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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侵蚀》 第一章 夏尔迪奥 能够容纳三千多人的象圆形王宫演武场内，此时此刻，观者云集，呼声雷动。 伴随着令人血脉偾张的怒吼声，两名对战者正于场地内打得不可开交。 大斧轰击，盾牌格挡，长剑刺杀，双方在极近距离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 以两人为中心，环形的气浪扬起滚滚沙尘，迸溅的金属火花在打铁般的轰鸣声中若隐若现。 冷兵器碰撞带来的最原始的精神冲击瞬间将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引爆至高潮，观众们沸腾起来，在场外声嘶力竭声援着自己中意的战士。 这里是克利米亚王国，由国王陛下亲自主办的“王宫斗技大赛”正于王都梅利奥尔如火如荼地展开着，目前正是极为关键的八进四四强之战。 观众席，某个视野极佳的贵宾看台之上，夏尔迪奥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舒展，一手端着饮至一半的红酒杯，一手抵着下颚，姿态悠然而不失优雅，饶有兴致注视着场下激烈的战斗。 耳旁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这种层次的战斗也值得你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如果是你亲自上阵，就算那两人联手，也很难在你手下撑过五秒吧？” 夏尔迪奥循声望去，眼前是一个有着蓝色及腰长发的美丽女性。 二十来岁模样，穿着白色长筒靴、无袖开襟长裙，戴着露指白手套，腰间别着一把做工华丽的长剑，五官精致，肤白似雪，身材姣好，嘴角挑起微微笑意，有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动人气质。 她的名字叫露琪诺·戴尔布雷，是夏尔迪奥在王都为数不多的几位好友之一。 “话不是这么说的，”夏尔迪奥摇了摇头，缓缓道，“虽然不及我，但若是放到军中，这两人至少也是百人长级别的中坚力量，并非弱者。” “能够将自身锻炼到这种地步，所付出的努力和历练自然都不会少，从他们的对战中，我能领略到一些独属于他们的战斗技巧和战术思维，这些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虽不见得全部有价值，但偶尔也会带给我惊喜。” “因此，与其说我是在欣赏一场水平不算高深的斗技比赛，还不如说我是在观摩学习其他战士的优点和长处，进而自我提升。” 听到夏尔迪奥这番话，本身也是剑士的露琪诺不由心生触动，感慨道：“从比自己弱的人那里学习并成长？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你会想到这种事情了。” 夏尔迪奥笑道：“武无止境，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止步不前，泰利乌斯大陆无比广阔，还有很多高手等着我去挑战呢。” “每次一说到战斗的话题就会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你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战斗狂人啊，真担心你的未来。”露琪诺叹气道，扭头对身旁的另外一人说道，“公主殿下你也该说他几句。” 公主殿下是一个有着恬静气质的少女，被露琪诺突然这么一搭话，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抬起了头，正好和夏尔迪奥望过来的目光相触，而后更是身体一僵，像是感到害羞似的，脸蛋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只见她垂下目光轻声道：“我认为夏尔大人保持这样就好了，心无旁骛专注于一个目标的人很有……很有魅力。” 声音低柔婉转，宛如仙乐。 少女有着精灵一般的美貌，一双碧色眸子澄澈如秋水，绿色长发柔顺如绸缎，身穿一件布料精美的鲜红色长裙礼服，额上戴着宝石头饰，腰间系着蕾丝边的缎带，脚踩红舞鞋，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再加上她此刻略显羞涩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的名字是艾琳西娅·克利米亚，乃是当今国王——拉蒙王的独生女，克利米亚王国唯一的公主殿下，虽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拉蒙王并没有向民间公开她的存在，但即便如此，她也毫无疑问是这世上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之一。 能和一国公主共处一室，并且相处间没有什么上下之别，另外两人的身份当然也不会简单。 露琪诺是戴尔布雷伯爵家的长女，她和艾琳西娅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亲如姐妹，如今是艾琳西娅公主的亲卫队队长。 而夏尔迪奥，全名夏尔迪奥·莫拉莱斯，抛去他公爵之子的身份不说，人们对他印象更深刻的还是他那冠绝当代的勇武。 拉蒙王授予他王国第一骑士的荣耀，更是将克利米亚战斗力最强的王宫骑士团交给了他，让他担任团长之职，年仅二十，却已然手握莫大权柄，可谓是克利米亚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除此之外，夏尔迪奥还有另外一个不被太多人所知晓的身份——艾琳西娅公主的未婚夫。 露琪诺对艾琳西娅的反应有些无奈：“我说啊，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和夏尔是婚约者，但你也不能这么处处袒护他啊，万一把这家伙捧上了天，你以后嫁过去肯定会吃苦头的……还有，以你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加敬称，像我一样，普通地叫他夏尔不就好了？” “可、可是这样未免太自来熟了……” “说什么自来熟，你们两个又不是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露琪诺絮絮叨叨地，想要扭转公主的非正常观念，艾琳西娅则红着脸不敢抬头，脑袋都快到低到翘挺的胸脯上去了，露琪诺见状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夏尔迪奥和艾琳西娅两人从小就定下了婚约，但他们真正认识还是从一年前夏尔迪奥来到王都开始，看艾琳西娅此刻的表现就知道，她已经无可自拔地沦陷了。 露琪诺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把艾琳西娅当做妹妹看待，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性情柔弱又内向，别说是抓住男人内心这种高难度的技巧，就算是正常地和夏尔迪奥说话，也是紧张得要死，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明明有着未婚妻这样绝对优势的身份，平时却不怎么把握机会和夏尔迪奥多见面，还是露琪诺借着这次王宫斗技大赛的名头把夏尔迪奥约了出来，给两人创造机会，可谓是为了妹妹操碎了心。 然而艾琳西娅还是那副老样子，只知道在旁边安静地当背景画，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看着眼前艾琳西娅一副怀春少女的羞涩模样，露琪诺不禁暗自感叹：我的公主殿下啊，你这样下去可是降服不了那个男人的，就算有婚约在身也完全算不上保险，你难道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受欢迎吗？ 如此想着，露琪诺下意识瞥了夏尔迪奥一眼，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一头苍银色的碎发被梳理得整洁干净，双眸是高贵的金色，身材匀称修长，清秀淡漠的面容中有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静气质。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礼服，衣襟袖口处镶着金边，身后是绘有四叶草家族纹章的披肩，腰间挂着一把暗红色的骑兵军刀，随意坐着却有种清风霁月般的优雅从容，仿佛天生的贵族，见之赏心悦目。 再加上他的身份光环以及那份无与伦比的绝强实力，简直就是完美骑士的化身，对尚处于恋爱萌动期的少女们来说，他的吸引力无疑是冲击性的，也难怪那些名媛贵女会对他那么迷恋和疯狂。 这样的状况对艾琳西娅来说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虽说她和夏尔迪奥有所谓的婚约，但那说白了也就是拉蒙王和莫拉莱斯大公爵私下里达成的口头约定，其实并无多少约束力，可以说只要夏尔迪奥有那个意思，随时都可以找个理由婉拒了这门婚事。 在这个国王与贵族共治的时代，王室只能说是象征意义上的共同领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至高无上。 露琪诺也考虑过公开婚约以宣示主权，减少一些狐狸精的数量，但这样一来，向来与世无争的艾琳西娅很有可能会变成众矢之的，被那群名媛贵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以艾琳西娅公主之尊，大抵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总归是处境不妙。 啊，真是越想越烦！ 直到这时露琪诺才发现，就在她烦恼的时候，夏尔迪奥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旁边，亮若辰星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们，嘴角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露琪诺见状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 夏尔迪奥轻笑一声，回道：“就是因为好看我才看啊，欣赏美难道不是人类的天性吗？”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也许是一语双关。 艾琳西娅闻言头垂得更低了，脸蛋就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连露琪诺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愈发地咬牙切齿起来，夏尔迪奥受欢迎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在这张嘴上。 如果他是一个能把人冰冻三尺的面瘫可能情况还会好点，问题是这家伙身为骑士的同时还完美继承了贵族的那一套，表面功夫从来不会落下，对待女士那叫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还会说好听的话，这样的男人谁顶得住？ 露琪诺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她很愤怒，瞪视着夏尔迪奥，张嘴就要开始喷他，却被夏尔迪奥先行止住了话头：“先别说我们，你和尤利西斯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 露琪诺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菲尔伯爵的名字？” 尤利西斯·菲尔，一个给人以巧舌如簧印象的男人，王国的外交大臣，和露琪诺一样，他也是夏尔迪奥的好友。 夏尔迪奥玩味笑道：“他不是一直在疯狂追求你吗？我很好奇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露琪诺毫不犹豫道：“抱歉，我对上了年纪的男人无感。” 这个说法倒是令夏尔迪奥始料未及，他沉默了几秒，憋笑道：“虽然尤利西斯长得确实有点显老，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今年只有二十五岁。” “只比我大三岁？”露琪诺震惊万分，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这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 “相较于同龄人，他那张脸确实饱经风霜了一点，但是相信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夏尔迪奥感觉这个误会挺有趣的，尤利西斯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被露琪诺当成大了一轮的年长者看待，不知道得郁闷成什么样呢。 时间就在夏尔迪奥和露琪诺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中度过，艾琳西娅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倾听，偶尔也会插上一句半句，他们三人的交流氛围总是这样。 场下的斗技比赛也在逐步平稳推进，从八进四，到四进二，再到最后的冠亚军之战，最强的两名斗技者在万众期待下登场，随着裁判一声号令，战成一团。 然而，就在比赛进行到最高潮，胜负即将分晓的那一刻，城市的上空却忽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势浩大，像是猛兽的嚎叫声，给正处于狂欢之中的王都梅利奥尔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霾。 第二章 克利米亚之变 “这是……飞龙的咆哮声？而且不止一头。” 夏尔迪奥眉头一皱，身为武将，他当然不可能认错这个声音，但是这明显很奇怪，因为克利米亚是没有飞龙产地的，不可能出现成群结队的野生飞龙，这种异常的现象令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夏尔迪奥的预感应验了。 伴随着剧烈的吼叫声，至少三十多头飞龙出现在了王宫演武场的上方，深色龙鳞，锋利獠牙，强有力的蝠翼，以及每一头飞龙背上都有的，身穿漆黑铠甲、手持长枪的沉默骑士。 他们是泰利乌斯大陆威名赫赫的强大兵种——飞龙骑士。 不速之客的到来令整个王宫演武场都沉默了一瞬，然后混乱爆发。 “那盔甲的样式和颜色……是迪恩王国的部队！为什么迪恩军会毫无征兆出现在克利米亚的王都？” 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种种原因，现实摆在眼前，就算有什么原因也全然不重要了，夏尔迪奥强迫自己切换到了战争状态。 飞龙骑士固然强悍，即便对上精锐士兵也能毫无压力以一敌十，但这里是王都梅利奥尔，常驻军上万，三十几个飞龙骑士就算能造成一时的混乱，但只要克利米亚军反应过来，火速镇压不是难事，毕竟克利米亚也有自己的飞行兵种。 因此，这支突袭部队的目的绝对不是偷袭王都、制造混乱那么简单，而是要趁着克利米亚措手不及的这个时候，完成一个更具有战略意义的行动——国王斩首。 “陛下有危险！”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夏尔迪奥立刻对露琪诺吩咐道，“露琪诺，你保护好公主，我现在要去陛下那里！” “我知道了。” 露琪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招呼了一声左右亲兵，就打算带着艾琳西娅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之前，艾琳西娅深深看了夏尔迪奥一眼，担心之色溢于言表，夏尔迪奥回了一个请安心的微笑。 安排好艾琳西娅，夏尔迪奥也匆匆往国王所在之地赶去，王宫斗技大赛是由拉蒙王亲自主办的，因此拉蒙王此刻就在现场，还是在相当醒目的高台之上。 迪恩军的飞龙骑士部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在为首一名迪恩将领的指挥下，飞龙骑士部队开始向国王的亲卫队发起突袭，高三四米、长五六米的庞然大物铺天盖地袭下，光是威势就足够骇人。 好在拉蒙王的亲兵都是层层筛选出来的精锐战士，一时间倒也能扛得住压力，但状况也是岌岌可危。 夏尔迪奥在向拉蒙王所在高台行进途中，沿途收拢了为数不少的零散士兵，他还特地分出一队人去维持演武场秩序，安抚受惊观众的情绪，不至于让混乱进一步扩大。 简单分配完工作，当夏尔迪奥带着剩下的人来到国王所在之地时，时间距离动乱开始也才过了五分钟，此时高台上下已经堆积了不少战士的尸体，拉蒙王被几名亲卫保护在后方，看起来还算镇定。 除此之外，现场还有其他权贵人士，都是些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大贵族们，现在面临近在咫尺的危机，却没了往常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被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唯一例外的，是那位以勇猛和胆略著称的雷宁公爵。 此刻他手持利剑，正率领着少数精锐抵抗着来自飞龙骑士部队的疯狂进攻，长剑大开大合，充满了战场杀伐的戾气。 他脚边已经躺下了好几具迪恩骑士的尸首，还有一头被斩了头颅的飞龙，奈何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雷宁公爵虽然武艺超群，但战场上可没有骑士道精神，没人会死心眼非跟你一对一，单挑不过群殴便是了。 同时对付四名以上的飞龙骑士，就算是雷宁公爵也有些吃不消，身体负伤数处，流血不止。 雷宁尚且如此，其它士兵的表现就更是不堪，现场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被撕开突破口，威胁到国王的安全。 也就在此时，夏尔迪奥率领援军悍然杀入，他手持骑兵军刀，矫健的身形如游龙般穿梭战场，刀锋切开空气发出嘶嘶破风声，处于夏尔迪奥的攻击范围内的两名飞龙骑士，甚至连像样的应对都做不到，便已经身首异处。 有着夏尔迪奥这样的强援加入，战场形势瞬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克利米亚军见夏尔迪奥勇猛无比，立刻像吃了强心剂一样，战意顿时高涨。 而迪恩军的飞龙骑士部队锐气已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便开始节节败退，为首的迪恩将领暗自咬牙，知道斩首行动到现在已经算是失败了，就算继续鏖战下去也只会全灭于此，于是果断作出决定，一声号令下，飞龙骑士部队全军撤退。 夏尔迪奥见状冷笑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话音落下，夏尔迪奥一个纵身跃出，在一名飞龙骑士撤退之前跳到他背后，一刀砍下他的脑袋，然后将尸体踢下，顺势骑上了龙背，手拉缰绳，脚踏龙鞍，就这样驾驭着飞龙只身杀出，追击撤退的飞龙骑士部队。 座下飞龙似乎还有些桀骜不驯，冲着夏尔迪奥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吓性的低吼，但被夏尔迪奥用刀背狠狠砸了几下就老实了。 夏尔迪奥其实是第一次驾驭飞龙，不过他向来悟性惊人，以前尝试驾驭天马时也是，只看过一次示范就轻松上手了，更别说今天有这么多飞龙骑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因此他骑上去后就很快把握了其中窍门，看上去完全不像个新手骑士。 那名打算撤退的迪恩将领见夏尔迪奥居然一个人追杀出来，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有些怒了，放弃了第一时间撤退的想法，命令剩下的飞龙骑士围杀夏尔迪奥，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克利米亚骑士一个噩梦般的记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迪恩将领来说才是真正的噩梦。 只见夏尔迪奥展现出了比他们这些飞龙骑士还要老练的骑术，在天空战这个他们的主场上，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连杀十八骑，那毫无怜悯仿佛艺术一样的杀戮令迪恩将领感到胆寒。 不止是迪恩将领胆寒，漏网之鱼的几名飞龙骑士也是胆汁都吓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的狠人，胆气泄尽之下，他们居然不顾上官的命令，仓皇而逃。 部下的逃窜行为惊醒了迪恩将领，他匆忙拉紧缰绳，驾驭飞龙向城外飞遁，也想要逃走，然而已经太迟了，只见夏尔迪奥以座下飞龙为踏板，直接一个飞身斩首，从背后斩下了迪恩将领的头颅，并顺势跳上了另一头飞龙的龙背上。 “在战场上居然背对敌人……真是可笑。” 一脚将迪恩将领的无头尸身踢下去，几乎以一人之力击溃了一个飞龙骑士分队的夏尔迪奥，眼中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有几分扫兴似的，不满地砸了咂嘴。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总归是被镇压下去了，也算是可喜可贺吧？ 然而神经还处于紧绷状态，心情也全然无法放松，夏尔迪奥遥望城外的远方，皱下眉头。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三章 兵临城下 夏尔迪奥驾驭着飞龙重新降落在刚才那座高台上，此时演武场内的骚乱已经平息了，然而发生了刺杀国王这样的变故，王宫斗技大赛也只能被迫中止，三千观众在士兵们的引导下开始有序退场。 夏尔迪奥刚从飞龙上跳下来，便见一身染血、还完全没有处理伤势的雷宁公爵迎了上来，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夏尔迪奥的肩膀，显得很是亲近。 “追击敌人辛苦了，夏尔迪奥卿，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驾驭飞龙，是什么时候学的这手？” 雷宁公爵是一个面有威严之色的中年男人，身披黑色金边的全身甲胄，蓄着短须，目光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只有沙场老将才有的金戈铁马的气势，给人的第一眼印象便是勇猛之将。 “现学的。” 夏尔迪奥轻描淡写的回答让雷宁公爵一时间竟是不知作何反应，不由苦笑道：“你啊，还是老样子，感觉对你惊讶都是浪费时间……罢了，王兄正在等着你，且随我去拜见吧。” 雷宁的身份不仅仅是公爵这么简单，他是克利米亚国王拉蒙的弟弟，全名雷宁·克利米亚，同时也是拥有正统继承权的下任国王。 艾琳西娅公主的出生是在雷宁公爵被指定为下任国王之后，为了避免因为继承权问题引发国家内乱，拉蒙王才特地将艾琳西娅的身份雪藏，现在民间甚至都以为国王没有子嗣，这也更加确立了雷宁公爵的正统地位。 和雷宁公爵一道，夏尔迪奥很快来到国王御前，施礼道：“陛下。” 已年近半百的拉蒙王温和地笑了笑，他两鬓已有斑白之色，眼角也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岁月刻痕，却依然气度非凡。 作为君主，拉蒙王这些年来为了国事可谓是费心操劳，在他的治理下，克利米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向的光景，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却在日渐消瘦，老态显露。 其登基以来所付出的努力和辛劳，当得起一代贤王之称，夏尔迪奥对他也是尊敬且佩服的。 “早就听王弟说过，夏尔迪奥卿勇猛无双，以前也只是听闻，今日算是真正开眼了……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有卿在此，我克利米亚稳如磐石。” 拉蒙王对待夏尔迪奥的态度毫无掩饰的亲善，其中或许还夹杂着对未来女婿的浓浓欣赏之意。 先前死里逃生的大贵族们此时也七嘴八舌说着好话，顺便感谢夏尔迪奥的搭救之恩，现在没了生命威胁，这些贵族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道貌岸然的风采，一个个好似失忆了一般，绝口不提刚才的丑态。 “陛下过誉了。” 夏尔迪奥淡定得很，他对类似的称赞已经很有免疫力，也没理会那些无聊贵族的吹捧，只听他缓缓道：“现在还不是安心的时候，虽然潜入王都的迪恩部队已经溃灭大半，剩下的残军不足为虑，但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 “我们需要明白一个事实，迪恩军所属的飞龙骑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了克利米亚的国王，这是毫无疑问的宣战，是迪恩对克利米亚的宣战。” “臣请陛下即刻整顿兵马，发令召集四方领主，无论如何，战争都已经不可避免了……我们必须要对迪恩的挑衅行为做出回应，不然，国无以立威。” 拉蒙王平和的表情此刻也严肃了下来，他是贤王不假，但不等于毫无底线地仁慈，哪怕国战会对克利米亚造成极大的损耗，很有可能这些年的发展都将付之一空，但有些时候，他身为国王，不能退，尤其是这种事关国家威严的大事。 拉蒙王正待下令，一名传讯兵却忽然冲了进来，跪倒在地慌忙报告道：“启禀陛下！城外忽然出现了大量迪恩军，总人数不下三万，王都已经被团团包围，负责驻守城墙的守备部队正在严防死守，目前已经与迪恩军交战！” 在场众人闻言齐齐失色。 夏尔迪奥立即回望城门方向，果然，那里已经隐约升起了狼烟，只是因为梅利奥尔城的面积实在过于广大，尽管城门已经燃起了战火，厮杀的声音却传达不到远处的王宫。 雷宁公爵震怒道：“居然被他国军队秘密穿越国境，直接威胁王都？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等荒唐之事！那些边境领主是干什么吃的？大军过境，难道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吗！？” 夏尔迪奥沉默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可知领军者是何人？” 传讯兵答道：“城外的敌军打着迪恩王室的旗号。” 闻言，拉蒙王微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亲自来了……” 在场的众人也很快意识到拉蒙王说的是谁，神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有的甚至表现出了恐慌之色。 迪恩王室，在这个世上唯有一人。 身为国王，同时也是冷血无情、残暴不仁的武夫，人称狂王的阿修纳德！ 一个打了一辈子仗却从无败绩的男人，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阿修纳德的恐怖。 迪恩王国因为严苛的自然环境，本来就是战士的国度，如今在阿修纳德的领导下，更是好战成狂，士兵的战斗力在诸国之中也属前列。 恐怖的统帅再加上强悍的军队，作为敌人本就压力巨大，现如今更是已经兵临城下。 面对这种状况，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雷宁公爵此刻都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更别说其他只擅长嘴炮的贵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安的氛围开始在人群中快速弥漫。 夏尔迪奥仿佛被隔离于这种氛围之外，他表情平淡，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思考着。 他不知道阿修纳德执意挑起战争的原因，但迪恩军都打到家门口了，再纠结这些也毫无意义可言。 克利米亚自建国的两百多年以来，和迪恩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只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和平得太久了，那些边境领主疏于防范不难想象。 人们总是习惯于常态，而阿修纳德正好利用了这种惯性心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秘密越过了国境，率领几万大军抵达克利米亚王城。 这中间应该还有其它手段，夏尔迪奥一时间也无法悟透，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边境领主中肯定存在背叛者，如果没有内鬼打掩护，即便阿修纳德能够秘密潜入克利米亚境内，也绝对无法做到现在这一步。 接下来的计划就比较清晰了，无外乎就是趁着王宫斗技大赛的机会，让拥有高机动性的飞龙骑士部队袭杀国王，最好能够将国王斩首，即使失败，也能让克利米亚高层陷入混乱，最后再以迪恩大军的煌煌之势一鼓作气攻破王都的城门，至此便可谓大功告成。 只要能使王都梅利奥尔沦陷，克利米亚的攻略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狂王阿修纳德，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但确实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劲敌。 就在夏尔迪奥陷入思索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在场的贵族们已经因为意见不合争执了起来。 除了以雷宁公爵为首的主战派，还有一部分人主张割让利益，谈判言和，更有怕死的贵族想要举城投降，虽然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雷宁公爵揍翻在地。 夏尔迪奥终于出声道：“陛下，无须担心，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举步维艰的地步，正相反，我认为我们的胜算不小。” 拉蒙王眼前一亮道：“夏尔迪奥卿有何想法？” 夏尔迪奥冷静分析道：“阿修纳德秘密越过国境，偷袭王城，不得不说此乃是奇策，以出其不意的手段直接命中了我们的要害，但与此同时，阿修纳德自身也会承受巨大的风险。” “现在虽是兵临城下的困局，然而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阿修纳德孤军深入敌后，只要我们能稳住眼下的局面，再传令周边领主前来王都支援，根本不需要多少时日，阿修纳德便将会陷入八面环敌的必败之局。” “因此，如今这战局，关键就在于一个守字，真正该着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 “说得好，不愧是夏尔迪奥卿！”雷宁公爵也反应了过来，拍手振奋道，“如此一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地利，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只要战术得当，阿修纳德便会因为他引以为豪的奇策自取灭亡！” 拉蒙王听后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是放松许多，然后下令让雷宁公爵率领麾下近卫军团出战，死守南城门，让夏尔迪奥率领麾下王宫骑士团出战，死守北城门。 雷宁大笑一声领命而去，夏尔迪奥则向拉蒙王躬身抱拳，神色坚毅道：“此战非死即胜，请陛下静候我等凯旋。” 第四章 王与骑士 王都梅利奥尔的外壁城塞，北城门。 只见漫天飞矢、喊杀震天，士兵密密麻麻如同涌动的黑潮，天马与飞龙的骑士在长空中冲杀不休，随处可见残破的尸体，有克利米亚军的，有迪恩军的，空气中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 攻城车以迅猛的势头冲击着城门，云梯被数人高举着搭上城墙，迪恩军的士兵们快速往上攀爬，下一秒却遭到了落石和滚油的致命打击，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充斥着城墙上下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战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故事中宣扬的激昂和史诗感都是假的，血淋淋的现实只带来了残忍、恐怖和令人作呕。 面对迪恩军的全力猛攻，克利米亚军已经坚守了整整三日，在此期间，夏尔迪奥一直奋战在最前线。 他的脚边已经堆叠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几乎是一人一剑，就守住了一个城头，任凭兵潮汹涌，却无人可以跨越他的剑围，仿佛战场死神一样伫立在那里，这样卓越的表现在整个战场中都堪称醒目。 说实话，克利米亚军的战斗素质比之迪恩军明显要低得多，这是两个国家国情所带来的差异，那些从北寒之地而来迪恩的战士们，厮杀起来仿佛不惧生死一般，能从他们眼中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狂热。 狂王阿修纳德，他麾下的战士们也仿佛染上了他的疯狂，这使得本来就十分棘手的迪恩军变得更加可怕。 克利米亚军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主要还是因为有夏尔迪奥坐镇军中。 在冷兵器为主的战场上，一个超级猛将的存在对己方士气的提升和对敌方士气的打压是显而易见的，只要夏尔迪奥还能站在城头死战不退，克利米亚战士们的内心就会受到鼓舞，涌现出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手中的骑兵军刀带着凄厉的风斩出，一名好不容易跃上城头的迪恩将官连眼前的敌人都没看清，就被一刀枭首。 夏尔迪奥面无表情踢翻身下的云梯，看着云梯上挂着的几名迪恩士兵惨叫着从高处摔落下去，骨断筋折，他的眼中却无悲无喜，只有平静到极致的漠然。 鲁琪诺说夏尔迪奥是典型的战斗狂，这是毫无疑问的真话，但夏尔迪奥只是因为追求武之极限，单纯渴望着与强者之间的战斗罢了。 他对屠杀弱小毫无兴趣，也一点都不喜欢战争，战争所带来的只有悲哀和刻骨铭心的伤痛。 然而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诸多的不得已，尤其是关于战斗更是如此，哪怕本人无意于斗争，但这世上手持凶器、满怀恶意窥视着你的人总是多不胜数。 最终的结果便是，不战斗，就会死。 夏尔迪奥不想被杀，所以他挥剑，刚开始也会因为生命在手中逝去感到过动摇，但随着挥剑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麻木了。 “吼——” 震慑人心的嘶吼声从上空传来，和一般飞龙的咆哮声有所不同，这个声音更加暴虐，也更加威严，大气中仿佛有狂风流动，迫人的威压从天而降。 夏尔迪奥抬头，只见视野上方出现了一头异常威猛的黑色巨龙，和之前夏尔迪奥所斩杀的飞龙相比，简直就是大人与小孩子的差距。 它浑身包裹着仿佛钢铁般色泽的龙鳞，双翼的骨架尾端延伸出寒光凛凛的尖刺，一双硕大龙目赤红如血，放射出死亡般的杀意视线。 在黑色巨龙的座上，是一名有着桀骜面容的威猛骑士，他身披黑龙甲，手持一柄看上去异常沉重的黑金战斧，肩后的鹅绒斗篷在大风中猎猎作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异常强烈的存在感。 如此风采，如此人物，出现在如此场合，眼前之人的身份几乎已经不言自明了。 夏尔迪奥也想到了那个人，却还是不敢肯定，挑眉确认道：“狂王阿修纳德？” “是我。” 阿修纳德居高临下，浑厚的声音里有着来自绝对统治者的威严，他看着夏尔迪奥，眼神锐利如刀，嘴角以一个夸张的弧度向外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表情就如同盯上了美味猎物的捕食者。 “克利米亚的荣光骑士，夏尔迪奥·莫拉莱斯？”阿修纳德微微挑起下巴，“我对你早有耳闻，有人说你是克利米亚最强的战士，我原本还多有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你很不错。” 他以高高在上的态度称赞了夏尔迪奥一番，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冷冽道：“将我派去袭杀拉蒙王的飞龙骑士部队打成残废，并且还斩了领军将领的人，就是你吧？” 夏尔迪奥不为他的气场所动，淡然回应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不战而逃，最后被我从背后砍死的懦夫……没错，是我做的。” “哼，该死的沃尔夫，真会给我丢人，这样的废物死了也好。” 这显然是阿修纳德未曾得知的情报，闻言顿时不快地哼了一声，不过他看向夏尔迪奥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从决定秘密潜入克利米亚国境，到如今兵临城下，所有的行动都在阿修纳德的计划中，唯一出现意外的就是这次针对拉蒙王的斩首行动。 飞龙骑士可是非常珍贵且强大的兵种，原本在阿修纳德的预想中，就算袭杀拉蒙王不成，以飞龙骑士的卓越机动性也能全身而退，没想到最后回来的就只有几个被吓破胆的溃兵，这他惊怒交加的同时，也勾起了他对夏尔迪奥的兴趣。 阿修纳德是一个极端看重个人勇武的国王，其治国风格便是能力至上、强者为尊，他麾下大名鼎鼎的“迪恩四骏”，无一例外都是勇冠三军者，无论是什么出身，只要拥有力量，他都会毫不犹豫重用。 因此，当阿修纳德从逃回来的飞龙骑士那里听说了夏尔迪奥一人击溃一军的勇猛战绩后，他的心里就有了爱才之心。 “如你这般杰出的战士，埋没在克利米亚那种地方实在是太浪费了，来我麾下效力吧。”阿修纳德伸出手，诚挚邀请道，“我可以给你和迪恩四骏同等的地位，如果你真的能力出众，让你做一人之下也未尝不可，你觉得如何？” 夏尔迪奥听到此话，没有表态，只是无声笑了一下，随后脚尖随意一提，便勾起地上一柄长枪拿在手里，紧接着左手猛地发力，皮肤上的血管根根暴起，长枪带着锐不可当的尖啸声，以螺旋之势向阿修纳德射杀过去！ 阿修纳德见状狂笑一声，以单手挥舞黑金战斧，精准无误砍在投射而来的长枪上，钢铁交击声中，长枪偏离方向，瞬间不见踪迹。 夏尔迪奥神色有些诧异，刚才那一击他可完全没有留手，虽然他也不认为能轻易对阿修纳德造成伤害，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毫无压力就接下了他的攻击。 果然不愧是狂王，有狂的资本。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很意气相投呢。”阿修纳德神色不无遗憾道，随即又很是豁达地笑了起来，“不过也罢，像你这样的男人，作为敌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亲手毁了你。” 虽然差点被夏尔迪奥一枪射在脸上，但这一刻阿修纳德展露出了他身为王者的气魄，不仅不恼，反而一副战意盎然的样子，欲要与夏尔迪奥一决高下，不过这也正是夏尔迪奥想要达到的目的。 刚才那一击，即是回应，也是挑衅。 只见他举起手中军刀，指向天空中的阿修纳德，目光平静道：“能够领教狂王阿修纳德的手段，这是我的荣幸。” 战斗一触即发，两人的视线如刀剑一般在半空中碰撞，激起强烈的火花，周围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了脚步，所有的喧嚣嘈杂都被隔绝在外。 也就在这时，又是一头飞龙从上空掠过，然后便见一个浑身漆黑的高大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正好落到距离夏尔迪奥不远的城头，落地时带来的巨大冲力甚至让其脚下的地砖都出现了裂痕。 那是一个浑身穿戴着漆黑重甲的骑士，连头盔都是密封式的，无法窥其真容，他手持一柄半人高的银色大剑，身后大红色的披风在下坠气压的作用下高高扬起，视觉效果极其炸裂。 这般嚣张的出场，不仅是阿修纳德和夏尔迪奥两人，在周围待命的守城士兵也都注意到了，当即便有五名士兵向那位重甲战士围杀过去，却见那重甲战士挥舞着大剑，斩出一记如飓风般横扫，五名士兵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瞬息间被拦腰斩杀。 这威慑性一手镇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克利米亚兵，使得无人敢轻易向前，随后便见那重甲战士看向夏尔迪奥，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头盔的掩盖下有种金属般的质感：“对决之事，由我代劳便可。” 夏尔迪奥凝神注视着眼前的重甲战士，脑海中开始回忆迪恩诸多名将的资料，因为特征过于明显，所以很快就对号入座。 来者是“迪恩四骏”中的最强者，背景未知，神秘至极，甚至于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和容貌，人们对他的称呼只有一个——漆黑骑士，就如同他此刻的身姿。 阿修纳德皱眉道：“你不要多事，这是我的战斗。” 漆黑骑士没有退让，只是说道：“这里就恕我僭越，请陛下暂且退下吧。” 阿修纳德有些不悦道：“你觉得我会输？” 漆黑骑士平静地说道：“并非如此，但您是王，我才是骑士。” 阿修纳德沉默了，以高压视线注视了漆黑骑士足足数秒之久，最终哼了一声，做出妥协：“好吧，我就把他让给你了，这是个强敌，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说罢，阿修纳德就驾驭着座下黑龙飞离了这片战场，漆黑骑士持剑紧盯着夏尔迪奥，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谨遵命。” 第五章 女神加护 夏尔迪奥默默看着阿修纳德飞回本阵，按捺住出手的冲动，扭头看向漆黑骑士，笑道：“所以说，最后我的对手就决定是你了吗？” 漆黑骑士漠然道：“要攻陷克利米亚，你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妨碍，所以我有必要在这里杀死你。” “还真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了，”夏尔迪奥撇了撇嘴，持刀摆开架势，“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能阵斩迪恩四骏之首，对当前战况无疑是极为有利的，这样的机会我可不打算放过。”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你不也是一样吗？要不然也不会代替那个狂王来做我的对手了。”夏尔迪奥忽然冷笑了一下，“你是在担心我会斩了他对吧？毕竟只要阿修纳德一死，迪恩到目前为止营造的大好形势就瞬间崩盘了……不过，你难道就没考虑过自己被杀的可能性吗？” “大话谁都会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话音落下，便见漆黑骑士快速朝夏尔迪奥冲了过来，沉重的全身装甲在极速的奔跑中发出极富金属感的摩擦声，如同战车奔驰，夏尔迪奥也毫不犹豫迎了上去。 两人本就不算远的距离在彼此的冲锋之下瞬间消弭，随后刀剑相撞，火星炸响，以两人为中心甚至掀起了一股狂暴的气压流。 第一次的交锋竟是平分秋色，但无论是漆黑骑士还是夏尔迪奥，谁也没有退缩半步，强顶着压力，于近在咫尺的距离毫不留情挥斩刀剑，就如同两股有棱有角的人型旋风在相互角力，其战斗节奏快得让人看不清，短短不到十秒，两人就短兵交接了不下五十次。 最后一次交锋，夏尔迪奥借着漆黑骑士挥斩过来的力度，向后飘然退开，漆黑骑士也没有追击，两人极有默契地维持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漆黑骑士身体微微低伏，双手紧握大剑，以一个戒备的架势横举身前，盯着夏尔迪奥的目光中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虽然一言不发，但漆黑骑士的内心其实已经满是惊讶。 因为看夏尔迪奥身不着甲，以轻便的装束驰骋战场，所以漆黑骑士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注重速度和战斗技巧的强大剑士，然而仅从夏尔迪奥刚才展现出来的战斗风格来看，说他是狂战士也丝毫不为过。 即便以漆黑骑士的阅历，也从未听说过有轻装剑士能和身着重武装的战士寸步不让地正面攻杀，并且还能完全不落下风。 从刚才刀剑相交所传达过来的感觉，漆黑骑士基本可以断定，夏尔迪奥的身体力量和爆发力几乎不逊于自己，那雷霆风暴般的斩击哪怕是他也感到极有压力。 就和阿修纳德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劲敌，不容小觑。 夏尔迪奥微微活动着手腕，缓解了一下肌肉在力量极度对冲后产生的酸痛感，望向对面的漆黑骑士，不由感叹道：“穿着如此沉重的盔甲，居然还能以那样的速度挥舞大剑，你到底有着怎样的非人体魄啊……我见过的战士也不算少了，但强成你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漆黑骑士稳重的声音从头盔里面传了出来：“彼此彼此，面对我还能一步不退，你表现得也不太像个正常人类。” 夏尔迪奥笑了笑，久违的强敌使他身为战士的血仿佛燃烧了起来：“那么，热身就到此为止，我也差不多该认真起来了。” 热身？ 漆黑骑士头盔后面的眼眸微微一凝，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便见夏尔迪奥以超出刚才至少两倍的可怕速度俯身弹出，眨眼间就冲至漆黑骑士身前，其手中的骑兵军刀宛如夺命的毒牙一般刺向他脖颈之间盔甲的缝隙处。 漆黑骑士躲避不开，只得迅速调整身形，他右肩位置的甲胄外壳在长刀的突进下摩擦出明亮的火花。 漆黑骑士欲要反击，然而夏尔迪奥却一击而退，根本不给漆黑骑士正面碰撞的机会。 前一刻，漆黑骑士还在腹诽夏尔迪奥的战斗风格诡异如狂战士，下一刻他就立即展现出了作为剑士那身如魅影、一击夺命的狠绝，仿佛先前那狂烈的正面攻杀只是为了配合漆黑骑士的战斗节奏，怪不得说是热身呢。 面对夏尔迪奥极速的身法以及致命的突刺，漆黑骑士无可避免地落入了下风，他的攻击无法命中夏尔迪奥，但夏尔迪奥的攻击却能对他造成威胁，因此只能被迫转于守势。 漆黑骑士忽然明悟了，夏尔迪奥之所以不穿甲胄，或许不是因为他看不上甲胄的防护力，而是为了不封印他最强的武器。 有着这样的身法速度，寻常人等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沾不上，更别说给他造成有效伤害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漆黑骑士还只是稍微有点担心阿修纳德可能会出现意外，因此才特意现身替他挡了这一战，那么到了现在，他就是真的开始觉得阿修纳德赢不了了，哪怕他是确实是一位勇略无双的王。 对于目前这种情况，漆黑骑士心里可谓是既庆幸又欣喜。 庆幸于自己阻止了阿修纳德鲁莽的决斗，如果狂王死在了战场，毫无疑问会直接导致计划失败，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而欣喜，则在于他遇到了一位值得他全力以赴去战胜的对手，作为一名追求武之巅峰的武人，他敏锐察觉到了夏尔迪奥与他相似的特质，强者吸引着强者，如此际遇，自然令他内心雀跃不已。 战斗仍在继续，夏尔迪奥虽然完全把控着战斗的风向，但却始终不能对漆黑骑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究其缘由，实在是因为漆黑骑士的防御过于滴水不漏了。 除了最开始的一次突刺险些被夏尔迪奥得手，这之后的所有的攻击都被漆黑骑士完美地招架住了，即便他看上去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但局面却诡异地陷入了僵持。 某一刻，漆黑骑士在交锋中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道：“作为持续进攻的一方，一直保持如此高速的移动速度，你的体力消耗恐怕很严重吧？” 夏尔迪奥接连挥刀斩出，但漆黑骑士手中的大剑却如同盾牌一样阻拦他的进攻路线，又是一次攻杀失利，夏尔迪奥无奈后退，止住身形后才道：“你想要以消耗战的方式拖垮我？” 漆黑骑士微微摇头：“那或许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法，但却有违我的战士之道，我会在你体力耗尽前结束这场战斗的。” 夏尔迪奥挑了挑眉道：“哦？真是游刃有余的态度啊，你还保留有那种程度的力量吗？” “你很快就会见识到的。” 如此说着，只见漆黑骑士一脚踏前，一步压后，侧转身体平举起手中的银色大剑，因为有头盔遮挡，夏尔迪奥看不见漆黑骑士此时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持剑架势中感受到一股肃穆的氛围。 没过多久，便见漆黑骑士手中的银色大剑忽然镀上了一层圣洁的白光，同时一股令人心惊的能量骤然爆发，随即白光向外扩散，连带着漆黑骑士也笼罩了进去。 两者仿佛相生共存般交融为一体，在这种神秘力量的相助下，漆黑骑士浑身所散发出的压迫力也在节节攀升。 白光只持续了数秒便消失不见，归于无形，但漆黑骑士身上那股异常的压迫力却没有消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夏尔迪奥可以肯定，漆黑骑士身上绝对发生了某种变化。 夏尔迪奥问道：“你做了什么？” 漆黑骑士平静回答：“我解放了神器。” 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词汇，夏尔迪奥眼皮一跳，目光转向漆黑骑士手中所持之剑，迟疑道：“你是说……” “这把剑的名字叫艾塔鲁德。”漆黑骑士解释道，“平时处于封印状态时，也就只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已，不过就在刚才，我解放了它真正的力量。” “艾塔鲁迪？传说中三英雄之一奥尔缇娜所持有的神剑？原来你一直拿着这么不得了的东西啊。”见到了稀罕之物，夏尔迪奥不禁有些好奇，“这把剑不是贝古尼翁帝国遗失已久的国宝吗？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你到底是……” 漆黑骑士声音冷硬道：“这一点恕我无可奉告。” “保密吗？你这家伙还真是神秘啊。”夏尔迪奥无所谓地笑笑，“不过也罢，我本就对这些秘闻不关心，相较而言，还是你此刻的状态让我更感兴趣……来吧，让我领教一下，被女神阿斯塔尔黛亲手施以加护的神剑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漆黑骑士脚下的地面就忽然塌陷，身形如爆炸一般激射而出，其瞬间爆发出来速度，虽然依旧不及夏尔迪奥，却大大弥补了差距，至少夏尔迪奥无法再采取如先前那般一击即退的打法压制他了。 夏尔迪奥挥剑与漆黑骑士对拼了十余次，明显感觉到后者的剑击愈发沉重了，强大的反震力几乎令他虎口发麻，听说过神器解放可以全方位提升持有者的力量，看来传言不假。 战况开始往对漆黑骑士有利的一面发展，但即便是加持了女神之力，漆黑骑士却依然无法迅速击败夏尔迪奥，只能在焦灼的战斗中略占上风。 这两个人当真是棋逢对手，尽管作为敌人他们都竭尽全力想要斩杀对方，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作为战士的惺惺相惜，互相敬佩。 “试着接下我这一剑吧！” 漆黑骑士一声暴喝，手中神剑艾塔鲁德高高举起，倏忽间咆哮斩下，明明是如同飓风一样的暴虐斩击，然而在斩下的那一刻，却又不禁令人感觉到如同月光一样的朦胧梦幻，难以琢磨，甚至无法判断其斩击轨道。 此乃是漆黑骑士剑技奥义——月光！ 这一刻夏尔迪奥的注意力无比集中，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只有那挥斩而下的大剑之形在他金色的眼瞳里不断放大，这一剑若是斩实，夏尔迪奥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夏尔迪奥一个恰到好处的错步，使得漆黑骑士势在必得的斩击以头发丝那么微小的距离落到空处，这样的现实令漆黑骑士头盔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躲开了？ 然而更令漆黑骑士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夏尔迪奥提起一脚猛踹他的胸口，漆黑骑士被震退，而后便见夏尔迪奥高举骑兵军刀，以一个与漆黑骑士先前一般无二的架势，迅猛挥刀斩下，其斩击轨迹朦胧梦幻，不可测度。 奥义·月光！ 面对这和他一模一样的剑技，漆黑骑士总是不见波澜的内心难得动摇起来，这一招是他的自创奥义，没想到夏尔迪奥竟是在一眼看破他的招式之余，还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完美模仿了出来。 这种天赋……实在是让人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无外乎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等实力。 动摇只在一瞬之间，漆黑骑士很快稳定心神，横剑招架住了这一刀，他毕竟对这招奥义浸淫已久，夏尔迪奥想要用他自己的招式来打败他并不现实。 夏尔迪奥当然不会心存这种妄想，这一招说到底只是幌子，一是为了动摇漆黑骑士的内心，二是为了这之后真正的杀招预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仅在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夏尔迪奥浑身气机暴涨，就在这与漆黑骑士咫尺之间的距离下，手臂高速震动，发出了快到视线几乎无法捕捉的五连击，全部砍在了漆黑骑士架起的大剑上，并且一击比一击迅猛沉重。 夏尔迪奥自创剑技奥义——流星！ 交叠的连续重击终于破开了漆黑骑士铁壁般的防御，使得手中之剑无法控制地朝上方扬起，一时间空隙大开。 就是现在！ 夏尔迪奥目光一凝，再度近身，一瞬之间将全身的气力汇聚于右臂之上，只见其持刀的右臂肌肉如钢铁般隆起，皮肤表面青筋虬结，血液仿佛要冲破血管的束缚喷薄而出，充斥着极致的力量感。 夏尔迪奥自创剑技奥义——钢力一击！ 这一招夏尔迪奥并不常用，因为对手臂存在极大的负担，乃是瞬间爆发型的极限招式，伤敌伤己，但其破坏力之强，斩铁断钢不在话下。 哪怕漆黑骑士拥有坚固的重甲防护，他也有信心在对方的身体上轰出一个窟窿。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锵！” 拥有可怕破坏力的一刀没能如想象中那般势如破竹，骑兵长刀轰击在漆黑骑士的铠甲之上，摩擦出了爆炸般的剧烈火星，但无论夏尔德雷如何发力，这一刀都无法再寸进分毫，那漆黑的铠甲仿佛不动要塞一般横亘在夏尔迪奥面前。 “乓！”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夏尔迪奥手中这把在锻造时被附魔师施加了破甲属性的特效武器竟是直接折成两截，以武器损毁为代价，最终的结果却只是在漆黑骑士的铠甲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白痕。 夏尔迪奥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而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漆黑骑士抓住他此刻致命的破绽，反手一剑轰然斩下，伴随着割肉裂骨的恐怖声音，滚烫的血液霎时间飙射而出，将漆黑骑士的甲胄浸染成地狱般的猩红。 我败了？ 夏尔迪奥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脏器在这一剑之下被破坏殆尽，这是绝对足以致命的伤势，无论是多么高明的治疗法师都挽救不回来。 他的意识迅速开始模糊，身体好像在坠落，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漆黑骑士的话语：“真是可惜，如果不是这身有着女神加护的铠甲，也许败的会是我……虽然胜之不武，但这就是战场，永别了，骑士夏尔迪奥。” 意识彻底归于黑暗。 此刻城头上下一片哗然，许多克利米亚兵和迪恩兵都清楚地看到，漆黑骑士阵斩克利米亚守城大将夏尔迪奥，在决定胜负的一剑之下，夏尔迪奥的身体掉入城下湍急的护城河，生死不知。 当日，王都梅利奥尔在迪恩军的猛攻下沦陷，拉蒙王授首，王弟雷宁公爵神秘失踪，公主艾琳西娅在残存部队的保护下出逃。 泰利乌斯大陆卷起风云。 第六章 塞拉克希亚 从浑浑噩噩的黑暗中再度恢复意识，夏尔迪奥睁开眼睛，入目所见的是一个纯白的世界，无边无际的纯白，干净无瑕的纯白。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脚，但身体传来的平衡感很奇怪，周围的环境仿佛上下失重，令他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硬要说的话，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漂浮在空中，就仿佛游魂一样。 游魂？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就好像打开了记忆的开关，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王宫斗技大赛，国王刺杀，迪恩奇袭，王都守城战，狂王阿修纳德与漆黑骑士……直到最后，他被漆黑骑士一剑斩入胸膛，掉落到连通南北水上商道的护城河之中，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得仿佛刚发生不久。 “是了，我应该已经死了。”夏尔迪奥回想起来龙去脉，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啊啊……失策了，居然是女神加护的铠甲，再加上他手里那把剑，一身神装也未免太作弊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如何了，不过连身为大将的我都战死了，战况怎么想都不会太乐观，希望艾琳西娅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夏尔迪奥打量着四周，这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间之地，“这里是哪儿？地狱？天国？还是说女神的英灵殿？” 就在夏尔迪奥对现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道空灵、毫无杂质，亦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这片天地：“这里是世界之隙，世界之外的领域。” 听到有人的声音，夏尔迪奥连忙四处张望，终于在正上方的头顶看见了一个散发着暖洋洋温度的大光球。 光球之内，有着隐约的女体人形，明明什么都看不真切，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一种神秘之美，让人无端地想要靠近那片光芒，去揭开那层挠得人心痒痒的禁断面纱。 夏尔迪奥语气不确定道：“女神阿斯塔尔黛？” 面对这神秘而未知的存在，夏尔迪奥下意识便以为她是泰利乌斯大陆唯一绝对的创造神——阿斯塔尔黛，整个大陆共同的信仰对象，在他的想象中，也只有那位女神才能有如此光辉美丽的身姿。 却听那未知存在徐徐说道：“我并非你们世界的神，我的名字是塞拉克希亚，乃是维度空间的管理者。” 夏尔迪奥没太懂她的意思，疑惑道：“维度空间？那是什么？” 依旧是空灵悦耳、毫无波澜的声音：“维度空间是诸天万界的总称，你所生活的泰利乌斯大陆，其实也就是诸天万界中的其中一个世界而已。两者类比，便如同大树之于森林，水滴之于海洋，星辰之于银河……这样说，你可懂了？” “……” 信息量过于庞大，即便以夏尔迪奥的理解能力也无法立即就全盘接受，不过他大致上明白了一点，如果说女神阿斯塔尔黛是管理一个世界的神，那么这位自称塞拉克希亚的存在就等于说是管理所有世界的神，如此一对比，两者高下立判。 夏尔迪奥轻咳一声，道：“那么，女神塞拉克希亚……不知您将我这样一个战败者的灵魂带到此地，到底是何用意？” “灵魂？”塞拉克希亚却是说道，“不，你并没有死，我已经治好了你的伤势，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你真实的身体。” 听到这话，夏尔迪奥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胸前虽然血迹斑斑、衣衫破裂，但伤口确实已经消失不见了，连条疤都没有留下。 他可是知道自己伤得有多严重，那毫无疑问是濒临死境，能吊着一口气还是因为自身体质强大，按理来说那种情况是神医也难救的，能够为常人所不能为，果然是真正的女神。 夏尔迪奥又想起一事，不由问道：“您先前说这里是世界之外的领域？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回到泰利乌斯大陆？” 克利米亚现在可是处于和迪恩的战争中，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也就罢了，既然没死，那么夏尔迪奥想方设法也要再次回去，那个国家承载着他的一切，他有责任和义务为了克利米亚而战。 塞拉克希亚回答得很直接：“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尔迪奥并不意外，点头道：“请说。” 果然，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女神塞拉克希亚救了濒死状态下的他，并将自己带到这个名为“世界之隙”的奇妙之地，不可能只是单纯心血来潮想要做好事，一定是出于某种意图才这样做的。 现在夏尔迪奥要做的，就是探明对方真意，好在这位身处于大光球之内的女神虽然神秘之处颇多，但至少没有表现出有敌意的样子，再加之对方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要不违背原则，夏尔迪奥还是很乐意为其效劳的。 只听塞拉克希亚说道：“和我签订盟誓契约，成为我的契约者。” 女神契约者？听上去挺高端的头衔啊。 夏尔迪奥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不动声色问道：“关于契约，能再详细说说吗？比如，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女神塞拉克希亚的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不如说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淡淡的调调，完全没有情绪波动：“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作为我的战士，前往我所指定的世界，去消灭入侵那个世界的混沌先锋。” “混沌先锋？” “他们是世界之敌，如果放着不管，那个世界很快就会毁灭的。” “也就是说，您需要我做的工作，就是当打手？” “可以这么理解。” 听到这里，夏尔迪奥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打架这种事他擅长啊，对手越厉害越好，而且能够前往其它世界去见识一番也很让他心动。 夏尔迪奥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战斗、游历和冒险，在他正式成为效忠国王的骑士之前，还曾有过为期三年当自由佣兵的经历，泰利乌斯大陆的很多地方都留下过他的足迹。 如此想来，成为女神契约者对他来说几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夏尔迪奥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听塞拉克希亚补充道：“当你完成了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后，我就会送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不过遭到混沌入侵的世界不止一个，接下来还会有许多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到那时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夏尔迪奥故意反问道：“如果那时我拒接再提供协助，我会怎样？会因为契约的反噬而死吗？” 塞拉克希亚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不会，我会主动解除契约，还你自由。” “为什么？”夏尔迪奥奇道，“再怎么说那也是对您的背叛行为，难道不该有很严厉的惩罚吗？” “如果你能回去，就说明你已经拯救了一个世界，如此就能和我救你一命的事情抵消，这很公平。”塞拉克希亚条理清晰道，“第一次的合作只是平等交易，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做契约者，全凭你的意愿，无关背叛。” “况且，我所需要的，是能和我并肩作战对抗混沌的战士，而不是被契约奴役驱使的使徒，每一个人类都有选择成为英雄或者庸人的权利，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意志。” 听完这些话，夏尔迪奥顿时对光球中那位神秘女神的观感提升了不少，作为一位神明，不得不说她确实很讲道理，而且在与夏尔迪奥的交流中能明显感到一种对等的态度，这一点就着实很对夏尔迪奥的胃口了。 “那么，你的回答是？” “请开始缔结契约吧，女神塞拉克希亚。” 随着夏尔迪奥的答复，只见一道神圣的光束从大光球之中射出，在夏尔迪奥面前形成了一朵燃烧着的火焰之花。 “将你的一只手伸入火焰之中。” 夏尔迪奥闻言照做，右手刚刚靠近火焰，便见那火焰之花的形体开始迅速扭动起来，仿佛流动的活物一般瞬息间钻入了夏尔迪奥的掌心之中。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数秒，那美丽的火焰之花便消失不见，而夏尔迪奥的右手背上也随即浮现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火焰刻印，像是华丽的纹身。 与此同时，大量的信息涌入了夏尔迪奥的脑海中，都是一些有关于契约的具体细节，比塞拉克希亚先前的描述详尽得多，于此，契约正式成立。 夏尔迪奥继克利米亚骑士之后，又得到了女神契约者这一头衔，可喜可贺。 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火焰刻印，夏尔迪奥心念一动，火焰刻印便自动隐去，然后又显现，他嘴角微扬：“这个好玩。” 塞拉克希亚道：“接下来你将会前往第一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可以。” 旋即，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将夏尔迪奥整个人笼罩其中，他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吸力正在撕扯着他的身体，若不是手背刻印中流淌出一股温和的能量包裹住他全身，此时他也许已经皮开肉绽了。 夏尔迪奥内心微微凛然，打破世界的壁垒果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若非有契约之力提供保护，让他以肉身穿越过去，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在今后的每一次任务中，你可能还会碰到别的契约者，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有着出色战士天赋的人，混沌先锋极其强大，以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对付，你到了那边的世界后，最好首先与你们的同伴们会合。” “那么，祝你好运，我的战士。” 数秒后，夏尔迪奥便消失在了这片名为世界之隙的白色空间。 第七章 山中遭遇 天旋地转。 这是夏尔迪奥对于穿越世界的想法。 仿佛身体被裹挟在一团乱麻的暗流之中，全然不由自主，即便有契约之力的保护，那感觉也是难受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瞬，当夏尔迪奥感觉到周围的乱流风暴已经偃旗息鼓，终于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闪烁着点点繁星的美丽夜空，周遭是一片树影重重的山林，他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呼吸间能闻到植被和泥土的清香，不由精神一振，坐起身来。 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地点是一个幽寂的森林，时间应该已过凌晨，正值深夜。 “这里就是世界之外的世界吗？” 夏尔迪奥伸了个懒腰，拍打着身上的草屑，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情隐隐有着激动，作为一名有着冒险者之心的骑士，没有比探索未知更能让他情绪偾张的了，更别说还是探索未知世界。 “单从环境来说，和泰利乌斯大陆并没有多大区别，也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有着什么样的国家，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识一番了。” 躁动的心情很快被平复，夏尔迪奥知道自己不是来玩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带着使命和任务，必须尽快解决侵入这个世界的所谓混沌先锋，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的祖国克利米亚此时还爆发着战争，可没有时间给他浪费，探索未知世界只能是顺带而为，要分得清主次。 “根据女神的说法，来到这个世界的契约者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那么现在的首要之务，就是集结同伴，关于混沌的调查倒是可以暂且压后。” 如此说着，夏尔迪奥抬起右手，契约刻印随着意念浮现于手背之上，他沉下心神，刻印开始发热，并以一定的节奏闪烁着红光。 与女神缔结契约后留下的火焰刻印，其意义并不仅仅只是契约证明，还有其它用途，其中之一便是可以通过刻印的共鸣感知到其他刻印持有者的所在方位。 很快夏尔迪奥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通过契约刻印的能力，他感知到和他同处于这个世界的契约者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比较近，直线距离只有几公里，另外一个则位于比较遥远的北方，从这里赶过去至少也需要几天的路程。 “那么，就先去和第一个同伴会合吧，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真叫人期待。” 夏尔迪奥可是还记得的，女神说过那些契约者都是和他一样有着出色天赋的战士，对于好武成痴的夏尔迪奥来说，这句话无疑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自从拿起剑开始学习如何战斗以来，夏尔迪奥就一直以武之巅峰为目标，于他而言，最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对手太强，而是再也找不到能和他同台竞技的人。 夏尔迪奥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战士若是没有了对手，就等于迎来了他的极限。 因此，在知道这世间除了泰利乌斯大陆之外还有其它无数世界，而这无数世界中还隐藏着如此之多能和他媲美的战士时，夏尔迪奥的内心其实是雀跃的，因为这代表着他还可以继续成长。 趁着月色尚好，繁星引路，夏尔迪奥踏上了寻找第一个小伙伴的路途。 山路并不好走，偶尔还能碰见在夜色中觅食的野兽，不过这对于有过佣兵经历的夏尔迪奥来说都不算什么难题，他腰间的骑兵军刀虽然在与漆黑骑士一战中折断，但剩下半截仍然锋利，对付几头野兽不在话下。 行了一段时间，夏尔迪奥估摸着距离已经差不多，便又用契约刻印感知了一次，找准方向，再度越过一个高坡，然后就看到了一处点着灯光的山间小屋。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夏尔迪奥往前走着，忽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心中一动，于是慢慢潜行过去，借着夜色和丛林的遮蔽，夏尔迪奥消无声息来到山间小屋的不远处。 扒开树丛定睛一看，只见小屋前有两道身影正在抵死搏杀。 其中一人是个身穿短褐的年轻男子，他的手臂粗长、指甲尖锐，战斗时如同野兽一样四肢着地，一张脸宛如恶鬼一般扭曲狰狞，口中的涎液顺着下巴滑落在地，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与之战斗的是一个面容冷艳、身材傲人的紫发少女，身上穿着立领上衣和绿色长裙，有种制式制服一样的感觉，风格奇异，却不得不说很好看。 她手持一把白橡木制成的长刀，虽为少女之身，战斗风格却冷静而勇猛，面对男人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的猛攻，其身姿轻盈，或躲避或退让，然后再找准机会给予凌厉的反击，从她举手投足间的架势来看，应当有经受过系统的剑术锻炼。 夏尔迪奥不到一秒就判断出那位紫发少女就是他这次任务的同伴，因为她的手背上赫然有着和夏尔迪奥一样的契约刻印。 得出这个结论的夏尔迪奥其实是松了口气的，比起一边战斗一边流口水、不知是野兽还是变态的男人，他当然更希望美丽迷人的少女来当他的同伴，人毕竟是视觉动物，就算是夏尔迪奥也不能免俗。 正待出手帮忙，前方的战斗却已经闪电般决出了胜负。 只听少女一声低喝，快到极致的一刀穿透了男人的手臂防御，径直敲击在他的脖颈上，可怕的骨骼碎裂声即便是七八米开外的夏尔迪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惨叫一声，脑袋几乎折了九十度，轰然倒地，紫发少女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无声收剑。 但就在少女转过身的时候，那本该死去的男人却再一次动了，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恶毒狂笑，朝着少女毫无防备的后背扑杀过去。 “小心！”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所提醒，少女警觉地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飞快转身，但一只带着利爪的手臂却已然贴近她的脖颈，在这种距离下，她根本来不及躲避或者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临近。 “啪！” 一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石子带着凄厉锐响轰击在了男人的手腕之上，男人一声痛呼，触电般收回了爪子，只见手腕上已经开了一个鹅卵石大小的洞口，暗红色的血液飙射而出。 紫发少女反应迅速，脱离危险的下一刻，手中的木刀便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男人的脑袋上，用劲之大，打得他头骨凹陷。 但即便是这样的重创也没能让男人身死，只是抱着头嗷嗷惨叫着后退，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嘴里不停叫嚣着：“杀了你！该死的女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很吵啊。”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从男人的背后响起，男人打了个冷颤，慌忙转过身，想要看清不速之客的真容。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掉到了地上，紧接着是双臂、双腿，最后是躯干。 连敌人是谁都没有看见，男人便如同杀鸡宰牛般遭到了五马分尸的酷刑，地面上一团猩红的血泊逐渐扩散，在灯光和星光的交相辉映下展露出诡谲残酷的色彩。 第八章 毒岛冴子 紫发少女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尔迪奥，立即猜到刚才出言提醒以及出手相救的人就是他，于是走上前微微躬身，开口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请问你是？” 夏尔迪奥闻言笑了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契约刻印，又指了指少女手背上相同的印记，说道：“我的名字叫夏尔迪奥·莫拉莱斯，和你一样的异乡来客，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请多多指教了，美丽的小姐。” 紫发少女面露恍然之色，再次躬身道：“我是毒岛冴子，我这边才是，请多多指教。” “大家从现在开始就是同伴了，没必要这么拘谨。” 夏尔迪奥摆了摆手表示让毒岛冴子放松，随即又扫了一眼在地上蠕动着想要连接回男人躯干的手足，一脚将它们踢得远远的，满脸嫌恶。 “这样都不死？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跟条蚯蚓似的，真叫人恶心。” 那滚落在地的男人头颅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一瞬间将他大卸八块的夏尔迪奥，高声叫道：“我才想问呢！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明明都不是猎鬼人，为什么会这么强？” “猎鬼人？出现了有意思的名词呢。”夏尔迪奥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男人的脸颊，“听上去像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特殊职业……如此说来，你就是那个被猎杀的鬼喽？” 夏尔迪奥脑筋转得极快，从男人念到这个名称时敌视的态度，就大抵判断出了这两者之间充满硝烟味的关系。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依旧用恶狠狠的视线瞪着夏尔迪奥。 夏尔迪奥却已经从他的态度中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毒岛冴子，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和他打起来，毒岛小姐？” 毒岛冴子回忆道：“来到这个世界后，又是深夜又是在山中，所以我找到了这间无人小屋想要休息到天亮，然后这个男人就忽然闯了进来，听他话语里的意思，似乎是想……吃了我？” 夏尔迪奥的吐槽欲有点抑制不住，如果对象是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露琪诺，他还可以毫无顾虑地调笑一句是哪个吃？但毒岛冴子和他才刚刚认识，说这种话明显不太合适，还会给人以轻浮的印象。 所以夏尔迪奥忍住了，转而正色道：“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得到的情报有两个……这个世界存在食人的恶鬼，还存在以斩杀恶鬼为目标的猎鬼人。” 毒岛冴子听后，歪了歪俏丽的脑袋，猜测道：“夏尔迪奥先生，你说这所谓的鬼会不会就是女神交代我们必须讨伐的混沌先锋？” 夏尔迪奥断然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实力太弱了。” 根据缔结契约后所得到的信息，入侵世界的混沌先锋，其数量绝对不会太多，但每一个都强得要命，要不然女神塞拉克希亚也不会让他们先集合同伴，再去考虑对付混沌。 也即是说在女神的眼里，契约者如果一对一和混沌先锋较量，战败的可能性更高。 以夏尔迪奥内心属于战士的傲气，当然不太可能会认同这种单方面的看法，他不会高看自己，但也绝不会小瞧自己。 他是克利米亚最强战士，人称“荣光骑士”的夏尔迪奥·莫拉莱斯。 想要赢过自己可没那么简单，整个泰利乌斯大陆目前能做到这一点只有那个神秘的漆黑骑士，这还是借助了神剑和神甲之力，如果再来一次，有所防备的夏尔迪奥可不认为自己还会再度落败。 至于眼前这名为鬼的怪物，怎么杀都杀不死这点确实比较异常，但实力也确实弱得可以，再怎么蹦跶也很难对夏尔迪奥造成威胁，他所期待的混沌战士怎么可以只有这种程度？ 太弱吗？ 毒岛冴子回想起刚才夏尔迪奥出手时展露出来的惊鸿一瞥的实力，抿了抿嘴唇，微微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夏尔迪奥这般贬低，那只剩下头颅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脸颊下方居然噗嗤一声长出两只短手，然后双手撑地，借力朝着夏尔迪奥猛扑过来：“你这混蛋说谁弱呢！看我吃了你！” “说你呢，你有什么意见吗？” 夏尔迪奥瞥了男人一眼，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使其脸面朝下，狠狠与地面碰撞，然后又用刀背连续劈了他十几下，这才老实下来。 夏尔迪奥将男人的头颅提起，使其与自己目光对视，一字一顿问道：“这世上绝不可能存在真正的不死之身，告诉我，如何才能有效地杀死你？” 男人一口利齿被打得稀碎，血水顺着他的口角淌下，惨然笑道：“你是笨蛋吗？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给你？” 夏尔迪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或许你是仗着不死之身，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世上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让活着的人一心求死，不死之身带给你的可不光只有利处。” 如此说着，他一手提着男人的脑袋，一手举起断刀，冷声道：“反正你不会死，那就不要怪我动作稍微粗鲁一点了。” 看着不断逼近的刀口，男人终于表现出了几分恐慌，尖声道：“你、你要对我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利刃刺入肉体并且不断搅拌的声音，这中间当然还混杂着男人不间断的惨叫。 良久，夏尔迪奥将断刀抽出，男人的左眼处已经变成了一个血窟窿，眼珠不翼而飞，然而这可怕的伤势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做完这一套流程，夏尔迪奥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名少女在场，连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毒岛冴子手杵木刀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刘海儿的阴影遮住了双眸，使人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但那紧咬的下唇和那太过用力握刀而隐隐发白的指节，却告诉了夏尔迪奥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夏尔迪奥以为毒岛冴子还不能习惯这种血腥的场面，于是体贴说道：“如果实在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回避一下，拷问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却见毒岛冴子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不必顾虑我，我也有必要尽快熟悉这些事情，要不然在以后的战斗中肯定会拖后腿的。” 夏尔迪奥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对这位明显还不习惯于厮杀、心灵却异常坚强的少女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毒岛冴子吗？有点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所生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等以后问问看吧。 将闲杂之事抛诸脑后，夏尔迪奥再度看向手中的男人头颅，与对方充满恐惧的目光对视，露出毫无怜悯的笑容。 “长夜漫漫，我们可以慢慢享受这个过程，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儿。” 第九章 战士之心 拷问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其身为鬼的男人终于不堪受辱，将一切可以坦白的都坦白了。 从他口中夏尔迪奥得知，男人原本也是个人类，后来阴差阳错从一个叫做鬼舞辻无惨的强大恶鬼那里接受了血液，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以人类为食，吃的人越多就越会变强，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和改变形体的能力，这就是鬼。 鬼看似拥有不死之身，实则有两个致命的弱点——日光和日轮刀，无论是被日光照射还是被日轮刀斩首，鬼都会在自焚后化为灰烬消失。 日轮刀即是先前提到过的猎鬼人所持有的武器，而猎鬼人所在的组织名为鬼杀队，那是一个拥有数百名队员、未被政府认可却已经存在许久的古老组织，杀尽天下恶鬼是他们的使命，在鬼的眼里是即可恨又可怖的存在。 能够知晓的信息大致就是这些，毕竟只是一个鬼中的小喽啰，太过重要的情报他也接触不到，但也足够让夏尔迪奥对鬼和猎鬼人有一个最基本的了解。 基于男人在后半程还是比较配合，所以夏尔迪奥也没有继续对他进行无意义的折磨，只是找来绳子将他的身体部件全部固定在大树上，静待黎明的到来。 终于，天边泛起鱼肚白，清丽的晨光刺破云层，将光明和温暖带来给大地。 对于一般人来说，日出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但是对于只能栖息在黑暗中的鬼来说，那光芒却是死神挥舞的镰刀。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 惨叫声中，男人的身体就像是被投进了焚尸炉中一般剧烈燃烧起来，在接下来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化作灰烬消散于天地间。 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脱离了他们原本日常的异样光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现实，到此刻总算是有了比较切实的感受。 — 山间小屋。 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相对而坐，中间升起一堆营火，木材在火焰的燃烧下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营火上搭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上面串着夏尔迪奥刚刚猎回来的一些野味。 “正式介绍一下，夏尔迪奥·莫拉莱斯，二十岁，来自泰利乌斯大陆的克利米亚王国，是一名骑士。” “毒岛冴子，十七岁，来自地球日本，是就读于私立藤美学园的一名高中生，刚升上二年级。” 两人再次比较正式地相互介绍了一番，毒岛冴子听到夏尔迪奥说起自己的骑士身份，不由感叹道：“以前也只在历史故事中看到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真的骑士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是几天之前的我，恐怕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经历这种离奇的事情吧。” 夏尔迪奥饶有兴趣地问道：“在你们的世界里也有骑士吗？” 毒岛冴子轻轻点头：“有倒是有，不过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在我出生的那个时代，骑士早就成为了历史。” 夏尔迪奥闻言愕然道：“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叫人难以想象……” 出于时代的局限性，夏尔迪奥恐怕想破脑袋也无法想透，到底是什么样的新生事物能够将骑士给淘汰掉。 “说起来，夏尔迪奥先生……” “叫我夏尔就可以了，同伴之间不需要那么生分。” “我知道了，那么也请夏尔君直接用冴子来称呼我吧。” “好的，冴子。”夏尔迪奥毫不扭捏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其实从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很在意了，”毒岛冴子指了指夏尔迪奥的胸口，“你身上的血迹……难道说你受伤了？” 血迹？ 夏尔迪奥低头看了看，神色恍然。 他身上还穿着王都守城战时的作战服呢，从战败到契约再到穿越世界，根本没工夫打理，此时胸口上还是一片狼藉，撕裂的衣服再加上暗红色的风干血迹，就像是被人砍过一刀似的。 事实上他还真的被人砍了一刀……不，一剑。 夏尔迪奥自嘲笑道：“这里确实受过很严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不过好在女神为我施加了治疗，现在伤势已经完全痊愈，只是看上去有点吓人罢了。” 毒岛冴子问道：“这是夏尔君在原来的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情吗？” 夏尔迪奥点了点头道：“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的祖国克利米亚与邻国迪恩爆发了战争，在一场关键性的守城战中，我和一名穿着漆黑重甲的神秘骑士对决，落败之下被斩落护城河，重伤濒死，是女神塞拉克希亚挽救了我的生命，然后作为代价，我成为了女神的契约者。” 毒岛冴子惊讶道：“连夏尔君都败了，那名骑士有那么强？” “生平仅见，”从夏尔迪奥认真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漆黑骑士的重视，随即他又洒然一笑，“不过既然我没死，那么下一次败北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闻言，毒岛冴子露出一个姣好的笑容，两只眼睛弯成美丽的新月，说道：“夏尔君的性格很好战呢。” 夏尔迪奥微微失神，转而笑道：“冴子你呢？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成为契约者的？” “我成为契约者的过程就很普通了。”毒岛冴子回忆道，“昨天放学后，我和往常一样在剑道部的静室里做着单独的个人训练，突然眼前一花，人就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在那里，我见到了女神塞拉克希亚。” “她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她的契约者，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去各个世界消灭混沌，我很快就同意了，缔结契约后，我就被送到了现在这个世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这么轻率地做出决定真的好吗？”夏尔迪奥斟酌片刻，然后说道，“从你刚才的战斗我就看出来了，你手上还没有沾染过人命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要么出身高贵无需斗争，要么就是生活在一个以和平为主旋律的世界。” “然而如你所见，所谓女神的契约者，名字虽然听着高端，但本质上也是免不了性命相搏的高危职业，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杀戮的准备以及死亡的准备？” 夏尔迪奥挑明了毒岛冴子的问题，战斗不是儿戏，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毒岛冴子只是一时冲动下做出这个决定，那么作为同伴，夏尔迪奥觉得有必要劝她及时回头。 所幸女神塞拉克希亚是个讲道理的神明，很尊重契约者的个人意志，如果不愿意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随时都可以选择退出。 毒岛冴子显然也明白夏尔迪奥的用意，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夏尔君没有说错，在我们的时代，战争已经很少见了，甚至连武道也面临衰落，已经变成了一种仅供观赏的体育竞技。” “我的家族是剑道名流，从小我就学习剑术，日日不辍，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武道日益不受重视的状况，除了在观众面前赢得喝彩，武道再无价值，这样的事实令我感到很压抑，也很迷茫。” “所以，当女神塞拉克希亚给我了一个颠覆现实的机会时，我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接受。” “夏尔君你问我有没有做好杀与被杀的准备，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我是认真的。” 夏尔迪奥听完毒岛冴子的话后，微微沉默了几秒，然后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我能感觉到，你的决意是货真价实的，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第十章 目标北方 夏尔迪奥拿起一根烤熟了的肉串吃了起来，曾经三年的佣兵生涯让他学会了一手不错的野外烧烤技艺，但奈何缺少调味料，所以味道实在是寡淡无味。 毒岛冴子倒也不介意，同样拿起一根小口小口地吃着，吃相优雅，看得出来有着良好的家教和修养。 “说回正事，”夏尔迪奥边吃边道，“如今我们掌握到的情报不多，除了从刚才那只鬼口中打听到的事情，还有就是契约所传达的一些信息。” 夏尔迪奥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无论是战争还是竞技，只要存在对抗，就一定有着某种特定的胜利条件。” “我们契约者的胜利条件很明显，就是消灭所有入侵这个世界的混沌先锋，简单直接，只要打就完事了。” “而相对的，混沌先锋自然也存在他们的胜利条件，那就是夺取代表世界之心的原石，并利用原石打开混沌之门……如果情况演变成这样，那毫无疑问就是我们的败北，这个世界也就完了。” 混沌先锋之所以被叫做先锋，顾名思义，就是因为他们乃是混沌世界派出的先遣队，他们的任务即是开启连通两个世界的混沌之门。 既然有混沌先锋，那当然也有混沌的主力大军。 可想而知，一旦混沌之门开启，届时混沌的主力大军便会浩浩荡荡涌入这个世界，到了那一步，单凭夏尔迪奥几个契约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事了，任务失败，这个世界也必将走向毁灭。 毒岛冴子顿时心领神会道：“所以，这次任务的关键在于原石？” 夏尔迪奥点头道：“没错，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先入侵者一步找到原石，将它藏起来，如此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便是愉快的狩猎时间……不过想要达成这一步可一点都不容易。” 原石，乃是此方世界的代表之物。 从世界起源到毁灭，原石亘古存在，其重要性相当于世界的心脏，如果原石被破坏了，那么这个世界也会在顷刻间迎来毁灭，某种意义上来说，原石就是世界本身。 如此珍贵之物，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事实上原石总是以各种形态隐藏在世界各种地方，并且每百年就会变换一种模样出现。 它可能是一颗无瑕的宝石，也可能是百战的神兵，还可能是瑰丽的艺术品，甚至有可能隐藏在一个人的体内，并无固定形态，找起来自然也是相当费劲。 夏尔迪奥手背上的契约刻印，虽然能够对原石产生反应，却无法精确到具体位置，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个大致范围，他们目前也正处于这个范围之内。 尽管手持雷达感应器，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契约刻印所辐射出来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点，几乎就是在说原石就隐藏在他们脚下这个国家的某处，慢慢找吧，这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有用的线索只有一条。 原石再怎么说也是世界的代表物，无论它变化成什么模样，那件事物也必然存在着某种特异之处，不是引人注目就是使人趋之若鹜，总之肯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物。 只要根据这一点有针对性地去寻找，相信不难有所发现，但也容易不到哪里去，有很大的赌运气成分。 夏尔迪奥将最后一块烤肉咽下肚，总结道：“寻找原石必然是一件漫长的工作，无论对我们还是对那些入侵者都是如此，因此需要从长计议……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和第三位契约者的会合。” “根据契约刻印的感应，第三人此时就在北方的某地，我们翻过这座山，再往北走大约几天的路程差不多就到了……沿途最好能走访一些村落和城镇，毕竟初临贵地，总要准备一点旅行的物资才好。” “嗯，听你的。”毒岛冴子点着头，想起一事，又问道，“不过我们身上都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这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夏尔迪奥看上去倒是心中有底，吃饱喝足后，在屋内找了个位置就地躺下，“累了一夜，先休息一下吧，等状态恢复后我们再启程出发。” 如此说着，夏尔迪奥双眼慢慢合拢，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其实很疲惫，王都守城战的那几天因为战况焦灼他本就鲜少合眼，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能尽快与毒岛冴子会合，他又马不停蹄赶了一夜的路，到了现在也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见夏尔迪奥已经睡着，毒岛冴子悄悄凑了过去，观察着夏尔迪奥此刻毫无防备又安静如画的睡颜。 和他战斗时锋芒毕露的气魄全然不同，已然睡去的他眉宇间收敛了凌厉，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人畜无害的落难贵公子，充满了绝妙的反差感。 如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心中像是诞生了无名的悸动，有一圈涟漪在心湖上轻轻荡漾。 有点好看呢。 不仅男人有爱美之心，女人又何尝不是。 注意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毒岛冴子俏脸微红地移开视线，过了几分钟，又忍不住偷偷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又看了一眼…… 如果夏尔迪奥的好友鲁琪诺也在此处，见了这幅场景，恐怕又会忍不住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摇头叹息：夏尔这块人形磁石又开始到处吸铁了。 - 四天后。 马蹄声阵阵，两匹骏马于大路上疾驰，马背上各托着一男一女，正是一路向北而去的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 越过一个山坡，夏尔迪奥一拉缰绳，座下骏马昂首嘶鸣了一声，前足向前高高扬起，落后几个身位的毒岛冴子见状也随之停下。 夏尔迪奥用手指着远方依稀可见的一座雪山，对毒岛冴子说道：“看到那座雪山了吗？我先前打听过了，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个村落，和契约刻印感知到的方位大体一致，我们要找的第三人十有八九就在那里。” “赶了几天的路，总算是要抵达目的地了。”毒岛冴子松了口气，而后微笑道，“希望这位新同伴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什么样的人见了不就知道了。” 浅谈过后，两人再度策马而行，往山脚下的目标村落赶去。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数日之久，两人一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赶路，一边适应和欣赏着新世界的风土人情，倒也怡然自乐。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的村落和城镇，为了旅途的便利，夏尔迪奥置办了一些必要物资，比如马匹和干粮，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与这个世界相符的风格，不会再因为奇装异服惹来路人怪异的目光。 至于说购买物资的钱财从何而来，其实也并非什么难题，夏尔迪奥只是黑吃黑洗劫了几次拦路的劫匪，用于吃穿用度的花销基本也就有了，其业务之熟练，看得出身文明社会的毒岛冴子一愣一愣的。 方法虽然比较野蛮，但胜在简单粗暴，见效快，夏尔迪奥可没有耐心通过常规手段入手初始资金，那样未免太浪费时间，他们也浪费不起。 第十一章 第三人 在来到新世界的这段时间里，夏尔迪奥发现了三件比较值得一提的事情。 其一，他目前所处国家的名字叫日本。 有趣的是，毒岛冴子也是来自日本，这个世界和她所在世界的历史很相似，根据多方打听得来的情报，现在正处于日本历史上的大正时代。 然而在毒岛冴子的世界可没有“鬼”这种超现实生物，部分历史细节也和毒岛冴子记忆中的对不上，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这是两个相似却又似是而非的世界。 其二，关于语言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契约之力的关系，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明明说着不同的语言，但却可以毫无阻碍地交流。 在夏尔迪奥耳中，毒岛冴子说的是泰利乌斯大陆通用语，而毒岛冴子这边，从夏尔迪奥那里听到的又是一口流利的日本语。 这几天夏尔迪奥也见到了一些本世界的文字，明明一个字都不认识，但不可思议的是，夏尔迪奥却可以完美理解其中的意思，而换成夏尔迪奥将泰利乌斯大陆的文字写给原住民看，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得不说，契约之力甚是神奇和方便，省了夏尔迪奥很多不必要的工夫。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关于毒岛冴子的战斗能力问题。 凭心而论，毒岛冴子的剑术修为已经炉火纯青，但她的身体强度却异常的低，甚至于没有修炼出斗气，没有强悍体魄做支撑的剑术，即便再精妙高深，在夏尔迪奥眼里也只是花架子。 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夏尔迪奥初见毒岛冴子时，内心多多少少还是几分失望的，毕竟因为女神塞拉克希亚的话，他一开始就对其他队友的实力期待甚高，当现实与预期严重不符时，不免产生了些许落差感。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经过夏尔迪奥短短几日的指点，斗气零基础的毒岛冴子居然迅速掌握了气感，这还不算完，她的整体实力也在以井喷式的速度极速成长，与夏尔迪奥之间虽然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比之初见时，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领悟斗气会使自身实力进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期，这一点夏尔迪奥也深有体会，但哪怕天才如夏尔迪奥，当初掌握斗气时也没有如此夸张过，这种成长速度明显不正常。 还有一点很奇怪。 在泰利乌斯大陆中虽然也不见得人人皆可习得斗气，但说实话斗气的修炼门槛并不算高，仅仅只是上回王宫斗技大赛的前八强，便全都具备通过爆发斗气提升体能、武技威力的手段。 毒岛冴子明明资质很不错，为什么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无法迈出这一步，来到新世界后却轻松跨越了壁障？ 夏尔迪奥对此询问了毒岛冴子，得到的回答是：在他们的世界，如毒岛冴子这般已经算是极其厉害的高手了，能够修炼出气感的，放眼全国也只有少数几个宗师级的人物，且无一例外都是年过半百。 夏尔迪奥由此作出的推测是：或许在不同的世界，对于力量也会有不同程度的限制。 仅从毒岛冴子的讲述便可得知，在他们的世界，武道显然已经衰落，至少完全不能和泰利乌斯大陆相提并论。 而毒岛冴子成长于这样的环境，自身的潜能也因为世界的限制无法爆发出来，来到了可能性更高的新天地后，自然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属于战士的才能得到了升华。 再仔细回想女神塞拉克希亚的话，她那时说契约者和夏尔迪奥一样都有着出色的战士天赋，或许着重点在于天赋，而不是一时的实力。 当然，关于世界存在力量限制一说也只是夏尔迪奥的猜测，不过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即便事实与夏尔迪奥的猜测有所出入，想来也不会相差太远。 - 雪山山脚，宿驿村落。 刚进入村子没多久，夏尔迪奥就在拐角处和一名村民撞了一下。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邋遢中年说了声抱歉，急匆匆想要离开，却被夏尔迪奥用手牢牢扣住手臂，挣脱不得。 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你、你干什么？” 夏尔迪奥则笑道：“这位手脚不干净的大叔，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说着，也不管中年人乐不乐意，夏尔迪奥强行将对方拽至角落。 片刻后，在毒岛冴子无奈的目光中，夏尔迪奥独自走了出来，掂了掂手中愈发充实的钱袋，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只留下一个鼻青脸肿、像坨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倒霉大叔。 毒岛冴子叹气道：“夏尔君，你真的是贵族出身吗？” “当然，货真价实的大公爵之子。”夏尔迪奥冲毒岛冴子眨眨眼，“怎么，你觉得不像吗？” “这倒不是。” 看了一眼即便换了一身平民装束却依然难掩其高贵优雅气质的夏尔迪奥，毒岛冴子无言以对，视线转向他手中的钱袋。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贵族出身的夏尔君会对这种黑吃黑的业务这么熟练？”毒岛冴子说道，“夏尔君你应该是故意把钱袋塞得满满的，然后放在显眼的位置，引诱别人出手吧？如此深谙此道，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无师自通。” “情况使然嘛，我也不是经常干这种事的。”在毒岛冴子一副你骗人的目光中，夏尔迪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十六岁那年我想要外出游历，去当一段时间的自由佣兵，家里人对此当然是反对的，毕竟佣兵是刀口舔血、不知明日生死的高危职业，身为贵族继承人的我完全没必要去冒此风险。” “不过最后我还是一意孤行，留下一封书信就独自游历大陆去了，因为缺少家族的支持，开始一段日子我过得很是艰辛，但也因此学到了一些我平时接触不到的本事……如你所见，虽然不入流但是有用，不是吗？” 确实挺有用，至少解决了两人的生活开销问题，不用惨兮兮地去打工挣钱，好歹他们穿越来此也是为了拯救世界，若是混成那样也未免太搞笑了。 毒岛冴子不是圣人，虽然心里多少存在一些道德上的坚持，但夏尔迪奥做的又不是拦路无差别抢劫路人，对于以恶制恶这种事她还是抱有极大容忍度的。 “你的人生经历真可谓丰富。”毒岛冴子感叹道，“在你们国家的贵族中，像夏尔君这样的，应该算是相当另类的人吧？” “这倒是没错，比起继承家业，我更希望当一名自由自在的冒险家，那才是更适合我的生活，只可惜世事不由人。”夏尔迪奥也有些感慨，随即又洒然一笑，看着毒岛冴子说道，“不过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以光明伟岸的骑士身份示人，知道我另一副面孔的人可不多，只有少数几个友人而已……现在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毒岛冴子柔柔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家规模不大的草药店前，他们可没有忘记来这个村子的目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顺着契约刻印的指示行进。 根据契约的共鸣感知，他们要找的第三人毫无疑问就在这间店铺里。 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先后走进店内，一股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店铺的内部还算宽敞，陈设颇有古味，但是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位年迈的老婆婆，正在药柜前忙忙碌碌抓着药材，应该是这间店铺的主人。 另外一人则是一位妙龄少女，穿着做工精致的白色羽织，身材娇小，容貌秀美，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乌黑的秀发被梳于脑后，并用一个漂亮的蝴蝶发饰扎了起来。 少女应该是前来购买药材的客人，此刻坐在一张矮桌前，正美美地吃着桌上的小零食，看见夏尔迪奥两人走进来，歪过脑袋投以疑惑的视线，嘴巴却没有停止咀嚼，脸颊像松鼠一样鼓动着，透着几分俏皮和可爱。 夏尔迪奥环视屋内一周，确认再没有其他人，很快就确认了目标。 那位老婆婆显然不可能是契约者，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更别提战斗了，排除这个选项，剩下的也只有…… 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那边的少女。 店主人的老婆婆也注意到了他们，乐呵呵地说道：“欢迎光临，两位也是来买草药的？请稍坐。” 夏尔迪奥冲老婆婆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少女的跟前，试探性地问道：“你就是第三人？” 第十二章 大猫 “第三人？” 突然被一位英俊得不像话的青年搭话，少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点莫名其妙，抬起一双清澈着紫色眸子凝视着夏尔迪奥。 “这位先生是在指什么？还是说这是某种新的搭讪方式吗？” “……” 原本以为已经确定了人选，但情况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望着少女那不似作伪的疑惑眼神，夏尔迪奥沉默了几秒，随后冷静地说道：“抱歉，我可能是认错人了。” 同时他心中思忖道：没道理啊，契约刻印指示的方位明明就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找错人？难道这家店铺还有个地下室或者隔间什么的？ 正沉思着，夏尔迪奥忽然感觉自己衣服的下摆被拉了拉，视线往下一瞧，入目所见的是一只蓝灰色的大猫，刚才它大概一直趴在地板上睡觉，所以夏尔迪奥一时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要强调是大猫呢？因为这只猫的尺寸确实是有些夸张，站起来甚至可以够得到夏尔迪奥的腰部，那一双棕褐色的猫眼充满了灵性，能从中读到类似于人类的智慧生物的情绪。 一般人如果看到这样一只奇妙生物，第一时间大概是会感到惊异，就好像旁边睁大了眼睛的毒岛冴子。 只是夏尔迪奥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体型的猫虽然不是寻常可见，但在他原本世界，那个兽牙族建立的国家中，其数量倒也不少，更大只也存在。 所以夏尔迪奥表现得很淡定，目光上下打量着这只奇怪的大猫咪，心中隐约升起一个想法。 随后，只见这只大猫抬起自己一只爪子冲着夏尔迪奥晃了晃，猫爪上赫然是与夏尔迪奥手背上一般无二的火焰纹样，那是女神的契约之证。 第三人的契约者出现了，或者说不是人，而是猫。 这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大约四五秒，周围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安静。 夏尔迪奥很快反应过来，蹲下身对眼前这只颇通灵性的大猫咪伸出手，友善地笑道：“原来你才是第三‘人’啊……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夏尔迪奥·莫拉莱斯，旁边这位是毒岛冴子，今后请多关照喽，可爱的小家伙。” 大猫咪用两只爪子握住夏尔迪奥的手掌，一上一下地摇晃着，一双猫眼眯成一条缝，哪怕没有言语，也能让人感受到它此刻的喜悦，那大概是一种落单者总算找到自己组织的心情。 “等等，夏尔君！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啊！”毒岛冴子的神情显得很不平静，有点语无伦次，“这是猫啊！我们的队友是一只猫！你都不感到惊讶吗？” “冷静点，冴子。”夏尔迪奥试着用语言去安抚她，“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在我的故乡，甚至存在能够在人形和野兽形态自由变换的半兽……这种类似的情况今后你只会遇到更多，你要学会适应。” “那个……两位是汤姆的同伴吗？” 先前的少女忽然开口说道，她坐在一边默默看了一阵，此时心中大约明白了状况是怎么回事，见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的目光看过来，她露出一个明媚而温柔的笑容，伸手示意了一下。 “不介意的话，请坐下和我聊聊吧，我对两位的来历很感兴趣呢。” — 经过简单的相互介绍，夏尔迪奥得知少女的名字叫蝴蝶忍，自称是个旅行医师，不过夏尔迪奥的视线隐晦地扫过少女放置在腿边的长条形布袋，以及她手掌只有练武之人才有的老茧，知道这位少女并没有说实话。 不过夏尔迪奥无意对蝴蝶忍的身份进行深究，每个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他们也是一样，并没有将自身来历和盘托出，这一点大家彼此彼此。 同时夏尔迪奥也了解到了，他们这第三位同伴的名字叫汤姆，几日前和蝴蝶忍偶遇，后来就一直与之同行。 至于说少女为什么知道汤姆猫的名字，根据蝴蝶忍所言，是汤姆自己将名字写给她看的。 显然，这只大猫不止是通人性和聪明那么简单，还懂得文字，将其当做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智慧生命看待也无妨，并且它肯定还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长处，要不然女神塞拉克希亚也不会选中它为契约者。 而夏尔迪奥对蝴蝶忍的解释是：他们来自海洋另一边的遥远大陆，所属于不同的组织，因为一个机缘巧合，他们要共同执行一个特殊任务，于是各自乘船远渡而来，约定在这个国家会合。 虽然女神契约中没有明确规定要保守有关于混沌入侵的秘密，但这种事情明显不适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女透露，就算说了恐怕大概率也会被当成神经病看待，毕竟世界面临危机什么的，实在是过于危言耸听。 所以，夏尔迪奥换了一个类似的说法，尽管也存在漏洞，但无法求证也就等于无法推翻，最多听上去有点含糊其辞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不容易呢。” 蝴蝶忍浅浅笑着，脸上表情莫名，也不知道信了多少，或者说跟夏尔迪奥一样，根本没信只是居于立场没有深究。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同伴的照顾，蝴蝶小姐。”夏尔迪奥致谢道。 “不，我也挺喜欢汤姆的，能帮它找到同伴我也很开心。” 如此说着，蝴蝶忍的眼中露出一丝寂寞之色，大概是想到了接下来的分别，心里有些不舍。 旁边的汤姆猫凑过去，拍了拍蝴蝶忍的肩膀，并用脸颊蹭着她的手背，蝴蝶忍见状笑了，用手轻抚汤姆猫的头顶，柔声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谢谢。” 汤姆猫很舒服地眯着眼，喵了一声，神情中流露出亲近之色，看得出来它这几天和蝴蝶忍相处得不错。 坐在旁边的毒岛冴子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微笑，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她现在也逐渐接受了事实，只不过脑子里的常识又被强行刷新了一遍。 而就在这时，店铺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音，像是有什么人起了争执。 “你又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了吧？八重！”一个男人的训斥声响起。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太吕也在啊！”另外一个声音听上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太吕不是一条狗吗？……真是的，你知不知道现在雪山上有多危险？又造的仇交给我们大人去报！你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村子里！” “少啰嗦！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父亲的仇我自己会去报！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怎么能叫多管闲事？我说你啊……” 第十三章 富冈义勇 店内的几人对视一眼，显然屋外的争执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于是起身走到店门口，向外面望去。 只见店铺百米开外围拢了一堆人，争执双方是一名年约二八的少女和几个猎户装扮的男人，为首一人正神情担忧地与少女说着什么。 店主人的老婆婆此时解释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河原八重，是山中猎户河原又造的女儿，大概一周前，她的父亲和同伴遭到了离穴熊的袭击，在她的眼前被……从那以后，除了来村子里置办用品外，她一直呆在雪山上寻找仇家，我真是不忍心看……” 老婆婆叹息一声，望向八重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悲叹于她的身世坎坷。 “吃人的熊？” 蝴蝶忍嘴里喃喃自语着，眼中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因此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时，毒岛冴子靠近夏尔迪奥身边轻声说道：“夏尔君，我们要不要帮一下那个叫八重的女孩？” 毒岛冴子显然也十分同情少女的遭遇，如果是几日前，她就算心生怜悯，可能也不会鲁莽地提出要出手帮忙，毕竟狩猎食人熊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几日以来，毒岛冴子的实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夏尔迪奥跟她说过了关于世界力量限制的推测，毒岛冴子觉得很有道理，比之从前，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小超人，即便是真的面对一头发狂的熊，她也完全没有会输的感觉。 夏尔迪奥远远望着少女八重，点头道：“说得也是，助人为乐是骑士的本职，况且那位少女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 夏尔迪奥视力极佳，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清晰看见八重的脚步虚浮、脸色红红的，且眼有疲色，很有可能是发烧了。 这也难怪，眼下时节本就是临冬，还一直呆在冷得要死的雪山上，哪怕是久居山中的猎户人家，身体也会受不了。 旁边的蝴蝶忍看着这有些心善的一男一女，嘴唇张了张，心里思量着该如何有效地将他们劝退，要知道这世上吃人的可不止有野兽，还有可怕的鬼，寻常人碰到了基本也就只有个死。 而在对面，只见八重推开了那名想要阻止她继续上山的猎户大叔，表情凶巴巴的，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八重背上的猎枪，使其不能移动。 “喂……” 感觉到来自背后的阻力，八重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头也不回就是一记肘击打过去。 “少碰别人的枪啊！” 然而这一击被后面的人轻描淡写地挡下，八重感觉自己像是一击打中了棉花，力道被卸得一干二净。 八重愣了愣，这才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并不是她原以为的那个多管闲事的猎户大叔，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 “你……是谁啊？” 出手阻止八重离开的，是一个神色沉着、不言苟笑的黑发青年，头发在脑后被扎成马尾，身上穿着像是制服一样的配套黑色装束，外面则套着一件左右两边花色各不相同的羽织，腰间佩刀，锋芒内敛。 对于八重的疑问，青年只是神情漠然地说道：“你是八重吧？我是‘鬼杀队’的富冈义勇，请将被鬼袭击时的详细情报告诉我。” 旁边一名猎户不明所以道：“鬼？不是啊，袭击人的是熊，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只有夏尔迪奥在内的个别人注意到，八重在听到青年说起鬼的那个瞬间，脸色有了明显的动摇，虽然很快就隐去了。 “鬼杀队？” 夏尔迪奥捕捉到了关键词，神色顿时一动，和毒岛冴子相视一眼。 他们显然都无法忘记，来到这个世界之初遇到的那个杀不死的怪物，夏尔迪奥从他口中逼问到了一些消息，其中就包括鬼杀队。 这就是猎鬼人？ 夏尔迪奥深深凝视着富冈义勇，虽然无法一眼窥知对方的实力，但作为一名战士，他能够感受到这位青年的不凡。 明明只是普通地站在那里，周身却全无破绽，仿佛随时准备拔刀，应对来自四方八方的袭击似的，这是只有身经百战之人才能养成的特殊气场。 很厉害。 不用交手夏尔迪奥就能知道这是一名强者，如果鬼杀队中这样的成员不在少数，他就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组织的能量了。 之前的猎户大叔走上前来，看着富冈义勇，疑惑道：“请问……您是警官吗？” 作为一个长期猎杀野兽、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有着感知危险的嗅觉，这项才能放到人身上同样适用，富冈义勇虽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富冈义勇看了猎户大叔一眼，直截了当道：“不是，我是鬼杀队的剑士。” 猎户大叔有些适应不了富冈义勇的说话风格，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个鬼杀队……是政府的公职吗？” “不是，是非官方的组织。” “……额，顺带问一句，”猎户大叔悄悄擦了把汗，“您腰上的是？” 富冈义勇将腰间的佩刀拿在手里，那是一把刀柄、刀鞘皆为海蓝色，弧线十分优美的武器，虽未出鞘，却难掩其摄人寒意，显然不是装饰用品。 “这是斩鬼用的日轮刀。” 见众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又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遍：“我是鬼杀队的富冈义勇，此次为斩鬼而来。” 不行啊！完全不能理解这家伙在说什么……是不是通知警官过来比较好？ 猎户大叔心中暗暗叫苦，他身旁的一名猎户同伴忽然惊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差不多一年前，对面的山里有户烧炭人家惨遭杀害，附近有人目击到了可疑人物，就穿着那种对半花色的羽织！” “啊！怪不得一副很可疑的样子！” “这家伙就算不是犯人，也一定是同伙吧！” 突然被栽赃了莫大的罪名，富冈义勇很无语，却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张嘴想要解释：“不……” “不许动！”好几支枪口立即指向了他，“把刀放在地上，你要是敢拔刀，我们就敢开枪！” “把绳子拿来，这种危险的家伙一定要捆住！” “谁去叫警官来？” 场面一片混乱，有种鸡飞狗跳的感觉。 “富冈先生……” 草药店门口，蝴蝶忍以手捂面，夏尔迪奥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无法窥知她此刻的表情，然而从她那不停抖动的肩膀不难看出，蝴蝶忍正在很努力地憋笑。 “你认识那位铁憨憨的小哥吗，蝴蝶小姐？”夏尔迪奥不禁发问道。 “嗯？……嗯，对。”蝴蝶忍总算是调整好了表情，抬头对夏尔迪奥笑道，“抱歉先前没有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是什么旅行医师……和那边马上就要被带到警察局的富冈先生一样，我也是鬼杀队的一名剑士。” 夏尔迪奥了然地点了点头，神色并不见有多少意外。 他刚才本就有所怀疑，因为蝴蝶忍的羽织之下，穿着和富冈义勇类似的黑色制服，很难想象这是个巧合，现在蝴蝶忍的承认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 “对了，鬼杀队是……” “不用特地解释了，我知道一些你们的事情。” 夏尔迪奥打断了她，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骚乱之地，富冈义勇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副面瘫脸，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能够令他动容的事情。 “话说，你如果再不去帮一帮你的同伴，他可就真的要被带走了。” “真的诶……那么夏尔迪奥先生，请恕我暂时失陪。” “等等，我们也去。” 第十四章 接触 一番解释过后，误会总算是解开了，蝴蝶忍明显要比富冈义勇善于交际得多，三言两语就消除了猎户们的敌意，富冈义勇也在猎户们的道歉声中被松了绑。 “真巧啊，富冈先生，居然在这里碰到。”蝴蝶忍调侃道，“你还是老样子嘴那么笨，我放心啦。” “蝴蝶。”富冈义勇面无表情道，“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自己也能想办法解决。” “你是哪来的脸说这话啊？”蝴蝶忍白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你首先要说的应该是什么？” “谢谢。” 富冈义勇老老实实地点头致谢，嘴笨归嘴笨，人情事理这方面他显然还是有所了解的。 “嗯，很好。”蝴蝶忍嘴角上扬，带着捉弄般的笑意，“富冈先生应该多和人交流啊，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被大家……” “怎么？” “不，没什么。” 夏尔迪奥在一旁看得有趣，对身边的毒岛冴子耳语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氛围很不错？” 毒岛冴子掩嘴轻笑：“嗯，不知为何有种很般配的感觉呢。” 吃瓜群众汤姆猫闻言也连连点头。 “喂，那边的！”蝴蝶忍的视线投射了过来，“在偷偷摸摸说些什么呢？总感觉你们不怀好意。” 夏尔迪奥淡定地摊了摊手：“你的错觉吧？” 此时，已经被忽略很久的河原八重开口说道：“我说啊，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脚下一个踉跄，本就状态不好的少女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向前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夏尔迪奥一把接住，才没有一个平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汪汪！” 八重养的猎犬太吕不安地叫了几声，围着主人焦急地打转。 精通医理的蝴蝶忍连忙蹲下身为八重检查，随即说道：“她发烧了，必须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才行……夏尔迪奥先生，麻烦你将她抱去刚才的草药店，我得帮她抓几副药。” 夏尔迪奥横抱着少女轻盈的身体，起身应道：“交给我吧。” 蝴蝶忍又看向富冈义勇：“富冈先生也和我们一起吧，你就算要问些什么，也得等这孩子醒来再说吧？” 富冈义勇还是一副神情淡漠的样子，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我知道了，有劳。” 早已习惯对方性情的蝴蝶忍毫不在意地一笑：“反正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毕竟驱逐鬼，是我们的工作。” - 草药店内，少女被安置在内部休息用的隔间，经过蝴蝶忍的调理，她额上的温度散去不少，此时已经平稳地睡下。 这个村子本来就小，唯一的一家草药店也相当于是唯一的医馆，店主人的老婆婆是药师的同时也是医师，不过有蝴蝶忍在，倒也用不着她出手。 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亲口问八重，所以在少女醒来之前，富冈义勇和蝴蝶忍只能选择在草药店内待机，趁着这个机会，夏尔迪奥在俩人这里了解到了更多关于鬼杀队的情报。 “也就是说，你和富冈是鬼杀队中能够被称之为‘柱’的干部级队士，而像你们这样的人，整个队伍中足足有九个？” 夏尔迪奥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富冈义勇在鬼杀队中身份不低，这点他已有预料，倒是蝴蝶忍让他看走了眼，尽管他并不觉得蝴蝶忍很弱，但也没有想得特别强，没想到她居然是和富冈义勇同级别的存在。 不过这也正常，在未真正交手之前，一名战士的强弱只能通过经验、感觉、观察力这种较为主观的因素来预判，而预判自然偶尔也会有失准的时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将自身的强大展露在外，或许蝴蝶忍就是扮猪吃虎的那一类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感受到夏尔迪奥讶异的目光，蝴蝶忍微微撅起了嘴，“话先说在前头，蝴蝶小姐我可是很厉害的！” 旁边的富冈义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面上毫无波澜道：“嗯，蝴蝶确实很厉害。” 夏尔迪奥浅笑着，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再度问道：“富冈，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你此次是为了斩鬼而来……难道说这村子附近有吃人的鬼？” 毒岛冴子也将目光投向富冈义勇，作为一个和鬼交过手的人，她明显对这类信息比较敏感。 富冈义勇语言精简地答道：“总部的传令，北方雪山上有数名猎人离奇死亡，疑似有鬼出没。” 夏尔迪奥闻言神色一动，心中若有所思，富冈义勇的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其实大有隐藏信息可挖。 按照村子里的说法，熊吃人事件发生于大约一周前，除去富冈义勇赶路所花费的时间，可以做出推测，鬼杀队总部在事件发生的两到三天就得到了消息，然后通知富冈义勇前来斩鬼，这个情报传递速度说实话就有点吓人了。 夏尔迪奥也是接触过情报工作的，知道信息长途传递之艰难，当初迪恩军兵临城下，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截断了传讯通道，王都的高层贵族们，包括夏尔迪奥在内，都在长久的和平中麻痹了危机感，才有了那围城之祸。 身为非官方组织的鬼杀队能做到这个份上，说明其情报收集能力确实相当优秀，这个组织背后，毫无疑问运营着某个遍布全国的大型情报网络，否则不可能反应如此迅速。 夏尔迪奥已经集齐了所有同伴，现在的首要任务则是找到原石，不能让混沌先锋抢先。 涉及到在一个国家范围内找东西，如果单凭他们几个契约者自发寻找，显而易见的效率低下，这里鬼杀队的情报网就显现出了价值。 再者，除了原石的下落外，夏尔迪奥也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力发展程度，毒岛冴子的前车之鉴，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自信不是自大，谁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存在什么未知的力量。 要进行一场战争，事前的准备工作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因此，鬼杀队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利用渠道，若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诸多念头在夏尔迪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问道：“你的意思是，村民们所说的雪山上的那只离穴熊，就是你们要讨伐的鬼？” 蝴蝶忍接口道：“只能说可能性很大，不排除那真的是一头熊……确认情报的真伪，也是我们的鬼杀队剑士的职责之一。” “话说啊，将你们组织的事情像这样随便透露给我们这些外人，保密条例没问题吗？”夏尔迪奥不禁问了一句。 “没关系的，”蝴蝶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鬼和鬼杀队的存在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隐秘，在这个国家中，只要稍稍有些地位的家族和官员都会对此有所了解。” “这样啊……” 在几人闲聊的时候，汤姆猫正在面临着大危机。 河原八重养的那条名叫太吕的狗狗，似乎很喜欢汤姆，从一看到汤姆开始就追着他不放，汤姆则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地逃，终于，汤姆被太吕扑倒，长长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汤姆的脸颊。 逃脱无望，最后汤姆只能像条放弃人生的咸鱼一样瘫痪在地，一脸的生无可恋，默默承受着太吕的亲近。 富冈义勇见状，露出了稍微有些心动的表情，一只手悄悄摸摸地想要伸向太吕，他的目光严肃，似乎不是想要撸狗，而是在做什么充满仪式感的事情。 “嗷呜！” 被狠狠地咬了。 富冈义勇脸都青了，想要收回手，但太吕却死不松口，一人一狗顿时缠斗在了一起，汤姆猫趁机逃到毒岛冴子身后，颇为人性化地抹了把汗，长舒一口气，一脸的心有余悸，毒岛冴子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富冈，小动物的感官是很敏锐的，你一脸杀气地靠近它，自然会引起它的警觉。”夏尔迪奥笑着建议道，“你首先需要释放自己的善意，要微笑，知道吗？微笑。” “别费劲了，富冈先生就是那种人，你教了也没用。”蝴蝶忍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况且，这样看着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确实挺有趣的，哈哈。” 时间就在这样愉快的光阴中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夜晚，热情的老婆婆主动为他们端上了饭食，夏尔迪奥等人欣然领受的同时，悄悄在柜台上留下了伙食费。 也就在这时，那位昏迷的少女终于醒来了。 第十五章 夜走 “这里是……” 河原八重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脑子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时间无法进入思考。 “啊，你醒了？” 身旁传来温柔的女声，八重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见一张俏丽的脸蛋贴近过来，用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距离之近，八重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 “嗯，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多休息就能很快康复。” “……你是谁？” 尽管对方是女性，但这样亲昵的举动还是让八重感到有点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张嘴勉强问了一句，只觉得嗓子干涩不已，身体也软绵绵地使不上气力。 “叫我蝴蝶就可以了，八重小姐。”蝴蝶忍微笑着，“这里是村子里药师婆婆的家，你已经昏迷半天了哦。” 八重撑起身体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神情带着几分沮丧：“这样啊，我昏迷了啊。” “听说你为了捕杀离穴熊一个人在雪山上呆了很多天，不行哦，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长此以往，就算是铁人也支撑不住的。” “吵死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用你多管闲事！” “好啦好啦，不要闹别扭了。” 蝴蝶忍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少女的头，理所当然被嫌弃地拍开，蝴蝶忍不以为意，又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递给八重。 “来，把这个喝了，会让你变得精神起来哦。” 八重不情不愿地接过，看了一眼杯中正体不明的黑色液体，迟疑道：“请问这里面放了什么？” “别问那么多，喝就是了。” 蝴蝶忍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可爱迷人，但其周身却似乎散发着某种黑色的气场，让八重下意识想要遵从。 “我、我知道了……” 八重皱着眉将杯中的不明液体一饮而尽，刺激性的苦涩味道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形状，想来滋味不是多么美妙。 “好苦！” “良药苦口嘛，来，再喝口热水吧。” 这时夏尔迪奥走了进来，看了八重一眼，温和笑道：“既然醒了，那就出去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了半天，肚子应该已经很饿了吧？” 河原八重愣愣地盯着夏尔迪奥的面容，脸蛋似乎变得更红了，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蝴蝶忍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片刻后，用餐的矮桌上，夏尔迪奥等数人围坐一圈，桌上的饭菜不算丰盛，但荤素皆有，连太吕和汤姆猫身前都分别准备了狗粮和猫食。 八重似乎确实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该说真不愧是猎户的女儿，吃相相当放得开，有种江湖儿女的豪爽气。 蝴蝶忍显然没有忘记正事，斟酌着用词，开口道：“方便的话，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八重小姐？” “……问我？” 八重的嘴巴塞得满满的，看着蝴蝶忍，又看了一眼旁边一板一眼端坐着用餐的富冈义勇，像是想到了什么，勉强点了点头。 蝴蝶忍直入主题：“那我就直说了，袭击八重小姐家人的，很有可能是鬼……” 富冈义勇忽然插话道：“等等，蝴蝶。这是我的任务，我来说明。” “沟通力为零的富冈先生请闭嘴，让你来说明，肯定又会无端浪费很多时间，请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压力好吗？退下。” “哦。” 富冈义勇老老实实地退散，半句怨言没有，旁边的夏尔迪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 这之后蝴蝶忍向八重详细解释了何为鬼以及他们是鬼杀队剑士的事情，但无论蝴蝶忍如何试探和询问，八重都一口咬定杀死她家人的是离穴熊。 且不论其他人作何想法，夏尔迪奥却已经从八重游移不定的眼神中得到了结论——她在撒谎。 “原来如此，”蝴蝶忍喝了口茶，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真的是熊的话，那就不是我们的目标了。” “这样你们满意了？”八重一脸的不耐烦，随后瞥了蝴蝶忍一眼，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了一句，“鬼杀队……会把鬼全部杀掉吗？” “不要把别人说得跟个刽子手似的，我们只杀恶鬼。”蝴蝶忍声音低缓道，“如果至今为止遇到过一次，不吃人而选择饿死的鬼，我也会愿意怀着慈爱的心，照看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没见过这种例外。” 听到这话，富冈义勇目光闪烁了一阵，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当他的安静美男子。 话题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沉重，一时间所有人都闭口不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异样的沉默。 还是毒岛冴子好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八重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和我的同伴可以帮你猎熊。” 见毒岛冴子表态，夏尔迪奥也点了点头，笑道：“别看我们这样，在故乡那阵也是响当当的战士，绝对能帮得上忙的。” 然而八重对毒岛冴子的提议似乎兴趣不大，只是神色决然地说道：“我是猎人……自己的仇自己报。” 睡了一觉，还吃了一顿饭，八重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起身拿起自己的外衣和猎枪，又招呼了一声猎犬太吕，然后对屋内众人鞠了一躬，随即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我要走了。” “等一下，你的身体还……” 蝴蝶忍着急地想要拦住八重，但富冈义勇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门口，与八重的目光对视。 “让开。” “夜晚最好不要外出，很危险。” “这里没有鬼啊！猎人就不能出去猎熊了吗？”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但目光第一次变得有些锐利：“要报仇的话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山里？你在隐瞒什么？雪山上的那头熊，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见过了吧？”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一般，只有夏尔迪奥还坐在矮桌前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优雅的举止一看就知道曾受过严格的教育。 他瞥了一眼富冈义勇，心说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木木愣愣的，但关键时刻说起话来却也是条理分明、紧扣重点，显然是个嘴笨但心里拎得清的人，值得一交。 那边的河原八重也意识到自己的谎话根本没有骗过这些人，顿时急眼道：“你好烦啊！够了！让开！” 富冈义勇幽幽叹了一声：“至少……我没见过复原的人类。” “……” 八重最终还是离开了，她撞开富冈义勇冲了出去，一个人闯入无边的黑夜，任谁都能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花。 少女的遭遇到了此刻基本已经明了，鬼无疑是存在的，而且有极大可能是少女重要的人，因此少女才不愿说出实情，甚至谎称遭遇了熊，自己则独身一人上雪山，想要做个了断。 夏尔迪奥扒拉了最后一口饭，看了一眼房间内无言的众人，放下碗筷，沉声道：“我们也跟上去吧，总不能真的让她一个小姑娘去送死。” 第十六章 雪山上 寒风凛冽，夹带着漫天雪花，山上的植物皆已被白雪掩盖，地面积雪很深，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也许是因为身处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上，视野倒还算不错。 一行四人外加一只猫，有些艰难地在雪地上行走着，越是靠近山顶，空气就越是稀薄，气温也越是严酷，不过好在他们上山前就准备了厚实衣物，连汤姆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倒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只是在追踪河原八重这个环节上稍稍出了点问题。 八重显然是个优秀的猎人，擅长追踪猎物的同时，还无师自通了反追踪手段，大概是怀疑夏尔迪奥他们有可能跟上来，居然在途中处理了自己的脚印，还引导性地留下了一些错误信息，害得他们差点跟丢。 在场的数人，除了毒岛冴子本职学生全无经验，还有一只大猫不知深浅，另外三人都或多或少懂得一些追踪的本领，很快发现不对，然后费了一些工夫才重新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不过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加上雪下得这么大，沿途的痕迹在大雪的遮掩下变得越来越不明显，这倒是给夏尔迪奥等人造成了一些麻烦。 众人又追踪着蛛丝马迹勉强行了一段路，终于在一个山坡上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一个覆盖着积雪的血染头颅，是一只狗的头，从伤口判断，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扯断的，看上去有些残忍。 众人一阵无言，他们都认识这颗头颅的主人，是八重养的那头叫做太吕的猎犬，离开时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没想到已经遇害了。 太吕死了，死状凄惨，看现场很有可能是遭到了鬼的袭击，那么此刻河原八重又在何处呢？ 雪山上的雪越下越大了，将鬼和八重残留下来的痕迹淹没得一点不剩，这种状况就比较让人头大了。 这时，只见汤姆猫往前几步，为只剩下一个头颅的太吕合上双眼，表情充满了悲伤，还用猫爪抹了把眼泪。 虽然它对太吕的态度多有不耐烦，但毕竟在一起玩了一下午，说没就没了，它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和夏尔迪奥这种心如铁石的沙场战将不一样，大猫咪有点多愁善感。 夏尔迪奥环顾了一眼四周，沉声道：“太吕的身体被带走了，看来那只鬼很饥饿，迫切需要进食……它应该没有离开多远，我们分散找找吧。”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也不说话，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自顾自搜寻去了，简直酷到没朋友。 蝴蝶忍冲着夏尔迪奥歉意一笑，然后也指了个方向，说道：“那我就走这边了。” 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对夏尔迪奥等人安全的担心，因为在来到雪山之前，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就已经透露了他们有过与鬼战斗的经历，尽管没有日轮刀斩不了鬼，但自保无虞。 这个世界武道盛行，除了鬼杀队的剑士之外，像浪人、武士、忍者之流也会层出不穷地冒出高手，其中佼佼者，还真不见得就比柱级剑士弱多少。 富冈义勇和蝴蝶忍成为柱的时间都已不短，走南闯北去过了很多地方，也见识过了很多人，像夏尔迪奥他们这种实力强到能正面对抗鬼的武者，虽不多见，却也不稀奇。 两人走后，夏尔迪奥看向毒岛冴子，笑道：“要不我们一起？” “不用顾虑我，夏尔君。”毒岛冴子摇了摇头，“现在还是分散找更有效率一些，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说着，毒岛冴子也选了个方向走掉了，夏尔迪奥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扬：“真是个要强的姑娘。” 虽然相识还不算久，但夏尔迪奥看得出来，毒岛冴子是那种身心独立、有着坚强意志的女性，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累赘，也不会希望自己被特殊照顾。 她想要的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无论是作为女神契约者的平等，还是作为伙伴和朋友的平等，不能是其中一方依赖于另一方。 然而就现实而言，夏尔迪奥的实力确实远远超过毒岛冴子，所以这几日她是鼓足了劲地磨炼自身，甚至于短时间内就习得了气感，实力上有了巨大的突破。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然称不上夏尔迪奥的敌手，所以她还在继续努力。 这种倔强看在夏尔迪奥眼里，欣赏之余，也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可爱。 此时汤姆猫走了过来，对着夏尔迪奥挺胸抬头敬礼，然后用猫爪指了指毒岛冴子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汤姆猫一个字都没说，但夏尔迪奥偏偏能从它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读懂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要去保护冴子？”夏尔迪奥忍俊不禁，“那可真是太可靠了，拜托你喽，大猫。” 汤姆猫上下晃了晃小脑袋，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毒岛冴子跟了过去，仿佛要去完成什么伟大的使命一样。 “那么我也……” 夏尔迪奥吐了口气，走向了最后一个方向。 搜寻工作大概进行了十多分钟，夏尔迪奥终于远远望见，某个在小山头上蹲伏着的少女身影，是河原八重。 此时，八重正用双手架着猎枪，虚着眼瞄准着什么，在枪口两百多米外的另一头，是一个衣衫褴褛、青面獠牙的恶鬼，它四肢伏地，头埋在一具无头猎犬尸体上，极为专注地啃食着，并未注意到来自山头上枪口的森然寒意。 “永别了，阿爹。” 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地，然后凝成冰珠，八重终于下定了决心，手指扣动扳机。 “砰！” 枪口喷射出火焰，一颗旋转的子弹以超高速飙射而出，直接洞穿了两百米外那只伏地恶鬼的头颅，红白之物铺洒在雪地上。 “这就是猎枪的威力吗？”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夏尔迪奥发出惊讶的感叹，通过平时和毒岛冴子闲聊，他了解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知识，比如手机、电脑、枪械什么的，光是听着就觉得很虚幻，如今亲眼见识了猎枪的杀敌过程，总算是找到了点实感。 凭心而论，枪支在威力上确实要比弓箭更强，但这也仅限于普通士兵层面，在泰利乌斯大陆，如果是天生神力的战士，能毫无压力用强弓射出比子弹更快更猛的箭矢，夏尔迪奥都不一定能接得住。 但如果换成被猎枪的枪口瞄准，夏尔迪奥倒是觉得可以试试刀劈子弹的感觉，他确信自己做得到。 言归正传。 听到枪响后，夏尔迪奥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朝八重所在的小山头疾跑过去，鬼只能用日轮刀和日照杀死，看似被子弹爆了头，但这种伤势对鬼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八重明明已经从蝴蝶忍那里得知了鬼的不死性，却还是徒劳地做了一次无用功，夏尔迪奥不得不怀疑这小姑娘就是来寻求解脱的。 另一边，被子弹一枪洞穿了脑袋的恶鬼，只是吃痛地晃了晃脑袋，然后用凶狠的视线望向了八重的藏身处，伴随着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声，恶鬼四肢抓地，如同发狂的野兽一样朝八重猛奔而来。 夏尔迪奥距离八重太远，没有赶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八重被恶鬼扑倒在地，后者张嘴便咬，关键时刻，八重将猎枪打横，直接嵌入恶鬼的嘴里，使其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但这样的僵持也只是暂时的，一个普通人类不可能在角力上赢过恶鬼。 八重的状况仍旧岌岌可危！ 也就在这时，富冈义勇先夏尔迪奥一步赶到了现场，手中的日轮刀已然半出鞘，刀根上赫然刻着“恶鬼灭杀”的字样。 第十七章 决意 “嗤！” 锐利的刀光带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匹练，径直斩向八重的上方，下一秒血光爆溅。 “呀啊啊！” 恶鬼发出尖锐的惨叫，一只胳膊被斩落了下来，身形暴退，要不是它躲得及时，这一刀砍掉的便会是它的头颅。 夏尔迪奥此时终于抵达，他伸手扶了一把倒在雪地上的少女，笑道：“又见面了，八重小姐，你没受伤吧？” 虽然被救了一命，但八重并未感到喜悦，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前方捂着断臂呻吟的恶鬼，神色复杂：“阿爹……” 被枪声吸引，蝴蝶忍、毒岛冴子、汤姆猫也纷纷出现在附近，封锁了恶鬼的退路。 富冈义勇手持日轮刀，往前迈出几步，目光冷漠地盯着恶鬼，头也不回道：“那个女孩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就送他去彼世。” “请自便。” 有鬼杀队的人在场，夏尔迪奥本就没打算出手，正好也可以观摩一下这位柱级猎鬼人的本事。 “等……等一下！” 眼见富冈义勇要杀自己的父亲，八重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富冈义勇脚步一顿：“什么等一下？” 八重紧咬着下唇，有心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这一刻她的内心格外矛盾，一团乱麻的情绪在她的眼中变成了迷茫、悲哀和恐惧。 “你应该知道，那已经是远超人类范畴的怪物……是鬼。” 仿佛是为了印证富冈义勇的话，八重父亲的断臂此时居然又自行生长了出来，他头部的子弹贯穿伤更是早就恢复如初。 亲眼见到这一幕，八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泣不成声。 “做好觉悟吧，八重……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 富冈义勇一个爆步冲出，脚下雪尘飞溅，河原又造怒吼一声，两只手的手臂上突出一截月牙状的骨刺，如同小型手斧一样一前一后向富冈义勇射去。 这样的攻击当然不可能对富冈义勇产生效果，只见富冈义勇接连挥出两刀，便将骨斧弹开。 然而河原又造却在给富冈义勇造成了干扰性的一击之后，毫不留恋地抽身激退。 或许是因为身为猎人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哪怕现在河原又造因为饥饿丧失了理智，但本能却在驱使他远离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感觉是对的，如今摆在河原又造面前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 只可惜这样的意图很快就被在场的众人洞悉，他现在处于富冈义勇、蝴蝶忍、毒岛冴子三人的包围之下，并且这个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想要逃走，他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突围出去。 河原又造最终冲向了毒岛冴子所在的方位，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三人之中威胁最小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鬼，毒岛冴子目光清冷、毫无畏惧，手中木刀划过凌厉的弧线奋力斩下，与河原又造手臂突出的骨刃撞击在了一起，力量上竟是相持不下。 如果是几天前的毒岛冴子，面对河原又造，最多只能做到游斗，绝对无法与之硬碰硬。 但今时不同往日，毒岛冴子已经习得了气感，斗气光是在体内顺着经络流动就会不断增强她的体质，而随着体质的增强，体内斗气容量也会越来越多，两者相辅相成。 毒岛冴子习得气感的时日尚短，单论体质当然及不上身为鬼的河原又造，但在战斗状态下体内斗气全力爆发，倒也能暂时性拥有和鬼相当的身体能力。 河原又造想要以毒岛冴子为突破口，冲出包围，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夏尔迪奥在远处静静看着毒岛冴子的战斗，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毒岛冴子既然决心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那便要多多经历战斗，河原又造正好可以作为磨刀石。 趁着毒岛冴子和河原又造缠斗的间隙，汤姆猫一个猛扑，狠狠咬住了河原又造的小腿，顿时血肉飞溅，很难想象一只猫的咬合力居然这么惊人。 河原又造惨叫一声，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毒岛冴子眼中寒光一闪，木刀由下而上痛击河原又造的下颚，将其打得牙齿碎裂，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这时，富冈义勇也已经追了上来。 口中白雾喷出，浑身气劲爆发，手中的日轮刀散发出海蓝色的光华，刀锋冷冽，霍然斩出。 水之呼吸·四之型，击打潮！ 如同潮汐一样的多段斩击一瞬间将河原又造的身体斩为数截，其中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富冈义勇这干脆漂亮的一手令得夏尔迪奥眼前一亮，心里若有所思。 日轮刀的斩首对鬼来说是致命的。 河原又造的身体开始化作灰烬慢慢消失，将死之际，他那满是疯狂和杀意的瞳孔竟是有一瞬恢复了清明，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富冈义勇闻言一愣，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很快，河原又造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夏尔迪奥远远看着他残留在原地的衣物，轻叹道：“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耳旁忽然传来八重充满疲惫的声音，夏尔迪奥心下一跳，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八重已经将猎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颚，她的目光晦暗无神，仿佛心如死灰般，那是一种想要放弃一切的绝望。 “终于……可以解脱了。”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八重想要自杀的意图，齐齐变色，夏尔迪奥的反应奇快，身形矫捷地像是一头豹子，在八重手指扣动扳机之前就将其扑倒，同时夺下猎枪扔得远远的。 河原八重自杀失败，崩溃得哭了出来，泪流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要妨碍我？让我死啊……呜……呜呜呜……阿爹变成了吃人的鬼，太吕和大家，还有我的家全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局外人知道什么啊？别管我啊！像我这种人……” 夏尔迪奥张了张嘴，却是一时拙舌，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眼前悲伤的少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时候言语极其无力。 很快，富冈义勇、蝴蝶忍、毒岛冴子、汤姆猫全都来到了少女身边。 “有话转告你，可能是对你说的……”富冈义勇忽然出声道，“活下去。” 他说的是河原又造临死前的遗言，是一个父亲对心爱女儿留下的最后的话。 八重眼中含泪，露出了令人心痛的笑容：“……什么啊？” “我不知道鬼的谗言是什么意思，和我没关系。” 说完这些，富冈义勇有些冷酷地转过身，脚踩着雪地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蝴蝶忍叫了他几声也全然没有反应。 蝴蝶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八重一眼，轻声道：“八重小姐，请你坚强一点……我们，也曾和你一样。” 留下这令八重为之一愣的话语，蝴蝶忍也追着富冈义勇的身影离开了。 夏尔迪奥看了一眼沉默无言的八重，最终还是缓缓道：“我知道有些记忆是无法忘却的，所以我不会劝你放下伤痛、重新开始……但与其让你的悲伤成为困住自己的监牢，不如使其成为你的力量之源，你难道不想找到害了你父亲的真正仇人吗？” 八重身体一颤，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眸终于重新点燃了火焰。 真正的仇人。 鬼。 是了，她还有仇未报，那个将父亲成了怪物、弄得自己的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现在肯定仍在这世间的某处逍遥自在地活着吧？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它？ 如果这世上不存在鬼，父亲不会死，太吕不会死，大家也不会死…… 如果这世上不存在鬼的话…… 当八重再度抬起头时，夏尔迪奥已经带着毒岛冴子和汤姆猫渐行渐远，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八重眼中的迷茫终于褪去，心里暗暗下定了一个决意。 第十八章 加入 宿驿村落。 当夏尔迪奥等人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街道上开始汇聚人流。 忙活了一夜，他们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于是走进了一家餐馆，点了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蝴蝶忍撑着下巴说道：“啊啊，感觉富冈先生变了呢。” 富冈义勇瞥了她一眼：“你指什么？” 蝴蝶忍把玩着耳边的发丝：“嗯……我也说不好，我原本以为富冈先生应该冷漠得更彻骨一点才对。” 富冈义勇道：“我并不冷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个人。”蝴蝶忍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难道说，富冈先生遇到了什么足以让你发生改变的事了吗？” 闻言，富冈义勇神色一动，不由回想起了一年前遇到的那个名为灶门炭治郎的少年，亲人被鬼残酷杀害，连幸存的妹妹也变成了鬼。 富冈义勇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丝可能性，所以他放下了刀，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鬼而没有选择斩鬼。 直到现在，富冈义勇还偶尔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可以很确定地说，他并没有感到后悔过。 于是，富冈义勇这样回答了蝴蝶忍：“就算发生了什么，我的内心也绝不会动摇。” “这样啊……”蝴蝶忍展嫣然一笑，带着几分温柔，也带着几分戏谑，“你还是老样子活得那么累，真是太好了。” 在蝴蝶忍和富冈义勇闲聊的时候，夏尔迪奥和身旁的一人一猫也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主要议题就是夏尔迪奥曾考虑过的加入鬼杀队的事，利用鬼杀队的情报网来寻找原石，无疑会节省大量的时间，但也不能忽视其中的风险，毕竟加入鬼杀队就意味着要去斩鬼，夏尔迪奥觉得有必要征询一下两位同伴的意见。 毒岛冴子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赞同了夏尔迪奥的想法，汤姆猫则是一副怎样都好的样子，话说它根本全程都没在认真听，只是眼巴巴看着厨房那边，等着厨师上菜，贪吃鬼的本质显露无疑。 又过了一阵，饭菜陆续被端了上来。 值得一提的是，当一道名为萝卜鲑鱼的菜被放在饭桌上后，平时总是一副冷漠冰山模样的富冈义勇，竟是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过于颠覆性的反差感，仿佛闪光弹一样把众人雷得不轻，蝴蝶忍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吃萝卜鲑鱼呢…… 这是此刻众人内心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又不约而同发出了“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啊”这种感叹，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声，但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类似的吐槽欲望。 富冈义勇注意到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笑容一收，恢复了面瘫本色：“怎么了？” “不，只是第一次看见你笑，有点惊讶。”夏尔迪奥竖起大拇指，诚恳道，“今后你可以尝试多笑笑，会变得受欢迎哦。” 富冈义勇无言，又将视线转向蝴蝶忍。 此时蝴蝶忍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手臂之间，娇弱的肩膀无声抖动着，见富冈义勇看过来，只得撑起身子，勉强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抱歉，富冈先生，可以请你别看这边继续吃吗？……噗。” 还是没忍住。 “……” 总体而言，这一餐吃得很欢乐，冲淡了斩鬼后大家沉重的心情，只是作为笑料提供人的富冈先生心情有点微妙，变得更加自闭了。 饭后，众人来到村口。 “虽然时间不长，但认识你们很高兴，夏尔迪奥先生，还有毒岛小姐……不过实在抱歉，我们还身负鬼杀队的任务，只能在这里分别了。”说着，蝴蝶忍蹲下身摸了摸汤姆猫的脑袋，微笑道，“再见啦，可爱的小家伙，要和你的新同伴好好相处哦。” 汤姆猫也是一脸难过，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泪，又噗噗地擤了把鼻涕，看来夏尔迪奥先前在它耳边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它硬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现在告别还太早了，蝴蝶小姐。”夏尔迪奥此时开口道。 “夏尔迪奥先生的意思是？”蝴蝶忍一脸不解。 “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同伴都有意加入鬼杀队，不知蝴蝶小姐能够代为向你们的首领引荐一下？”夏尔迪奥从容不迫地说出了请求。 “……诶？” 蝴蝶忍显然惊了一下，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富冈义勇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汤姆猫本来哭得正投入，闻言顿时一脸迷惑的表情看向夏尔迪奥，那眼神好像在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夏尔迪奥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用拳头敲了一下它的脑袋，谁让你那么多戏！ 也就愣了几秒，蝴蝶忍很快回过神来，她成为猎鬼人已经很久了，倒也不是没见过有人希望加入鬼杀队。 但说实话，他们这些猎鬼人，九成以上都是被鬼害得家破人亡的遗属，他们战斗的理由就是为了复仇。 剩下的一成，有的是斩鬼家族出身，子承父业，有的则是认可斩鬼是正义的事业，主动来投，还有个别是为了“谈恋爱”之类奇奇怪怪的理由而选择加入，但这些都只是少数。 鬼杀队的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与鬼的战斗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就算是强如“柱”，也不见得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若没有相当程度的觉悟，以及斩杀鬼的强烈意图，一般人又有几个会愿意，以生命为赌注去挑战那些穷凶极恶的吃人怪物呢？ 因此，在听到夏尔迪奥的请求后，蝴蝶忍没有表现出喜色，反而表情严肃起来，认真问道：“加入鬼杀队当然没问题，但两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这可不是凭一时热血或者兴趣就能胜任的工作，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实实在在的风险……你们有没有承担它的觉悟？” 鬼杀队一直处于很缺人的状态，基本只要愿意加入就是来者不拒，若有剑士才能，通过“最终选拔”后即可成为正式队员。 即便没有剑士才能，也能有“隐”（鬼杀队的情报调查和事后处理部队）或者“蝶屋”（鬼杀队的治疗设施）作为容身之所。 像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这种，还没有在培育师那里接受系统的训练，就已经有了对抗鬼的实力，基本只要装备上日轮刀就能立即作为战力投入使用，更是香饽饽一样的稀缺人才。 这样的人主动请求加入，于情于理鬼杀队都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但有些问题还是有必要事先就说清楚，所以蝴蝶忍将加入鬼杀队的风险利害一并说与两人听了，希望他们在足够的理性思考后再做出决定。 不过对于加入鬼杀队所要面临的风险问题，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早已先行讨论过并得出了结论，因此没有多做犹豫便纷纷表示可以接受。 就连汤姆猫都在一旁装模作样地边听边点头，接着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脯，那表情仿佛在说“舍我其谁”，夏尔迪奥很怀疑这只憨猫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第十九章 资格 得到了夏尔迪奥等人明确的回复，蝴蝶忍严肃认真的表情一松，露出了一贯的可爱笑容。 “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我明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鬼杀队的一员了，我会带你们去总部拜见主公大人。” “主公大人？”夏尔迪奥疑惑道。 “就是我们鬼杀队的当主，名为产屋敷耀哉，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蝴蝶忍的语气里透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是吗？” 听到蝴蝶忍这样说，夏尔迪奥不免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鬼杀队当主产生一丝好奇，不过他可没有忘记他加入鬼杀队的目的，遂说道：“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蝴蝶小姐。” “当然可以。” “鬼杀队以讨伐恶鬼为目标在各地行动，为了组织的正常运转，其背后应该存在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吧？” “是的，”蝴蝶忍点了点头，“负责调查和传达情报的下设机关为‘隐’，成员多为缺乏战斗才能的普通队士，眼线遍布全国，在很多城镇、村落都设有据点，同时也负责鬼杀队与鬼战斗后的收尾处理工作。” 说到此处，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这就是两位想要加入鬼杀队的原因吗？” 夏尔迪奥坦然点头：“我们刚刚见面时，我说我们来到这个国家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你还记得吗？” 蝴蝶忍愕然道：“原来那不是在敷衍我啊？” “我们的来历姑且不论，任务本身倒是并无谎言。”夏尔迪奥道，“我们需要在几个危险角色之前找到某样东西，一旦失败，会闹出难以想象的大混乱……但如果光凭我们几个去找，即便最后找到了，这个过程也毫无疑问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我们不能赌运气，所以才想要借助鬼杀队的情报网。”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作为交换，我们也会竭尽所能去斩鬼，不会让鬼杀队吃亏的。”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夏尔迪奥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没说。 在见到了河原八重的悲惨遭遇后，作为一介骑士，夏尔迪奥实在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也想要为这个世界被鬼残害的人们做点什么，因此加入鬼杀队，拿到斩鬼用的武器是必要之事。 他的启蒙老师，一位已故的老骑士曾这样教导过他：拥有力量的人，就是应该为了保护弱者而使用它，这才是骑士的存在之道。 这句话夏尔迪奥至今铭记在心，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三观的塑造，他如此要求自己，也是如此践行道路，到现在这已经成了他无需宣之于口的一种信念。 “虽然对你所说的‘危险角色’和‘大混乱’有些在意，不过看你一脸不想说的样子，我就不问了。”蝴蝶忍扼杀了自己的好奇心，继而说道，“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也行得通，不过想要动用鬼杀队的情报网，起码得有‘柱’以上的实力才能有这个特权，短时间内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蝴蝶忍随即又向夏尔迪奥等人解释了鬼杀队剑士的十一个阶级，从低到高分别是癸、壬、辛、庚、己、戊、丁、丙、乙、甲，再到最上级的“柱”。 通常来说，每一个加入鬼杀队的剑士都是最低阶级的“癸”开始，依照其斩鬼功绩，一步一步成为最强的“柱”。 在现如今的鬼杀队九柱之中，哪怕是被誉为“稀世剑术天才”的时透无一郎，成为“柱”都用了足足两个月之久，其余的八柱更是以年记。 因此，至少在蝴蝶忍看来，即便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都有着不错的武道底子，但想要成为柱石之列，那也是任重而道远，绝不容易。 夏尔迪奥对此倒是有别的理解方式，沉吟道：“所以说，只要能证明我的实力比‘柱’更强大，鬼杀队的当主就能认可我使用情报网的资格了……是这样吧？” “嗯……这样理解倒也没错啦。”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反倒是简单了。”夏尔迪奥的视线越过蝴蝶忍，看向静立一旁、彷如雕塑的青年男子，笑道，“富冈，不介意的话，能和我比试一番吗？” 突然被喊话，富冈义勇神色茫然地回头，与夏尔迪奥的目光在空中对视，气氛一时沉默，半响无言。 蝴蝶忍挑眉道：“你认真的？” “当然，”夏尔迪奥点了点头，“时间宝贵，有捷径干嘛不走？况且……作为鬼杀队新人，我也有必要让那位当主大人清楚地认识到我们的价值，这对我们今后的处境更有利。”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理由，夏尔迪奥也早就想找机会和富冈义勇一较高下了。 来到新世界至今，富冈义勇算是他所遇到的最强者了，以夏尔迪奥好战的性格，见猎则心喜，没有不打上一场的道理，顺便，他也很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战士的成色。 “服了你了，待会儿变成什么样我可不管哦。”蝴蝶忍叹了口气，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富冈义勇，问道，“富冈先生你要接受挑战吗？” “接受。” 富冈义勇神色默然，回答却干脆利落，转身走向村口旁的一处空地，这里刚好可以用于比武。 他站立一边，一只手搭在刀柄上，浑身的气势开始凝聚，看上去已经准备就绪。 夏尔迪奥就喜欢这种说动手就绝不逼逼的性格，给了身旁有点紧张的毒岛冴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刚要过去，却听蝴蝶忍忽然问了一句：“说起来，为什么夏尔迪奥先生不选择挑战我呢？明明我和富冈先生一样，都是九柱之一。” 夏尔迪奥思考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富冈更强吧？” “唔……” 蝴蝶忍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腮帮子鼓了起来，走到空地边上冲富冈义勇喊道：“富冈先生加油！让这个嚣张的新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前辈的威严！” 蝴蝶忍一点也没觉得富冈义勇会输。 倒不是说看不起夏尔迪奥，只是每一个柱级猎鬼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险恶的战斗，亦不知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 “柱”不仅只是称号，更是实力的象征，面对穷凶极恶的鬼，他们尚且不惧，更何况是人？ 再者，雪山上时，蝴蝶忍已经见识过了毒岛冴子的实力，剑术高超，且已经掌握斗气，不得不说相当厉害，却还是及不上柱的层次。 夏尔迪奥是毒岛冴子的同伴，就算实力比之后者更强一些，相信富冈义勇也足够应付。 还挺记仇…… 夏尔迪奥瞥了蝴蝶忍一眼，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也走向空地，站立在了富冈义勇对面。 喜欢凑热闹的汤姆猫不知从哪儿拿出两个手摇花，在边上欢快地又蹦又跳，大概是在为夏尔迪奥加油助威。 毒岛冴子看了一眼这只奇怪的大猫咪，搞不懂它手上的道具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心下生疑。 汤姆猫注意到了毒岛冴子的视线，不过它却是会错了意，以为毒岛冴子看上了它手里的小玩意儿，于是汤姆猫一脸“不客气随便用”的大方表情，将手摇花塞到毒岛冴子手中，自己转眼间又变出两个，戴在猫爪上。 这一回毒岛冴子倒是看清了。 汤姆猫雪白的肚皮上，挂着一个和毛色极为相近的肚兜，就像是袋鼠的育儿袋，那些手帕、手摇花之类的小道具都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并不是汤姆猫在无中生有变魔术。 第二十章 呼吸法 空地之内，两位战士相对而立，气氛凝固而肃杀。 “那么，请指教。” 夏尔迪奥缓缓拔出腰间的骑兵军刀，行了一个骑士决斗时会用的执剑礼，随即微微往后撤步，压低身子，目光如箭，摆出了临战态势。 “断刀？” 看着夏尔迪奥手中残缺的武器，富冈义勇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夏尔迪奥低笑一声：“请不用在意，这把刀折断与否，都不会影响到我实力的发挥，你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场边观战的蝴蝶忍闻言悄悄吐了吐舌头，嘀咕道：“你就趁现在多神气一会儿吧，等下有你好受的。” 富冈义勇也不客气，夏尔迪奥说放马过来，他便真的率先动手了。 只见他脚下一踏地面，整个人如同疾风一样霍然掠出，日轮刀在冲刺途中铿锵出鞘，以令人难以反应的极速斩向夏尔迪奥，锐利的风压扑面而来，寒意阵阵。 富冈义勇的刀就跟他的人一样简单直接，同时也果决致命。 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没有一丁点放水的意思，如果换成毒岛冴子来接这一刀，就算不至于瞬间败退，恐怕也会在顷刻间落入下风。 然而夏尔迪奥只是微一侧身，便轻描淡写地避过了这迅猛的一刀。 富冈义勇瞳孔一凝，腰部发力，第二刀紧随而至，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第一刀更胜三分。 但是夏尔迪奥却仿佛先行预判了他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便以毫厘之差让过刀锋。 如果说躲开第一刀还能归结为偶然，那么第二次发生同样的情况，就只能证明那是毋庸置疑的实力，富冈义勇的视线陡然锐利起来，握刀的手浑然一紧，全身力道灌注其中，向夏尔迪奥挥出了最快最强的第三刀。 见此，夏尔迪奥终于出手，手中断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与富冈义勇的日轮刀相触，随即顺着刀身甩手一滑，一股巧劲将富冈义勇挥斩而来的力道全数返还。 富冈义勇只觉得掌心一麻，手中刀锋无可抑制地向上方抬起，空门大开。 夏尔迪奥趁机近身，断刀在掌中一个翻转，从正握变成了倒持，以刀柄猛地痛击富冈义勇的胸口。 “唔！” 富冈义勇脸色一白，闷哼一声，感觉胸口像是撞上了铁锤，身形踉跄后退。 战斗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果观战的是一般人，大概只会看到富冈义勇骤然冲上前去，然后交锋不到一秒就狼狈败退。 蝴蝶忍身为九柱之一的虫柱，自然能看到更多的细节，所以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可能？那个富冈先生居然这么轻易就……” 蝴蝶忍看得分明，或许是因为对手是人类的缘故，富冈义勇并没有使用自己最擅长的水之呼吸。 但除此之外，富冈义勇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招式，都百分百地发挥了出来，连斗气都毫无保留地用上了。 但即便是这样的富冈义勇，在夏尔迪奥面前也只能瞬间败退，如果夏尔迪奥刚才心怀杀意，用的不是刀柄而是刀刃，富冈义勇很有可能已经躺下了，这份实力差距哪怕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 之前也有说过，这个世界武道盛行，鬼杀队的柱虽然在人类之中称得上一等一的强，但其它武者群体中的佼佼者，比之柱级剑士，亦不见得会弱到哪儿去。 显然，夏尔迪奥就是那一小撮佼佼者之一。 他先前放言说要挑战柱，蝴蝶忍心里多少觉得他有些狂妄，如今看来，那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看着败退的富冈义勇，夏尔迪奥没有追击，只是驻足沉声道：“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吧，富冈，这种程度可是赢不了我的……我记得你在雪山上斩鬼时，不是使用了一招奇怪的秘法吗？不妨再让我见识一下。” 富冈义勇揉了揉胸口被重击的地方，除了隐隐生疼外并无大碍，显然夏尔迪奥出手时留有分寸。 他抬起头，再度看向夏尔迪奥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满是凝重。 好强。 比起蝴蝶忍这些旁观者，与夏尔迪奥直面交锋的富冈义勇更能切身体会到对手的强大，他找不到夏尔迪奥的破绽，与之相反，自己却好像已经被那双黄金之瞳看穿，所思所想无所遁形。 尽管这只是类似于切磋性质的普通比试，但作为一名钻研武艺的武人，他本能地不想就这样认输。 富冈义勇重新摆开架势，他心里清楚，这不是留着一手底牌就能战胜的对手，如果想要赢，那就像夏尔迪奥刚才说的一样，只能使出呼吸法。 虽然那是斩鬼之技，对人类使用并不合适，但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夏尔迪奥也根本不能将其当做一般人类等闲视之。 富冈义勇吞吐着呼吸，大量的氧气顺着呼吸道进入心肺，令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般沸腾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力在这一瞬间有了大幅的提升，甚至因为过度的热量，他的体表开始往外冒着阵阵白气。 全集中·水之呼吸！ 全集中呼吸法，是战国时代某位鬼杀队先辈所创造出的，以人类之身对抗鬼的秘法。 通过特殊的呼吸方法强化心肺功能，令血液汲取大量的氧气，可瞬间强化身体能力，使人类暂时性拥有与鬼相当的体能。 以一般常识而言，一名武者想要变强，除了磨炼杀人技艺和战斗意识之外，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就是锤炼体魄，不断提升身体的力量、速度、爆发力、耐力等基础素质，这才是武者强大的根本。 若是再进一步，就是掌握气感，将体内不被控制的气力纳为己用，更是能通过战斗时的斗气爆发来强化自身体魄以及武技威能。 一个纯粹的武夫，即便将身体锤炼得再如何强大，也大概率赢不了斗气武者。 当然了，事无绝对，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乏天赋异禀的怪胎，这类人不在常识性的计算之中。 而鬼杀队独有的呼吸法，可以说是开辟了斗气之外的另一条系统武道。 修习斗气需要相当的天赋，而对于没有气感天赋的武者来说，通过修习呼吸法，也能补足体能上的短板，综合实力比之斗气武者也绝不逊色。 鬼杀队的实力之所以如此强大，在长久以来与恶鬼厮杀对抗的同时，还能源源不断培养出新力军，不至于出现青黄不接的窘状，呼吸法的存在绝对功不可没。 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呼吸法和斗气虽然是两种不同体系的力量，但彼此之间却并不相互排斥，甚至于能够完美共融。 也即是说，本就能够使用斗气的战士，同时再修习呼吸法，便等于是将两种力量归于一身，带来一加一大于二的超强效果。 身为鬼杀队水柱的富冈义勇，就是这样一个既能使用斗气，又精通呼吸法的一流强者。 第二十一章 胜负 夏尔迪奥看着此刻气势如虹的富冈义勇，嘴角微微扬起，满意道：“这样才对嘛，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全力。” 根本无需夏尔迪奥多说，富冈义勇已经出手。 只见他脚下一个爆步，便朝着夏尔迪奥猛冲而来，速度和刚才相比已然有了云泥之别。 日轮刀的刀身上散发出水蓝色的光芒，这种光芒仿佛蕴藏着某种特殊的力量，明明是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斩，但那斩击中却显然有着未明之威能，刀锋又快又急又猛，不可轻易抵御。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击！ 夏尔迪奥一个后跃躲过了这一击，刀锋几乎从他的鼻尖惊险掠过，在他金色的眼瞳中映出幽冷的光影。 而后，富冈义勇紧随而至的连招如潮汐般宣泄而来，劈头盖脸的剑光几乎要将夏尔迪奥吞没。 水之呼吸·四之型，击打潮！ 夏尔迪奥大笑一声，凛然无惧的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冷静，面对对手迫人的攻势，他的右臂以超高速抖动起来，宛如流星一样的炫目刀光层层叠叠斩出，与富冈义勇斩出的汹涌潮汐碰撞在了一起。 奥义·流星！ 刀剑相交，爆发出阵阵金石之声，凌厉的劲风以两人为中心向周遭肆虐，其交手之激烈，使得战圈外观战的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两人战了三十余个回合，焦灼的剧烈缠斗之中，富冈义勇可谓是浑身解数尽显，水之呼吸的十种剑型陆续使出了七七八八，但仍然战不倒夏尔迪奥。 夏尔迪奥似乎拥有一种超乎常理的直觉，每每都能料敌先制，如果把富冈义勇的猛攻比作怒浪狂涛，那夏尔迪奥就是海中礁石，任尔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牢牢把控着整场战斗的节奏，富冈义勇的剑招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夏尔迪奥产生效果。 “呼哧！” 日轮刀伴随着冷风呼啸斩来，夏尔迪奥从容闪过，欺身向前，手中断刀被他用出了匕首一样的诡异和凶险，悄无声息抹向了富冈义勇的脖子，富冈义勇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恶寒，身体快速后仰躲过这一刺，同时日轮刀顺势向上一撩，将夏尔迪奥逼退。 富冈义勇重新站稳身形，横刀警戒着夏尔迪奥可能的进攻路数，神经比与鬼战斗时还要紧绷，对方带给他的心理压力就是这么大。 他此时已经微微有些气喘，和斗气相比，呼吸法的优势在于修炼门槛低，但与此同时，它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那就是很难持久战。 通过吸入大量氧气刺激心肺，使得血液加速流动，从而强化体能，这种手段光是听着就不难猜到，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而事实上经过这样一番高强度战斗，富冈义勇此时的状态已经开始慢慢有所下滑。 反观夏尔迪奥这边，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呼吸都不曾紊乱，明显还留有未尽之力。 显而易见的实力差。 富冈义勇从夏尔迪奥身上感受到了剑术修为和体能的双方面碾压。 没错，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斗气和呼吸法双开的超buff状态，各项身体数据远超一般人类，甚至和一部分鬼相比也不遑多让，但依然被夏尔迪奥压制得死死的。 这只能证明一点，夏尔迪奥无论是体魄还是斗气都已经锤炼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其强悍程度，哪怕富冈义勇多修一门呼吸法也不能弥补这份差距。 富冈义勇这边觉得夏尔迪奥深不见底，场外的蝴蝶忍也是俏脸严肃，虽然进行比试的人不是她，但作为武人，蝴蝶忍也不由得下意识会想，如果换她上场对阵夏尔迪奥，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是胜算几乎为零。 毕竟蝴蝶忍的专长在于用毒，如果单纯比较体能和剑术上的本领，她大概是排在九柱尾列，连富冈义勇都拿夏尔迪奥没有任何办法，她上的话只会跪得更快。 不过如果是生死搏杀，那么蝴蝶忍自认为可能还有两成的胜机，她研制出的毒素连鬼都能毒杀，人类还不是触之即死？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假设，蝴蝶忍不认为她有一天会和身为人类的夏尔迪奥生死相向，所以结果到底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就在此时，空地中央的夏尔迪奥忽然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举动。 “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只见夏尔迪奥猛然深吸一大口气，白雾吞吐间，他周身的气势显然拔高了一截，皮肤表面仿佛有青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浑身也因为过度的热量冒出白气……这种现象很眼熟，因为就在刚才，富冈义勇身上也发生过一遍。 “……呼吸法？！” 看到眼前这一幕，富冈义勇、蝴蝶忍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心里涌现出十万个为什么，他们很想否定心中的猜测，但呼吸法发动的特征又实在是过于明显，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得不正视。 “感觉还不错。” 夏尔迪奥没等富冈义勇发出疑问，便提刀极速向后者斩去，人至跟前，呼啸的疾风才紧随其后，富冈义勇勉强架刀防御，哐当一声重击，一股骇人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刀。 一口气尚未恢复，富冈义勇的腹部就又中了一脚，踢得他身形激退，防御架势也溃不成型。 夏尔迪奥没给他重整态势的机会，趁着富冈义勇因为冲击性的一幕心神动摇，足下猛地发力，身形如闪电般骤然前冲，手中断刀横向直斩，水蓝色的华光笼罩刀身，一斩之下，恍如巨浪打来。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击！ 仿佛是与漆黑骑士决战的重现，夏尔迪奥又一次将他人的特技纳为己用。 这是天赐的才能与悟性，只要是与武道相关的种种，夏尔迪奥基本都能在见过一次之后快速模仿出来。 说立即就领悟通透那或许夸张了点，即便是夏尔迪奥，想要将招式完全吃透也需要时间，但如果只是单纯模仿其动作，依样画葫芦地使出招式，对夏尔迪奥来说却是不难的。 他的心里清楚，这种半吊子的招式若想发挥作用，只能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了心理准备，被反制的几率会很大。 夏尔迪奥之所以乐此不疲，一来是为了借此动摇对手内心，使其露出破绽，二来也确实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恶趣味——败于自己最擅长的招式之下，想必心情会相当复杂吧？ 而事实上，富冈义勇也确如夏尔迪奥预料的那样，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使得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来时，夏尔迪奥已经将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场比试的胜负就此分晓。 第二十二章 鬼杀队总部 富冈义勇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冰凉触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随即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真的很厉害，是我输了。” 看他那略带一点沮丧的小表情，想来还不太习惯败北的感觉。 夏尔迪奥姿势潇洒地收刀回鞘，道了声：“承让。” 见夏尔迪奥赢了，还赢得这么漂亮，在边上观战的汤姆猫立即啪啪啪鼓掌，还庆贺似的吹了两声口哨，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看上去有点贱贱的。 身旁的毒岛冴子无奈地看着它，心里想着这小家伙未免太闹腾了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浮夸的猫？ 蝴蝶忍此时走上前来，感叹道：“没想到那个富冈先生居然输了……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夏尔迪奥先生。” 夏尔迪奥轻笑道：“那么在蝴蝶小姐看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直接成为鬼杀队的‘柱’了？” 蝴蝶忍摇了摇头：“并不是说打败了‘柱’就能当上‘柱’，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还需要足够的斩鬼功绩……不过以夏尔迪奥先生的实力，想必主公大人也会对你的要求酌情考虑吧？” “这样就足够了。” 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也就等于拿到了相当程度的话语权，这无疑会让接下来与鬼杀队当主的交涉变得更有利。 有价值的人理所当然拥有特权，这无论放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共通的道理，夏尔迪奥相信以他所表现出来的价值，一定能够说服那位鬼杀队当主，以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这时富冈义勇忽然发问道：“你为什么会使用水之呼吸？” 蝴蝶忍显然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好奇，一双妙目带着几分探究看向夏尔迪奥。 “原来这招奇妙的秘法叫‘水之呼吸’啊，挺贴切的一个名字。” 夏尔迪奥此时已经从呼吸强化模式中退了出来，第一次使用呼吸法，他前前后后也就进入了不到二十秒，就难以为继了。 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夏尔迪奥回想着当时的感觉，赞叹道：“不得不说，创造出‘呼吸法’这招绝技的人是个天才，他对人体已经了解到了极端透彻的地步……我从来都不知道，在我们司空见惯的呼吸中居然还潜藏着如此力量，真叫人叹为观止。” 夏尔迪奥现在很感动，他觉得这次的异世界之旅真的来对了，对于一名武痴来说，没有比窥见一种新的力量形式更令他身心振奋的了。 他还能继续变强，向着那武道之巅不断挺近。 蝴蝶忍见他表情，迟疑道：“难道说，夏尔迪奥先生在这之前都没听说过呼吸法吗？” 夏尔迪奥坦然点头：“名字都是你们告诉我的，我以前当然没听说过，就连学会这招都是不久前的事。”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夏尔迪奥先生说的不久前……应该不是指的与富冈先生比试途中吧？” 夏尔迪奥摇头，蝴蝶忍则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料夏尔迪奥继续说道：“准确的说，富冈在雪山上使用呼吸法斩鬼时，我就已经差不多学会了。” “……” 蝴蝶忍瞪着眼看他，半响没说话，夏尔迪奥则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绝对一定以及肯定的眼神。 一旁的富冈义勇已经完全石化了，眼睛逐渐失去高光，他此时的状态就好像当初漆黑骑士面对夏尔迪奥一样，被对比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蝴蝶忍还是有些不信：“你的呼吸法真的不是鬼杀队的相关者教给你的？” “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夏尔迪奥显得很无辜，摊手道，“以你们的水平应该看得出来吧？我对呼吸法的运用还处于半生不熟的阶段。” “这倒是没错啦，但是……”蝴蝶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了一眼别人的招式就直接学会了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未免太夸张了……夏尔迪奥先生，你很异常！” 看到少女脸上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早已习惯这种剧情展开的夏尔迪奥拍了拍她的肩膀，直言不讳道：“毕竟我在故乡是公认的天才嘛，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才不是一点好不好？！ 蝴蝶忍想要疯狂吐槽，几番酝酿措辞之后，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说真的我已经无所谓了，鬼杀队中出现一个像你这样的家伙，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呢……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启程回鬼杀队总部吧，主公大人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 一周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的鬼杀队总部。 总部坐落于一座地理位置隐蔽、风光秀丽的山谷之中，稠密的森林植被之中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建筑群，与眼前的葱郁山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根据蝴蝶忍所说，此处以鬼杀队当主的宅邸为中心，周围还或远或近建造了诸如蝶屋、鎹鸦通讯所、野外训练场等重要设施。 当然了，数量最多的还是鬼杀队队士的宿舍，基本上所有的猎鬼人或是后勤人员都被安排了独立的住处，且不说工作中蕴含的危险性，鬼杀队队士的福利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月薪也相当可观。 顺带一提，医疗设施“蝶屋”目前的负责人就是夏尔迪奥身边的蝴蝶小姐。 富冈义勇在回到总部后不久就和夏尔迪奥他们分别了，说是要为下一次的任务做准备，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过之后蝴蝶忍对夏尔迪奥说，富冈义勇离去的方向并非他自己的住处，而是直通训练场。 看来富冈义勇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输给夏尔迪奥一事还是非常介意以及不甘心的，以至于好不容易任务回来后，连休息都免了，火急火燎就跑去特训。 富冈义勇离开后，蝴蝶忍带着夏尔迪奥等人在山谷中又行了一段路，越过重重树影、荫蔽如幕，终于来到了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居住的宅邸。 宅邸很大，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年头了，有种古风古色的韵味，庭院内的花草灌木裁剪得当，别具匠心，想来经常有人在打理，枯黄的败叶随风落入院前的小池塘，漂浮于水面上，几条颜色鲜艳的锦鲤在水中来回畅游，一派悠然闲适之景。 蝴蝶忍让夏尔迪奥等人在庭院外暂且等候，说自己先进去向主公大人说明情况，然后就在一个白发小女孩的引领下进入了宅邸内部。 大约过了十分钟，蝴蝶忍终于走了出来，向夏尔迪奥等人点头示意，说道：“主公大人在等你们，请进来吧。” 第二十三章 产屋敷耀哉 在蝴蝶忍的带领下，夏尔迪奥等两人一猫走进了眼前这古老低调的宅邸，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经过几个隔间，他们最终来到了比较深入内部的一间卧室。 “主公大人，我将人带过来了。” 随着蝴蝶忍话音落下，前方的推拉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夏尔迪奥等人步入其中，终于见到了那位被蝴蝶忍不止一次提到过的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黑底的羽织、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留着一头柔顺的齐肩黑发，看年纪应该比夏尔迪奥大不了几岁。 他面庞的上半部分已经完全毁容，遍布着暗紫色的毒斑，令人不由心生恶寒，若是没有这些毒斑，倒是可以看出是个清新俊秀的儒雅美男子。 之前的产屋敷耀哉似乎正躺在病床上休息，此时强撑着半坐起身，他的脸色苍白而虚弱，额上渗出冷汗，身边有一位容姿冷艳的白发女子跪坐一旁，默默服侍着他。 另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安静地伫立在边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头发却是一白一黑，白头发的女孩就是先前将蝴蝶忍带进去的那位。 产屋敷耀哉看向夏尔迪奥等人，露出了一个柔和又不失庄严的恬淡微笑，尽管他的脸毁了容，但或许是气质使然，丑陋这等粗鄙不堪的词汇实在是无法适用于他，旁人见其身姿，也多会感到身心平静。 夏尔迪奥看着面前这病弱不堪的男人，心里有些愕然。 说实话他很意外，原本以为能成为鬼杀队首领之人，就算不是以实力服众，也应该有着过人的手腕和领导能力才对，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重病缠身之人。 哪怕夏尔迪奥对医理一窍不通，但光凭感觉也能大概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命不久矣，浑身都散发着将要入土的死气，这样一个人何以统率鬼杀队这般的庞大组织？ 夏尔迪奥不喜欢凭第一印象就对一个人下定义，这一路上和蝴蝶忍、富冈义勇聊到这位鬼杀队当主时，也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其的尊重，那表现绝非作伪，想来眼前这个男人应该还有着什么能令人心折的特别之处吧。 夏尔迪奥打算再多观察一阵。 旁边，毒岛冴子也和夏尔迪奥一样，对产屋敷耀哉此时的身体状况惊讶不已，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 汤姆猫则有些左顾右盼，充满好奇心的棕褐色猫眼滴溜溜转个不停，见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在向产屋敷耀哉见礼，连忙有样学样，产屋敷耀哉身旁的冷艳女子对这只奇怪的大猫投以讶异的视线。 “欢迎你们，从异国他乡远道而来的旅人啊。” 产屋敷耀哉温和地开口道，他的声音里有种不可思议的亲切感，就好像关系最为亲近的家人一样，夏尔迪奥听在耳里，感觉脑子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内心也自然而然松弛下来。 这种不正常的现象顿时令夏尔迪奥心生警惕，抬起头来，双眸正对上产屋敷耀哉的平和目光。 此时夏尔迪奥才发现，产屋敷耀哉的其中一只眼睛竟然没有焦距，另一只眼睛也是视点模糊，显然已经处于半失明状态。 然而即便身体面临崩溃，夏尔迪奥却无法从产屋敷耀哉身上找到半点将死之人的绝望和情绪崩溃，眼前这人带着宛如神佛般的微笑，给人的感觉似近实远，仿佛已经超脱了生死，叫人看不明、猜不透。 就好像是猜到了夏尔迪奥心中所想，产屋敷耀哉微笑道：“看到鬼杀队的当主是像我这样的病弱将死之人，你们一定感到很困惑吧？” “不，怎么会……” 夏尔迪奥的神色有些尴尬，却听产屋敷耀哉继续说道：“其实我本人在鬼杀队中并没有那么重要，也绝非什么高位之人……说到底，我的存在只是驱动鬼杀队这个组织的一枚棋子，即便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能够代替我的人早就已经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尔迪奥的错觉，产屋敷耀哉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若有若无地看了身边的黑发女孩一眼。 “大家奉我为主公，也只是出于善意，如果你们不习惯这种叫法，大可不必和他们一样，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就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产屋敷阁下。” 夏尔迪奥称其为阁下，也是在隐晦表达自己的态度，他虽然加入鬼杀队，却并非要奉产屋敷耀哉为主，他再怎么说也是克利米亚的骑士，哪怕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也不会向国王陛下以外的人宣誓效忠。 他所希望的，只是一种双方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他需要鬼杀队的情报，而鬼杀队需要他的力量，仅此而已。 产屋敷耀哉了然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了夏尔迪奥内心的想法，不过他对此倒也不在意，面上笑容不变，温声道：“不管两位加入鬼杀队是想要寻求什么，但和驰援我等斩鬼事业所要面临的风险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对此我由衷表示感谢。” 汤姆猫听了这话神色一愣，用爪子分别点了点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最后指向自己，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跳起来就是一顿张牙舞爪，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产屋敷耀哉露出一丝困惑之色，和夏尔迪奥推测的一样，他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汤姆猫在他眼里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灰色影子，他甚至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生物。 主要还是因为蝴蝶忍先前说明情况时，只介绍了夏尔迪奥和毒岛冴子两人，根本没把汤姆猫当做战力算入其中，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倒也算不上蝴蝶忍的失误。 这时，那冷艳女子凑到产屋敷耀哉身边耳语了一番，这才算解开了后者的疑惑，他不由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抱歉，是我失言了，倒是看漏了一位朋友。” 见自己的存在终于被注意到，汤姆猫顿时开心地又蹦又跳，然后就被夏尔迪奥一把按住脑袋，再也闹腾不得。 夏尔迪奥叹了口气，歉意道：“失礼了，产屋敷阁下，请不用管这只猫。” “不，我不在意的，你有位很可爱的同伴呢。”产屋敷耀哉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道，“那么闲话就先到这里，也是时候该说明一下对于两位的安排了。” 夏尔迪奥、毒岛冴子闻言纷纷正色，毕竟这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第二十四章 达成目的 “关于两位的请求，我已尽数悉知。”产屋敷耀哉神色平和地说道，“鬼杀队的每一任柱，皆是建立在无数的斩鬼功绩之上的，因此很抱歉，尽管夏尔迪奥先生你有着战胜义勇的实力，但我不能直接给予你‘柱’的地位。” 夏尔迪奥沉默地听着，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对于这个结果他显然早有预料。 他毕竟也是当过将军的人，知道在一个组织中论功行赏的重要性。 以前统率王宫骑士团时，如果夏尔迪奥想要提拔某个手下，充其量也只会多给他表现、证明自我的机会，而不会直接就赋予他极高的职权，那样毫无疑问会激起其他手下的不满，如此赏罚不明，是没办法带队伍的。 不过话虽如此，对于真正有能力的手下，英明的上位者从来都不吝于给予其一些无伤大雅的特权，这样也有利于建立彼此友好的关系。 果然，只听产屋敷耀哉话锋一转：“不过关于情报网的使用之事，我倒是可以做主破例一次，虽然不能在这方面倾斜太多的资源，但如果只是调动一部分‘隐’的人手配合你调查，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夏尔迪奥闻言松了口气，立即致谢道：“万分感谢，我会尽快立下足够的斩鬼功绩，然后成为名正言顺的鬼杀之柱。” 有这样一批人手帮忙搜查，总好过他们两人一猫在这个国家大海捞针般地寻找原石，那才是既无效率又浪费时间。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这边才对。”产屋敷耀哉道，“能得到你们这样的高手相助，这种程度的付出甚至连代价都算不上。” 产屋敷耀哉比夏尔迪奥想象中的还要重视他和毒岛冴子两人。 且不说夏尔迪奥这种明明没有接受过正统呼吸法训练，却能以强大的天赋自行领悟水之呼吸，并且还打败了富冈义勇的怪胎，就算是毒岛冴子这样的斗气武者，在鬼杀队中也是特别稀缺的存在。 稀缺到什么程度呢？ 鬼杀队中后勤人员除外的正式剑士大约有三百，而能够使用斗气的剑士却不足三十人，哪怕是身为九柱之一的蝴蝶忍，也同样没有被上天眷顾，并不具备斗气天赋。 因为身材娇小、腕力太弱，甚至连斩下鬼的头颅都十分艰难，这样的先天性缺陷一度令蝴蝶忍想要放弃成为斩鬼剑士。 当然后来蝴蝶忍还是振作了起来，并以惊人的毅力和韧性将传自其姐的花之呼吸，演化成了独属于自己的虫之呼吸，创造出了一种以高速击刺技和毒素相结合的杀敌战法，弥补了腕力不足的缺憾，最终成功登顶鬼杀队的柱石之列。 因此，突然之间有两个天赋、战力绝佳的斗气武者前来投奔，产屋敷耀哉虽然脸上淡然，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他非常期待这二人未来能达到何种高度，或许能给沉寂已久的鬼杀队带来一番新的变化也未可知。 “咳咳……” 话刚说到途中，产屋敷耀哉忽然难以抑制咳嗽了起来，随后脸色愈发苍白，他这个身体是真的不太行。 旁边的白发冷艳女子连忙扶住产屋敷耀哉，用手帕替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转而对从进屋以来就默然跪坐的蝴蝶忍吩咐道：“耀哉大人已经很累了，接下来也就只剩下一些琐碎的安排，就由蝴蝶你代为处理吧。” “是，天音大人。”蝴蝶忍颔首道。 “抱歉，因为我这病弱的身体，又给大家添麻烦了。”产屋敷耀哉苦笑道。 “这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请好好休息吧，产屋敷阁下。”夏尔迪奥起身示意道，“我们就先告退了。” 随后，夏尔迪奥和蝴蝶忍、毒岛冴子、汤姆猫一起离开了产屋敷家的宅邸。 刚刚走出大门不久，就听蝴蝶忍说道：“这之后你们大概要在总部待一段时间了，本来是该给你们安排住处的，不过我有个提议……我的‘蝶屋’还有很多空闲的房间，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那里。” “没关系吗？这样会不会太过打扰？”夏尔迪奥迟疑道。 “不碍事的，本来蝶屋的住户就不多，平日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多几个人热闹一下也好。”蝴蝶忍背着手，绕到夏尔迪奥身前，眨眼道，“如果夏尔迪奥先生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样说定咯？” “我们已经挺熟了不是吗？叫我夏尔就可以了。”夏尔迪奥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遂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而后他又看向毒岛冴子和汤姆猫，问了一句：“你们的意思呢？” “这种事情由夏尔君做决定就好。” 毒岛冴子如此回应道，汤姆猫也是连连点头。 虽然在意见上达成了统一，但毒岛冴子心中却不免狐疑，觉得蝴蝶忍也未免太过热情了一点，偷偷瞄了一眼夏尔迪奥的脸庞，毒岛冴子不禁暗自揣测。 难道…… “太好了呢汤姆，以后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哦。”蝴蝶忍将汤姆猫举高高，“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汤姆猫眯着双眼，喵了一声，亲昵地蹭着蝴蝶忍的脸颊，后者笑靥如花，迎着从树缝中洒下的灿烂阳光，这画面无限美好。 ……看来是我想多了。 毒岛冴子收回目光，心里某处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松了口气。 在众人前往蝶屋的路上，蝴蝶忍对夏尔迪奥说道：“按理来说，成为正式的猎鬼人还需要通过一场最终试炼，不过以夏尔先生的实力，最终试炼对你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所以这个环节可以免去……等明天我带你去登记一下，你就是一名响当当的癸级猎鬼人了！” 夏尔迪奥无语道：“不用特地强调我的等级也没关系。” 蝴蝶忍哼哼两声，继续说道：“虽然夏尔先生你已经习得了水之呼吸，但毕竟还未融会贯通，难免有所疑惑，总部有不少优秀的剑士培育师，他们都是因为伤残、老去等原因退出一线的高阶级猎鬼人，我可以帮你介绍……” “老师就不需要了，”夏尔迪奥婉拒道，“对我来说成长的最快途径就是战斗，不断战斗，通常意义上教育法放在我身上并不适用。” 想到夏尔迪奥那可怕的学习能力，蝴蝶忍嘴角抽动了一下，连忙深呼吸平复心情，这才说道：“如果这是夏尔先生的判断，那我就不多嘴了……鬼杀队中厉害的剑士不在少数，偶尔其他的柱也会在任务后回总部休息一段时间，夏尔先生有机会的话，不妨试着去拜访一下，虽然都是一些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家伙。” “我记下了，”夏尔迪奥认真点头，随即又问道，“鬼杀队总部应该有很多关于呼吸法的典籍吧？我可以查阅吗？” “当然可以，”蝴蝶忍道，“藏书室就在蝶屋以西不远处，所有的鬼杀队成员都可以自由进出，夏尔先生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十五章 呼吸适性 回答完了夏尔迪奥的问题，蝴蝶忍将目光望向一直默默跟在夏尔迪奥身边，显得极为安静的毒岛冴子，打趣道：“那么冴子，你对自己的安排又是什么呢？和夏尔先生一样吗？” 蝴蝶忍问得比较随意，还带着几分调侃，这一周以来众人结伴同行，她们又同为女性，彼此之间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已经成了好朋友。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忍。”毒岛冴子微微苦笑，“我可做不到像夏尔君那样自学成才，让我按照正常流程成为猎鬼人就可以了。” 毒岛冴子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夏尔迪奥的特殊待遇是凭借自身过硬实力争取来的，她既没有夏尔迪奥那样足以压倒柱的力量，也不希望因为夏尔迪奥的关系被特别照顾，这与她的初衷不符。 毒岛冴子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提升自我的平台，这对她来说就已经很足够了，她有信心借此一飞冲天。 蝴蝶忍很满意毒岛冴子的端正态度，确认道：“也就是说，你想要参加最终试炼？” “当然，这对缺乏实战经验的我来说很有意义。”毒岛冴子语气坚定道。 最终试炼，即是在囚禁着鬼的藤袭山上生存七日，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新人剑士被送往那里，成功活下来的人即可正式入队，成为猎鬼人。 毒岛冴子在来总部的路上有听蝴蝶忍提起过，据说每一次的试炼都死伤惨重，但若是连这点困境都无法跨越，也成为不了合格的猎鬼人。 鬼杀队是一个杀身成仁的组织，它不仅对鬼残酷，对自身更是残酷无比，它唯一一点温情的地方，就是给你放弃的权利，因此鬼杀队后勤人员的数量一直都是正式剑士的数倍。 毒岛冴子想要借着这个地方磨砺自身，补足她作为战士的短板，不得不说，这个思路既疯狂又充满魄力。 夏尔迪奥见状不由感叹，觉得毒岛冴子生来就是一个战士的料子。 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战斗的勇气，尤其是在直面危险和恐惧的时候，毒岛冴子却能轻而易举做到这点，很难想象这样的逸才居然来自一个和平、没有纷争的世界，果然有些素质是天生的吧？ “既然冴子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事不宜迟……”蝴蝶忍将腰间的日轮刀取下，递给毒岛冴子，“先来测试一下你的呼吸法适性吧。” 毒岛冴子有些茫然地接过日轮刀，疑惑道：“要怎么测试？” “日轮刀又被称为‘变色之刀’，能够通过刀身颜色的变化，反映出持有者所适合的呼吸流派。”蝴蝶忍耐心解释道，“呼吸法分为水、炎、雷、岩、风五大基本流派，其中水为蓝，炎为红，雷为金，岩为灰，风为绿……你只要拔刀就能知道自己更适合哪种呼吸法了。”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毒岛冴子依言拔刀出鞘，出现在眼前的是形态类似于细剑的狭长刀身，刀刃尖端有倒钩，刀锷为四叶形，“恶鬼”与“灭杀”两组字分别镌刻于刀身两侧，无论看几次都有股摄人的杀气。 “好特别的日轮刀啊……” 毒岛冴子的感叹还未说完，刀身的颜色变化就已经开始激烈显现，眨眼间就变成了天空般的蔚蓝。 “蓝色……看来冴子你比较适合修习水之呼吸啊。”蝴蝶忍低头想了想，然后眼眸一亮，合掌道，“这样的话，我知道一个非常精通水之呼吸的剑士培育师，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也让我来测试看看。” 夏尔迪奥有些按奈不住好奇心，从毒岛冴子手中接过了日轮刀。 “夏尔先生还有测试的必要吗？肯定是蓝色啦。”蝴蝶忍撇了撇嘴，“我就从来没见过学习水之呼吸比你还快的……人……不会吧？” 蝴蝶忍的声音逐渐呆滞，因为她看到日轮刀的刀身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这意味着最适合夏尔迪奥的呼吸流派是雷之呼吸，所有流派中速度最快、爆发力最强的一种高难度呼吸法。 “雷之呼吸吗？” 得到这个结果，夏尔迪奥却并不显得如何意外，不如说他早就有所猜测，呼吸法所谓的适性跟魔法中的元素适性大有关系，现在这个猜测得到了实锤。 泰利乌斯大陆是存在魔法的，尽管魔法师跟濒危物种一样稀缺，但身居骑士团长高位的夏尔迪奥偶尔还是能碰见几次。 他本人也做过关于魔法适性的测试，测试结果显示，他的雷魔法的天赋极端之高，只是夏尔迪奥欣赏不来魔法师后排输出、近身就跪的战斗风格，觉得战士就该刚正面，在生死一线间夺取胜机。 所以尽管当初有着学习雷魔法的机会，但夏尔迪奥却并未踏入魔道之门，而是选择成为了一名骑士。 如今这个他已经忽视了好久了的天赋，居然在另外一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开花结果，不得不说真是世事难料。 “把日轮刀还我！” 就在夏尔迪奥沉湎于过去回忆的时候，蝴蝶忍忽然凑过来，一把从夏尔迪奥手中抢过日轮刀，临了了还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夏尔迪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蝴蝶忍甩给他一个可爱的后脑勺，闷闷不乐道：“请夏尔先生暂时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需要静静。” “静静是谁？” “这个梗已经过时啦！”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众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蝶屋，鬼杀队的医疗设施之所。 一眼看去，蝶屋是个比产屋敷耀哉的宅邸还要宽敞得多的大型建筑物，按照蝴蝶忍的说法，是因为经常会有一些受伤的队士被送来医治，为了保障足够的病室，蝶屋前前后后扩建了好几次，最终变成了眼前的这个规模。 院子里栽种着许多茂密的植被和各式各样多彩娇艳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迷人的芳香，令人赏心悦目的蝴蝶飞舞于花间叶隙，将庭院中的风景点缀得如诗如画，不愧“蝶屋”之名，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进入蝶屋之后，蝴蝶忍还为夏尔迪奥等人介绍了一下此地的原住户们，不多，也就只有四个人。 佩戴着蝴蝶发饰、表情有些一板一眼的双马尾少女，名字叫做神崎葵，是蝶屋的护理人员。 另外还有以豆豆眼为特征的幼女三人组，分别是寺内清、中原澄和高田菜穗，相互介绍时，她们怯生生地躲在蝴蝶忍的身后，害羞又乖巧地和夏尔迪奥等人打着招呼，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不管怎么说，夏尔迪奥他们总算是有了一个像家一样的居所，暂时从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解脱了出来，可喜可贺之余，夏尔迪奥等人也在积极筹备着未来的计划。 毕竟时不待我，未知的敌人一直潜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露出狰狞的爪牙，不得不慎重对待。 第二十六章 各行其事 在入住蝶屋的第三天，毒岛冴子就从蝴蝶忍那里拿到了推荐信，于是启程离开了总部，独身一人前往南方的狭雾山拜访前水柱——鳞泷左近次。 她要在那里接受水之呼吸的训练，学习的时间不定，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这要看毒岛冴子个人的天赋和努力程度。 直到鳞泷左近次认可毒岛冴子作为一名猎鬼人已经合格之后，毒岛冴子才能去参加藤袭山的最终试炼。 一般要完成整个过程，至少也需要两到三年，不过毒岛冴子不是从零开始，甚至还掌握了斗气，所以蝴蝶忍认为毒岛冴子应该能在一年内完成整套训练，顺利出师。 夏尔迪奥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别人不清楚，他可是见证着毒岛冴子一步一步从没有斗气的三流武者成长到如今的实力，那份天赋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一套呼吸法的训练应该难不住她多久。 且先不说毒岛冴子的情况，这几日以来，倒是汤姆猫更让夏尔迪奥刮目相看。 自从来到蝶屋，汤姆猫俨然化身为了一位全能管家，将蝶屋中的一切杂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它不仅会打扫卫生、洗衣服，还包揽了厨房料理，做得一手好菜，让平常总是负责这些事的神崎葵很是不知所措。 除此之外，它似乎还擅长园艺，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十分漂亮，顺带还用木料敲敲打打，给栖息在大树上的鸟儿们建造了几个华丽的小屋。 偶尔在夜晚，它甚至还会一展它那惊为天人的歌喉，腔调十分奇特，但确实很好听，蝶屋的全体住户都是它忠实的听众，话说夏尔迪奥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只大猫是能说话的，只是除了唱歌外它基本不开口。 有时候唱到兴头上，它还会领着寺内清、中原澄、高田菜穗三只小可爱跳舞，边教边跳，那是一种夏尔迪奥从未见过的舞步，应该是源自汤姆猫自己的世界吧，伴随着节奏踢踢踏踏，充满了欢乐的气氛，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给它的。 汤姆猫喜欢吃鱼，平时经常会独自拎着鱼竿跑去就近的河边钓鱼，它居然也耐得住性子，一坐就是一整天，每每满载而归，然后烧火做饭。 蝶屋中有只喜欢钓鱼的猫，自从有鬼杀队员看见了这一幕后，这件事就在总部渐渐传开了，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有所耳闻，不时就会有好事者去河边看看那只猫在不在，引为奇观。 蝶屋的大家也都很喜欢汤姆猫，某天，小可爱之一的中原澄特地抓到了一只老鼠，然后献殷勤似的拿去送给汤姆猫，没想到汤姆猫居然一脸嫌弃地将老鼠放生掉了。 这又是一大奇闻，汤姆身为一只猫，居然不吃老鼠，夏尔迪奥觉得它作为猫的立场岌岌可危。 再说夏尔迪奥自己，正式登记为猎鬼人之后，他领到了几件队服和用于锻造日轮刀的核心材料——玉钢。 要成为一名猎鬼人，首先需要有属于自己的日轮刀，否则可无法斩鬼。 而后夏尔迪奥通过总部的通讯所联系上了刀匠村，村子很快就给夏尔迪奥指派了一名锻刀师过来。 与夏尔迪奥碰面的锻刀师是一位头顶斗笠、脸上带着火男面具的健壮男子，他的斗笠上挂着好几个风铃，走起路来铃铃作响，显得很是怪异。 经过与锻刀师的相互介绍，夏尔迪奥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钢铁冢萤。 对方也没有寒暄，直接问夏尔迪奥对将要打造的日轮刀的要求，夏尔迪奥据实说了之后，将玉钢交给了他，钢铁冢萤约定说半个月后会将成品刀送过来。 打造日轮刀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夏尔迪奥也不闲着，马不停蹄就来到了“隐”的据点。 产屋敷耀哉当初应允了他调动一部分“隐”的人手的特权，现在也是时候将这份资源动用起来了。 夏尔迪奥吩咐这些情报人员调查日本境内所有的珍稀宝石、名兵器、家族传承之物，甚至于身上有奇怪传闻的人，总之只要是独一无二、特别的人或物，就都不要放过，将与之相关的情报整合起来之后，再统一汇报给自己。 隐的成员们虽然对夏尔迪奥的要求疑惑不解，但因为有产屋敷耀哉的命令，他们倒也十分配合，立即就在全国范围部署起来，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夏尔迪奥也不想把动作搞这么大，但奈何世界原石唯一的线索——特异之物，这个信息所涵盖的范围太广了，夏尔迪奥无法确定原石此时此刻变成了什么东西，因此只能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处理完了这些杂事，夏尔迪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日从不间断的修行锻炼，大半时间都泡在总部藏书室里，主要是阅读一些有关于呼吸法的典籍。 这期间，除了参阅了水、炎、雷、岩、风五大基础呼吸流派的修炼方法之外，其它诸如花之呼吸、虫之呼吸、蛇之呼吸等等五花八门的分支流派，夏尔迪奥也全都看了一遍。 看得越多，夏尔迪奥对呼吸法的认知也就越清晰，自身对呼吸法的理解也在逐步深入。 简单来说，呼吸法主要分为两个大块。 其一，通过呼吸向心肺传输大量氧气，加速全身血液流动，使身体能力大幅度上升，这一点无论是何种流派的呼吸法，效果都大同小异。 呼吸法和斗气一样，越是使用，体质就越会变得更强，但和斗气不同的是，随着体质的增强，呼吸法所带来的增幅效果会逐渐减弱。 也就是说，若是有一天呼吸法增幅效果完全消失，就说明其使用者已经将身体开发到了极致。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毕竟从古至今也从未有一人能将呼吸法练到那种地步，人体极限之说更是遥不可及。 而话说回来，夏尔迪奥的身体本就开发到了极高的程度，因此呼吸法对他产生的效果虽有，却也并不显著，反倒是呼吸法的第二种能力——引魔道入武道，对他的帮助更大。 呼吸法中所谓的剑型，其实说穿了也就是武技，通过呼吸从空气中摄入大量的魔素，将之纳为己用，增强剑技威力的同时，还能带来一些类似于魔法般的特殊效果。 事到如今夏尔迪奥仍不免感叹，呼吸法真的是一种划时代的天才构想，居然能以这样的形式将泾渭分明的魔道与武道融为一体，真叫人不禁好奇呼吸法的创始之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绝代人物？ 呼吸法与魔法的不同在于，魔法的使用侧重于和元素之力的沟通，呼吸法则是将元素之力暴力摄入，强行操纵，后者明显更为粗野，这也导致了呼吸法对于元素之力的控制很难做到如魔法那般如臂使指。 因此通常来说，每一位猎鬼人基本只会专精于一种呼吸法，即是与自身元素适性最相符的一种。 毕竟人的精力极其有限，想要将一种元素之力运用到极致已是非常艰巨，能同时掌握两种以上呼吸法的人更是极为稀少，除了个别天赋异禀的人之外，也鲜有人会去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功。 幸运的是，夏尔迪奥显然就是那个别天赋异禀的人之一，以他对于武道精益求精的执着，如果不能将自身的可能性发挥到极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的。 第二十七章 无之呼吸 夏尔迪奥最强的元素适性是雷，但这并不代表他其它的元素适性就不堪入眼。 事实上夏尔迪奥拥有全元素适性，除了雷元素之外，其它诸如水、火、风等元素适性也都不算弱，可以用“一超多强”来形容，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那么顺利就学会了水之呼吸。 全元素适性听着唬人，但这其实不是什么罕见的天赋，倒不是说很寻常，这世上的所有生灵（包括但不限于人类）基本都是这种体质，不过体内的元素适性依人而定，有所偏差罢了。 夏尔迪奥不满足于只掌握雷之元素，他是个贪心的家伙，想要试试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话虽如此，夏尔迪奥也并非是想要将所有的呼吸法都学习一遍。 前面也说了，呼吸法的本质在于激发人体潜能的体质强化，以及利用特殊呼吸方式进行的元素操纵，至于说呼吸法的剑型，那只是一种充分发挥力量的技巧而已，和夏尔迪奥所擅长的武技奥义并无太大差别。 武技奥义虽然威力强大，但那终究也只是前人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战斗技术，沿着别人的道路前行虽无大错，甚至可以轻松有所成就，但却很难达到巅峰。 真正的强者，必须要自己开辟道路，只有适合自己的武技才是最强的武技，才能将自身的力量运用到极致。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五大基础呼吸法诞生以来，之后的数百年里，又有相继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全新流派。 这些所谓的分支流派，说白了也就是舍弃了最初的剑型，转而使用更能发挥自身长处的方式战斗，有的还会加入一些自己对呼吸操纵元素方法的理解。 就比如蝴蝶忍的虫之呼吸，就是水之呼吸的分支花之呼吸的再分支，和最初版本比起来，俨然已经面目全非，但究其根源，却仍旧还是水之呼吸，没有脱离对水元素的运用。 因此，夏尔迪奥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五大基础呼吸法上，其它的分支流派也只是略作参考，他要以这些资料为基础，自行演化创造出一套能够同时驾驭所有元素的呼吸法。 和魔法师不一样，呼吸法的使用者无法将元素凝练为魔力储存在体内，他们所使用的元素统统来自外界，因此十分依赖于环境。 举个简单的例子，身为水柱的富冈义勇如果在江河边战斗，战斗力比之正常状态，起码能再提升三成左右，但如果把他扔到火山口那种地方，水之呼吸的威力至少也会打个对折。 这是因为两种环境下的水元素活跃度天差地别，导致富冈义勇的战斗力起伏不定，但如果富冈义勇同时还掌握了火元素的操纵方法，那就又会是另一番情形了。 夏尔迪奥想要创造的，就是这样一套能够适用于所有战斗环境的呼吸法。 当然了，想要将这个构想变成现实并不容易，哪怕是夏尔迪奥也无可避免地一次次面临失败。 然而他并不气馁，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用于奠定基础的理论已经足够完善，夏尔迪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果子，虽然过程中也不免波折，但结果却已经注定了。 —— 十天后，夏尔迪奥自创的呼吸法终于初步成型，和最初的构想一样，这套呼吸法能够将水、火、土、风、雷五种元素全部纳为己用。 理论上来说，夏尔迪奥现在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他都能纵情战斗。 按照一般惯例，全新的呼吸法需要有新的名字，夏尔迪奥思考了一阵，将之命名为“无之呼吸”。 “无”并不是指无用、无能，而是说无限、无穷、无尽，秉持着将自身可能性发挥到极致的这一原则，同时也包含着夏尔迪奥心中对武道的狂热和野望。 从结论来说，这是一套基本没有普及希望的呼吸法，不仅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更需要有斗气辅助内息，对元素的操纵更是复杂到近乎严苛。 不过这倒也难怪，毕竟这是夏尔迪奥为了自己创造的呼吸法，自然是按照自身的情况来，可没有把他人的需求考虑在内，或许等日后他将这套呼吸法完善到了一定的地步，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降低难度。 至少就目前而言，无之呼吸的修炼门槛称得上高不可攀，也许同时修炼五种呼吸法还会相对而言显得容易一些。 其实夏尔迪奥也想过走这条路线，但是在多种呼吸法同修的情况下，想要完成体内元素之力的切换，就需要从一套呼吸模式更换到另一套呼吸模式，将前者的元素排除体外后，再从空气中汲取另一种元素。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但如果有人敢在夏尔迪奥面前搞这一套，在他切换呼吸模式的瞬间，夏尔迪奥就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夏尔迪奥不想留下隐患，于是选择了自创呼吸法的道路，在使用无之呼吸的情况下，只需要将体内气息微调，就能无缝切换元素之力。 若是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够同时操纵两种以上的元素，当然这一点目前还处于构想阶段，想要实现恐怕绝非一日之功。 —— 完成了“无之呼吸”这个高难度课题后，离约定的日轮刀送到的日子还有几天，在拿到刀之前，鬼杀队总部也不可能给夏尔迪奥下达讨鬼任务。 因此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夏尔迪奥除了每天的自我修炼外，根本无事可做，也即是说他很闲。 闲就要找事情来做，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夏尔迪奥开始在总部四处挑战高阶级的斩鬼剑士，以印证自身所学。 夏尔迪奥在修习呼吸法以前，就已经能够打败富冈义勇，这些剑士即便阶级再高，肯定也高不过水柱，所以夏尔迪奥在与对方比斗时，很注意地将自己的力量限制在了和对方同一水平线。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鲜少有剑士能在他手下撑过十个回合，对方的招式套路被他一眼就看穿，夏尔迪奥就算想放水也相当为难。 当然收获也不是没有，偶尔也有剑士能使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奇招，让夏尔迪奥很是惊喜了一番。 随着败在夏尔迪奥手下的剑士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逐渐打开，总部出现了一个强得乱七八糟的新人剑士，有关的传闻很快就在鬼杀队内部散播开来。 当高阶剑士挑战得差不多了之后，苦于没有对手的夏尔迪奥有心和富冈义勇再比划一次，或者找蝴蝶忍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很可惜，这两人都因为各自的任务离开了总部，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归来。 也就在这时，一位少女出现在了夏尔迪奥的面前，她自称甘露寺蜜璃，是九柱之一的“恋柱”。 第二十八章 恋柱 甘露寺蜜璃的日轮刀是经过特殊锻造的、有着强力韧性的伸缩刀，与其说这是刀，给人的感觉倒不如说与长满刃口的皮鞭更相近，挥动起来又快又灵活，其攻击范围极其之广，很不好躲避。 “铛铛铛铛！” 夏尔迪奥手持一口精钢长剑，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接连挥砍，将甘露寺蜜璃的斩击尽数弹开，防御密不透风，无论甘露寺蜜璃如何变换剑路，都无法跨越夏尔迪奥周身三尺的剑围。 久攻不下，甘露寺蜜璃渐渐失去了耐心，打算以蛮力强行突破。 伴随着深长的呼吸，夏尔迪奥敏锐感知到了周遭魔素的流动，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红色粒子朝着甘露寺蜜璃涌了过去，一股惊人的能量在少女纤细的身体里迅速汇聚。 火之呼吸的变种，恋之呼吸，这个名字就跟甘露寺蜜璃“恋柱”的称号一样让人不知所云。 下一秒，鞭子一样的日轮刀挥舞出宛如火焰豪雨般的连续斩击，每一击都在火元素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暴虐而具有破坏性，呼啸的风声中带着空气灼烧般的滚烫热量。 恋之呼吸·五之型，摇摆不定的恋情·乱爪！ 甘露寺蜜璃打算以绝对的攻击力撕开夏尔迪奥的剑围防御，但不料夏尔迪奥突然舍弃了防守，一只脚在下踏的过程中，仿佛暴起似的奔雷，身形猛地朝甘露寺蜜璃激射而出，快如闪电。 “不要小看我啊！” 甘露寺蜜璃娇喝一声，操纵着剑势毫不留情朝夏尔迪奥碾压了过去，夏尔迪奥速度虽然很快，但在他近身之前，自己的日轮刀就能触及到他。 然而就在这鞭子一样刀锋接近夏尔迪奥的一瞬间，却好像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推了一把似的，日轮刀的斩击轨迹竟是猛然偏转，与夏尔迪奥擦身而过。 随后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直至夏尔迪奥冲至甘露寺蜜璃的身前，她的攻击也没能沾到对方的衣角，哪怕夏尔迪奥看上去只是一味前冲，根本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 这当然不是夏尔迪奥突然就幸运女神附体，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夏尔迪奥此时浑身上下都遍布着细微而密集的青蓝色电流，这才是引发这种诡异现象的原因。 无之呼吸·雷之型，雷霆磁场！ 通过控制电荷的磁场，使以自身为中心的短距离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斥力，任何物理上的攻击，如果攻击时不将这股斥力考虑进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夏尔迪奥分毫的。 两人此时已经近在咫尺，甘露寺蜜璃想要后撤拉开安全距离，却见夏尔迪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掐喉的动作，前者的身体便不受控制般从后退变成了前冲，仿佛自愿将自己脖颈的致命弱点交到了夏尔迪奥手中。 同样是雷霆磁场的运用，既然能够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排斥力，那么只要将这个原理反过来，把远处的物体吸附到身边，也是理所当然可以做到的。 喉咙被夏尔迪奥一把掐住，身体也被提了起来，甘露寺蜜璃气息一滞，呼吸法被硬生生阻断，但甘露寺蜜璃并未放弃反抗，没有握刀的另一只手想要掰开夏尔迪奥铁钳般的手掌。 反抗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强烈，夏尔迪奥眉头一挑，讶异于眼前身材纤细的少女居然拥有怪力，纯粹的身体力量和夏尔迪奥相比也只弱上一线，果然天才这种存在到哪里都不会缺。 然而已经太迟了。 一股剧烈的电流顺着夏尔迪奥的手臂传导进甘露寺蜜璃的身体里，顿时就令甘露寺蜜璃浑身抽搐了起来，这种电流量虽然远不致死，但让甘露寺蜜璃短时间身体麻痹还是不成问题的。 无之呼吸·雷之型，雷电流！ 感受到手中少女的躯体失去力量，夏尔迪奥毫不手软，一提一按，翻手就将甘露寺蜜璃摔在了地上，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结结实实，与之相伴的还有甘露寺蜜璃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悲鸣。 这之后夏尔迪奥就没有再出手，收剑入鞘，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甘露寺蜜璃重新恢复气力。 大约过了十秒，躺倒在地上的少女才总算是有了反应，杵着日轮刀慢吞吞站了起来。 她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有点狼狈，不过倒是没受什么伤，观其神色，也不见失败后的沮丧，反而以一种灼灼的目光盯着夏尔迪奥看。 “你真的好厉害啊，夏尔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彻底。”或许是有些激动，甘露寺蜜璃的脸颊微微泛红，“刚才那个……应该不是雷之呼吸吧？” 她见识过正统的雷之呼吸使用者，和夏尔迪奥对于雷元素的运用大相径庭。 “那是我自创的呼吸法，我将之命名为‘无之呼吸’。”夏尔迪奥答道。 “果然夏尔先生好厉害啊，才加入鬼杀队没多久，就已经可以自创招式了。”甘露寺蜜璃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夏尔迪奥知道甘露寺蜜璃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他这个自创，是将多种呼吸法的元素特性融合为一，和一般意义上以五大呼吸流派为基础，创造新的招式，可完全不是一码子事。 不过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他所幸就任由甘露寺蜜璃误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甘露寺蜜璃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嘟囔了一句，“虽说是我提出的要比试，但夏尔先生下手也未免太不留情面了，又是锁喉又是电击又是摔砸，这是能毫不犹豫对一个普通女孩子使出的招数吗？” 普通的女孩子吃了这套连招早就爬不起来了。 夏尔迪奥当然没这么说，而是直视着甘露寺蜜璃浅绿色的眼睛，诚恳道：“对于每一次的战斗，我都是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的，那一刻的你在眼中只是交战对手，而非女性……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感到被冒犯了，那么我向你郑重道歉。” 说罢，他俯身一礼，恰到好处的举止让人感受到一股全无作伪的尊重，别说甘露寺蜜璃本就没有生气，就算她心里有点小不爽，面对这一套下来，什么气也都烟消云散了，反倒是手足无措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请不要这样，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哦，况且被当成强悍的女人看待我也早就习惯了，谁叫我力气大，吃得多，连头发颜色都这么奇怪……” 一边口不择言地说着，甘露寺蜜璃一边悄悄窥视着夏尔迪奥的面庞，初见时就不禁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子，现在一番交往下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从出生到现在十八年，她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粗略估计大概心率有两百以上了，有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心间，浑身发热，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甘露寺蜜璃心想她也许是恋爱了。 不仅帅气，性格温和，实力还很强，而且比自己强得多，这……这不就是她苦苦寻觅的理想型的夫君吗？ 看着这个不断否定自己的少女，夏尔迪奥好言安慰道：“女性的美表现在很多个方面，柔弱的女性虽然惹人怜爱，但强悍的女性又何尝不是勾人心魂？请安心，甘露寺小姐你很有魅力，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仿佛遭到了致命一击，甘露寺蜜璃的理智轰一下就炸开了，脸蛋红得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不停往上冒着青烟，心绪一团乱麻。 像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甘露寺蜜璃忽然开口道：“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夏尔先生？” “当然，知无不言。” “请问夏尔先生最近是否有成家娶妻的打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我……” 或许是因为太过羞涩，甘露寺蜜璃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完，捂着脸蹲在了地上，不敢抬头，不过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夏尔迪奥还是听明白了。 第二十九章 事后风波 曾经在王都梅利奥尔任职骑士团长的那段日子，倒也有过不少名媛贵女明里暗里向他示好，不过像这样被当面求婚，夏尔迪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 最近的女孩子都这么勇的吗？ 夏尔迪奥重新打量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少女一眼。 如果以百分制计算，那么按照夏尔迪奥的审美，甘露寺蜜璃至少也能打个八十五分，能被这样一位少女垂青，不管夏尔迪奥对此作何态度，心中都很难产生反感的情绪。 而且甘露寺蜜璃害羞归害羞，却并没有落荒而逃的意思，反正不断从指缝中偷偷窥视着夏尔迪奥的表情，显然是想要听到答复。 不过少女的心意越认真，夏尔迪奥这边就越为难，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确，那就是对于这种问题绝对不能含糊应对，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更伤人心。 于是夏尔迪奥端正了神色，以尽量委婉的语气说道：“多些你的好意，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了未婚妻。” 所谓未婚妻，当然是指的艾琳西娅公主。 他们两个也算是传说中的指腹为婚了，夏尔迪奥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得知自己和国王的女儿有婚约，贵族之间类似的联姻很常见。 夏尔迪奥的父亲是有着广袤领地的大公爵，对于拉蒙王来说是必须拉拢的存在，莫拉莱斯公爵本就心向王室，也乐于向国王表示忠诚。 归根究底，这其中就是一种利益关系的保障，若是贸然拒绝，无疑会使两家关系生隙，严重点甚至会失去国王的信任。 夏尔迪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特别的存在，他迄今为止享受到了家族光环带来的诸多便利，没道理轮到自己做出贡献时，就千般万般不愿意，那不是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担当。 所幸艾琳西娅是一个好女孩，虽然夏尔迪奥至今仍没有对她生出男女之情，但与之交往时倒也舒心，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感情这种东西等日后再慢慢培养也不迟。 不过夏尔迪奥拒绝甘露寺蜜璃倒也不全是因为艾琳西娅，克里米亚王国奉行的是多妻制，身为贵族的他，如果有心，娶妻的数量甚至能组成一个娘子军，若他真的中意甘露寺蜜璃，娶了又何妨？ 但问题在于，他终究是异界来客，迟早有一天会和这个世界告别，回到属于他的故土。 甘露寺蜜璃是这边世界的住民，和他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因此少女的心意注定无法开花结果，即便强行花开，最终也只会迎来凋零的凄凉结局。 夏尔迪奥心里明白这些，因此拒绝得也是干脆利落，他不能给少女留下注定没有结果的希望，那不叫温柔，而是残酷。 听到夏尔迪奥说已经有了未婚妻，甘露寺蜜璃的情绪显而易见开始低落起来，仿佛一瞬间就变成了被抽离了生命力的残渣躯壳，被黑色的低气压所笼罩。 她的双眼暗沉无神，自顾自地碎碎念道：“说得也是呢，果然一般都是会拒绝的吧？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奇怪女人的求婚，一定给夏尔先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到最后，甘露寺蜜璃泪奔而走，速度之快，在身后扬起了一道长长的烟龙，久久不散。 夏尔迪奥向前伸出手，张了张嘴巴，第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消失得没影了。 夏尔迪奥保持着此刻的姿势静默了一会儿，良久叹了口气，无奈笑道：“还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倒是怪可爱的，可惜了。” - 本来以为这次的求婚风波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以此为契机，夏尔迪奥很快又被另外一个麻烦人物给盯上了。 那是一个和夏尔迪奥年纪相仿的青年，有着一双左绿又金的异色瞳眸，脸庞的下半部分到脖颈都缠着绷带，完全遮掩住了嘴巴，黑色的中长发被修剪得像是海带一般。 他身上穿着标志性的制服，制服外披着黑白条纹的羽织，脖子上还缠绕着一条白蛇，正冲着夏尔迪奥“嘶嘶”吐着蛇信。 看着眼前这不请自来、打扮另类的男人，夏尔迪奥挑眉问道：“你哪位？” “伊黑小芭内。” 来者如此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尔迪奥的错觉，他总感觉对方的神色隐有不善，就好像自己欺辱了他老婆一样苦大仇深。 “蛇柱？” 夏尔迪奥了然地点了点头，来到总部也有一些时日了，鬼杀队中一些重要人物的名字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不等夏尔迪奥猜测对方的来意，伊黑小芭内已经冷冷地开口了：“就是你吧？弄哭甘露寺的混蛋！” 一听这话，夏尔迪奥顿时有几分尴尬，总算是明白了伊黑小芭内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何处，想来蛇柱应该是甘露寺蜜璃的朋友，听少女说了先前的事情，觉得气不过，于是跑到自己这里讨说法来了。 “甘露寺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害她伤心的。”夏尔迪奥斟酌着词汇，尽量不想挑事，“但是出于比较私人的理由，我现在既无法做出承诺，也无力担负起另一个女孩的人生，所以……” 伊黑小芭内越听脸色越不对，最后近乎是粗暴地打断了他：“你和甘露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尔迪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居然就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 “少啰嗦！”伊黑小芭内强辩道，“我只是看到了甘露寺哭着跑过去的样子，然后打听到她之前来了你这里……废话少说！快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简单来说，就是甘露寺小姐向我求了婚，但是我拒绝了。” 听到夏尔迪奥的说明，伊黑小芭内顿时沉默了，不是那种安静如水的沉默，仿佛有庞大的情绪在他的胸中聚集，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一座沉默的活火山。 随后，只听伊黑小芭内从牙缝里挤出发颤的语句：“甘露寺鼓足了勇气向你求婚，你居然敢拒绝她？”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不安定，夏尔迪奥下意识解释了一句：“我倒是考虑过接受，不过……” “你还敢接受？！” “……” 啊，这家伙好麻烦。 夏尔迪奥算是看出来了，伊黑小芭内与其说是甘露寺蜜璃的闺中密友，倒不是说是喜欢着她，而且甘露寺蜜璃十有八九对此并不知情，也就是俗话说的暗恋者。 而像这种平时暗暗搓搓不敢表露心迹，背地里却像个黑暗守护者一样默默关注心上人一举一动的家伙，对于自己这种忽然出现的“情敌”的态度，通常都是…… 铮的一声，伊黑小芭内拔出了他的日轮刀，那是一把弯曲的蛇形双面刃，圆形的刀锷内雕刻着蛇形纹案，幽冷的刀锋中弥漫着不详的杀气。 “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被甘露寺喜欢！” 看着有些心态失衡，只差在脸上写着“羡慕嫉妒恨”这几个字的伊黑小芭内，夏尔迪奥叹了口气，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无奈道：“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伊黑小芭内冷哼一声，迈着如蛇一样诡异的步伐，瞬间绕到夏尔迪奥身后，刀锋直击而来。 “三分钟……我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我饶命！” 三分钟后。 伊黑小芭内鼻青脸肿地倒在了地上，日轮刀斜插在不远处，翻开的眼白说明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身体却偶尔还会仿佛触电般抽搐一下。 “打架就打架，我说你装什么逼呢？” 夏尔迪奥收刀入鞘，看了一眼可能短时间内都无法醒过来的伊黑小芭内，最后点评道：“不过你那几招扭曲的刀路倒是真的挺有意思的，受教了。” 说罢，夏尔迪奥收回视线，扬长而去。 第三十章 汤姆猫不想学习 蝶屋自带的室内训练场中，一道身影如游龙般穿梭纵横，剑随身动，无数的剑光撕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呼吼，使得场地之中到处都是寒光闪闪，仿佛只要迈入其中就会被撕成碎片，令人望之生畏。 夏尔迪奥正在做着每日必行的练剑功课。 他的剑技华丽而致命，多变而不可测，时而刚猛无匹，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时而诡谲狠辣，可谓千变万化，使人见之眼花缭乱。 他在战斗中是多面手，剑术风格力速技并重，几乎没有可以被针对的弱点，这也是为何与夏尔迪奥战斗的人总会觉得无从下手，无论使用何种战法都会被针对，从而被夺走战斗局面的主动权，最后败北。 这也正是夏尔迪奥想要达成的效果。 经过这段时日以来与斩鬼剑士们的战斗，他深受启发，呼吸法的运用也更加纯熟，全集中呼吸基本已经能做到日日不断，就连睡眠时都在潜意识的操纵下进行着呼吸法的修炼。 这代表着夏尔迪奥的无之呼吸已经迈入了登堂入室的阶段，即所谓的“全集中·常中”，这也是鬼杀队的剑士们实力逼近“柱”的最低底线。 夏尔迪奥当然早就跨越了这一线，在他还只是单纯的斗气武者时，肉身就已经锤炼到了很高的水准，完全不逊于“柱”。 如今兼修全集中呼吸法，更是将肉身锻炼的效率提升到双倍，以至于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夏尔迪奥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体能又有了小小的进步。 修行到了夏尔迪奥这个地步，每一次的提升都是值得欣喜的。 蓦然一刻，夏尔迪奥的身形止于场地中央，手中之剑也极为流畅地还于鞘中，他吐出一口白雾般的气息，身上也随着剧烈运动出了一场舒爽的热汗，今日的剑术修炼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啪啪啪……” 不知何时出现在训练场门口的神崎葵下意识拍起了手掌，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叹和赞服：“真是太厉害了，夏尔先生，非常卓越的剑技。” 她刚刚也是偶然路过训练场，注意到夏尔迪奥在练剑，便驻足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看便难以再挪开脚步。 她也曾是通过了最终试炼的斩鬼剑士，虽然因为无法战胜内心恐惧没有踏上战场，但判断一个人实力的眼光还是有的。 夏尔迪奥的强大毋庸置疑，那股举手投足间让人战意全无的压迫感，就连身为“继子”的栗花落香奈乎，甚至于蝴蝶忍本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要太过夸奖我哦，我可是会骄傲的。” 夏尔迪奥冲神崎葵笑了笑，在少女接近训练场的那个瞬间，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合格的战士不仅要时刻紧盯面前的敌人，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基本素质。 神崎葵极为贴心地给夏尔迪奥递上了汗巾，夏尔迪奥接过，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忽然想起一事，遂问道：“对了，神崎，你有看见汤姆在哪里吗？” 神崎葵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在院子里，和菜穗她们一起玩着吧？” 夏尔迪奥点了点头，与神崎葵作别后，便离开训练场去找汤姆猫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对于汤姆猫的了解，还只停留于这是一只多才多艺、聪明灵性，但偶尔也会表现出傻乎乎一面的憨猫。 虽然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萌宠，但夏尔迪奥可一直没忘记它也是女神契约者的事实，能被女神选中，这说明汤姆猫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才能，而且是关于战斗的才能。 到了现在，对于毒岛冴子有多少实力，夏尔迪奥大抵已经心中有数，倒是汤姆猫还多有谜题，在正式与混沌势力开战以前，夏尔迪奥有必要将己方所有战力的情况悉知于心。 如今无之呼吸基本炼成，夏尔迪奥也闲了下来，正好可以去和汤姆猫多交流一下。 - 来到院子里，夏尔迪奥很快就发现了汤姆猫的所在。 只见汤姆猫正懒洋洋躺在一张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还人模人样带着一副墨镜，至于寺内清、中原澄、高田菜穗三个可爱的小女孩，则分别在给汤姆猫揉肩、刷毛、递饮料，如此充斥着腐败气息的猫大爷做派，顿时令夏尔迪奥又好气又好笑。 夏尔迪奥径直走过去，伸手揪住汤姆猫的后颈，就将它一把拎了起来，而后笑着对三个小女孩说道：“我找汤姆有点事，你们先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好，夏尔哥哥~” 三只小可爱声音甜美地应了一声，那声软绵绵的哥哥当真是令夏尔迪奥身心舒畅。 目送着三人蹦蹦跳跳地离开后，夏尔迪奥转而看向汤姆猫，汤姆猫也扭头瞪视着夏尔迪奥，那不爽的小表情似乎在说：干嘛打扰我晒太阳？ 看了一眼旁边的摇椅，夏尔迪奥也躺了上去，单手拎着汤姆猫在眼前一番晃悠，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说道：“你最近倒是过得惬意自在，不过可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为了提升你的战斗能力，我决定教你修习呼吸法，不谢。” 听完夏尔迪奥的话，汤姆猫仿佛炸毛一样，耳朵和尾巴全都竖了起来，满脸的不情愿和抗拒。 夏尔迪奥没有理它，继续说道：“直接修习我自创的‘无之呼吸’或许难度太大，不过我可以先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等你习惯了单一元素的运用，再慢慢往更深处学习就是了。” 汤姆猫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呼吸法，蝶屋里除了它和三个小女孩，几乎所有住户都在天天练这个，光是在一旁看着就知道辛苦得要死，他可不想吃这份苦。 汤姆猫脸上的表情过于生动，夏尔迪奥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偷懒的意图，故意说道：“不想学也可以，但是你至少要向我证明你有自保的实力，我可不希望以后在与敌人拼死战斗的时候，还要分心顾虑你的安危。” 听到自己被这样小看，汤姆猫顿时就很不乐意了，从夏尔迪奥手上挣脱，随后走到夏尔迪奥身前大约五米的位置，转过身来。 只见汤姆猫轻佻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朝夏尔迪奥挥了挥爪子，一脸放马过来的傲娇表情，还带着点贱贱的感觉，真是有够欠揍的。 看样子它是打算秀一番操作，让夏尔迪奥能够认同它的能力。 “既然你是这样的意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夏尔迪奥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缓缓拔剑，脸上露出了带着几分危险的笑容，他倒想要称称看这只大猫的斤两，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惊喜。 第三十一章 汤姆猫的能力 一声剑鸣，随后破空声疾响，夏尔迪奥的身形瞬间跨越大段距离，抬剑便朝汤姆猫刺去，汤姆猫往后一跳轻易躲开。 刺击落空，夏尔迪奥轻咦一声，又毫不间断地接连挥出三剑，却依然无法命中汤姆猫，每一剑都被后者以微妙的距离闪过，看汤姆猫的表情，可以说相当游刃有余。 “有点意思。” 进攻失利，夏尔迪奥却并不气馁，反而是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这只大猫不简单，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换个柱级剑士来，恐怕都没那么容易做到。 他当然还没有动用全力，刚才那只是纯粹凭借体能在挥剑，算是牛刀小试，如果汤姆猫连这打招呼的几刀都接不下来，那么就算它抗拒，夏尔迪奥也会强行督促它学习呼吸法。 不过夏尔迪奥本就特别擅长速度，他随意的一剑，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是迎面吹来的死亡疾风，汤姆猫如此从容地躲过，倒也变相证明了它不是一味地偷懒逃避辛苦训练，而是真的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就这样，一场奇怪又别开生面的战斗在蝶屋的院子里展开，夏尔迪奥只是进攻，剑光如潮，汤姆猫只是闪避，灵活机敏，这诡异的战况竟是持续了近十分钟还在僵持。 在此期间，夏尔迪奥一次次地拔高自己的速度，从体能爆发，到斗气爆发，再到呼吸法全开，攻速最终达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若是此刻附近有旁观者，便只能在院内看到，夏尔迪奥因为速度太快而在空气中留下的若隐若现的残相。 即便面对如此骇人的进攻，汤姆猫却依然能撑住，但它显然也被夏尔迪奥的速度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一对棕褐色的猫眼不停地上下左右转动，每一次都是勉强躲过，显得手忙脚乱。 作为进攻方的夏尔迪奥此时也是心生惊叹。 他算是明白汤姆猫的特别之处在哪里了，如此极端的闪避能力，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练出来的，或许和夏尔迪奥超强的领悟能力一样，是天赐才能？也无怪乎女神塞拉克希亚会选中它。 就汤姆猫这手规避危险的的能力，即便是当世一流的大剑豪，想要斩中汤姆猫哪怕一击，也是难事。 夏尔迪奥的速度还在循序渐进地稳步提升着，一点点地给汤姆猫施加压力，直到他将自身速度爆发到了全力以赴的八成水准，汤姆猫才一边剧烈喘息、一边满头大汗地举白旗投降。 见状，夏尔迪奥也就熄了继续动手的心思，他就是想要测试一下汤姆猫的能力水准，目的达成也就足够了，没必要把它逼得太狠。 汤姆猫见夏尔迪奥停下攻势，收剑入鞘，立即带着谄媚而滑稽的笑脸凑了过来，非常没骨气地双手抱爪，一副讨饶的样子。 看来强弱关系确定下来之后，汤姆猫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过看它现在这副做派，显然还是对学习呼吸法多有抵触，想要萌混过关。 夏尔迪奥斜了汤姆猫一眼，见后者眼巴巴地看着他，顿时没好气道：“行了，收起你那惺惺作态的好贱模样，既然你能在我手下坚持到这种地步，那至少说明你自保无虞，我就不勉强你学多余的东西了，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有一说一，汤姆猫保命的本事是绝对的超一流，如果它刚才再多躲一会儿，夏尔迪奥可能就要考虑使用雷电之力刺激身体细胞，来强行提速了。 自与漆黑骑士一战以来，夏尔迪奥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放肆地施展速度，倒是没有想到所面对的对手居然是一只大猫。 汤姆猫和漆黑骑士不一样，漆黑骑士擅长防御反制，那是通过无数的时间磨练出来的战斗技术，而汤姆猫则单纯是反射神经强到不可理喻，这一点夏尔迪奥都自认比不过它。 听到夏尔迪奥这样说，汤姆猫顿时如蒙大赦，欣喜地连连点头，让它这样一只懒猫如同苦修士一样努力修炼，那才真是要了它的猫命。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能躲啊？怎么练的？”夏尔迪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汤姆猫立即就是一番张牙舞爪的比划，偶尔还角色互换，可以看出它正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 通过其夸张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夏尔迪奥很快读懂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你的这个特殊技能，是在你原本的世界，和一只小老鼠无数次的战斗中硬生生磨炼出来的？” 汤姆猫点头，大概是回忆起了过去不堪回首的往事，抹了一把辛酸又做作的眼泪。 夏尔迪奥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汤姆猫，如同在看一个智障。 “能和一只老鼠战斗上无数次，汤姆你果然是猫中极品，你的猫生价值在哪里？” 汤姆猫疑惑地抬头看他，不知道眼前这人在说些什么，它的猫生价值当然是吃喝玩乐了，和那只臭老鼠有什么关系？ - 时间又匆匆过去了两日，夏尔迪奥的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自我修行之余，也经常看一些杂书，主要了解一些关于地理、历史人文之类的知识，以增进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在这期间，蝴蝶忍回来了一趟，受到夏尔迪奥的邀请比试了一番，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打败，因为这事，蝴蝶忍几乎一天都没和夏尔迪奥说话，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另外，夏尔迪奥的日轮刀明天就会送到，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么长时间一直待在总部，夏尔迪奥也差不多有些腻味了，他现在巴不得斩鬼任务立即下达，好让他在这个国家到处走走。 当天夜里，夏尔迪奥独自坐在蝶屋宅邸的屋顶上，感受着鬼杀队总部宁静而又安逸的夜色，望着天上的明月和星光，不免心生愁绪，有点想念起了自己的故乡，和故乡里的朋友。 “来到这个世界，前前后后也有快一个月了吧？”夏尔迪奥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克利米亚现在战况如何了，能不能撑到我回去的那一天。” 他对此是有些悲观的，克利米亚和迪恩之间存在着军力之差，若是没有优秀的将领坐镇指挥，恐怕战局会溃败得很快，然而遗憾的是，克利米亚的武将中能拿得出手的还真就没几个…… 更何况，就算夏尔迪奥在国灭的最后关头赶了回去，那若是大局已定，面对泱泱大军，他区区一人又能顶什么用呢？ 愁绪之中，夏尔迪奥忽然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背上的契约刻印，心中一动，一个莫名的想法忽然油然而生，且无法抑制。 第三十二章 女神问答 以前也有说到过，女神赋予的火焰刻印，其意义并不单纯只是契约之证，它更是为契约者们行走异世界提供了各种方便的功能。 到目前为止所用到过的，诸如与其它刻印持有者的感知共鸣、言语互通、原石感应系统，其中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非常特殊的功能，那就是契约者们可以通过契约之证反向联系身处于世界之隙的女神塞拉克希亚。 契约赋予的信息有表明，若是契约者们认为自己无力对抗当前世界的混沌势力，或者被逼到了九死一生的绝望关头时，可以凭借契约呼唤女神意志的降临，届时女神会打开世界通道，将契约者转移回世界之外的那片纯白空间。 女神塞拉克希亚不要求她的战士与混沌死战到底，所以她给诸多契约者设置了一个可以随时申请离场的传唤装置，在危机时刻，契约者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撤离当前的世界。 当然了，撤离就等同于任务失败，没有了契约者的妨碍，那个世界很快就会被混沌占领，女神也会凭借契约的回溯记忆判断你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若是太过不堪，她甚至会单方面解除契约。 这些都是夏尔迪奥在契约赋予的信息中得到的情报，很多细则都表述得清晰明白，让每一个契约者都能迅速把握现况，进入状态。 夏尔迪奥现在想要做的，就是通过契约召唤女神意志的降临。 当然他不是想要撤离，身为骑士，既然知道了混沌所带来的威胁，就不可能舍弃这个世界不顾，而且他还被女神救了一命，如今正是偿还恩情之时，哪有脸说放弃？ 他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能不能从女神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混沌势力的情报，最好能直接得到其具体的所在位置。 他们这次任务的实质就是消灭混沌先锋，因此理论上来说，原石怎样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夏尔迪奥能够击杀这些混沌来客，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虽说依照他布置的计划，如此按部就班推进下去，迟早能找到混沌势力的下落，但这个“迟早”的变数太大了，忧心故国安危的夏尔迪奥有些等不起，所以才想要试试看寻找捷径。 不过这样做也存在风险。 风险就在于那位正体不明、有着诸多神秘之处的女神，塞拉克希亚。 尽管许多迹象表明，这位女神很好说话，和夏尔迪奥也是对等交流，连正在做的都是拯救世界这种光明伟岸的大义之事，并不是话本故事中那种一言不合就召唤洪水毁灭一国的蛮横之神。 但即便如此，她仍是一尊神明，能够轻易将夏尔迪奥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还能打破世界之壁，令不知其数的契约者来往于各个世界，其伟力不知深浅、不明界限。 夏尔迪奥若是鲁莽地召唤女神意志降临，却只是想要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塞拉克希亚会不会以为自己被戏耍了，从而震怒？而她的愤怒又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夏尔迪奥有些犹豫，毕竟和神明打交道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未知的领域，但一想到自己国家如今所面临的状况，他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右手手背的契约刻印，闭上眼睛，沉下心神，火焰的纹样开始发光发热，夏尔迪奥通过契约感受到了一根无形之线，从他的手背一直连通到某个未知的奇异空间，惊醒了其中如瀚海般的庞大意志。 夏尔迪奥猛地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月色静好，一切如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夏尔迪奥知道，女神塞拉克希亚的意志已经悄然降临。 “夏尔迪奥·莫拉莱斯，我的战士。” 一道熟悉的空灵女性嗓音在夏尔迪奥的心间响起，一如既往毫无感情，却并不显得冷漠与疏离，那是仿佛幽山清涧般毫无杂质的音色。 “你呼唤我的意志来此，是想要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吗？” “并非如此，女神大人，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夏尔迪奥恭敬却不失自然地说道，先前患得患失想了很多，但当女神的意志真的降临的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心智清明，就好像女神的声音里存在着一种能让他放松心神的神奇魔力。 “问题？”塞拉克希亚的声音顿了一下，“你可知，我在契约中留下的这条联络通道，是为了让你们危急时保全性命用的？” “自然知道，但契约的内容中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以其它理由联系您，不是吗？”夏尔迪奥玩了个文字游戏。 “……” 塞拉克希亚似乎被问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似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疏忽了……那么，你想要问什么？” 居然这么简单就过关了，这也未免太好糊弄了吧？ 夏尔迪奥有些无言，心中酝酿的很多说辞根本就没用上，有种一棒挥空的丧失感，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位有着无穷伟力、神秘莫测、高不可攀的女神大人莫不是……有点呆？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夏尔迪奥当然不会作死地说出来，他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女神大人能否告知我，这个世界中混沌先锋的所在位置？” “抱歉，关于这个我无法回答你。” “为什么？” “原石世界有其自成一体的法则体系，我的能力在这里会受到非常大的限制。”塞拉克希亚解释道，“在这样的一方世界中，我也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听到自己所听到的，和你们没什么不同，甚至无法像你们一样自由行动。” 夏尔迪奥不甘心道：“那么原石的位置也……” “原石与我有着一定的关联，倒是有迹可循。”塞拉克希亚回道，“但整个世界都在为它提供庇护，因此我也只能隐约感知到一个大略范围，想要更具体的结果，除非原石出现在我的面前。” 夏尔迪奥听着觉得耳熟，随即心中一动，恍然道：“这不是……” “没错，你使用契约刻印也能做到相同的事。”塞拉克希亚不急不缓道，“我能为你们提供的帮助，其实早从一开始就附加了你们所持有的契约刻印之中，若是我知道混沌先锋或者原石的位置，会直接把答案告知你们，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刁难。” 夏尔迪奥沉默了，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原来他想要寻找的捷径根本就不存在，女神塞拉克希亚已经尽其所能提供了帮助，他却还擅自认为对方或许藏了一两手，反去追问，如此思之，不免又觉得羞愧。 “你似乎很急于完成任务？为什么？”塞拉克希亚的声音再度从夏尔迪奥的脑海中响起。 夏尔迪奥叹息一声，答道：“我的祖国克利米亚爆发了战争，我担心若是回去晚了，故国的领土早已改旗易帜。” “这你倒是大可不必担忧。” “为什么？” “理论上来说，各个世界的时间都是平行流逝的，但因为我的干涉，你原本所在的世界，和此方世界的时间比例，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差别。”塞拉克希亚以平淡的语气说着颠覆常识的事情，“至少在你执行任务的这段时期，你在这里呆上六个月，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后，时间也只会过去一天……这是我所能干涉的极限了。” “居然是这样……感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情，女神大人，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巨大的惊喜充斥心间，虽然最初的目的没有达成，但夏尔迪奥没想到结局竟是峰回路转，塞拉克希亚的话以另一种形式解决了他烦恼的问题。 “你能满意便好，”女神塞拉克希亚似乎谈兴正浓，继续问道，“那么，你还有什么其它的问题吗？” 放下一件心事，夏尔迪奥的表情明显开朗了不少，听到塞拉克希亚的问话，他想了想，而后笑道：“其实我心中堆积的问题还挺多的，今夜机会难得，就请女神大人为我解惑吧。” 这场与女神塞拉克希亚之间的问答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周围寂寥无声，只有夜空和星光陪伴，冷风缠绕其身。 除了夏尔迪奥之外，无人能听见女神的声音，因此若是此刻有旁人在侧，就会看到夏尔迪奥一个人坐在屋顶上自言自语，仿佛在与幽灵对话，分外诡异。 第三十三章 秩序与混沌 这一夜对夏尔迪奥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女神塞拉克希亚的很多说法都令他感到耳目一新，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瓶中小人，与浩瀚的诸天世界比起来，当真是既渺小又见识浅薄。 夏尔迪奥问了塞拉克希亚许多问题，虽然零零散散，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但大都没有脱离维度空间与混沌这个范畴。 从女神塞拉克希亚的回答中，夏尔迪奥了解到，他对塞拉克希亚的认知仍存在着偏差。 塞拉克希亚或许可以称之为神明，但却和夏尔迪奥一贯印象中理解的神明有着那么一丝微妙的不同。 若要将这一切的逻辑理顺，首先得从一个遥远的话题开始说起。 不知多少万年以前，在天地尚未成形，生灵尚未诞生，一切的一切都还只是无尽虚空的那个泰初时代，一个奇妙的偶然下，虚无之地诞生出了第一块原石，此即为原初原石。 原初原石有着无穷无尽的创生伟力，它驱散虚无，演化出了具有无限可能性的维度空间，又以自身为原型，创造出了无数的小型原石，小型原石又自行演化出了无数的小世界。 至此，诸天万界正式成型，无数的生命随之诞生，每一个世界都欣欣向荣地发展、繁衍着，而原初原石作为诸天万界的核心，则一直处于维度空间的中心，也即是世界之隙，管理和维持着诸天万界的平衡。 而女神塞拉克希亚，就是脱胎于原始原石的意志显现，就跟她初次和夏尔迪奥见面时说的一样，她是维度空间的管理者，至于女神之说，只是夏尔迪奥这些契约者擅自给她加上的称谓罢了。 不过根据塞拉克希亚所言，自她诞生以来，其实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原初原石中沉睡，浑浑噩噩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岁月，真正开始具备自我意识，并且能够一定程度上自由行动，也就是最近一两百年的事而已。 换而言之，塞拉克希亚虽为整个维度空间中最为古老的存在，思想上却如同一个新生儿，怪不得感觉有点呆呆的。 说完了诸天世界的形成，再来说混沌。 所谓混沌，也即是负之能量的集合体，它是借由智慧生命的负面情绪产生的，是创生的反面，象征着破坏与灭亡。 混沌的负之能量会不断侵蚀作为世界核心的原石，而当一个世界的负之能量超过原石的承载上限时，整个世界就会彻底混沌化。 世界的混沌化，具体可以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世界的环境会变得极端恶劣，资源面临枯竭，生存极其艰难。 其二，动物、魔兽甚至部分植物都会变得更加凶暴，极具攻击性。 其三，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无数智慧生命也会因为混沌化的影响性格大变，倒不是说被混沌侵蚀进而丧失自我，而是混沌会将人们内心的欲念、黑暗面无限放大，哪怕是曾经最心向光明的战士，一旦堕入混沌，也会顷刻间变成毫无人性的魔鬼。 而当世界混沌化后，短则一千年，长则三千年，原石就会自行崩溃毁灭，同时世界也会随之化为虚无。 这就是混沌世界的始末，与之相对的，则是夏尔迪奥他们所在的秩序世界。 可以说混沌化是每一个世界无可避免的末路，毕竟两人相处会起争端，百人聚首则相互竞争，千人汇集必有对立，这在所有时代、所有世界都是共通的。 矛盾、战争、厮杀，这些对智慧生命来说都是常态，这样的行为同时也会伴随着大量的负之能量产生，但既然有负之能量，也自然会存在正之能量，它产生于智慧生命的一切正面情绪，与负之能量相遇，会出现正负相抵。 因此理论上，只要一个世界的正之能量能压倒或者正好与负之能量平衡，那么这个世界就能永远存续下去，然而想要实现这点几乎不可能。 万幸的是，混沌化只会发生于一个世界的内部，不会向外扩散，因此混沌的破坏性虽大，对整个维度空间来说却并无太多影响。 毕竟在原初原石的统一管理下，新世界诞生的速度远远超过旧世界灭亡的速度，如此循环往复下去，就类似于人体的新陈代谢，维度空间的发展只会越来越繁荣。 然而这相互平衡的状况终于在有一天被打破，因为某个特殊人物的出现。 大约三百多年前，在某个已经混沌化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杀光了世间所有生灵的至强者，他独霸了世上剩余的资源，在混沌世界中苟延残喘。 最终，那位至强者没有在无尽的孤独中选择自我毁灭，或者干脆等死，随着世界一同消亡，而是在强大心灵意志的支撑下，花了一百多年研究出了“维度跃迁技术”，创造出了能够跨越世界壁垒的“混沌之门”，以凡人之身达成了无数神明也无法完成的伟业。 自那以后，那位至强者利用混沌之门的力量辗转于各个混沌世界，他自称“混沌帝王”，以绝对的武力压服了所有反抗的声音，实现了闻所未闻的混沌世界一统。 然而，混沌帝王无比清楚，即便他统一了混沌世界，他的帝国终有一天也会随着世界的消灭而毁灭，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混沌之外的世界——有着更加优渥生存环境的秩序世界。 当混沌世界的异变以及对秩序世界的入侵终于引起了原初原石的注意，进而使它唤醒了塞拉克希亚时，整个维度空间的秩序世界已经有十分之一（至少五万个世界）变成了混沌的领土，且扩张态势愈演愈烈，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塞拉克希亚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知道若是不能妥善处理这个问题，可能整个维度空间都将会沦为混沌的乐土，甚至连原初原石都可能受到威胁。 因此，塞拉克希亚放弃了一贯对秩序世界不加干涉的原则，开始从各个世界中挑选实力强大、或者潜力巨大的战士缔结契约，以对抗混沌的入侵。 而夏尔迪奥·莫拉莱斯，就是她所选中的战士之一。 第三十四第章 法则与平衡 可想而知，当夏尔迪奥听完一切的来龙去脉后，内心所受到的震动何其剧烈。 他虽然早已知晓了混沌势力入侵异世界的事实，但是在固有观念下，并没有把自己的世界也考虑进去，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面向所有秩序世界的大危机，可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太多。 在这场大危机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因为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混沌先锋造访你自己的世界，若是不做反应，任由对方夺得原石，开启混沌之门，届时便将会是一场可怕的浩劫。 夏尔迪奥此时心中充满了危机感，下定决心等他回去泰利乌斯大陆后，要对这可能发生的危机做出一番防范布置。 夏尔迪奥还没有正式和混沌战士打过照面，但通过塞拉克希亚的描述，他也大抵可以想象出一个被混沌污染了精神、行事无所不为的疯狂者形象。 从古至今，最难缠的敌人就是疯子，因为你不知道他的上限和下限，而夏尔迪奥今后所要面对的敌人们，却大都是这种疯狂的家伙，容不得夏尔迪奥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念及此处，他心中也不禁对塞拉克希亚的某些做法感到腹诽不已。 没有别的，实在是塞拉克希亚邀请战士的手段太过铁憨憨，也太温吞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漫长的孤独者的岁月，使得塞拉克希亚虽有智慧，却不懂得人情世故，不了解何为人性，也不知道如何有效驾驭他们的方法。 不提夏尔迪奥这种被救了一命然后想要报恩的特殊情况，将塞拉克希亚的做法简单归纳一下就是这样：有邪恶势力企图毁灭异世界，你要去拯救世界吗少年？ 临了了可能还会补充一句，秉持着自愿原则，你有选择接受与放弃的权利。 除了个别的道德圣母或者缺心眼的家伙，又有几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在听到这些话后，会乐呵呵地举手表示：我去我去？ 想必更多人的反应会是：这关我什么事？ 就好比你是一个城市中普通的一员，偶尔听到有人被杀害的消息，冷漠点的也就是哦一声，然后一切如故，但如果你听到的是有军队兵临城下，气势汹汹要屠城，且不接受任何城内之人的投降，那么在这一刻，就算是再自私冷漠的人，也会为了活下去而玩命抵抗。 毕竟人性如此，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非你让他们设身处地感受到了无法回避的危机，平时一盘散沙的人类只有在危难关头才会抱成一团、齐心协力。 如今秩序世界所面临的危机恰好就是这样一场围城屠杀之局。 夏尔迪奥腹诽塞拉克希亚的地方在于，有那么一副好牌却打得如此小家子气。 出于领军者的思维考量，所有能用的家伙都要毫不犹豫用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完美，也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人。 要么有心为正义事业献身，却能力卑微；要么身怀过人本领，却存在心理缺陷。 同时兼具两者优点的人少之又少。 按照塞拉克希亚的做法，就等于只是在挑选第三类人，维度空间有着万千世界，或许即便如此，也能拉拢到为数不少的优秀战士，但如此捉襟见肘的战力真的能对抗混沌帝国的举国之力吗？夏尔迪奥对此持以保留态度。 听完了夏尔迪奥的一番见解后，塞拉克希亚沉默了许久，就当夏尔迪奥以为女神意志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听她抱怨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被拒绝了那么多次。 第一次从塞拉克希亚毫无起伏的声音中听到了名为情绪的波动，夏尔迪奥不禁莞尔，忽然觉得虽然诞生的方式很特别，但他确实能在女神塞拉克希亚身上找到“人性”的一面，这样的心理转变使得他对塞拉克希亚的态度无意识中有所改变。 随后夏尔迪奥又问及了目前契约者军团的总人数，塞拉克希亚说还不超过三百，这倒是比夏尔迪奥预计的数字少得多，或许是因为塞拉克希亚的契约者计划才启动不久的缘故吧。 这场对话的最后，夏尔迪奥问了一个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诸天万界之中，最强的战士是谁？他又强到什么程度？ 塞拉克希亚的回答是：在她的意志降临过的世界中，目前为止她认为最强的，是一个叫做琦玉的吊眼光头，同时他也是选择对抗混沌的契约者之一。 夏尔迪奥还在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吊眼光头这么奇妙的描述时，塞拉克希亚又继续说道：在琦玉的世界中，他是毫无疑问的最强者，无论对手是谁，都能一拳将其秒杀，鲜有例外，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能轻易破坏星辰。 夏尔迪奥闻言大为震惊。 破坏星辰？一介人类的力量居然可能强到这种地步？说是人中之神也不为过了，夏尔迪奥恐怕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同为契约者，为什么会有如此天地之隔般的差距？ 夏尔迪奥陷入到了巨大的怀疑人生当中，但很快塞拉克希亚的解释就抚平了他的情绪。 维度空间中的每一个世界，都是以原石为核心演化而生的，有着自成一体的运行规则，此即为原石法则。 因为原石法则的不同，每一个世界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生态。 有的世界不存在魔法与斗气，生活的只有普通人；有的世界魔道鼎盛，法师绝不是稀罕的存在；还有的世界武道通神，动辄就是开山裂石、毁天灭地。 关于这一点，之前因为有毒岛冴子的例子在，夏尔迪奥也曾有过类似的猜测，这个猜测如今被实锤。 纵然因为法则的不同，每一个世界表现出的武力值有高有低，但与此同时，这些世界又都是借由原石演化而生，所以本质上是绝对平等的。 也即是说，即便有强大的外来者闯入一个低武世界，也只得老老实实遵从世界的法则，无法破坏世界平衡。 假如塞拉克希亚口中的最强契约者琦玉此刻出现在了夏尔迪奥的面前，他那一身恐怖的力量毫无疑问会受到法则之力的压制，也就是说他会忽然变弱很多，就算夏尔迪奥仍旧敌不过他，但想要与之斗上一斗，却是完成可以做到的。 甚至可以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把琦玉送入一个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那么他甚至有可能被区区一颗子弹杀死。 如果想要再直观一点，可以干脆用数值来举例。 假设有这样两个世界，世界a的能量级上限高达一千，其中有一位战士a，他的能量级达到了九百，而世界b的能量级上限只有一百，战士b的能量级则有九十九。 那么，当战士a来到世界b时，他便会遭到法则之力的压制，自身能量级会等比例下降到九十，反而不是战士b的对手。 相反，如果战士b来到了世界a，那么他的实力将如同打破桎梏般飞速成长，直到能量级达到九百九十之前都不会有瓶颈，当然了，等他回到世界b的时候，自身能量级又会被限制为九十九的阶段。 这便是原石的法则之力与世界的平衡之道，相当神奇又似乎逻辑自洽，没有谁可以违背这个规则，哪怕是身为原初原石意志显现的塞拉克希亚，也不例外。 也正是因为如此，塞拉克希亚对于契约者的选拔标准，从来不在于一时的实力，而在于是否拥有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可能性，只要有着足够的潜能，在一次次地穿越世界过后，迟早都能蜕变为对抗混沌的中坚力量。 毒岛冴子、汤姆猫，以及夏尔迪奥，都属于这样极具天赋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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