多年,也算是个老人了。

当初的一些事情他也是了解的,例如这位夏家小姐的一些光辉事迹,甚至可以说是一些传奇。

就算是这位小姐离开了夏家,出走在外的那段时间里,整个宏光城也没少了人传言这些。

有幸的是,当年那场大比,他是看过现场的人,见识过夏玲玲的威风,那是她年轻尚轻,英姿飒爽,完全不输一些英杰高手。

就现在看来,许久没见过了,小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恩。”轻轻点了点头,夏玲玲没有再说什么,自然也不知道领路的这位士兵心里的小心思。

不过是她与刘元两人落后前面士兵两步,站在后边儿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交谈着。

“你大哥叫你去,定是有要事相商,我跟着去不合适吧。”刘元说着,先前夏玲玲没有拒绝他同行的意思,他就已经感到奇怪了,此时此刻才问出来。

“倒不用回避,毕竟有关‘巫湮’还有先前你所提到的那个消息,都需要你本人出面解释一番。”夏玲玲回答道。

的确这些事情,如果只是从她这个丢失了大德郡的失败之人嘴里说出,无疑是没什么信服力的。

而且夏玲玲可以想见,就以她现在在家族中的地位来说,也只是比出事后的二哥稍高罢了。

毕竟之前他一女子身份,还天天‘不着四六’的,在家族中本身也不受那些族老的待见。

现在只是恰逢二哥的事情顶上去了,暂时料理不到她身上来,否则她将承受所有的压力,就算是有大哥在前面顶着,那惩罚也是小不了。

所以当初遇到了刘前辈,夏玲玲就起了别样的心思,托对方去找‘巫湮’这秘籍,也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一来是她本身想要这本秘籍,二来也是其在家族中别样的地位,没想到真有用到这玩意儿的一天。

在最初的设想中,心高气傲的夏玲玲可没想到自己会丢掉大德郡。

也只能是感慨世事无常,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能带回来那么多有生力量,并且自己还活着回来,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她不是一个轻易就甘心失败的人,她发誓,她夏玲玲还会亲手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是这个理。”刘元回应道,他倒是也不怵,关键这事儿本身就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有求于对方,怎么也得管个善后不是。

但如果可能的话,他倒还是想少一些麻烦。

此时刘元的脑子里已经在琢磨肖楚的事情了,直觉告诉他,肖楚多半是在路上出事了,否则不会这么晚都还没回来。

或许,就是中了平顶王的后手,想不到异绝都出动了那么多的人,竟还有余力,等到他们三人分开后再下手。

没能提前被他们发下,只能感叹那人的隐匿本领之高强,不愧是异绝的人。

至于之所以没有来追他和裴蛟,自然是认准了肖楚这个主要目标,或者是当初从平顶王那儿接到的任务,就只是杀肖楚等人。

类似于像刘元这样的与任务不相干,却又莫名被牵连进来的人,顺手的话,也就料理了。

但若是不顺手的话,甚至于这人还相当麻烦,还造成了他们人员大量伤亡,就不会多事了。

而且当时那人已经决定,等事情过后,一定要找平顶王添加补偿才行。

也正是想到了这儿,只听刘元继续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加入至始至终都没有肖楚的人,咱们这事情还好办吗?”

这的的确确是个问题,等到刘元说完之后,夏玲玲沉默了,抿着嘴唇,似乎也是在思考这件事情。

可惜,还没等两人思考出一个结果来,那地方就到了。

“就是这儿了。”士兵说话间,已经推开了大门。

原先有些门前冷清的府邸,今儿可是热闹,不仅多了把守看门的士兵,还有络绎不绝的围观群众。

毕竟处在这整个西南道,最是安全的宏光城中,每日里故事是听了不少,可真要说见识,却是真的没有。

难得的,听说了城中发生了如此大事,而且据传还是与二公子有关,自然引起了老百姓的注意。

今儿大公子亲自登门造访此处,自然是让百姓群起轰动了。

小心的挤开人群,三人推门走了进去,穿过一个花廊,就来到了最末端的那处院落。

在看到夏玲玲的那一瞬间,老大眼神一亮,上前两步道:“小妹你可算来了,大哥有了新的发现,快来看看这处痕迹。”

说话间,已经领着夏玲玲往里去了,同时自动忽略了一旁跟着的刘元,并且随行的士兵也很懂事的,在夏玲玲过去之后,上前半步,一伸手将刘元给拦在了圆弧形的门外。

夏玲玲回头看着后面一幕,刘元冲她无奈一笑。

“大哥,让前辈也一起进来吧,前辈不是外人,或许还能对咱们起到帮助。”说完的同时,还悄悄在老大耳边道:“他与小妹说的那个惊喜有关。”

简短的两句话,透露了不少的信息,单是那前辈二字,就已经让老大眉头一挑。

他可是知道自己小妹武功造诣多深,心气儿多高的,能被小妹称呼为前辈的,无论是哪一方面,必然都是有着过人之处。

而且还与那惊喜有关,老大心情有些不平静了,但面上很快露出亲切的微笑,挥手喊开拦路的两位下属道:“没点眼力,竟阻拦贵客,我夏家招贤纳士,岂能如此无礼。”

“将军教训的是。”那两士兵说着,已经躬身退后一步。

其实就按刘元的想法,能在外面等着也好,不过自然夏玲玲这么说了,也只有走上前去。

赵大宝就站在前方,朝夏玲玲行礼过后,指着大树附近,说着自己的发现。

其实也不需要他说,在场的哪个不是高手,夏玲玲很快看明白了状况。

蹲下身,仔细检查过后,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却突然忍住了,而是转身以问询的眼光看着刘元道:“不知前辈怎么看?还望不吝。”

这不是多事嘛,刘元心里苦笑,还好他那几年元御阁也不是白待的,再加上有个身为地级御史的父亲,打小没少言传身教。

当下也不作假,只是微微皱眉就开口说道:“这痕迹,似乎是故意留下的。”

“哦?!”

“故意留下的?”

老大与夏玲玲两人同时惊诧道。



第四百零六章 分胜负分生死

两人同时表现出了惊讶,显然没有想到刘元会说出这样一个看法。

不过惊讶是惊讶,但不同于夏玲玲的惊讶,老大的惊讶是讶异眼前这位看着年轻,名不见经传的前辈,是不是语出惊人,故意装模作样的。

他身为夏家的老大,那些年主要处理类似于招贤纳士的工作,类似于这样的骗术,他可是见的多了。

有相当一部分人,自身没有多大的本事,文也文不得,武也没练几天,故意高声说些惊世之语,想要先声夺人,最后都落得一个揭穿后扫地出门的下场,自去尴尬。

眼下这样的情况,这位夏家的大公子下意识的,便把刘元也当成了这样的人。

不过转而一想也不对,对方既然是能被小妹称前辈的人,必然是有些真本事的才对,否则小妹又岂是那么好骗的。

且看这人之后怎么说吧,想到这儿,老大立即也不那么惊讶了,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把眼前人看着。

“对,这样的痕迹和手法,很像是故意的啊。”刘元在夏玲玲身边蹲下身来,伸手在泥土上与树根上轻轻抚摸。

听了刘元再次确认,就连夏玲玲也更加认真起来。

之前她本来已经发现了这痕迹的指向,如果可以顺着这个痕迹,继续往下,找到新的发现,当能顺藤摸瓜一般,找到二哥如今所在的地方。

可现在听了前辈的话,夏玲玲重新审视起眼下的情况,果真有看到了些新的东西。

“来你看看这儿,从你们的嘴中,那两人的实力对比,这样的痕迹应该是夏家二公子所留下的”刘元指着那些痕迹,开始仔细的解释起来。

先前由于刘元也要跟着来的缘故,就已经给其大体说过情况了,心里了解了那两人的具体实力。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更加好分析,像那位黑衣人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是其主动留下的痕迹。

首先是没这个必要,其次是不会造成这样浅显的东西。

显然是随着实力的提升,和遇到的人,遇到的江湖高手越来越多,当年学的东西也提高了不少。

而随着刘元的说法,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根根的线条,逐渐在夏玲玲的视线中清晰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夏玲玲说道:“不错,前辈您言之有理,是这么回事。”有了这个说法打底,接下来的行动只能是更加慎重才行了。

听两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老大受限于自身武学造诣不够高深,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似懂非懂的好歹也懂了一点。

知道这位前辈不是空有一个名头,还真是有能够服人的本事。

当下面上又多了三分微笑,朝站起身来的刘元拱手说道:“前辈一言,点破玄机,真乃高人啊。”

“呵呵,不敢担。”刘元表面看上去谦虚的说道,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嘀咕了。

他明明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现在却天天的被当成老前辈,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而一样是处在旁边的赵大宝,那真个就是活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了,只是觉得这位不知姓名的前辈,可真是老厉害了。

竟然能唬的夏家大公子与小姐都对其信服不已,当真能人也。

“现在呢,咱们怎么办?”夏玲玲问询的眼光看着自己大兄说道。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还是以他大哥为主导,无论抓得到还是抓不到二哥,受利的都不会是她,而至于受罚,她都已经这样了,无关的事情更联系不到她。

而且她的重点不在此事上,而是别的,关于那秘籍的事情,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还需从长计议。”老大小声说道,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他需要一锤定音。

现在又多了这样的变数,很难保证不发生什么意外,他需要一个活着的老二,死了可没用。

“也是。”夏玲玲点了点头,怎么决定是大兄的事,她将情况说到了就好,没有再多嘴。

有的时候有些话不能说的太多,尤其是在关键时刻,或者面对那些本身就比较多疑的人,他们会怀疑是否有别的什么企图。

因此点到即止就好,说完之后几个人往屋子外走去。

临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交代,让府邸的主人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事情到底结束没,就连那后院也不敢去,怕破坏了什么。

直到大公子撤走了门前的士兵,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有人告诉他没事了,他才放下心来。

而事情一结束,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求着想要入内见见世面,主人家也是个好客的人,突然觉得发生了这事,很给自己长面子。

当下也没拦着,其府邸再次热闹起来。

离开了之后,老大应该是有悄悄话要与夏玲玲交流,刘元也暂时离开,只告诉了夏玲玲自己的住处,便往客栈行去。

其实倒也不用说,即使不说,对方在城中的势力,既然已经知道了刘元这个人在城中,要想找到他也不难。

既然说了,便是为了要表明一个态度,双方是相互信任的状态。

来到一处僻静点的长街,选了一处二层楼高的酒楼,着小二选了一件靠窗最里边的包房,四周没什么人,十分安静的环境。

正好忙活了一整天也没吃点东西,兄妹两边吃边聊了起来。

起初正吃着呢,就聊了些家长里短,例如夏玲玲走了之后,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等等。

在吃的差不多了之后,老大开始问起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情。

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唇,看着自己妹妹缓缓说道:“不知小妹你先前说过的,与那位前辈有关的惊喜是?”

就知道大兄提到这件事情,起先夏玲玲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也十分简单,只见夏玲玲颇为神秘的笑了笑:“暂时还是个秘密,等大哥处理完了二哥的事情,到时自然也就知道了。”

一个人待在客栈里,裴蛟心里总有些不安,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打算鼓捣些小玩意儿。

刚把自己带着的那些瓶瓶罐罐的从小包袱里拿出来,谁知敲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出所料的是刘元回来了,裴蛟打开门后第一句话就问道:“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联系到夏家了吗?”

“还行,情况还算是顺利,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说完刘元自去桌边坐了下来。

“那就好,见到了那位夏城主了?”裴蛟说着也坐了下来。

“啊,那自是见到了,不然我找哪儿谈事情去。”刘元随口说道,丝毫没注意到裴蛟语气的变化,说完还接连喝了两杯茶,实是有些渴了。

先前还好那痕迹的事情,应付过去了,幸好他眼力不断提高,要是刚才那事情没能应付过去,后面可就危险了。

希望丹橘的事情快点过去吧,假如他这个前辈的身份被拆穿,后面还不知道会遇到啥,在宏光城内走的每一步,都无异于是在过独木桥。

所以还需要好好思考一些东西,因此刘元完全低着头沉思自己的去了,也没看裴蛟此时的神情。

后者此时神情格外纠结,虽然知道没什么,但刘元和那个姓夏的城主,总是不舒服。

“后面这城可能还要热闹一阵,咱们还是少出门为妙。”刘元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一抬头看着裴蛟说道。

“行,反正只要能找回丹橘就好。”裴蛟摇摇头,有些感慨。

外间是烈日当空,距离傍晚还有些时候,巡逻队依旧马不停蹄的在巡逻着,整个宏光城已经找了一大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就最开始的赵大宝,发现了些别样的情况,后面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而就那日北城区的情况,别看闹的是声势浩大,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一般,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不过就这一点,他们这些底下人也不敢多嘴,只不过是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小声交流着。

那赵大宝在那日之后,就被老大提点过了,让他不要多嘴,绝口不要提那天的事情。

果不其然,有那好奇的人,通过旁敲侧击的手段,找赵大宝询问过情况。

一般忠心却不灵活的人,会选择哑口不言,别人问什么都说我不知道,而张大宝显然不是这类。

他是忠心且聪明的人,选了搪塞的理由,说其实什么也没发现,时间一久,自然再没人来打扰他了,并且还顺利打消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自那夜老二事发之后,时间过去了两天多。

每时每刻都是如此高强度的巡逻,总有个累的时候,也就是这一天夜里。

仍旧是那间密室,两个人似乎连位置都没有都少移动。

“时间过去多久了,你心里有数吗?”老二押着嗓音开口说道,在黑暗幽闭的环境里面待的久了,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两天。”黑衣人冷冷的回答道,像是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就像是知道对方要问的是什么一般,跟着又说道:“我今夜就会行动。”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夏倚章眼神亮了亮,开口道:“一路小心。”

既然对方能主动提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夏倚章不可能说些什么阻拦的话语,一路小心是他最大的祝福。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与黑衣人不是完全的就这样坐着,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知道后面必然会出去打听什么消息,所以老二夏倚章或有意或无意的提到过一两个地方。

是基于他在宏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宏光城的了解所提出来的。

一遍又一遍的提出,中间还有时间的间隔,还将那地方容纳在了看似相关的话语中,所以只是一直在给对方暗示。

一直在暗示,只要起到这个作用就行了,不能把自己的企图表现的太过明显,稍不注意就会提前去了地狱。

但他又害怕不会成功,所以先前临别之际,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再‘提点’几句。

都这个时候了,若再说那些话,很容易就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终还是忍了。

当然,一路小心这简单的四个字中,是否还藏着些什么别的深沉意思,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放心,死不了,你也别死了。”黑衣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说完起身离开,身子彻底隐没在黑暗中,从来时的暗道离开了。

逐渐的就连脚步声也消失了,那标志着黑衣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

“或许,这会已经到了上面吧。”夏倚章微微抬头来,双眼看着混黑的头顶,自言自语道。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夏倚章原本坐的笔直的身形,突然就像抽了骨头的肉一般,瘫软了下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感到真正的放松,是的就是放松。

先前他一直紧绷着的不止是思绪,还有身体,至少表面上看去他是有底气的,而在那黑衣人的面前他不能泄气。

现在,他终于可以了。

“没有他的室内,就连呼吸都那么清新啊。”深吸了一口气后,夏倚章整个人又容颜焕发。

先前那种小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遭遇任何挫折,无论是他想要做什么都能够成功。

包括后来的接管家族的生意,就连大哥他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放在眼里过。

当然,在这个前提下,得忽略的是,很多年前,他比武输给了夏玲玲的事情。

那是他长久以来的耻辱,狠狠的印在他的心底,并且在夏玲玲出走,顺利接手了大德郡后,这个耻辱感达到了顶峰。

后来才慢慢的平复,等得知对方又丢了大德郡这一件事后,他的心里甚至没有了任何波动,表面上的愉悦,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他也必须感谢当年的那一件事,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什么叫居安思危。

真正长期处于安乐环境下,顺风顺水的人,其实即使知道这个词,也不会真的理解。

夏倚章换换从地上站了起来,屁股的位置上已经是一滩汗水,至始至终他没有变过位置。

汗水中藏着一个隐蔽的机关,那机关足以让稍有异动的黑衣人,被彻底掩埋



第四百零七章 这雨夜

站起身来之后,夏倚章甚至发现自己双腿都多了几分酸软和无力,险些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扶着墙壁,往一旁又多走了几步,夏倚章才在原地站稳,双目看着前方的地板上,但双眼并没有神色,而是在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伸手在屁股上一抹,就是一把湿透了的水渍。

中间十分隐蔽的那个机关,依旧好好的处在那儿,若不是他事先知道那地方有个机关,换了旁人是绝迹看不出来的。

所以就算是他没有保险起见,一进密室就占据了这个位置,那黑衣人也多半不能发现。

防人之心,如何能丢,只要对方稍稍一动手,凭他的反应能力,至少能在第一时间按下机关。

地面的深坑会瞬间将对方吞噬,摔也将其摔死,关键时刻他夏倚章可以做到足够的狠心。

对方一旦离开了,也就与他无关了,而且如果顺利的话,那黑衣人将永远也无法与自己扯上关系。

至于对方救了自己一命的事情,夏倚章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整个人缓缓的在墙角蹲下身去,双手掩面又捏了捏鼻子,现在看上去倒是安全了,可也只是暂时的,他还需要思考之后的出路问题。

这间暗室当年是他修建的,内里有些什么东西,他完全清楚,除开一些当初修建的必要的机关,还有留存的食物,足够他活一个月的。

食物一段时间就会更换,避免腐烂,至于藏匿的地点,更不会是黑衣人能检查出来的。

那是能工巧匠的智慧结晶,不是旁人随便就能发现的了的。

但这并不保险,如果黑衣人的事情过去,他大哥依旧没能找到他的话,必然会生出很多事端。

他虽然自信自己强过大哥,但不会真的小觑大哥,尤其是这种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

小看自己的敌人,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夏倚章向来不爱开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等差不多的时候,他会选择彻底的逃离,离开这宏光城。

他的事情东窗事发,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活不下去,即使他是夏家家主的儿子也不行。

而彻底逃离这座城,他有八成的把握,那黑衣人就是他放出去的烟雾或者说挡箭牌,有那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安然脱身的几率必然倍增。

不过这个时间上倒是不太好把握,不知道那黑衣人就算按照计划,顺利的话,又该是能坚持多久。

这些都是他无法预测的问题,当下也只有仔细思考。

时间就在这儿狭小又封闭的环境中,一点点的流逝,也不知等了多久,暗室中响起了老二的脚步声。

他振作起来,平复了情绪,想清楚了一些关键的地方。

从那黑衣人离开的相反方向,穿过了一道暗门之后,渐渐往上走去。

脚边堆着一些食物和水,夏倚章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小口吃着干饼,喝着水,对于锦衣玉食成了习惯的他来说,吃这些东西颇有些难以下咽。

但也强忍着不适感,一口口的都咽了下去。

“真是难吃。”啃了有大半个之后,感觉不是那么饥饿了,夏倚章立即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嘴里小声嘀咕着。

除了一些必备的食物之外,其实还有些衣物和简单化妆的工具,可以稍稍改变一下老二现在的装束。

当然,要想达到裴蛟那样的水准,是必不可能的,就裴蛟会的那些蹊跷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

半天,一天的时间过去。

处在这暗室中,他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饿了就吃干饼子。

没听到外面的丝毫动静,同时也没有等到黑衣人回来,这其实算是一个好消息。

要一直没回来,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又一天的时间过去,干饼子啃的都快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放久了,他总能吃出一股发了霉的玉米味。

越吃越犯恶心还想吐,看着身边还有一大袋子的饼子,难怪是能吃一个月。

当初真是脑子抽了,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想着,夏倚章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在头顶的石板上用了撑了一把。

咔擦的声音响起,石板与地面露出一道缝隙,微弱的光芒透了进来,照射在夏倚章的脸颊上,光束中照应出无数的粉尘。

从光线中,夏倚章能大致推断出此时此刻的时间点。

“也是差不多是时候了吧。”夏倚章开口说着,一用力,将石板完全掀了过去,纵身一跃就落在了地上。

仰头是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眼下是个看上去有些荒芜的院子。

倒也算不上荒芜,只是不远处有些杂草,而整个院子没什么东西,比较的空旷罢了。

这里是他们夏家废弃的一处祭拜点,起先是一些节日来此祭拜的,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造反的影响,便找了算命先生,将祭拜的位置给搬迁了。

现在这里自然空旷,可能那些人怎么都想不到,他夏倚章会将暗室修在这下面吧,有些自得的想着。

当初接管家族生意的时候,顺便也将此地拿下,后来的一些动作,都完全是在地底进行,分多年完成的这个暗室,保证绝对的隐秘。

略显昏暗的环境下,一时间夏倚章看不太清楚周围的环境,直至运起内力,适应了一会儿之后,视线里才逐渐清晰起来。

发现依旧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之后,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但本该静谧的夜晚,今夜却显得并不那么平静,外间响起的吵闹声,即使是隔了好几条街道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哦,直到现在才出事吗,倒是有些意外。”

耳听着动静,夏倚章整个人身形一动,已经到了墙根边上,时间上算的倒还是准的。

小心翼翼的顺着墙根往外摸去,要是事不可为,他还得去暗室里躲着。

很快就离开了这处院子,走到了一处小胡同中,月光下的夏倚章已经大概变了模样。

贴上了两撇小胡子,化浓了眉毛,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变化了,倒也没有做那些戴兜里戴面罩等画蛇添足的事情。

大晚上的你若是这样的装束,不巧正被看见,岂不是明摆了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

从胡同口离开之后,夏倚章认准了方向,看见了所有的火光都朝着一个地方汇去。

必定是那个方向出了事,多半就是那黑衣人暴露了,心里这样想着,夏倚章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

假如那人落在了大哥的手上,难保不会将自己的位置说出来,所以提前离开是好的,越晚,可能就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即使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夏倚章也依旧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情况,怕的是半路杀出一个谁来多管闲事。

而就是两天多三天之前,那黑衣人刚好离开暗室的时间点上。

后者从暗室中出来所在的位置,却是与夏倚章完全不同,若不是他反应机敏加上武功高强,险些就被巡逻的卫队遇个正着。

踩上一旁的墙垛之后,又迅速的落进了草垛子里,跟着迅速的辨别方向,开始打探这周围的薄弱点。

无论过程如何,他的目的都是离开这里,尽快将此地的消息告诉王爷,让其好有个心理准备。

顺利安排后面的事宜,至于那些同样处在宏光城中的手下,能救的了一个便救一个,救不了的也就只有作罢了。

想来他们为了王爷的大计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就连手下人都如此了,更别说那位二公子了。

事情已经暴露,对方在夏家还能有什么地位,对王爷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废人一个,就算带走了一起逃离,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

现在就算是那二公子饿死在暗室里,也与他没有一个铜板儿

的关系。

对方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在他离开之前,套出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有用的消息。

既然行动已经失败,他得抓住每一个机会,尽可能多的为王爷带回去一些有用的消息。

所以他才费半天劲儿,从那无能的二公子嘴里,套出了夏家家主与夏家老大还有几位族老的事情。

现在就是去证实的时候了,好歹是在宏光城中待了这么久,宏光城大致的布局,一些重要地点的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眼底看着那些巡逻卫队,以他的本事,每每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飞过去。

从对方的背后,或者提前拐过了长街,就算有一两个人发现异动,也只是感觉一阵风刮过罢了。

连夜还没过去一半,黑衣人便已经来到了夏家大公子的府邸附近。

他知道这府邸里有一间书房,里面放着一些重要的纸张。

腾身翻过了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一双眼像鹰一般的盯了过去,跟着猫腰就去了左边。

堂堂夏家大公子的府邸,与他预想中的有些出入,不仅仆从不多,连布局也十分的‘寒酸’。

哒——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那是黑衣人一脚踏进了大院里后,天上落下了一个雨点,正落在右前方的树叶上,最后顺着叶脉滑落到了泥地里。

即使如此微小的动静,也让他的心弦一下紧绷,待看清楚了之后,才长松一口气。

继续往里走去,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

可又多走了几步之后,黑衣人终于是发现不对了。

静,整个府邸显得太静了。

为何那雨点的声音都会如此清晰,就算仆从再上,也不该只有那几个才对吧。

在通往的后院的路途中,更是一个都没遇到,即使是深夜,但要知道这可是夏家大公子的住处。

眉深深的皱了起来,暗暗的调动起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周天内力运转全身。

表面上看去还没什么,黑衣人依旧在往里走着,若不是微微的气量排开,将零星的雨点蒸发掉,还真是没有丝毫异常了。

可就在黑衣人全身戒备的状态下,竟然毫无波澜的走到了书房门前,直至推门走了进去,也没有发生任何的突变。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疑了?黑衣人心里这般想着,当下不再纠结,迅速的扑到了书房里的架子上,开始东翻西找起来。

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尽量的将动静抑制到最小,依旧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征兆。

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其中有大公子写的奏报,有整个宏光城的布防图,还有几个片区的军事兵力分布情况。

越看下去黑衣人越是兴奋,这必将王爷的事业推进一大步。

不过也没有时间细看,草草看过之后,就全部揣进了怀里。

等差不多了之后,才迅速离开,从打开的窗户窜了出去,一个翻滚之后落在了院中。

此时天空的雨点已经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了院中的石板上泥地里。

自然也落在了黑衣人的领口肩膀等位置,是的,没有再被他排开,雨水也没有出现那种内力高速运转下,气化的情况。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什么异常变化,他没必要再小题大做了。

同时心里还多了几分对那位传闻中的大公子的不屑,没想到二公子如此,大公子也是如此,夏家家主何等英明,手底下竟是这么些儿子。

还听说,那位夏家向来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名声的夏小姐,也丢掉了大德郡城。

当然,或许也还有个情况,那就是大公子他并不在家中,但如此机密的纸张文案等,就被他这般轻易找到,恐也不是个什么人物。

心里刚想到这儿,在脑海里的‘轻易’二字上转了几个圈。

突然,他浑身一个激灵。

可已经晚了,透过薄薄朦胧的雨帘,一只白皙的手掌,穿破的朦胧雨雾,带着惊人的气势,由掌变拳,狠狠的印在了黑衣人的背心位置。

碰的一声响,好似天空打了一声闷雷。

那是宏光城的第一声雷。



第四百零八章 狮子狂怒

那先掌后又变拳,裹挟着天地雨雾气势,一拳狠狠的就轰在了黑衣人的后背上。

是的,狠狠的轰了上去,后者完全没有躲开的余地。

只见昏黑的雨夜下,黑衣人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那一拳的力道之足,完完全全的超出了黑衣人的预料,不止是这个攻击超出了他的预料,更是这个强度,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整个人飞出去,一来是出乎意料的攻击,二来也是为了卸力,是了就是这样的攻击,即使是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承受之疼痛。

落地之后,黑衣人迅速反应过来,双脚落地踩的水花四溅。

可回过头来,眼神透过重重雨幕,哪里还有那背后偷袭之人的影子。

举目四顾,哪儿都是昏黑的,无论是房屋还是数目,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丝毫异常,一如刚来之时,什么也没有发现。

黑衣人沉下眼神,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背后的黑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洞口的边缘现出被灼烧的痕迹。

足见那人内力之强势,饶是以他的本领,不仅没有躲过不说,更是连人影都没看到一个,兼之对方已经出现之后,还能继续消失,这份本领,不可小觑。

“谁人鬼鬼祟祟,阁下如此本领,还需藏头露尾吗。”黑衣人站在雨幕下,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衣服,却平添了几分气定神闲的意味。

只将那双手背在身后,黑衣人喊完这句话之后,声音久久不曾消散,在雨幕中的上空回荡着,却神奇的没有传出这座府邸。

这话倒也是不全是他为了激那人,而是他真的好奇,对方已经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了,为何还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更是选择了偷袭这样的手段。

即使是正面对敌,那人稍有不如,也会与自己是四六开的局面,他四对方六。

一语落,整个雨幕下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再次入耳而来,紧跟着那攻击便又到了。

依旧是攻黑衣人的后背,不过这次显然没有先前谋划那么久之后才出手来的顺利。

在拳风堪堪靠近黑衣人之前,后者迅疾一个转身,一掌就与对方的拳头拍了上去,啪的一声响,将漫天的雨滴炸成了水花与雾气。

双方一拍即退,两人噔噔的踩着雨泥地,纷纷都退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后,才互相打量着对方。

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让黑衣人没有想到的有两点,一则对面那人藏头露尾的行事风格,竟然没有蒙面,二来却是一位姑娘。

既是姑娘,除了夏玲玲还会是谁,找遍整个宏光城恐也只有她的拳头如此之硬了。

而先前那一切,包括最后的偷袭也的确是夏玲玲自己的打算。

其实不是今晚特意戒严的,而是最近两日都是如此。

自上次与大兄商量完了对策之后,便有了今天这样的打算。

既然那老二是故意留下的痕迹,那么总会有后招,暂时想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打紧,只要顺藤摸瓜就好。

索性他们便将计就计,假如是没有看明白,顺着这个痕迹继续往下找去。

定然能有不小的发现,对方是内部的勾心斗角也好,都是敌人,抓谁不是抓。

而就算是有什么陷阱,堂堂一城之力,还怕其一人不成。

紧跟着众人顺着后面的痕迹搜去,果然发现了什么,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背后之人都将位置故意引向了几个关键的位置。

其中这大公子的府邸便是之一,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地方,不过夏玲玲毕竟没有分身的手段,在大兄的安排下,她重点蹲的就是大公子府邸。

不成想,真就是这般巧,当日逃跑的那位黑衣人,没去家族中其余几位族老的位置,来了大公子的府上。

不过知道答案之后,倒也不难给黑衣人的心理添上个理由。

这些向来也不是夏玲玲思考的重点,既然对方已经落网,想的就是如何拿下对方就好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涉及到审问的东西,还是交给大兄去处理吧。

就在黑衣人落进这处院落的那一刻,夏玲玲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同时加上之前得到的信息,和大兄嘴里的描述,隐约能推测出这黑衣人的实力。

既然心里大致的推测出了一个结果,夏玲玲便开始想对策了。

加入对方的实力不过尔尔,那么自然不需要劳心劳力,随手处置了,绑起来提上就走。

但现在不同了,虽然夏玲玲任然有把握可以在正面对敌中,以堂堂正正的雷霆手段解决对方。

可如此关键时刻,谁还不会留个后手了呢,永远不要小瞧自己的对手,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危急关头才用的底牌。

所以,即使先前看上粗枝大叶的夏玲玲,也懂得偷袭的手段。

又不是什么上擂台比武,江湖厮杀还讲什么堂堂正正,更何况是对付这样的敌人。

不过偷袭也有偷袭的方式,先前那黑衣人进院的时候,是对方警惕心最高的时候。

显然不是最佳的时机,不过就瞧那内力气化蒸发了雨水的架势,恩,没法做到收发自如,对方的实力在夏玲玲的心里又打了点折扣。

现在夏玲玲的眼界也是越来越高了,毕竟见识过了当年的大德郡大战的架势。

那是多少个门派参与其中,又有大内吴总管与江湖几大高手之间的厮杀,最后还引出了颇为神秘的烂驼山。

再那之后,更是直接与江湖十大高手排行帮上的明逍夫妇两,有了合作的关系。

说来那夫妇两还真的是够意思了,后面大德郡城破的时候,要不是那夫妇两的帮助,可能也跑不出来这么多的人。

不过再后来,那两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据说是还要接着回去开客栈。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倒的确也不怕什么,就算先前也不过是互为阵营而已。

之后无论是去哪儿,那大门也照样是敞开的。

也就是由于经历的太多了,原先觉得自己武功之高强,天下少有敌手的夏玲玲,现在已经变得谦虚了不少。

毕竟先前是初出茅庐,又打小是一路胜利过来的,所以有些自得的心理也属实正常。

但眼界可是实打实的提高了不少,就比如现在只凭借推测,就见黑衣人的实力判断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对方既然是有些实力的高手,那么夏玲玲也再次坚持了自己偷袭的想法。

那内力全力运转的情况,被夏玲玲看了个一清二楚,自然没有在那个时候出手。

她选择了继续等下去,夏玲玲依旧将自己藏的极好,知道对方等到发现没有人注意他时,并且一切行动都顺利时,警惕心自然会降到最低。

那时,就是她一击必出之时。

果然成功了,挨了他那结结实实的一拳,对方必定受了不轻的伤势。

她对自己全盛下的一拳,有十分的信心。

“阁下一介女流,修这夏家的刚猛拳法,能有如此水平,实在是让某佩服不已。”黑衣人依旧是将双手藏在背后,开口低声说道。

寻常的一般人,在对敌之时,自然不敢将双手藏在背后,那可不就行动慢了嘛。

但眼前这两位自是不可以寻常人度之,一句话说完之后,黑衣人沉默了一瞬又道:“不过阁下既然是女流之辈,使那阴酸的偷袭伎俩,某也就不计较了。”

说完还冷哼一声,前一句的确没错,江湖上向来不缺少厉害的女侠。

可要说到修类似于这种的刚猛拳法,厉害到这样的,实在是少有。

大体上与看见一个‘金精诀’修到高层的女人,也差不多了。

但后面这一句话,显然就不安好心了,想要调动对方好面子的思想,从而将对方心理防线攻破。

只因为前后两击之后,黑衣人完全发现了自己不是对手的这个事实,想要继续活着为王爷效力,而不是死了去地底下给王爷祈福。

那自然也动些心思了,只可惜他动的歪脑筋对夏玲玲一点用没有。

后者在站在雨幕下,对他的话就好像充耳不闻一般,一言不发的就再次冲了上来。

而且这次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在雨中只留下一两个残影,被雨水打的稀烂,转眼间一个白净的拳头就到了黑衣人的额头前。

“好哇!”黑衣人怒吼一声,头一回双眼怒睁,声音大如洪钟,一改平日里阴生生,沙哑嗓子的常态。

头顶遮住自己脑袋的兜帽直接往下掉了下去,露出一个程光瓦亮的光头,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露出这颗光头的一瞬,夏玲玲的眼神还一惊,不过拳头去势已绝,丝毫不受自己心境的影响了。

就那般迎上了黑衣人的光头,只听了一个炸响,犹如空山寺庙里的撞钟一般。

竟是黑衣人主动将自己的脑袋迎了上去,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黑衣人脑袋向烂西瓜一般的炸裂开来。

反倒是夏玲玲含胸后退了数步,霎时间的功夫就连气息都不平稳了。

也就是击退夏玲玲的这个瞬间,黑衣人整个人犹如大鸟一般的就往房顶上飞去,双臂展开消失在了重重黑暗的雨幕中。

就在对方想要逃跑的那一瞬间,夏玲玲就往前迈了半步,可也仅仅只是半步,夏玲玲就好似被气堵着了一般,胸膛闷的难受。

一阵快速的起伏,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才好受了一点儿。

看着地面上顺着痕迹,缓缓流淌的血水,夏玲玲眼神闪烁,缓缓呢喃着:“狮子狂怒,莲花罩顶,是这个,没错了。”

就刚才那一瞬间的功夫,她看见了对方额头亮起的莲花烙印,想起了那光头使的是什么手段。

不过没有留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感叹,就在胸口好了一点之后,紧跟着也就奔出了大门。

她知道对方跑不了多远,即使是对方在危机关头使出了压箱底的招数,照脑门挨了她那样一拳,也必不好受。

当然,她也很难受就是了,即使是跑出了府邸,胸膛也依旧是一阵堵得慌。

这个堵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堵,对习武之人来说,那就是气脉不通,内力运行不畅。

例如,原本运行有长河奔腾般的内息,到了胸膛这儿瞬间变成了一根小细管,那难受可想而知,就连实力也是远不如之前。

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前夏玲玲就在大兄面前打了包票。

对方不来则已,就算是来也绝不可能从自己手底下逃脱,现在这不是打自己脸了吗。

跑出了府邸宅院之后,夏玲玲率先将那些士兵动员了起来,紧跟着飞也似的去通知他大哥了。

而再看那光头黑衣人在雨夜下的屋顶上奔跑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头晕眼花,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一般。

跌跌撞撞的在胡同里乱闯乱撞,就他这样的状态,再也无法像先前一样,边跑边抹掉自己留下的痕迹。

还好是下雨的天气,若换了平常,定能清晰看见其一路留下的痕迹脚印等。

可即使如此,他晕起来,撞坏的砖墙也足够那些普通士兵发现端倪了。

“丫丫的,那女施主本领当真是了得。”也不知跑出了多远,黑衣人扶着墙壁,猛的晃动脑袋低声说道,跟着还加了几句咒骂。

即使是他已经用尽了全力,使出‘狮子狂怒,莲花罩顶’,也依旧没能完全吃下这一拳。

整个脑袋里仿佛是被打成了一团浆糊,且还在翻江倒海的晃动着。

先是晕,到现在是疼,难以忍受的那种疼痛,抱着头狠狠的甩了一下,接着黑衣人一拳就锤在了墙壁上。

简单了发泄了一通之后,黑衣人继续窜进了雨夜中。

直至后来,雨越下越大了,变成了滂沱大雨,对武功盖世的人来说,自是不算什么,可对大部分的巡逻卫队来说,都是极大的麻烦。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黑衣人愣是躲过了这一夜,不得不让夏玲玲感慨,这大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白日回到府邸,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夏玲玲就在一处偏房中见到了夏象,后者还在练着刀法。

见到小姐之后,还不等夏象说话,夏玲玲已经率先郑重的说了一句:

“我见着小莲花山的和尚了。”



第四百零九章 清风卫

外面的那些巡逻卫队忙活了整整一个雨夜,同时也包括夏玲玲自己,可即使是遍地搜寻了,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情况下,也没能找到那黑衣光头的丝毫人影。

对方于隐匿这一道上,道行太深,会的东西太多,即使是脑袋都受伤的情况下,都还是跑掉了。

甚至让夏玲玲不得不感慨,那小莲花山不愧是能与佛门齐名的帮派,底蕴之深厚,非是常人可以比拟。

不止是在佛法上的造诣,就是一般的武功手段,也比起寻常帮派多出不止一种。

否则也无法解释,那黑衣光头是如何躲过重重搜索的,当然,这明显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虽然大兄什么也没说,但夏玲玲能从其脸色上看出,大兄并不好受,整个城的巡逻卫队,只为了抓这一人。

结果劳师动众的这么久,最后还没有一点收获,换了谁心里能好受。

不过也没有对夏玲玲多加责怪,按理来说那黑衣人率先就是在夏玲玲眼前出现,让那黑衣光头跑掉了,夏玲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却也是这件事情,让大兄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高手,对于他们来说,是如何的重要。

也就今晚的事情,他才知道小妹从小的那个决定有多么正确。

以后他若想要在家主的位置上坐的安稳,恐也还少不了依靠小妹的手腕。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不是说,他们堂堂这么多年的西岭夏家,就什么手段也没有了。

能培养出夏玲玲这样的高手,夏家本身的底蕴还是值得一提的,家中高手也是不少,除了肖楚那一批人以外,另还养的有。

甚至老大悄悄得知的一个消息,他父亲也就是夏家家主还养了一批死士,不过这个消息真假与否,真又能真多少,便不是他能打听到的了。

关于这类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父亲藏的极严,就连他这个既定的继承人也没有知道的资格。

当然也不是没有资格,是就这件事情他不敢问呐,就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他主动去问,反而会让父亲多疑。

但除了这一批死士之外,还有的高手也不在少数的,但今晚如此重大的事情,关系到能不能抓捕到那黑衣光头。

甚至直接关系到之后与平顶王的博弈,这胜负的天平上,谁多扔一块上去,最后赢的把握可就大不少。

不明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为何父亲会选择一个高手都没有派出。

不然即使是这样的雨夜,要多来几个犹如小妹一般的高手,不,即使是比起小妹来稍有不如,也会好上太多。

父亲就好像是放开了胆子的,铁了心,让他这个当老大的一个人督察这件事情。

就那日与父亲在府中见过面之后,对方好似就真的做起了甩手掌柜,将此事彻彻底底的交给了他。

间或那走神的时候,大公子脑子里都会想,此事会不会是父亲会同几个族老对他最后的考验。

如果能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组织的手段,将二弟捉拿,便彻底定了他接班人的位置。

可再一想也不对,什么时候用什么事情考验不好,怎么也不会选择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老大依旧没有问出口,还是勤勤恳恳的在这大雨天里狂奔。

随着雨夜中的每一个消息,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发现而心绪起伏,可到最后都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站在屋檐下,大公子仰头看碧空如洗般的上空,一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屋檐角的雨水还成线珠子般的往下流淌。

“有新消息了吗,小妹回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吗?”大公子眼神依旧望着天空,开口对着身旁的士兵问道。

“回公子的话,是,还在家中,没有见到小姐的人影。”那士兵垂首回答完了之后,跟着又补充一句道:“小姐好像是受伤了,还不轻,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过。”

“哦,具体怎么说?”大公子十分好奇,那个黑衣人的本事到底到了哪一步,能将小妹伤到什么程度。

关于这些,他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

“呃,容小的回忆一番。”士兵说着,皱起眉头沉吟了一声,然后道:“哎,别的原话都记不清了,总之是受了内伤,需要好生调理,估摸着是伤的不轻,后面都没法帮到咱们了。”

一番话说完,士兵心下还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把大公子看着,深怕自己有什么遗漏,惹得对方不高兴了。

毕竟他身为巡逻卫队的一员,那手心手背都是被对方管着的,不管是什么都要靠大公子说话,对方若是觉得好了,他才有往上升迁的希望。

好一会之后,才听大公子开口叹息一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他倒是不怀疑自己小妹有弄虚作假,毕竟这段时间也算见识了那黑衣人的实力。

更是听说了,当初晚上二弟初次事发的时候,就是这人从乱局当中将其解救了出来。

当时那场面可比现在难多了,有父亲手下那些高手,即使是这样都被其顺利逃脱,可见一斑。

所以小妹受了内伤他丝毫不怀疑,只是有些心忧,心忧的内容有好几层,心思可谓复杂至极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很快就有一士兵急匆匆的赶来,踩着满地的泥浆四溅,裤脚全部湿透。

明显是才干了不就的裤子,又沾染上了不少的泥点。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他自然也顾不得了,看见大公子的一瞬间,便抱拳赶紧说道:“回公子的话,三队在老街区外有发现。”

闻言大公子倒是没有多独特的反应,毕竟他已经听多了这些风吹草动般的发现,每次去都不过是扑了一个空罢了。

很显然在他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当下挥了挥手道:“好,头前带路吧。”说完,便跟在那士兵身后离去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老大一直都还没歇过脚,已经疲惫到提不起什么劲儿了。

更何况也没有看到那黑衣人的影子不是,不,实际上是从昨夜到现在,除了小妹以外,他们谁也没见着那人。

那真可算是心灰意冷,犯不着瞎激动啊。

很快,那老街区的地方不远,老大虽然面上没什么精神,但是脚力在这儿,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也不过喝两杯茶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地方,前方将地点当成重点保护起来的人群,看见来人之后纷纷散开。

朝大公子行了一礼之后,众人才指着那前边的一面墙壁。

有人在旁边说道:“公子,就是这面墙,明显是那黑衣人一拳留下的痕迹。”

看清楚了那些之后,大公子的眼神稍微亮了亮,眼下这个情况,可比很久之前的发现,要管用的多了。

不像之前那些都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小打小闹,就连他自己都能看的出来,是多么蹩脚的痕迹,完全不可能是那人留下的。

不过在大雨的洗刷之下,像墙面上的这个拳坑,可就显得尤为难得了,当下仔细摸索起来。

“公子,你看这个可是?”身后那人小声问道。

“好,这还算一个发现,继续追踪,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咱们迟早要把其抓住了。”大公子一挥手说道。

眼下这样的情况,很显然对方还是脑袋受伤,情急之下,才出手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到底是小妹的武功厉害,对方不可能一点事没有啊,心里这般感慨着,大公子连着吩咐了几道命令下去后,抬脚就往外走。

出了老街区后,翻身骑上了一批快马,直奔他父亲的府邸而去。

现在整个宏光城的人都知道,城中发生了大事,昨夜大雨长街之上一个老百姓也无,即使是现在天气放晴,大街上也是分外冷清。

所以大公子在长街上纵马疾驰,也是跑的飞快。

不出多大一会儿,便也到了他父亲的府邸门前,甩手丢掉缰绳,也来不及将马拴住了,蹬蹬蹬的就往台阶上跑去。

守在门前的两个守卫,显然是认识大公子的,当下就有人迎了上去,帮大公子将马匹给收拾好。

另一人却是将大公子拦了下来道:“见过少爷,还请少爷稍后,小的进去通报家主一声。”

闻言老大一愣,仔细看了看守卫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后,双手背在身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尽快。”

说完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等了起来,先前由于急切他倒是还问了,差点一头就闯了进去,且不说不合规矩,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恩。”那守卫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也是小跑而去,碍于家主的吩咐,他自然是不得不遵守,但同时的大公子他也得罪不起啊,那自然是得跑的快点儿了。

跑慢了被对方抓住把柄记恨在心,怎办?毕竟在大部分夏家士兵下人等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将来多半就是大公子的家主位置。

就算家主的府邸再大,等到那士兵跑进了院中之后,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不过此时家主好像是在会客。

等到那门前的守卫将事情通报完毕,又等了一小会儿后,才听家主开口说道:“让老大进来吧。”

“诶。”士兵不敢抬头往屋里多看,应了一声也就转身离去,倒是一点也没看见屋里家主是在见什么客人。

当然,当门子就得有这点眼力见儿,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自然也不会去问。

多管闲事,可当不到这个位置,也活不到现在。

很快来到了大门前,朝大公子拱手一礼道:“家主让公子进去了。”

“好的,有劳了。”大公子说完,就准备往里进,临彻底进门前一刻,那守卫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公子,先前老爷好像是在会客。”

十分小声的一句话,从守卫嘴里说完,那人就立即回过头去了,好像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闻言大公子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守卫的背影,将其的样貌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然后这才转身离开,心里暗呼一声:有意思了,真是有意思。

是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守卫居然会给他递上一个消息,这是看老二事发,彻底没了争雄的本钱,确定了自己家主继承人的位置,想要提前示好吗。

对于这样的人,大公子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的,甚至,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而且越是与父亲亲近的人越好。

想到这儿,走在石子儿路上,大公子开始思考这句话本身蕴含的东西。

处在这个时机,父亲会见的是个什么客人呢,大公子脑海里转过了一圈人,最后锁定了几个,可还是不能确定。

而且现在关键的也不是这个问题,暂且放到一边吧,这样想着大公子也就走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前。

“孩儿季明,请见父亲。”夏季明,正是大公子的名字。

“恩,进来吧。”屋内响起其父亲一个人的声音,闻声大公子推门而入,双目微不可查的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刚才在这儿的情况。

不过也不敢多看,立即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轻声说道:“见过父亲。”

“恩,你不在外面好好追查你弟弟的事情,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夏明光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半眯着。

“发现了昨夜黑衣人的重大踪迹,现在是请父亲给孩儿一个权限的。”老大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一礼说道。

“什么权限,你说说看。”

“请父亲让孩儿调动清风卫的高手用用。”老大也不迟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清风卫。”夏明光睁开眼来,重复了一遍,也不问为何,心里依然有数,道:“可是为了捉拿昨夜那人?”

“是。”大公子也不墨迹,点了点头道。

“好,为父可以答应你,可你也要知道清风卫是什么存在,非是一般情况下不可随意动用的。”

“既然你要用,可以,就得有绝对的把握,若是用了清风卫的人手,却抓不住那人,你自己承担全部的后果。”

“可否?”说完,夏明光双目平静的看着自己儿子。



第四百一十章 都来

父亲的话每一个字老大他都听得明白,可他偏偏就想不明白的是,父亲为何要这样,给他设这么一个槛在这儿,有什么好处。

当然,这些倒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好处二字,就能说的清楚的,其中可能还牵扯到家族几个族老的意思,或者还有他父亲更深层的想法。

暂时这些东西,不是他站在这儿空想就能想的明白的。

而父亲那句话的前半句,他也能明白和理解。

清风卫的确不是一般的存在,在家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像他先前随意就能调动的那些城防的卫队,要是这些,就算是一些军事力量,他也能调动一部分。

而清风卫就是之前,那一夜,初次对老二下手的时候,包围老二的那些高手。

各个都是身怀绝顶武艺,最少也是内力修为四重天往上的高手,其中高深者,更有与夏玲玲不分伯仲之人。

当然,具体是如何的实力,也只要他父亲与少数的几个族老明白,他身为大公子也知之不详。

不过现下很明显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这些事情可以留待以后再从长计议,现在的关键是,他必须要拿出一个决定出来才行了。

他爹的话还在耳边,这些纷乱的思考,也不过是在大公子的脑海里过了几个瞬间而已。

下一瞬,他的心里便有了决断。

双眼平视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孩儿定不辱命,也不会辱没了家族清风卫的威名。”

“若是事情失败,甘愿以军规领罚。”说着大公子双手抱拳在胸前,行了一个军中大礼。

“好,既然儿你如此果决,那为父便答应了。”夏明光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绕过桌子,走到了大公子身前,双手一把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拳头。

一双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姑且当他是激动吧,总之从大公子现在的这个角度看去,的的确确是挺激动的。

然而大公子的内心却波动起伏,不过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之后自然便是一些交接的注意事项,还有一些方法,同时还给了老大一个信物。

除了这些意外,还有一封加盖了家族印章的亲笔信,毕竟调动清风卫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是儿戏,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调动的了的。

等到一切事宜都交代完毕了后,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了,说来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向来没有什么情感的交流。

好像是打从记事的时候起,两人之间的谈话都是围绕着家族或者政治军事等内容。

就连在大公子十分年幼的时候,都没有体会到什么来自父亲的温情,那个时候正是父亲忙时,脑子里对父亲的记忆也是十分模糊。

颇有一种与母亲两相依为命之感,后来有了妹妹,大公子才感到了一点快乐。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快乐也变得越来越少,或者说这样的快乐,在大公子的前半生中,就是那一现的昙花,消失的快,快的有些不真实。

在四年前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冬天,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宏光城里送他母亲出殡,至此大公子感觉自己的心也凉了。

那片片的鹅毛大雪,都是落在了心尖,覆盖,融化,雪水顺着心儿流淌进了浑身的血液中。

再之后,他看父亲就多了一层疏离,多了一层陌生。不过他总是笑的这么谦逊或者和善,尺度拿捏的都恰到好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虽然还附了一个要求,也仍旧让大公子感到高兴。

清风卫啊,那是他做梦都想要染指的东西。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够轻易让其从自己的手中溜走,就算是要承担这样的后果,他也毫不惧怕。

当然,他大公子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对于这件事情他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那也不可能答应的如此爽快了。

其实就在来父亲府邸的路上,他心里就已经在思考此事了,已经预想到一些父亲可能会对他做些什么后。

心里有了基础的谋划,然后才快马加鞭的赶来。

不过他父亲的决定,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但也迅速想到了之后怎么做。

他是夏家现在的继承人,就算真的失败了又如何,这个军令状立下的时候,旁边又没有族老作为见证,就意味着到时候还有周旋的余地。

有了余地,就有了办法,有了退路,自是一件好事。

再加上谁说就一定会失败了,有了那些人手,捉拿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能有多难,所以他还不算太担心。

从那间书房离开之后,大公子一路心里都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嘴角挂着噙着一丝笑意。

待想清楚了这些,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至于父亲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嘛,他也大致明白了三分。

走到门前时,左边那位守卫大声喊了一句:“大公子慢走。”

左右两人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明显可以听出左边那位声音要大上不少。

此人正是先前给老大夏季明通报消息的那位,此时故意说话大声,自然是为了引起大公子的注意。

也的确是顺利引起了大公子的注意,后者骑在高头大马上,深深的看了那个守卫一眼后微微点头,然后才转身骑马离去。

还真没错了,父亲多半就是这样想的,老大骑马在长街上,却不是原路回返,他要去调集清风卫的人手。

却也正是先前看到了那个守卫,让他再次想起了父亲在见他之前还在会客的事实。

至于是什么客人,先前放到了一边,现在倒是可以再次思考。

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这个客人定然对父亲,或者说对现在的夏家十分重要。

“应该多半不是咱们夏家的人,甚至,可能都不是咱么这西南道的人。”骑马在长街上轻步跑着,大公子嘴里呢喃着说道。

不过即使是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从另外一种角度来看,也无异于范围被无限扩大,这个客人代表的是哪方势力,还真是不好说了。

也就是在大公子离开了之后,只见原先见过大公子的书房中,其父亲夏明光轻声说道:“来使还请出来吧。”

却原来,之前两人的谈话,完全没有避讳这第三者的意思。

从背后书架右边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颌下有一撮小胡子的男子。

缓步走到了书桌前,朝夏明光拱手说道:“夏家家主当真是位明主。”

“呵呵,来使说笑了,不知三皇子,哦,不,现在应该说的是东来王了,王爷他还请多多考虑。”

“毕竟在天下大一统之前,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现在叶青羽与那平顶王联手,对我夏家不是一件好事。

可就算我夏家这个头号的叛逆被灭了,对你们王爷,又何尝不是一件坏事呢。”夏明光摇头晃脑的说道。

至于他嘴中那位东来王,正是曾经的三皇子,那位当今皇上的亲兄弟。

当年三皇子早就算到了自己命中必有一个大劫,顺利逃出了皇宫之后,就在甘济道悄然发展起来。

也就是在剑阙山庄重启的时候,三皇子的势力也算是彻底在天下间冒头,并且没有过去多久便已经自命为王。

不过他这个王比起那些草头王虎王牛王,这王那王等等自封的王来说,倒还算是货真价实的。

那些个刚造反,就忙不迭的给自己脑袋上套个王爷头衔的反贼,都没混够半年一年的,就犹如野狗土鸡一般迅速的土崩瓦解了。

三皇子可是有着真正的皇室血统,这自不必说,其更是手里握着大义。

乃是为了诛杀不孝,其当初封王之时,就传遍天下发了一封宣告,大致内容是陈述当今皇上,也就是他的兄长的罪状。

其中最大的一条便是大逆不道,逼死先皇然后退位于他。

只此一条便是重罪,在那位东来王的领域范围内,听信他的老百姓倒还真有不少。

与此同时,也是这篇宣告传遍天下的原因,不少的老百姓都表示出半信半疑。

就那远在万里之外的京都,也是一片哗然,那段时间老百姓茶余饭后,嘴里的谈资,都必定是这件事。

不过很快,京都的情况在高压之下,也就稳定了下去,没有产生更大的恐慌。

毕竟是天子脚下,直接受当今圣上管辖,还是懂得规矩。

可除了京都之外的地方呢,就不好说了,有的偏远地儿,消息传播慢的,到现在都还有人在议论着。

倒也就是这个事情,算是整个天下来说,发生的大事儿了。

至于那位三皇子的势力具体如何,也就只要甘济道那边的人才清楚了。

不过想来就算是再厉害,总也有些限制吧,毕竟别忘了那地方可还有个李家呢。

同样是千年的家族,底蕴之深比起他们来说也不遑多让。

之前由于甘济道实在是有些太远了,他们西岭夏家就算是再如何的厉害,那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不是。

不过伸的长不长是一回事,伸不伸是另外一回事,即使是远在甘济道,咋样有他夏明光布下的探子,每隔三月会送来一次消息。

其中主要就是盯着那三皇子与李家,别的帮派势力等,也管不过来,顺便看着就行。

也正是由于这些个手段,和从甘济道得来的消息看,让夏明光心思越发的活络起来,多了些别样的想法。

一个好汉三个帮,造反这条光明大道上,只他们夏家一家可是不行。

所以私下里,夏明光便令那甘济道的探子,与东来王的势力做了私下的接触。

你来我往之间,也已经有三五回了,双方在促进相互了解的同时,也初步达成了一点共识。

所以在一个何时的时机下,夏明光提出了与三皇子的合作。

而眼下这个来使正是他在私下的接触中,主动邀请三皇子派来的。

那个时机,就是兵部尚书叶青羽的到来,后者的赫赫威名,天下间可谓是无人不晓,更是携大胜之势而来。

可是了不得,没人知道有了叶青羽带人加入的平顶王,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是如虎添翼还是画蛇添足,没人知道。

不过有一点是完全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整个西南道,如今是已经成了整个天下的中心。

无论是甘济道的皇子和门阀大派,还是君临道的那一匹黑马柴听山。

包括原先的象征着政治权利中心的圣天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此地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便是他夏明光一直在等的时机,大乱之时,必有大的动荡,有动荡便有了足够他操作的空间,他势必要将棋局外的八方势力,都给绑到这艘战船上。

以他的成败为成败,如此才能让他成功的几率大增,不得不说他真的是打了一个好的如意算盘。

但事情究竟会不会按照夏家主的想法而发展了,却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最终这些棋局外的势力,真的被拉入了局中,又会发展到哪一步,恐是老天爷也不知道的了。

等到夏明光几句话说完,那位来使脸上挂着浅笑,然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后,直起腰来道:“夏家主的话,某会如实转告我们王爷,至于这个建议,也会建议王爷他采纳的。”

“如此,甚好,便有劳来使了。”夏明光拱手说着,将来使送出了后门之后,自有管事的来领使者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之后目送着来使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以后,他才回到了书房。

先前故意让对方看到这一幕,一则是以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对三皇子的信任,唯有信任才是两人合作的基础。

二来也是在像对方展示实力,实力是合作的本钱,再加上之前数次的‘情感’交流,夏光明看着书房的前的那把椅子,嘴里呢喃着:“十拿九稳,十拿九稳呐。”

而也就是此时此刻,那位快马跑出长街的大公子,也已经顺利的调齐了十个清风卫高手。

马不停蹄的继续赶往了那处墙垣



第四百一十一章 原是故人来

等到大公子带着一队七个高手,感到那处墙垣的时候,墙壁周围已经被士兵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可谓是围了个水泄不通,显然是由于大公子临走前的交代,将此处地方当成了重中之重在对待。

莫说是一般人想要来瞅瞅发生了什么,就是普通老百姓在外围多待了一会儿,都会遭到驱赶。

也就是因此,导致方圆一里地之内都没什么敢靠近了。

倒也因此又多了不少说道,从此地散去了之后,那些老百姓汇聚在了各大酒楼茶肆之中。

开始畅所欲言,也是现在不是几年前,那会先皇刚马踏江湖的时候了,那会儿可谓是人人谈之色变。

但凡是和江湖有关的事情,说话那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说书先生以外,一般的老百姓可怕自己祸从口出。

不过现在可是不一样了,莫说现在是年代变了,连皇帝老儿都换人了,就是前段时间,整个民风开放的西南道,那也是传了不少的话本故事出来。

大多是以皇帝江湖等真人真事为蓝本,让一些游手好闲或者无所事事的老百姓们,听的是如痴如醉。

也就是这个原因,众人听完之后自然也会高谈阔论,或是低声闲聊几句。

也就是因此,江湖上盛行的那些传说流言,还有一些戏曲等,大多都是从西南道流传出去的。

现在也不例外,由于最近宏光城发生的这些大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那聊起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什么猜测都往外说,更有甚者,还聊到了什么,是不是平顶王的势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还有人说宏光城里出了内奸的,那个内奸到时候会从内把城门打开,欢迎平顶王的军队开进。

一个二个的,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跟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

说到那高兴的时候,更是拍桌子打板凳的,碗与碗撞在一起,一口口的酒水往肚子里灌。

又没过一会儿,估摸着是有先前那些看过赵家宅院的人,也加入了这股讨论的浪潮当中,整个酒楼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最高点。

坐在酒楼最角落位置的有一个年轻人,独自一人一桌,桌上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外加一壶白酒。

优哉游哉的吃着,耳朵就听着那些人高谈阔论,正是从客栈里跑出来的刘元。

总是在客栈房间里待着,刘元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再加上在屋里待着,也怕麻烦找上门来,索性就出来探探消息。

什么夏家老二会不会被抓住,他是一点也不关心,但他关心的是这件事什么时候会结束。

毕竟只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夏家才会腾出手来料理夏玲玲的事情,而夏玲玲的事情结束之后,后者才能帮的到他。

不过来这酒楼,刘元觉得还真是来对了,不仅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不说,更是对夏家恩怨等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指不定将来,就少不得还要和夏家打不少的交到。

若是魔门的事情发展不顺的话,恐还少不了麻烦夏家的人,不过这些人的消息中,具体又有多少能是有用的,便需要刘元自己去分辨了。

摇了摇手里的小瓶子,瓶中一点响声也听不着了,刘元抬手喊了一声:“小二,再来一壶烈酒。”

“得嘞,烈酒一壶。”

即使是这么吵杂的环境下,也能清晰的听见小二的吆喝声,明显是练过一段日子的。

起先的刘元是最不爱喝酒的男人,小时候他爹就有意无意的让他尝过,但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后来还是遇到了吊坠给的八果珍酒,那是真的好东西,喝起来不上头还爽口,带着一点纯真的果味清香,恍惚间甚至可以让你忽略这是在喝酒。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就完全没有了喝酒的感觉,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还稀少,且对内力的提升有极大的好处,他喝不是浪费了吗。

所有后来,也就再也没碰过了。

除了送给别人的一点外,以后等天下太平了,倒是可高价卖出,又能打响自己客栈的名声不说,还能狠狠的赚一笔。

再那之后呢,要论真正喝起酒来的时候,那就是在大德郡那年的花灯会了,在城中刘元先是遇到了刘莽。

由于刘莽的原因,他是非常喜欢抱着坛子就喝酒的,被后者带着,刘元也陪着喝那么一点。

最开始也不咋喜欢,直到后来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半边烧的肥的流油的烧鹅,那下起酒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

逐渐的,喝多几次之后,就有点明白个中滋味了。

不过不想的时候,刘元倒也不会专门去喝酒,现在想着心事,他就小酌一点。

喝着喝着,他也就想起了刘莽兄弟。

“不知今向何方,何方呐。”刘元摇头晃脑叹息着,此时那小二也拿来了酒,被刘元一手接过,顺势在自己的杯中倒上一杯。

拿起手边的酒杯刚要喝,杯子沿儿停在了唇边,眼前出现了一身灰色长袍。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说道:“长风夕阳下,一影形单支。怎么,掌柜的一个人喝闷酒呢?”

看到眼前人的一瞬刘元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目下意识的睁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放到桌面上,双手手掌摊开,轻抚桌面,心里的情绪逐渐平复下去。

“怎么,不让老朋友坐坐吗?”那人再次问道,脸上挂着笑容。

处于角落的这次相遇,放在酒楼这嘈杂的环境下,压根不算什么,也完全没有吸引那些高谈阔论之人的注意。

整个客栈之中,仿佛一方小天地,而从此地窗脚开始,划了一道线,将其分割成了两方天地。

外间的一切嘈杂之音,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对方又说了一遍之后,静静的看着刘元的眼睛,仿佛对方不说句话,他就不好意思坐下一般。

而他对于自己的出现,能给其造成这样的惊讶,心底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

好像他每一次出现在刘大掌柜的眼前,都出乎其预料,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起来。

“坐。”刘元从嗓子眼蹦出来一个字,然后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者哈哈大笑两声后,拉开长条板凳这才坐了下去。搓搓手,抬起手来就要再叫点吃的,说来这么久了他还真饿了,不过刚一抬手,就被刘元给制止住了。

道:“有事说事,就吃这些就行了,别整那么些有的没的。”

“小气劲儿,刘大掌柜的是一点儿没变呐。”男子笑呵一声,也不再坚持,也没他的筷子,用手指夹了一片紫红色的卤牛肉就丢进了嘴里。

砸吧砸吧吃了之后,才看着刘元道:“嗯,这味道比起您家那卤肉可差之天远,还是想念天下第一客栈的美食啊。”

“刘大掌柜的还不知道吧,您在甘济道主城开的那家天下第一客栈,背后有李家的背景不说,那手艺也是一绝,生意可算是顶好,我可是没少光顾。”

“不过嘛,这手艺总感觉与晴川县的相比,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差一点意思那是肯定的,他刘元离开甘济道之前,也没有将几道菜的秘方和做法教下去。

不过,显然这个不是重点啊!

他好奇的是,对方为何会出现在宏光城中,又为何会知道自己在这酒楼的,刘元心里这样想到,加重了语气道:“行了,吃也吃了,说正事吧赵先生。”

是的,眼前这人身高腿长,一身长袍,带着些儒雅的气质,正是张嘴就爱吟两句歪诗的赵长镜赵先生。

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在客栈,对方主动来投宿的,再后来就是在胭脂河上,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跟着又与三皇子关系亲密。

再之后,便是在剑阙山庄旧址上了,赵长镜偷摸摸的在弄剑阙山庄还留下的石头,结果被山庄少主发现,险些没被揍个半死。

后来就是现在了,反正这赵长镜就跟个幽魂似的,每一次的出现都出乎刘元的意料,甚至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不过既然对方出现在这宏光城中,现在平静下来的刘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与其背后的三皇子有关了,总不能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正事?”姓赵的诧异一声,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正事,我这不就是路过酒楼门前,从窗户口看见了故人,来叙叙旧的同时,顺便讨要一杯水酒吃。”

说完顺手把刘元手边的酒壶也给拿了过来,抱着就喝了起来,也不管什么杯子不杯子的。

说来他还真是有些饿了,先前在那夏家家主的府上待了那半天,后者就光顾着给他倒茶了,喝一肚子水,还费脑子琢磨事情,早就饿得不行了。

那老小子也不懂事,不说留他赵大先生吃饭的话,怎么说,他临走的时候,还送了其一首诗呢。

没多大一会儿,眼前那一盘子卤牛肉就见了底,嘴上说着味道不咋样,却也不见停手的。

“行行行,都给你了。”刘元挥挥手,脸露嫌弃状,等这人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刘元二话不说,直接撑桌站起身来,道:“行,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没事我就走了,您慢慢玩耍。”

说完,转身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说真,他刘元真还不好奇这姓赵的是来干嘛来了。

到底是他自己来的,还是背后的三皇子与夏家又有什么动作,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更不想沾染上,所以走的是干脆利落。

不过嘛,话又说回来,如果

“别别别,我算是怕了你刘大掌柜的了,咱们老朋友见面,再聊聊。”赵长镜有些急了,同时站起身来,拉住刘元的胳膊,又给拉了回来。

“长话短说。”刘元冷冷的说道。

“有咱们这基础在,三皇子打算与你合作。”赵长镜开口就是个大消息。

合作的事情,三皇子之前的确说过,主要是看上了刘元的天下第一客栈,不过能在宏光城遇到刘元,还是一个意外。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意外,让赵长镜又萌生了新的想法。

他身为一个合格的左膀右臂,自然能做到随机应变,既然三皇子早前就透露过一些想法,那么眼下有这样的机会,的确是可以实施的时候了。

否则,他赵长镜又不是没吃过牛肉,犯不着搁这瞎耽误功夫,早还走了呢。

“没兴趣。”刘元一点思考都没有,断然摇头拒绝道。

“那就说个有兴趣的。”既然能坐下来谈,那赵长镜也不急了,跟着又道:“丹橘跟着来的,好像是不见了吧。”

“别急着否认。”赵长镜说着又道:“我看和魔门有关。”

如此两句话说完,刘元的眼神一亮,身子往前倾了一些,道:“怎么说?”

夏玲玲的院子中,刚使完一套地狱封刀诀的夏象,看见自己主家回来了,立即收刀站好,迎上前来。

心里刚要说些什么,在听到夏玲玲那句她看见小莲花山的人时,段时间将所有的都遗忘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些什么,只是变成了一句:“那人在哪儿?”

天知道这些日子里,夏象的心里有多么期盼遇到师门的人。

看着原先的七帮十六派,一个个的犹如雨后春笋般的冒起,他心里滋滋儿的不好受,盼着哪天小莲花山也能重开山门。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了,甚至完全没有一点迹象。

直到佛门老主持转世,佛门重立的消息传开,他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不过原先已经放弃的那点希望,随着夏玲玲这句话全都重新燃了起来。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紧跟着夏玲玲便将这几天的事情,精简了之后告诉夏象。

而她之所以第一时间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从夏象的嘴里探听那人的真实身份,从而能间接帮助她了解平顶王的势力结构。

那人有如此武功,更是在那场大清洗下活了下来,必然在山门中不会是无名之辈。

“小姐说的这人,某大概知道是谁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狼子野心

“哦?是谁?”夏玲玲就知道自己回来问夏象,一定能问出一个结果来,不过看夏象的神情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高兴啊,让夏玲玲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过也没有想的太多,大概是对方一时间听到如此惊讶的消息,没有反应过来。

又或者想到自己山门的人,竟然是与夏家站在对立面的,可能会兵戎想见,所以心里有些不愉悦。

如此几个原因,是夏玲玲暂时能想到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都是一点小事情,即使对方心里有些什么,事后稍稍开解一下也就好了,再不济,等时间过去,什么都被风吹散了,所以夏玲玲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那位曾经被逐出山门的‘普智和尚’。”夏象思索着说道。

“哦?就是那位因为犯了戒律,从而被逐出山门的‘普智’?”夏玲玲眼神一动,开口问道。

“就是那个因为被逐出山门,从而在先皇马踏江湖时,顺利逃过一劫的普智?”夏玲玲追问了一句,显得还是不敢相信一般。

“对,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不过还要亲眼见过了之后才能真正辨认。”夏象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那应该是错不了了。”夏玲玲微微点头说道,转而又想明白了,为何夏象显得心情郁郁了。

毕竟本来还以为是小莲花山重现江湖,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个早就不是山中人的和尚消息,对夏象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此人的武功,当真是了得啊。”夏玲玲思索着呢喃道。

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夏玲玲那会儿对江湖上的风云并不关心,只是大概从旁人嘴里知道。

据说是个在小莲花山内颇有修持的和尚,具体是犯了什么戒律她也不知道。

但从昨夜交手的情况来看,那人就算当年没有多高的修为,后来也是精进不少。

毕竟江湖风云事她夏玲玲了解不多,但各门各派,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派,传承前年的古刹宝山,有什么传承悠远的绝学,他还是知道的。

昨夜那和尚能使出‘狮子狂怒,莲花罩顶’这一无上金刚法门,端的是在山门内地位不低。

而且还不仅仅是停留在会的基础上,能以此法,硬抗下自己的一拳,算是了不得了。

在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和身份也是个前辈之后,夏玲玲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她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的,除了大德郡遭逢打败以外,在武学上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

昨儿那名不见经传,仿佛平顶王手下随便一个人而已,竟然就能从她手底下逃脱,当真是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看小姐似乎陷入了沉思,在怔怔出神,夏象想了想,才开口小声说道:“小姐。”

轻唤了一声,后者回过神来,道:“恩,怎么?”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姐成全。”夏象说着眼神真诚的看着夏玲玲。

“你但说无妨。”

“希望小姐能将这人活捉后,让我与其见上一面。”夏象开口直言道。

“这没有问题,我会去与大兄商量的。”夏玲玲一听不过是件小事,挥手应允。

不过落在夏象耳朵里,后者却显得分外激动,双手抱拳对夏玲玲行了一礼,道:“我夏象谢过小姐。”

“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重了。”夏玲玲拍了拍夏象的胳膊,并不放在心上。

转而有些好奇的问道:“当年的事情我知之甚少,你就是小莲花山的人,你还记得那‘普智’当年是因何事被逐出山门的吗?”

“这个嘛,我也是不知,小姐你也知道,夏象当年在山门中也不过是一介守山僧罢了。”

“不过此事倒是有些严重,是戒律院主堂会同禅师一起,给‘普智和尚’做出的决定。”夏象陷入了回忆,仔细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哦,就连方丈也插手了这件事?”夏玲玲真是好奇了,歪了歪头,问道。

在小莲花山上,唯有方丈才有资格被称为禅师,各院主堂为上师。

而那位小莲花山的方丈,便是以十二三的年纪,就上了胭脂河上画舫,见过剑侠叶飞蝉乘舟御风携美同游,见过魔门少主与苏巨芒甲板大战的小和尚。

现在想想,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多么光辉灿烂的一段岁月。

“是,普智和尚领了三十法棍后,被禅师亲自下令,逐出了山门。”夏象对于这件事记得真真的,毕竟当初他就是守山僧,更是亲眼看着那和尚一瘸一拐的走下了山去。

就连从山脚下消失的那个背影,他此时此刻的脑海里都还清晰的浮现着。

那张脸也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楚,逐渐与夏玲玲口中所描绘之人重合在一起。

一般来说,类似逐出山门这样的决定,有戒律院一手主持,禅师精修,是不会过问这些的,但真轮到禅师过问了,那事情至少就不算小了。

是足以编进戒律院,封案留存在上阁楼的。

“想不到啊,那人离开小莲花山之后,阴差阳错的还被平顶王招揽到了麾下。”夏玲玲嘴上说着说着,眼神突然起了变化。

紧接着反应过来,眼神一凝道:“那平顶王狼子野心,原来早有谋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诧。

倒让夏象吓了一跳,不知小姐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后面的话夏玲玲没有说与夏象听,只是吩咐一句后,转身又快步离开了院子,一路往府门外走去。

糊涂的啊,竟然才想到这一条,夏玲玲心里暗道。

那普智被逐出山门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先皇马踏江湖发生在之后,那是个谈之色变的时期。

这平顶王那时就胆大包天,竟然敢收留小莲花山的弃徒,狼子野心,自是昭然若揭。

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策划着独立为王,谋反的事情了!夏玲玲想到这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只这一件事情,对夏家来说就太有用了,能借此联想到的东西不胜枚举。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夏玲玲便发现那兵部尚书叶青羽的到来,非但没有让平顶王如虎添翼,还是其绊脚石才对。

就平顶王那样的狼子野心,迟早会被叶青羽发现,两人之间必有一战,内讧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叶青羽对大魏忠心耿耿,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不比那位已经死去的周阁老少差。

到时候发现平顶王的造反之心,定然会横加阻拦,从中做梗,让其损失殆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此两点,就是他夏家最大的机会。

已经走出自己府门的夏玲玲,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不过就在走出眼前这条长街之时,夏玲玲又顿住了脚步,前方十个十字路口,往左的话是去往父亲府邸的方向,往右会去大兄那儿。

手里捏着这么一个重大的消息,她却有些茫然了。

如果是之前,她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往右,与大哥商议此事,将这个消息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将二哥的势力彻底压下。

但现在嘛,二哥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而大哥也不是从前的大哥了,所以她夏玲玲迟疑了。

“夏玲玲啊夏玲玲,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夏玲玲眼神微眯,红润的嘴唇颤动着呢喃着。

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夏玲玲扭头就往自己家又走去。

现在她不急了,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在不是时候的时候急,等于拜拜断送自己的机会。

她手里已经捏了一个惊喜,再加上此事,好好运作一番,定然能得到更多一部分的附庸势力。

再加上她原本的威望,与从大德郡带回来的那些人,说不准能顺利顶替上二哥失势留下的肥缺。

想到这儿,夏玲玲一扫自大德郡失败以来的颓势,重新焕发了斗志,她要与府中人就此好好计议一番。

也就是没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夏象便看见夏玲玲又回来了。

因为他是夏玲玲贴身护卫的原因,在府邸的住处也是靠前,第一眼就看见了夏玲玲。

“向文呢?在府上?没出去吧。”夏玲玲看着夏象开口问道。

是的,就在大德郡城破之前,周向文包括其下的奇士府一干人等,已经被夏玲玲倚为重职。

毕竟前者在几次大战中,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证明了自己长期以来招揽的人手,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是这乱世中的有用之人。

也就是在城破的时候,周家大部分人,包括那位曾经想娶她的纨绔子弟,都随她回到了西南道。

至于回峰派嘛,其中就有许多复杂了,每每想到回峰派,尤其是那个人,夏玲玲都多有感伤。

原本在重新崛起的几大帮派中,回峰派还算是佼佼者,就是因为朝廷的进攻,导致回峰派的损失惨重,就连那姓杨的也身受重伤

不过城破此事也算是打了那位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其本来还在大德郡的身上下了重注。

想要策反那位老狐狸,从而将暗中拿下大德郡,成为大德郡背地里的实权人物。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当初不过是一介农民布艺之身的柴听山,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原本不过是被官兵拉去道宗,修天子行宫卖苦力的。

更是顺利夺取了大魏的胜利果实,成了大德军新的主人,一言以蔽之,风水轮流转。

且不说三皇子气的如何心痛,听了夏象说周向文在府上后,夏玲玲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向文可在?”还远远的夏玲玲便高声喊了起来。

“见过将军。”右侧方的位置,周向文正在琢磨剑法,听见喊声之后应道,站起身来就往声音方向走去。

与夏象不同,自从受到重用之后,他便称呼夏玲玲为将军,直到现在也没改口。

“好,向文你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夏玲玲招招手,两人一同往书房的位置行去。

进了屋之后,没有过多废话,只听夏玲玲直接说道:“你那奇士府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为了不太过引起家族的注意,夏玲玲将带回来的大部分人,都化整为零了,像水一样的,融进了西南道宏光城附近的各个地方。

其中周向文的奇士府,乃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实力,自然得妥善安排。

“呵呵,这个将军放心,就那府里的人都是机灵鬼,都安排妥当了,都不用我如何操心。”周向文笑着说道。

闻言许是想到了什么,夏玲玲也笑了,那些人正应了鼠有鼠路的话,相信在陌生环境里,的确是很快就可以如鱼得水的。

“好,现在有一件大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夏玲玲将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

整个府上,现在唯有周向文是可与共谋大事的人,也是共患难,共过生死的交情了,信任自是不在话下。

听完一番叙述之后,周向文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道:

“将军保守,有此一事在手,别说您二哥的势力,即是与您大哥分庭抗礼,又有何不可?!”

从那间酒楼离开的时候,一身长衫的男子,仰头看看天色,已然是傍晚了。

可能起初赵长镜也不曾想到,自己意外知道的魔门消息,对刘元来说如此重要。

也是他误估了丹橘一个厨子,在前者心里的地位,不过倒是一件好事。

有夏家家主的命令,即使是傍晚他想要出城也不是一件难事。

独自一人离城之后,他不打算再耽搁,快马加鞭的就朝黄土大道上奔去。

虽然已经书信一封,先飞回了甘济道,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当面才能说的清楚。

顶着头顶星月,奔出了大概有十余里地的样子,赵长镜突然勒马停住。

看着正前方,从山坡上直接滚下来的一个人影,眼神疑惑。

处在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是不熟悉的异域,做什么不是小心翼翼。

所以只远远的看着,没有冒然上前。

可看了好一会儿,前方那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人,就跟死了的尸体一般,直愣愣的躺在那儿,一点儿动静没有。

将腰间的匕首握在手心,赵长镜没有下马,只是驾马缓步朝那‘尸体’的方向接近着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还有口气儿

此时夜幕黑的深沉,天上没多少星星在闪烁,就连半边弯月也隐没在黑灰的云雾之中。

如此暗淡的天色之下,想要将周围的景致看的足够清楚,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得亏是他赵长镜有武功在身,即使是没有刻意去运足了内力,那眼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早早的便看见了前方的动静。

安静的黄土大道上,静的只能听得见赵长镜胯下红鬃马的蹄声,即使走的再马,马蹄声还是无法掩盖的。

在幽深静谧的夜晚下,传出老远。

渐渐的,赵长镜距离那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尸体’,越来越近了,不过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因为前方那人是面朝下,在土地上躺的好好的。

好到,听不到一点声息。

“不会大晚上遇到一期凶杀案吧,这男的是被人在荒郊野外杀了之后抛尸?”赵长镜骑在马上,皱着眉头眼神疑惑的盯着前方,嘴里自言自语道。

不得不说他这个猜想还是有几分靠谱的,毕竟这大晚上的,他除了能联想到这个,别的也联想不到什么了。

当然,敌对势力的陷阱,或者宏光城的后手等等,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要有什么预谋也不至于不是。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警惕心没有丝毫减弱,但好歹是脑子清醒些了。

依旧将匕首捏在手心里,往前走了几步后,直接拍了拍马脖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那‘尸体’身前,蹲了下来。

等到距离如此近后,赵长镜一身内力运转,注意力十分集中,密切关注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周遭的环境。

到了这个地步,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气息,那是生人的气息,忍不住呢喃一句:“没死?”

既然没死,不是尸体,又从山坡上滚了下来,那就有些意思了。

仍然是没有急着去碰对方的身体,毕竟这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死活与他又有何干系。

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装束,衣衫褴褛上还带着血迹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经受了不少波折。

身受重伤的样子不是作假,把陷阱的可能性排除了八九成。

从破碎的布条上倒能看出衣服的品质,不是一般的贫民能用的起的。

再想到对方,到现在都还活着,也必然是一个习武之人。

那便是仇家寻仇,找上门来?心里这么感叹着,又猜想了好几个可能之后,赵长镜这才伸出左手,轻轻的拍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喂。”喊了一声,对方如预想的那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紧跟着赵长镜又度了一丝内力过去,随着内力在对方体内游走一圈,赵长镜的眉头已是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对方伤势之重,比表面看去尤甚。

“难为你了啊,都这样了还能活着。”赵长镜嘴里低声说着,伸手捏在了男子肩膀上,一用力将其整个翻过身来。

也因此,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才暴露在赵长镜眼中。

他敢保证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就连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有。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赵长镜拍拍手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毕竟犯不着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瞎耽误功夫,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还会耽误大事。

他也没有什么烂好心,随便遇到一个将死之人就要出手搭救。

就让他自生自灭,在哪里躺下,就在哪里死去吧。

心里这样想着,赵长镜都已经走出了两步了,突的又停下,回头蹲下身来在那人的身上摸索起来。

凭对方的武功底子,又是距离宏光城不远,不大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士,所以他还是打算能弄清楚其人身份最好。

摸索了两下之后,果真找到了一块铁皮牌子,背面无字无花纹,翻过来一看正面,让赵长镜一愣。

“救救我”正面朝上躺着的男子,嘴唇抖动嗫嚅着,发出虚弱的呼喊。

一夜就这般过去,从那小酒楼离开之后,刘元没有再在外面瞎转悠,直接就回去了客栈。

对于今天在酒楼中意外遇到赵长镜的事情,没有隐瞒裴蛟,毕竟后者当初在剑阙山庄遗址也是见过那姓赵的。

“这么说,丹橘的事情又有了新的眉目了?”裴蛟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开口如此说道。

“啊,算是一个好消息。”刘元微微颔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睡去,直至第二天清晨醒来。

其实刘元是一夜没睡,心里琢磨着赵长镜说的合作的事儿。

从对方嘴里得知丹橘和魔门的消息,自然是要做出交换的。

不过关于这个合作,倒是没有与裴蛟商量,不是信不过,只是觉得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裴蛟烦忧。

等父亲的病彻底根治了以后,就让她随爹和冬竹他们一起回去吧。

想其一个大姑娘,虽说都是江湖人士,但终日里与自己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儿。

至于那赵长镜提到的合作事情,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他也暂时做不了主,还需要回去请示其背后的三皇子。

不,现在却是不能再以三皇子称呼之了,而是改称东来王。

这个消息,还是刘元见了赵长镜以后才知道的。

合作的事情放在一边,对方让刘元,在他离开之后,盯着夏家的动向。

同时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在宏光城再开一家天下第一客栈,岂不美哉。

可惜精力有限,暂时刘元没有这个考虑。

不过与对方话里提到的,顺便关注一下夏家的动向,倒是可以的。

至于与东来王的深入合作,不急,先拖着吧,这就是刘元想了一夜琢磨的东西。

“你说今儿,那神秘黑衣人能抓着吗?”两人相对而坐,裴蛟开口问道。

“不清楚,出去瞅瞅就知道了。”刘元随口说道。

既然是答应了别人,刘元显得上心了不少。

两人正这般说着话,突然屋门被人从外敲响了,二人同时愣了一下,起先不是没听到脚步声,只是没想到门外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谁啊?”裴蛟高声问道。

“贵客,楼下有夏家来人,指名要见你们。”屋外响起店家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夏家?

“好,我知道了,收拾收拾就下楼来。”刘元回应道。

“那鄙人就在门口等候。”店家说了一声后,真就站在门外不走了,仿佛怕屋内两人迟迟不去,开罪了夏家的人一般。

摇头笑了笑,刘元很快套了一件外套,拿上了自己刀,就朝楼下走去。

裴蛟想要陪着一起,刘元想想也没有拒绝。

等到下了楼之后,刘元果真看到了一个男子,正坐在堂下等着。

“您就是刘前辈吧。”来人看见刘元的第一瞬间,还有些愣神,因为小姐告诉他的是,见了面要称前辈。

而既然都是前辈了,那相比年龄也不会小,谁知发现是如此年轻的男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冰冷的美人儿。

若不是那店家就陪笑跟在左右,他差点还以为是哪家出来游玩的贵公子,或者城中哪个实权将军的儿子。

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前辈,同时心里暗道,到底是前辈,这面容保养的真好啊。

就不知那冰山般的美人儿,是不是也是一大把年纪了。

“你家主上是?”刘元淡淡一笑,对侧面裴蛟古怪的目光熟视无睹,只看着来人问道。

“啊,我家是夏家小姐。”来人话还没有说完,刘元便清楚了,点头让其带路吧,既然是夏玲玲找他,是要见见的。

之所以问清楚,是刘元怕找他的是那位夏家大公子。

跟在来人身后,穿过了几个长街短巷的,就到了夏玲玲府邸门前。

不同于夏家别的府邸,夏玲玲门前显得有些小气,既没有宽敞厚实,朱红色的大门,也没有立两个栩栩如生的石雕。

踏上了门槛,就往门里进去。

在前院的时候,刘元还看到了那个曾见过的夏玲玲身边护卫,后者看见他也没啥反应,只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天天都有人欠他钱似的。

想想倒也正常,刘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其就在街头卖艺,险些没吞刀子,可不就是缺钱嘛。

继续往里走,刘元两人被带到了西边的书房位置。

还在院门口的时候,男子便高喊了一声小姐后,自行离去了。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夏玲玲的声音,从昨儿与周向文商量过了之后,就决定今天见见这位前辈。

欲成这波大事,她夏玲玲得利用起方方面面的势力了。

推开书房的门,与裴蛟同时走入了房中,正好看见夏玲玲就坐在右边的桌案后。

看见还跟着一位姑娘,夏玲玲明显愣了一瞬,暗骂派去的人办事不利。

说来也冤枉,那人都知道刘元是自家小姐都要称呼前辈的贵客,哪里还敢多问,自是将两人一起就带过来了。

“我与前辈有要事相商,实是不宜被第三人听去,还请这位姑娘在外稍后。”夏玲玲脸上露出十分客气的笑容。

说完,抬起右手指了指门外,意思很明显了。

裴蛟闻言看了刘元一眼,在后者微微点头后,才转身朝外走去,同时听到夏玲玲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贵客。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夏玲玲请刘元坐下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怎讲?”刘元满以为对方叫他来是商量找人的事了,谁知夏玲玲这葫芦里还卖点儿别的药。

对方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有戏,还好对方为了找人,是有求与自己的,心里这样想着,夏玲玲显得有些高兴。

之后便将昨夜想好的话,一句句的抛了出来,等到彻底了解了夏玲玲的目的之后,刘元不禁感慨这女人的野心之大。

竟然想要以一介女儿之身,染指夏家家主的位置,与其大哥分庭抗礼,凭什么,就凭那本‘巫湮’和自己这个‘前辈’的实力?

要知道夏家现在是造反了,将来一旦成功,不是偏安一隅当王,就是成了天下共主。

如此一来,夏玲玲女子身份,想要成为家主可说是难如登天。

至于帮忙什么的,他刘元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利用夏家的势力就好,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想到这儿,又不禁在心里暗笑,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成了多方势力眼中的香饽饽。

不仅是离开晴川县的时候,柴听山抛出了橄榄枝,现在连夏玲玲也是如此。

不过刘元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之所以能让夏玲玲如此看重,还依赖于他当初伪装的前辈身份。

虽说当初是以鬼面身份做的伪装,但既然要将‘巫湮’交给夏玲玲,并且还有求于对方找丹橘的事情,迟早都会身份揭穿,干脆一开始就以真面目示人。

至于夏玲玲是个聪明人,不会让别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具体情况。

两人也是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的,当做没有发生那段‘鬼面’的插曲,只是刘元在夏玲玲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一截。

曾几何时,夏玲玲在心里想着,也就只有犹如前辈这样高明的手段,才能于众目睽睽之下,顺利抢夺了三千道藏,并且全身而退了。

鬼面的身份,一旦套入了前辈的影子,就越想越是合理,包括对方的神秘和强大。

能从菩萨蛮手里拿回‘巫湮’,更是说明了这个问题。

“便是如此了,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夏玲玲微笑着问道,“当然,前辈若是感到为难的话,也不用立即给我答复。”

“玲玲可以等,同时前辈要找的人,打听的消息,我依旧会全力以赴。”

要和大哥对垒,甚至是拉拢族老,夏玲玲少的就是正面匹敌的本事,如果能得前辈加盟,不说扭转乾坤也是如虎添翼。

家族中的争斗,更多的是阳谋,而前辈的实力就是一种能摆在明面上的震慑。

在见识过江湖十大高手还有那位吴大总管的本事后,夏玲玲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层次的高手有多的作用。

也许前辈不如那吴大总管凶威赫赫,想来也差不太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馆闹事

只能说,夏玲玲真是想岔了,便是以刘元现在的实力来说,比起老吴来,依旧还有着一段不小的差距。

更不要说当初在大德郡,伪装成世外高人的时候了。

当然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出,刘元靠着吊坠狐假虎威,伪装的本事是有多强。

至于那两个花了刘元相当多满意值的道具,到现在都还剩了一个‘天罗’没用。

其可以产生巨大的爆炸范围,具体杀伤力如何,还有待实验,不过花了他六十万满意值,又岂能轻易尝试。

另外也就是在昨天夜晚的时候,预感到之后的事情可能会层出不穷,所以刘元又兑换了一个‘封禁’,能够直接封对方内力,是多么霸道的东西。

迟早能用的上,这些天里他没去看,但分布各地的几家天下第一客栈,都给他赚到了足够多的满意值,至于白花花的银子则更多。

眼下听完夏玲玲的一番话后,刘元暂时沉默了起来,他在思索这件事利与弊。

诚然如夏玲玲所说的那般,对方并不会因为他不答应,从而就不帮他找人了,而且依旧会尽心尽力。

如果是昨天以前,夏玲玲找到刘元的话,他是会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

可现在,在赵长镜的事情之后,便好好考虑了。

整个屋子里安静了大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才见刘元轻恩一声后,点了点头道:“答应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绝对的自由。”

“这是自然,玲玲哪里有敢且有资格约束前辈您呢,前辈既然答应,那便是我最大的底牌,轻易不会出现。”夏玲玲说话显得十分诚恳,让刘元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到丹橘和父亲的事情结束,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了,希望在那之前,对方最好一直都别掀开这张底牌。

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是,心里想的还挺美,之后两人又就这件事情,展开了亲切的交流。

也没有说多久,没过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让夏玲玲稍稍有些诧异。

都这时候了,会是谁突然找过来呢。

心里这样想着,夏玲玲开口就问了一声,屋外跟着便响起管事的声音:“回小姐,周公子求见。”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刘元心里下意识的想到。

既是向文求见,夏玲玲想想还是要见见的,看着刘元笑着说道:“那事情就说到这儿,前辈若是没别的事了,玲玲也不多耽误前辈了。”

知道对方是要见客,刘元明白,点头随口道:“也好,我这就回去了,如果有了夏家二公子被抓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知会一声。”

“一定。”

两人说完,刘元回身就往门外走去,直到开门看见周向文的那一瞬间,刘元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这个周公子,就在刘元看见周向文的时候,后者自然也看到了,明显后者比他还要来的惊诧,紧跟着还有惊喜,眼神里闪烁着光彩。

不过两人都是眼神交流,只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听见周向文低语一句:“老朋友多日不见,待会我去找你。”

用的是传音入密的法子,毕竟夏玲玲还在屋里呢,虽然他与夏玲玲两人之间足够信任,但不知道刘元又是什么情况,所以还是不被知道的好。

听了周向文的话,刘元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之后便跟着那领路的人就离开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刘元的心里还在琢磨,那周向文居然在城破之后,跟着夏玲玲来到了宏光城。

看现在这个情况,想来应该是已经成了夏玲玲的左膀右臂。

毕竟那周向文与他的奇士府,当初干的那些大事,刘元也从别人的嘴里多有耳闻。

只是有些啧啧感慨,倒也不觉多么奇怪,身逢乱世之中,周向文又有如此背景,再加上还是现在如今剑阙山庄庄主,苏巨芒的徒弟。

那古灵精怪的奇士府,能起到作用,一点也不惊奇,同时也为对方能一展所长而感到高兴。

当初还在大德郡的时候,后者便对他多有帮助,结下了友谊。

想着这些,没多久也就走到了前院,此时裴蛟就正坐在里面,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是前辈带来的女人,再加上对方好似与生俱来的那股气质,就无法让人小瞧了去。

不过刘元在那屋里与夏玲玲独处,裴蛟哪儿有那个闲心吃的下去,在屋里甚至还有些坐立不安。

“是这儿了,前辈若是想留在府上吃饭,我们也必然会好好安排。”领路的脸上带着笑容,弯腰欠身说道。

“恩,谢谢了,饭就不必了。”

两人从夏玲玲府上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说来也难怪对方留他们吃饭。

不过也确实是有些饿了,两人走在长街上,路边上卖烧饼打油的,问着就香。

刚要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吃点,突然看长街尽头的位置,竟然奔来了一队人马,风一般的就往前窜去了。

好似旁若无人一般,不过提前嘴里已经在吆喝着了,否则非弄一个人仰马翻不可。

等到那群人跑过了之后,围观的老百姓们也不恼,只是探头探脑的往那个方向看去。

没过多一会儿,便议论纷纷。

“走吧,去吃点。”刘元听了些,就没怎么在意了。

不过是为了抓捕那黑衣人,这些城中巡逻卫队的人,从东跑到西游从西跑到东。

老百姓又能知道多少内情,也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聊起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仿佛说什么都像是自己亲眼见过似的。

至于这些,裴蛟就更不好奇了,微微点头后,转过街角,眼前便出现了一家小酒楼。

最近闹得是满城风雨,偏生各大酒楼生意还出奇的好,就连眼前这样的小酒楼,也是坐了个十之五六。

看见两人到来,门前早有店小二迎上前来,直接就带着两人往最里面的空桌走去。

两人也不挑,就随意吃点填填肚子就好,大堂子里还是比较热闹的,桌子之间能留给两人的过道也不宽,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来来往往的叫喊声,上菜的人,也要小心避让着。

顺便,刘元眼神的余光也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来这儿吃饭的倒是没有一个显贵,或者家底殷实的人,看穿着都比较一般。

还有个一身粗布麻衣的魁梧汉子,头顶上戴着一个兜里,独自一人占了一个方桌在喝着小酒。

那粗糙的布料,刘元之前也是知道了,穿在身上都磨的肉疼,一般穿一天下来就全身红红的,或许还会发痒。

看上去倒是像个江湖人士,估摸着皮糙肉厚的也不会在乎这些。

再看其桌上不过一碟子花生米,一杯酒而已,也的确是十分寒酸了。

等坐下之后,刘元与裴蛟一人点了两个菜,他又想的好笑,及时生活都如此窘迫了,还要来酒楼喝上一杯,这大抵也是大多数跑江湖的通病吧。

不多大一会儿,菜上齐了,只看品相的确有些一般,吃起来倒也还可以,挺下饭的还。

当然,不论是哪里的菜品,都没法与天下第一客栈相提品论,走南闯北这么多地儿,现在的刘元有着这个自信。

刚吃到一般的时候,却听中间的地方突然格外的吵闹起来。

这吵闹的声音格外尖锐突出,影响了刘元两人吃饭的心情,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来正是那戴斗笠的男子,当然那尖锐突出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若是那也反差太大了些。

而是另外一个男子,只见那干瘦的男人,此刻就趴在桌边,右手被斗笠男子擒住,捏的死死的反扣在桌上。

嘴里一边哀嚎着痛呼着,还丝丝的直抽凉气,显然疼的他受不了了,才会发出那犹如鸡被捏了嗓子一般的声音。

“你他娘的死佬,给我放手,松开,听见没?”旁边估摸着是那男子的同伴,伸出食指,指着斗笠男子叫嚣道。

不过看其站的远远的,也是色厉内荏,压根就不敢过来的一个怂包,明显是被那粗壮男子给吓着了。

眼前这样的情况,刘元自是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抱着膀子与裴蛟坐着看戏。

同时从别桌老百姓的口中,得知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却原来,是眼下大堂子里没有空的桌位了。

新来的一伙人苦于没有位置,本来都打算转身离开了,结果看见那斗笠男独自一人就占据了一张方桌。

那他们自然是不干了,现在的宏光城外来的人很多,大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江湖人士。

他们一伙人是宏光城地地道道的土著,哪儿会怕了其一人。

当下就上前去,让那汉子将位置让出来,可能言辞激烈了些,又看那人吃的如此穷酸,还嘲讽了几句。

即使是到这样的程度,那斗笠男子都依旧没有搭理那些人,还是小口小口的吃着酒,还夹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中。

估摸着也正是这样置若罔闻的态度,让那些人彻底恼了,也就是现在这个尖锐男子,伸手就要来拍掉男子手中的花生米,同时另一只手来掀男子的斗笠。

恰也就是此刻,男子被斗笠遮盖下的眼神一凝,旁人也没看清什么动作,便成了现在一幕。

矛盾有些不好调合了,那店小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经进去通知掌柜的了。

“那斗笠汉子是个练家子,手上的功夫不小。”裴蛟眼毒,开口小声朝刘元说道。

同样的事情刘元自然也看出来了,微微颔首道:“恩,只是不知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

“可能就是正好来宏光城找出路的吧。”裴蛟随口猜测道。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穿长衫的男子急匆匆的从后面走上前来。

“哎呀呀,这都闹的是什么事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说咱们各让一步”掌柜的开酒楼,没少遇到争吵,处理起这种事情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争吵,旁人都在看笑话,他这个身为掌柜的,自然要出来解决。

说起来这事,前后发生的时间也没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掌柜的出了一个主意,开口又说道:“两位给小的一个脸面,既然是你闹事在先,你道个歉,这位好汉也就松手了如何?”

“是啊,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旁看戏的老百姓中,有与掌柜的交好的,此时也出声帮腔。

毕竟一直这么僵持闹下去,人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道歉,我道歉,好汉,大侠,是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当我是手贱,把我放了吧。”那男的一激动,声音比先前更尖锐了几分。

显然那汉子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眼神上瞟看了掌柜的一眼后,便什么话也不说,往外一推后松开手来。

男子踉跄两步,被同行者接住,揉着自己手腕,看上去已经是紫青紫青的手指印了,一双眼珠子却是咕噜乱转。

显然他嘴上是认了这个栽,心里还在倒腾着坏水。

看着那男子斗笠,再想到先前对方阻挠自己的狠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一颗心扑通的跳,胆儿还肥了起来。

“我们走。”那男子给同伴说完,微微弯腰低垂着头就往外走去。

堪堪走到那斗笠汉子背后之时,刘元眼神一动,便看见那男子不知死活的又出手了,这次瞄准了汉子头上斗笠。

倒也手快,直接就抓了上去。

同时嘴上大吼道:“我给大家看看这人真面目”

只可惜的是,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咔嚓一声,斗笠汉子反手一掌拍了出去。

说话的男子倒飞而出,撞在了桌边上,听那声音像是肋骨断了。

不过也就是这番动荡,男子头上的斗笠稍稍歪了一些,露出光洁的后脑。

那尖锐声音的男子躺在地上,一手摸着胸膛,一手指着斗笠男子还不忘说道:“他是光头,光头在屋里还戴斗笠。

大家莫忘了最近城中在通缉的那个黑衣人,也正是一个和尚!”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为寻一人

那说话声音如此尖酸的男子,即使是已经倒地了,还捂着自己心口,伸手指着那头戴斗笠的汉子吼道。

也就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实在是疼的难受,头一歪就倒了下去,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昏了还是半死不活。

不过不得不说,男子这句话还是有用的。

只见边上那些原本还在看戏的围观百姓们,立即眼神惊诧的看着自己前方的那个汉子。

原本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吵闹事件,现在立即变味了。

再看那男子斗笠下光光的后脑勺,很明显就是一个光头嘛,不禁便回忆起了这些天以来讨论的那个黑衣人。

很快众人脸上的神色,就从惊诧变成了恐惧和害怕。

纷纷后退几步,原先距离最近,还在充当着和事老的掌柜的,现在已经溜到了木柜台后面躲了起来。

只是从柜台上露出一个头顶和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咕咚咽了口唾沫,暗道: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事啊。

今儿流年不利,当真不是做生意的时候,两句话感慨完了以后,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几个店里的伙计,也围到了自己身旁。

“掌柜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蠢货,还不赶紧从后面溜出去报官呐。”掌柜的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狠狠拧了一把伙计的耳朵。

显然是把自己心里的恐惧和不安,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了出去。

然而那店小二嘴上诶诶的答应着,等到掌柜的松手以后,才嗫嚅胆小的说道:“掌柜的你说我这要是一跑,被那人发现了,还不得杀人灭口。”

说罢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双眼瞪着露出大半眼白。

“嘿,你这没用的。”话说着,掌柜的抬起手来又要打,结果看伙计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想还是作罢了。

毕竟都是爹生娘养的,也只是在自己店里工作又没签卖身契,没道理让人冒这样的险。

叹息一声后,掌柜的摇了摇头道:“罢了,且看看吧。”

几句话的功夫,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站在中间的大汉,见再无人上前捣乱,也就不去理会周围这些人。

不过那饭是肯定吃不下去了,头戴斗笠的汉子,转过身去也不坐下,只是端起了桌上还剩下的一碟花生米,便倒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跟着抬手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做完了这些之后,汉子整了整自己头顶的斗笠,大踏步的就朝着门口走去。

客栈里的食客,或者普通老百姓,也包括有些江湖人士,就都这么把汉子看着,没一人敢上前阻拦,甚至支吾两声的都没有。

虽然夏家开出了天价悬赏,要是拦住了黑衣人,有一百两黄金之多。

但钱再多也要有命花不是,那黑衣人能在夏家的势力范围内,重重堵截中都脱身而出,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手上功夫,身上的内力,在这些天的传言中,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即使是先前那些大放厥词,与别人高谈阔论时说的什么,那人也是没叫自己遇着,要遇到了定将其困了去,换个万贯家私,再弄个校队长的添头官当当。

再看看现在,这些人不是躲桌子边,就是哑巴了,低头含胸的,仿佛生怕惹来那汉子的注意一般,怂的跟个鹌鹑似的。

反倒没有那倒地的男子有种,挨了一掌后连肋骨都断了,还敢指着斗笠男子的鼻子叽叽歪歪。

显然啊,这男人酒醉时候说的豪言壮语,当不得真。

不过全场堂子里的这么多人中,有两个例外,那就是一直坐在角落桌边,至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刘元和夏玲玲。

二人可谓是目睹了那斗笠男子,后来与别人发生冲突的全过程。

直到男子说出那句话后,就连裴蛟也疑惑的打量起来。

此时看着那汉子要走,裴蛟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好奇的朝刘元问道:“这可关系到能不能解决那二公子的事情,怎的,你就袖手旁观了?”

闻言刘元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不是他。”回答的很简单,但眼神依旧没有脱离那汉子的背影。

不是他?裴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但奇怪就奇怪在刘元为何会如此笃定的认为。

很快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并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就像是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而刘元又继续说道:“你觉得如果真是那被满城缉拿的黑衣人话,会选择与先前那人起争执吗?”

“会如此高调的引起别人注意?恐怕是连逃命都来不及,还会如此悠闲的,将半盘子花生米装走?咋了,没吃过花生米?”

一听刘元这几句话,裴蛟整个人一愣,拍了拍自己额头无奈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连如此浅显的事情都没看穿。

仿佛,笨了不少呢。

不过很显然,城防和巡逻卫队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

也就是在那戴斗笠的汉子堪堪跨出大门的时候,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厚实的军靴有力的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别动!”

锵锵锵的拔刀声响起,很快卫队便分里外两层,将斗笠汉子给团团围住。

无论是谁都眼神警惕的看着汉子,能不警惕吗,要知道眼前这位手段之高,可是能与他们夏家那位传奇小姐五五开的人。

不过都只是简单的围着而已,没有谁率先出手,只是防止对方逃跑。

就眼下这样的情况来看,汉子倒是没有要跑的意思。

已经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大公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公子便会和清风卫的高手一起赶来。

“哎。”从斗笠下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听上去有些年纪了。

坐在里面的刘元和裴蛟两人,已经从位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些,桌上搁着一块碎银,付饭资是狗了。

看着前方对峙的双方,刘元继续在裴蛟耳边悄声说道:“有一点没有看错,那斗笠男子是个练家子,而且实力还不低。”

就现在这样的状况,汉子被堵在门前不能出,已经能够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种要喷发的气势了。

下一刻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又从刘元的感知中彻底消散,那汉子开口说话了:

“不知老衲犯了什么罪过?”

“如果是先前的饭堂闹事的话,那亦是事出有因,没必要刀兵相见吧。”声音不急不缓的,听不出丝毫被如此多刀包围的紧张感。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只不过在老衲两个字说出口后,包围着的士兵眼神更加警惕了。

既然说不通,那位老衲也不再急着辩解了,只待夏家管事的来了就好,毕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和尚也是一个道理。

汉子伸手在兜里,抓起几粒花生米,开始一粒粒的吃着,他这闲庭信步的感觉,与前方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倒是老衲这个动作,把刘元给逗笑了,觉得隐隐间还有几分童真,便是不知是在哪里出家的和尚。

这天下间的寺庙可多了去了,不说那两大顶天的宗门,余下的一些经验佛经的庙宇也是数不胜数。

不过像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还有武功在身,想来就算是当年那个高手辈出的时代,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就是不知道此次下山是为了什么,其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刘元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思索着。

同样的问题,裴蛟也在思考,不过显然也是没有什么头绪,还得等对方主动揭开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场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安静了,连这和尚嚼花生米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清晰。

每个人都在心里念着数,突然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一滴滴的汗水,顺着两鬓的黑发往下滴落,长时间的聚焦在对方身上,眼都有些迷糊了。

反倒是那和尚还一点事儿没有,也不知道兜里是揣了多少花生米,还没吃完呢。

身后堂屋里的那些人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往外靠了过去。

毕竟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好事的老百姓,或者没多少见识的江湖人士,难得的长见识的机会,怎会错过。

“来人了。”刘元站在里面,突然耳朵动了动,对裴蛟低声说道。

同样的他听见,那和尚自然也听见了。

得知这边酒楼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就在附近的一位小队长不敢有丝毫耽搁。

带人快速赶来的同时,已经令一个手下快马加鞭的去通知大公子了。

而从手下那得到消息的大公子,没有过多的思考,当即便做出决定,留下三个人继续追踪原本发现的踪迹。

余下的所有人,随同他一起赶往那处酒楼的地点,现在已经赶到附近了。

还远远的时候,看着前方为了那么多士兵一动不动,大公子心里隐隐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是的,刘元想到的问题他看见前方如此情况后,也想到了。

假如真是那个满城逃窜的黑衣人的话,怎么可能被困在原地不动,兼之还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可能要掉头回去,再加上说不准对方是用了什么法子呢?

故意让他们麻痹大意,所以也没有空手就回的道理。

听到外边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一众士兵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头领的命令下纷纷让开一条道的同时回头看去。

果然是大公子,不过却是他一人来的。

其实那些清风卫比起大公子要来的更早,早就在附近布下了埋伏,已经成四方之势牢牢的将斗笠男子控制在了中间。

直至大公子的到来,他们都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像是隐藏在暗中的狼一般,就差露出嗜血的光芒。

“见过将军,就是此人。”那位派人快马前去通报的头领,指着不远处的和尚说道。

看见这人的一瞬间,虽然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但大公子已然可以确定不是这人了。

因此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还没好气的瞪了那小队长一眼,顿时让以为自己立马就要立大功的他心凉半截。

等了太久了,那戴斗笠的和尚,终于看到了来了能说上话的人,至于先前的那些埋伏,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当下伸出右手将头上斗笠抓在手中,顿时间一颗光头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身后人纷纷惊叹,心里想着果不其然是个和尚。

左手并拢在胸前,朝着大公子唱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一场误会而已,既然来了话事人,让老衲说清楚了之后,就请这位将军撤去刀兵吧。”

原本都放弃了的大公子,后来在想到对方一个与那黑衣人一模一样的和尚,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宏光城中,有些蹊跷,又重新燃起了兴趣。

“请讲。”大公子再三看了几眼,确认眼前这和尚不是那黑衣人。

光面容便大了那黑衣人不止二十岁,跟着发现自己也不认识这位老和尚。

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番,和尚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大公子眼睛。

和尚的一双眼清澈犹如稚童,又好似一汪清泉,在眼角皱纹的陪衬下显得越发明朗。

都没有如何听对方说什么,大公子的思绪有些飘忽,直到对方说完了之后,他也大概明白了,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如果不是赶巧遇到了黑衣人的事情,压根都没法惊动到他。

但现在来说,大公子反而对这位老和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知道自己的感受不会错,这是一个高手。

首先要排除对方与黑衣人没有任何联系,不是平顶王二次排来搭救前面那些人的。

其次这样一个高手,如果能够收为己用,简直是瞌睡来了递的枕头。

他为何会受制于父亲,答应那样的条件也要调用清风卫,还不是由于手底下没有够强的高手。

所以他需要弄清楚对方来此的目的,想到这儿大公子开口问道:“不知大师从何而来,欲干何事,在那座宝刹修行。”

“老衲为寻一人,自山中来,随处皆可修行,身所至处是吾归处。”老和尚轻声语。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明暗

说的话云山雾罩的,让刘元听得似懂非懂,倒的确是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反而是裴蛟翻了个白眼,自从前段时间在佛门山上时,那胖和尚,也就是现如今的佛门主持,说她与我佛有缘之后,她总对和尚就没个好印象。

就算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温和的老和尚也不例外,裴蛟心里想着别的什么,既然不是那个神秘黑衣人,还白高兴一场。

同样的,对于有些话也自然被大公子直接过滤掉了,他只听到了一句对方是来寻人的。

当下眼神一动,拉着缰绳的手松了松,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居高临下的看着和尚问道:“不知大师此来我宏光城是要找谁?”

“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一点呢。”

这算是一石二鸟了,既能探听对方的真实目的,又能在无形之中卖对方一个人情,对后面的友好接触做铺垫。

“谢过阁下好意,找个人而已就不必劳烦了,若没有别的事,老衲先行告辞了。”和尚说完抬手将斗笠重新戴在了头顶,一步步的就往外走去。

明摆着是岔开了话题,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是要找谁。

而关于这种事情,也实在无法逼问。

那位头领问询的眼神看着大公子,后者就看着老者朝外圈走去,也不说什么,大公子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让包围着的士兵让开一条道路。

等到看着那老和尚的背影逐渐远去,离开了长街,走出了拐角,逐渐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以后。

那领头的男人走上前来,站在大公子的马下,脸上挂着有些讨好的笑容道:“将军您看,咱们要不要追踪上去?”

“追,自然是要追的。”大公子俯视着男子,压低了声音说着又道:“不过不是靠你,靠你们,哪儿能跟的上那和尚。”

“估摸着没出多远,就得被发现,行了,你处理这里的秩序吧,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你了。”大公子随口说着,已经策马转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原本他以为能够有大收获,顺利抓住那黑衣人,毕竟从来报的人嘴里听的多像一回事似的。

谁知道到头来扑了一场空,要不是这老和尚还算神秘,有点用处,大公子不会饶了这领头的,对其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

当下直接就走了,走的毫不停留,独留下那领头的站在原地,心下忐忑不已。

一时之间他有些摸不清楚大公子的想法,原来他还等着领赏的,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小领头的职位,能保住就算不错了。

眼看是没有热闹看了,堂子里的百姓又坐了回去,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将晕倒在地的那位给抬走了。

后堂吃饭的地方,再次变得喧嚣了起来。

不过刘元与裴蛟两人,没有打算再过多停留,先前那位大公子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两人往里躲了躲。

此时从大门口离开,刘元还刻意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屋脊,还有一旁的水井。

“那些人也走了。”刘元收回视线,小声对裴蛟说道。

那些人自然指的是随大公子而来的清风卫,不过刘元是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但也能大概猜出那些人的目的,和与大公子之间的联系。

“恩,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裴蛟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应道,先前的情况她也有所察觉,不过没有刘元的感受来的清晰。

“打是打不起来的,看那大公子不像个庸人,正是用人之际,那位和尚明显不是个游方化缘的一般和尚,大公子是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呐。”

两人边走边聊,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心里便想起了夏玲玲。

毕竟后者是打算要和自己大兄抗争的,可就现下的实力对比来说,还远远不够。

若是再让这位夏家大公子招揽到高手,形势可就更加艰难了。

心里想着这些,刘元神情都变的凝重了些,他可不想在丹橘的事情没有着落之前,宏光城内夏家的内部矛盾等等一系列事情,再给耽搁了。

姑且再等两日,若是夏家自己的事情还没能解决,那他也就只有借着从赵长镜那儿得来的魔门消息,想办法主动出去摸索了。

两人一路无事,索性在城中转了起来。

走在长街当中的时候,裴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对刘元说道:“不然,咱们帮夏家一把吧。”

“帮一把,你是说?”

“是的。”裴蛟点了点头。

两人想到的这个办法也十分简单,既然他们夏家是为了找到二公子,那么他们也可以找找二公子的踪迹。

就算是这些天里闹得人仰马翻的神秘黑衣人,为了抓到此人,不也是为了找到后边的二公子嘛,干脆两人就跳过这神秘人。

明里,让夏家的人都去找黑衣人,而暗里,就有他们来摸索这二公子的踪迹。

现在整个宏光城满城戒严,严格搜查进出人员,那二公子绝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溜出城去。

假如此时二公子就躲在某个地方悄悄观察着,自然就被明里夏家的动作牵扯了全部注意力,正好让暗中的刘元与裴蛟发挥。

再加上当初正调查的时候,刘元是检查过那二公子刻意留下的踪迹的,如此一明一暗,双管齐下,说不定就有奇效。

无论怎么说,那也比坐着什么也不干来的强不是。

不过在这之前,刘元还需要见一个朋友,或者说这个朋友亦是他的帮手,能对接下来的行动起到相当的帮助。

“走,先回客栈。”

“哟,两位客官可算是回来了。”

看见刘元两人跨进客栈大门的那一瞬间,头前那位本来正在拨着算盘的掌柜的,猛一抬头后,眼睛都亮了,仿佛是看见了救星一般。

“掌柜的,在等我们?”刘元抱拳好奇问道。

“可不是我等你们,而是有人等二位很久了。”掌柜的说着也不待刘元发问,直接往楼上指了指道:“二位自己上去看看便明白了。”

“也好。”刘元答应一声,与裴蛟对视一眼之后,两人踩着有些老旧的木楼梯,咯吱咯吱的就往楼上走去。

许是听到了楼下的谈话声,等两人踩上二楼的木隔板时,就见一男子已经早早的立在了楼梯前,笑眯眯的看着刘元了。

然而还不等刘元回话,男子已经率先一步说道:“见过前辈。”

一句话说的刘元一愣,转而一笑,很快想明白过来对方肯定从夏玲玲那儿,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得知自己那‘前辈’的名头,此时自然是带着调侃还加三分问询的意味说出口。

不过对于这件事,刘元没有做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我还有事与周兄相商,来我屋吧。”

“行。”周向文反正无事,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待会,点点头跟在刘元身后,往拐角最里面的屋子走去。

等人三人分别落座之后,周向文还想闲话家常几句,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刘元就已经直接问道:“周兄在夏家是个什么身份?可有用的上的人,使得上的力?”

“哦?此话怎讲?我在小姐身边,还算是个有用的人。”周向文不知道刘元问这个是要作甚,所以回答的也很谦虚。

闻言刘元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以收音的方式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整理了一下语言,将事情化繁为简,而且既然对方是站在夏玲玲一边的,关于二公子的事情,和他们的办法,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等将事情彻底交代清楚了之后,时间也才过去了半柱香而已,不过屋子里显得十分安静,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人睡着了呢。

但只有周向文自己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氛围,好一会儿之后,估计是想的差不多了,才长出一口气后说道:“这件事情,小姐她知道吗?”

“不用知会她,要知会她,我也不会单独见你了,所以才问的是你,能支配的力量。”刘元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隐在暗处,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我答应了。”周向文于以肯定的答复,毕竟这件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小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转而又说道:“不过,我可能只能在暗中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可以,不用刻意,其实我只需要一个能随时提供和传递消息的人,与对宏光城十分熟悉。”刘元点头说道。

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到底该从何处着手将那位藏的极深的二公子找到。

不过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但已经有了五成的把握。

与周向文将事情说定了之后,立即就可以开始行动,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出门离去的时候,周向文还有些迷糊。

走出一两条街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干嘛来了。

一掌拍在额头上,周向文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一下,对于他来说,那刘元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了,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他自己还是剑阙山庄如今那位庄主的关门弟子呢,又让谁知道了。

谁还没点秘密不是,想到这儿,周向文突然没来由的神气起来,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正如当初苏巨芒所看到的那样,他的眼光没有一点问题,虽然周向文的起步的确是晚了点,但是对武学的领悟能力是顶级的。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传授给周向文的武学,后者已经完全融会贯通,不存在丝毫的障碍了。

也就是这个原因,差不多等这儿的事情稳定下来,他或许还要跑一趟剑阙山庄。

前几天的时候他已经可师父飞鸽传书,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近况,不过还未收到回信。

想着想着,这就到了,周向文回到了夏家府邸,与前院的夏象没有什么交流。

两人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虽然两人同样都是夏玲玲手下的人,不过怎么看都有些不顺眼的样子。

尤其是夏象,总觉得周向文是个小白脸,软柿子,手头没什么把戏,十分看之不起。

有些人一见面就投缘,仿佛能聊一天一夜似的,而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见面就看不顺眼,总想用自己的拳头去亲吻对方的脸颊。

很明显了,周向文与夏象就属于后者。

不过夏玲玲也不在意,手底下的人如果个个都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而且现在她给周向文委以重任,夏象有些疏远了,后者也迟早会有回到小莲花山的时候。

也不会用什么各大五十的调节法子,并不是每个时候都适合的。

而周向文也不去计较夏象对他的看法,显得十分大度,从而更让夏玲玲高看一眼。

周向文在夏玲玲手底下也是十分自由的,大多数时候后者都不会去过问他的动向,也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找他。

比如现在,周向文独自回到房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开始着手处理答应了刘元的事情了。

先前他奇士府的那些人,虽然说是融入了宏光城的周边,但也还是有少数几个,就在城内待着。

并且就是这几天的功夫,那些人已经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现在便是用到这些人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

又到了夜晚时分,宏光城内的紧张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更加重了,长街上依旧看不到多少老百姓在晃悠。

那神秘人也依旧在逃跑,而忙碌了一个白天的刘元与裴蛟找到的收获也不多。

但有周向文的帮助,两人将原先有嫌疑的地方排除了几个,剩下的便一只手就能说的过来了。

能如此清晰快速的找到范围,还依赖于那次被夏玲玲叫去看见的树根痕迹。

大晚上的街上本来没多少人,他们这一男一女的走在街上,就显得有些明显了。

就连上来盘问的巡逻队都遇到了三波,每次都回复着同样的问题。

“走吧,去东区林杏街。”

两人说着刚要分开行动,便听不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喊杀声,月色下一个黑影张开双臂犹如大鸟一般,跳过了房顶。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断接近

还站在长街上的刘元两人又不是瞎子,别说不是瞎子,就他们这武功和修为,就在不远处传来动静的那一刻,便已经听到了。

此时看着那犹如大鸟展翅一般的黑衣人,刘元与裴蛟对视一眼,后者问询的眼神看着刘元。

跟着便小声问道:“咱们是跟着追踪他,还是继续找那老二的位置?”

“继续找二公子,既然在暗就千万不要走到台前来,抓紧时间吧。”说完两人只不过简单的抬头看了一眼后,就继续往既定的方向赶去。

而裴蛟自然没有异议,跟在刘元身侧,快步赶了过去。

还不等两人走个三步,头顶就响起了刷刷刷的破空声,自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些清风卫的人,直接赶了上来。

反应倒还真是挺快的,刘元往上看了一眼,还算好的,白天的时候他倒是没觉得这些人多有实力。

现在看来也依旧这样觉得,不过还是起到一定的作用了。

也就在这些人接二连三的过去之后,两人走出这条街道,身侧的小巷子和前方的正街,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一队队的巡逻卫队,已经快速追了上来,原本是看见刘元两人还要多加一番盘问的。

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神秘黑衣人的踪影,自然不会在他们两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是每个路过的人,都淡淡的看了刘元两人一眼,接着就快步越过了两人。

等到长街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只听裴蛟小声朝刘元问道:“你说他们能抓到那人吗?”

“不好说。”刘元摇了摇头,即使是如此兴师动众,可刘元心里还是不大看好大公子这些人。

毕竟那神秘人既然能在城中逃了么多天,就没道理会在今晚就被抓住,可能性还是不大吧。

不过刘元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将那人抓住的,毕竟早一点结束他也轻松不是。

想着想着,两人又加快了脚步,还好两人的去向和那些卫队不是一条道,否则也还说不清楚了。

就算说的清楚,也少费那个劲儿不是。

既定的地方倒是不远,等两人快要走到那儿的时候,裴蛟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你说,那黑衣人在城中都逃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反应过来,当初是谁害了他吧。”

“为何他一去那府里就会遇到危险,难道就没想想是为什么?以那人的聪明,不应该吧?”

“而且就算是他一开始,因为氛围太过紧张,又要逃命的缘故,因此忘记了这一茬,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怎么着也该回过味儿来了吧。”

“难不成?还真是被那位夏小姐一拳给伤到了脑袋?”

先前由于要调查的事情,刘元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和那晚上的一些情况也告诉了裴蛟,所以后者也是知道黑衣人脑袋受伤的事情。

现在一句句的话说完,裴蛟越想脑子里越是多了几分通透的感觉,眼神亮晶晶的把刘元看着。

她感觉自己想的没错,如果刘元与自己想的一样的话,现在就应该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是说,等那黑衣人醒觉过来这件事之后,定然会来个祸水引,将那些人引去他们先前藏身的位置,从而将二公子暴露出来?”

刘元自然也不是笨人,很快便想明白了裴蛟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没错。”裴蛟点头道。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蛟却见刘元依旧没有什么动作,显得并不如何着急的样子。

更是好奇起来,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不,这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对,那人既然能逃,肯定是先逃了再说,犯不着因报复而冒险。”

“从这几天的东躲西藏来看,那人应该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不会因为私人情绪,从而将自己暴露在险境下。”

“总不能,那人就这么肯定,能够再一次的在众目睽睽之中脱身而出?”

“他就算是再如何自信,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的。”刘元缓缓摇头说着。

三言两语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既定的地方。

很明显刘元的几句话,成功将裴蛟给说动了。

然而话锋一转,刘元又说道:“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去看看,在那之前,得在这儿看看再说,原定的计划还是不要更改的好,否则向文他也不太好配合我们。”

说完刘元大踏步的就走了进去,看着他的背影,裴蛟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此地在整个宏光城来说,不算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

但是在东区来说,还算是人多铺广,要换了平常,即使是大晚上的,此地也得有不少的人。

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长街便有些空空荡荡,随着一阵夜风刮过,吹起地砖上的一层尘土。

长街左右的房屋都闭的是严严实实,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街上显得格外清晰。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左边的胡同里摆了一排的竹伞,估摸着是清晨要摆摊的人留下的。

晚上没来得及带走,这玩意儿即使不带走,在整个林杏街上也没人会偷。

突然一排竹伞轻轻的晃动起来,刘元两人听着声音立即顿住脚步,耳朵动了动往一旁看去。

就见一排竹伞突然就往两边排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伞下的地板缝里爬了出来。

双手就那样撑在地板上,整个身子一点点的往上拔,大晚上若是独自一人看见这样一幕,还不得吓个半死。

就算是胆子足够大的人,没有被吓晕过去,也得大呼小叫着喊着鬼来了的同时往外跑去。

不过刘元两人明显不是普通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变化,并且缓缓的往那儿走了过去。

“这就是那啥周公子给咱们安排的人手?”裴蛟眼神古怪的看着前方,在刘元的耳朵边说道。

“啊,多半是了吧。”刘元点点头,毕竟谁大晚上的没事干,会从一堆伞下的地洞里爬出来呢,为了吓人,没这么幼稚吧?

只不过这个出场的方式也的确是有一些特别,让刘元一时间都没有料到,直至走近了看见这人时,才发现是个个头不高的瘦子。

多半是练了缩骨功,又是长期从事地下活动的,才有如此熟练的动作和高超的身手。

再一想到周向文那奇士府中,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有,心里也就不再感到奇怪了,当初在府上的时候,倒是没见过此人。

估摸着就算见过也忘了,毕竟对方是如此的不起眼。

男子脸上黑不溜秋的,大晚上的换了一般人来,还真看不太清面容,整个一黑煤球似的。

“可是主上的客人?刘和裴?”就在刘元心下疑惑猜测的同时,男子也是眼神审视的打量着刘元两人,如是问道。

虽然之前有周公子给出的画像和描述,以他的多年似宝,鉴别文玩古物的眼力,是断然不会认出的,但也还是口头确认一下的好。

一开口倒是露出满口的白牙,说话的声音细小就像吹风一般。

“是我们。”刘元两人站在胡同口的阴影里,黑色的影子在胡同前拉的瘦长,完全将地上的伞给盖住。

呼呼的风声,往巷子里吹着,三个人就站在伞旁也不挪动脚步,等交谈的差不多了之后,矮个男子才递给了刘元一张羊皮纸。

再之后三个人,换方向从另外一头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男子倒是将地上的东西归了原位,刘元又回头看上一眼。

才发现那男子从地上钻出来的洞,不过碗口大一个,稍稍大一点吧,而且好像是下水道的地方,难怪爬上来一股子的怪味。

“真是个人才啊。”刘元看了看洞,又看了看那人,不无感慨的说道,反正就算是让他从这洞里钻进钻出的,便绝对办不到。

也不知道那周向文,当初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活宝,当真是个顶个的有趣。

起先可能无论是谁,都低估了他这奇士府的作用啊。

又看了裴蛟一眼,就其脸上的神情也知道,即使她古灵精怪的把戏会的再多,到底也还是个姑娘家,要做这种事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人才,一点小把戏罢了,何足挂齿。”男子说着半文不白的话,雄赳赳的就往前走去。

刘元两人跟在其后,由于现在还剩下的嫌疑点,已经不多了,眼下这个林杏街就显得格外重要。

手中的羊皮卷上,纵横交错的绘着此地的地图,一些关键的点也以明显的记号标注了出来。

让刘元一目了然,并且迅速的锁定了几个地方。

而之后的交谈中刘元再次有些感叹,眼前这位小兄弟的本事,说是把这条街挖地三尺也不为过了。

先前倾整个宏光城的力量,嘴上说的是掘地三尺,可几天过去了,哪又能真的做到,还不如眼前这小兄弟厉害。

有的时候,就连刘元自己,也不得不佩服,那周向文的一些奇怪的想法。

等到三个人走出这条长街时,路上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影。

将手中的羊皮卷完全熟悉了之后,搜寻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由于在下水道里逛了一圈,几个能够设置暗室密道的机关都熟悉了。”

“恩,这个方向,来往这边走。”那男子的声音依旧没有变过,伸手往左边一指说道。

有人领路,那进度自然就快了起来。

为了找到那位二公子的下落,也顾不得什么**不**的事情了。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三个人将这个地方所有可能的地点都看了一遍后,再次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地方。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要睡觉了,你们请便吧。”

男子说完也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将那个狭小的地洞又挖了出来,就在刘元两人的眼皮子地下钻了下去。

直看的两人目瞪口呆,摇了摇头后,才朝街外走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走出了东区。

“这个地方也没有呢。”裴蛟小声说道。

“是啊,还好是有周向文的帮助,否则咱们不知还要找上多久。”刘元点了点头说道。

脑子里回忆着先前去过的那些暗室,里面或是藏着珠宝,或是放着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

对于这些他都没什么兴趣,他既不缺钱,也不好奇别人的秘密,即使那些秘密被揭露,或许会对夏家造成不小的动荡。

不过既然这些地方是那人带他找着的,那想来周向文可能早就看见过了,也就是意味着夏玲玲可能也知道了。

有这些东西在的话,那么夏玲玲所具备的实力,可能比刘元所想像的还要来的强一些。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是去西区的石榴道,还是话梅坊?”裴蛟再次问道。

“不,都不去,咱们去那夏家的老祖庭。”刘元缓缓摇头说道。

那老祖庭是什么地方呢,便是曾经夏家祭祖的地方,即使是对整个夏家来说,也是有些意义的。

不过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不止是地方荒废了不说,就连知道其历史的人也很少了。

而且那儿除了空荡荡的院落,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也不值得过多的重视。

但为了找到那位二公子,刘元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再加上又有周向文的帮助,一个个的点排除了之后,就时间上来说,刘元觉得是时候去那祖庭看看了。

本该是夜深人静之时,然而等刘元两人顺着路往那个方向走时,却遇到的人还多了起来。

不是老百姓多了,而是那些巡逻卫队,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那便是先前那黑衣人逃到了这附近,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巡逻卫队将所有的兵力部署在这儿。

开始还能避开那些人,随着不断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岔路口街道上,让刘元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如此一来十分不利于他两的行动不说,他还很怕这样混乱的情况,会让那位二公子抓住机会啊。

“两位,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的被拦住了,刘元刚要开口做出解释,眼角的余光里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别的没看清楚,只有个程光瓦亮的光头。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又见

是他?

在看见那个光头的一瞬间,刘元就在心里暗呼一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刚才他也没有看的很清楚,但极力捕捉下的那个动态,刘元敢肯定是那个老和尚没错了。

而就凭对方躲开所有人视线的本事,就连他也不过是看到一个一晃而过的影子,那老和尚的实力就非同小可。

可这大晚上的,老和尚为何会在这附近出现?刘元心下存了这个疑惑。

不过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些问题,眼前的士兵就已经不耐烦的看着他,就差没说让他赶紧滚了。

总之是态度一眼看就不算好,可能也是连日以来的高强度搜寻,没日没夜的没能休息好,造成了现在的烦躁。

眼看着就要抓到人了,可以放松休息,甚至于可能上面一高兴,还会给他们涨点饷银,可不能让一些无关之人给搅和了。

“你走是不走。”士兵开口如是说道,说着已经将腰间的刀给拔了出来。

森寒的刀锋,就这样指着刘元,如此紧急时刻,断然不会让一普通人影响了。

事出突然的时候,也顾不得老百姓的安全,直接清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别别别,好的好的,这就走这就走。”刘元低头巴脑的,伸手怕的赶紧把对方拦着。

嘴上说着眼神却还在往前面瞟着,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兵力情况部署。

后退着,很快便和裴蛟退出了这条长街,两人站在拐角别人看不见的位置,悄悄往外打量着。

很快刘元便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具体分布,外圈的大多数巡逻卫队已经没有在移动了,只是简单的将几个重要的道口给把守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不难分析出,最里面已经是白热化的状态了,那些高手和大公子等人,已经将黑衣人给追上,展开了战斗。

又或者那黑衣人再一次的消失,但还没跑远,就在附近隐藏了起来,他们开始不断缩小圈子,从而来一个瓮中捉鳖。

只有这两个可能,除此之外刘元再想不到别的。

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刘元开口问道:“先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比如说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人?”

“第三人,什么第三人?你是说先前除了我两之外,还有旁人?不是那些士兵?”裴蛟眼神疑惑的看着刘元。

“对。”刘元点点头道。

“没有。”裴蛟仔细回忆了一番先前的情况,肯定的摇了摇头,紧跟着又好奇问道:“你看见了谁?”

“不出错的话,是白日那个老和尚。”刘元悄声说道,又再次仔细回忆了一下先前的情况。

嗯,没有错,即使裴蛟没看见,他也敢肯定自己是看见了一个人的。

毕竟裴蛟的实力不如他,没看见也算是正常,他之所以问,也是为了再确定一下而已。

“哦?居然是他。”裴蛟轻声念叨着,转而眼神一亮道:“那老和尚说他是来寻人的,该不会就是冲着这儿的某一个人来的吧?”

“有这个可能。”刘元微微点头,不过现在暂且将老和尚的事情放在一旁。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将目标锁定在这儿,那黑衣人也一路带着那大公子的人到了这附近,便很有可能两人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正好应了先前那个猜测,二公子藏身之所,就在这老祖庭附近!

不得不说刘元和裴蛟的想法与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其实这想法若是被那黑衣人知道了,当真是苦笑不得。

其实早在最初的时候,那黑衣人就已经有意无意的,在将那些人往先前他藏身的地方带了。

只可惜当真是奇了怪哉,这些人就跟白吃了二十多年的饭一般,别说顺藤摸瓜找到二公子了,愣是连丝毫发现都没有。

让黑衣人心里奇怪的同时,也是好好的把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一遍了,实在是一帮没用的废物。

总之有一点刘元与裴蛟是推测的没错,那便是黑衣人这么聪明的人,等脑袋的伤势稍微好上一点之后,便回过味来了。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刘元与裴蛟两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密室暗道之中,根本就不止一个出口啊。

黑衣人绕了半天,兜兜转转的将这人带去的那附近,只是另外一个出口罢了。

而且当初二公子费了那老半天的劲儿,为的就是修这么一个地下暗道,入口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就被发现。

黑衣人他还真是,无意之中被发现的,没能逃掉才往外跑了出去,一路慌不择路被追到了这里,才不是什么故意为之。

想要报复,或者提前发现了二公子的位置,把他们故意带过来的。

毕竟整个宏光城的力量,那也不是说着玩的,倾其所有,又是清风卫的又是这么多卫队,铺天盖地的搜索之下,自然是找到了他的影子。

正如先前刘元所说的那样,他能自己保命就不错了,从而逃出城去才是最终的目的,岂能为了一点小小的私欲以身犯下。

而且,将那二公子留在城中,谁又能保证不会给夏家添上新的麻烦呢,搞不好还是一件好事情呢。

若是能让夏家自己人打起来,闹的起飞狗跳的,也算他这一趟不白来了,当然,就是现在他的处境有些危险了。

比起让夏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来说,还是他留着有用之躯,继续报效平顶王来的更重要。

商量了几个来回,就算是猜中了,现在也进不去都是白搭。

并且刘元害怕那老二假如真是在这附近的话,极有可能乘乱躲进哪屋子里去,完全可以等人散去了之后再离开。

由于先前已经这么严格的管控了,那些人必定会对附近的搜查松懈。

再加上二公子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说也是练武多年,内力修为也不可小觑。

隐匿躲藏之类,那也是会的。

看来,还是只有求助到周向文的身上啊,好在先前也已经说清楚了。

等刘元两人顺利找到了那位就住在这附近的帮手之后,后者一开始也很是苦恼。

但三个人一合计,终究还是想出了办法来,

那人在附近早已混熟,其中一个人员把守密集的地方,可以借助附近人的后门相通,直接走家窜巷的就绕了过去。

也没有花到一炷香的时间,虽说过程是比较惊险的,但好在结果十分顺利,等绕过了最过密集的一段路,之后就好多了。

之后相对薄弱,对于刘元与裴蛟的身手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而且越是往后走,越是能够发现人越来越少,毕竟还需要腾出一定的距离和空间来,让那些高手发挥。

他们那些士兵虽然身强力壮的,但也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等战斗的余波发挥出来,哪里又能招架得住。

还记得之前,听说了夏家小姐与那黑衣人大战的事情,双方之间的战斗,将地皮都刮了一层起来。

而且越传越是邪乎,就是让他们这人靠近,都还小心翼翼的。

可等到刘元两人真的走到了这中心位置之后,耳朵里却难以听到些什么打斗的动静。

“不太对啊。”刘元开口看着裴蛟说道,后者也明显察觉到了异常情况,不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往那边去看看。”裴蛟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整个长街上都是空空荡荡的,街上连一些痕迹都没看见,也不太好顺着路就追过去。

只能一边走着,一边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顺着稍微有一点感觉,就往那个方向赶过去。

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的脚力又快,即使是一盏茶的功夫,也已经走出相当远的距离了。

可即使是这样,已经是走出这么远的距离了,也依旧没能找到一点声音,这也算了,就连那个光头老和尚的踪影也没有看见丝毫。

但凡是遇到那么一个也好啊,刘元心里念叨着。

眼前左右全是屋檐房屋,等到大公子赶到地方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场景。

说来他打小还是学的也是武功,但也并没有想要在武功上做出什么文章,没有他小妹的天赋,也没有他二弟的刻苦和勤奋。

虽然是从军练武,但更多的是在兵法上下苦工,就武功上来说,也就是寻常三五个好汉近不了身的水准,内力修为不过二重楼。

放在整个宏光城也算不了什么,但就在兵法一途上,他身为夏家老大还算是有些天分,若不然也不会让他领兵。

最后更是肩挑大梁,成了统管整个宏光城巡逻卫队的将军。

而就在他隐隐快要有了继承人的样子的时候,也算是干了几件大事。

便是前段时间的时候,那会儿夏家势力范围内的边境地区,时常与平顶王的势力有些摩擦。

直到他身为夏家大公子,亲自带领士兵走了出去,也算是以身犯险了,并且作战骁勇,打了几场胜仗,提升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要不是如此,他与老二之间就还有的竞争了。

他夏家继承人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稳的,毕竟现在的夏家不是之前的偏安一隅的豪门大族,而是要造反的势力。

手底下的继承人的实力,与他们家族的兴衰是息息相关的,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需要的便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来担当整个家族的重任。

当然,暂时的来说,这个重任还早,毕竟当今家主也还年轻,还能够再当好多年。

然而即使是如此,手底下这些人的争斗都没有一刻小了,或者说消停下去。

即使是暂时的消停了,也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汹涌的浪涛,身处其中的人自然知道。

此时大公子没有选择继续接近了,毕竟那黑衣人可是厉害,让手下的清风卫直接包围了上去,若是没能围住,便展开地毯式的搜寻。

不过这会儿独自一人的他,站在街尾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一阵夜风吹来还感到丝丝凉意。

眼神微眯,看着幽深的正前方,他心里已经想好了等打听到老二的下落之后,要如何处置这位让他废了老大劲的黑衣人了。

甚至说,就连等把老二抓住了之后,应该怎么做他也想好了。

想好这些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主要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父亲再没有什么理由怪罪于他。

那当初为了借调清风卫而立下的军令状,也算是了了。

在一个狭小的转弯处,刘元突然抬手示意夏玲玲停下脚步。

“怎么了?”裴蛟一顿问道。

“前面有人。”刘元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虽然前面的动静极小,但以他全神贯注的运力,和纯阳霸体诀修到现在,就算没有如何刻意,那耳力也非是裴蛟能及的上的。

悄悄从后探出眼神去,正好看见了一个人骑在马上的背影。

“巧了,还是见过的,夏家大公子呢。”刘元收回视线来,对裴蛟如是说道。

“那咱们怎么办?”裴蛟悄声问道。

“好事,既然他在前边,那就说明咱们那黑衣人就在附近,而咱们距离那老祖庭不是一个方向,正好避让开,走绕过去。”刘元一番话说完,比了一个手势,两人又退了回去。

两人这番交谈,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即使是两人都走出很远了,那位依旧骑在马上的大公子,都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

直至人彻底消失了之后,刘元两人距离那处地方越来越远。

耳边也终于听到了一些打斗的动静,从声音的来源看,距离两人正远。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等到两人彻底离开那条街时,天边的月亮被云雾稍稍遮掩,光芒又暗淡了几分。

“唔,从周向文那位手下人的描述来看,那儿应该就是老祖庭了。”刘元指着前方一处荒僻的院落说道。

还远远的看去,院中一颗大树十分醒目。虽然看见了,但除非是飞过去,还要绕几天街才能走到。

两人步履无声,小心的朝那儿接近着。

直到进入右手边狭窄的过道时,三个人同时愣了一瞬l0ns3v3

第四百一十九章 飘飞的斗笠

的的确确是三个人没错,除了刘元与裴蛟两人之外,眼前还有一人,不过却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正从右手边的大门里走出来。

这儿一片坊区自然是有人住的,也不可能说因为夏家要搜捕黑衣人,并且对方逃到了这附近,便来一个清场,让附近所有的老百姓都搬出去吧,就算真想如此也来不及。

而一般来说,那小门小户的屋子都是按在巷子或者胡同里,不被允许大门的朝向开在正街上的。

而正街上多的都是商家店铺,或者特别的坊区里,只有达官显贵的大门敢朝着正街,才有那般气派。

眼下刘元两人就正好是,处在一个短街的巷子口,两边是有些狭窄的大门,从大门里正巧走出一个大叔。

男子可能也没想到,这大晚上的一推开门还能看见两个外人。

毕竟由于那闹的满城风雨的事情,现在这附近大晚上的已经很少有人出没了。

同样的,刘元两人自然也没有想到,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心下还在暗想,该不会把别人吓着,以为我两是什么歹人吧。

应该不会,毕竟他两长的眉清目秀的,又笑的这么和善,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不是。

再看那位大叔,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盆,估计是大晚上的起夜,倒点什么东西。

跟着刘元便笑呵呵的开口,轻声说道:“呵呵,我两只是过路的,您别紧张,别害怕。”

只可惜事与愿违,刘元两都将事情想的太美好了,仿佛刘元越这样说,越让大叔感到害怕一般。

还不等刘元往前迈出两步,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便从那大叔的嗓子眼里冒出来。

若不是今儿长了见识,可能刘元一辈子都想象不到,能从一个成年男性的嘴里,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

当真是,杜鹃啼血猿哀鸣。

然而比起这刺耳的叫声,更加让刘元郁闷的便是,这人这样一叫,必定会将那些人给招来,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饶是刘元的脾气再好,此时也听的受不了了,整个人快若一道光影一般就朝那大叔冲了上去,同时嘴上说道:“混蛋,丫丫的,别叫了。”

情急之下,竟是连落叶诀都给用上了。

那大叔脸上流露着惊恐的神色,整个人好似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双脚踩在门槛上直接被绊倒了,一屁股就坐在了石阶上,却正好躲过了刘元的扑击。

屁股挨着石头,那大叔满脸惊恐的看着刘元,大概就是见鬼了的表情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刘元的反应也是快,弯腰一把就抓在了那大叔的衣领上,略有些恶狠狠的说道:“让你别嚷嚷,听不明白吗?”现在极有可能是他的计划会全部打乱。

身后裴蛟也缓步走上前来,不过是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还说你不是坏人,你个穷凶极恶之徒。!”那大叔哆嗦着伸出右手,颤巍巍的指着刘元大声骂道。

虽然很想一拳就揍在这大叔的脸上,不过现在对方已经吼出了声,如此做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好好安抚为妙。

当下,刘元刚要再说些什么,耳朵一动,便听到了巷子口的脚步声。

还是晚了一步啊,心里如是感慨着,便松开了右手,拍了拍手掌将大叔从石头上扶了起来,在其耳边说道:“一会儿给我好好解释。”

虽然不知道这样说,到底有没有用,对方会不会听自己的,但总之来说,说了总是要比没说的好。

至于管不管用的,也不是他刘元能控制的了的,大不了实在不行,再见机行事吧。

说罢,静静的看着巷子口,也不知道来的是谁

三个人都盯着那路口,在两人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大叔在悄悄的往后退去,像是要逃跑的样子。

不过还没等他退后几步,前方的路口上就率先出现了一个马脑袋,跟着便出现了大公子骑在马背上的身影。

人高马大的立在路口上,整个连人带马将路口完全挡住了,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处在巷子中间的刘元三人。

眼神里带着三分疑惑,不过这个疑惑藏的很深,紧跟着便翻身下马朝着刘元走了过来。

大公子就在附近,又是骑马,来的速度太快,这也是刘元没有想着跑的原因。

他这一跑,总不能把那人杀了,而那大叔又势必说的支支吾吾的,必然将引起城中所有巡逻卫队的搜寻。

那时反倒不美,倒不如来一个守株待兔,等人来了之后,能说的清楚,糊弄过去是最好,说不过去再跑也不迟。

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那位大公子,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同样的,在听见那声嘶吼的第一时间,大公子就朝这个方向策马赶了过来。

当时他的心里其实还有几分忐忑,难不成是那个黑衣人见逃脱不成,抓了人质,或者就是在逃脱的过程中,想要藏身于哪个百姓家中,被屋主人发现?

刚想了这么两个,便很快被他给否决了,毕竟以那人的身手,即使是受了伤,也断然不会因为几个普通老百姓而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所以之后他的胆子也大了,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地点之后,却是万万没想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那位小妹口中的前辈。

那一瞬间,大公子的脑袋里还蒙了一瞬。

脑海里闪过,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对方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与那黑衣人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若是有,那小妹是否也参与其中,又会不会还有些别的阴谋,不过时间短暂,没能继续深思下去了。

翻身下马,表示自己对前辈的尊重,快步走到了前边,还距离七八步之远的时候,便站住了脚步,面上微微一笑,喊了一声道:“前辈。”

说完还抱拳拱拱手,算是行了一礼。

“见过夏家公子。”刘元也回之一笑,他很希望谈话就此结束,然后对方转身就走。

恩,多么美好的愿景,只可惜压根不会按照这个计划来继续下去。

大公子喊了一声之后,紧跟着就再次说道:“不知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前辈应该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吧,莫不然是小妹她对前辈您宁有所托?”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刘元并不想让此事把夏玲玲给牵连进来,直接摇头道:“此事与夏小姐她无半点关系”

然而话刚说到这儿,身后那位大叔立即就不安分了,一跳一跳的大着嗓子喊道:“大人,小民有话说,这两是歹徒啊!”

话语说完,刘元与裴蛟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就这么一句话,其实三个人都有些尴尬,不过那个大叔才不管这些,直接便越过两人,朝大公子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刘元与裴蛟自是更不敢做些什么了,此时他们不管对那大叔做些什么,都很容易被当成想要杀人灭口。

直至那大叔跑到大公子身边后,三个人才相对无言。

“这其中有一些误会,我想大公子你也不会相信,我会去伤害一个普通人吧。”刘元笑着说道。

“呵呵,这一点我自然是相信的。”大公子淡淡的说道,倒也不是说的假话。

他的确这样相信着,毕竟对方的本事和手段,就算是真想做些什么,哪能等到他走过来,这一看就一点武功不会的大叔,又哪里可以活到现在。

不过对方突然出现在这儿附近,若说是没有一点什么企图,他是远远不信的。

当下挥了挥手,让那大叔先离开。

等到巷子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候,大公子再次开口问道:“现在只有咱们了,还请前辈如实告知,你此来的目的,不然,在下也实在是有些难办呐。”

不说点什么,看来是混不过去了,而且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看着那大叔离去的背影,刘元眼神微动。

开口说道:“哎,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巧合,昨儿我就在这儿附近了,晚上出来走走,赶巧才知道附近出事了。”

“至于大公子你若是不信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还耸了耸肩,以显示自己也是真的十分无奈。

“原来是如此,前辈都说了,我自然是信的,只是附近还是不太安全,前辈还是尽快回去休息的好。”大公子说完转身便离去。

同时心里暗呸了一声,他要是信了就有鬼了,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只不过他现在是即使是怀疑也没有办法罢了,毕竟暂时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对方是能让小妹都叫一声前辈的人。

先前也见识过对方的手段,自不会拿自己这娇贵的鸡蛋,去碰硬石头。

大公子最后看着刘元两人,再次说道:“还是要再次提醒前辈一句,尽快脱离此地的好,避免被波及,也是我宏光城尊贵的客人,要有什么闪失可就不美了。”

言语之中,不无一点半分的威胁意思,他隐隐间想要告诉对方这里是宏光城,是谁的地盘,不是随便来个高手,就能妄为的地方。

就在大公子翻身上马离开了这条狭窄的街道之后,整个长街之中也变得空空荡荡,也看不见刘元两人的踪影。

一路上都行走在阴影当中,若不然便是屋檐之下,男子显得有些胆小和谨慎,随时都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同时心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紧张,只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行差踏错一步就危险了。

不过还好,终究是还好,让他成功离开了险境,或者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至于怎么离开这重重的包围,他还有办法。

往前又走了几步,蹲身扒拉开右下方向的草丛,一个狭小的狗洞豁然眼前。

狗洞虽然小,但容他一人通过倒也够了。

两边的巷子附近,暂时还没有巡逻卫队的影子,在他的计算中,约莫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才会有人通过。

不过也得加快速度,说干就干,男子撅着屁股,卖力的往狗洞里钻去。

直到钻进去了半个身子以后,男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有的时候人是能感受到目光的,对于练过武的人来说尤其如是。

就例如现在,男子半个身子露在狗洞外面,豁然抬起头来,微微的月光下,一男一女两张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这么笑呵呵的把他看着。

“又见面了大叔。”

“哦,不,应该是初次见面,夏家二公子?”刘元与裴蛟的声音同时响起,男子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距离三个人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巨大的震响,估摸着得是那些人打起来了吧,刘元心里这样想着。

三道街的位置,四面大院合围下的长街之上,瑟瑟的夜风吹拂,响起犹如夜枭一般的声音。

七个人的身影清冷孤傲的立在中间,六个人将一个黑衣兜帽男子围在中间。

风吹掉了头上兜帽,露出一颗光头,和一双冷漠的眼睛。

“追了我这么久,不累吗?”黑衣人开口说道,眼神却不知道看的是谁,亦或者是谁都没看。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黑衣人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后,心里略微是有些失望的,他并没有看见那位夏家大公子。

加入现在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或许他还能找到可趁之机。

但现在对方不知是铁了心还是惧怕危险,压根就不出现,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罢了,一起上吧。”黑衣人显得气势十足的说道。

但自身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且不说先前还受了伤,连日来的奔波消耗的是体力心力,已经不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的场面了。

依旧没人说话,回答他的是六个人像风一般的动了起来。

青石板的道路被七个人的余波震的粉碎,砰砰砰的交手声音不断响起,气浪排开的架势,足见战斗的猛烈。

可即使是这样的场面下,依旧有一人安然独立,仿佛超然于外,静静的看着前面一切,气浪狂风连他的衣角也没能掀起。

不出多大一会儿,黑衣人的身上便又添了伤痕,眼角抖动,心头暗叹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一个草线编织的斗笠,从上空旋转着悄悄的飘了下来。

半空中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阿弥陀佛”l0ns3v3

第四百二十章 逗你的

是谁在说话?

从上空飘荡起的这一声‘阿弥陀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为之一震。

这亦真亦幻的呼喊,让那几个清风卫的高手,甚至产生了一阵精神恍惚,冥冥之中,好似听到了西方极乐世界的召唤。

即使他们不修佛法,不是一心向佛之人,可此时此刻都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所有人抬头朝上空看去。

只见原本是深沉黑暗的夜幕之下,染上了一层厚实的金光,那金光之中坐了一尊金光灿烂的大佛,正拈花一笑的将他们看着。

“这是?”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嘴里呢喃着低语着,唯有那位黑衣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远在几条街之外的大公子,骑在他那高头大马上,听见那处传来的激烈声响,便一直抬头密切关注着那个方向。

不过与处在当场的那些清风卫高手不同,大公子并没有看见什么金光一片,更别说金色的大佛了。

但那一声悠远的‘阿弥陀佛’他是听到了的,心下不免多出了一丝丝担忧。

毕竟那黑衣人先前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在初次的包围圈中,打败几个高手,成功带着老二逃出生天。

后又在自己的宅院之中,力战小妹而不惧,虽有受伤,最终也是全身而退。

经过了连番的逃遁,这么久了,身心俱疲,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想不到现在有整出这样的幺蛾子。

至于使的是什么手段,那之后就不见了小妹的人影,大公子也没机会询问,不过现在听来,多半得是会些佛门的手段了。

莫不然是半路出家的和尚?看那光头黑衣人凶神恶煞的面容,倒是有几分像。

大概是色厉内荏吧,装装样子,想要吓唬别人的面子货,没什么实际能力,大公子心里这样揣测着,已经给那声佛号给定了性。

不过向来是举无错漏的大公子,这个时候却是错了,错的不仅是人,也小看了这声佛号下所包含的内容。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不在当场,那佛号也没有针对他,也并不是他这样的武学修为能够理解的。

不过相去不远的那个庭院中,有人能够理解。

刘元与裴蛟两人,本来正看着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二公子,一脸微笑,笑的二公子夏季明心里不停的发毛,但面上还是镇定的。

毕竟现在的他不能自乱阵脚,他还是一张易容过后的大叔面孔,他要有这个自信,对方只是随便说说唬他的。

类似的招数,当年的他也没少用。

那一声高喝的佛号,同样的他也听到了,比起他大哥来说,他更能清楚明白这一声佛号中意味着什么。

假如不是出了现在这个意外的话,有这么一声佛号来横插一脚,他逃出城去将会更加轻松。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也没有心情去深思那远方的事情。

垂着头,眼珠子急转,正想着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同样的声音,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自然有不同的感受。

在听到那声佛号的一瞬间,刘元的脑海里便直接出现了,那个光头老和尚的身影。

不出所料的,先前他一点没有看错,那个一晃而过的人影,必然是那个老和尚。

而当时想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刘元倒是可以推测一二了。

与裴蛟对视一眼,后者先前和刘元交流过,此时自然也产生了与他同样的想法。

“是那个老和尚?”裴蛟开口问道,竟然就像是暂时忘记了狗洞中的二公子一般。

“啊,应该是的,就这个实力来看,不可小觑啊,可不像是什么山野荒庙的和尚,而是那两个高门大派中的潜修。”刘元思索着回应道。

“那就是为了那个黑衣人来的?”裴蛟疑惑着问道,“

那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

“谁知道呢。”刘元状若随意的说着,又道:“咱们还是先把二公子的事情处理了吧。”说完继续低着头,将二公子的看着。

发现对方既然已经悄悄的,往狗洞外爬去。

以为他二人被那声佛号所吸引,从而分散了注意力,他好趁机开溜。

不过还没等他彻底跑出去,却是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是一点小把戏罢了,他知道自己瞒不过,但谁的心里又不带着一点点侥幸呢。

“堂堂西岭夏家的二公子,竟然沦落到钻狗洞的境地,这如何使得。”

说话间刘元已经弯腰伸手,扶住了二公子的肩膀,将其从狗洞里拉了出来。

后者起身之后,也不看刘元两人,但整个身子都佝偻着,双手抱在身前,双腿并拢开始哆嗦起来。

垂下去的面孔,让两人看不见,眼神闪烁着一些狡猾的光芒。

微微开口,声音颤抖的说道:“还请二位大侠饶命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先前多有得罪两位大侠,是小的之过,还请两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

“两位大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挟私报复啊。”说到后来,眼前这位大叔的声音都明显带着哭腔了,伸出右手在眼皮低下抹着眼泪。

看上去当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换了旁人来看,一准得以为刘元是那欺压良善的坏人,仗势欺人的衙内。

然而在心里已经十分的笃定以为下,刘元两人是断不会被对方的演技所欺骗的。

不过就这位二公子的演技来说,刘元还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的,比起自己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怎么,现在二公子你不叫唤了?不叫人来帮你了?”刘元促狭的看着二公子,又说道:“像遇到我们这样的歹人,你应该大声的嚷嚷起来啊。”

此时此刻的二公子当然不敢叫了,先前是吃准这两人识不破自己的身份,现在对方既然产生了怀疑,再把老大招来不是自讨苦吃吗。

紧跟着刘元还要再说些什么,没曾想眼前这位二公子,直接哭天抢地的就跪了下来。

双手合十在胸前,做讨饶状,道:“我有罪我错了,先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就放我走了吧。”

抬起头来,面露出一张泪眼模糊的大叔面孔。

说实在的,即使刘元不知道二公子长什么样,也实在是无法将这张脸与夏家二公子,那位一身绫罗绸缎,养尊处优的二公子联系在一起。

但像不像的,已经不重要了。而对方竟然能直接跪下,也称的上一句能屈能伸了,也是刘元没想到的。

刘元笑眯了眼看着这位问道:“这大晚上的,我若真是认错了人,那您能解释下,为何从狗洞里出来吗。”

说完刘元还回头看了看身后,又道:“怎么,从这地方是好逃跑吗?”

“哎呀呀,大侠您这可是冤枉在下了,这屋子本就是我的,只是忘记带钥匙了,迫不得已才从宅院下的狗洞里钻进来。”大叔开口连着解释道。

“那附近听声就怪吓人的,住着也不安全,这不没得办法,才冒险跑到这处屋子来嘛。”借口自然是提前就想好了的,此时说来也算是天衣无缝。

跟着又加了一句:“我钻自己家屋子的狗洞,难看是难看了一点儿,可不犯法吧。”眼神泪光隐隐,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元。

“那自然是不犯法的,一点错也没有。”刘元依旧不急不缓的,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既然能在这儿附近,拥有几处宅院,相比是有点身家的,怎的穿着如此寒酸?”

“大侠您这高来高去的,可不知道咱们小老百姓的辛苦,常言道财不露白,哪里敢那么招摇,而且小的我一向也是节俭惯了的人。”

说着说着,大叔又哭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心酸事一般。

“你真不是那夏家的二公子?”刘元再次问道。

“哎哟我的老天爷嘞,小的小老百姓一个,哪儿知道这公子那公子的,你瞅瞅我这样,怎么着也不像啊大侠。”说着大叔还站起身来,展开双臂抖了两下。

“从始至终,小的就在听您说什么公子,小的一点也没听明白,哪儿有那福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公子。”

还别说,就二公子现在的妆容,还真挺像个遇到很多事的沧桑男子。

所有问题都回答完了之后,他自觉得自己没有一点问题,于是抬头害怕的看着刘元道:“大侠若是没有疑惑了,可放小的离开了吗?”

只可惜,一切都是他自以为罢了,他眼神一直盯着这个男人,并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裴蛟那脸上强忍笑意的模样。

刘元脸上的表情一收,冷冷的摇了摇头道:“不行。”

话音刚落,也不等对方再多加辩解,只见裴蛟手里拿了一个小瓶子,走上前一步。

在二公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劈头盖脸的就泼了上去,跟着手指迅速的在对方脸颊上连拍两下。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原先还略显饱满的脸颊,迅速的凹了下去,花里胡哨的东西在脸上抹的到处都是。

原先的沧桑大叔,一转眼就变成了清秀的少爷样子,当然,脸上的痕迹让他显得还是有些狼狈。

“在你祖宗面前,玩这些小把戏,有什么用?”裴蛟脸上的笑容终于忍不住了,笑的像个恶魔一般,一边笑还一边朝二公子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

没有一点错,二公子所有的回答都很好,假如两人真的只是怀疑的话,便已经被二公子骗过去了。

可就是在怀疑的基础上,裴蛟先前与其几个照面的功夫,便识破了对方是易了容的。

易容加上又有上面那么多的疑点,便不是怀疑了,直接认定了,此人就是他们找了许久的夏家老二。

早在之前那短街的时候,裴蛟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刘元,两人并没有当场就发作,毕竟那位大公子还在。

二人的目的是帮一把夏玲玲,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等到大公子离开之后,两人迅速的追上了提前逃走的那大叔,并且有了后面这一幕幕的事情。

至于之所以前面还要问那许多的问题,看着对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一瓢冷水浇下去。

前功尽弃,心凉如水,才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岂不是很舒服?刘元不无恶意的想着。

羞辱,耻辱,羞恼的情绪,一瞬间从心底产生更是直冲脑门,二公子想到自己先前的模样,一时间脸胀的犹如猪肝一般。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二公子也只有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一个转身就朝墙顶上翻过去。

他还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即使是已经十分的渺茫了。

毕竟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同时夏季明也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代表的哪一方势力,但不管是哪方势力,总归对他不是好事。

至于对他先前的羞辱,等他逃出生天之后,迟早是要还回来的。

然而,还没跑出这个街道,等到二公子落地的时候,已经前后都被堵住了。

刘元与裴蛟一前一后的将其夹在中间,微微歪头看着他道:“跑,还跑?”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是幻觉!”几个清风卫的高手,虽然实力相互之间都到差不差的,但个别的精神或者修为上,总要高一点的,就有人迅速反应过来。

说话那人当即一挥手,用内力震散了不知何处的敌人布下的气场。

等到身边几个人都回过神来的时候,再往头顶方向看去,原来不过是一顶斗笠罢了。

可刚放下去的心,一瞬间又提了上来。对方既然只是一顶斗笠,就有如此水平,其本人又该是如何了得?

当众人刚刚想到这儿的时候,再去看那黑衣光头,却发现后者的神情比起他们来说,竟还要凝重几分。

难不成,这不明的敌人,不是与这黑衣人一伙的?

想到这儿,先前开口的那位又说话了,高声喊了起来:“不知是哪里来的朋友,请给我西岭夏家一个薄面,就此离去吧。”

声音回荡着,几人的眼神也在附近逡巡,想要找到那人的声音。

可望了半天,再回过头来时,才悚然一惊的发现,一个一身布衣的老和尚站在中间,头顶正戴着那飘落下来的斗笠。

微微垂首说道:“也给老衲一个薄面,这人我要带走。”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由不得

当真是把在场的几个人给逗乐了,什么叫给你一个薄面?

你来了又不点名又不不报姓的,随便飞个斗笠,然后自称一句老衲,就要让他们让人?

他们西岭夏家追了这么多天的人,辛苦归辛苦不说,这么重要的人,说让给你就让给你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天底下和尚那么多,你又算哪根葱?咋了,老不得了?老秃子。

几个人的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其余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把身边那位给盯着,同时注意着那黑衣人的动向,别钻空子溜了。

还是为首那人,换换开口说道:“不知大师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要从我们西岭夏家的手底下要人?”

说出口的话,就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此人与老衲我有些渊源,我必须要带走。”老和尚单手并拢在身前,左手做一个朝天式,声音不急不缓的。

直到此时此刻,几个清风卫的高手,才认出来这老和尚与白日小酒馆门前闹事之人一模一样。

先前这老和尚出场的架势过于震撼了一些,那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场,都让几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别的细节,没能第一时间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就现在来说,这些也不重要了。

既然对方用了必须二字,态度之坚决可见一斑,而且对方那不容回绝的口气,让几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要清楚此地是在哪里,是宏光城!是西岭夏家的地方,岂能弱了势去,让别人压上一头?

刚想到这儿,男子便已经开口说道:“如果我要说不呢?!”口气十分硬气,说完还挺胸抬头的把那老和尚看着。

然而后者一直都是一副模样,斗笠下的眼神十分平静,缓缓开口说道:“这便,由不得诸位了。”

一句话说完,场间平和的气势立即一变,仿佛刮起了一阵无形的狂风。

而那狂风的中心,便是那位老和尚。

“和尚,在这儿动手你可要想清楚了,能不能安然脱身!”那人顶着狂风,不无威胁的说道。

只因为这一刻,众人才隐隐发现对方的惊人实力。

比起先前那花里胡哨的,迷惑人心的夸张金光大佛来说,眼下的内劲喷吐,才更显几分真实实力。

不过这话,却是听的一旁的黑衣人不断摇头,跟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即使是被众人包围,他还有逃脱的希望,还没有放弃这个希望,可直到身旁这位老和尚的出现,他彻底的放弃了。

他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是徒劳罢了,想当初元御阁几位天级,外加上副使,都没能真的留住师伯。

眼前这几个人,还不是三脚猫而已。

不过自他被逐出小莲花山之后,却是没有资格称呼这位戒律堂大僧堂主为师伯了。

多年未见,岁月并未在其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见面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位戒律堂的大僧。

小莲花山有其佛经佛法和佛理,同时自有其法度和山规,身为那山规的顶点,最高执行者,武学修为等可想而知。

犹记得当初,自己这‘狮子狂怒,莲花罩顶’还是对方传授,无论是‘立地金刚’,还是‘坐卧罗汉’,师伯他老人家都修到了最高境啊。

一时间,黑衣人脑子里的思绪飘飞,想到了很多事情,很多过去了好些年的事情。

然而这些不过是眨眼之间,老和尚并未理会几人的话语,手上的姿势也未变,只是换换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整个长街上空的气浪便汹涌而出,肉眼可见的尘土以其为点,成圆圈排开,跟着老和尚朝天式的右手往下一压,他有镇海之气势。

站在不远处,将两人包围在中间的几位清风卫高手,起初还能拼死硬抗,即使脸上的肉都不吹的变了形状,还是一步步动。

等到老和尚这一手覆海式使出,众人一口气在提不住,双脚脚尖在地面连点几下,跟着直接双脚离地,齐齐往后倒飞而出。

人在空中,便已经开口呜哇乱叫起来,那是内息不稳,在体内乱窜的结果。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几个人不分先后的或是甩在了地上,或是狠狠的撞在屋顶上。

落地之后,几个人用手肘强撑起上半身,双目惊骇欲绝的看着前方老和尚站立的位置,好似其脚下的地面都看上去更凝实了一般。

上下不过两掌之威,竟置如斯天地,当得一句翻江倒海之能了。

而且几人的实力虽说与对方比较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但眼力还是有的。

清楚明白的知道,对方先前那两掌不过是对内力最简单的运用罢了,甚至根本谈不上什么武功。

最简单的运用,最极致的效果。

只这一手,高下立判,众人还妄想与其相提并论,萤火与皓月争辉不外如是。

差距实在是太远了,甚至还在想,就算清风卫全体出动,能不能是这位老和尚的对手?

想着想着,众人的嘴角便溢出一缕苦涩。

想着想着,在前方看去,已经是人去街空,没了那两个光头的身影。

正如别人先前所说的那样,当真是由不得他们啊,即使是在这宏光城内又如何?

可,老和尚将人带走就带走了,他们回去又如何能交的了差,倒不是怕大公子,而是临行前,家主早就对他们另有吩咐。

抓住黑衣人,杀掉,或者,直接杀掉不必生擒。

这与大公子对他们的生擒要求显然是不同的,他们也不懂父子两之间这是在玩什么,但他们只知道听家主的命令就行了。

现在这人被别人救走了,该怎么算?众人可不怕大公子的问责,是想到清风卫内部的处罚就开始胆寒。

六个人躺在不同的位置,却纷纷朝视线内的对方看去,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倒是都大差不差的,明摆着是想一块儿去了。

还是起初那个领头的最先恢复过来,活动了几下筋骨,捏了捏自己的膀子,原地坐下之后调息了几个周天后睁开眼来,顺着屋檐滑落到了地上。

步履蹒跚的朝几个同伴的位置走去,将几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后,几人相互搀扶着往大公子等待的方向走去。

老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大晚上的,在这长街上等了有多久,只知道不远处经过了一场大的动荡之后,彻底没了声息。

嘴角不禁露出几分笑意,眼神深邃而又怔怔的看着前方,嘴唇蠕动呢喃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已经想好了,等拷问出老二的下落后,必然要对其从重发落。

眼神慢慢聚焦,视线中出现了那几个清风卫高手有些狼狈,脚步晃晃悠悠的身影。

恩,和预想的差不多,即使是他们,在抓捕那黑衣人的时候,也无可避免的受了伤,大公子心里这样想到。

可受了伤又如何,几个人也不过是他们家养的打手罢了,别说心疼,大公子心里更是一点感触也没有。

不过很快,这感触就来了。

那是等到几人走到眼面前,他惊诧的发现,除了六个人还是六个人的时候。

忍不住沉声吼道:“那黑衣人呢,你们抓住关哪儿了?”

“任务失败了,让那黑衣人跑了。”为首的男子上前半步,不冷不热的对大公子说道。

“混账!跑了?怎么会跑了?你们六个人瓮中捉鳖,让一个人跑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武是练狗肚子里了?”

不怪大公子显得有些气急,只因这事关重大,关系到他在父亲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假如有个什么差错,他不能更上一层楼不说,先前的一切也都付诸东流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用力的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大公子近乎是从嗓子里喷出的这句话。

之后,依旧是那人,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尤其是那位老和尚。

“你确定,救走那黑衣人的,是白天小酒楼的那个老和尚?”大公子继续问道。

“一个人罢了,我等怎会认错。”为首的男子一句话说完之后,又跟着道:“大公子好惜才的一个贤人,若是白日里早做准备,好好调查那老和尚,也不会发生今夜的事情了。”

后半句的话语里,不无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清风卫历来都直属于家主,别说是一个大公子,就算是族中几个实权族老面前,清风卫的人也向来不给情面。

至于继承人的问题,家主正值壮年,等轮到大公子的时候,他们早还不知道死在什么任务上了,怕的什么。

此时事情没能成功,之后要面对家主的惩罚,那心里也都是窝着火的,哪儿还有什么好言好语。

“你这是在责怪我?”大公子心里也一团火,不过是强压着罢了。

此时再听到家族养的打手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开口如此说道,眼睛里微微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不敢。”男子不卑不亢的回了两个字,之后又道:“大公子还是想想后面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吧。”说完,几个人再不理会,而是安心调理起伤势来。

闻言,大公子右手捏紧成拳,直接背过身去,不让几人看见自己的脸色,因为此时气急的他,已难做到对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了。

正如刚才那人所说,他的确是该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了。

这是一场大的事故,他相信刚才那清风卫之人的话中没有虚言。

那么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黑衣人被如此高手救走了,要再想找回来,并且抓回来,比先前可谓是难了百倍不止。

随着思绪的深入,大公子的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一向不是一个喜怒不能自已的人,先前只是事出突然,才表现过激了一些。

等到现在平静些许后,大公子重新想到了出路。

是,黑衣人是找不回来了没错,可他要抓黑衣人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找到老二罢了。

现在黑衣人找不到了,可不意味着老二也就找不到了,他敢肯定老二绝对还在城中。

只要老二还在城中,就还有抓住的希望,他身为夏家的大公子,唯一的继承人,并没有输。

想清楚了这些关键的地方,又转回身来,立即下了几道命令。

不服归不服,但几人都还是听令与他的。

看着几位清风卫高手的离开,老大的眼神有些莫名,有些事他暂时不去理会,可不代表他会遗忘。

等到他大权在握的那一天,会好好让这些人知道的。

翻身上马,嘚嘚的马蹄声远去,大公子见到了在外围的几位巡逻卫队的首领,迅速吩咐下去。

经过了这几天的忙活,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城中相当大一部分的位置,都已经排除了,老二可能藏身的范围越来越小,必然能够将其抓到,他如是坚信着。

得到了命令之后的士兵们,迅速分批次的从这些街区撤离了出去。

而就在隔了几条街之外的院墙外边,刘元与裴蛟两人已然将那位大公子心心念念的夏季明给控制的牢牢的。

时刻注意着外面动静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无惊喜的说道:“那些人退兵了?”

“是啊,正愁怎么好离开呢。”刘元笑呵呵的说道,“现在可方便了。”

“你们不是与我大哥一伙的?”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老二,开口疑惑的问道。

“自然不是,否则,你觉得自己还能等到现在吗?”刘元拍了拍二公子的肩膀,又道:“想活命的话,你就应该聪明点,我们带你去见一个人。”

翌日天明时分,一行三人缓步走在街道上,现在无论是谁看了都认不出走在中间那位就是夏家二公子,因为就他现在的装扮来说,已然是个女人了。

以裴蛟鬼斧神功般的易容术,如此也不过是稍微麻烦一点罢了。如此自然是有用的,可以最大程度防止二公子整什么幺蛾子。

羞辱,二公子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弄成女儿身。

原本他的确是想见机行事来着,现在他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住到他,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夏家二公子的身份。

只可惜,事与愿违,终究还是那个他最讨厌的人,见到了他这样一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妙也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身为西岭夏家堂堂的二公子,整个家族生意的掌舵人。

现在竟是以这幅面容示人,其本人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难受与屈辱。

眼看着是要往不好的方向而去,那个方向他异常的熟悉,因此开口直接问道,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不急,等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刘元就走在夏季明的身侧,以防止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头也不回的说道。

心里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因此二公子忍不住开腔带着些威胁的说道:“你们要是不说,我现在可就喊人了。”

“哦?那你倒是喊呐。”裴蛟脸上笑的有些古灵精怪的把夏家二公子看着,明摆着是吃准了对方绝对不敢,只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你你你你们别逼我,我就算再如何不是,我那也是夏家的二公子,不是旁人轻易可以折辱的。”

二公子口气显得有些气急,但还是压着嗓音说道。

“哈哈,今时不同往日了,想不到夏兄你还把自己当大少爷看呢。”刘元乐呵的说道,斜眼盯了二公子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

一来是吃准了对方不会如何,毕竟羞耻心大过了一切,此时此刻的他,无异于比让他裸奔还要来的难受。

那是断然不会将自己暴露的,就算要暴露了,也得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将一身的装扮卸下了之后再说。

二来,那也是即使这位二公子,真要有所动作,刘元也可以提前察觉并且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相信对方即使真的不聪明,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而恰好二公子能想到这么多,能躲这么久,就是一个十分惜命的人,在他看来,大业为成之前,断然不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说到底,说来说去,他又有什么大业,不过是事情败露之后,一直在自欺欺人以安慰自身罢了。

看身边这两人那也是实打实的硬茬子,明摆着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样子,二公子也只得将头又垂了下去,不再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为何还要低着头走路,实在是他不好意思见人呐,其实现在二公子的心里,要比刘元两人还担心自己被别人认出来。

三个人一行,又往前走了大概两条街道,不远处夏玲玲的府邸赫然在望。

没错,刘元两人正是要带这位夏家的二公子来此,最终的目的就是带他来见见自己那位妹妹。

这也是先前刘元与夏玲玲达成了合作,当然,即使是没有什么合作,以他两的关系,刘元也不会将这个功劳平白的交给那位老大得了去。

“你们果然是要来这儿。”就站在刘元身侧,夏家的二公子已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状态,双拳捏的紧紧的,狠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对于夏玲玲的府邸,他来了不止一次,哪里会不认得。

别说这府邸认得,就是这条街,隔着一条街他也是清清楚楚。

犹记得自己当初自觉武学大成,又是家族中最有天赋之人,却被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妹妹狠踩一脚的屈辱。

那是与今日这身女装,如出一辙的屈辱。

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直接刘元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将其拍的往前一个踉跄。

跟着刘元便说道:“既然都熟门熟路了,那就往前进吧,难不成还要别人请你吗?”

“你?!”被刘元狠推了这么一下,二公子已经站到了夏玲玲府邸的门槛前,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把刘元看着,像是龇牙的猎狗。

不过,就夏家二公子此时此刻的这幅尊荣,又做出这个表情,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滑稽。

其实若是二公子他注意着点儿的话,就裴蛟给他化的这个妆容,看上去怎么着那也得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只可惜二公子显然不会这么配合,而且也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躲又躲不过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之不过是见自己妹妹罢了,又怕的什么,丢脸都丢了一路了,也不差门前这一哆嗦了。

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二公子已经向门里走了进去。

反正见这位妹妹,也比落在了大哥的手里要好那么一些,加入是落在了大哥的手中,那可就不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大哥不会给他半点商量的余地,直接就会将他一番严刑拷打,跟着便直接送去家族执法院。

现在既然不是大哥那一方的人抓住了他,见到小妹那个向来只靠拳头不用脑子说话的人,还有一个翻身的机会。

只要这样这样,再这样,必然能成,已经想好了后面几步的夏家二公子,走起路来反倒是还昂首挺胸了几分。

刘元两人就这般跟在二公子身后,即使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依旧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

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在重重险阻搜查之下,于宏光城中顺利躲藏了这么多天的男人。

不过说起来夏玲玲府门前,也没个应声传话的门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像别的大府邸。

但在进了门之后,就看见了夏象,后者依旧在前院练着自己的刀法,至于刘元他也是见过的。

当下在刘元几人说明了来意之后,夏象默默点了点头道:“稍后。”

话语说完,手里倒提着刀,大踏步的就朝内院里走去,路上碰到了出门在院中走走的周向文,后者也是差异夏象跑这么急是作甚。

然刚想要开口问询,一看后者那脸色与神情也就打住了,直等对方已经走去了夏玲玲院子方向时,才眼珠一转,知道了是来了人。

心里已经预想着某种可能,也快走了几步朝前院走去。

果不其然,等到周向文到地方之后,看见了刘元几人坐在石桌边的身影,还远远的便大声招呼起来道:“刘兄今儿来的早啊。”

后面的话刚想问问,是不是另有所求,因此才找上门来,却不想正看见了那个未曾蒙面的第三人,巧了还是个姑娘。

“不知这位是?”周向文看着男扮女装的二公子开口疑惑问道。

“还要多谢周公子的帮助了。”刘元抱拳说着,似是顾左右而言他,但聪明如周向文这般,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什么。

神色间略带了几分惊诧,指着眼前这位陌生人道:“难不成,他就是那?”

“没错。”刘元微微颔首,有些话不易点的太透,太透了反倒是不美。

如此点到即止刚刚好,却也不是几人喜欢相互之间打些哑谜,而是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

反倒是那位坐在石凳上的二公子,不咸不淡的看了周向文一眼,接着闷哼一声,转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都现在这样了,他也认了,不外乎再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总之不过是她夏玲玲府上的人,至于眼前这位是谁他是不知道的。

先前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将夏玲玲手底下的每个人,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就是几人在这儿三言两语交谈的时候,从头前的方向,再次看见夏象匆匆忙忙走出来的身影,扫视了刘元几人一圈。

道:“小姐让你进去,左拐的西书房里候着。”

说话也不再理会几人,丝毫没有当门子的自觉,继续耍起了自己的刀来。

想当初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就是在街头耍刀献艺,现在再见对方又在耍刀。

世事无常,其中倒也自有其缘始。

心中感慨着,刘元几人已经往里走去,至于周向文却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他帮助刘元几人的事情,还暂时不宜让小姐知道。

而抓住了二公子是一件大事,当小姐得知的时候,自然会召见他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留裴蛟与那老二站在院门前,刘元上前几步敲响了房门。

“没锁,自己推开进来吧。”内里响起夏玲玲的声音。

待刘元进屋之后,一眼看见夏玲玲坐在红木桌后看书的身影。

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夏玲玲展颜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前辈可是有些什么发现了?”

对方此时来找自己,自然是因为还记着此前合作的事情,好事。

“差不多,不过却是给夏城主你带来一个大惊喜。”刘元微笑着说道。

“哦?大惊喜,什么大惊喜?”裴蛟的脸上笑的不置可否,最近她都忙的焦头烂额了,哪儿还能有什么大惊喜。

唯一的大惊喜,也在今儿清晨得知了,那就是大兄他没能顺利抓住黑衣人,让其被一个老和尚救走了的事情。

大兄抓不到黑衣人,就完不成这件差事,抓不到二公子,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虽然夏玲玲不知道自己大兄在父亲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事情,但随意猜也能想到,清风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调动的。

既调动了清风卫,又完不成父亲当初交代的事情,大兄一准没有好果子吃。

对于现在的夏玲玲来说,大兄没有好果子吃,势力被削弱,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好消息了。

至于那黑衣人是被一个光头老和尚救走的事情,现在的夏玲玲就正在思考此事。

因为已经从黑衣人的光头,和那招狮子狂怒中,知道了前者的小莲花山身份。

后又从夏象那儿得知了,对方是被小莲花山逐出山门的人。

那么这个老和尚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了,当年在魏武帝的马蹄下,还顺利逃脱且活着的就那么些,其中年长德高望重武功高强者更是少之又少。

不大可能是小莲花山的主持,后者据传依旧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唇红齿白的。

那么那位老和尚,只有可能是达达院的大僧,或者戒律堂的堂主。

总归都是小莲花山的人,不能是佛门的人,突然冒出来,带走了被小莲花山已经放逐了的人吧。

既然是小莲花山,那么也应该让夏象知道了,只是该要如何说的问题,夏玲玲皱眉思索着。

而刘元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手,裴蛟带着那位男扮女装的二公子,从外走了进来。

夏玲玲看着眼前这两女的,皱眉想不清楚前辈这是闹的哪一出,总不能给她一女人送两个大美人吧。

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那清冷的姑娘,在身旁另外一位姑娘的脸上拍拍打打的,又不知用了些什么玩意儿。

后者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夏玲玲很是熟悉的那位。

双手一拍椅子,夏玲玲认清了,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了,眼神里透露着惊喜,甚至惊呼出声:“夏季明!”

被直接喊出名字,要换了几年前,他夏季明定然是不悦,且要反唇相讥的,而现在嘛,只是胀红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啪的一挥手,夏玲玲挥动的气劲将房门给关上,跟着便从嘴中发出一场串的大笑声。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说完之后,从桌后快步走到前面,眼神灼灼的看着刘元道:“不,应是前辈助我才是。”

“行,那这人我就交给你了,你们兄妹两许久未见了,叙叙。”刘元说完,还拍了拍二公子的肩膀。

之后便扬长而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二公子在屋里会翻腾出什么浪花,以夏玲玲的本事,管住他二哥不过是小事一桩。

等到屋内只剩下夏玲玲他们兄妹两人后,时间仿佛静止,谁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直至夏玲玲传唤周向文来屋里的时候,屋里已经不见了二公子的身影。

果然不出周向文所料,夏玲玲见到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二哥的事情和盘托出。

“哦?那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做呢?”周向文装作才知道的样子,开口疑惑问道。

“自然是将其交给我大兄了,他现在可能正焦急着呢吧。”夏玲玲脸上笑的有些神秘兮兮的。

“此举何解?”周向文皱起了眉头,将军没道理如此啊,对她有什么好处。

“哈哈,向文多虑了,我说的自然不是现在就欢天喜地的给大哥他送去一份大礼,而是在大哥他走投无路,翻遍了整个宏光城,都找不到二哥的时候。”

“你想想,等到那个时候,我再送上有二哥下落的消息,却当如何?”

闻言周向文的眼睛一亮:“一石二鸟,不过如此,将军秒也。”



第四百二十三章 魔门分坛

与周向文说完之后,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情况和事宜。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二哥,是一件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至于前辈已经给自己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她也不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不是紧要的或者危急关头,已经不太好再让前辈出手了。

而周向文由于早就知道了此事,心里算准了夏玲玲会找自己商议,所以心里早就准备好了几个方案,

想清楚了事情该怎么说,此时张嘴说来,自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些不太能够适用的排除了之后,还剩下的已经让夏玲玲十分满意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夏玲玲对周向文一直以来都是非常之器重。

“很好,向文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此一来定然能将我们的势力进一步扩大,从大德郡一路走来,真是要感谢你啊。”

夏玲玲看着周向文的眼睛,发自内心的说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说出来的话,里面没有参着半分虚假。

不过其中到底有没有几分笼络人心的意思,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知道了。

“呵呵,都是本职工作罢了,自己应该做的,将军您言重了。”周向文微微弯腰欠身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跟着又说道:“如果城主大人您真的要感谢的话,还是好好谢谢那位前辈吧。”

“若然不是他的话,咱们哪儿会轻易抓到二公子。”周向文说着话,已经笑眯了眼。

其实这当中,还少不了他的功劳,不过这一点缘由也无所谓了。

“对,你说的是极。”夏玲玲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周向文说的是一点儿也没错。

但那前辈什么也不缺,而且一身武功又是极高,真要论起来的话,绝对不亚于江湖上的十大高手。

来历也是极其的神秘,甚至一度夏玲玲还猜想过对方,多半可能是从烂驼山里走出来的人。

当然,后来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没听说从烂驼山里出来的高人,会是这样的啊。

凭单单的感觉来说,她总觉得这位前辈身上的气质,与那门派不是特别符合。

不过话再说回来,她夏玲玲也没见过多少烂驼山的人,所知有限。

仅仅就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从一些书本,或者说书人的嘴里听到的而已,了解的压根就称不上全面。

不过对方的真实来历,暂且先抛下放到一边不说,自己又有什么能够帮到他的呢,最好是能还一点人情。

堪堪想到这儿,夏玲玲脸上的神色一变,双目微微亮了亮,她想到了什么。

想到就做,当下也不让周向文走了,紧跟着就说道:“向文,正好,你那些安排在宏光城之外的那些人,也不要让他们回来了。”

“哦?怎么说?”周向文有些诧异道。

“魔门想来你是清楚的吧?”夏玲玲缓缓说道。

没错,事情过去这么久,她终于想起来最初与前辈见面时,对方对自己提的要求了。

刘元与裴蛟两人从夏玲玲的府邸出来之后,一路上显得有些优哉游哉的,往自己客栈赶去。

没走出多远,却听的身旁的裴蛟小声的嘟囔道:“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帮那女人。”说完,还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颗石子。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垂首的模样,倒是还多了几分俏皮。

只可惜裴蛟这幅模样,刘元是完全没有看见,只顾着往前走,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帮她就是帮自己啊,只是想快点找到丹橘的下落罢了。”

说着,刘元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了赵长镜的样子,与后者达成合作之后,对方给他透露出来的消息,倒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现在二公子已经交到了夏玲玲的手中,至此事彻底解决之前,想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而到了那时候,便是夏玲玲履行承诺,开始帮助他找人的时候了,不过在那之前,应该还要个一两天。

倒是可以先让赵长镜的这个消息派上用场,比夏家的人先行动几步,无疑是可以加快此事的进度。

就正像在找二公子这件事情上一样,刘元相信要不是他昨晚的努力,可能现在那二公子已经出现在城外了。

“我可能要出去一天多两天的时间,你就在客栈待着吧要不,出去也危险。”刘元此时说话的时候,才回过头来看着夏玲玲的眼睛。

他说的很是认真,也的确是说的实话,出发点是为裴蛟着想。

可惜他这样的言论,却让裴蛟很是不高兴。

当即一双眼瞪着刘元,就道:“咋的,你这是又要甩开我?是嫌我累赘?刘元你可不要忘了之前不是我的帮忙,你哪儿能完成那些事情。”

眼看裴蛟不依不饶的还要再说,刘元立即举双手投降道:“好好好,你要跟着那就跟着吧,只是实在危险,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刘元开口说着,只是话说到后来越来越小声。

明显是看裴蛟神情逐渐不对,不敢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饶舌。

出城与回客栈是在一个方向,倒是不冲突,回了客栈之后,直接蹬楼梯就进了屋,收拾好了行礼之后下的楼去。

掌柜的还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珠子,看见两人这样背着包袱,心里自然好奇。

于是问道:“怎么,二位客观这是要出远门?”说完已经殷勤的走出了柜台后,满面春风的看着刘元两人。

这二位三番两次的与夏家上层打交道,那掌柜的可是记忆深刻。

平日里想要巴结这样的主顾,都找不着门路,现在这两人就住在自己的客栈,那真是天大的福分和运气了,自然要关怀备至。

其实暗地里,还有大公子差人对他的吩咐,令他要好好盯着这二人。

当然大公子没有对一个客栈普通掌柜的要求太高,只要求其在刘元两人回客栈的时候盯着就好。

同时掌柜的也没有怀疑刘元

“啊,对,是要离开一下,可能一天也许是两天。”刘元紧了紧后背的包袱,开口如是说道。

再之后还不等刘元开口说话,掌柜的已经笑着又说道:“哟,那不用您吩咐,您放心,这房间我定然为二位少侠继续留着,没人能够进去。”

“呵呵,那就好,谢谢掌柜的了。”刘元微笑着抱拳说完,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客栈。

“两位少侠慢去啊,一路顺风。”掌柜的在两人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说道。

出了门之后,裴蛟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牵着刘窜风走在一旁,刘元好奇的看着裴蛟问道。

“哈哈,我乐的是,你这些个身份也是绝了,有是前辈又是刘兄的,完了掌柜的还叫你少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千面怪呢。”

别说,经裴蛟这么一说,刘元自己也乐了起来,忍不住笑了两声后又打住了,道:“要说千面怪,那也应该是你才对啊。”

两人便这么一路说笑着,就离开了宏光城,出城门的时候,自然再次经过了好一番盘问。

不过有夏玲玲给的通行令,再加上他两人本来就是前段时间才进城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些都是登记在册的信息,出城而去不是问题。

彻底离开宏光城之后,刘元翻身上驴,裴蛟跟着坐在他身后,顺势伸手拉住他的腰带。

由于先前已经有过了好几次这样的经历,裴蛟这会儿倒是显得格外的顺手了,也没有之前显得那么娇羞。

之前的娇羞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可不是因为她是裴蛟,就不会女儿家的娇羞。

至于更加亲密一点的动作,那她依旧是做不出来的。

“抓紧了。”刘元低沉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说完一拍刘窜风的脖子,后者长嘶一声,就往外窜了出去。

风也急,驴也急,两个人在驴背上,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起了全身的衣衫。

假如可以的话,其实裴蛟真想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这样跑下去,直到夕阳的尽头。

不过很快,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裴蛟便被打断了,刘窜风直接一个甩尾,停在了黄沙坡地的位置。

“到了,快下来。”刘元开口这样说道,睁开眼的裴蛟看着身边满是黄沙的地方,还有些疑惑,那什么夕阳的尽头是看不着了,险些没扑一脸的黄沙。

“这儿是哪儿啊,我说这窜风跑这么快,莫不是跑到西南戈壁岭来了吧。”裴蛟还有些晕乎乎的从刘窜风的背上走下来。

环绕了一圈,四处看了看,除了满目的黄沙之外,间或还插着几棵歪歪斜斜的小树苗,才这样疑神疑鬼的说道。

“不是西南戈壁岭,也差不多了。”刘元状若随意的往前走了几步,随口回答道。

“咱们来这儿是为了啥?”裴蛟回首往来路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跟着又看了刘窜风一眼,嘴里啧啧感叹着:“早知道你这驴儿不简单,这跑的是得多快啊。”

“八匹千里马,也没你这窜风跑的快啊,当真是在风里面窜呐。”

“行了别感慨了,快走吧。”刘元还说着已经认准了一个方向走去,等裴蛟已经跟上来了之后才再次说道:“我之前从别人那儿得来的一个消息,魔门当年的一个分坛就在这戈壁岭里面。”

“哦?你这个消息准确吗?”裴蛟不怎么信得过的样子,毕竟以她在神偷门内的身份地位,都不知道如此准确的消息呢。

听到这个刘元一顿,说实在的,赵长镜当初给他的这个消息,就他自己也没法确定一定是真的。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宁相信不错过,就算是来看看罢了,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当下开口说道:“且把其当真的来看,既然魔门当年的分坛在此,又是带走了丹橘,那么大胆猜想一番,与这分坛不应该是没有联系的吧。”

“而且,就算是消息有假,那咱们看看又何妨。”刘元开口说的话还挺洒脱的。

“行,你要看看就看看吧,反正我是陪着来了。”裴蛟自然也无所谓。

两人就正这样说话着,已经走出了几里地,可眼前的黄沙模样依旧没有改变。

没有刻意去用上轻功,不在戈壁上留下脚印,只因那狂风一吹,戈壁上的一切都被彻底覆盖了。

远远的看去,不过两个黑点在黄沙上行走。

就这么一个劲儿的往前走着,要去往哪里裴蛟也不问,仿佛刘元就这么认得路一般,一定能找到那个位置。

也不担心会有迷失的风险,因为刘窜风清楚的记得来时的路,人都说老马识途,但刘元就没见过比刘窜风方向感还更强的老马了。

驴背上还有水几袋,刘元可不是突然想起,准备也算是充分。

不过眼看着就要到晚上了,几人好似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一般。

直至天光彻底暗淡下来,裴蛟开口小声问道:“喂,姓刘的,咱们今夜不会就在这满地黄沙上睡一夜了吧?”

闻言刘元直接摇了摇头,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一直走,走到地方为止。”说完抬头看了看天上星斗。

仿佛有了更加清晰的目标了一般,脚下加快了速度,就往右手边的方向走去。

先右再左,然后歪歪扭扭的走了几里地之后,就连裴蛟都给转晕了,她都不是累,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家伙,也正如刘元说的那样,两人还真是直接从夜晚走了快要天明。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满地黄沙都有些冰凉,突然,刘元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裴蛟问,但刘元却是不答。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指着前方道:“看见前面那几株白壳树了吗?”

“看见了。”裴蛟微微点头。

“看仔细了,消息真假就看这一遭了。”刘元说完吐气开声,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寒潮’。

开门见山!

嘴里大呵一声,通红的火光之下,将这个黑夜下映照的闪亮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

咔咔咔——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无尽

像黑衣人跑掉,被一个老和尚救走的事情,连夏玲玲都知道了,老夏身为夏家的家主,没道理还不知道。

当老夏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本来还没有什么,其实那黑衣人就算是被抓住了,也会是一个死人,因为他早就向清风卫下达了命令。

而现在逃了也无所谓,达到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只要是在规定时间之前,老大都交不出老二的人,立下的军令状就该兑现了。

可直到之后,有人告诉他那黑衣人不是靠自己逃走的,而是被人救走的,他开始意识到此事的不对劲了。

但起初他还是只想到了平顶王的势力开始反扑,同时疑惑那小小的黑衣人,在平顶王手底下真有这么重要?

竟值得对方下大力气,不惜进入宏光城来,也要将那黑衣人救出去。

因为此事一个操作不当,极有可能人没救出来不说,还又浪费一批有生力量。

反倒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他才一开始显得不太上心。

既然被救走了,便引起了老夏的深思,猜想这黑衣人身上或许还有极其重要的任务或者秘密,也辛好清风卫还没有执行命令成功。

要是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也是还是有些可惜。

可没过去太久,等到手下人向他禀报,其实具体情况也就是当时在场的那几个清风卫传回来的消息。

毕竟清风卫是只听令家族的组织,第一时间就将具体的消息传了回来,也包括他们的猜测。

当老夏知道那黑衣人是被一个老和尚救走的时候,就醒觉其中有些猫腻了。

那老和尚的手段还是十分鲜明且有特色的,能有如此手段的人,无非佛门与小莲花山当中的一个。

而佛门不说刚重建山门,犯不着远走万里,来这儿西南宏光蹚这浑水。

那迷幻人心的手段,侧重于精神层面上的攻击方式,也不应该是佛门的武功。

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对于这一点眼力,清风卫还是有的,原封不动的将自己的推测,和当时的情况汇报回来之后。

立即引起了当局的重视,并迅速的传报给了家主知晓。

此事事关重大,极有可能涉及到小莲花山重开山门一事。

现如今众观天下,几大反王反贼势力之地,哪个不是有着大门派的支持,无论是甘济的剑阙山庄,还是君临附近的佛门等等。

据可靠消息来报,平顶王还和紫薇山有着来往,极有可能是那位江湖十大高手中排第二的楚山主,在暗中支持。

而他们西岭夏家势力范围内,除开一个铁山帮,就再无什么大派了,即使是这铁山帮先前也曾和他们有过一些嫌隙。

事情过去这么久,双方是重归于好了,但也算不上亲密无间。

若不是一直以来,都靠夏家的底蕴和培养的高手在撑着,哪儿又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也正因为如此,深刻意识到夏家的短板和即将面临的问题,他才会想着拉远在甘济的三皇子等势力入伙。

来将这水搅得更加浑浊的同时,也于无形之中削弱那些反王的力量。

造反一事,历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翻遍史料,每逢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除了要与朝廷斗之外,其余反贼皆是对手,龙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的。

他夏家有优势,但也不会那么明显,就拿那突然崛起的柴听山来说,便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如此群雄虎视,还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不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夏家这艘千年大船,就得在他夏明光的手里给开沉了。

且不说能不能登上龙庭,他也断然不会让结局变成这样。

所以除开拉那些人下水之外,老夏一直还在进行着别的准备,同时还在暗地里调查有关魔门的消息。

是的,就是魔门,这个在当年那场浩劫之前,与剑阙山庄佛门小莲花山道宗等齐名的大派。

地方反贼要强兵,要与朝廷作对,少不了高手的支撑与武学的提供。

而被大魏铁蹄践踏过的各大门派,要重新复苏,并且恢复当年鼎盛,也少不了天才新鲜血液的注入。

因此双方合作,是双赢的局面,他夏明光便将视线放在了魔门身上,他相信自己只要抛出橄榄枝,就十之八九会成功。

先前是无意中的,被清风卫发现了,魔门曾在西南道一处小镇出现过的消息。

清风卫在夏家的地位,不只是养着的一些高手,更是谍报暗杀组,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他们来完成。

不过这消息就像是捕风捉影一般,稍有些风声,转瞬间便又销声匿迹。

整个清风卫,努力了这么久,已经没能找到太多的消息,只能确信一点是,魔门的确曾出现过,现在也还未离开。

只要能确定这个,就还有希望,所以夏明光一直没放弃。

即使魔门行事无常,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但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可现在,更好的选择出现了!

假如救走那黑衣人的真是那位,那意味着小莲花山也要复出了。

可惜,本该友好的双方,却并没有一个好的接触,甚至都没说上几句话,就让那和尚跑没影了。

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你让夏明光这个家主如何不气。

“是谁?”大公子一愣,他从未见过父亲在自己面前这样,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没想通问题是什么。

难不成那老和尚,还与父亲有旧?这是大公子暂时能想到的点。

等到这会儿,老夏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了,即使他想让儿子领了军令状,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面色严肃的沉声道:“不出意外的话,是从当年那场血洗江湖的浩劫中,活下来的小莲花山戒律堂首座大僧——元觉。”

“竟是元觉禅师?”老大夏季明震惊的喊出声来,直到看见自己爹点了点后,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整个小莲花山上,除了那位整日里都是笑呵呵的小和尚主持,就属这位元觉禅师的武功与修为最是了得。

可能大公子在事后也想过那老和尚的身份,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来头。

“父亲你能够确定吗?”老大再次追问道,实在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惊讶了一些。

“八九不离十,就算不是那位戒律堂的首座元觉禅师,也得是别的大僧,而当年那场浩劫中,一共就活下来那么些,猜也能猜到都有谁。”老夏双手手掌张开撑在桌面上,开口如是说道。

至此,大公子终于明白他父亲先前为何是那样的反应了。

现在就连他,都很想要给当时的那个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为何在那小酒楼前,发现不对的时候做出更进一步的举措。

若是那是就借机发现了老和尚的身份,也不至于到现在丢了人不说,还如此被动,更是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与小莲花山达成合作的机会,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失误,他心里懊悔等情绪一点不比自己父亲少了。

“对不起父亲,这是孩儿的错,孩儿会想办法弥补的。”大公子身体站的笔直,行了一个军礼沉声说道。

“弥补,你能怎么弥补。”老夏的语气已经变的十分严肃,就连他到现在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是先差人寻找那两人的踪迹罢了。

跟着老夏又说道:“你还是先找到你二弟吧,莫要忘了军令状的事情。”说罢夏明光还闷哼了一声。

既然父亲这样说,大公子也没有辩解,只是点头应承了下来,现在的他也的确是分身乏术。

即使是小莲花山的事情再如何重要,他也忙不过来了。

而夏家主将老大找来,显然不是简单的为了兴师问罪的,他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老大知道。

有关此事,别的家族中的族老都不太靠得住,而且若是让那些人与小莲花山的走的太近,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了。

总归是自己儿子,虽然暂时没有轮到他当家做主,对方也实在是急功近利了一些,好在还是个有用的人。

“好了,这事你知道了就行了,在搜查你二弟踪迹的时候,顺带留个心眼。”说完老夏就像是有些疲倦了,挥了挥手。

来这一趟,得知的消息与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大公子的预料,但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恩,暂时是好的,若是两天后还找不到二弟的踪影,那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父亲的府邸走出来的,不过今儿来的时候,倒是没见着那位眼熟的门子。

当大公子站在长街上的时候,炎热的天气,再加上刚才的谈话,后背早已是汗湿了。

看着长街两侧,一队队的巡逻卫队离去的身影,突然多了几分茫然和感慨。

其实最近的他,大概和老二差不多,都是遭遇了先前从未有过的挫折。

不过很快大公子便将自己的这种情绪调整了过来,欲成大事者,岂能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快大公子便赶到了原先的位置,也没有再回自己宅院。

先前看了几遍的地图,都已经被大公子记在了脑海中,找到自己的几个得力下属之后,迅速吩咐了下去。

只听大公子细细的说道:“余下的人,跟我去老祖庭看看。”

说完大公子的眼神微眯,搜查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其实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独独还剩下几个族老与自己父亲的地方。

大公子相信族老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就算是再如何胆大的人,如何与二公子交好,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整个家族的利益。

先前族老与二公子交好,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去管老二的死活。

就他夏季明敢说,只要老二胆敢投靠任何一个族老,必然会被对方亲手交出来。

既然这些地方都已经排除,那么如今只剩下那个一直忽略掉的地方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包括大公子本人在内,迅速来到了老祖庭门外长街一侧。

先前由于围捕黑衣人的原因,那般严密的事态下,所以直接就忽略了藏在中间的老祖庭。

也正由于是老祖庭的原因,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老二会敢在这个地方动土。

到的现在这个时刻,大公子是越想越觉得此地最有可能藏人。

“给我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出了事有我夏季明一人担着。”老大抬手下挥,大声道。

幽深黑暗的甬道内,响起哒哒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大概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而且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你就没发觉一些不对劲儿吗?”裴蛟扭头看着刘元的眼睛,道:“就在先前咱们还能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的动静,没道理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了。”

“是啊,我正是注意到了,这不就停下了。”刘元轻声说道:“很明显,那黑袍人是在这中间躲进了甬道的某一个分岔路口中。”

“可具体的是在哪里,若是要咱们一点点的找过去,那可就不容易了。”刘元脸上带着忧虑。

这暗无天日又狭窄的甬道中,让他待的有些压抑。

裴蛟双目看了看周围,开口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别急,慢慢来。”

之后两人又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正如裴蛟所说的那样,一点点的检查起来。

起初的速度是比较慢的,可到的后来速度越来越快了起来。

直至走过了一半的路程,依旧没有找到的时候,刘元皱起了眉头,他发觉情况不容乐观。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人或许早就从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而他两又始终在这儿黄沙地底下待着,刘元心里总觉得不是个事儿。

正要开口提醒,刘元却听得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左面一道暗门开了起来,露出内里黑漆漆的一片,好似吞人的巨兽。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点消息

其实近乎每一次,裴蛟都会稍稍带给刘元一些惊喜,包括这次也没有例外。

即使裴蛟的武功修为算不得特别出彩,但单单就是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裴蛟在江湖上活的风生水起了。

在刘元没有认识裴蛟之前,后者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而没有让刘元想到的是,裴蛟竟然在这狭小黑暗的甬道内,也能有如此本事。

假如真是刘元一个人来的话,他敢保证自己断然不会发现这好几处的秘密。

仿佛正知道刘元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般,看着眼前这道暗门,裴蛟不无几分得意的微微抬起了下颚,眨眨眼看着刘元。

“行了,我先进去,你跟在后边儿。”刘元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率先快步走了进去,裴蛟也听话的跟在刘元身后。

这道暗门果然有些不一般,至少比预想中的还要来的宽敞一些,不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而且里面没有丝毫的光亮。

当然,没有光这种小事对他和裴蛟来说,压根不是什么问题,两人都能做到夜能视物。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异常,或者说发现那个黑袍人的存在,这才是真正让两人疑惑的。

难不成,就这样一道暗门里面,还有别的出口?

刚刚想到这儿,便被刘元在脑子里直接否定了。

不,那人绝不可能有如此本事,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看见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跑了。

同样的问题裴蛟自然也想到了,可这暗门就算是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又能大到哪里去?

正在裴蛟准备再次好好检查一下周围情况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一声:“小心!”

是刘元的声音,这是裴蛟心里的第一个反应。

紧跟着便感受到一个强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把自己狠狠的拉到了背后。

不过好像还是晚了那么一丝,那凌厉的掌风,已经劈到了裴蛟的后背衣服上,只听的撕拉一声,那是撕裂的声音。

即使已经躲开了最重的一次攻击,仍旧是被擦在了后背上。

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重击,让裴蛟重重的往前奔出了几步,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若不是刘元帮她拉了这一把,自己可能会受到很重的伤势。

对方的实力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同样的也超出了刘元的预料。

其实,也超出了曹向同的预料,后者此时看着自己的手掌,藏在金属面具下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可思议。

他是没有算准这两人还能找到这间暗门,但也不是没有准备后手,以防万一的情况下,所以他还藏了一手。

没有想到,真还有用的上的时候。

躲在阴暗之中,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便一招出手,一击毙命。

曹向同瞄准的目标是那个女人,因为在他看来那个男人要比女人实力强上一些。

先剪除对方一个有生力量,之后再来专心致志的对付这个男人。

想他曹向同那也不是吃素的,先前看见这两人之所以逃跑,倒不是因为跑了这两,而是怕这两人还有些什么后手罢了。

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用了自己的十层力,更是用上了自己的绝招,谁能想到,对方于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能反应过来了,最终是成功脱离了鬼门关。

由于对自己的实力是有几分自信的,所以曹向同现在是十分的惊讶。

“好快的反应速度!”曹向同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的刘元两人,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显得有些不真切。

双手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捏紧成了拳头,随时在准备着再次发出致命的一击。

不过先前那男子极快的速度,却是让他更加重视了些,显然这两人敢跑到这魔门分坛来,不是没有一点儿依仗的。

想到这儿,他越是不敢大意,有加了几分力道,全身所有的内力都调动了起来,魔门的武功自有其独到之处,他也算是小有所成。

当然,不是魔门那些高深的武功,当年的他自然不够资格习练这么高深的东西的。

不过是对付这么几个无名小卒,他这些武功也必然是够用了。

“还行,比不得阁下这暗地里使绊子,背后阴人的肮脏手段,魔门也有你这样的人啊。”刘元将裴蛟牢牢的护在身后,双眼眯缝着说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我本来在这儿暗门里待的好好的,你们偏要多事找过来,一头撞进我手里,可就怪不得我了。”曹向同三言两语说完,手上的力量已经蓄积到了最大。

还别说,这样的语言从他这穿黑袍,带着个金属面具模样之人的嘴里说出,还挺有几分威慑力的。

不过很显然,正是艺高人胆大的刘元,可不会被他这么几句话就给吓住了。

并且他还要将眼前这个黑袍人给生擒了,从而好打探出丹橘的消息。

可以说两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谁是好惹的。

也就是刘元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却见那黑袍人已经冲了上来。

黑暗的环境下,好似就一个黑影闪过,藏身在后面的裴蛟,连对方的一点动作都没有捕捉到。

瞳孔一缩,对方这是用了全力啊,与先前对付她的时候,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招数,心里下意识的便开始为刘元担心起来。

来的正好!刘元在心里暗呼一声,掌中一口宝刀,泛着森寒雪冷的刀光,自下而上的便朝前方,那黑袍人的中门劈去。

用的是八荒**,那是一往无前的霸道决绝的气势,只要这一刀能够劈实在了,对方必死无疑,这一式刀法快大成的刘元,有着这个自信。

刘元有这个自信,那曹向同也有这个自信,就在他双拳犹如蛟龙出水一般的挥出去,发现对方丝毫不躲的时候,心里便冷笑一声,知道对方死定了。

谁知道对方竟然能够做到后发先至,没躲他的同时,还挥出了这样一刀,他曹向同又不是个无知瞎子,自然看的出来这一刀是多么了得。

自己若是就这么继续下去,挨实在了这一刀,就算是不重伤也得受点开个膛,断个骨头。

用自己这么重的伤势,才换对方的一条命,曹向同自是怎么想怎么不值得。

其实他明摆着是高估自己了,就他这个身板,别说和刘元的纯阳霸体相提并论了,就是铁山帮的五层以上的金精诀也比不了。

真要硬吃下这一刀,必死无疑,而他这一双拳头,看似凶猛无匹的模样,真要落在刘元的纯阳霸体上,顶多就是促进个‘源’溢散能量的作用。

不过虽然高估了自己,但曹向同还是没有选择与刘元硬碰,整个身子直接一个横移,从刘元火热的刀锋下飞了出去。

同时双拳也没能打出,直接轰击在了空气中,产生一声剧烈的音爆炸响,裴蛟背后的墙壁出现了一个拳形大坑印。

足见曹向同这一拳,也的的确确不是说着玩的。

“小子好胆,有泼天的本事,如此不要命了。”曹向同身后的黑袍飘摇,转过身来看着刘元的后背阴森说道。

“可不就是你死我活。”刘元回过身来,双目看着曹向同,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显然是听懂了对方这话是在讥讽自己,曹向同藏在面具下的脸色一变,重重的哼了一声后,两人又斗在了一起。

先前挥出那一刀的时候,其实刘元就算准了对方是个惜命的人,要是不惜命也不会看见他两的第一时间就逃跑了。

如此一来,便必然会躲,要是不躲的话,真让他这刀把黑袍人劈死了,那他还抓什么活的,找谁去询问丹橘的下落不是。

刚才那一刀是先声夺人,之后便与黑袍人打了个有来有往,重在消耗对方的内力体力等。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一举拿下,这才能达到生擒的目的。

同时刘元还给了对方一点希望,一点以为自己能赢的希望。

也是让他以为,在先前开头那一刀中,就消耗了自己大半的实力了,因此现在才显得有些疲软。

温水煮青蛙,同时这水里还有毒,曹向同自然就一点一点的落入了刘元的圈套中还不自知。

反而是越打越是起劲,越打眼神越亮,下一拳,对就是下一拳,对方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了。

可惜,总有下一拳,等曹向同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自身已经出现了状况了。

双脚一个踉跄,一拳没能挥实在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和对方打到后继乏力的程度了。

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刘元稳稳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拳踩着刀罡步,直接欺身上前,与黑袍人面贴面挨的极紧。

双手一个环抱,边将对方牢牢的箍在了自己胸前,同时拿刀的右手倒着,刀柄对准了黑袍人脊椎三点的位置,带着重力,狠狠的磕了下去。

只听曹向同嘴里传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刚要反抗的身子顿时变得酸软无力,紧跟着就像是面条似的软软的滑了下去。

刘元一松手,后者就已经瘫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别说是内力了,就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倒是还没晕过去,只是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刘元,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个阴人,有种真刀真枪的把我打赢,这样消磨的打法岂有英雄气概。”

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此时此刻曹向同内心已经惊诧的无以复加,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嘴硬罢了,对方既然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战斗,那么这场战斗从头至尾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压根儿就没有他翻身的道理,也是想到了这儿,再想到开头那一刀,后背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嘴上还在说着类似的话,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激对方一下,想对方有如此一身本事,可能不会过多计较吧。

“闭嘴!”刘元怒斥一声,将黑袍人所有的想法都给掐死在了摇篮里。

顿时嘴巴闭的紧紧的,不敢再有一句废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叹奈何。

看黑袍人老实了之后,刘元一伸手将其脸上的金属面具直接摘了下来,发现也没长一副稀奇模样,什么两个鼻子三个眼睛之类的。

估摸着,也就是魔门的规矩,单纯的为了神秘性吧。

“现在我问,你来答,敢有半句废话与不尽不实之处?”说到这儿的时候,刘元已经将刀捏在了手中。

“不敢不敢,小的可怕死了。”黑袍人躺在地上,即使面具被摘也顾不得了,赶紧摇头如拨浪鼓。

“丹橘你可知道?”刘元懒得理会对方还要继续说上一些求饶的话,直接这样问道。

“不不知道啊。”为了不让刘元生气,曹向同真是仔细回忆,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但他的的确确是不认识一个叫丹橘的人呐。

说话都有些迟疑了,看对方眼神,还怕刘元不信似的,跟着又道:“我真不认识啊。”

看对方不似作假,裴蛟跟着又补充道:“你们魔门的圣女可知道?”

“知道知道。”这下曹向同拼命的点头,跟着又道:“可圣女她不叫什么丹橘,叫边希儿啊。”

“希儿?”刘元和裴蛟嘴里同时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怀疑,想来这是丹橘另外一个名字。

“好,我再来问你,你们魔门圣女现在在哪儿?”刘元追问道。

“这个,这我哪儿知道啊,圣女的事情,早在那场江湖浩劫之前,就是隐秘了,就算是魔门中也少有人知道。”曹向同不假思索的如是说道。

“你撒谎!”刘元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神带着狠色,二话不说,刷的一刀挥出,就擦着曹向同的胯间撩了出去。

曹向同只感到自己的胯下一寒,跟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额头上满是汗珠,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裤裆全开,但好在里面那活儿还完好。

吓的他险些就昏了过去,可还不等他辩解,刘元已经蹲下身来,逼近了他,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不知道圣女的事情,那么你留在这分坛是做什么?

若敢有半句虚言,这刀可就不是虚的了。”

“我说,我说,我留在这儿是长老的吩咐啊,与我无关啊,他们很快就会”

第四百二十七章 稍有眉目

长老的吩咐,听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刘元就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

以郑东西从晴川客栈传递过来的消息看,那人的实力十分之高,至少在当年的魔门中也得是个长老级的人物。

搁在现在,那更是魔门的顶尖存在了,既然连那样的人都出动,且是为了找寻丹橘的下落。

那么黑袍人接下来的话,就很有可能是与丹橘有关的事情了,虽然对方一开始就否决了自己不知道他们圣女的事情。

两人都集中着注意力,只听曹向同继续开口说道:“大概是在月余之前,长老让我驻守在此,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得离开,静等他们回来。”

很显然了,曹向同能从那场浩劫活下来,不是傻的等死的人,在刘元两人出现的时候,早忘了长老的吩咐,直接就跑了。

“还有呢?”刘元紧跟着追问道,如果仅仅只有这么简单的消息的话,并起不到多大作用啊。

只是从时间上来说,月余的时间,刘元在心里推测了一番,大概和魔门出发去寻找丹橘的时间差不多。

如果两件事是一件事的话,那么起先刘元以为的对方找到丹橘,是想为魔门添加一员高手,现在看来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没没有了。”曹向同说着缓缓摇头,眼神里透露着自己真的什么都说了的神情。

听完这句话,刘元与裴蛟对视了一眼,虽然他的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暂且的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以魔门的行事风格,也怕把这黑袍人惹急了,狗急跳墙,那长老走之前应该也是没有说出什么秘密。

从裴蛟的眼神中,刘元看到了与自己差不多的意思,现在他已经十分相信裴蛟的判断了。

毕竟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对方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在某些方面,那无人能够超越的长处。

对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这一点小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曹向同的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同时并不担心对方会直接将自己杀掉,因为对方明显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他这个可以联络魔门的中间人,对他们来说就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现在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果然,来了,曹向同闻言眼神一亮,也不管对方让自己做什么,直接就点头答应道:“大侠您说,什么都照办。”

等到刘元与裴蛟两人顺利从别的出口,离开地底魔门分坛之后,外面的天空已然是一片漆黑,是一天又过去了。

黑暗深沉的天空上是点点星辰,一闪一闪的,从恒古直至未来。

“你就这么相信那黑袍人会老实?”刘元看着裴蛟问道。

先前与那黑袍人谈条件,用的是裴蛟的手段。

“可不是相信那个对自己门派都不忠心的人,而是相信我的药罢了。”裴蛟嘴角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在刘元眼前微微晃了晃。

又道:“等到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反应,与我所说一模一样的时候,自是会什么都乖乖照办。”

“这什么药?”刘元显然好奇了,虽然那黑袍人的实力比起他来说,还差的远了,但好歹也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什么延时毒药能控制这样一个人。

“秘密。”裴蛟笑的神秘兮兮的,说罢将小瓶子一捏,又揣进了怀里。

闻言刘元愣了愣,也只得作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相信裴蛟这药定是不一般。

类似于这种古灵精怪的小玩意儿,对方还有的是,而且每次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当下也不再多问下去,看着天上星斗,找着来时的路,加快了脚步,还没走出多远,刘元便仰头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

以他的体质,那口哨足足吹了一盏茶的时间,清晰嘹亮的响彻在戈壁滩的上空。

正在裴蛟还在诧异,刘元这又是发了什么疯的时候,只听嘚嘚的驴蹄声就在黄沙上响起,一个矫健的身影于月夜下奔袭而来。

快到刘元两人身前时,还了一个漂亮的甩尾,整个身子一歪,刘窜风笑眯了眼把刘元看着,用驴脑袋蹭了蹭刘元的衣服。

顺手伸手在刘窜风的脖子上轻轻抚摸,刘元又转头对裴蛟说道:“来,别傻愣着了,该走了。”

等到再次坐在驴背上刘元的身后时,裴蛟眨眨眼,看看天又看看黄沙地,忍不住感慨道:“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有些人有没有这驴聪明。”

惹得刘元忍俊不禁乐道:“哈哈,这你放心,你应该还是要比他聪明些的。”

气的裴蛟咬牙,一拳锤在刘元后背上,小声道:“我看你还没窜风聪明。”

不然,怎么都现在都还没发现我的心思,裴蛟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显然不知道背上两人在聊些什么,但刘窜风也乐的吭哧笑。

月夜下,一望无垠的黄沙上,一男一女,骑一驴疾驰,扬起的沙尘在黑暗中,缥缈又模糊。

天快亮的时候,刘元与裴蛟两人终于离开了那片戈壁,朝着宏光城而去,堪堪在清明时分,两人停在了城门口。

此时城门两边的角门已经开了,陆陆续续的有人从两边的小门进去。

而刘元两人也不例外的排在队伍最后,往前张望了两眼,倒是没有发现与离开的时候有着什么不同之处。

依旧是在严格的盘问,每一个进城的人,想来城中那二公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吧。

心里这样想着,刘元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必然是夏玲玲打算在最合适的时机,把自己二哥交出去,以期取得利益的最大化。

无可厚非,也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刘元不再深想。

倒是前面几人的谈话,引起了刘元的注意。

只听前面第三个人,对着身旁的同伴小声道:“前几天我才离开了宏光城,那时城中就已经戒严,说是在调查夏家二公子的事情呢。”

别说,这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还挺准确的。

另外那人闻言,有些不屑,嘁了一声后道:“你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城中状况早就变了。”

“诶,啥变了,你与我好好说说。”那人估计是出去做了几天生意,此时显得分外好奇的问道。

两人估计也是熟识,那人也没有隐瞒,就又道:“就是这件事情,大公子在夏家立下了军令状,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现在还是没找着人哦。”

“不会吧,那难不成大公子到时候交不上人,真要领了这军令状?”男子显得十分诧异。

“呵,你以为,军令状是和你开玩笑的事吗?”说着他还摇了摇头,看着对方,觉得对方有些无知。

“嗨,你说这也是的,大公子平日里多么能干的一个人,到了这节骨眼上,怎么用尽了力气,就是找不着人了呢。”

他还在感叹着呢,另外那位又有些神秘紧张的拉了拉他的袖子,靠近了其耳边小声道:“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件事更稀奇,我也是无意之中在一间酒楼里听见的。”

这话一听,那人便来了精神,两个耳朵支棱一下,都快竖起来了。

“小莲花山要重启山门了!”

“啊!”那人惊的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既然是关于这个的事情。

“你消息来源靠谱吗?”

“那谁知道呢,总之是听说有个老和尚”

几个人的谈话声,无一例外的落进了刘元的耳中,前面那军令状的事情他并不关心,可后面这小莲花山的事情,让他皱眉。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见过的头戴斗笠的老和尚身影,若无意外的话,那晚在老祖庭前遇到的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老和尚无疑了。

对方既然救走了那个平顶王手底下的黑衣人,那多半黑衣人也是小莲花山的人。

唯一有些让刘元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与小莲花山扯上了关系。

当年的浩劫中,真要几大门派论起来,小莲花山的损失的确是最小的,比起佛门一门诸多高手都力战而亡来说,可要好的太多了。

起码那位唇红齿白的主持,就没有死去,只是到现在也还了无音讯罢了,不过想来既然传出了重开山门的消息,距离见到那位主持也不远了。

只恨自己生的太晚,又是天生绝脉,当年刘元还小的时候,除了剑侠叶飞蝉之外,对这位少年模样的和尚最是好奇。

将小莲花山的消息告诉了裴蛟,后者也陷入了沉思,很快就对刘元道:“你觉得小莲花山的突然出现,与魔门在此现身的消息有没有联系?”

“呃不能吧。”刘元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小莲花山与魔门之前的恩恩怨怨他也是知道些的。

就在几年前,两方还时有争斗。

不过就现在来说,两方都是大伤元气,应该是韬光养晦为主,犯不着再把残存不多的力量,投入到这种无用的争端中才是。

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裴蛟道:“恩,也有道理,我只是随便说说,提供一个思路。”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的,这一点都被刘元记在了心上。

随着人流的挪动,很快就轮到了两人进城,没有出现什么状况,顺利的进城之后,两人便往之前住过的客栈行去。

等踏入客栈大门,掌柜的刚要招呼,一抬头看见是这两位回来了,立即绕出柜台,开口道:“哎呀,二位贵客这是游玩归来了。”

主要掌柜的看两人都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因而有此一问。

“啊,是啊。”刘元笑笑也没有解释。

等两人往楼梯上走去的时候,才见掌柜的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往前两步把刘元叫住:“贵客稍等片刻。”

“哦?何事?”站在楼梯口回头望来,刘元好奇问道。

“就在两位贵客的离开的时候,有人找了过来。”掌柜的直接说道,跟着又匆匆跑去了柜台上。

“可是夏家的人?”刘元并不意外。

谁知掌柜的摇了摇头,道:“不是,那人还留下了一个地址,要我在你回来时交给你。”说着掌柜的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竟然不是夏家的人,那会是谁,刘元有些疑惑了,接过纸条后,上面的地址自己也不清楚,和掌柜的又问了两句,弄清楚具体位置后道:“你有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吗?”

现在城中查的严,那人不可能戴面具什么的。

“模样吗,小的倒是说不上来,呵呵,毕竟词穷了些,只能说是个高个的男子,模样有几分斯文。”掌柜的回忆着说道。

的确,就这么几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刘元笑笑摇了摇头,道:“行,谢谢了,我自去看看就好。”

人指名要单独见他,既然如此裴蛟也没有执意再继续跟着。

等到刘元都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掌柜的才一拍额头想起了什么,呢喃道:“那人好像还吟了一句诗来着,问我半天,我又哪里懂得什么诗嘛。”

一处宽敞的宅院深处,偏西的位置是一间书房,房门前栽种了几棵毛竹,有些单调,隐隐约约能听见从书房里传出来的怒喝声。

大公子重重的将手里厚厚的一摞纸张摔在了桌上,看着眼前人道:“消息在城中传了多久了?”

那人一直在书房中,被紧张的气氛压的大气都不敢喘,此时大公子询问,才长出一口气后道:“也不知道传了多久了,总之就今儿才发现很多人都在谈。”

“混账,多久都不知道,要的什么用!”大公子看也没看那人,嘴里只顾着低声骂道。

也不怪大公子怒极,当初他与父亲是私底下见面,立下军令状的事情也只有他们父子两知道。

可现在呢,现在闹的满城风雨,无人不知他立下军令状的事情,而且事情之清晰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用想也知道,会传进族老耳中。

气过后,大公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双眼凝神望着封闭的窗户,心头暗道:“父亲啊父亲,你为何如此逼迫。”l0ns3v3

第四百二十八章 又回来了

当初有关军令状的事情,大公子夏季明记的是清清楚楚,那间阴暗的书房里,父亲就坐在自己的正前方。

真个屋子就那么大,在场的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的的确确不可能再有别人的存在。

甚至说,就连屋外的院子中,也没有一个人影,就是由于事情的重要性,所有早早的附近都清空了。

不存在会被什么院子中的下人听去的可能性,也就不会有什么长舌妇会乱传,而且就外面的消息来看,那些人都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不带一点假的样子。

他夏季明就算是个猪,也能想到,必然是有那真正了解情况的人,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至于对方的目的,也别说什么对方,夏季明在心里叹息一声,除了自己爹还能有谁。

既然将这个消息传的满城风雨,那自然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让他这军令状坐实了。

“我是你的儿子啊,爹你为何要如此,为何如此啊。”老大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距离交出二弟的日子还有最后一天,也就是明天下午的这个时刻,便是最后时刻了。

“将军,之前那老祖庭的事情,如果如实向家主禀报的话,您军令状的事儿,应该会从轻处置吧,毕竟叶要懂得变通不是。”

还立在中间,双手贴紧了裤子站的笔直的男子,一时间有些忐忑,如是开口劝慰道。

“从轻处置?”大公子闻言嘴里又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露出几分思索。

就在不久之前,那日他亲自率人奔赴老祖庭的位置,因为整个宏光城的所有地点都已经排除的七七八八了,余下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便是那老祖庭。

所以他显得十分重视,亲自带队不说,还带去了所有的得力手下。

结果是让他希望又失望,顶着头上几个族老的压力,将老祖庭可谓是翻了一个遍,果真让他们发现了密道与暗室。

而且那暗室中还储存的有衣物食物和水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地窖,是为了躲藏逃生做准备的。

一些迹象也清晰的表明了,就是老二修的地方,也有他曾经待过的痕迹。

可他娘的,都到了这种程度,什么都找着了,最后的位置也确定了,老二那小子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晚了一天多而已,要是早来一天就早上一天该多好,大公子的心里这样懊悔的想着。

同时他想不清楚老二的人离开暗室之后,又逃去了哪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既然敢于舍弃这块地盘,必然找到了更好的去处。

甚至,说不准,其人已经不在宏光城中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假如对方离开了暗室,但人还在城中,就还有希望,要人都不在城里了,大公子此生无望找到其人了。

所以在那之后,大公子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心里繁复的情绪,迅速派人在各大要口把守不说,更是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务必要将自己二弟给找出来,就是再拖下去,即使没有这军令状,城中的老百姓也得有怨言了。

可惜事与愿违,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那老二的消息,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到后来他已经在思考二手准备了,便是该如何委婉的解决军令状的事情,毕竟当初只有他与父亲两人在屋里,那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谁曾想,转眼间他就听到那闹的满城风雨的消息,这叫他如何不愤怒。

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在这小小的一间屋子中,彻彻底底的爆发了。

可爆发了之后呢,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

是了,或许还有从轻处置的可能,毕竟自己是发现了老祖庭的情况的,并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想到这儿,大公子的内心稍稍好受了一些,毕竟到现在且不说时间还有最后一天,而且也不是无路可走嘛。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大公子挥了挥手后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诶。”男子答应一声,后退着往门外走去,不仅仅是大公子松了一口气,他这个为下属的也松了一口气。

离开了大公子的府邸之后,他还需要去部署那些人继续搜查二公子的事情。

最近也就这件事情,是大公子的心头痛了。

起初所有的巡逻卫队,各个大官小官,只要是大公子手底下的官,没有哪个是不重视的。

都想着,只要能在这件事情上,但凡做出一点成绩,将来绝对会得到大公子的提拔,甚至是依为心腹都不好说。

那当时可都是卯足了劲的,尤其是前几天,费了老牛鼻子的功夫了。

可他奶奶的这费的时间也太久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那些人心里其实已经觉得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是在大公子的高压督促下,依旧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罢了。

可是苦了他这个总督察了,当初事发的第一天,大公子任命他为此次行动总督察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有几分沾沾自喜。

走在路上,还时不时的有人从背后向他投来嫉妒的目光,那时的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可等到现在来说,他心里简直是一种煎熬,就比如现在。

再煎熬也得把事情做完,之后还有许多的人要安排。

但其实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有哪里好查的。

总之他是想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只能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按部就班的把事情做完罢了。

没走出多远,他便路过了夏玲玲的府邸,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心下有些疑惑,怎么都好几天过去了,小姐的伤势还没有好吗,也没见大公子找小姐来帮忙。

之前他记得很清楚,他们兄妹两关系是很好的才是啊。

算了算了,与自己没关系,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而也就是在他走了之后,其背后的夏家大小姐府邸,大门悄然敞开,穿着一身亮眼绸缎的周向文,伸了个懒腰站到了门口。

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周向文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眨了眨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想起小姐交代了他一件事情去办。

捏了捏自己还有些胀痛的眉心,想起这件事情他就有些头疼。

大概就是明天,小姐需要去把二公子交给大公子了,当然不能由小姐直接把二公子送到大公子府上,那样也太蠢了些。

而且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二公子一直都在我手上,故意让你在全城乱跑吗。

因此必然会与大公子撕破脸,在羽翼未丰之前,尚还做不出如此硬气的事情。

要撕破脸也是迟早的事情,但绝对不是现在。

既然不想要撕破脸,那么就得给二公子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且要十分机密,就是大公子的人搜查了全城这么久,都还没注意到的地方。

此前,本来夏玲玲想的是,老二哪儿来的就送回哪儿去,然后再通知大哥去老祖庭一探究竟,可现在他大兄已经去过了,便只能另外再寻一个绝妙的位置了。

而这个绝妙的位置,暂时夏玲玲是想不出来的,这么一个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周向文的身上。

他手底下养了那么多的奇人异士,总归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不是。

本来这事如果只是让他周向文来考虑的话,还真有点儿把他难着了。

毕竟整个城中,要是大公子没搜查过的,还要把二公子夏依章安排的那么自然,不容易。

可等到想起自己手底下那些人之后,立即眼神一亮。

先前那人就曾帮助过刘元,在地底乱窜过,现在再用来,给二公子好好安置一番不是难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找那位手下,要晚上去的时候才比较好。

索性现在也不急,周向文往前走了几步,随意找了一家小酒馆,先喝两盅再说。

离开了客栈之后,刘元一路上也没逗留,来宏光城这么久,该看的都看过了,南方几乎每座大城的街区都是一个样,也没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加快了脚步,乃是为了见识见识那位想见自己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弄得如此神秘。

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刘元想了这一路,也没有想出那位要见自己的男子到底是谁。

他不记得在这儿宏光城内,除了周公子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熟人。

脑海里急着地址,一路上还问了两个人,等终于到了地方之后,刘元站在巷子外面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条十分狭窄,甚至是有些脏乱的小巷子,门前堆积了很多杂物,巷子中还残留着雨天的积水,混合着沙土成了一条污泥巷。

还没有走进去,刘元的鼻间便已经嗅到了一股子发霉般的臭味,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还没有走进去,他就已经想象到了,走进去之后定然会踩上一脚的烂泥,难不成就进个巷子,还要用上轻功?

现在的刘元已经开始怀疑,那位要见自己的人,是不是认错人了,亦或是客栈掌柜的搞错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进去,于是刘元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足不沾地的一溜烟的飞了进去,飘飘摇摇的像是一片树叶般的,落在了屋门前。

又有谁能够想到,他竟然用上了落叶诀。

啪啪啪的在厚重的木门上,用力的敲了三声,假如里面的人果真是搞错了,那么刘元连将门板拆了的心都有了。

也就是三声想过一瞬,木门应声而开,看着开门之人的那张笑脸,刘元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怎的又回来了?”语气里透着惊讶。

“怎么,不行吗。”赵长镜微微一笑,说着让开了身后的道路又道:“先进来再说吧。”

等刘元进去之后,赵长镜又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尾巴之后,才咔的一声将木门又给关上了。

是的,那一夜在山脚下捡到那个尸体的时候,他便又进城了,不过为了避免被夏家的人发现,身份已经换了。

这一点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鬼地方。”站在屋子中间,刘元随处看了两眼后就回过头来问道,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了屋里还有别人。

“哈哈这不是为了保持神秘,这地方不会有人来啊,你也知道那些巡逻卫队都疯了。”赵长镜随口解释道,跟着往前走了几步,道:“我让你来其实是为了见一个人。”

“谁?”刘元已经想到了,定然是屋子里那人。

赵长镜也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屋门前,一伸手推门走了进去,入屋之后,屋子又不大,刘元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男子。

眼神惊诧,开口低唤了一声:“肖楚!”

就这一声喊,反倒是把赵长镜给喊愣住了,迟疑着看着刘元问道:“咋的,这人你也能认识?”

“我说你刘大掌柜的不愧是开客栈的,交友遍布天下啊。”

“说来话长啊。”刘元没解释,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伸手搭在了肖楚的腕子上。只是看这情况他就知道后者受了重伤。

躺在病床上,依旧双目紧闭,即使是他进来也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别看了,若不是我,这人早就死在路边上了,现在也只是被我救回来一条命罢了,要想彻底痊愈,还需要些时日。”

赵长镜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有些平淡的说道。

而刘元检查过后的结果,也与赵长镜所说的相差无几。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长出一口气后,刘元将手收了回来。

看见肖楚这样,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好肖楚的命是保住了。

“你觉得我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会救他回来吗,并且还将你叫过来。”赵长镜耸了耸肩,又道:“我看起来很会作慈善?”

赵长镜的这句话一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要谈的是什么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到地方了

既然再次见面,刘元自然不会忘记,先前与赵长镜商量过的事情,当是由于为了换取魔门的消息,自然是答应了其一些事情的。

具体的也就是和合作有关,现在对方找上门来,同时还救了夏家的高手肖楚回来,自然是抱着一些目的的。

“赵兄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只不过不杀人就算好的了,更别说是救不相干的人了。”刘元笑呵呵的说道。

他对赵长镜还算了解,毕竟相处了这么多次。

“哈哈,要是不急,我也是有善心的。”赵长镜显然不在意这些,跟着又道:“闲话无须多言,那魔门的分坛,刘大掌柜的去看过了吗?”

“啊,看过了。”刘元微微颔首,就是刚从那地儿回来,于这一点上他也没有什么隐瞒。

也就是这魔门分坛的事情,他虽然是与赵长镜做了交易,但毕竟还没帮到对方什么忙,于情于理上都是承了对方的情。

所以赵长镜带着肖楚来,若是再有什么要求的话,只要不是太难,他都不会拒绝。

“怎样,既然如此,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赵长镜这样说完,又道:“现在咱们来谈谈合作的事情。”

“赵兄直言便可。”

“好,刘大掌柜的爽快,我赵长镜冒险回来,便是为了夏家的事情,此事关系到我身后东来王,自然丝毫马虎不得。”

“眼下这人是夏家清风卫的高手”两人分别在屋里唯一的桌子旁坐下后赵长镜用传音入秘的方式,与刘元商谈起来。

至于他为何会知道清风卫的事情,且认识清风卫的牌子,还得是多亏了上次在夏家家主书房里,藏起来听完了老夏与其大儿子的谈话,正因此便全部记在了心底。

没曾想,到如今还真让他给用上了,只这一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十分的重要。

只要知道了这人是清风卫的高手,之后就多了足够利用的空间,这一点对于聪明如他赵长镜来说,切不是什么难事。

但也有意外之喜,那就是原本赵长镜找刘元来是商量具体事宜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这位。

那么很有可能刘元就知道的更多,因此他又起了心思,话锋一转就接着问道:“不知刘大掌柜的,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西岭夏家清风卫的人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刘元摇了摇头,看着依旧昏睡在床上的肖楚,心里还有颇多的感慨,之后便向赵长镜简单的解释起来。

有关于这一点的事情,刘元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两人之后既然要进行合作,这点信任还是要给的,更别说刘元还承了对方一个人情。

不过时间有限,自然不会说的太细,捡那重要的说,当刘元提到对方是在平顶王派来的杀手手底下受伤的时候,赵长镜眼神一动。

“还请,就那些杀手的事情,说清楚一些。”赵长镜跟着追问道。

没有办法,刘元只好再详细的讲了一遍,就连一些细节也没有放过,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人是平顶王所派,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等完整的说了一遍之后,赵长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些人是受了平顶王的指示,你有几分把握能确定?”

“七八分吧。”刘元随口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只有是或不是两种情况,什么七八分的和两三分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是结合之前从肖楚那儿了解来的情况,才知道大概知道了应该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就在那时战斗的时候,从肖楚嘴里亲口说出了情况,就连肖楚自己都认为那些人是由平顶王派来的,他还有什么好揣测的。

“既是如此的话,我明白了。”之后赵长镜与刘元足足商议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最后说道:“刘大掌柜的,你若是不急的话,就在这儿等着他醒了之后再走如何?”

“毕竟等他醒来了之后,还有些话要问清楚,关乎到之后的行动,不得不慎重一点。另外你与其自是熟识,等对方醒来之后由你出面,也好交流一些。”

赵长镜一番话说完,静静的看着刘元,等着回复。

“这个,不太好,不清楚其什么时候会醒,我还是先回去的好,等其醒来之后,你再来见我就行了,或者带着他一起来也行。”

刘元直接拒绝了,毕竟裴蛟还在客栈中,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好几天,实在要不得。

“如此,也好。”赵长镜微微颔首,又说道:“他在我这儿你便放心吧,如此我便不送了。”

从赵长镜的屋子里走到了门前,刘元继续捏着鼻子飞了出去。

意外发现自己来见的人竟然是赵长镜,心里稍稍有几分诧异,可在看见肖楚之后也就释然了。

对方既然是三皇子的人,而且是三皇子手底下的心腹,自然处处都会为了三皇子着想,如此有利的条件,其没道理不利用上。

一路上想着先前的事情,刘元加快了脚步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时候,又听到一些人在议论大公子军令状的事情,据说是明儿就是最后期限了。

心下暗想,想来明天此事就会彻底解决了,至于那老和尚的事情,他并不关心,本身与小莲花山佛门什么的,就没有好感,当然也谈不上厌恶。

至于那被自己交给夏玲玲的二公子,最后是个什么下场,他也不关心了。

当看见刘元出现在客栈的时候,裴蛟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回来了,所以到底是谁要见你?”

“赵长镜。”

“他?不回去甘济道,找你干嘛,怎么又有了魔门的消息?”裴蛟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

“哪里,要魔门的踪迹这么好发现,也就不是魔门了。”刘元摇摇头,不过遵守承诺,并未透露与赵长镜的具体谈话内容。

既然刘元不说,裴蛟也并不好奇没有追问,屋子里显得安静了下来。

一夜无话,直至第二天清明时分。

穿过宽敞的宅院,往左拐是西厢房的卧室,躺在床上的大公子夏季明突然睁开眼来。

虽说他武功不厉害,内力修为也不高,但外面这点动静还是听的清的。

本来由于今儿是最后期限的原因,他睡眠就很浅,现在听到院中响起的叮的一声,直接惊醒。

跟着翻身下床,床上鞋子,伸手拉过一旁挂在架子上的长袍披上就往外走。

推门走出去之后,发现府上的一些下人护卫,已经围在了哪里,手里拿着兵器,正背朝他严正以待的看着前方。

他堂堂夏家大公子的府邸,自然是有护卫的,只是这些护卫的实力与清风卫没法比,但也很是可观,至少比大公子的反应更快了几分。

“怎么回事?!”老大夏季明开口大声问道。

“回公子,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有这个东西。”本来大公子还有再盘问一番,听到最后一句后,问道:“什么东西?”

两人一问一答的说话间,那手下已经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

大公子定睛一看,发现是把短剑,上面还插了一封信,接到手中之后,只听手下人继续说道:“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其就钉在那巨石中。”

说话的同时,还伸手给大公子指了一下。

“好了,知道了,你退下吧。”大公子挥了挥手,让手下回去,不过并没有散去在场的所有人。

谁也不能保证,那人除了来送这个东西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动机,若是声东击西,主要目的是为了刺杀他呢?

有的时候,也不怪他们这些人疑神疑鬼,也是不得不防啊。

当着这些手下的面,大公子将手中的信封拆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不是这封信来的蹊跷,他是断然没时间看的,他今儿本还打算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把老二的事情处理了。

是在不行,那也得想个可以变通的办法出来。

所以有些不耐烦的就看了起来,谁知道不过刚看了两行,大公子脸上的神色立即一变。

直至全部看完之后,嘶的一声,他握紧了拳头,将手中信封与信纸揉成了一团,大吼出声道:“所有人集合!速度,通知三个大卫士,还有我手底下的高江领、董成几人。”

大声的将命令吩咐下去了以后,他本人已经飞也似的朝外跑了出去。

堪堪跑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严肃郑重的说道:“谁也不能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违令者斩!无赦。”

还很少见到公子如此严肃的表情,当下所有人都齐声应道,没有人敢不把大公子的话当一回事,曾经有这样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军中行动讲究一个快字,等所有人都集合好了以后,不过是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带着浩浩汤汤的人马,大公子一骑当先,带着手下人往信上所说的地方跑去。

路途中经过刘元所住的那间客栈时,闹出的动静成功将其惊动了。

于是刘元走到了窗户边,伸手推开窗,探出脑袋往下张望去,正看见了这样一幕。

都还不等他说话,同样听见动静的裴蛟已经走了过来,就挤在刘元身边,往外看去,对方身上如丝如缕的香气,随风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劲儿的往刘元鼻子里钻,其没注意,刘元的耳垂已经红了。

待看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之后,裴蛟感慨道:“嚯,好大的阵仗,看来这持续了这么多天的事情,总算是要有一个了结了。”

“啊,那是必然的。”刘元缓缓点头,故意侧过脸去,没有看裴蛟的眼睛。

至于事情也的确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毕竟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如果再不解决,夏玲玲还要贪的话,最终结果也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觉得,夏玲玲能换取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吗?”裴蛟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啊!”刘元经裴蛟这一问,才想起来,就看那大公子现在这个架势,明摆着是已经有了确切的位置。

等真正找到了二公子的所在之后,那夏玲玲可就没有这个‘利器’在手了,不怕大公子翻脸不认人,不作出任何的利益让步吗?

心里这么疑惑的想着,刘元嘴上回答道:“不多想,总之与咱们无关,再说了那夏城主人精似的,自然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也是,犯不着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裴蛟微微颔首说着。

就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下面的一群人已经策马狂奔的彻底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耳边还能听见渐渐低沉的马蹄声。

从自家府邸出门,到勒马停在了地方,一共没有用去两刻钟的时间,就连马都还没有停稳,大公子已经先一步翻身下马了。

“快,跟上。”身后那些武将官员各个都急了,连忙追上前去,一大清早的就搞这个样子,他们其实都有些懵了。

昨晚上本来就没睡到一两个时辰,现在又被大公子带着弄这一出,若不是由于对方的身份,早就闹了。

但也正是由于对方的身份,他们也只得是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同时还打强打起精神,露出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不过也没忘了在心里咒骂几句,再如何,那精气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几个人落后了大公子半步,悄悄的在用眼神交流,看大公子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已经发现了目标一般。

可要说在这儿就能找到二公子,他们是不信的,毕竟这条街先前他们来搜查过,且不止一遍,哪儿有什么踪迹。

看大公子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好随意说些什么,总之也是这最后一天了。

军令状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他们自然也早已知晓,等到了兑现的时候,大公子交不出来人,到时候自身难保,哪儿还有闲工夫去搭理他们。

“来,就是这儿了,给我挖!”大公子走到了信件上交代的位置,伸手一指说道。

打定了主意,要掘地三尺!

第四百三十章 结束也是开始

一声开挖令下达,身后早就做起了准备的那些人,立即手上拿着工具就往前走。

老大夏季明指了一片区域,众人立即心中了然,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这样就能真的找到那二公子的藏身之地。

甚至,只是认为这是老大的垂死挣扎罢了,毕竟眼看着距离那最后的期限没有几个时辰了,尝试做一下最后的努力。

但将军这种,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的精神,倒是真的让他们有些感慨。

闲话不多说,心里也不再多想,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将士,也只有听令的份儿,就连自己的头儿,都没什么好的办法,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成。

说干就干,不出多大一会儿,此地就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之下,自然吸引的长街两侧的老百姓驻足停留,并且伸长了脖子开始观望起来。

而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那大公子并没有赶人的打算。

也可能是压根就顾不过来,只见大公子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开工的状况,简直是片刻的眨眼都不愿意。

不论是与不是,成或是不成,这都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看着进度一点点的加快,夏季明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若是这个再不成,他也不打算再麻烦下去了,直接用昨天那个办法,先去见见族老们再说吧。

既然军令状的事情,已然闹得是满城皆知,那始终是要解决的。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在什么时候都适用,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了成效。

只见前方一个士兵有些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挖到了一个暗道。

当即将手中的工具往地上重重一扔,快步朝着大公子跑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惊喜的神色,大声吼了出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喊声不止是惊动了夏季明,连站在外围的那几个将领都听见了动静,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立即分开挡在几人身前的人群,快步朝里面走去,才发现大公子已经在那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正前方的方向,那个泥地上的坑洞已经扩大到了能容纳十个人的程度,而就在坑洞的中央,出现了一条歪歪扭扭伸向地底的大道。

“莫不成,那二公子真是在此地地下修建了一条暗道?”几个将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先前这个地方附近,他们也是检查了好几次的,别说是暗道没发现了,就是家家户户里的密室,都没有放过,那也是一道暗门也没看着啊。

既然对方动了这样的手脚,那怎么着都不可能只有一个这样子的地底洞口才对啊,就像老祖庭那样,必然有入口有出口。

就现在这样的状况来看,实在是过于简陋了些,就像,就像是一群地鼠才刨过的坑道一般。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一旦想到了这个,便越看越像了。

“来,你们先下去。”大公子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觉得要自己亲自冒险下去,而是伸手叫过了手底下一些身强力壮的人。

并且腰间栓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眼看着一个个的人都朝着地坑里跑下去,大公子的心还有些忐忑。

皱着眉头观察下方的情况,手底下几位忠心的将领,已经站到了他的背后。

这会儿他们也敢说话了,其中一位便将自己的感受和猜测说了出来。

同样的问题,他们能看明白的,大公子自是也看明白了,不过是反应比他们稍稍慢了一些。

因为刚发现的时候,他心情过于激动了些,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却也不是很担心,他是跟着那封信找过来的,若是其中没点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那才让他奇怪呢。

像现在这样也好,什么事情摆在明面上,才好商量,对方有什么条件尽管划下道来,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有全都接下了。

这一去,就又是一刻钟的功夫过去了,等到下方传来回应的时候,众人都感觉自己等人是等的太久了。

往上的绳索被拉扯了好几下,等到一个士兵爬上来之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大公子

“怎样,可下到了最底,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大公子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那人喘息了两下,直接说道:“回将军的话,我们果真在下面发现了二公子的人,可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转折就来了,把个大公子急的,往前半步道:“可是什么?”

“可是大公子像是昏迷不醒一般,我们也不敢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那人脸上有些迟疑,跟着快速说道。

昏迷不醒?几个人都愣了一瞬,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要是昏迷还好,就怕已经死了可就完犊子了。

好一会儿之后,大公子没法再等下去了,率领几个人亲自走了下去。

过不多时,便在一个并不宽敞的地下空间里,看到了二公子的人,几个人经过一番周密详细的检查过后,才发现二公子是真的昏迷了。

可既是昏迷,却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将其叫醒,甚至找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忙活了好半天之后,大公子急的在下面团团转,打算不管了,先将昏迷的老二弄上去再说别的。

可就是这一动,一封信从老二的衣服底下掉落在了地上,随同大公子一起下来的几个人,都懂事的往后退了几步。

等到身边再无一人的时候,大公子这才弯腰将那封信给拾了起来,伸手抖了两下,展开看罢之后,将信纸揉成一团,揣进了袖子里。

转过身来看着同行的下属道:“我上去看看,你们将老二抬上去。”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

等到大公子走出这个深坑之后,迅速吩咐了几条命令下去,都是信上提到的条件。

外围人群当中的一个男子,眼见这样的情况,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隐没在转角时,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发觉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周向文。

这一幕幕的事情,自然是他周向文让奇士府的人干的,而那地下深坑也不是突然有的。

这条街道正是先前刘元曾来过的,那地下深坑就是先前那位奇人晚上睡觉的地儿,只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一下罢了。

至于那位二公子为何晕过去了,还死活都弄不醒,还多亏了刘大掌柜的给他提供的药丸。

原本夏玲玲说是不麻烦前辈了,谁知道还是遇上了事儿,不过这药丸却是裴蛟提供的了,他们便不知道了。

就以裴蛟的造诣来说,弄些个药丸,那还不是轻轻松松,除非是顶级的高手,或者他们不辞辛苦去请到圣手宗的人出手,否则谁都别想解开她裴蛟下的药。

现在既然一切事情都完成了,周向文自然没道理再在这里盯着,他都回去等消息,看效果了,加入大公子真按照信上吩咐照办的话,效果应该是不会差的。

经过这一遭,就必然是小姐他崛起的契机。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在发展,大公子果然照他们所说的做了,让出了自己手底下的一些利益。

但他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让给谁了,心里只有几个假象的目标,都是族老,绝对想不到自己小妹的头上。

虽然他很是不情愿,但比起军令状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这件事情完成,成功将老二其人抓到,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两相比较之下,他就算不赚,也顶多是个小亏而已。

至于立下的军令状没有自己打自己脸,而且还是满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的前提下,于他威望等这些隐形优势的提升,是无法估量的。

“恭贺将军。”几个得力下属此时此刻也是喜笑颜开的,走上前来抱拳对着大公子恭喜道。

“诸位也是辛苦了。”大公子脸上笑的十分谦逊,没有将所有的功劳都扣在自己一个人的头上。

跟着又道:“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自是会论功向父亲请赏的。”

“多谢将军!”几个人忙活了半天,等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微笑着微微颔首,大公子脸上笑的有些神秘兮兮的。

心里暗道:父亲啊父亲,你可曾想到自己当初故意闹的满城风雨的事情,如今反倒成全了我呢。

有人恭喜,有人欢喜,无独有偶,此时夏玲玲的府中,其单独的那间书房里周向文就正在向夏玲玲汇报着情况。

“如此,几番利益,小姐您是尽纳怀中啊。”周向文脸上已经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闻言夏玲玲也是敞开的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看着周向文道:“其中你功不可没,将来定会让你一展所长。”

“谢过小姐知遇之恩。”周向文带着感激的说道。

“好,此事你继续跟进,不要漏过一点消息,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事情怎么解决。”夏玲玲说完让周向文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她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会儿思绪之后,也往门外走去,还有一件事情,想了这么久也该处理了。

走出了屋门,往前廊去了之后,果真在前院的地方,看到了正在练刀的夏象。

后者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赶紧收刀站好,屏息凝神一瞬之后,转过身来笑了笑道:“见过小姐。”

“恩,夏象你来,我有事与你说。”夏玲玲招招手,两人走到了左边的石桌边坐下。

“就在前几天,你说的那个被逐出小莲花山的弟子,被一个老僧救走了,此人你多半是认识的。”说完,夏玲玲顿了一下,留给夏象反应的时间。

后者神色明显变了,但没有开腔,等着夏玲玲继续往下说去。

之后夏玲玲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一夜那老和尚的手段,还有一些长相详细描述了一番。

不出所料的夏象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嘴里呢喃着:“是师伯祖,没错,一定是的”

“可是,那位戒律堂的首座?”夏玲玲小声问道。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的。”夏象回过神来后点点头应道。

既然话说到这里,也确定了必然那位戒律堂的首座出现了,同时还搞了如此一处大动作,那么距离小莲花山的复出也不远了。

夏象身为小莲花山曾经的守山僧,对门派的忠心毋庸置疑,等到小莲花山重启山门,振臂一呼的时候,他是定然会回去的。

也就是说,现在就到了两人要告别的时候了。

“谢谢小姐一直以来的照顾和重用,并且给了我一条活路,夏象不会忘记的。”夏象有些不舍的说道。

“哈哈,现在该叫定象了。”夏玲玲说出了他原本的法号。

后者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多余的废话,他将这些恩情都牢牢的记在了心底,会有报答的那一天的,一定有的。

事情先说到这儿,之后夏玲玲又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比如那位老和尚,比如小莲花山的事情。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周向文从里面走出来,与夏玲玲一同前往夏家的议事大厅。

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这次夏象强烈要求跟在夏玲玲身边,继续他的护卫职责。

即使是在这宏光城中,即使伤势恢复之后的小姐,也用不着他的保护,即使身边还跟着他最讨厌的周向文。

一场持续了这么多天的争端终于就要解决了,刘元与裴蛟两人站在客栈的窗户边,往下看着,心里还多少有些轻松的感觉。

同时刘元也随时准备在对方的家族大会上出现了,夏玲玲早有交代,等老二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是她的事情了。

到时候无论是‘巫湮’还是那个消息的事情,都需要刘元这个前辈的证明。

而恰好也是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之后,发现客栈掌柜的正站在门口,脸上笑呵呵的道:“先前那人他又来了,依旧是指名要见客人您。”

啊,想来是肖楚醒了,刘元心里这么想着,快步走下楼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出手

正如刘元所料想的那样,等他下了楼去,正好是看见赵长镜等候在那儿。

“可是肖楚醒来?”刘元双手抱拳,算是与赵长镜打了招呼,紧跟着就小声问道。

“是,跟我这边走。”赵长镜微微颔首说着头前领路,刘元一路上跟在其身边。

两人顺着大道往那个方向行去,路上的时候,赵长镜还在与刘元说起肖楚的情况,后者刚醒来的时候,还十分的戒备,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再加上眼前一个陌生的男子。

不过等到赵长镜表明是自己救了他之后,肖楚立即就缓过神来,说到底他肖楚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男子。

但心里的戒备还是没有放下,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救自己。

既然双方心里都明白这一点,那么之后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

也没有绕弯子,想些更为稳妥的办法,赵长镜与其闲聊两句后,便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正事上。

总共没有用去多少时间,尤其是在肖楚得知了刘元的事情之后,很快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与他本来的目的也并不冲突。

走在路上两人的脚力足够快,而且现在大公子也将老二找到,可明显发现街上的巡逻卫队少了不少。

正说话的时候,前方那条刘元曾经来过的小巷也就到了。

恶劣的居住环境依旧没有得到多少改善,再次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推开屋门,第一眼便看到了狭窄的小院落中,肖楚就站在其间,正在打着一套拳法。

估计是刚刚醒来,正在想着锻炼锻炼,身子好恢复的快一些。

回过头来,当看见真的是刘元之后,肖楚心里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那个姓赵的没有欺骗自己。

快走几步来到刘元身前站定,肖楚迫不及待的便开口问道:“可有将那个消息带回,通知家主他们?”

闻言刘元长叹一声,对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宏光城内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自然是告诉了,肖兄莫急,你听我详细说来”刘元说着拉起肖楚的手腕衣袖就往前走,几个人都在那长条凳上坐下。

之后的一炷香的时间里,刘元将后来宏光城中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便看肖楚有些沉默了,可能一时间消化不了如此多的信息。

“你是说,现在夏家已经在进行对二公子的审判大会了?”肖楚开口问道。

“是的。”刘元点头。

呼——

嘴里长出一口气,肖楚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刘元道:“你让我帮助夏小姐?”

“没错。”刘元再次点头。

“好,我答应了。”

三个人的谈话还算是愉快,没有起什么争执,而这件事情一成,赵长镜也能向东来王复命了。

几人算着时间,一起跨出了屋门,朝夏家今儿审判大会的位置走去。

由于后面的部署事情,夏玲玲早早的就有与刘元商量,等到刘元走到那府门前的时候,便被早候在那的一个护卫领着就从一旁的侧门走了进去。

除了刘元本人之外,只有肖楚一人在旁,这样的情况下,赵长镜自然不好出现,即使是乔装打扮之后也不行。

若是被夏家主发现,少不得又是许多的麻烦。

目送着刘元两人走了进去,赵长镜自己本人就静静的等候在外面,正好对着宅院的地方,有一处小二层的酒楼。

赵长镜走上二楼,挑了还剩下最后的一处窗口位置坐下。

整个二层楼,除他以外,自然还有不少的好事者,老百姓们都好奇今儿将会发生的大事。

即使没那个可能亲临现场,能远远的看着,听听不时传出来的风声也是好的。

算是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的一点小小调剂,生活也能过得有滋味些。

顺着那个侧门,走进去以后,一路上弯弯绕绕的,没多久刘元眼前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处大院中。

视线再远眺,前方是一处大殿,殿的正上方坐着的中年男子,想必便是夏家家主。

再下两排的位置,有些胡子花白的老年人,就得是夏家一些手中有权的族老了。

当然,除此之外大公子与夏玲玲也赫然在列。

再远的一点的地方,也就是刘元进来以后的眼前,围着的都是夏家的族人,多半是一些妇孺还有年轻人,刘元两人就待在最后。

前边几人回头看了一眼,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却是被护卫领进来,想想也就不再好奇,毕竟整个夏家那么多人,什么旁枝末节的多了去了,他们也不能尽数认识。

如此也好,少了不必要的寒暄,刘元两人就静静的站着,前方大殿中二公子就跪在那里,垂头丧气的模样,仿佛正在接受阎王爷的宣判。

竖起耳朵稍稍听了一些之后,刘元也不再好奇,怎么处置那位二公子,他是一点也不关心。

不过按照进度来说,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解决完此事,但也不会太久,毕竟人证物证都在,对方也没得狡辩。

出卖家族利益,勾结平顶王这个罪过,可是大了天去,就算是家主亲儿,也是只能留条性命罢了。

不重罚,不能服众,兼且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之下,自然不能弄虚作假。

其实此时此刻坐在上首审问老二的老夏,心里是十分诧异的,他终是没有想到大儿子真能找到老二。

在他心里其实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军令状的消息是他通知人散布出去的没错。

为的就是不想看到大儿的声望太过,毕竟可曾有人见过皇上正值壮年时,太子的呼声就极高的情况发生?

甚而隐隐有了几分退位让贤的意思,咋的?还没登基呢,就想着让他这个家主禅位了?

假如老大真的在此事上画上一个完美的圈,那对于其声望来说,势必会再次增高。

其余的权力势力,还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但老夏也深知这百姓呼声与声望的力量。

所以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此乃其一。

其二,即使老二再如何的不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对方已是一条丧家之犬,即使逃走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是没抓到也挺好,老夏并不如何在意。

而且老二还留着的势力,包括平顶王的一些残余势力,都在他这些天的努力中,该接手的接手,该瓦解的瓦解掉了。

可现在既然老二落网,就还得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章程办事了。

“夏倚章,侵犯家族利益,辜负家族期望,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你可知罪!!?”坐在上首的老夏,微微低头眼神看着自己儿子,高声说道。

先前对老二的审判,一五一十的都记录在册了,现在到了最后一步。

除此之外只闻两旁族老的呼吸声,气氛显得十分严肃,而老大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弟弟一眼,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坐在他对面的夏玲玲。

心里有些奇怪,他还沉浸在先前发生的事情当中,让出去的那部分利益可不是小数目啊。

其中还有他原本接手了的老二的生意,毕竟他拉拢族中实权将领官员等,还有养人什么的,都得花钱不是,没钱寸步难行。

如此利益都让了出去,不得不让他感到肉痛,先前他想不明白是谁接手了,想不到究竟是哪位族老看上了这一块。

可现在他回过神来,越看自己这位妹妹就越觉得古怪,那几个族老在父亲当年争家主之位的时候,可就已经见识过其手段了。

没道理,还想着要咸鱼翻身,老都老了,还想要做些什么大手笔不成?从自己手里夺利,从长远来看,并不划算啊。

可这个人如果放在小妹身上?那似乎就太划算了。

不会不会的,紧跟着老大又摇了摇头,妹妹她已是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节外生枝。

而且又如何腾出手去不说,还顺利的找到了老二的下落,要知道他可是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都没有成功。

一个离开家族多年,在内毫无根基的夏玲玲,如何能做到他都做不到的事情?

老大不信,也不知道整件事的背后有刘元这么个巨大的变数,在起着推动事情走向的作用。

想清楚了这些,老大捏了捏自己眉心,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不再思考这件事情。

不管如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对方既然接手了这些,在往后的日子里,总是会露出水面的,到那时再慢慢想辙对付也不迟。

现在的他既然完成了活捉老二这项壮举,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于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接下来便只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将这个利益最大化的问题了。

上首父亲的话语一字一字的落在夏倚章的耳朵里,后者跪在当中,身子往下趴了下去,后背有着轻微的颤抖。

渐渐的额头贴紧了地面,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其口中飘了出来:“我夏倚章,知罪,无论家主什么样的处罚,都接受。”

至此,有关二公子夏倚章的风波,终是告一段落。

但整个家族大会却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审判完事之后,部分族老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显然是对老二的事情气氛不已。

尤其是那几个先前还与老二夏倚章站在一条线上的人,此时也都是微微垂头作闭目养神状。

原先在家族中,被寄托了巨大希望的老二,现在可算是彻底完了。

很快就有家族护卫,上前来将仍旧在地上跪着的老二给架起来,拖到了大殿后面去。

往后的事情自然有别人看管,并且对老二的处罚还要经过一些时间,一点点的落在实处上。

“老二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该说说玲玲小姐的事情了吧。”开口的是家主右手边,坐在第三个的族老。

他原先也是支持老二的人中的一个,现在自己人都进去了,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算是率先开口起了这么个话头,只见坐在上首的家主没有开腔,只是皱着眉头,很快就有人随声附和道:

“不错,夏玲玲离家掌管大德郡这一军事要地,对我们夏家的崛起来说至关重要,竟然在她手上丢了,为彰显家族之公平公正,不得不罚。”

还是老大紧跟着开口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事出有因,外部力量过于强大,妹妹又是初出茅庐,当怪不得她。”

或多或少的算是帮腔一句,可并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倒是由于老大的这句话,让双方的争吵更加激烈了起来。

话没错,理也是这个理,听见几人都说到自己,夏玲玲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开口第一句,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没有去辩解,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几位族老诧异。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重小争强好胜的丫头,这么快就服软了。

不过转而一想也是,对方毕竟没有什么根基,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如此一来也好。

可惜,刚还没说两句,只听夏玲玲话锋一转又道:“可我虽然是丢失了大德郡,但这些年来经营大德郡靠的也都是自己的力量,包括整个大德郡的军队都是收编的原先朝廷的部队。

对于家族的损害可谓是微乎其微,十个我都抵不上现在已经被关进去了的二哥。”

的确如此,经营大德郡这么久,靠的还真是夏玲玲自身的实力,若说借助家族,那也就是借助了一个家族的名头,和一些软实力方面的帮助。

银子和人,她夏玲玲是一点没要。

“强词夺理!”一位族老满脸怒容,一把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吼道。

“夏三叔莫急,且听小女继续说下去。”坐在上首的家主大人终于开口了,制止了众人继续七嘴八舌下去。

但一时间,他们还摸不清家主的真实想法。

闻言夏玲玲只是轻笑,看也不看那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高高的举了起来道:

“既然家族是如此的公平公正,那想来我夏玲玲千辛万苦找到的这本‘巫湮’,可算是立了大功?!”

巫湮二字落下,与坐皆惊。

更有甚者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远在人群外的刘元,远没想到自己替夏玲玲找的这玩意儿,有如此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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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魔门的行动

‘巫湮’是什么,对于他们西岭夏家来说,有着什么奇特的作用,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而在坐的都是夏家的上层和中坚力量,自然清楚巫湮所代表的意义,那是能让清风卫的实力,拔高一个层次的秘籍啊。

甚至还不止于此,有了这本‘巫湮’,还能多出不少的高手,这在家族征伐天下的关键时刻,可算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那便是夏玲玲所说全部为真,不存在用假秘籍来为自己开脱的可能。

但想来既然夏玲玲能够如此轻松的把秘籍拿出来,早就想到了伪造的后果是什么,断然不会犯这个傻。

所以这本秘籍,十之得是真的了。

显然都不止是那些族老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就是夏玲玲大哥在内,他都没想到小妹先前与他说的什么惊喜,竟然如此之惊。

原来,小妹忍了这么久,是真的盖了好大一张底牌啊。

“玲玲小姐,你可知道欺骗家族的下场和后果吗。”依旧是夏玲玲右手边中间的一位族老,站起身来双目圆瞪,更是伸手指着夏玲玲说道。

“当然,这一点就不劳夏三叔您老费心了。”夏玲玲扭头淡淡的看了其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自己父亲说道:“秘籍是或不是,真还是假,父亲一看便知。”

说完在父亲点了点头之后,夏玲玲拿着秘籍走上前去,将那个手抄本递到了父亲手里后说道:“请家主过目。”

接过这本秘籍,其实夏明光心里早就有谱了,有关这个事情,事先他这位女儿就与他稍稍提过一嘴。

再者说,就夏玲玲的实力,巫湮秘籍的真假,当然不会看错。

现在真的将这本秘籍拿在手中,细细看罢之后,老夏敢肯定这绝对就是真的,微微低垂着的眼眸看了自己小女儿一眼之后,又微不可查的扫了大儿子一眼。

老夏心里已然有了计较,缓缓将秘籍合上,喉咙里咳嗽两声,然后开口说道:“这秘籍没有任何问题。”

只此一句就算是给这件事定了调,再看其余几位族老,眼神中明显还有几分不服,毕竟这秘籍只有他们父女两人看过,真假什么的,还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可就这几分不服,在于老夏的眼神对视完了过后,立即消散于无形,转而变成了一个谦卑的笑容。

甚至很快,还不等老夏再说些什么,就有另外一位族老率先开口说道:“既然玲玲小姐为家族立下如此大功,先前那因祸丢失大德郡的些许小事,便不用再去过多计较了。”

“我们夏家向来是赏罚分明,玲玲小姐如此功劳,不止是功过相抵不说,余下的功劳还应该得到大大的奖赏才是。”

如此两句话说完,就像石子丢进了湖泊,荡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族老们,立即开口附和起来:“老朽也觉得应该如此。”

“对啊,理应如此才是。”

等等人一声接一声的说着,其中也包括老大在内,脸上也露出几分真诚的笑容,与小妹愉悦的对视了一眼。

不过,有些时候就是这么不巧,总有那么不合时宜的一个声音响起。

只听大殿之外,有人开口说道:“家主大人,既然是巫湮秘籍,我们都十分好奇玲玲小姐是怎么得到的呢。”

开口说话的估计是家族中某个支脉的人,长的其貌不扬的,也不知是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受了上方某位族老的指使。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了,再加上对方普通的身份地位,也犯不着计较或者用上一些能够制约族老的手段,老夏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眼神看向了夏玲玲。

原本这样的情况夏玲玲早就预料到了,其实就算什么也不解释,就说是自己凭本事得来,其余人即使心里有些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现在刚出了老二勾结平顶王的事情,紧跟着夏玲玲就丢出这样一个利器出来,突然就拿出了巫湮秘籍,可不就是不得不惹人怀疑吗。

难保不是借助了谁谁谁的力量,将来或许也会出卖家族。

所以若是不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虽然事情也能在家主的坐镇下给压下去,但这个引子却是在家族中这些人的心里埋下了。

还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根发芽的种子,如此可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也就是这个原因,夏玲玲也早就做好了打算,也就是因此她才让前辈过来一趟,可这会儿,她突然又有了更好的想法。

说到底刘前辈也只是与她比较熟稔,放在整个夏家来说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并不能引起这些人的共鸣。

到时候若还要刘前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岂不难堪?而且刘前辈这样的一个大杀器,关键的时候,也能作为她的底牌存在,所以不揭秘也有不揭晓的好处。

而现在既然肖楚回来了,后者身为清风卫的一员,对家族那可是绝对的忠心,若是在他身上做文章的话,可是起到大用处了。

不过这个想法是就这会儿才成型的,她并不能保证对方能与她完美的配合,所以夏玲玲思虑再三之后,心里有了决断。

当然这个过程是极其短暂的,没有让在场的人等的太久,夏玲玲便开口说道:“有关秘籍得来一事,还关系到许多的机密,这一点家主是知道的。”

“不过我夏玲玲绝对不会做出,类似二哥那样出卖家族的事情,容大家稍等我片刻,去带一个人来,相信大家就能明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玲玲眼神全程是看着外边人群的,其实是穿过了人群,一直到最后与刘元对视,紧跟着她就朝大堂外的侧门走去。

刘元自然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夏玲玲的意思,拉了肖楚一把,悄悄的退了出去,走的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后面的任何一个人。

而等后面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可能也会想着反正都是两不认识的人,也不会去在意,或者刻意放在心上,说不准转眼已忘了那两人长什么模样。

离开了那个聚集地之后,刘元与肖楚两人一路就往夏玲玲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就到了一处空空荡荡的小院子里,外边是夏玲玲的亲卫在把守着,一眼就可看到夏玲玲正候在里面。

三个人在院中简单的交谈了一番,夏玲玲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两人的同意,跟着三人一起商量了一个差不多的计划。

直到夏玲玲带着肖楚再次出现在大堂的时候,时间只不过才过去了一刻钟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老夏,毕竟肖楚身为清风卫的骨干成员之一,他显然是熟悉的。

“见过家主。”肖楚上前几步,朝老夏行了一礼,对于清风卫来说,他们只需要对家主一人忠心,至于其他人肖楚自然是没有理会。

而他这样的态度,自然也让其余族老觉得理所应当,并没有放在心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十分顺畅了,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夏玲玲将部分功劳和原因归结在了清风卫的身上。

其中肖楚就是最好的证人,有了清风卫来帮夏玲玲站场,很好的给了众人一个交代不说,也让几位心有不服的族老,瞬间想明白了,此事还有家主的影子,自然不会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也就这件事情来说,心里最是纠结的还要属老大了,原本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小妹会有这一天。

即使是当初远走大德郡,也从来没被他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是不得不防备着点了。

事情全部解释清楚,一场无形的战争也算是结束,之后便是家主对自己女儿的论功行赏。

首先便是将原先由老二打理的部分家族生意,交到了夏玲玲的手中,其余的也还给夏玲玲封了一个总教头的虚职。

不能小看这样一个职位,虽然听上去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实权,但这可意味着,从今往后,夏玲玲可以开始名正言顺的,接触家族的军队了。

以夏玲玲的人格魅力与自身实力来说,长期的接触下去,说不准就能培养出一批亲信。

也正是由于这仅仅是一个虚职,才没有引起一帮族老的反对。

但其中的关键之处,老大是看的明白的,微垂下去眼帘,不让自己的眼神暴露出自己更多的内心情绪。

依旧站在人群外的刘元,等到所有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随着散去的人群,走在三三两两的人旁边,刘元跟着也就出了大门。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被早等在这儿的周向文给笑呵呵的拦住了。

“小姐还有事与前辈商量,还请去府上稍后。”两人是老相识了,周向文喊出口的这一声前辈,自然不无调侃的意味在里面。

刘元也不在意,跟在周向文的身后就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似有所觉的微微抬头。

往正前方小酒楼的二层看去,正好瞅见赵长镜露出的半张脸,做了个一切顺利的口型后,快步离去。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路程也就不觉得长了。

走进了屋里,两人就直接在前院坐了下来,也没有让下人伺候,周向文自去拎了茶壶来给两人各满上一杯。

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之后,周向文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魔门的事情,小姐已经着手在办了。”

听到这句话,刘元立即就来了精神,开口反问道:“如何?”

“具体的消息嘛,得等小姐回来了之后,再与你详聊,不过大概的有个方向了,就在最近几天,魔门得有大动作。”周向文食指在石头桌面上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道。

当初夏玲玲是给他下的命令,具体的也是他手中奇士府的人在行动,一些事情他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但究竟如何,还是得由夏玲玲来与其商议,他没办法越俎代庖,在有些事情上,即使是再如何亲密的关系,也得分的清才行,否则这关系必不能长久。

“哦?大动作?”刘元眼神闪烁,嘴里呢喃着这几个字,想起了丹橘,这大动作,估摸着得和其有关。

之后两人谁也再没有提到有关魔门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别的,例如那位小莲花山达达院的首座,例如小莲花山兴许就要在最近重建山门的事情。

聊到一壶茶都喝尽了以后,终于从前门传来了夏玲玲回府的脚步声。

经过这样一件事,夏玲玲整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意气风发。

不过等见到刘元这个前辈的时候,立即正色严肃起来,开口尊敬的说道:“还是去书房吧。”

不出刘元所料,在从周向文的嘴里稍微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便猜测夏玲玲找他是为了说魔门的情况。

果然如此,三个人在夏玲玲的书房中,分别落座之后,夏玲玲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可靠消息,就是最近这几天,不出七天,魔门会举行一种盛大的祭祀活动,有一批人已经从东边的方向,进入了西南道,大概是为了助魔主出关。”

“魔主没死?”刘元先是惊讶的问道。

“啊,应该是还活着的,不过是在当年的那场战斗中身受重伤,也不知是在哪里闭关调养呢。”

“如果此次顺利出关,实力当更胜往昔,说不准连紫薇山的那位山主,都不是其对手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刘元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要将丹橘找着了。

就现在这样的情况,祭祀还未开始,便已经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等真正开始的时候,小莲花山的必定会出手干预。

起先刘元还想不清楚,达达院首座因何突然出现,现在看来不是为了那什么黑衣光头。

或者说救下那平顶王的手下,不过是顺便,真正的目的是冲着魔门来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再到戈壁岭

从夏玲玲嘴里得知的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块巨石砸进了深潭,在刘元的心底荡起层层涟漪。

以至于脑海里已经开始浮想连篇,毕竟魔门魔主要出关的这件事,干系重大,再加上事涉丹橘,让他如何能不多想一些。

“魔主当年的实力,便是能与楚牧争锋了,更何况此次出关更上一层楼。”刘元微微感慨着说道。

“对啊,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咱们宏光城中突然出现的小莲花山达达院首座,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对方既然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有原因的,除了魔门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理由。”站在一旁的周向文微微摇头说道。

周向文的这个想法与刘元不谋而合,甚至是夏玲玲也是这样想的,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前辈也无须太过担心,既然你要找的人就在魔门中,那想来很快就会见到了,再加上前辈您的实力,在魔主没有出关前,整个魔门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这话听的刘元心里一惊,他其实很想说对方当真是高估他了,还什么魔主不出,魔门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岂不是可笑吗,虽然他现在的实力,的确是提升了不少,但也没有盲目自大。

例如那天看见的那个老和尚,多半是达达院的首座禅师,便不是他能比的过的。

类似于这样的人物,魔门中想来是少不了的。

即使是经历了那场大的浩劫以后,魔门中还剩下的中坚力量,也应该是一股十分可观的力量。

不过闻言刘元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尴尬一笑,当然这笑容落在夏玲玲的眼中,便成了神秘一笑。

三个人正在交谈着,突然听见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

在屋里的三人都是高手,这点轻微的动静,岂能瞒过他们的耳识。

“没事,应该是府上管事的。”夏玲玲抬了抬手说道,示意两人不用急。

果不其然,没过去多大一会儿,只听外面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小姐,周将军,外面有个自称是将军下属毛岭的求见。”

门外的管事是跟了夏玲玲多年的,包括离开宏光城去到大德郡,也一直跟着。

原先在大德郡的时候,由于周向文得到她的重用,手下人都尊称他一声将军。

现在听到门外的声音,周向文心头一动,没想到是毛岭来了,此人也是他奇士府的一员,同时也是先前被派出去打探魔门消息的人。

既然毛岭来了,那说明又有了新的进展。

“带他进来吧。”屋内传出夏玲玲的声音。

“诶!”管事的答应一声,转身去往外面。

等屋外没有声音了之后,刘元好奇的问道:“这位毛岭是?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暂时回避。”

“不不不,那倒不用,正好他来了也与前辈您有关。”夏玲玲说完,刘元便心头了然了。

直至屋外响起敲门声,“毛岭到了。”

等看见开门进来的这个人时,刘元一愣,此人他还是见过的,先前在奇士府的时候,曾见过一面。

那时的他还在周向文的奇士府中大展威风,无论是谁上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也因此,毛岭在看见了刘元之后也是愣了一瞬,毕竟对当时的事情可谓是记忆深刻。

尴尬的朝刘元笑了笑后,便不去看他,转而看向了周向文与夏玲玲道:“事情有新的进展了。”他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同时眼神斜斜的瞟了刘元一眼,示意到底方不方便。

“前辈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夏玲玲明白其意思,开口道。

“好,预计大约是明天,先前察觉的那批魔门的人会出现在戈壁岭。”毛岭点头后,开口就说的是重要消息。

不带丝毫绕弯的,让刘元一怔,心头暗呼一声,果然是戈壁岭,那就必然是那处魔门分坛了,这么说来他先前的安排便可以用上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例如总共有多少人,都是些谁?那些人当年的身份实力。”周向文更了解自己的手下,问的更清楚一些。

不过涉及到这些事情,明显就是重中之重了,要想了解那么清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见毛岭迟疑了一瞬后,略有些断断续续的道:“人数嘛,还是之前调查的那样,约莫十个人的样子,有男有女。”

“但是要说到实力如何,那可就不清楚了,毕竟魔门的那些人惯于隐藏和伪装,这点少爷您也是知道的。”毛岭有些苦恼的说着。

至于称呼上,还是保留了还在大德郡时候的称呼,称周向文为少爷。

让毛岭离开了以后,夏玲玲郑重的看着刘元道:“前辈,现在情况便是这么一个情况了,如果您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得要准备起来了。”

“假如还有什么用的上我夏玲玲的地方,您但说无妨,我必义不容辞。”

“这些日子多有麻烦了,关于魔门那些人的实力问题,要是有了新的消息,还请告知一声就行。”刘元抱拳说道。

别的他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了,之所以要问出这个问题,也是一种防备而已。

总之他只要确定丹橘的安全,同时确信是丹橘自愿的,别的都无所谓,若是如此的话,他都不一定会与魔门起冲突。

除此以外也便没有别的事情好说了,周向文将刘元送出了府门,与夏玲玲两人看着刘元离去之后,才走回府中。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的意思,而是周向文开口问道:“小姐,你说那位二公子,真就如此听话,进去之后,依旧不会‘咬’咱们一口?”

这个疑惑,周向文先前一直存在心头,此时才有机会宣之于口。

“二哥他是个聪明人,即使这次失败了,也不妨碍我这样看他。”

“既是聪明人,他便懂得取舍,明白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谁会帮他,谁会是真心帮他。”

“没错只有我们,他若还想要活的滋润一些,便不会得罪咱们这对他来说唯一的朋友。”

“毕竟他就算狠咬一口,也达不到鱼死网破的局面,他这鱼肯定是死了,但咱们这可是铁网。”

“而且先前刻意在二哥面前显露的实力与部分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让他安心吗。”

说到最后,夏玲玲扭头看着周向文的眼睛,有些调侃的道:“周少爷明白了?”

惹的周向文一怔,继而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抱拳拱手行礼道:“小姐胸中韬略,向文钦佩。”

从夏玲玲的府上离开之后,刘元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件事情,那边是此次再去戈壁岭,要是裴蛟还想跟上怎么办。

毕竟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但当初在分坛时,控制那个魔门弟子的方法,还掌握在裴蛟的手里。

就这么纠结着,一路就走到了客栈楼下。

跨步走入客栈内,还不等刘元上楼,便看见裴蛟已经就坐在了大堂,还是他的正对面。

看见刘元的那一瞬间,裴蛟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回来了,怎么样了,有丹橘的消息吗?”

“啊,有了,差不多吧。”刘元随意的说着,也不等裴蛟反问,一指楼梯口道:“走,上去再说。”

等回了房间以后,关于这件事情,刘元思虑再三,还是打算如实告诉了裴蛟。

不出所料的,后者当即就表示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出发啊,晚了哪儿还救得出来丹橘。”

“等等,别急。”刘元一拉裴蛟的手腕,又坐了下来。

跟着直视着裴蛟说道:“此事早去晚去都不合适,另外你跟着去也可以,但有一点,事不可为,你就第一时间逃跑。”

“免得拖后腿,知道吗?”刘元故意说了最后这一句。

自是惹来裴蛟不悦,呛声道:“谁拖后腿了,先前那几次若没我,你能成功?”

这倒是实话,闻言刘元也就不说话了,只是还是忍不住重复道:“反正就这么一个要求,你要答应呢就走,不答应你就在客栈好好待着,正好等圣手宗的消息。”

“好好,答应答应,咋磨磨唧唧的,再说了分坛里那位弟子,若是离了我,你拿啥控制他。”裴蛟没好气的说着。

说完将桌上的一个小包袱提上,跨步就往外走去,这次刘元倒是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裴蛟出去做什么了,只不过等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接近了傍晚。

正好也是先前刘元与其约好的时辰,将两把刀都给挂在身上,两人分前后趁着夜色走出了客栈。

在后院牵上了刘窜风之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身上揣着夏玲玲给的腰牌,晚上要想出个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夏玲玲比起当初来说,权力可又大了不少。

等到一切检查妥当,城门前放行,刘元与裴蛟二人同乘一骑便快驴飞驰离去。

刘窜风再次卖力的使出了上次的速度,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人就已经赶到了戈壁岭,风吹起了狂杀,迷茫的黄土地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还好,正是时候,刘元心里这样想着。

第四百三十四章 魔主

“从时间上来说,魔门那批人必然是还没到的。”刘元看着不远处的黄沙,间或夹杂着一点绿色植物,开口朝裴蛟说道。

假如从夏玲玲那儿得来的消息,没有出现任何纰漏的话,那么事实就是如此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按照原计划,由我控制的那位魔门弟子出面,还是直接去魔门分坛底下蹲着?”裴蛟开口问道。

“走,直接先去分坛待着。”刘元没有思虑太久,毕竟这些事情,在来之前便已经考虑过了。

说完,便继续一拍刘窜风的驴屁股,两人一驴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往前奔去。

是第二次来了,刘窜风不是老马,但识途的本领可是丝毫不弱,甚至更强,压根都不用刘元如何控制方向,刘窜风自己便朝着目的地跑去。

这么让人省事省心的坐骑,可是不多见啊。

这茫茫戈壁滩上,别的不说就他刘元自己,都不大认得路。

用去比上次更短的时间,两人一驴便已经到了分坛的上边,一来二去的,已经快正午了。

第二次来,也算是轻车熟路,没花什么功夫,两人便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至于刘窜风这么机灵,都不用刘元说,自己便跑的远远的,等到两人上来之后,一声口哨就又会出现了。

等两人到的楼下,估摸着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位依旧是一身黑袍,脸上带着金属面具的魔门弟子,心头一动,就朝外走来。

此时此刻,能到这儿来的,不是魔门几位长老就是那两个天杀的混球。

不管是谁来了,他都该出去迎接一下。

不过很显然他不希望看到后面那两位,只可惜事与愿违,等到他看见来的一男一女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二位少侠来了。”

狂风四起,吹的是黄沙漫天,迷蒙看不真切的漫天黄沙之中,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穿过风沙,一匹高头大马,直接穿了出来,马上一个黑衣方面的男子,双目炯炯有神,一双眉头挑上天际,看上去不怒自威。

紧随这批快马之后的,又有好几人,细细数去,约莫就是十人,九人男子,只有一个是姑娘,却不是丹橘又是谁。

从这丫头的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十分的平静,就不多不少的正好处在队伍中间。

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也没有想着要逃跑的样子。

眼看着就快要到地方了,当先那威严男子突然停了下来,策马回头看着身后人,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此事容不得出半点纰漏最近已经有了小莲花山冒头的迹象,你们当知道如何行事?”

“若不可为,便是拿人命填,也得给我拖到魔主出关不可!”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所有人都静默,严肃的把其看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话说完之后,让余下人快马继续朝目的地赶去,留下威严男子,策马到了丹橘身边,低声道:“你身为我魔门圣女,此时此刻,知道该怎么办吧。”

“嗯。”丹橘也不说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是魔门现在硕果仅存的高手,当年的太上长老,否则一般的人,可没资格用这样的口气,与魔门圣女说话。

看上去是比较年轻,约莫还不到五十岁的样子,其实本人已经过了八十高龄,这一切都与其修行的功法有关。

能在魔门当上太上长老的,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一般的长老就是来上三五个,也不是其对手。

其中也包括丹橘,虽然丹橘天赋异禀,又实力超群,可要对上这样的老怪物,也依旧不是对手。

更别提除开其人以外,余下的那八个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是这个原因,若是丹橘的实力再强劲一些,直接就打出去了还怕的什么。

不过是当初在山林中的时候,这些人以掌柜的等人性命相要挟,才迫使丹橘乖乖离开。

魔主在修炼一门可九转回魂的功夫,功成之时,不止是前伤尽去,就连实力也会更近一步。

这一步,至于是一个大步,还是一小步,便不是丹橘能够揣度的了。

毕竟基于魔主本来就深不可测的实力来说,就算只是前进一小步,那也是十分可观的力量。

要是放在当年的江湖十大高手中,可望一,与那位剑侠争锋,丹橘心里这样想着。

说到底,其实她有欠魔门的恩情,但这些年在魔门中拼杀卖命,早就还完了,所以她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惜,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为了完成这个仪式,还真是非她这个圣女不可,毕竟找遍整个魔门,也只有她修炼的功法,符合仪式的条件。

还好在妹妹冬竹,没有趟进这浑水里来,在圣手宗,能极好的护其安全。

既然来了,那就把最后这一步走完吧,丹橘心头有些怅然。

不知怎么的,思绪又飘远了,想到了之前在天下第一客栈里的日子,那真是一段快乐且美好的时光啊。

还不等丹橘思考完,不远处的那地方就到了——魔门分坛。

对于这里丹橘谈不上多熟悉,毕竟只是一处分坛罢了,在魔门最鼎盛的时候,类似这样的地方有十余处之多。

最关键的作用,就是修行一些功夫的必须地,身为圣女,她知道的秘密比很多弟子都要多的多。

包括这次助魔主出关的仪式,就要在此地,当然丹橘唯一不知道的是,魔主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闭关。

视线内,两边的黄沙排开,露出通往地底的幽深长道,一个个的阶梯是那么分明。

“走,下去吧。”

就在刘元两人下来之后,不过间隔了半个时辰而已,这十位魔门中人也就到了。

等走到通往中心主殿的长道上时,前方的一点光亮逐渐放大,露出一位面罩金属面具的男子。

是先前左长老安排留守此地的魔门弟子,其人笑着迎了上来。

“这些天来,这分坛没有什么异常吧?”左长老上前一步,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

“没有没有,那哪儿能有呢。”男子用带着一些讨好意味的声音说道。

整个脸除了眼睛与鼻子以外,都藏在金属面具下,再加上昏暗的地底环境中,长老丝毫察觉不到男子在撒谎的这个事实。

就在男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来的几个人或许都有谱了,太上长老一挥手说道:“行了,先进去吧,咱们该安排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诶诶。”男子点头答应,赶紧背转过身去。

就在身后人看不见的时候,他心里才开始有些发虚,因为想到了那两个瘟神一般的人,此刻就藏身在这地底下。

他对这处魔门分坛是相当熟悉的,但身后这些人照样十分熟悉,心头暗叹一声:真真是造孽啊,怎么摊上这么些个破事了。

等到十余人都进了大殿之后,太上长老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仪式与人护法的事情。

仪式主要由丹橘主持就行,他不担心后者会乱来,而护法也是相当关键的一环,防止有人生事。

例如极有可能突然出现的小莲花山的老秃驴们,便由他率领两位长老,直接在分坛外的出口上把守住。

在他事先的预料中,如果顺利的话,整个过程最多需要七日也就完成了。

无论如何,坚持完这七天吧,心里这样想着,太上长老已经领着两个人朝上走了去。

金属面具男子,是眼睁睁的看着三位离开的,直到三个人彻底消失以后,他的心里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有那位太上长老在这儿,心上的压力也太大了。

“咱们开始吧。”同样是等太上长老走了以后,丹橘如此开口说道。

现在这个地方,唯有她这个圣女权力最大,实力也是最强。

顺着大殿往里进,金属面具男退到了中间,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打开了大殿一个隐蔽的侧门,就连他都不知道还别有洞天。

踏步走进,随着脚步声的落下,甬道内的蜡烛一根根的被点亮。

直到此刻男子才发现,脚下的路还刻着诡异的花纹。

这条狭窄的甬道不长,约莫不过一里地而已,但越走他越觉得热,不过一会儿之后,整个人都开始流汗了。

此一惊可是不小,要知道像他这种程度的高手,已经很少会因为外界环境的影响成现在这样了,已经很久不知冷热是什么感觉了。

而且是越往后越热,他已经开始觉得古怪了。

走到尽头之后一个左转,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像是一个窑洞一般的半圆形空间,不高,只比他的身高高了一个脑袋。

中间挖了一个深坑,坑里居然是水,沸腾的一坑水,啵啵的一个个沸腾的气泡炸了又冒出来,热气蒸腾的白烟往上飘荡。

只拿眼看,用皮肤远远的感受,他就已经知道这一坑水是多么惊人的高温。

在这沸腾的水里,居然一个男子闭目就坐在深坑中,唯有一个脑袋露出水面,一头红发湿哒哒的垂下。

魔主!他心头一声惊呼。

第四百三十五章 老和尚

谁都可以忘记,可以认错,但魔主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眼前这男子那显眼刺目的红发,外加上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英俊面容,不会魔主还会是谁。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一战之后就消失了的魔主,竟然在这处分坛里修行。

而且显然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现在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就开始有些后怕,他在这地底分坛里,可没干什么好事。

还好就现在的魔主来看,依旧是重伤未愈的状态,估计也没有什么意识,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也算是不再过多担心,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忧心也没有用处。

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眼神往自己身后有一眼没一眼的瞟着,不知道那两个瘟神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配合那两个瘟神,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可算是豁出去了。

“开始吧。”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泡在热气蒸腾的潭水里的男子,丹橘缓缓开口说道。

就在绕着热潭的周围,掏出了一条条的沟壑,不深却弯弯曲曲的,每一条都交叉汇聚在出口的位置。

在他的想法里,还根本不清楚这些都有什么用处。

而就在圣女的那句话落下之后,包括其本身在内的长老们,都分开站好,大概是一个什么阵型,总之他也看不太懂。

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分别站好了以后,所有人盘膝坐了下去,等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处了。

也没有人再安排他,甚至都没有人理会他,他就是现在走了,估计也没人注意到。

心里就这样想着,悄悄的往后退去。

只可惜,很快,那位长老就喊了他一声道:“那谁,在门口为我们护法,防止外人进入,关键时刻不得受到打扰。”

好嘛,竟是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他确信那个谁是在叫他,当下点头应道:“好的长老,保证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恩,去吧。”长老点头说道,其实长老本身也没把其能起到的作用当一回事。

毕竟到底能不能成功得靠他们几个,而能不能防住外敌,要靠上面的太上长老,至于那个连名字都记不得的门中弟子,无所谓了。

然而长老这无所谓的态度,却是死活都没有想到,这个无所谓的弟子,已经叛变了,成为了卡在他们中的一根鱼刺。

依言,他缓缓转身然后走了出去,狭长的甬道中,依旧有蜡烛长明。

等到彻底离开了之后,火热的气温也抛在了背后,他就像是才从池塘里打捞上来的一般,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原本如果只是气温的影响,还不至于如此,除此以外还有心里上的压力太大,站在大殿之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含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后,立即朝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两步之后,按住了一个机关,一道侧门应声而开。

等他进入之后,门再次关上。

“他们已经来了,什么时候给我解药?”金属面具男子,看着眼前两位瘟神,有些愤恨的说道。

“不急,等我们事情办完,解药自然会给你的,现在嘛,还不是时候。”裴蛟微微一笑说道。

“好好,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了,二位少侠想要做些什么,抓住时机。”男子再次开口说道,算是提醒。

“恩。”轻轻点了点头,刘元率先朝门外走去,这一次还多亏了对方的帮忙,归根结底还是多亏了裴蛟。

站在门口的时候,刘元又就这件事情,详细询问了一下对方,主要是了解现在在里面的那些人的实力如何。

要是想强行把丹橘带走,能不能行的通。

“实力嘛,几个长老不相伯仲,大概都是内力六重楼的样子,而且他们为了帮魔主一把,应该是难以分心,甚至是抽身乏术。”

之后他又将内里的情况描述了一番,在背叛魔门的这条道路上,可谓是走到了尽头,做到了尽心尽力了。

主要也是那女人的毒太过邪门,无论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都解除不掉,右手腕子上那骇人的血线依旧存在。

对方有如此厉害的下毒本领,哪儿容他反抗啊。

“对了,你若是真要行动的话,得趁早了,要是等到长老们成功了的话,魔主出来之后,咱们都只有死亡的份。”

说到最后,他没有丝毫的怀疑,语气十分的笃定,甚至还带着几分惊惧。

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刘元就算是将大概情况全部了解的差不多了。

原来那些长老费劲巴拉的半天,完全就是为了助魔主出关,至于为什么要去找丹橘,完全是因为丹橘在这件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具体是什么,便是眼前这个魔门弟子所不知晓的了,以他的地位,也就堪堪知道这么多而已。

刘元还没有自大到,会觉得说就算是魔主出关也不是他的对手,当下自然不再耽搁,三个人一同跨出了这个侧门。

等金属面具男子将左手边的机关甬道打开之后,伸手一指说道:“就是这里面了,二位少侠进去就是,我就不便跟着了。”说完他还呵呵的尬笑两声。

“好,你就在外面候着吧。”刘元也没说什么,正要往里走去,裴蛟悄悄的又对金属面具男说道:“你最好祈祷我两能活着回来,否则,你的解药可就永远也拿不到了。”

说完,裴蛟脸上笑的跟个恶魔似的,让男子好一阵尴尬和害怕。

整个地下分坛里,自然不止是一个出口,除了上面那个正路出口以外,还有别的路可走。

这些刘元早就盘算好了,等找到丹橘之后,直接从后门就开溜,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早就在分坛里待着了,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随着在甬道之中的深入,刘元也感受到了先前金属面具男所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就他这纯阳霸体的体质来说,完全不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裴蛟有些经不住了。

两人用上了轻功,刻意小心之下,没有传出一点动静和脚步声,等到走到尽头之后,悄悄躲在转角的后面,刘元探头拿眼睛望去。

正看见,几个魔门的长老全神贯注的闭目努力着,屁股下的沟壑已经被坑里的水给填满了,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冒着白烟。

看上去多了几分可怖,就像是什么邪教的仪式一般。

果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儿的动静,而刘元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处在人群中间的丹橘。

这丫头还怪认真的,整个人坐在那儿,也是闭上双眼,双手却捏着奇怪的手势。

看上去十分辛苦的模样,虽然知道这个仪式少不了丹橘,但具体的丹橘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又需要付出什么,暂时还看不出来。

“就现在吗?”裴蛟用传音的方式问道。

“不急,可再等等看,要抓住对方最关键的时刻动手,否则那么多长老对咱们群起而攻之,也不好应付。”刘元用同样的方式回道。

同时密切注意着前方的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

突然,前方产生了一个异变,所有长老包括丹橘在内,都睁开眼来,好似脱水了一般,呼呼的喘着大气,但手上的姿势依旧保持着不变。

下方深坑里的男子,估计就是魔主,整个人似乎稍稍扭动了一下,又好像完全没有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恰好也是此时,刘元看准机会,用传音的方式,声音准确的传去了丹橘的耳朵里。

初一听见掌柜的声音,后者显得十分震惊,眼神稍稍往这儿挪了一点,果然看见了刘元的影子。

两人就此,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了起来,原本没什么把握的丹橘,被掌柜的笃定给说动了,最终答应了刘元的计划。

之后又是十息的时间过去,刘元开口道:“就是这个时候。”说完整个人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已经飞了出去。

“大胆,谁人敢闯我魔门分坛!”最边缘的一位长老所惊非小,开口怒吼出声!

切不说刘元最终到底能不能成功,总之没有来自上面的压力,此时魔门分坛之上,黄沙漫天当中,魔门太上长老与魔门其余两大高手,就立在场间。

太上长老一双眼微眯着,透过黄沙看着东北方向,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握拳。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逐渐在三人的视线中清晰起来。

来人头戴斗笠,穿着灰白色麻衣袍子,赤手空拳,脚上蹬一双草鞋。

“不出所料,你这老和尚果然还是来了。”

“呵呵,有多日未见魔主,近闻魔主将要出关,特来见见老朋友。”

来人不知别人,正是刘元曾见过的,小莲花山达达院首座。

说着话,老和尚一双眼笑成了弯月牙。

风吹的几人袖袍飞舞,要是不明白双方立场,还真倒是老朋友见面呢。

而老朋友见面,分外眼红,且还要分出个生死。

第四百三十六章 般若地经

“所以老秃驴你是想强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能过我这一关吗?”太上长老开口这样说道。

别说这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就算是只有他一人,也不惧对方这位小莲花山达达院的首座。

当年由于魔门与小莲花山之间的矛盾存在,两人也不是没交过手,不过是五五开而已。

“且试试。”老和尚微微抬起了脑袋,双手一瞬间捏拳,原本的狂风消弭了下去,漫天飞舞的黄沙也尘埃落定。

其双拳犹如有着一种吸力一般,形成了两股小型的气旋在拳下。

不远处的魔门三人,以成品字形排开,正对着老和尚,四个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虽然先前嘴上是那样说的,但太上长老的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一些别的防备,堂堂小莲花山要出动,总不能只有这老和尚独自一人吧。

不过管他还有没有别人,至少就现在来说,在他的感知里,只有这老和尚一人,有一人便先杀一人再说。

太上长老一个眼神,其余两位便明白了,一起冲上前去,出手即是杀招,都用的是自己的看家本领。

其中尤以太上长老为最,十方地狱劲已练到了第八层,只差一步便是顶峰。

双臂一展开,开始高频的抖动起来,黑色的长袖舞动,那便犹如无边的冤魂与恶鬼从袖口里释放而出。

阴风怒号,癫狂呼啸而去,整个空间很快就像是天边的太阳被云层遮挡了一般,迅速的暗淡了下来。

可即使是如魔门三人这般猛烈的进攻下,还处在中间的老和尚依旧是岿然不动,浑身好似一根金柱一般,任尔东西南北风。

所有的气场攻势尽数吃下,直至双拳一震,最终闷哼一声,好似晴天霹雳打的闷雷。

淡淡的金光从老和尚的脚底下蔓延开来,逐渐铺满了四个人站立的所有位置。

“般若地经,老和尚你竟然一把年纪了还练了这个。”太上长老语气十分惊讶的说道,这门武功他如何不知。

乃是小莲花山的绝技,完全不弱于他的十方地狱,至于高下之分,具体的还要看使用的人。

也就是其说话的功夫,老和尚直接一拳轰了出去,甩开膀子上还带着金光,将左面攻来的长老直接击飞。

“就算是你有般若地经加身又如何。”太上冷哼一声,双手成掌,刮起凌厉的风势。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四个人就在淡淡的金光上打成一片,震荡之力的作用下,脚下黄沙飞起。

让四个人的身影都在迷蒙中,看的不太真切,只有恐怖的气劲从里往外炸裂开来,将一段段的狂杀排开,气浪与压迫感之强,一般人绝对不敢靠近,非死即残。

不过即使是如此,也没有立即就分出胜负,甚至都看不出来是谁占据了上风。

但也可清晰的发现,那位达达院的首座,实力比起先前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以一敌三没落下风,那便是占了上风了。

一时半会的,外面的战场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甚至是生死了。

而此时的黄沙底下,也是另外一派景象。

正如刘元先前所预料的那样,那些魔门的长老们,正是进行到关键的时刻,他们压根没法分身,就连分心都是小心翼翼的。

此时再有人闯进来,那真是要了命了。

这样的仪式,一旦开始,除非成功,否则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我魔门弟子何在,如何没有拦住”话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位长老立即便住嘴了。

因为他马上就想明白了,分坛上边儿是有太上长老把守着的,这两个看上去分外年轻的人,也不是小莲花山的弟子,没道理能突破第一道防线。

既然不是从上面突破来的,那就是一直都待在分坛之中,如此有些东西已然是显而易见了,那位魔门弟子已经背叛了魔门。

此时除了自己想办法,还能依靠谁去。

可惜刘元两人的动作,显然不会以长老的意志而转移,反倒是更加快了几分速度。

直至来到了丹橘身前,道:“咋样了?”刘元开口问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其余几人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冲着圣女来的。

“就快了,等我一盏茶的时间。”丹橘用传音的方式说道。

由于准备的早,所以丹橘要想脱身也还是有办法的。

“好。”刘元嘴上答应一声,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与裴蛟两人静静的看着前方池子中的魔主。

刘元心里暗想,原来这位就是魔主吗,只是简单的观察,也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势。

尤其是那一头沾了水的红发,看上去更添几分威势。

也不知道等那双眼眸睁开的时候,又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神韵。

由于见到了这个人,刘元脑海里也下意识的浮现了一些,有关魔主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

伴随着魔主的故事中,也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高手。

浮现连篇的同时,刘元的眼神也密切关注着周围这些个长老的状态,虽说这些人轻易是动弹不得了,但难保不会出现那么一两个例外呢。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果然,刘元耳畔听到了一丝风声。

没有丝毫犹疑的,刘元刷的一声,将腰间的寒潮给抽了出来,直接一刀开门见山,就劈在了对方手掌上。

锵然一声炸响,眼神中出现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位长老身影,其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即使是拼着受伤,他也强行从仪式当中脱身而出,打着是偷袭的注意,一掌就朝刘元的面门劈来。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长老的偷袭没有成功。

但刘元的这一刀也没有劈实在了,凌厉的刀锋,在距离长老手掌还一张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仿佛是被无形的气流给阻挡了。

双方就因此,在中间有些僵持不下,谁也没能更进一步。

两人战斗吗,坐在一旁的裴蛟压根也就插不进去手,只能有些担忧的看着。

倒是很好的控制着战场,没有让气劲影响到旁边的丹橘。

甚至更远一些的其他长老,那些人都还维持着原先的仪式没有丝毫动静,毕竟已经去了一个了,若是再少人,可就等于彻底失败了。

另外他们也相信,就有那位长老一人也足以对付两个年轻人了。

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小子一刀甩出来,就有如此威力。

顺利的拦住了长老一掌不说,火红的光芒一闪,在当下这样的环境下,无形中又加强了三分一般。

当下除了有些忧心以外,也只能是干着急,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到仪式中,只有尽快将仪式搞定,才能真的帮到长老。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之后,两人一触即分,刘元双脚在地上一撑,立即站起身来,右手持刀而立。

“老夫多少年,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了。”长老双眼微眯,看着刘元的人,又看看他的刀,开口说道。

就对方刚才那一刀所用的刀法,就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却又厉害无匹。

之所以说一句废话,便是在思索对方的来路,和应对的方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招过后,他清晰的认识到,对方的实力足可以与自己匹敌,短时间内,要想拿下对方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显然刘元没时间和心情与其废话,理也不理的,提刀就又冲了上去。

这会儿情况不同,也不是磨炼山荒刀法的时候,刘元刀刀都使的是自己最拿手的杀招。

如此以来,真是让长老大人长见识了,对方一刀强过一刀,而且每一刀附带的那种拉扯感,让他难受的几欲吐血。

那是一种将他拉进了意境中的错觉,是的,一定是错觉,他不相信对方如此年轻就有了这样的境界。

可越打越是心惊,甚至已经落入了下风,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是受伤状态的原因。

而一旁的裴蛟,也从原本的担心,到现在的开始嘴里念叨着揍他揍他,小嘴鼓鼓的还多了几分可爱。

“穷荒绝迹!”

凌空一刀劈了下去,直接劈在了那长老的上方,后者双臂运力,衣袖炸裂开来,双臂黑的像是精钢一般,将这一刀接了个正着。



竟然在手臂与刀锋的交击位置,冒起了一长串的火花。

没想到对方最后竟然还有这一手,刘元心头暗暗想着,手中的刀却是又加了几分力道。

突然,一刀抬起来,就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来时,抬手又是一招刀法劈砍而下,对方再出不住,吐血飞出几丈远。

“你出自何门何派,师承何人?”那长老直至倒地的时候,似乎还心有不甘,用力撑着上半身,抬起脑袋看着刘元咬牙问道。

“无门无派,亦无师承。”刘元收了寒潮后退几步。

双目扫视了在场一圈,发现那些魔门长老虽然对他怒目而视,但没有谁会抽身而上,若是再来几个他当真也是吃不消了。

也恰好是这个时候,丹橘长舒一口气后站起身来。

“好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奔波

由于早做准备,丹橘自然从这个仪式中脱身还是比较快的,但即使如此,从她面部的表情看去,也依旧是有些虚弱的。

苍白的脸色,加上有些虚浮的脚步,都能猜到,在先前那个仪式中,起主要作用的她到底是耗去了多少。

正好刘元也成功将那位长老一刀给劈开,往后退了几步,与丹橘裴蛟两人站在一起。

环视周围一圈,发现余下的那些长老都还已经进行着自己的仪式,没有要脱身的打算。

“赶紧走。”刘元拉上两人,快步就朝甬道外跑去,那位长老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将自己魔门的圣女带走。

刘元没有要去将这些长老全杀了,毁坏这个仪式的意思,魔主到底能不能出关,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干系。

由于自己的原因,带走了丹橘,导致不能出关那就不能吧,要是依旧可以,那正好也有小莲花山的人去拦着,让他们去打生打死。

脑子里想着事情,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就都站到了大殿中。

“乖乖,两位少侠可算是出来了。”那位脸上依旧带着金属面具的男子,站在大殿中,正急的团团乱转。

尤其是在听了裴蛟的那一句话之后,心里更急了几分,毕竟这两人能打赢自己是厉害,可不一定就是长老的对手了啊,万一要是在里面有个好歹,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命也交代了。

当听到里面响起打斗声的时候,他其实一颗心便已经开始七上八下的了,一时纠结,想不清到底是应该进去看看呢,还是就现在这样待着。

最终他说服了自己,如果圣女能够提前出来的话,想来是不怕那几个长老的。

对于圣女的实力,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也没有让他担心的太久,很快就看到了三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连圣女也来不及招呼了,自己反正都背叛了魔门,哪儿还有什么圣女不圣女的。

当下只有自己的小命最是重要,于是赶紧就开口问道:“我的解药呢,女侠,现在你人也救了,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从声音里,便能听出他是多么的急迫。

然而裴蛟只是微微一笑道:“不急,与我们一起离开这地底分坛之后自会给你。”

话语说完,也不等两人再辩,刘元认准了一个离开的方向,伸手往那处一指道:“从那儿走,快。”还没说完,人已经飞奔出去。

先前他是知道魔门三位高手,都已经去了正门上方驻守的,可到底什么时候下来还不清楚,岂能耽搁时间,从而多惹麻烦。

不过既然帮助魔主出关的仪式已经启动,那想必小莲花山的人也有所行动了,能在上面拦截一二。

即使如此也不会多待,三个人的行进速度十分快。

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便已经来到了通往上方的那个沙门位置。

“就是这儿了。”金属面具男,伸手指着说道。

地方刘元两人当然是知道的,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确认了一番后,刘元微微颔首,伸手推开。

等到几个人出现在戈壁岭上时,已经是青天白日的,在地下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而此地距离正门的位置其实说近不近,说远也算不上远。

站在此地的几人,已经能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了。

动静还不小,刘元的脑海里,下意识的便浮现出那个老和尚的身影,多半是那位没跑了。

“接着。”裴蛟站在身后,也不等对方再提起,转手甩了一个小瓷瓶过去,被金属面具男一把接在手中,后者连声称谢,脸上堆满了笑容。

也是难为他了,明明毒是对方下的,到头来还得对裴蛟这妖女千恩万谢的。

不用怀疑,裴蛟在他的心里就是个妖女,甚至女魔头,比他们魔门的一些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到小瓷瓶之后,他迅速的便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在掌心,先是闻了闻,感受了一下,确定至少无害之后,立即就给吞了下去。

吃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味道还有一些甜丝丝的。

不过等到他一运功调息起来,立即便发现原先在自己小臂上的黑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了。

“消了,消了!真的消了。”金属面具男有些兴奋的喊道,不过再一抬头,却不见了那三个人的身影,不过茫茫一片的黄沙戈壁。

独剩下他一人,一时间还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山门都背叛了,魔门附近显然是不能再待了,从此还得是隐姓埋名,过一段时间。

不一会儿想到一个去处,他也快速离开,背后狂风呼啸的声音依旧响彻,那战斗的余波不断波及四周,扩大着其影响范围。

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位,刘窜风再如何的神俊,也只是一头驴,自然坐不下三个人。

不过三个人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且躲了起来,因为丹橘需要静养恢复一番。

先前的仪式,看似进行的时间不长,但其实丹橘已经付出了很多。

整个仪式都是以她为主导,其余的那些人不过是陪衬,甚至即使她已经抽身离开,但有前期那些,魔主依旧是有极大的可能顺利出关。

这件事不受任何的影响,那些长老对魔主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比下了蛊还灵。

剩下的那些工序就算是完不成,需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

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些事情,刘元便没有再深问下去了,只是想着如果魔主出关,小莲花山的人还没有闯进去的话,可能最后就是一场惊天大战了吧。

想着那样的场面,刘元眼神微眯,露出思索的神情,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能赢呐,心头叹息一声。

这是戈壁岭上的一处山坳里,上面是呼呼的吹着狂风,风沙成了他们很好的掩盖色。

刘元与裴蛟两人为丹橘护法,刘窜风又一个驴跑的远远的去了。

不出多大一会儿,丹橘的身上便冒出了萌萌亮光。

两人依旧警惕着周围的丝毫动静,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之后,丹橘徐徐睁开眼眸,面色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皙。

“好了。”丹橘缓缓开口说道,说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

虽然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不影响她发挥了,例如赶路这种小事。

之后要去哪儿,其实刘元早就想好了,既然目的达到,那什么宏光城是不打算回去了。

余下的还有些事情,例如答应赵长镜的也办到了,他本人也就在那儿,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夏玲玲那边,也是互不相欠,至于之后她与自己大哥,或者在家族中是什么地位,能不能顺利达成心愿,也与他无关了。

直接去圣手宗吧,这么长时间过去,看看父亲的病情有没有根治,然后把冬竹接下山去。

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们怎么打都行。

想到了这些,再次上路的时候,依旧是刘元与裴蛟共乘一驴,丹橘这姑娘闲庭信步一般的跟在两人身边。

脚尖在沙地上轻点,飘飘荡荡的就跟上了他们,当然也是由于刘窜风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三人赶路还算是有些悠闲的。

出了戈壁岭的位置,直接往东边的方向奔去,已经去过一次圣手宗的刘窜风,不会找错地方。

用去了大概小半天的光景,三个人停在了圣手宗的山脚下。

“又到这个地方了啊。”丹橘有些感慨的仰头看着山顶,她是一个路痴没错,但不代表她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会不熟悉。

路上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先前的事情,甚至刘元都没有去问丹橘是为什么要走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牵着刘窜风往山上行去,在半山腰的时候,刘元拍了拍刘窜风的脖子,示意其自己去玩去吧。

处的久了,刘元现在对刘窜风已然是放养式的了,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驴都不会丢,一声口哨就叫出来了。

没过多久,便再次走到了上次那个平台,由于是第二次来了,路上的圣手宗弟子,不少都还认识刘元。

纷纷点头招呼着,过不多时,上次见过的那位师兄就出现在几人眼前。

不知怎的,其人对丹橘虽然保持着与对冬竹同样的尊敬,但隐隐的多了几分惧意。

转而刘元突然就想通了,丹橘就算没有魔门圣女这个身份,那也是毒山的传人。

“师尊正在山巅呢,令尊的病情好转的十分顺利,不出两天也就能根治了。”师兄路上与刘元聊着,让后者十分高兴。

待到了山巅之后,一眼看见冬竹正在和那头大黄牛嬉戏,一旁站着的便是整个圣手宗地位最尊崇的医圣大人。

医圣老人家,视线直接便落在了丹橘的身上,浅笑一下,笑的如寒冬暖阳,也不去说什么,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且不去管冬竹与丹橘叙旧,刘元往前几步到了医圣大人身边,说了些感谢的话。

“诶,不用谢我,谢就谢冬竹那丫头吧。”医圣大人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的草药,放在鼻下嗅了嗅。

紧跟着边又说道:“也是你父亲的底子好,再有两天也得出去了。

啊,对了,昨儿紫薇山的道士来我这山头,正忙着你父亲的事,却也没工夫理会,现在去瞅瞅去。”

紫薇山?顿时让刘元上了心。

第四百三十八章 试探

刘元完全没有想通,紫薇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圣手宗,有什么目的,又是为何要见医圣大人?

不过不管是什么目的,既然紫薇山的人来了,那他便有必要多了解一下这个潜在的敌人。

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医圣大人放下手里的草药,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袖领子,就往山下走去。

具体情况如何,刘元自然不好直接问医圣大人,而是等医圣大人离开以后,转过身去,找到那位还算熟悉的师兄问道:“紫薇山在这山上待了几天了?”

对于这个,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师兄点点头道:“来了有两日了吧,起初就是为了见师尊,听说见不到之后便在山上住了下来,算是等师尊他老人家出关吧。”

“而且,这次紫薇山来的还都是重要人物,也难怪师尊有些重视了。”

“哦?重要人物,都有哪些人?”听到这个刘元心思一动,难不成是西南道的浑水,平顶王与西岭夏家之间的战事,紫薇山也想要插上一手?

越想,刘元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不然那些人没道理会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啊。

而且既然选择了这个时候过来,还待了这么久,那必然就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非要与医圣大人说不可。

刘元眼神看着师兄,心里计较着这些事情。

“都有哪些人嘛,嗨,我也不认识,应该就是那几个吧,不过那位楚山主倒是没来。”师兄随口说着。

“啊,谢谢了,那师兄知道他们住哪儿吗?”刘元再问。

“就在从这下山去,那半山腰头上就是了,有一排给拜山的,或者是病人居住的地儿。”师兄踮起脚尖,往那山下伸手一指说道。

“明白了。”刘元抱拳谢道,就要退去一边,这会儿冬竹姐妹两也叙的差不多了。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响起那位的说话声,道:“诶,你现在可别去啊,要想去逛逛,等下午吧,师尊他离开了再去。”

“我晓得的。”刘元回头笑笑,不再多说。

之后便与冬竹详聊起来,主要是询问父亲的病情。

这丫头脸上笑开了花,说道:“伯父的状态非常好,这些天里也十分配合,掌柜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再次听到类似的答案,刘元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以说当初开客栈的目的已经完成,现在就剩下心里藏着的三叔的仇还没了解。

而现在紫薇山的道士,就在眼前,必须得试探一二。

山顶无事,几人都往一旁的凉亭行去,冬竹自去了后面的屋子里,打算看看伯父的状况如何了。

现在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紧张了,但也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就看上一眼。

刘元在凉亭里落座,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被裴蛟一眼就给看透了。

“想什么呢?”裴蛟开口如此问道。

“啊,没想什么。”刘元一个愣神,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紫薇山的事情,和自己与紫薇山的恩怨告诉他们。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没道理再把别人,即使是客栈里的人,裹挟到自己的恩怨中来。

既然刘元不说,裴蛟也没有再多问,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对丹橘问道:“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不是一时半会,一天两天能完全恢复的,需要慢慢的调养。”丹橘嘴上说的轻松,显得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那就在这山上静养,哪儿也别走了,正好这山门里治疗起来也方便。”刘元顺嘴说道。

“恩,让掌柜的你们担心了。”丹橘微微点头。

“诶,既然是一个客栈的,我便谁也不会丢下。”刘元挥挥手,将之前的所有危险与死亡的概率,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弭与无形。

并且毫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丹橘的心底一暖。

至于当初那个为了保住客栈众人的性命,才迫不得已离开的理由,丹橘想想也没有必要再提了,不是吗。

一时间也没有别的事好干,几个人就在这儿闲聊了起来,直至快下午时分,刘元眼神里看见医圣大人从山坡往上缓步走了上来。

他便知道,圣手宗与紫薇山的会面算是结束了。

既然那些人见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都走了,因此刘元收回目光,看着裴蛟两人道:“你们在这儿稍坐,我出去转转。”

虽然好奇,但是裴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是看着刘元踏步走向山下。

“裴姐姐,也是有心事呢。”丹橘笑眯了眼,看着怔怔出神的裴蛟说道。

“呸,我能有什么心事。”裴蛟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慌神,伸手捏了捏丹橘的脸蛋。

很好的将自己的慌乱掩饰了过去,而丹橘也只是笑而不语。

从山顶上离开以后,刘元加快了脚步,直至自己到了那附近以后,缓缓停了下来,远远的把那处地方看着。

正有几个道士在院中练着,时不时的还往山顶上乱瞟着,而刘元就处在来往的圣手宗弟子中间,穿的也是类似的衣服,并不如何显眼。

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以后,刘元眼神一亮,找到了一个好的藏身之地。

从树梢跳到了一块大岩石的背后,运起自己全身的阳火精气,朝不远处仔细听去。

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中年男子走出了屋门,朝着其余几人招了招手道:“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启程。”

要走?果然是要离开了啊。刘元心里这样想着,又继续听了下去。

再后来,那大概是地位最高的中年男子,着其中一位留下,迟后几天再来,余下的人跟随他离开。

不过具体是让那人留下干嘛,刘元倒是没听清,那人出于谨慎,没有直接说出口。

也即是这件事之后,刘元便看见一行人全部朝山下奔去。

启程是要去哪儿?夏家还是平顶王?刘元心里存了如是两个疑惑。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唯有一个中年人还站在原处,背负双手显得有些安静。

想来便是,先前谈话中所提到的那位推迟几日出发的那位了。

整个紫薇山从上山主楚牧开始,分有两位长老,三都八号七堂与十五位执事。

从刘元了解的情况可知,先前那位话事人,便是长老之一,而现在留下的这位乃三都之一的杨风鱼。

按照山主楚牧,身为天下第三高手,仅次于剑侠叶飞蝉的实力来推测,两位长老的实力,弱上一些也不会比元御阁的天阶御史实力更弱。

甚至于,应该相当于元御阁那两位神秘副使的实力。

那么眼下这位身为三都之一的杨风鱼,多半就是正儿八经的天阶实力了。

而他刘元早就想好的,便是要会一会这位三都之一的杨风鱼,以此来试探紫薇山的底的同时,也是在检测自己于生死之间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毕竟他最终的敌人是那位楚山主,岂能大意了。

原本在刘元打算中,这些人既然都要离开,他是尾随而上,然后挑一位下手的,现在既然主动留下一位,自然更加的方便。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刘元悄悄从大岩石的背后溜了下去,得等到深夜再来,自己鬼面的身份,也又该出场了。

如果这些人都离开了圣手宗,刘元就不用在圣手宗内下手了,现在虽然只有杨风鱼一人,但在圣手宗内出手,还是有些微的顾虑。

可能会对山门有些影响,但好在他是带上面具,以鬼面的身份出现。

离开了那处房屋之后,刘元又回去了一次,像平常一样聊着。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几个人都分开睡下以后,刘元从自己随身包袱里找到那个鬼脸面具,戴好之后,背上一把刀,腰间挂一把刀就走出门去。

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全力实战落叶诀身法之下,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再次落在了那块大岩石的背后。

其实刘元已经足够的小心,并且估摸着以那位的实力,自己的到来可能早就引起了其注意。

白天人来人往,倒是没什么,如此寂静的夜里,他就太显眼了一些。

所以自来了以后,他也不藏着捏着想什么偷袭了,到最后弄巧成拙反倒难受。

一个翻身自上而下的就落在了院中,双脚轻轻踏在地上,静静的看着正前方的屋门自己便开了。

“有客人来,贫道还以为会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鬼面。”杨风鱼是个方脸中年,双手自然垂在身边两侧,开口细声说道。

显然来的人让他大感意外,但并没有丝毫担心或者说害怕的情绪。

甚至,他还想到了被对方带走的三千道藏。

“是时候从你这儿拿回一点什么了。”杨风鱼淡然说道。

而既然是来试探的,刘元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快,用刀说话是最好。

因此,只听锵然一声响,刘元已然将背后的了然握在了手中。

火红的刀光在月夜下划过。

——开门见山

第四百三十九章 等谁

‘了然’入手的那一刻,刘元的心头便感到十分的畅快,右手将刀柄给握紧了,顺势一刀开门见山就劈了出去,并且灌注了自己体内所有的阳火精气。

修行山荒刀法这么些年,也就是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仿佛间感觉自己这一式刀法,踏入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对自己这一刀有着十足的信心,浩大的火浪刀气,凝如实质一般的划破这黑夜。

依旧站在屋门前的杨风鱼眼神微动,露出了一些惊诧。

许是以他的见识,也没见过这样的刀法,更没想到的是,那传闻中的鬼面,真有如此实力。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一刀就劈开了一座高山。

刷的一声轻响,被淹没在了刘元的刀风之中,只见背在杨风鱼身后的道剑已然出鞘,凌空竖在他身前,犹如蝉翼一般颤动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时间,颤动的道剑便与那火红的刀光撞在了一起。

刀光顺利的被拦截了下来,就在道剑一指前的位置,无论如何也前进不了分毫。

并且那道剑颤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一点一点的将刘元发出的刀气给分解了。

这是多么厉害多么精准的掌控能力,刘元在心头感慨一句,到底是紫薇山三都之一,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不过也只是下意识的想着,很快刘元便一刀再砍了上去。

就在那道刀光还没有彻底消逝之前,刘元没给自己留一丝的空隙,刀法衔接之快,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娴熟表现。

从左边一刀江山如画进攻而去,杨风鱼依旧显得比较淡定,右手手指一个轻引,抽回了自己道剑。

同时一个闪身避开了刀气余波,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坑之后,撞在了背后的房屋上,轰隆一声响后尘土漫天。

顺势右手长袖一转,漂浮在半空中的长剑一个急转,硬接下了刘元这一刀。

不过荡开的余波,让杨风鱼整个人向后飘飞而去,直至双脚点地之后,闷哼一声,前后两招,他看起来是接的游刃有余,其实已然受了内伤。

刀剑相撞,发出一声炸响后,一触即分。

“回来。”杨风鱼直起腰来,嘴里一声低呵,将道剑召回之后,重新横在身前。

这次不等对方进攻,而是先发制人,手指在剑柄的中心位置轻轻一点,道剑整个极快的旋转了起来,直至成一条线后,飞速的射了出去。

叮——

一声响,那是刘元只来得及将刀往右一挡,顺利的隔开了飞剑,不过那剑跃上半空之后并不停歇,又自上而下的急射而来,瞄准了刘元的天灵位置。

在半空中刮起的劲风,磨的耳膜生疼。

叮叮叮——

之后只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响起,那飞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刘元的胳膊大腿等位置,都出现了细长的血口。

由于攻势之快速和密集,导致刘元完全腾不出手来,去攻击杨风鱼本人,不过他十分沉得住气。

刘元知道,对方这样的攻势,必不能长久,只要自己防得住了,对方迟早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果不其然,如此又是二三十剑过去以后,刘元转身一刀。

山刀,峰回路转!

锵的一声,顺利将那把道剑给磕的飞了出去,直直的插在了地上,整个没入了泥地中,先前刀剑相交的位置,甚至多了一个缺口。

一击即中,刘元并不耽搁,整个人在地上一跺,便直逼不远处的杨风鱼而去,人还在半空中,手中的刀便直劈了出去。

脱力的杨风鱼出现了一霎那的失神,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无尽连绵的雨雾。

而突然的,每一滴雨点都化为最凌厉的攻击,朝他整个人飞刺而来。

不过是下一刻,漫天的雨雾一收,眼前空空荡荡的一片,哪儿有什么雨雾,或者说凌厉的攻击。

甚至于就连那鬼面的人影都看不着了,呼的一声,杨风鱼长出一口气,缓步走到了自己道剑旁,将其从泥地里拔了出来。

反手插在了后背上,眼神盯着东北角的方向,那鬼面应该是从这里逃掉的。

对方的刀法之厉害,实属当世罕有,关键这些招式不属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种。

而对方的肉身实力更是非凡,不亚于完全炼体的那些门派弟子长老,硬接了自己五十剑还有余力发出那最后一击,了不得啊。

以上种种情况联系起来,杨风鱼只想到了一个地方——烂驼山。

当今乱世已起,十分符合这地方入世的原则,也唯有这个地方走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实力吧。

除此以外,杨风鱼再想不到别的情况。

不过对方明明有了解自己的机会,最后那一击若是不收手的话,自己怎么着也得重伤。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可完全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在最后关头收手撤退了呢。

在顾忌着什么?圣手宗的人吗。

摇了摇头,杨风鱼想不明白,拂袖往已经破烂了一部分的木屋走去,背后山道的位置上,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先前的战斗其实没用去太多的时间,圣手宗的来人也不算慢了,自己山门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身为东道主的圣手宗,自不会置之不理。

依旧是原路返回,刘元一个飘摇便落在了大岩石的背后,跟着在树梢上一个轻点,就往自己住处飞去。

微微低头,就能看见下方一个接一个的圣手宗弟子,显然是刚才的动静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这也是刘元在最后关头选择撤走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不能真的让杨风鱼死在圣手宗上。

这样凭白带来的麻烦就太大了,况且他还想了解清楚杨风鱼为何会独自一人留下来,到底是为了等什么,若是死了岂不一切成空。

而且他试探的目的也已然达到,并且最后那一式巫山**,也顺利的踏入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是时候功成身退。

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揣进怀中,一个闪身,刘元便从窗户口的位置,落进了自己屋中。

一切动作都进行的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他现在纯阳霸体七层的境界,再用出落叶诀来,那也算是达到极境了。

等在屋子里之后,刘元也没有立即坐下,而是从柜子里找出了止血疗伤的草药,把伤口上都敷上。

其实就以他纯阳霸体的境界,回来的路上,伤口就已经愈合了,但是加上草药能好的更快一些,避免明天露出什么破绽来。

在这圣手宗的地盘,找一些草药还不是喝水一样简单。

等到全部处理完了以后,刘元将衣服脱了下来,在后山的位置随意找了一个地方掩埋,回到屋中这才美美的躺下睡去。

先前试探的结果,足够让刘元感到欣喜,既然三都的实力如此,那想来两位长老自己也能打个平手,而且自己还有底牌没用。

可能要不了太久,就能直接与那楚牧对上了。

一想到报仇,想到与江湖十大高手中排第三的人对上,即使是想象,心头都隐隐的激动。

渐渐的,闭上双眼,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清晨,刘元是被吵闹声叫醒的。

天还没有透亮,打了个哈欠,披上架子上的衣袍,刘元推开门走了出去。

视线越过这处山头,往外望去,一个个圣手宗的弟子,都显得十分忙碌。

像是在调查什么,只是稍一思索,刘元便想明白了那些人是在忙着什么。

必然是由于他昨天闹出的动静,不过暂时的还没有查到他们这儿。

其实在圣手宗得知来闹事,与紫薇山杨风鱼打起来的人是鬼面之后,就显得不那么重视了。

直接给划归到了私人恩怨上,当初道宗山上的事情,传的江湖皆知,私人恩怨与他们就无关了,而且杨风鱼本人也还活的好好的不是。

“怎么了这是。”裴蛟早起眨了眨眼,同样看着下方说道。

“谁知道呢。”刘元耸了耸肩,此时丹橘也走了出来。

跟着轻声说道:“昨儿我就听到了打斗声,从紫薇山住处传来的,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件事。

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元的背影一眼,昨儿掌柜的悄悄走又悄悄来,谁都瞒过了,就是没能瞒过她。

正是三人说话的时候,顺着山道往上,有圣手宗的弟子过来了,看见刘元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儿有没有可疑人经过。”

然后看到丹橘的时候,有些畏惧的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后就打算撤了,甚至恼恨自己多嘴来问这一次。

“呵呵,没有呢,昨儿我们几个都睡的很好。”刘元笑着回答道。

“我在这儿,有什么可疑人都提前发现了。”丹橘面无表情的随口说道。

“是是是。”几个弟子,嘴上好好的答应着,便迅速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惹得刘元哈哈大笑,看着丹橘道:“在这山上,你和冬竹那丫头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天时间过去,此事都没能调查出来一个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总之看样子杨风鱼本人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直至第二天下午,一个面容清古,一身道袍,脚穿布鞋的道士,站在了山脚下,微微仰头朝山顶望去。

“从太清山天子行宫,到这圣手宗,一月时间过去了啊”

第四百四十章 魔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紫薇山的山主,自新皇登基以来,好似游离于边缘的楚牧。

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仰头看着山顶山道上的风景,眼神还显得有几分缥缈。

那一日给平顶王传信去了以后,楚山主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天下大变等局势和情况,没有丝毫的放松。

除此以外便是疗伤,最开始的闭关小半年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当年与那位道宗老道一战的伤势,比预想中要好的快了不少。

一直到今天,伤势已然痊愈不说,实力竟还更有几分精进了。

而天下间的变化动荡,也在按照他当初所推动的那样进行着,可依旧觉得有些慢。

因此下山亲自到了这乱局的中央西南道,进一步扩大乱局的影响,和加快其变化。

一切,距离他当初所要的都更近了,其实若不是当初于太清山上,被那道士所阻,压根也就耽搁不了这么长时间。

即使是现在想起,他心头也依旧多了几分郁结之气。

跨步上山,脚尖在泥地上轻点,恰似闲庭信步,整个人的行进速度慢慢加快。

活了大几十年,圣手宗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什么路都熟悉,不过上一次来,大概也得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那位医圣身体还硬朗吗。

想着些心事,很快便碰到了巡视的圣手宗弟子,得知楚牧的身份之后,自然是恭敬的将其领到了紫薇山杨风鱼的住处。

等见到了杨风鱼,楚牧眉头微蹙,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竟受伤了?”

推过了圣手宗弟子的盘问,刘元几个人离开山头,往头顶的方向走去,如果顺利的话,今儿差不多父亲就该痊愈了。

不过上山的路上,听见的几个消息,让刘元心里一讶。

好巧不巧的,几个圣手宗弟子在路上谈论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跟着一人就道:“紫薇山的山主都亲自来了,正好其门下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好办呐。”

“山主?你是说那位江湖排行榜上第三的高手?”另有一人更是诧异问道。

人的名树的影,更别说那位山主可是好大的名头。

“恩,没错,就是他。”那人点了点头,此事不是小事,两人说话声音压的很低,说着两人都赶紧往山上走去。

连声道:“算了,不说这个,赶紧走吧。”

原来,杨风鱼留在此地要等的人是楚牧。刘元心里这样想着,突然扭头对裴蛟和丹橘两人笑着道:“呵呵,人有三急,你们先上去,我后面就来。”

说着也不等裴蛟答话,刘元一转身就跟一阵风似的溜了下去。

“嘿,我说。”裴蛟眉头一挑,看着刘元离去的身影,心头有几分不满,最近刘元总是神神秘秘的,还什么都不跟她说。

看两人如此表现,丹橘捂嘴偷笑起来,她还从来没想到裴蛟有如此惹人爱的时候。

“要不要等回来问问?”丹橘双目笑的玩月牙似的问道。

“不了,谁爱搭理他。”裴蛟说着高傲的抬起头,就继续往山道上行去,丹橘只是默默跟在后边一步的位置。

由于实力的原因,其实丹橘大抵上是察觉到一些什么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掌柜的竟还与紫薇山有几分过节。

虽然掌柜的没说,但如果真要到了那时候,她绝对会站出来,不带丝毫犹豫,客栈的敌人,也就是她丹橘的敌人。

从与丹橘两人分开以后,刘元一路上挑那没人的地方,跑的速度极快,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又到了紫薇山落脚点不远处。

但这次他不再敢靠的太近,甚至躲在那大岩石的后边儿了。

就是杨风鱼都能发现他的动静和踪迹,更别说楚牧这样的大高手。

不过就在刘元到了这附近以后,便发现其实不止他一个人,圣手宗的弟子等人已经在这儿了,他站在这么多人当中,却是一点也不显眼。

从身边弟子的交流声中,刘元得知,都是那些守药园子的没事干,跑过来凑热闹的。

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位楚山主十分的通情达理,没有把鬼面的事情硬与圣手宗扯上联系。

得知是鬼面干的之后,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同时他也与一部分人的猜想相通,认为鬼面出自烂驼山。

真要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刘元的纯阳霸体诀,便是出自于这个神秘的隐修势力。

不过现在的刘元完全想不清楚的是,那位楚山主来西南道是干嘛来了。

而且不仅是他来了,还带来了好些紫薇山的上层力量。

就这样一股力量,汇入西南道这潭浑水中,怎么着也得荡起一些波澜。

甚至,刘元隐隐都不敢想,会引起多少连锁反应和变化。

问清楚了具体的情况之后,杨风鱼与楚牧两人都没有耽搁,收拾好了行装之后就往山下走去。

众人可能也是没有想到,两人这么快就要离开了,那位楚山主更是连医圣大人都不打算见上一面。

殊不知,楚牧让人来这圣手宗的目的,已经失败了,自然见与不见,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算是他这位山主亲自来见了医圣又如何,也不会改变医圣之前作出的决定。

站在人群中,刘元目送着两个人一路走下山去,他心里那些疑惑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但他知道一件事,那便是这西南道,暂时是走不了了。

见没了热闹看,围在这儿的圣手宗弟子自然而然的就散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唯有刘元还留在原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首先得到父亲痊愈之后,才能离开圣手宗,之后看来是还得回宏光城一趟。

等再次回到山巅的时候,那头老黄牛睁开眼眸,淡淡的看了刘元一眼,又垂下眼皮。

与格外活泼的刘窜风不同,这头老黄牛终日里都显得特别无精打采,不过二者想通的地方是,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灵性。

“你这三急,还挺久的。”裴蛟带着一丝嘲讽的说着。

“那可不,为了找一块风水宝地然后再解决,耽搁了点时间。”刘元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的说着。

“切。”裴蛟轻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此时,丹橘与冬竹也走了出来。

而就在两人身后便跟着刘元的父亲,多日不见,刘关张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冲着刘元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

看到父亲痊愈,刘元一直以来的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下。

“爹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就在这儿山上静养吧。”

几个人走在下去的山道上,刘元笑呵呵的朝自己父亲说道。

“事嘛,倒是没什么事。”刘关张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还不等刘元答话,紧跟着就又道:“不过你爹我身为元御阁的地级御史,离开了这么久,倒是也该回去看看了。”

“回去?还回去做什么?”刘元神色多了几分诧异。

在他想来,就元御阁那样的地方,父亲正好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摆脱了啊。

说起来,刘元其实和元御阁还没有多少恩怨,唯一有过冲突的就是那位使一把白玉剑的窦歧初。

也算不了什么,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元御阁没什么好感。

“有始有终吧。”刘关张简单的说了四个字。

总归是父亲自己的事情,刘元也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道:“行,那也等再静养几天再说。”

对于这个刘关张没拒绝,微微点了点头。

说话间,几个人就来到了住的地方,仿佛就知道刘元又要说什么一般,裴蛟率先道:“你想去哪儿,我都要一起,我可不愿意留在这山上,闷死了。”

眼神坚定,脸色郑重不容拒绝。

原本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还只有裴蛟一人,现在多了丹橘也跟着在旁边点了点头,让刘元颇有几分头疼的感觉。

想到自己这次去宏光城是干什么去,多个人也算多个帮手,于是刘元也没有拒绝,两人的请求都答应了。

多待无用,三个人商量好了之后,便离开了圣手宗,至于冬竹那丫头,让她继续在山上吧,能看得出来,医圣大人有些舍不得这丫头。

看着丹橘这位辈分奇高的师叔师姐离开,整个人圣手宗的弟子都好似松了一口气般。

至于丹橘为何在宗门里有这样的效果,答案是刘元永远也无法知道的了。

下山的时候,丹橘自然独自骑了一匹马。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险些赶不上刘窜风的速度,而且这还不是后者的极速。

等到接近傍晚,城门都快关了的时候,刘元三人才来到了宏光城门下。

从怀里找到临走前夏玲玲给他的腰牌,刚好用得上,三人没经过什么搜查便被放行。

等进了城中发现还挺热闹的,大街小巷的人还不少。

估计是几场风波过去,城中彻底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几个人正打算找上次那间客栈住下,结果没走两步,便听到身边有几个带刀的江湖人士在议论着。

“我听说魔主重出江湖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紫薇动向

“消息靠谱吗,你是听谁说的?”旁边那位顿时惊讶的眼睛瞪的铜铃般大,以极其诧异的口吻说道。

魔主这两个字出现,本身就代表了一段传奇,一段腥风血雨。

且不说其是魔门的门主,就是其所代表的意义,和其本身的实力,便让人无法忽视。

“靠谱,那还能有假?前几日那远处的大战,难不成你没听说过吗?”那人也有些诧异,怎么这人傻傻的,跟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那显然是听说了啊,难不成那是魔主与人斗?”

此人是刚来宏光城不久的江湖人士,为了碰碰机遇才来的,一来就接连听了好几件大事,不愧是风暴的中心,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嗨,那倒不是魔主,是小莲花山达达院的首座,与魔门太上长老等一干高手的战斗。”

“那一战可谓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此人绘声绘色的给旁人讲述了一番自己从未看见过的战斗。

其中一大半是想象加编撰,余下的部分融合了说书先生的内容,愣是跟自己就在现场一般,把身边这位唬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后来,后来呢,后来魔主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听的来劲儿了,开始主动追问起来。

“后来啊,魔主出关了。”说到这儿,那人眼神都变得缥缈了起来。

原本还想再多听一些的刘元,才发现那人也仅仅是知道这么多罢了,说了个魔主出关竟然就完事了。

三个人只得是继续往前走去,不过也算是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知道了达达院的首座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不过也没有出事,而是离开了戈壁岭,后面去了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那还算是走的快的,否则等到魔主出现,这位老首座可能就只能拼死了。

真要是与出关的魔主一战的,非是小莲花山的那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不可,换了人来,都不会是其对手。

倒是也说不好,身受重伤后又重新出关的魔主,实力是提高了还是比起之前有所不如。

但既然已经出关,相信要不了太久便会有个答案了,魔门从原先的沉寂,到现在的街头巷尾有人议论。

说明其本身不想在藏头露尾,那必然是要做些什么的。

是想起先那些于乱世中崛起的七帮十六派一样?还是用剑阙山庄的方式?不得而知。

心里多了几个疑惑,刘元也并不是特别好奇,他只是想在宏光城暂住下,打听紫薇山的消息,后者才是他留在此地的关键。

就他现在的实力来说,或许底牌尽出,能与那位山主一战,但多半是不能胜的,更别说杀之了,二八开吧。

他二,楚牧八。

想着事情,也不觉得路远了,也就是一个恍惚间,一抬头刘元便看到了那客栈的招牌。

对于这位贵客,掌柜的可是记忆深刻,对方还能再次出现,他诧异的同时也是有些惊喜。

连忙迎出门去,还几步远便拱手抱拳喜笑颜开的道:“哎呀呀,贵客临门呐,我就说今儿一直听屋顶喜鹊叽喳。”

“哈哈,掌柜的多日不见,可好?”刘元顺手将刘窜风交给了店小二,三个人走了进去,随口问道。

“好好好,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就这么过着吧,生活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掌柜的跟在三人身边,与三人闲聊着。

主要还是想和刘元这位贵客套点近乎,毕竟他的生活能不能翻起什么浪花,眼前这位就是一个契机。

前段时间他才得知的消息,现在夏家大部分的生意多归了那位小姐在管着。

顺着这条线,要是能搭上关系,他生意岂不是要好上几倍,他可不止有此间客栈这一门生意。

所以几人相互之间聊的是相当畅快,走到桌边坐下,刘元点了一些吃的后,又想起什么问道:“掌柜的我来问你,我在路上的时候,听说那魔主出关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个,我倒是也听说了,具体的怎么回事还是不太清楚,贵客去茶肆打听打听,嗨,贵客与夏家熟稔,直接去问夏家,想来比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知道的多多了。”

“行,吃食弄的快一点。”刘元喝干了杯中的茶水,招招手说道。

“得嘞,您就等好吧。”掌柜的说着便离开去了后院。

现在客栈内的生意也不是太好,除了刘元三人外,就没别的客人了,估摸着也是青天白日的出去找活路了。

三个人随意聊着,其实丹橘裴蛟两人,都不知道刘元又回宏光城具体是为了什么。

恐是要住上好几天去了,是那些紫薇山的道士们也才刚离开没多久。

要想打探他们的消息,还得在等等,从掌柜的表现来看,夏玲玲现在在夏家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啊。

不一会儿,几道小菜上来,配上新香的大米饭,倒是也能下饭,比起丹橘的手艺与天下第一客栈的菜品,自是差上不少的。

几个人吃完了之后,刘元一抹嘴巴,就打算让两姑娘先上去歇着,他出去转转。

两人一想也是没必要走哪儿都跟上,当下也就同意了,再说丹橘还需要调养,而裴蛟也有些自己的东西需要准备。

离开了客栈之后,刘元直接就朝着夏玲玲的府上走去,有什么消息问她,自然比去什么酒楼茶肆听些道听途说来的强多了。

等到了之后,刘元才发现还真是不一样了,府门前摆上了两头雄壮的石雕,他反正也认不出是石狮还是别的什么。

几个守门的都是新来的,此前也从未见过,要知道夏玲玲府上本来是没多少人的,猛的多了人,刘元还看不习惯了。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踏步就要往里进,果不其然被两个把门的伸手给拦了下来。

“我找夏小姐。”刘元显得很客气,笑笑说道。

“小姐她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吗?拜帖先递上。”

左边那个将眉头一横,沉声说道,他在各个府上当守门的都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晓事的。

正要解释呢,刘元突然眼神一亮,透过两人中间的空挡,看到了后面的周向文,一招手喊了一声。

后者也是没有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刘元,快走几步,挥手让开了护卫道:“这位是小姐的贵人,你们不得无礼。”

“是是是。”府上的周将军可是小姐的左右臂膀,他们不敢怠慢。

也没去计较什么,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府中。

“不知刘大掌柜的此次来,是为了?”周向文着实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啊,见见夏姑娘,有好些事情想问问,另外再感谢一番。”刘元开口说道。

“呵呵,那你来的是正好,要是再晚上一会儿,小姐可就出门了。”周向文不无感慨的说道。

“哦?出门,去哪儿?”

“最近魔门小莲花山相继在西南道出现,小姐身为夏家的中坚力量,又是下一辈的翘楚,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

周向文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刘元正琢磨着呢,两人就到了左廊后的书房位置。

周向文上前两步,敲敲门说道:“小姐,刘掌柜的来了。”

“掌柜?啥掌柜?”里面响起夏玲玲略显疑惑的声音,直到周向文又说了一句刘前辈,前者才走来开门。

见之欣喜道:“前辈怎么来了,上次魔门的事情,可还顺利吗。”

因为听说了魔主出关的事情,夏玲玲也知道先前将刘元指引去了那个地方,心里还一直担心前辈的安危。

现在看到其人没事,才笑着再次说道:“我就知道以前辈您的本事,断然出不了什么事的。”

也因此,心里再次将刘元的实力拔高了一层,隐隐有了与魔主比肩的架势。

能和魔主比肩,想到这儿夏玲玲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啊,挺顺利的,咱们进去说吧。”刘元不想多聊这件事情,简单的说完,就随着两人往书房里走。

然而就这一句挺顺利的,又让夏玲玲多想了一些。

等到三人在书房内落座之后,刘元知道夏玲玲还有事,没有多耽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个事,要小姐你帮忙了。”

“前辈请讲。”夏玲玲一听前辈有吩咐了,立马连身子都坐端了不少。

“帮我留意一下紫薇山的消息。”这是最关键的一点,所以刘元首先说了出来。

闻言夏玲玲一怔,没有想到前辈竟然开始留意紫薇山的事情了,之前是魔门,现在是紫薇山,都是了不得的门派啊。

当下直接点头应承下来道:“好的,没有问题。”就算没有这一茬,紫薇山来到了西南道,原本也是要留意的。

毕竟这一次进入西南道的紫薇山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二十来个中坚上层力量。

其中包括了长老三都,甚至是那位闭关许久的山主本人,由不得他们夏家不重视。

“嗯,另外还有一个好奇,你们知道那一日小莲花山的老和尚,与魔门的争斗谁赢了吗?”

思索着,夏玲玲说了下面一番话:“这个,倒是知道一些,达达院首座全身而退,魔主出关后直接追了上去,多半,那位小莲花山的禅师也在西南道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突破

“魔主竟不依不饶的追出去了?”刘元开口如是问道,他完全没有想明白其中关键,主要是对于当年双方之间的恩怨也不是特别了解。

“是的啊,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不过倒是还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夏玲玲摇头说道。

在她看来,那位达达院的首座厉害归厉害,但应该不至于能战胜重新出关的魔主,而既然小莲花山现世了,那位唇红齿白的禅师,也该出现了吧。

“最终的结果,实是难以预料啊。”周向文摇头晃脑的说着,显然他的看法与夏玲玲的相差仿佛。

之后又聊了一些详细的情况,刘元都是听多言少,至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夏玲玲起身告辞离去。

等到书房内只有刘元与周向文两人的时候,后者看着刘元笑笑问道:“掌柜的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此来不会只是想打探紫薇山吧。”

其实紫薇山的消息对他周向文来说也是很重要,要知道他除了是夏玲玲部下这个身份以外,同时还是剑阙山庄庄主苏巨芒的亲传弟子。

但他这个问题,还真是让刘元愣了一下,摇头无奈一笑道:“你是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久了,一天神神道道的,怀疑别人有这啊那的目的,其实哪有那么多心思。”

“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刘元说着眼珠一转,像是想起来了说道:“剑阙山庄怎么样了?”

当初在大德郡的时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可是知道的,那时便有了猜测,多半二人是师徒关系。

由于当时那件事情,双方有共同的秘密,周向文就此也没有扭捏隐瞒,而是直说道:“有过几次书信往来,如今的剑阙山庄已经重新焕发了活力,越来越兴盛了。”

“好事儿。”刘元微微颔首。

之后刘元又问起了夏玲玲那位贴身护卫,也就是夏象的情况,当初后者卖艺那一幕,也是给他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此次来,也是没能在门前见过那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啊,他呀,离开了,得到了小姐的首肯,据说是当初有什么约定。”周向文抚掌说着,他与夏象之间向来不太对付,就这件事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不过这个情况说出,刘元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猜测,夏象是小莲花山的人他是知道的。

看来先前与夏玲玲约定过,等到小莲花山现世的那一天,他便离开,现在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个宗门,能有如此多的忠心耿耿之人也是不容易啊。

从夏玲玲府上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由于周向文的挽留,刘元还在其府上蹭了一顿饭之后才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井然有序的长街,巡逻的队伍明显没之前多了,那段风波过去之后,城市又恢复了先前的风貌。

但隐隐的,刘元能感受到,这股平静下面,众人那浮躁和更加紧张的心理。

“是要开战了吗。”刘元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了鼻尖上。

没走出几步,天空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路边上的摊位往外撑起了小棚子,踩着湿润的地面,没一会儿刘元便回到了客栈。

在门前抖落了身上的雨水,蹭了蹭脚底板的泥,然后才走进了客栈中。

与楼下的小二和掌柜的打过招呼,上楼回到屋里,丹橘两人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也没有打断两人的意思,等了好一会儿之后,裴蛟才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的,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看着刘元问道:“怎么,事情还顺利吗?”

“还行,等后面的消息。”刘元坐在桌边,脑袋趴在桌面上小声说道。

两人小声闲聊着,不一会儿便看见丹橘也收工从床边上站起身来,双目显得神采奕奕。

“伤势怎么样了?”刘元端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啊,要好很多。”丹橘给了两人一个微笑,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

“若是战斗的话,对你来说有影响吗?”刘元紧跟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而丹橘还没什么,裴蛟率先反应过来,眼神一动就问道:“战斗?咱们又要打架了吗,打谁?”

“你消停会儿,等我说完。”刘元哭笑不得的把裴蛟看着,挥手说道。

“可以,不影响。”丹橘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好,有个事需要麻烦你了。”

“掌柜的你说。”

“打我。”刘元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类似于这样奇怪无礼的要求,刘元不是第一次提出了,当然裴蛟还是显得十分诧异。

完全不明白刘元的这个要求是为了什么,说到底,现在站在刘元对面的丹橘也不是很清楚。

眼下是一块大中的开阔地,以刘元在城中与夏玲玲的关系,找到这样一块演武场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相对而立,不远处裴蛟站着看戏。

而刘元自然有他的目的,替三叔报仇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来了,得在那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才行。

他从前几天在魔门分坛的时候开始,便隐隐感觉到纯阳霸体诀的提升快了,双脚都站在第八层的门槛前了。

为了加快这一进程,挨打是唯一快速的方法。

等到两人真的打起来的时候,裴蛟瞪大了眼睛,一刻也不想放过,嘴里嘟囔着什么:“对练就说对练嘛,什么挨打,还以为脑子出毛病了呢。”

先前她对丹橘的实力,其实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而现在两人这一动起来,裴蛟立即就有些惊诧了。

魔门圣女实力不弱是肯定的,可也没有料到有这么巧,一招一式的速度之快,让裴蛟眼花缭乱,完全看不真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连观战的资格都不太具备。

这也就罢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元的实力已经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多日之前,在来的路上,为了救下肖楚,刘元一人独斗那么多刺客,丝毫不落下风,那时裴蛟便以为是刘元的实力极限,

现在看来,其每时每刻都在进步。

裴蛟不知道的是,就刘元现在展现的实力,也没有动真格的,他只是在配合着,进一步的逼迫丹橘使出自己的全力罢了。

而他本人,自然是以挨打为主,对练为辅,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初为了磨练刀法的那个他了。

“掌柜的,你可小心了。”丹橘连续击打在掌柜的身体各个部位之后,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碍事,你尽全力攻来吧。”刘元大声吼道。

经过这几十招之后,他已经有了些感觉,体内的那颗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如此维持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体内的‘源’彻底的开始重新恢复了活力,一丝丝的能量开始在身体内溢散,刘元默默按照纯阳霸体诀的功夫,运转体内那阳火精气。

从原先的一缕阳火精气,到现在的早就变成了一大股,在体内运转的同时,大有奔流到海的趋势。

浑身好似重新又充满了力量想,先前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战斗到了现在,其实丹橘隐隐也放下心来,她的每一次落在掌柜的身上的攻击,给她带来的反馈都是不一般的。

就掌柜的这强有力的肉身,实在让她心惊,虽从未与那些炼体高手有过接触,但就她的见识来看,刘元的体魄也是非常之罕见。

原本还是看热闹心态的裴蛟,看到现在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如此精彩的战斗,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见到吗。

看渐渐的打出了火候,刘元不再反击,反手一刀将刀插回了刀鞘中。

双手背在身后,双脚用力一跺,陷进了土地里,就这么不丁不八的站着,承受着丹橘一掌又一掌的攻击。

丹橘明白了掌柜的目的,也再没有停下,足足劈上了八八六十四掌,又将自己所精通的所有魔门武学都给掌柜的用了一遍。

又是一掌劈出的时候,刘元突然嘴角溢血往后倒了下去,躺倒在地的时候,眼角竟还带着几分笑意。

把丹橘吓的,连忙停手蹲下身来,之前也是打的架势摆开,不曾想到收手的问题。

不远处的裴蛟也几步到了近前,两人一左一右的关切的把刘元看着,一个把脉一个检查伤势。

“没事没事,不打紧。”刘元嘴角扯出一个放心的微笑,咳嗽着又道:“这是我的练体方式。”

感受着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其实在他纯阳霸体诀还不够强的时候,是万万承受不住这样的方式的,可能还没等他功法突破呢,就先被丹橘给打死了。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没有人想英年早逝。

“别,别动我,现在让我安安静静的躺会儿。”刘元艰难的动了两下手指,如是说道。

他在静静的感受着体内阳火精气与源之力的流淌,两人便这样把刘元守着,算是替他护法。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待到了晚上。

刘元一跃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着脊骨头颅,他的状态简直前所未有的好。

缓缓闭上双目细细感受了一番。

纯阳霸体诀,第八层!

第四百四十三章 甄竹

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三章甄竹“怎么样了?”裴蛟如是开口问道,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关切。

好一会儿之后,刘元才开口说道:“很好,些许伤势不碍事。”说着刘元摆了摆手。

的确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就连刚才所受到的伤势也在突破的过程中,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一点也不影响,而且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走吧,咱们离开这儿再说。”刘元没有再在这里多待的意思,说着三个人跨步走出了这方院落。

等回到客栈以后,两女都发现刘元是有着什么心事的,但具体是什么,她们之前想问,也问了,但刘元并没有说实话的意思。

现在再次发现,两人却不好再说什么了,也得只有在心里忍着先。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几个人都待在客栈中,只做着自己的事情,整个宏光城也没有发生什么,显得异常的安宁。

但这平静的海水下,总让刘元感觉是有暗流涌动。

每日大约是在午时,或者是傍晚,夜间这几个时间点上,刘元会走出客栈,去城中的酒馆等地转转。

为的便是能多探听一些消息,例如魔门和小莲花山的事情,再例如紫薇山的意外收获。

虽说是已经拜托了夏玲玲帮助,但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也能听听,或许能够他一些帮助。

可一连两天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听着,全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要不就是城中一些泼皮无赖的事。

另外还有些家长里短,让刘元听的直皱眉。

今儿是第三日,刘元照例知会了两女一声便走出客栈,行走于长街之上,步伐不疾不徐,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顺手还卖了个煎饼果子吃,上次路过这家小摊时,觉得味儿还不错。

使劲一口咬下去,便是没了一小半,趁着还热腾腾的,刘元自然三两下吃完。

转角也就到了那小米酒铺,跨过门槛,走进铺子中,嗅着清淡的酒气,刘元只觉心旷神怡,挑了一个中间靠门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最利于他听八方的消息,双眼一扫,就能将全部动静纳入视线。

此家酒铺的酒最是清香悠远,酒性子不烈,平日里的客人也是不少,有专号这一口的。

此时还算来的早的,整个酒铺子中倒是还没几个人,刘元随意点了一壶酒,一叠小菜,便吃喝起来。

吃至一半,酒铺子便已然热闹起来,满场的座位坐了个十之七八。

而要从如此嘈杂热闹的环境中,分辨出对自己有用的消息,还真不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听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手边的酒壶都又让小二热了一次了,依旧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刘元站起身来便打算离开。

唤了一声小二结账,往桌上丢了几个铜板便起身离去。

却在堪堪出门的时候,与一个带刀的江湖人插肩而过。

眼神有过一瞬的对视,离开酒铺子又往前走上几步,刘元咂摸着停了下来,回身望去,那人已经在酒铺子中落座。

不对,刘元心里暗道一声,刚才那人眼神凌厉,走路无声,右手按刀随时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外加上绵长的呼吸,必有一身浑厚的内息,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是什么江湖豪侠,也得是公门高手,但元御阁的他都熟悉,那人绝对不是元御阁人,那会是谁?

心里想着这几个问题,刘元轻笑一下,罢了,是谁都与他无关,还是换个地方继续吃酒吧。

一步,两步,三步

“小二,再来一壶情人春和一叠香麻青瓜。”刘元笑呵呵的坐在了那腰间佩刀之人的对面。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就这样走了,随意聊聊,也许比他四处乱转的收获要多得多。

“兄台不请自来,怎么,认识在下?”坐在刘元对面的人,微微一笑问道。

“不不不,那哪儿能认识,只不过见侠士举止不凡,想认识一番,交个朋友。”刘元微微摇头说道。

也得亏眼前人是个男子,若换了女子,刘元这样的举动便唐突且像一位登徒子了。

“呵呵,那兄台想必是走眼了,在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那人哂笑一下回答道。

不过既如此,他也没有再问什么,正巧刘元点的东西也上桌了。

给自己斟满一杯后,刘元率先端起酒杯来,双手上前道:“请,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一杯酒喝毕,刘元开口问道:“不知侠士是从何而来,到这宏光城又所求为何?”

“诶,从哪儿来大不重要,当今天下风云变幻,而这西南道便正是风云汇聚之中心,我来自然也是为了求个功名。”

“哦?投靠夏家,那招贤纳士的府门可曾去过?”刘元再问。

“刚到城中,人生地不熟,还不曾去过,正想来这酒铺子喝点,顺便听听闲话。”男子说话倒显得真诚,一言一语都给人实话的感觉。

“呵呵,那可赶巧了,若是侠士不嫌弃,我可为你领路。”刘元心思一动,说道。

“那可再好不过了,在下姓甄,单名一个竹字,叫我甄竹就好。”那人倒也不推诿,双手抱拳在身前说道。

既已有了去路,两人很快就吃完了东西,前后脚离开了酒铺子,走在路上的时候,刘元也没有放弃打听身边人的来路。

那真可谓是用上了浑身解数,可就算是如此,也已经没什么成效,这男子总能将问题不着痕迹的扯开,用另外一句话堵住刘元的嘴巴。

以至于刘元始终没能问出什么来,不过他心里暗乐,也正是如此,不正好证明了此人的来路不简单吗,一般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而且刘元已经在心里大概排除了其是江湖人士的可能,多半是公门高手。

不多时,那话题便被聊到了江湖上,刘元状若随意的问道:“看来这西南道也太平不了几日了,听说那紫薇山的一帮道士也来了。”

“呵呵,兄弟你若是走出去看看,便知道这西南道何曾有过一时半刻的真正太平,与平顶王相交之地,时有摩擦。”

“至于紫薇山,不过是给沸水又填新柴罢了。”男子说完最后一句,估计也是刘元问的烦了,伸手指着前头一个旗番道:“哎呀,到了,那就是夏家招贤纳士的府门吧?”

“对对,是的,既然路领到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祝甄竹前程似锦,心愿得逞。”刘元抱拳说着。

“感激不尽,将来若甄某发达,定不忘今日之恩情。”

三言两语说完,刘元目送着甄竹进了那府,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离开。

这次见面闲聊,不能说是有很大收获,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几个关键的点上,让刘元对其有了几分猜测,便是此人乃平顶王麾下暗探!

当然,猜测只能是猜测,具体的到底是谁,还要等此人的目的彻底暴露才能知晓。

同时刘元还再次确认了一点,那些紫薇山的人,已经进入了平顶王的势力范围。

早先就有传言,说紫薇山与平顶王之间有过书信往来,原先还当是谣传,现在看来有一小部分的谣传都成了真事。

今儿这人刘元算是记下了,并且转头就往夏玲玲的府上走去。

此时夏府的门前守卫,远远的看着刘元,脸上便已经堆上了笑容。

自从上次事情之后,都知道刘元乃是他们府上的贵客,当然不敢再造次。

不过通传的规矩还是不能乱了,刘元在门前没等一会儿,周向文亲自迎了出来。

现在有些不巧,夏玲玲正好不在府上。

想了想,这事儿说给周向文知道也可。

“周兄,咱们借一步说话。”刘元有些神秘的开口说道。

正是疑惑呢,不知刘元来意的周向文,立即找了一个空屋子,二人落座之后,驱退了下人,关上门,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刘大掌柜的此来是为了?”周向文轻声问道。

于是刘元将先前见过的那位甄竹的事情,小声说给了周向文知晓。

后者思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抬头看着刘元道:“那不知以刘大掌柜的意思,此人该如何处理?”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与夏小姐斟酌,是将计就计等其自己露出尾巴,还是顺藤摸瓜,亦或是直接抓住就是一顿严刑拷打,都行。”

刘元随口说了几个选择,其主要目的还是给两人提个醒,具体如何操作,自然还是要他们去决定。

“如果让我选的话,会选第一种,将计就计正好,而且以现在小姐的能力,一切也不会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周向文思索着说道。

“行,你们拿主意,我这就走了。”刘元说罢起身也不多待。

却说那甄竹在进了府门之后,顺利的通过了第一关的身份检查,之后的能力测验等也都十分顺利。

完全过关之后,他随一批人在院中等着。

此时甄竹却想起了先前遇到的那位,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低声呢喃着:“藏的这么好了,竟还引起了注意,不会是夏家清风卫的人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逼近

管事的来禀报事情,夏玲玲只是看了刘元一眼后,就什么也没有说了,没有让后者离开的意思。

毕竟如果真是私密,那种但凡是一丁点都不能让外者知道的事情,管事的这么多年,知道该如何提醒她。

那么现在看来,就还有通融的可能,让前辈知道此事也无关紧要,同时也能显示自己对于前辈的信任,等到将来有求于人的时候是有帮助的。

而且,前辈来了有这么多次,管事的也清楚其在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等到这个消息出口以后,事儿还是大事,但果然没什么不能对前辈说的。

夏玲玲眉头一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疑惑道:“你可是听清楚了,确定是边城的事情?”

“清楚的,来的人与咱们府上有旧,再加上最近小姐您得势,他们不会欺瞒。”管事的想到自己先前主动询问的消息,微微垂首认真说道。

“好,走吧,我这就去家主府上。”夏玲玲说罢看了周向文一眼后就往前走去,临出门前没忘了叮嘱周向文一些事情。

现在这个府上,夏象也离开了,那么只要她这个小姐不在,整个府上大小事务,便都是周向文说了算。

叮嘱的几句话中,除了一些常规的东西以外,还主要的是说了和前辈有关的事情,当然没有明说,藏的很深,以两人之间的默契,周向文能听的明白。

砰——

一声轻响,屋子里的两人看着房屋的门被关上,室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周向文笑笑看着刘元道:“前辈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那没有了,这就打算离开了。”刘元随口回答道,显然刚才还沉浸在边城出事的消息里。

不出意料的,是边城又发生战事了呗,否则还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就这样简单的一个消息中,刘元得到了好几个点需要注意。

一来是边城经常有摩擦和战事发生,这是之前夏玲玲主动提起过的。

那么现在既然专门有人来通报,并且那位夏家家住指名了要见她,那就不同于以往的情况了。

很明显,这次是真的打了起来。

既如此,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平顶王一方选择了攻城,要么是夏家的人要开始打算进攻了。

无论是前后哪种,都意味着,这场僵持许久的对峙,已然要演变成一场囊括诸多势力的大战了。

“好,那向文送送前辈。”周向文站起身来温和的笑了笑,领先在前走去。

其实就两人的关系,还有相互之间,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没必要这么客气,不过既然是在夏府上,周向文还是觉得需要注意一下。

送到了门口的时候,周向文站在了门槛前,朝着刘元转身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没有继续往前送了。

至于小姐说的潜台词,他周向文自然能听得懂,无非就是要他抓住机会,把关系落实下来,好让在关键的时刻,刘大掌柜的能帮他们一把。

注意,是帮他们,而不是帮夏家。

可是,周向文并没有在私下里这样做,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他还隐藏着的实力,小姐并不知道,或许在关键的时刻,可以给后者一个惊喜。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刘元心里想的事情就有些多了。

如今知道了紫薇山的消息,而双方的大战又一触即发,那么很快,也就到了他要出手的时候了。

错过这一次的好机会,下次再想要找到同样的机会,可是不易,他不会放弃。

那么后续的消息就还需要关注,比如夏家的动向,想来楚牧会出现在最紧要的战场上。

等到刘元到了客栈时,心里依旧有一个疑惑没能想明白。

那便是楚牧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了什么?

他一个修道之人,加入这种势力纷争,与他或者紫薇山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当初在道宗太清山上发生的事情,刘元就没大看懂,只有三叔知道,在和楚牧打哑谜一般。

只可惜,现在三叔已去,没法再活过来给他解释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想着想着,刘元心里便又多了几分伤感,连一旁客栈掌柜的打招呼也没注意。

“是紫薇山的消息?”不等刘元回过神来,裴蛟如是主动询问道。

“对啊,不仅如此,就连夏家的边城也有动静了。”刘元翻开桌上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说道。

“怎么,那咱们也要行动了吗?”丹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问道。

“不急,可再等等看。”刘元埋头喝水,可说着说着,突然觉着不对劲啊。

豁然抬起头来,看看裴蛟又看看丹橘,皱了皱眉:“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做些什么的?”

一听这话,两人对视一眼,丹橘摇了摇头,从床榻上走到桌前坐下道:“掌柜的,有时候也别把我两想的太笨不是。”

“就你如此关心紫薇山的消息,再加上在圣手宗上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的去向,难道我也不知道吗,与裴姐姐一合计,自然就明白了你真的想要干什么?”

说着,丹橘还冲刘元微微一笑,露出侧面的酒窝。

转而裴蛟立即接过话头就道:“怎么?是和紫薇山有仇?”

眼见是瞒不过去了,刘元神情一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将当初在太清山上发生的事情,以自己的方式,说与二人知道。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客栈还没来丹橘两姐妹,更没有认识裴蛟。

等听完了刘元的叙述之后,两人同时表示了惊讶。

不过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尤其是裴蛟,还抬手拍了拍刘元的肩膀,道:“放心吧,有我们与你并肩作战。”

看两人这表现,仿佛对手不是那大宗门紫薇山,而是什么三流混混黑帮一样。

心下感动的同时,刘元也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意将你们牵连进来。”

可偏是刘元这样的态度,让丹橘有些气愤:“先前掌柜的你不曾弃丹橘于不顾,怎么现在,却要我们主动放弃你吗?”

“这不义的名头,还让我们主动背负,就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吗?”

“我们几人,早将自己当做了客栈的一份子,没有谁会至身事外。”说罢丹橘还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掌,以示自己的坚决的态度。

三言两语这小词,倒是说的刘元一愣一愣的,傻傻的眨了眨眼道:“可这也不是客栈的事儿啊。”

“掌柜的事儿,就是客栈的事,客栈的事,也是我们的事。”丹橘一双眼一瞪,似乎觉得掌柜的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晓事。

“好好好。”向来能言善辩的刘元举手求饶算是认了。

反正到时候的事情又会有许多变数,具体如何还不清楚呢,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之后的时间里,刘元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夏府上问问消息,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府上的人越来越忙了起来。

很有些时候,别说是夏玲玲了,就连周向文都见不着。

由此,刘元也可推测出一个大概,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或许战事已经到了更进一步的阶段。

就连城中也能看出一个大概,从那些江湖侠士焦躁不安的情绪,还有老百姓们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是太好。

而且常去就楼层茶肆坐坐的刘元,也听了不少的风声。

不管对还是不对吧,总归能多些了解。

因此今儿刘元又走出了客栈,随意在隔了一条街区的酒馆里坐了下来。

刚让小二来壶酒和一碟小菜,对面的位置上就有一个男子直接坐了下来,刘元微微抬头看去,稍稍有些惊诧。

“呵呵,巧了不是,又见面了。”甄竹坐在刘元的对面笑笑说道:“不过这次换我主动来了。”

“欢迎吗?”

“哈哈,荣幸之至。”刘元很快恢复平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并且伸手又让小二填了一壶热酒。

等到两人吃着闲聊起来的时候,很快甄竹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说道:“借刘兄吉言,甄某人成功加入了夏家。”

“好事儿啊,来,喝一杯。”刘元举杯道。

“好事是好事,不过最近这日子不太好过啊。”甄竹皱着眉头,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刻意压低了声音,直视着刘元的眼睛说道:“老感觉有人盯着我。”

“嘿嘿,你说奇怪不奇怪。”

对方这话里有话的意味,已然溢于言表,不过刘元还装是听不懂的样子,轻笑一笑道:“哦?是吗,那想来也是正常的,估计是夏家考察新人吧,你也知道的,家大业大不得不小心谨慎嘛。”

话题到此而总结,之后两人再没有提过这个事情,不一会儿吃饱喝足,刘元拱手当先从酒馆离开。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往客栈方向走去,不过才走出没一会儿,便耳朵一动,也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往前走着,却拐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巷子里。

等走到最里的时候,刘元方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来时的转角道:“出来吧,这儿平时没人,安全。”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料之中

声音没有刻意吼的很大声,但也准确的传了出去,刘元相信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必然能听见。

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和肉身本事,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跟踪他而不被发现了。

就在刚才他不仅发现了有人跟踪,更是知道是谁在跟踪他。

不过这个跟踪他的人,稍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话语说完的时候,整个小巷都显得十分寂静,没有一个人应和刘元,身后也安静的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在无声的嘲讽他。

不过刘元并不在意,只是再次说道:“若是不出现我可就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可没有这里方便。”

“你是怎么发现的?你到底是谁?”

身后响起了甄竹的声音,一连两个问题,足见他心里是多么疑惑。

原本他对自己的跟踪本领是有着十分信心的,现在也开始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转过身来,看着甄竹的脸,刘元没有丝毫惊诧,一切都与他想的一样,只是暂时还猜不出对方的目的。

紧跟着就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上我。”说完刘元一个闪身就朝前跑去。

刘元能感受到暂时甄竹没有被跟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不好说了,他知道夏玲玲在对方四周安排的有人手。

为了不被打扰的好好聊聊,自然要换个地方。

可这样的举动,彻底把甄竹给弄蒙了,看着远去的刘元背影,他满脑袋都是问号??到底谁是被跟踪的,谁才是主导。啊!

不过压根都不由他多想,再不追,人就彻底不见了,此时甄竹才发现对方要想甩掉自己挺容易的。

在几条巷子里兜兜转转的,过不多时就远离了宏光城最热闹的几个去处,翻墙而过,在一处空空的院子中落地。

站在距刘元十步远的位置,甄竹神情紧绷的看着对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听的刘元乐了,道:“不是你跟踪我吗,要我告诉你什么答案?”

嘿,这人真有意思。

被反问的一怔,甄竹倒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原本他是打算在利于出手的地方,快速将刘元拿下,然后拖去现在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询问一些问题,等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再将其灭口。

现在目的倒是达成一半了,这样一个地方是找到了,可然后呢,对方所展现的那种神秘和自信,让甄竹迟疑了。

按理来说,就算真是夏家清风卫的人,也不应该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才是啊。

不过也还有一个可能,对方或许是在虚张声势?可能具备良好的反侦查能力和一身轻功,但不代表实力真的就强出自己。

对,就是这样的,我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心里这样想着,甄竹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在刘元的眼里,甄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仿佛突然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

“很简单,我追踪你也就是要问这几个问题,你这人太可疑了,无论是当初相遇还是后来我遇到的一切。”甄竹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准备好了随时出手。

刘元能说他当初第一次遇到对方,还真就是个巧合吗。

无奈一笑,朝甄竹招了招手道:“来,近点,离那么远说话也不方便,咱们在酒馆的时候,可是相谈甚欢。”

“呃。”

对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是真这么有底气?甄竹不信,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输了气势,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刘元直接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来,坐吧,可惜这儿没酒。”索性无事,刘元乐意陪其玩玩。

再加上夏玲玲帮了他的大忙,好好审审甄竹,也算是还对方一个人情好了。

一撩自己的袍子,甄竹有些僵硬的在刘元对面坐了下来。

一只手按在石桌上,一只手放在桌下,相较于他,刘元的反应显得就要随意的多了。

整个人都显得很松弛不说,还顺手在头顶掰下一截树枝来咬在嘴里。

满眼都是笑意的把甄竹看着,道:“我是什么身份呢,我是个商人。”

开客栈的,还在整个天下四处都有店面,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了吧,刘元心里这样想着。

“商人?商人能有阁下这么好的身手,怕是蒙骗三岁小孩都不太容易啊。”显然的甄竹不信,冷哼一声摇头说道。

“啧,你瞧瞧,我说实话你又不信。”刘元显得有些无奈,他还真没撒谎。

“刘兄弟撒谎的手段,可比你的身手差多了。”甄竹缓缓摇头,又道:“不过,也没太大关系,我会让刘兄弟说实话的。”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甄竹按在石桌上的左手,一个猛然用力,砰然一声炸响,石桌顿时间四分五裂。

碎裂的石块,直接朝四周分散开来。

但左手这一招,其实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幌子,按在大腿上的右手,已经直逼刘元的心脏。

他就是要在出乎意料之中,一击制胜!

对方不管是真有实力也好,虚张声势也罢,只要自己一击拿下,都不成问题。

到时候,他会让对方知道自己装模作样所付出的代价。

不得不说,甄竹动作是很快的,也达到了偷袭的目的,这要是换做一般人来,绝对逃不过他这招双管齐下。

只可惜的是,刘元并不是一般人。

“哎呀呀,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刘元双脚急点,用上了落叶诀的身法,一个飘然后退,便远远的退了开去。

原地已然是飞沙走石的场景,就在刘元此前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恐怖的深坑。

跑了,既然让他跑了,甄竹心里一突眉头挑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落空。

不过他还有后手,并未因此就放弃,下一瞬,就见甄竹便猛冲了上去。

右手成爪,在空中几个连环舞动,产生了无数残影,其中一影捏向了刘元的脖子。

不过毫厘之间,后者腾空一跃,便跃至甄竹上空,顺手右手抬起握拳。

轰——

一拳便狠狠的锤在了甄竹的胸膛,以他如今纯阳霸体第八层的境界,一拳之威,甄竹口喷鲜血。

“打架,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啥?”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按常理

刘元这一拳后发制人的速度,可谓是完全的超出了甄竹的预料,后者没有想到对方临敌的策略如此有效,在战斗中的智慧高他一筹不止。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对方的实力超出自己一倍有余,对方凌空反击的这一拳,速度之快还远胜他先前偷袭的速度。

胸膛连丝毫防御都没有,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甄竹口喷献血落在地上,整个人痛的在地上一阵痉挛。

侧身躺在石板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眼神还有些惊诧的看着刘元,血液顺着嘴角拉丝成线,滴在地上。

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才盯着眼前刘元的脚面,有些艰难的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刘元一怔,被对方问笑了。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比先前从平顶王那儿来的杀手,要有意思多了,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也是他跟踪的,反过来躺在地上了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这话该我问你吧。”刘元说着,反手一掌劈在身后的石凳上,将其震断之后吸了过来,坐下之后才继续问道:“说说吧,你来宏光城是谁的意思,目的是什么?”

既然这事情遇到自己手上了,刘元也懒得再等了,干脆就都审问了吧,事后再与夏玲玲商议就是。

关键他刚才其实也只用了五分力而已,没曾想对方如此不禁打。

然而面对刘元的问题,后者干脆装作伤重难返的样子,眼一闭‘晕’了过去。

刘元可没时间与他磨叽,见其晕了过去,抬手一巴掌就呼在了其脸上。

啪的一声还挺响,甄竹被扇的脑子嗡嗡的。

“赶紧的,说完我还有事儿。”刘元不怎么耐烦的道。

“呸。”甄竹一口血唾沫星子吐在地上,那是摆明了硬气到底了。

“行。”刘元哼哼一声,俯身下去,一把抓在甄竹的衣领上,从地上提起来就往外走,没有半点停留。

眼看不对劲,甄竹有些疑惑,开口就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就是说话间,几步路的功夫,两人都站在了门外巷子里,两头不时还有人影晃过。

叫那冷风一吹,甄竹彻底怕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这位姓刘的身份,不知道对方会干出什么事来,完全摸不清路数。

“你不是不说嘛,我也没时间和你瞎耽误,直接往那夏家门前一丢,他们会处理的,这些人用起那些审问的行头巴脑的玩意儿,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刘元没好气的说完,白眼一翻,就继续往巷子外走,眼看对方是来真的,完全不将自己当一回事的态度,还不留半点思考的时间,甄竹都傻眼了。

“停停停,等等,大兄弟,等一下!”

关他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这姓刘的稳住了再说。

等出了巷子上了正街,被那巡逻的一看,自己这满身是血的样子,还能往哪儿跑,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闻言,刘元并不理会,继续往外走,不过稍稍的放慢了一些脚步。

“说说说,我说,咱们先回去聊。”甄竹赶紧说道。

就在其话音刚落之时,刘元一个闪身,两人又像风似的回了屋里。

院中,一石桌,一大树,树前桌边,一人坐一人趴。

胸口还在阵痛,甄竹趴桌上就这么把刘元看着,眼角直跳。

在这姓刘的手上,不知其身份,好歹还有斡旋的余地,要是被丢进夏府,那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这是情急之下甄竹能想到的最后选择。

谁让他倒霉,一来这宏光城就和这不明来路的人碰上了呢。

现在想想,似乎当初就不该动手,看出不对直接跑就是了。

不,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跟踪,甚至,他都不该鬼使神差的踏进那酒馆!

不过就先前的战斗来看,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想象。

以他甄竹的实力来说,就算遇上清风卫的两人,以一敌二都不会这么快倒地。

而这姓刘的如此实力,多半不会是夏家的人,否则他们早该有了消息才是。

毕竟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需练武修行不知多少年,断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别看这姓刘的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说不准就是五十往上的人了。

“说吧,还是先前的问题。”刘元开口道。

“诶,回前辈的话,小的是从东边来的。”甄竹说的还有些委婉,却被刘元十分不美的一语点破道:“平顶王?”

“是的。”甄竹点了点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已是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就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目的。”刘元再道。

“呵呵,我都是平顶王的人了,来这儿宏光城的目的还能是啥不是。”甄竹一边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一边还对川夏露出笑容说道。

“回答问题就行了,别来这一套。”刘元眉头一皱,啪的一掌拍在了石桌上,桌面发出咔咔咔声。

听的甄竹心头一跳,这位前辈看来脾气不是太好。

“晚辈甄竹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前辈代表的是何方势力?”甄竹有些小心翼翼的再道。

现如今这西南道势力众多,盘根错节他是知道的,有小莲花山魔门包括紫薇山都插了进来等等。

“你没有资格向我提问。”刘元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并不喜欢前辈这个称呼,可也不知怎么的,经常被这样叫。

“是是是,晚辈晓得,晚辈此来是为了打探夏家虚实,顶尖高手有多少的,希望没有碍了前辈您的路子。”甄竹立马说道。

“然后呢,继续说。”刘元没有回答他后面那半句。

这种问题夹在内容中的反问方式,太寻常了,不可能套出刘元这老油条的话。

“之后,之后,前辈您或许也听说了,紫薇山主携一干山中高手,加入王爷的事情。”

“哦?隐约有听说。”刘元说着,心头暗道,没想到顺手帮忙,还能套出紫薇山的事来。

“宏光城就快乱起来了,我只是需要按照紫薇山山主的吩咐,也是王爷的命令,推动这个过程快点到来。”

甄竹思索着说道,并没有隐瞒,因为他突然发现,或许这个高手,也能成为自己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



第四百四十八章 道人(新书审核已过,求推荐收藏了呀!)

乱,怎样一个乱法?刘元眉头一动,心里思索着这件事情,同时考虑着与自己的关系。

暂时还没有人知道,暗地里还有他这样一个敌人瞄准了紫薇山,甚至是那位山主,包括紫薇山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他们会防备着道宗的残余势力,却绝对不会想到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只是先前为了试探,也是为了检验自己的实力,刘元以鬼面的身份出手,主动去与杨风鱼交手,想来紫薇山应该会将鬼面放在心上了。

“你说的乱是指,马上会全面开战?”刘元疑惑着再次问道。

“是的,没有错,想来夏家最近,应该已经收到了边地作乱的消息才是。”说完,即使是伤口作痛,甄竹还是笑了起来,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边地的事情,先前在夏府的时候,刘元也是听闻,现在看来,事情恐是比他想的还要严峻几分。

眼见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刘元直接从桌位上站起身来,伸手拉住甄竹的肩膀,便将后者提了起来。

“诶,前辈你这是作甚?”甄竹有些诧异的道。

“作甚,当然是出门啊,怎样你自己能走吧?”刘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能走能走。”甄竹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了刘元的手,脸上尴尬的笑了下道。

先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等,现在甄竹看上去要好多了,不会一出门就被巡街的当成可疑人物给抓了。

等离开了这处宅院之后,走在外面的巷子中,甄竹越发的诧异了,疑惑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跟着走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刘元冷淡的说道,表现的更像一个前辈了。

“诶。”奈何打不过逃不掉,甄竹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应承一声,继续跟在刘元的身后往前走去。

可等走上了街道,转过几个弯角之后,甄竹心里疑惑渐深,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啊。

突然停了下来,甄竹后退着就想要悄悄溜走。

不过可惜的是,只动了半步而已,就被刘元发现一声呵斥道:“你想去哪儿?”

吓得甄竹顿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尴尬,道:“这不是,前辈你该问的问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就放我走了吧。”

然而刘元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两个字:“跟着。”

没办法,甄竹埋头继续跟上,心里已经将这姓刘的骂了百八十遍。

又走了半条街之后,甄竹突然眼神一凝,往刘元的背后躲了躲。

道:“前辈,走这边,咱们走快点,别往那儿看。”

“怎么?”

“就是那两人在跟踪我。”甄竹悄悄的说道。

哪知刘元淡淡一笑,然后道:“很好。”说着反手一把捏住了甄竹的手腕,就在后者察觉不对,用力想要挣脱的时候,已经晚了。

以他的本事,哪儿能从刘元这练到八层的纯阳霸体力挣脱。

就这么一路拉着甄竹,刘元就径直到了那两人跟前。

“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跟他,是夏玲玲的人没错吧。”刘元笑嘻嘻的问道。

“我呸,姓刘的你言而无信,你不得好死,你也瞒不住的,我告诉你”不管那甄竹如何骂骂咧咧,眼前两人都诧异的看看甄竹又看了看刘元。

然后疑惑的问道:“不知,你是?”

“哦,我还忙着,你就跟你家小姐说,我姓刘就行了,然后。”说到这儿刘元顿了一下,转身在一旁的摊位边丢了两个铜币,然后借了人的纸笔一用。

将先前他问出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写在了纸上,然后折叠再折叠塞进了信封里,又回来交给两位,道:“另外再把这个带给你们小姐,看过之后她会明白的。”

“好的好的。”两人也不怀疑,毕竟甄竹就在眼前,只是似乎提前暴露了什么?

现在也不顾那么多了,既然对方与自家小姐是熟识,貌似还帮了大忙,就交由小姐去处理吧。

说完之后,刘元一掌就拍在了甄竹的心下一寸位置,暂时封住了后者的内息运行,这不是怕他生事嘛。

“我甄竹瞎眼信了你。”

已经被两人带走的甄竹,还回过头来继续咒骂着,只可惜刘元并不在意,还对着其背影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浅浅又有些欠的笑容。

目送着甄竹离开这条长街,之后刘元扭头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原本在他看来,是打算过不久就离开这儿,去边地看看的,毕竟那才是战场的中心。

能够打听消息的同时,盯着紫薇山的动静,于战场上,也更有把握抓住机会。

当然刘元也完全不担心,紫薇山的人不出手的情况发生,要是什么都不做,楚牧也不会大老远的带着这些人过来了。

但现在不需要了,从甄竹那得来的消息,打消了刘元的想法,不久的将来乱局起,宏光城才是主要地方啊。

并且那龙蛇混杂的时候,才更能看清紫薇山的目的吧。

想着想着,刘元也便走到了客栈门槛前,与门前的掌柜的打声招呼,踏步上了楼去。

也就在刘元上了楼之后,与客栈所在同一条街的小酒馆里,走出来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面相和善里透着三分猥琐。

摸着颌下胡须,眼神时有精光闪烁,手里持着一面白帆,上书摸骨神相四个大字。

从书法的角度上来讲,这四个大字写的实在不怎么样,歪歪扭扭的,只不过勉强能识别出是哪几个字罢了。

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临出门的时候嘴里还在打着酒嗝,两颊有着醉酒的红晕。

摇摇晃晃的站在门槛前,偏头醉眼朦胧的看了那客栈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直至走出了很远,相隔好几条长街的一条胡同口前才停了下来,一个用力将手中的白帆插进了泥地里。

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板凳来,趁着酒气张口大声喊了起来:“测字,算卦,摸骨看相,不灵不收钱!”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准是不准

这道士在巷子口的小凳子上一坐就不起来了,嘴里喊的也不怎么卖力,不过是稍微了那么两嗓子之后,就歇着了。

过不多时,竟打起了瞌睡来。

直到是有人的经过的时候,才稍稍睁开一只眼来斜眼看了那人一眼后就又闭上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人逐渐的多了起来,也幸好是道士选的这地方好,没有挡别人的道。

不过那人来人往的,也就难免会对他这算卦的摊子多看上两眼。

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当中,有人还是比较在乎的,稍稍有几个人对道士的算卦来了兴趣。

只见一个男子在道士身前驻足了好一会儿,一手捏着下巴,一手背在身后,双眼看着那白帆,似乎对道士的字来了兴趣。

“怎么,要来算上一算?”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身前待的够久了,道士徐徐睁开眼来问道。

一语问完之后,那男子却没有什么反应,道士轻咦一声,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番,然后顺着其视线看去,才发现后者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白帆。

“哟,是个有修养品味的人,怎么着,对老道这字感兴趣?”道士笑眯了眼,不住点头又道:“很有眼光,老道这字也是得到过书法大家的赞赏的。”

直到这句话落下,那男子才终于有了反应,开口就是啧啧感叹道:“我是没见过这么丑的字啊,稀奇啊。”

只此一句话,就让道士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谁知还没完,只听那男子继续头头是道的说着:“你要说那些故意乱写的鬼画桃符,丑的看得见的,而有些字丑是书写者本人也知道的。”

“但眼前这白帆上的字与众不同。”说着男子微微摇头,像越是琢磨越有趣。

“哦?有何不同?”道士说话的口气都有些不对了。

“这字一眼看去,就能知道书写者的认真和态度,是其极力想要写好的,却偏偏能写的这么丑,有趣,当真有趣。”

“呵呵,阁下夸赞了。”道士皮笑肉不笑的道,说罢不再理会,闭上了眼睛。

可惜男子就像是不识趣一般,反而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继续絮絮叨叨:“有些时候啊,这事儿就是这样,极力想要促成,却总是无法满意。”

“人呐,还是得认命。”

豁的一下,道士双眼再次睁开,这次定睛看着男子,像是要将男子的形象印在脑海里。

“我测个字。”男子看着道士,微微颔首道,眼波平静如水。

“来,写吧,老道正好见识见识阁下书法。”道士手一伸,便丢了纸笔出去,在小木板上铺开。

男子也不纠结,拿起笔饱吸了墨水后,直接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纸上落下一个‘乱’字。

道士将纸张拉过身前,看了一眼字,又看了一眼人,饶是他尖酸一些,也无法挑出这个字的毛病来。

冷冰冰的问道:“测什么?”

“就测测事儿吧,测我今天将要干的事情能否成功。”男子继续说道,两人身后不时还有人走过,却没有谁对这里感兴趣。

“测事,行,简单。”道士笑了起来。

说完,伸出右手,在纸上指点起来道:“就阁下写的这个乱字来说,不是好兆头哟。”

紧跟着道士给男子一通分析,说的天上地下云里雾里的,男子一直也都微笑着听着。

直至最后,道士一指点在纸上,落了个结论道:“能成!”

“哈哈,你倒是爽快,我可少有听算命人下如此笃定的结论。”男子摇头笑了起来。

“诶,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说罢道士又伸手指了自己白帆一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神相。

“我听说不灵不收钱?”男子站起身来说着就打算离开。

哈,还跟我来这一套,老道神色一讶,想也未想,直接一把攥住那人的袖子,道:“你这一字,绝对灵,可老道我信不过你,你事成之后,若是直接离去,老道也没个办法不是。”

“绝对灵,你就这么肯定?”男子说罢也不等道士答话了,直接从袖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就丢了过去。

伸手一把将元宝抓住,道士笑眯了眼道:“慢走,下次可再来。”

目送着男子走远了以后,道士脸上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先是将他的四个大字数落一通,跟着还想白测字不给钱,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即使有,这等好事也只会轮得到他,轮不着旁人。

至于灵是不灵,嘿,烂驼山的人都出现了,灵也得灵,不灵也是灵。

将元宝在怀里揣好了,沉甸甸的,道士拎起插在地上的白帆就赶紧开溜。

看道士离开的方向,却与先前那人同样。

那男子在离开了算卦摊位以后,走在长街上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不再似先前那般悠闲。

而且如果仔细注意的话,能发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男子就从长街一头到了另外一头。

其实他并没有看出那道士的身份,但隐隐有所感觉,那道士不是普通人,就这便够了,那个字原本也就只是一个试探。

在他看来,今日的事情压根儿用不着算,不存在失败的可能,算命其实是人和人的过招,那道士看穿了他的心。

一金元宝换个好兆头,买卖不亏。

到了,男子抬起头来,往上方看去此地是一处宅院的外围,就宅院附近已没了多少人,显得有些冷清。

门前还有个闲汉看门,随意看了男子一眼后还带着哈欠。

“那人,你找谁啊,往上看什么,青天白日的还想翻墙入室不成?”闲汉依旧坐着,伸手指着男子吼道。

男子只是不答,就在闲汉眨眼的时间里,已经飞身而上,落进了院中。

闲汉的神情当即一变,反身撞进了门里。

只见十六个黑袍人,已团团将那陌生男子围住。

“不是寻常时刻,生死不论。”闲汉抬手说道,话语落下,整个人的神情气质为之一变。

“所有的清风卫,都在这儿了?”

男子冷漠,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一柄软剑,铮的一声后蹦的笔直。



第四百五十章 解决

清风卫三个字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

原还以为,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想不到对方知道他们的身份,既然知道,那便是有备而来。

所以当下都提了几分小心,眼神似有些凝重的看着那手持一把软剑的男子。

不过,当今江湖上,却也没有听说,有哪个人是一把软剑厉害的。

更是想不通,清风卫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敌人,不像是平顶王的人。

不管像不像的,先拿下再说。

站在人群外的那个男子,一挥手,嘴里大吼一声:“上。”

众人立即结阵冲了上去,没错,就是结阵,西岭夏家培养的清风卫,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合击阵法之道也十分熟稔。

等到十二人将那男子团团包围住以后,其中六人挥刀而上,长刀还在半空,月牙般的刀气就直冲而去。

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足够紧密的一张大网,四面八方,将那男子封死在其中,无路可退。

且一旁还有六个人,是后手,就算那男子有泼天的本事,从密集的刀网中冲杀出去,受伤之余的他,如何能应付之后的进攻。

到最后,必然是形成前六人,外六人的局面,定叫其死无全尸。

整个阵法,清风卫不知试炼过千百遍,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现在,也不例外。

每个人脸上都一派沉稳,唯有站在外圈的那个守门的闲汉,微微皱眉。

心头暗道,那男子既然是有准备而来,不至于如此愚蠢才是啊,不应该让清风卫形成阵势。

厉害的人,必然在前一刻,就想到了办法,直接破阵而出,或是断了阵势臂膀。

不过很快,守门闲汉心里的疑惑就变成了震惊。

锵——

那是精钢在火炉里锤炼,冒出的声儿。

那一瞬间生了什么,变化实在太快,一众清风卫都没有看清,之见声音过去之后,那男子依旧好端端的立在中间。

甚至就连衣角都不曾破损分毫,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结,星云顶罗阵!”

闲汉一声大吼,将还在观察的众人给唤醒,阵势几个眨眼间便有了新的变化。

先前的那一切,唯有他勉强看清楚了,同时心里越凝重。

刚才的六门刀气,压根儿都不曾近了那男子的身子,与一寸之间再难前移,仿佛被无形的气场给挡住了去路。

紧跟着那软剑泛着凌冽的寒光,一圈之后,逐一将刀气破了个粉碎。

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实力稍差之人,甚至都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清风卫有史以来,眼前之敌,得排进前三之列。

待顶罗阵形成之时,那男子依旧没有动静,照旧是持剑斜指着大地,立在中央。

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其无关,又像是故意让这些人使出所有的手段。

部署下这一切之后,闲汉心里依旧觉得不妥,抿唇看了一会儿之后,默默传音外面一人,明显是让其将消息带出去了。

他是整个清风卫的脑人物,可直接与家主承禀任何情况,事急之时,更是有决断之权。

但其实并不是清风卫武功最高之人,武功最高者是副卫使,暂时不在此地。

听到大人的吩咐,那人不敢耽搁,一眼也不多看,转身就跑,用上了轻功。

不过就在那人轻功刚刚起步的瞬间,中间站着的男子动了,须臾之间不过一个闪身,就出了清风卫引以为豪的包围圈,刷的一刀白光犹如匹练一般的闪过。

动身那人,连惨呼嚎叫都不得出口,便圆瞪着双目倒在了地上,脖颈处一道红痕,缓缓渗着鲜血。

男子以手指拂去剑上血迹,摇了摇头看着那位大人道:“原本还想与你们多斗一斗,现在看来,不必了,你不该如此多事的。”

“大胆!”那位大人一伸手,嘴里河池一声,于这个档口,袖袍里的信号弹落入掌中,刚要朝天鸣响,那男子掌中之剑便飞刺而来。

软剑脱手如银蛇,在空中电射而去,闲汉自也不是吃素的,用胸膛硬接了这一剑的同时,成功拉响了信号。

咀的一声厉啸响彻云层,红色的信号弹在上空炸开。

犹如银蛇般的长剑,却也将大人胸膛刺了个对穿,哆的一声,没入了其身后的木柱上。

霎时间,大人以内力封存住自己血脉,伤口未有多少鲜血流出,假如眼前没敌的话,他倒是还能活命。

“该死。”男子明显有些气了,眼神一沉,没想到是他亲自出手,还能出现这样的纰漏。

到底是第一次下山,心头傲气还在,细节上的把控并不到位。

飞身,穿过几个包围着他的人,反手将剑抽了出来。

“大人!”余下清风卫喊了一声,团团将大人围在了中间,一脸狠色的把男子看着。

二十多个清风卫的高手,就如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大人,重伤在他们眼前,却是一点办法没有,自清风卫成立以来,没出过如此丢人的事情。

“不用布置如此麻烦了,反正你们都得死。”男子握紧了剑柄,抬头看了看天色,预估着那些人的反应度。

再次提剑杀了上去。

与宅院一墙之隔的外面,那自称神相的道士,就立在此。

一边听着宅院内的动静,一边摇头,还在心里默念感慨:“啧啧,不愧是那座山上下来的。”

“不过,此人就算是那座山上,也得排进前列吧。”道士一边想着,一边摸着下颌。

等宅院里彻底没了动静之后,男子照旧是一袭衣袍不染丝毫血迹的,出现在了宅院后门位置,身后响起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

不过听声音估算,还有几条街的距离。

男子重新将手中剑一抖,藏进了腰带里。

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晃晃悠悠的就离开了附近。

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虽然那个信号弹稍稍出了他的预料,让时间提前了那么一些,不过不打紧,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待其转过了几天街之后,走在小路上,却又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摸骨神算,不灵不收钱咯!”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会死?

“又是你这道士。”男子听见声音熟悉,便往来源方向走去,一眼就看到了先前给他算过的道士,正坐在小巷子门口。

两人照面,道士还冲男子笑了笑道:“巧了吗这不是。”

没有理会道士的话语,男子神色突然变的有些凝重起来,皱眉上下审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

先前他之所找这道人算上一算,是觉得道士有些不同寻常没错,但其实他压根没看出来道人是什么身份。

此时也不例外,他照样不清楚道士是什么人,只是看其有些古怪,而且刚好是在他杀完人以后,出现在这条道上,越显得几分蹊跷。

男子什么也没说,回头往来时路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在道人身前蹲了下来,道:“嘿,我说你是谁啊?”

“我?”道人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问道,见后者点点头后,捏紧了手里的白帆,晃动了两下道:“瞧,这不写着吗,摸骨神相啊。”

“你在耍我。”男子眼神一凝,双目里隐隐透着杀气。

此时是关键时刻,而宏光城内鱼龙混杂他是知道的,但凡有一点会影响到计划的因素,他不介意提前清除,即使他与后面那几人不太对付。

“哪里会,先前贵客您不是在我这算过了吗,咋样事还成吗?”道人似毫无察觉,继续笑着问道。

“成了。”男子神情不变,点点头。

“哈哈我就说,神相嘛,不是吹嘘,那,可还想再让我摸摸骨?”道人说着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伸出无根细长的指头,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按理说他摸骨神相,向来只为女子用此法算命途,但今儿也可为了这个从烂驼山来的男子破个例。

“再摸骨,算什么?”男子来了兴致,问道。

然而这话却让道士听完后,一脸好笑的把男子盯着,道:“算什么,该我问你才是啊。”

“哦,也对。”男子点点头,又往身后看了一眼,道:“那就帮我算一下,我今天会不会死吧。”

说完,男子双眼紧紧的盯着道人眼眸。

闻言道人一怔,转而嘴角带笑,已伸出手来道:“好说,只是今天的话,这个却也简单。”

嘴上正说着呢,道人已经一只手抓住了男子左手手腕。

犹如钳子一般,将男子攥的很紧。

就在男子有了疑惑时,道人的手指松开,开始顺着往上,而且闭上了双眼,另外一只手摸着自己下颌。

如是,等到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道人松开手来,脸上没了什么表情。

“怎样?”

那处宅院死了无数人的事情,并没能封锁住消息,毕竟那发信号弹,可不仅是让夏家的人反应过来,让周围的百姓都发现了。

他们也都是好个热闹的,很快一些流言蜚语的便传开了。

顺着这些人的口,传播的速度还挺快。

十里长街,前半截有一家开了好些年的客栈中,二楼上的窗户大开,刘元和裴蛟的脑袋伸出窗外,居高临下,往远处的方向望去。

“你瞧那儿在热闹什么呢?”裴蛟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方向问道。

“先前那信号弹的声音,你听见了吧。”刘元皱着眉头问道。

“啊,是听见了,咱们这不是才来窗户处瞅瞅的吗?”裴蛟纳闷的说着。

“那个方向,是清风卫的方向,我直觉夏家可能遇到麻烦了,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事。”刘元微微点头说道。

“哦?那你要去打听打听吗?”裴蛟眉头一挑问道。

“自然,既是夏家遇到麻烦,那么最想找夏家麻烦的人,就是紫薇山,我当然还是要问问的。”刘元理所应得说道。

“那你怎的还不走?”裴蛟语气稍稍有些起伏。

“不,不是现在,暂时还不是时候。”刘元摇了摇头,又道:“既然是清风卫出了事情,以夏玲玲今时今日地位,正忙着呢,没工夫搭理我,也找不到她人。”

“等时间缓缓,有了眉头后,再直接去询问个答案吧。”刘元说完退了回来,并顺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行,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裴蛟走去桌前坐下。

“现在?”刘元看看裴蛟,再看看盘膝坐在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丹橘,开口道:“饭总是要吃的吧,今儿不在客栈吃了,走咱们出去。”

离开客栈的时候,掌柜的正在啪啪的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就连刘元几人离开了都不知。

出了客栈之后,刘元却像是有目标的一般,径直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显然他特意出门,不是只想着吃饭的。

“哟,到了,就是这儿。”几个人都是一身武学,刻意加快速度的前提下,没多久也就到了地方。

是刘元之前常去的那家酒馆,按理来说,此时正该是一天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可酒馆大堂子里,却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的样子。

“掌柜的,三个小菜,一壶热酒,烧刀子好了,暖胃。”刘元伸手朝前招了招说道。

“好嘞,这就来了。”那人答应一声,赶紧去后厨忙活。

来这儿就不是为了吃饭的,所以刘元诧异,开口朝掌柜的问道:“怎么今儿没什么人呢?”

“嗨,贵客瞧你问的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不是。”那人俏皮的说了一句。

紧跟着便解释道:“还不是就与咱们隔了一条街的大虹街,那信号弹的事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不都看热闹去了。”

难怪了,刘元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又道:“你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吗?”

闻言那掌柜的来了精神,他是眼熟刘元的,此时又来了倾述欲,拉过一条板凳,就坐在了几人身边。

附身贴近了几人道:“我正是派伙计打听去了,这事儿听说是了不得了,我都打算这小店不开了,赶紧跑路呢。”

“估计一会儿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也好。”刘元点点头,那就打算再坐上一会儿。

等菜上上来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呼喊:“有人没!”

声如洪钟大吕,让刘元好奇的转过头去。

便见一须发皆张,长的跟狮子似的彪形大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的铜铃般大,立在门槛前。

第四百五十二章 追上去

“好一头雄狮。”刘元低声感叹了一句,来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一头森林王者,不止是外形上的,就连气质也隐隐吻合。

那人进店之后,一双圆眼在店内环视了一圈,挑了一个头前第一桌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下。

小二站在那大汉的身前,一脸紧张,被其人气势所压迫的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问着大汉要吃些什么。

那雄狮大汉也是随意,全要现切的肉食整了一盆,完了就是一坛子好酒,别的也没了。

等菜上齐了以后,刘元坐在自己位置上,就看着那大汉在大快朵颐,吃的好不快呼。

不一会儿,一大盆子腌制好的肉食就去了一半,跟着便是抱着那坛子好酒吨吨吨。

“畅快啊!”大汉右手一抹自己下颌,将酒坛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又继续吃了起来。

现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来宏光城的奇人异士那是数不胜数,原本用不着刘元如此在意。

但隔了几条街的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小心,再加上这大汉也不是一般的奇人。

别的不说,仅仅是对方身上那逼人的气势,就让刘元料定其是一个高手,非比寻常。

当然了,话再说回来,这个节骨眼上,整个宏光城不知是有多少高手,但这位,以刘元的眼力来看,是能在一众高手中也脱颖而出的存在。

就在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大汉的时候,大汉已经三下两下的将所有东西吃完,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顺便打了一个嗝,摸着自己的肚皮站了起来。

从腰带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啪的一声丢在了桌面上,也不让店家找零,转过身来目光一瞬就落在了刘元的脸上。

不过此时刘元是低着头的,手里捏着筷子在夹花生米往嘴里丢。

一直他也没有用正眼打量那大汉,就怕高手的契机感应,从而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可谁曾想,还是被发现了,现在刘元当然知道那大汉在盯着他,不过也不在意,继续吃着自己的。

显然那大汉也没真当一回事,看了一两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毕竟对方实在太过平平无奇,不值得他费心神关注。

连一点内息都没有的普通人,自然平平,在他的感知里,坐着的那个年轻人与店小二无甚区别。

哦,也不全是,长的要俊朗些吧,应该是个本地殷实之家的孩子。

至于其身上带着的刀,估计也是‘附庸风雅’的摆设吧。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大汉已经走出了小店大门。

待那大汉走出去以后,刘元才悄悄回头望了那人的背影一眼,凭直觉,他认为这人要搞事情。

“那人,很强。”丹橘手里捏着小杯子,缓缓开口说道。

“啊,你也发现了?”刘元说道,转而又有些好奇,“那大汉就没发现你的不同寻常?”

“我有独特的法子。”丹橘小口抿着茶水,随意的说着。

“这你别担心,他们魔门的鬼窍门法子多的是。”裴蛟对此是了解的,在旁附和着说道。

“啊,难怪了。”刘元点点头,他自己清楚自己情况,天生绝脉没有半点内力,自然不怕被看出什么异常。

“咱既然是出来打探情况的,要不干脆就跟上去?”还是裴蛟胆子够大,眼神一闪就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说着就要追上去。

“咋了?你两干嘛都这样看着我。”裴蛟直起身子,诧异的说着,“难道我这个建议不好吗,现在追上去可还来得及。”

“好,是还行。”其实刘元也有一瞬想过这事儿,但是就跟踪隐匿的本事来说,他还不太行,所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到这方面,裴蛟是在行,但其实力本身又让刘元担忧。

万一被发现了,估摸着在那大汉手底下,走不到十个回合就得被生擒,前提还是生擒,若是下死手,三个回合撑死了。

“行就行,就别磨磨唧唧的了,再晚了就追不上了。”裴蛟一拍桌子算是定了下来,直接站起身来,“我先追上去,你们远远的跟在我后面,咋样?”

“好。”既然说定,刘元也不是扭捏的人。

而且有他和丹橘远远的跟在后面,也不用太过担心裴蛟的安危了,关键时刻能反应的过来。

一个‘好’字落下,便见裴蛟人已经飞了出去。她是一个有冒险精神,喜欢刺激的人,像这般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够放过。

等裴蛟出门,刘元两人又吃了点,喝了一口水,结完账以后,才慢悠悠的跟上去。

不能距离太近了,否则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就像现在这样反而是更好,以那大汉、裴蛟,他与丹橘,三方三点为一线串联,比起刘元亲自去跟踪可好太多,还谁也没耽搁。

不得不说裴蛟他们神偷门的在这方面的本事一流,她也不愧是比郑东西高了一个辈分,这么长时间过去,愣是没有被那大汉发现半点行踪。

若不是裴蛟每过一处,故意给刘元两人留下了痕迹,就连他两也要跟丢了。

兜兜转转的又过去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元才发现几人已经远离了先前的坊区,更不是往事发地的大虹街走去,还越来越远了。

不过却是不偏僻,依旧是主要的城坊区域,这一片也是热闹,人还挺多的,两边店铺摊位的叫卖声不一而足。

就在看不见的一条街前,裴蛟跟着那大汉来到了长街一侧,混进人流里走了几步后,躲在一处视线盲区的角落。

悄悄打量着那大汉的去向,后者已经走到了一个偏僻的短胡同里,裴蛟抬头就能看到那胡同院子的上空,约莫只有那么两三户人家。

那大汉上前一步,啪啪的敲响了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打扮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感觉。

不过从裴蛟的这个角度,是看不见那年轻男子的,就连大汉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更别说听到那两人的谈话了。

不过若是听到的话,裴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镇定了。

“莽撞的,你被跟踪了不知道吗?”

站在门里的年轻男子,笑眯眯的对大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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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锅粥

听到年轻人的第一句话,雄狮大汉便是一惊,但惊是惊在心里的,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丝毫。

换了往日里他对这年轻俊俏的后生,是颇为不服气的。

毕竟他两其实一般年纪,凭什么他在山里就被大伯大伯的叫,还没有师妹愿意多看一眼。

但现在嘛,对方说的这话他是信的,因为对方那敏锐的洞察力

《混迹江湖开客栈》第四百五十三章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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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三日为期

身在局中,有的人是完全的听令行事,不过是为上者手里的提线木偶,但本就可以超然于外的那些人,加入这乱局,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例如紫薇山,那位天下第三高手的楚牧。

现在刘元细细想来,这乱局之所以起的如此之快,归根结底的导火索还是当初太清山一役,那么竟还是这楚牧,似有心似无意之下一手造成的。

想到这儿,刘元隐隐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

可抓是抓住了,但抓的不真切,又无法顺藤摸瓜,急的刘元皱起了眉头,三人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前。

才喟然长叹一声,抬头看着客栈匾额,道“管他什么目的,一刀杀了了事。”

总之他是要手刃这楚牧,提其人头为三叔报仇,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一个死人还能怎样?

人死之后还能有什么目的都没用了,不过是一个刀下亡魂而已。

只不过就单单凭借现在的他,还不是那楚牧的对手。

但从很久之前刘元就在筹划,筹划怎么将其杀死了。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到楚牧这个超然于外的人,自己跳下场来。

到那时魔门小莲花山等诸多势力交织在一起,于乱中取胜,便是他的机会。

进了客栈之后,长桌后面的掌柜的原本在算账,听见声音立即抬起头来。

见是这几位贵客回来,当即绕过柜台,来到几人身前道“贵客您总算是回来了,先前夏家小姐来找,见你不在便回去了。”

“留下一句话,让我交给你呢。”

“哦?留下一句话?什么话?”刘元神色一讶问道。

“就说是有紧急事商议,让你过府一叙。”掌柜的接口答道。

紧急事?刘元心里疑惑,不知道有什么好紧急的。

不过眼下正是宏光城的紧张时刻,有些大事要商议也是实属正常。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掌柜的。”刘元笑笑道。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您早去早回。”

能结识贵人,可算天大的好事,或许将来他不用只开这一间小小的客栈了呢。

既然得到消息,刘元也便没有在客栈里多待。

“需要我两陪你一起去吗?”裴蛟看着刘元开口问道。

“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好。”刘元挥挥手,示意两人在屋里等他。

“可现在城中可乱的很。”裴蛟说完这一句后便止住了话头,因为刘元已经走出门去。

那掌柜的交代完了以后,便识趣的退开了,留下原处丹橘和裴蛟两人,前者拍了拍裴蛟的后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之后,丹橘才小声道“放心吧,以掌柜的如今的武学造诣,就算这城中高手如云,能让他有事的也不多。”

“这我自然知道”裴蛟说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

从客栈到夏玲玲的府上本就算不得远,再加上刘元刻意加快脚步赶路的情况下,不出多时便到了府门前。

守在门前的卫士,当然是认识刘元的,远远的看见其朝自家府上走来,便有一人转身进门里通报去了。

“大人又得空来了。”左边的护卫看着刘元,忙迎上前去,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是你家小姐找我有急事。”刘元笑着道,一听是这样,那护卫不敢耽搁,赶紧将刘元迎进府中。

而此时先前那个进府去通报情况的护卫,也已经走了回来,得到命令的他迅速将刘元带进了里屋,在西边的一个木屋前停了下来。

“小姐她就在里面等着的。”那护卫说着微微弯腰后退离去。

敲门得到应允之后,刘元这才推门进屋,屋里除了夏玲玲外,就连周向文也在,两人分左右落座。

等刘元进屋以后,夏玲玲立即站起身来,道“见过前辈。却不是无故打扰前辈,确有要事相商,需要前辈的帮助。”

“你说。”刘元自找了个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点点头道。

知道现在宏光城里的情况不同了,原先的夏玲玲已是被排斥在家族边缘,但今时不同往日,明显知道的比原来多多了。

可以说,已经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

“我需要前辈在关键时刻出手一次。”

“何为关键时刻?”对于这个要求其实刘元并不排斥,只要能将这水搅得更浑浊一些就好,只是还需问清楚了。

“这个嘛,暂时我也说不清楚,只要前辈答应下来,就借用前辈三天时间,这三天前辈跟着我就好。”夏玲玲早就想好了,此时直接说道。

“三天嘛。”刘元沉吟一声。

索性自己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那就跟着夏玲玲三天,又有何不可,当下点头答应下来,道“好,我同意了。”

一听对方答应下来,夏玲玲当即面上一喜,离开座位笑着道“多谢前辈了。”

此时敲定,两人约好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往后刘元就住在府上。

因此刘元还要回客栈和裴蛟两人交代一番,当下辞别了夏玲玲之后,刘元离府而去。

回到客栈以后,简单的说了一下,两人都表示同意和理解,甚至也没有发生刘元预想中的,缠着他也要住进夏府。

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省了不少心。

两姑娘站在窗外,望着下方逐渐远去的刘元的背影,小声交谈起来。

“就这么放走了?”

“不过三天时间,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挺好的。”裴蛟平淡的回答道。

闻言丹橘眼神一亮,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用传音的方式悄声道“这三天咱们跟着?”

“自然。”裴蛟微微颔首,她有预感,就这三天时间,定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还不到傍晚的时候,刘元回到了夏府,晚上在府上一起吃了顿好的。

等到天黑下来以后,与周向文去院中聊起了剑阙山庄的事情。

原本只是随口聊聊,但刘元没想到还听到一个大消息。

“日前我师父飞鸽传书说,要来宏光城检验检验我的武学有没有懈怠。”

“少庄主,哦,不,是庄主了现在,也就是说他会来?”刘元诧异非常。

“应该说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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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开始了

听到那位剑阙山庄的庄主已经在路上的消息,刘元还是稍稍有些惊讶的,实是没有想到,那位现在正忙着呢,竟然还有闲工夫来插这一脚浑水。

想到这儿的时候,刘元转身看了周向文一眼,有些明白了过来。

恐怕那位庄主想要蹚浑水是假,想要护住自己这位亲传弟子是真吧。

“苏庄主还有什么别的交待吗?”刘元小声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了,等师父他到了,再聊吧。”周向文思索着说道,言语之间也没有先前那么多避讳了,他也知道自己师父和刘元是故交。

毕竟当初怎么说,在那大都城中的时候,还算是刘元救了他们的命。

有救命之恩在,关系上天然就要亲近几分。

从夏玲玲府邸离开以后,回到客栈刘元哪儿也没去,一心待在屋子里琢磨刀法和修行的事情,他总感觉距离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摸清楚所有的情况,并且做好万全的准备了,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日刘元穿好了衣服,将两把刀都佩在了身上。

早在之前裴蛟和丹橘两人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当时没有想太多,此时看到刘元严正以待的模样,才多了几分疑惑。

因为不过是去保护夏玲玲几日,又不是直面那位,哪儿会如此郑重。

当下二女就怀疑,是不是刘元多隐瞒了一些什么。

“我去去就回来,你两就在客栈里住着吧,放心吧,不用担心我。”刘元临走前看着两人的眼睛说道,不出她们所料的,还是没有让二人跟着一起。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两人更多了几分隐忧。

不过两人也没有多问,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告诉了她们,是问不出来一个结果的。

只是目送着刘元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彻底走远了以后,裴蛟拉着丹橘的手腕子,上了楼梯,在拐角的地方停下来,小声道:“咱们真就这样待着,哪儿也不去了?”

“自然不是。”丹橘抿唇甜甜的笑了笑,一双眼成了弯月牙。

......

从客栈去往夏玲玲的住处,本就不是很远,再加上刘元不行速度很快,没多久也就到了地方。

守门的两个人远远的看见刘元走来,立即笑着行了一礼。

然后也不通报,直接就将刘元请了进去,自然是因为他们府上小姐早有吩咐。

还在前院的时候,刘元便看见周向文迎面走了过来,当即停下脚步,就在院中桌前停下。

“见过前辈。”周向文笑了笑,然后拱手抱拳。

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总之每次周向文叫前辈二字的时候,都让刘元感到怪怪的。

“小姐马上就出来。”

“今儿要去检查城防和城中一些部署,若不是这个原因,想来也不会找上前辈了。”

周向文伸手在石凳上指了指,然后两人一同落座后,解释了两句。

“恩,我知道了。”刘元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整个城市的地形图。

想着这一战,多半就会率先在城中展开了。

没有什么壁垒,是不能从内部攻破的。

现在身为夏家重要一员的夏玲玲,小心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她本身不是一个弱者。

至于对方知不知道周向文的实力,就不是刘元清楚的了,他也不好奇。

就在两人搁这儿闲聊的时候,周向文身后的石门洞的位置,夏玲玲一身宽松大袖打扮的步了出来。

还远远的便朝刘元拱手行了一个礼,笑道:“来晚了些,对不住前辈。”

“不碍事,咱们现在出发?”刘元笑着站起身来。

“走着。”夏玲玲微微颔首。

出门巡视的,自然不止是夏玲玲和刘元两人,除了还有周向文之外,也还跟着一队亲卫兵。

个个都是身穿甲胄腰间悬刀的好手,满脸肃杀的神情不苟言笑。

而夏玲玲和刘元三人就走在这队人马的中间,一路上已经穿过了前门街,又巡查过了石头街巷的布防,现在夏玲玲带人走到了大桥正街的位置。

这条街十分关键,从尾直通城门口的方向。

整个宏光城的防御,现下可谓是都集中着,假如真有城破的那一刻,也无法突破眼下这个位置。

夏玲玲有着这个信心,但现在也有几分动摇了,就在前不久他们清风卫的人才遭到了一场血洗,且到现在位置,都没有抓住那凶手。

想的有些远了,夏玲玲摇了摇头,迈步走出了队伍,往东北角的位置走去,而刘元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紧随其后周向文。

其实就现在这样的情况来说,整个城中的大半情景,包括一些细节都没有隐瞒刘元,而后者这样跟着,想瞒也没法瞒,这意味着夏玲玲对刘元的信任。

不过一些关键的位置,还是夏玲玲独自一人走上前去确认,比如几台重武器床弩的位置。

“咦。”忽然夏玲玲嘴里疑惑出声。

只因为眼下这些床弩似乎是被人动过的,就在夏玲玲要看的更仔细些的时候,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从远处而来。

那扎透空气的尖啸声是那般刺耳,且转瞬即至,修行到夏玲玲这个境界,反应之灵敏非是常人可及。

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电一般直射而去,只见一个黑影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根手臂粗的箭矢的箭头,声音还留在原地,箭便已经到了众人近前。

长街上一时间好似静止了,所有行人的动作,包括脸上的神情都僵硬了一般,唯有那箭还在穿梭。

夏玲玲嘴里低吼一声,气沉丹田,双拳握紧在身前,亮起了蒙蒙的金光。

吐气开声,身子微微侧向,紧跟着双拳用力就像是锤一般的砸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黑粗箭矢的中部。

当啷啷——

整个箭矢在半空中疯狂的颤抖,不过两个眨眼的时间,就咻的一声,从夏玲玲飘洒的黑发中间穿了出去,只留下发丝中央一个孔洞。

再瞧那箭去势不减,尤自像发威的猛虎下山一般,就要将巷子口的一个男子扎一个透心凉......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可能吗

黑粗的箭矢长射而去,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到了那男子的身边。

后者区区一个普通人,自然是毫无反应,只是看着周遭人都变了神色。

就在长箭堪堪要逼近的时候,只听得锵然一声。

火红色的长刀劈在了男子身前,刺啦的响声骤起,连带着一长串的火花四溅开来。

紧接着刘元一个狠劈下压,硬是将这箭矢给劈成了两段。

当啷两声,箭矢落在地上,紧跟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士兵队伍迅速赶了过来。

此刻那男子才一脸魂不附体的看着眼下场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两下,冲刘元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快步跑开了。

夏玲玲走在最前,先是弯腰将地上断去的箭矢捡起看了看,顺手交给了身后的人。

其余士兵已迅速散开,将周围各个关节点都控制了起来,以防再有什么突袭的事情发生。

检查过箭矢的夏玲玲,神情变的越凝重了几分,这就是他们夏家机巧床弩的配箭,绝对错不了。

其意味着事情多么严重,不言而喻。

“前辈。”夏玲玲朝刘元微微抱拳。

“恩,还需要继续巡查吗?”刘元倒是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直接问道。

“要,还有几个地方尚需检查。”夏玲玲认真的点了点头。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让人传消息回去了,告知父亲发生的一切,不过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

就算是父女两人,在涉及到这些大的问题上,也是需要有所隐瞒的。

即使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但现在清风卫莫名遭难,眼下城中的情况让她分外担忧。

父亲那里还藏着什么底牌,有拉拢哪些势力暂且不知,庆幸的是她一直与前辈交好。

关键时刻,或是巨大助力,例如刚才。

其实刚才的情况,并不如何凶险,就算是周向文也都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有刘元的速度快罢了,再加上有意藏一手,才会是刘元抢了先。

“好。”刘元点了点头,既然别人都决定了,没有多说什么,总之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办好就是。

等一行人离开以后,迅速有军队将这里管制起来,驱赶了行人都回家去。

而刘元夏玲玲等人接下来的路便显得平静了不是,将剩下的全部检查完了以后,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

仿佛,刚才的情况只是一个偶然罢了。

但夏玲玲心中的担忧,依旧是挥之不去的。

往回走的路上,刘元没有回客栈,而是跟着这些人一起回了夏府。

在前院用过了晚饭以后,挑了一处空地,刘元继续感悟起了山荒刀法。

越是逼近那一刻,他的心绪反而越发的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于山荒刀法一道上的领悟,可谓是突飞猛进。

于外人看来,一套平平无奇的刀法耍完,刘元静坐了下来,将刀横于膝上,闭目体悟起来。

眼下不是一个闭关的好地方,果不其然,没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打扰了,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不会是府上的用人,后者还不敢随意打扰他这位府上贵客,连主人家都要恭敬对待的人。

见刘元没有沉浸闭关,周向文便直接开口道:“前辈,有事相商。”

缓缓睁开眼来,刘元疑惑的看着周向文,后者紧跟着又道:“你要打听的,有新消息了。”

“哦?走。”

刘元一直让夏玲玲小心打探的,自然是紫薇山的事情,其中尤其是那位山主楚牧。

还是夏玲玲的书房,她正在屋里看着手中的信件。

刚从父亲那儿传来的消息,短短的几行字她定定的看了许久。

倒不是包含多少深意,而是夏玲玲看的入了神,在思考着什么。

直至刘元两人敲门进屋以后,她才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了桌上,抬起头来:“坐吧。”

“找到那位楚山主等人的住处了。”没绕弯子,夏玲玲开门见山,道:“挺安分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听到这儿刘元暗自想笑,安不安分的,楚牧只要在城中,那都是个不安分的因子。

能不能放心的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结果到现在对方还在套自己呢。

倒也不是夏玲玲有什么坏心,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罢了,想要知道他打听这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不过刘元也不急,似笑非笑的道:“安分,安分好啊。”

“几乎是明确站在那王爷那边的人,总是难办,不知前辈让打听他是为了什么?”夏玲玲安奈不住,主动开口将事情给挑明了。

“于我有仇,必杀之。”

刘元没想再隐瞒,七个字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室内陷入了一瞬的寂静。

任谁听到有人要杀榜上排第三的老牌高手,都会是现在夏玲玲和周向文的反应。

两人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料到这位前辈不说则以,一说便石破天惊。

虽然夏玲玲知道前辈的实力非同凡响,但真要将前辈与楚牧给拉上生死擂台,她内心深处还是更倾向楚牧会赢。

除非除非是这位前辈真是烂驼山的隐士高人。

亦或者,夏玲玲想到了多年前在道宗上,打伤楚牧,令其不得不闭关疗伤的那位道人。

据传是道宗老道士的嫡传弟子,不过这些坊间谣言可信度都不高,唯有最后那两袖清风与紫薇山的青云垂天掌,给世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若是这位道人死而复生,与眼前这位前辈联手,想来就差不多能成了。

当然也还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便是剑侠叶飞蝉的出现,只是后者已经了无音讯很多年了,正好出现在城中还要杀楚牧的概率小到忽略不计。

想了这么多的可能性,夏玲玲独独没有想刘元能够独自一人战而胜之,胜而杀之。

说到底楚牧也是他们夏家的大敌,因此夏玲玲沉声道:“前辈要帮手吗?”

这样的战斗,她反正是插不上手的,也就是问一问罢了。

刘元刚要开口回答,门外忽然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还没靠近,便听门外人高声喊了起来:

“紧急军情,西北线出现了大批骑兵,老爷速速让小姐过府!”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剑

听见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夏玲玲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开门而出,正撞见快步跑来的传令官,匆匆和周向文交代了一句,便越过那人快步冲了出去。

在府门前翻身上马,整个人就已经直奔夏家。

书房中,那传令官的话两人自也听见了,刘元在心里暗自琢磨,恐怕是要开战了。

而周向文将那传令的人叫到一边,详细询问了一下情况,只不过那人也知之不详,没能说出多少有用的内容。

眼下他也只能等着夏玲玲回来以后,再做打算了。

很快刘元就将这件事放下,走到了院中继续修行起来,他隐隐间有种预感,就是这几天,那位楚山主就会有所行动了。

同样的,他必然也会出手阻止。

要抓住那最佳的时机,最好是能有别的势力先出手,帮他试试这位天下第三的底。

结果两人在府上这一等,就等了日落黄昏,天边晚霞犹如火烧,让整个城池都显得有了几分惨烈的气息。

睁开双眼,刘元从修行中醒来,回身发现整个院中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后步出中庭,在垂花门前,见到了夏府的下人。

“你们小姐回来了吗?”刘元问道。

“还没有。”下人笑了笑答道。

“哦。那周向文呢?”刘元再问。

“周大人就在前院,您从这儿直走右转就能看见了。”下人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那人的指点,刘元到了前院以后,便见周向文坐在院中石桌边,抱着一坛子黄酒,小口小口喝着。

“怎的?来了兴致?”

声音从背后响起,周向文转过头去,将酒坛子一举,道:“品个滋味,怎么,来点儿?还有的是。”

“哈哈哈,不了不了。”刘元说着,又问起了别的,道:“这么些天,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你修行练武啊。”

要知道周向文现在也算是剑阙山庄的大弟子了,门面担当,但凡有所懈怠,丢脸丢的是剑阙山庄的脸。

然而周向文只哈哈一笑,道:“天赋好,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也不会说什么。”

他这倒是实话,当初苏巨芒之所以收了这么个弟子,正是看中了他的天分。

但这个回答仍旧让刘元一怔,暗道一声恬不知耻,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忽然间眉头皱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一股剑气。

显而易见的,放下酒坛,站起身来的周向文也感觉到了,双目凝视着剑气方向。

“你师父来了?”刘元说这话的时候依稀还有些不敢确定。

“啊,是师父没错。”

得到周向文肯定的答复以后,刘元有些诧异,一来对方来的也太快了,二来这剑气比起当年来说,更强盛了。

三言两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正门口。

冲天的剑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和庄主战斗的是谁?”刘元好奇。

“不好说,现在城里藏的人可不少。”周向文摇了摇头,但心里隐隐间可以确定几个目标。

毕竟就算城中隐藏高手再多,能跟自己师父动手的,也屈指可数。

战斗也结束了,倒是不用专门去看了,总之这位庄主来也是找自己弟子的。

想到这儿,刘元又想起先前周向文的那句话,乐道:“真是说不得,你师父他老人家这不就来了。”

“还好,不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那可得吓一跳。”周向文摇了摇头,想到当初习武,没少挨收拾。

若是刚才那句话落了师父耳中,还免不了被一顿指教。

就像是知道对方心里在想啥一般,刘元拍了拍周向文的肩头:“放心,你刚才的话我会如实传到的,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前辈...说笑了。”周向文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兴致。

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街口的方向,一身背巨剑的男子,朝着他们这儿大步走来,俊朗的脸庞,面若冰霜。

额头两边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微微抿着嘴唇,比起当年来说,明明依旧年轻的面容,却平添几分沧桑之感。

那些年还需要将巨芒隐藏,现在也是完全不需要了,来的堂堂正正。

还没走到呢,周向文便已是正色迎了上去,喊了一声:“师父。”他知道自己师父不喜欢嬉皮笑脸的人。

“恩。”苏巨芒恩了一声。

“庄主又见面了。”刘元笑笑,他和苏巨芒之间,关系就要随和的多了,可以说都有恩于对方。

等几人进到院中之后,周向文没急着问师父来干的目的,而是问道:“师父,刚才你是和谁打起来了。”

听到这个,苏巨芒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本是不清楚的,但现在想来,有些像是烂驼山的人。”

“烂驼山,又是烂驼山。”周向文心里有些烦闷,先前夏家的清风卫,也是被烂驼山的人拔掉的,这个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现在又对剑阙山庄出手,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们,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同样的烂驼山三个字也引起了刘元的注意,想着先前遇到的那几个人,并不具备与苏巨芒一战的实力啊。

“每逢乱世,都有烂驼山的人入世,不奇怪。”苏巨芒回答一句,“而且那人还不算是烂驼山的中坚,甚至不算是多有天赋的弟子。”

“怎么说?”刘元好奇道。

“不敌我一剑。”

“师父,强。”周向文赶紧送上一句恭维,但又知道太过花里胡哨的拍马屁,是会引来师父厌烦的,因此就简单一字。

然而话音刚落,苏巨芒眼神定定的看着周向文,道:“站起来。”

后者不敢违背,听话的站起身来。

“剑诀修到什么程度了,比划比划。”

刘元心头一乐,看来都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

正如周向文自己说的那般,他天分的确非同一般,此时单纯使出剑诀锋锐无比。

但看苏巨芒没说话,他也没有说什么。

而另外一边,夏家几个主心骨,可谓是全员出动。

和平顶王,彻底开战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颗梨

战斗来的就是这般突然,似乎平顶王一方有了朝廷大军的加入,一切都产生了微妙的转变。

并没有拔掉几个重要的城池,等于说放弃了身后补给,想要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直接攻下夏家的老巢。

可问题是,哪能真这般轻松如愿?

一旦时间拖延的久了,必定陷入反包围之势。

这些一般人都能想到的问题,千里奔袭而来的这些人会不知道吗?

所以内中必然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才是!夏玲玲走在城中小道上,直接翻身上马,一路赶回了府中。

其中真有什么关键,有且只有一个可能,那变数就是出在这城内。

回了府上以后,夏玲玲压根没有待上多久,只是简单和刘元聊了几句,又吩咐了周向文一些事情,便又快马离开了。

先前夏家几兄弟还在内斗,可现在完全顾不得这些,要整个夏家都没了,他们还斗个什么劲儿。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

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所能期待的,也就是城里这些各方势力互相牵制了。

其中有几分是向着他们夏家的,具体也只有她父亲才清楚。

时至今日,有些东西也依旧只有家主自己才知道。

匆匆而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夏玲玲便已经快马奔驰到了北城门前。

东城门此时差不多已是兵临城下了,由他大哥在主持大局。

而夏玲玲来的这个北城门也十分重要,如此一座雄城,只需要守个三天的时间,便有其余诸地的兵马驰援。

到时候必将平顶王的人马给包围吞噬。

可三天,听上去很短,真的有那么容易熬过吗。夏玲玲登梯走上高大的城墙,皱眉凝望着远方。

胡天北地卷起了狂风,吹起了漫天的尘沙,那般不平静,犹如夏玲玲此刻心境。

此时此刻的东城门上,夏家老大穿一身甲胄在城垛上站的笔直。

刚接到传令官来报,对方已经在十里地外屯兵了,并没有选择强攻,现在看去,更是连炊烟都升起了,烧火做饭了都。

让老大有些纳闷,对方用骑兵疾驰而来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来他们这儿吃顿热饭?

十里地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一点也不远,抓住这个机会出城反攻,他觉得是有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

说不定就能立下大功。

然而他接到的命令,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他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守。

用力一拳锤在了城墙上,扬起一阵尘土,老大的心里有些窝火。

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

尽人事,听天命,刘元仍旧住在夏府中。

城里但发生一些事情,都需要他站出来,站在夏家这边,这是刘元答应了夏玲玲的事情。

而这也没有什么,或可说与他的目的还是相通的,这几天他都在盯着那位楚山主的动静。

但敢是稍稍有所异动,立即就会有夏府的人来通知他。

不过至夏玲玲离开以后,周向文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具体忙碌什么也不知道,反正见不着人了。

苏庄主倒是清闲起来,两人交流也很少。

有多的时间,刘元都沉浸在修行中,如此一下午的时间很快流逝。

说是拖延三天,第一天就这般风平浪静的过去,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亦或许是暗流涌动,以寻常人察觉不到的状态下发生了很多事情。

翌日清晨,长街小巷里的贩夫走卒又多了起来,这些个老百姓只知道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为了讨生活依旧忙碌工作。

“梨,卖梨咯,新鲜好吃,薄皮水多的大梨子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肩挑着担子撞了两筐黄梨,走在巷子头,找了个石板边就坐了下来。

这天热的他一坐下就开始流汗。

“梨怎么卖啊。”

头前暗了下来,小贩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面容清瘦的道士,笑眯眯的立在自己身前。

“一文钱一个,您来几个?”

“来一个尝尝先。”道士说罢从袖里掏出一文钱来。

手里捏着梨子,道士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猛的就是一大口咬下去,流了一嘴儿的水。

嚯,真甜嘿。

巷子走到了头,道士左转就离开了,一路兜兜转转,行人越来越少。

而梨还没吃完呢,背后却被人给叫住了。

转过身来就看见三人,一满面狮须大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姑娘。

有过几面之缘,那年轻人端掉清风卫的时候,他正在附近。

“贫道这三日不算卦,几位两日后再来吧。”道士咬下一口梨子道。

“呵呵,算卦?不不,是我们来给你算算寿数。”那十分壮实的大汉说道。

“怎么?你认识我?”道士继续嬉笑着问道。

“不认识,但我知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蛮横,有胆气。”道士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丝毫不怵。

几句话说完,那年轻人小声对同门道:“都小心一点,这道士有手段。”

先前一连两次都碰到这道士,借着算卦的名头,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极有可能就横生枝节,从而破坏他们的大事。

对于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他们烂驼山的弟子,向来讲究一个消灭。

凡不可控的,就让他消失。

“要没点手段,还用的着咱们几个来吗。”大汉双手抱拳,歪了歪头,嘴角狞笑一下。

话音还没落,大汉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了。

以完全不符合其形象的速度,出现在了道士的上空,右手成拳朝着道士天灵盖就锤了下去。

拳还未至,空中已响起了虎豹雷鸣。

拳势让周遭都变得压抑起来。

而道士眼帘都不带掀一下的,一身道袍飘飞又迅速归为平静,在对方拳风的封锁下,一个闪身倒翻,竟就到了大汉的上方。

这大汉万无一失的一拳落空,轰在了地面上,砸下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大坑。

“烂驼山雷字门的小辈,你离开师门前,难道就没长辈告诉过你不要招惹我吗。”

语罢右脚一个轻点,便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立在了狮须大汉的后脑勺上。

一人立头,好似万钧压顶。

大汉挣扎不得,噗一声,便脸朝下,砸进坑中。

手中黄梨剩下个核,三叔姿势不变,望着对面一男一女,笑眯了眼。

第四百五十九章 紫薇山大阵

被对方一口叫出了师承,大汉心里有些愣怔,同时脑子里开始急速搜索这人的身份。

对方说什么不该招惹他,谁知道他又是谁啊。

结果想了半天,大汉心里都没个定数,要说紫薇山不可能的,可要说道宗,道宗早灭了多少年了。

至于其他的七七八八的游方道士,不是没有厉害角色,可也厉害不到这个程度。

想到这儿,大汉心里一突,他心里有了两个目标可能,踩在自己头顶上这位便是其一。

如果真是那位,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都是空话,得先想想怎么脱身。

几个念头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当他想到这儿时,已经卯足了劲力,一身修为鼓荡,竟还真让他身子缓缓往上撑了起来。

整个后背成拱桥一般支棱着。

“咦。”三叔嘴里轻咦一声,挥手丢掉手中梨核,右脚从脚尖轻点变成完全下压,脚后跟一跺,大汉啪一声,又压进了坑里。

吃了一嘴的泥不说,比起原来还压的更实了一些。

可谓是先前有多狂,现在就有多惨。

“啧啧,何苦来哉。”三叔乐呵呵的。

但余下那两人也没看着,就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两人已经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酝酿好了攻势,一左一右的冲了过来。

内行看门道,就这臭道士先前露那一手,两人便知,即使他二人合力,也别想杀了对方了。

现在只想着尽快从对方脚下把人救出来。

要说都是烂驼山的才俊,能逢乱世出来行走的后辈,那在门内也是出色的,可从未吃过这么大一个亏。

此时此刻那心里的落差,让几人胸中憋闷难耐。

看着两人合力进攻而来,三叔偏是连姿势也没有变,便是左手挡住女子,右手挡住男子,一左一右将二人的攻击尽数接下了。

这会儿若是有当年的那些人在场,必不得不感慨一句,这道士实力有进步了。

到底是当年道宗最具天分的弟子,更是那唯一的继承人。

如是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三叔风姿依旧,反观另外两人多少有些疲惫。

二人同时停下手,看了看对方,又看了一眼被踩在脚下那位同伴,竟是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跑,三叔嘴角一咧,也不追。

跑的倒是快,眨眼间就跃上房顶,落下小巷胡同消失不见。

等那两人彻底跑的无影无踪了后,三叔这才从大汉头顶跳到一旁,还不等其有什么反应,便伸手一把将大汉从坑里捞了出来。

右手迅速的在大汉身上几个连点,道:“我封住了全身八个主要行气脉络,只要你乖乖听话,明年的今天就可以不是你的祭日。”

这话说的大汉哑口无言,张嘴瞪眼的看着道长好一会儿后,又闭上了嘴,到这会儿他心头的骄傲被全部摧毁。

要想毁掉一个人,就要先毁掉他的自信,往后他不管做什么就得不会一往无前,只会畏首畏尾,从而于修行一途,再难寸进。

不过显然的三叔并不想毁掉这小子。

于是他拍了拍大汉粗壮的胳膊,笑道:“比你多活了五六十年,输给我,不冤。”

是啊,大汉眼神一亮,这道士假如真是那人的话,那可比我高了好几辈呢,不冤不冤,心里顿觉好受了不少。

“你叫什么?”三叔在前面走,大汉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闻言开口回答道:“雷明。”

反正也不知道这道士的目的是啥,让跟着就跟着吧,至于他下山历练的任务,管不得了,小命重要。

此次下山的最大收获,就是经这一遭之后他雷明学会稳重了,恩,是稳重,绝不是畏惧。

宽敞的院子内,有赫赫刀风响彻。

刘元收刀站定,长出一口气来,整个人英姿勃发,感觉自己几式刀法都已到了极境,登峰造极。

即使还没有和别人交手,但荒刀练到极境时这种玄之又玄的体悟,他是知道的。

却是这会儿,院子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便见周向文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刘元没有在练刀,便径直走到了跟前。

“周兄何事这般急切?”

“城外出事了。”周向文直接说道。

“出事了?”刘元一愣,城外平顶王的兵马疾驰而来他是知道的,但下的命令是坚守三日,总不能三日都守不到吧,能出什么大事。

心里带着这个疑惑,只听周向文继续说道:“大公子两万兵马出城去突袭平顶王的人了。”

“突袭?!”刘元一听这两个字就知道坏了,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果然如此,那大公子自视甚高,觉得坚守不出只会越来越糟糕,再加上夏家那位妹妹开始接触权力,带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他急于立功来向家族诸位族老证明自己。

外加上平顶王的人是长途奔袭而来,人马劳顿还生火做饭,简直是天意,是绝佳的机会,这几点相加之下,导致了大公子不顾命令,带人出城了。

谁知一切都是对方的计谋,早有防备,将大公子两万人马侵吞不说,更是趁机攻城。

不过半日功夫,城头已经快守不住了。

即使得到消息的其余人手迅速赶来,也改变不了城门失守的结局。

“就是突袭,结局惨败。”周向文简洁的说完以后,又道:“现下城中的情况也并不明朗,一时慌乱之下,紫薇山的人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都不见了?”

“倒也不是都不见了,而是紫薇山的高手都不见了,只留下了几个弟子还在客栈迷惑我们的人。”

“而现在咱们的人手也是不够,恐怕没法继续帮助你了。”周向文来此就是为了交代此事,说完刘元也可以理解,点了点头,提刀就朝府门外走去。

从当初太清山的事情来推测,其实他便猜到了几分紫薇山或者说楚牧的目的,现在他或许能找到那几位。

几方变化都是突然发生,且不说现在的夏家家主已然怒火攻心,就刘元等人一直盯住的紫薇山等人,现在就出现在了大公子把守的城门附近!

“山主,大阵已成。”

“好。”楚牧一袭蓝白色道袍,站在一方圆台中心。

双眼看着城头上的金铁交击,继而望向了头顶湛蓝的天空,蒙上几分血色。

第四百六十章 夺天命(上)

紫薇山的大阵是什么,有什么用,楚牧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几个问题几乎无人知晓,至少在城门附近的这些士兵是绝对不知道的。

只是觉得这么大个圆台,周围还围了这么些个道士,显得有几分古怪。

然而古怪归古怪,现在的他们是顾不得这许多的。

血染的城头,喊杀声金戈交击之声响成一片,无一不在向天空述说着惨烈二字。

夏家大公子的人还被困在外面,包括他自己都没能跑回来,正在城外夺路狂奔,身边只不过跟了二十几个亲随,都是个中好手,大抵是还能多活一会儿的。

然而平顶王只派了一小股的人马继续追击,余下的大部队全力进攻城头,对于拿下夏家主城可谓势在必行,对于这次进攻也算是做好了全盘的谋划。

就冲平顶王亲自率军出征,便可见其决心。

夏家大公子在料理内政上还算是可圈可点,但真要到点将点兵守城打仗上,只能算个三流的庸手了。

莫要说是和历史上的名将相提,便当今世上都排不上名号。

因此只是让他坚守不出,撑个三天罢了,要求不算高,谁知道就这还出幺蛾子。

夏家家主知道了,多半悔不当初。

说到底,只恨夏玲玲是个女儿身啊。

现在城头上的情况已然分外胶着,由副将在接管指挥。

没有第一时间就被攻破,但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了。

在夏玲玲府上说了消息以后,周向文迅速带人往城门的方向支援而来。

虽然他是小姐的人,不过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不帮这位大公子,往后就谁都没有机会了。

自然也就发现了紫薇山一众道士设下的法坛,就立在城门正前方的大道上,不偏不倚的杵在正中间。

当然周向文等人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但也知道准不是啥好事。

毕竟紫薇山一行早便投靠了平顶王的人,若是捣乱,从内部将城门给打开,或者再出点别的阴谋诡计,那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此时周向文身边跟了十二个奇士和一众将士,都是他的精锐人马,当下让将士迅速支援城头。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三人冲向了法坛,守在大阵周围的道士迅速迎了上来,并不将眼前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说是法坛,不过是一个白色圆台周围插了七道令旗,楚牧就站在正中纹丝不动。

看样子是无法插手战局,否则周向文还真不敢和这天下第三的高手起正面冲突。

战斗一触即发,楚牧这边不过出了三个人,一个拦下了周向文,余下两个便拦下了那十二人。

剩下的道士依旧聚集在楚牧周围,密切的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显然他们早已料到了今日敌人,不会只眼前这些。

周向文抽出腰间佩剑,长三尺二寸,泛着凌冽寒光。

知道对方绝非泛泛之辈,自也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秋水剑,月下独舞,想不到还是剑阙山庄的人。”老道士头发花白,身形消瘦,开口略带几分惊诧的说道。

不过周向文并不答话,掌中寒剑轻刺,一道剑锋精气便透体而出。

正如当初苏巨芒,现在的剑阙山庄庄主所说的那样,周向文虽然起步迟,但悟性是顶尖的。

尤其是剑之一途。

老道袖袍一挥,飞出一把拂尘,三千白毛,见招拆招,瞬间将精气给绞的粉碎。

招式颇有几分狠辣,倒不像是方外出家之人。

一剑精气消,周向文脚走剑罡,紧接着又是一剑,一剑接连三剑,水天相接,延绵不绝。

道道剑光在空中劈开,响起凌冽的破空声。

烈日下显得金光灿烂,而那老道掌中拂尘看似柔软,却是绵里藏针,再加上一把年纪,内力修为深不可测,后退几步也尽数接下。

两人越战越酣,一路上从中间法坛上砍到了街边,周向文双脚在立柱上几个踩踏,飞身房顶又一剑直刺而下,直指老道眉心。

人在空中,竟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再出现时,已到了老道身前。

老道嘴角含笑,右脚在地上轻点,左前后撤一步。

这招镜中飞花,他再熟悉不过,当年也不是没与剑阙山庄的人交过手。

苦苦钻研三年,让他明白了这一招的致命破绽,只不过后来时局动荡,竟再无和剑阙山庄交手的机会了,倒也不无遗憾。

不过现在补上了,也不知这小辈是剑阙山庄何许人的弟子,今日就要死在他的拂尘之下,可惜了啊。

就是现在这个时机,老道眼中寒芒一凝,身子斜下飘摇,拂尘脱手而出,好似匹练一般就抽向了周向文的前胸。

他绝不会失手,老道有着这个自信,躲过剑招的同时,还让这小辈一击毙命。

好似一切都按照老道预料的在发展,拂尘先一步抽在了周向文的胸膛,劲力喷吐,剑光未至,周向文已是嘴角溢血。

可恰也是此刻!周向文身形并没乱,依旧稳在空中,而那剑光竟然一分为二,好死不死的从原先的眉心直至老道双眼。

双目瞳孔中有金色的剑芒汇成尖儿。

前力已尽,后力未生,避无可避。

“啊!”老道一身惨叫,只觉得眼前一黑,晴天白日就变了黯淡无光。

已然被周向文这一剑瞎了双目。

“分光剑,秋水剑的同时,你竟还能变招分光剑,小畜生,安敢如此!”老道掌中接下了拂尘,嘴里极其败坏的叫骂道。

还不止瞎了双眼那么简单,剑气已从脉络侵入体内,这小畜生若是内力再上一重楼,他非重伤不可。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研究了三年‘镜中飞花’的破绽,竟然已经被剑阙山庄以这样的方式给弥补了。

而老道还想不到的是,这破绽并不是剑阙山庄弥补的,而是周向文自己琢磨出来的。

说来也是实打实的挨了一拂尘,此时此刻的周向文并不好受。

虽然早料到了老道的反应,以剑心护住了心脉,但也是受伤不轻,不过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

就两人对峙之时,不远处的屋顶上,刘元飘摇落地,双脚踩在砖瓦上,俯下身子看着前方楚牧,五指握住了刀柄。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夺天命(下)

刘元来的稍晚了一些,主要是路上想了一些事情。

等到了此地一看,见楚牧站在圆台大阵中央动弹不得,心里便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个长期的谋划,始于当年在道宗太清山上。

甚至老皇帝的死,刘元觉得都与这位羽衣卿相有几分干系。

此时貌似是最好的机会,一个天下第三的高手,暂时腾不出手来,而且明显专心在别的事情上,不过刘元依旧在等。

楚牧身边那些道士都是紫薇山的中流砥柱,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所以他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他自然是看见了周向文等人的混战,对于后者的实力稍稍有些诧异。

但明显还不够,即使那老道士瞎了双眼,余下的人也没有出手帮忙。

显然在他们心里,守住这个大阵,守住楚牧才是第一位的。

因此刘元再等一个更大的机会,让这个战场变得更加混乱,而且他敢肯定,必然会有其余人加入进来。

他已经感觉到了,几股鲜明的气息在朝这个方向逼近,个个都不是庸手。

同时他也相信,自己包括那些人,也被那群道士感知到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按兵不动的原因之一。

正前方,周向文在一剑立功以后,迅速往后退出几丈,那一拂尘是直接打在他的胸膛,已然受了内伤,内息出现了紊乱。

不过明天,瞎了双目的老道士,不打算就这样放周向文安然离去,眼睛是瞎了,但他的心没瞎,凌空一掌就朝周向文的退路劈去。

此时此刻的两人都不好受,老道士是想拼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此一掌,就打出了几分不要命的架势。

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倒不是周向文真就这么厉害,而是一刀凌冽无匹的剑气,由远及近,好似一道光,从长街尽头,直接劈了过来。

迅猛的速度不断叠加,越来越快,终是在这一掌落下之前,狠狠的撞了上去。

两相撞击之下,老道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翻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点点鲜血洒在了沿路,落地之后双腿不稳,直接跪在地上。

抬头才见一人,身背门板大的巨剑,踩着剑光的尾巴一步踏来。

“紫薇山的,敢伤我徒儿?”

正是现今剑阙山庄庄主苏巨芒,双脚跺地,直视前方圆台大阵,七方令箭。至于那位跪地的人,完全不在他的视线内。

剑光过境,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纹。

挨这一剑,老道士浑身难受,只觉一把锋利的小剑,在自己的体内四处乱窜。

能保住一命,已是十分勉强。不要命的架势是打出来了,其结局也真是不要命了。

而庄主大人出现在这儿,刘元并不意外,那混乱的几年里,山庄和紫薇山早就有了仇恨,更别说他徒弟还在孤军奋战。

也就是苏巨芒出现的一瞬间,围在楚牧周围的七个道士动了三个,乱战更乱,完全符合刘元的预期。

“师父。”周向文看着苏巨芒的背影眼神微微一亮。

后者回过头来,眼神头一回多了几分赞许,但也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变招不错,退去一旁疗伤吧。”

周向文乖乖的退到了一边,对于这位师父,他是打心眼里尊敬和崇拜的。

回过头来,苏巨芒看着出列的三个道士,巧了还是熟悉的面孔,只是那几年他算不得成熟。

“这么多年过去,我不是原来的我了,可你们还是你们。”

“只三个人,就想跟剑阙山庄庄主过过手,是不是太嚣张了一些。”

就这两句话,苏巨芒喊的中气十足,双眼中似有利剑闪过,分毫不将这些道士放在眼里。

听的刘元忍不住暗自嘀咕,说别人三个人不够,到底是谁嚣张了啊。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故事,在那十里画舫上听过的故事。

那年眼前这男子还是少庄主,与魔教少主对赌,胜了半招,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神采飞扬。

不过对面三位就或许是年纪大了,并未接这话茬,直接出手。

紫薇山多年传承,底蕴自是不浅。

三个人用的都是个中绝学,不过轻飘飘的掌法中,暗藏诸般变化和杀机。

不过是眨眼功夫,四个人就战成一团,三人将苏巨芒牢牢的困在中央,怎么也脱身不得。

貌似是苏巨芒迅速落入下风,但刘元很快便察觉到,庄主大人可是连剑都没拔呢。

那三人也是有意识的不断将苏巨芒带离大阵附近,不然就这几个人战斗起来的余波,也够夸张的了。

又是几个来回,苏巨芒右手大袖一挥,并起剑指朝前连点,几个翻转的功夫,竟然就将三人刺的狼狈不堪。

顿时间转守为攻,正应了他先前的话,只三人,不够啊。

三剑过后,不远处的另外两人也动了。

五人加入战圈,几乎困住了苏巨芒的所有方向。

似也是打算速战速决,出手也都不留丝毫退路,但战局中心的苏巨芒却是越战越兴奋,一双眼越来越闪亮。

只听锵然一声,右手朝前一点,背后巨剑飞离而出,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刮起凌冽的飓风,将五人同时逼退。

瞧这个架势,好像是要拿这五人试剑一般,不过一招就见了血。

鲜红的血液从顺着剑锋滴落,剑尖闪烁着黄色的光芒。

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刘元是真的惊讶了,他知道这位庄主大人很强,没想到强到这个程度。

就这五个人,也依旧没让其到达极限。

就看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使出剑阙山庄最厉害的那几式剑法便可见一斑。

战局瞬息万变,又是几个人出现在了附近。

刘元分神关注着,发现没有认识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代表的哪方势力。

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许是有更深的想法吧。

不过下一刻,惊变骤生,只见上方的天空变得有些灰蒙,大阵四方的七道令旗升上了半空。楚牧微微抬起头来,眼神露出一丝渴望。

距此不远,长街外的道旁,烂驼山的大汉惊呼惊呼一声:“窃运,夺天命,紫薇山好算盘。”

三叔微微抬头,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结局(新书已上传,可以看看)

只看了一眼,三叔便朝那个方向迅疾而去,当年的他阻了楚牧一时,却阻不了其一世,匆匆几年,这便又开始了,而且,时机还更加成熟了。

被封住修为的烂驼山弟子,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同时忧心忡忡的,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到现在才觉得,师门给的历练,是不是过于难了。

同一时间,或侠客或百姓,或高手或士兵,近乎同时注意到了上方天空的情况。

“莫不是,要下雨了?”战局尚不明晰,大部分的百姓都候在家中胆战心惊。

此时无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说着自己的想法。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害,不就是变个天,我现在只期望城门能守得住。”

事与愿违是世界的主旋律,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城头上的战场,开始近乎一边倒了,距离破城,不远了。

能看出楚牧这大阵的总归是少数,但总有人不愿意看见他成功,尤其是这会儿围在附近的这些人。

从巷子尽头,角落处,房顶上,同时飞身而下,直逼中心大阵。

一时间四面八方多出了无数的人,剩下的两个道士顿时心沉到了谷底。

就算他两再强,也顶不住这么多的人啊。

今次独独没有算到的,就是这位庄主会出现在这战场的中心。

等到两人和这些人一交上手时,心便更凉了几分,其中竟有魔教和小莲花的人,这哪儿还是乌合之众,完全是‘龙蛇混杂’啊。

但大阵已然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刻,多年的谋划,岂能毁于一旦,就是拼死也得拖延下去。

爆裂的战火,直接让四周的地面都下沉了几分。

却仍旧尽量将破坏力控制在了外围。

升在半空的令旗开始交错飘飞起来,楚牧双手高举,在头顶合十,七面令旗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飞冲天,整个大阵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

看上去越多了几分怪异,就连大阵中央的楚牧,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就是这个机会,刘元觉得是时候了,整个人从屋顶上飞了起来,掌中‘了然’高高的举过头顶,多年的修为和磨砺全部都汇聚到了这一刀之中。

——开门见山。

仍旧是山荒刀法的第一刀,也是他最早炼至登峰造极之境的一刀。

一刀出,竟有异香显现,好似拦腰斩断了一座大山。

火红色的刀芒直接劈向了楚牧的头顶。

正如刘元所预料的那般一样,此时的楚牧的确处在十分关键的时刻,别说还击,就是出手当下都不行,后者双眼盯紧了这一刀,双眉一挑,露出几分意外。

或许是没想到偷袭的人是刘元,也或许是没想到这一刀功力如此深厚。

显然不管是怎么想的,这一刀也都到了。

刺目耀眼的光芒从中心炸开,附近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之后才是惊雷一般的轰鸣声,处在中心的刘元更是感觉自己这一刀,不是劈山而是在开天,双眼流出了血红色的泪水,握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瞬间他就明白过,为何楚牧这么笃定的站着一动不动,原是这大阵本身不是纸糊的,其强度是刘元没想到的。

白光闪过后,可见七只令旗疯狂的旋转起来,速度快到成了七个圆球。

但即使是如此,刘元也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这阵法的极限。

借着那一股反弹的劲力,刘元整个倒飞的人又一刀劈了回来。

一刀江山如画,一刀巫山云雨......一刀天荒地老,一刀石破天荒......

山荒刀法在这一刻被刘元用到了至极之境,刀刀都劈在了阵法上。

“就算真是天,你也给我开!”刘元吼出声来,重重的一刀落下,穷荒绝迹!

如此狂猛犹如海浪般的攻势之下,刘元甚至感觉整个右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和酸痛,伴随着撕裂感,让他难受无比。

其效果也是明显的,七支令旗晃荡了起来,阵法中心的楚牧脸色十分惨淡,嘴角流出鲜血,但眼神依旧疯狂。

而就在他头顶上方,那灰蒙蒙的天空竟像是脱色了一般,汇成一道灰色的烟柱,朝楚牧的天灵汇聚而来。

“哈哈哈,多年谋划,功成一时,你阻不了我,阻不了我哈哈。”楚牧放肆的笑出了声来。

不甘心,刘元眼神也开始变得疯狂,疯狂的状态下,曾浏览过的道宗三千道藏,竟在脑海里一字字浮现。

这些东西原本就在他的脑海里,原先只是怕走火入魔,才将他们都刻意的遗忘了,此时再次出现,刘元不再有任何的不适,有的只是一种明悟,一种了然。

在之后有一个金色的小人在他脑海里挥舞着无形的刀,所演示的正是山荒刀法。

每一式都是那么清晰,也早就是刘元所融会贯通了的。

而在全部过了一遍之后,刘元双目燃起了火苗,一道火焰窜上了刀身,这火橙红,却无丝毫的温度,只是将‘了然’包裹在了中心。

“心火,燎原!”刘元又是一刀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火焰不曾有任何的温度,却爆烈到了极致。

咔咔——

随着鸡蛋壳破碎的声音响起,七支令旗停止了旋转,连接天空与楚牧的灰色烟柱,从中断裂了。

处在中心的楚牧,砰的一声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城墙上。

碎裂的墙砖山石,将楚牧的身子彻底掩埋。

而相同的,刘元也并不好受,当胸中那口气消失了后,浑身的痛感就成百十倍的放大。

从空中跌落到了圆台上,刘元单手杵刀勉强站立着。

他能听见体内砰砰砰的细微声,像是树枝丢进火堆,感觉是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

能有最后这一刀的发挥,超出了刘元的实力上限,与之而来的就是燃烧潜力的副作用。

或许,下半生得在轮椅上度过了吧,刘元苦笑了一下想到,但并不后悔。

他累了,太疲倦了,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似乎要昏过去了,身子缓缓向后倒。

却并没有倒在坚硬的圆台上,而是被一直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扶住了。

刘元诧异之下恢复了一点精神,扭头竟然看到了三叔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哎,看来伤到了脑子,连幻觉都出现了,刘元心里想着。

一眼看出了刘元的想法,三叔在其额头轻敲了一下:“傻子,你三叔我活的好好的。”

“我去,活的!”刘元惊呼出声。

“哈哈哈,祸害遗前年,你死了我都死不了。”三叔笑声还是那般爽朗。

叔侄儿两正聊着,城墙下的山石有了动静,一只手扒开了石头,楚牧摇摇晃晃的爬了出来。

刘元一惊就要站起,被三叔轻轻按住,摇了摇头叹息道:“活不了的,将死于天道反噬。”

......

五年后。京城繁华的中直大道上,一家客栈前鞭炮声响成一片,门前车水马龙,来客络绎不绝,头顶招牌——天下第一。

“招牌水煮鱼三份咯。”郑东西吆喝一声。

穿大红色锦袍的刘元打着哈欠走下了楼梯,和一帮王爷公卿们拱手笑笑,其中就有夏玲玲小姐和周向文。

当年那一战终究没让平顶王得逞,全靠夏玲玲支援即使,和几个烂驼山的弟子暗中出力。

不过战火还是持续了几年,直到稳定以后,竟仍旧保持了三分天下的格局,夏家皇家和柴听山柴大将军。

其中多少变化,刘元都没再关注,当年一战之后,他在医圣的手下活了下来,只想开客栈,这不,有了现在京城这座。

至于多年谋划,照紫薇山浮图录记载,挑起战火,扰乱天机,妄图用天下黎民苍生的性命成就他一人飞升的楚牧,已然成为了历史。

后厨一对双胞胎姐妹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裴蛟端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里,看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

后院的门对着小街,有个道士靠前而坐,手边放着十卦九灵的白番。

“这天下第三高手,就这么就死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难以相信的看着老道士说道。

“那可不,我还吹牛不成。”三叔笑眯了眼。

“呸,老骗子。”女子将手从对方手里一把抽了出来,转身就走。

“姑娘,手相没看完呢还。”三叔冲其背影喊了一声,姑娘走的更快了。

见姑娘走远,三叔不再多喊,只是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低声嘀咕道:

“这天下第三高手,也终究只是‘天下’嘛。”

“自古天意高难测,高难测哟。”

三叔的眼神落在了十卦九灵的‘九’字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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