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明朝 - xp1024.com
《混在明朝》


引 子

姓名:王锐

性别:男

年龄:16

籍贯:顺德府,宁晋县

学历:秀才

现住址:京师钞纸胡同(暂住)

婚姻状况:未婚

……

童林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闪过这些关于自己新的身份的信息。www.65txt.com

)这……这是咋整的?自己不就是昨晚看书时给《混在明朝》多刷了几张推荐票么,咋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呢?而且是一下就穿越到了大明朝!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上帝耶稣穆罕默德先知,上面的这些哥们,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

童林——不,现在应该叫王锐了,痴坐了良久,看着屋内的摆设,自己的一袭穿着,外加狠狠掐了下大腿,疼得呲牙咧嘴确定这一切并非是做梦之后。他重重地出了口气,很好,很强大,想不到老子也终于能成为穿越的幸运儿了!

天启五年,大明正处于内忧外患、大厦将倾的危险境地。西南有大土司安邦彦的叛乱、西北是农民暴乱频生。明熹宗朱由校当木匠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做皇帝,拿老祖宗的基业如儿戏,致使阉党专权,朝纲糜烂到了极点,政治暗无天日。

与此同时,山海关外的后金大明虎视眈眈。自萨尔浒之战后,双方的战略格局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从此,后金由防御转入进攻,明朝在东北地区的统治开始全面崩溃。

宅院之内处处失火,院外则是虎狼窥视,已经延续了二百多年的明王朝已然到了风雨飘摇、庙堂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边缘……

王锐暗暗呻吟了一声,心说老子可是经常也给别的书投票的,不就是最近看《混在明朝》上了瘾这才多刷了几张票,咋就真的穿越到这样一个乱世来了呢?你看看人家,要么是去唐朝跟着李二开创贞观盛世,要么是去大宋搞工业革命,这是何等的风光惬意?就算是去近代玩玩曲线救国或者打打日本鬼子,也比被扔在这就要山河破碎的明末要好得多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王锐哀叹着,连泪奔的心都有了……

说实话,这其实也是个英雄与枭雄辈出的时代。李自成、皇太极、多尔衮,甚至那个拥有千古第一大汉奸骂名的吴三桂,都称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只可惜上天开了个大玩笑,最终让满清得了天下。这个人口不过区区数十万的异族竟然入主了人数百倍于自己的中原,并且坐稳了江山。虽说最后汉家好男儿终于光复了我汉家的天下,但由于清朝的闭关锁国,原本在科技、军事、经济等方面都稳居领先地位已几千年之久的泱泱中华终在工业革命的赛跑中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1840年,这个所有中国人都熟记的年代。英国的坚船利炮轰开了我们的国门,也轰醒了我们的天朝大国之梦。从此之后,中国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屈辱史,曾经的世界第一强国变成了睡不醒的狮子。

今天有很多人把一切的原因都怪罪在了满清人的头上,王锐虽然没有那么偏激,但对那些像女人一样留着可笑麻花辫子的家伙也无丝毫好感。

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虽说他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和知识,那可是人类数千年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基本上也没有多大用处。

眼下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尽管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个了不得的身份了,在当时的社会能够拥有诸多的特权,并且是走向仕途非常关键的一步。但这仅仅是个基础罢了,离进入庙堂乃至身居枢位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不能身居要位,他就算满脑子都记住了中国通史和大英百科全书又有何用?

退一万步讲,王锐就算是能够入阁拜相,想要凭借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见识来扭转乾坤仍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道理很简单,因为打破旧规矩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自古以来,变法革命者都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以悲剧收场的更是比比截是。商鞅变法造就了一个强秦,本人却惨遭车裂;戊戌变法虽然留下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千古名句,但换来的却是垂帘听政和满清王朝最终走向了灭亡。究其原因所在,一是人们的陈旧思想改变起来极为困难,另一个就是有许多人的利益会被触犯,因此遭遇到各种阻挠也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了。

王锐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那些一穿越就凭着对历史的了解和超越时代的知识立马受到帝王的重用一展身手开创出一片盛世,或是带着现代的稀罕物品一起穿越从而成为宝物,一上来就能大赚一笔从此走上古代比尔盖子之路这样的事情都只是YY小说中的情节而已。王锐虽然也很喜欢看这类小说,但如今落到自己头上,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还关心不到自己这只小小的穿越蝴蝶的翅膀究竟是能给这个时空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还仅仅是成为时空洪流中一抹点缀的亮色而已,而首先是如何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里很好地活下去。

不过一想到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个堂堂的中文专业的研究生,毕业没两年的功夫已经在市档案馆里混到了个小科长的位置。虽谈不上什么前途无量,但生活也无忧无虑滋润得紧。可没想到眼下穿越到个小秀才的身上,别说是像其他YY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施展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手段了,当前还得为如何好好生计而费一番思量!

一想到这些,王锐多少感到有些郁闷,心说上面的那些哥们既然如此地“眷顾”自己,那怎么不干脆大方些呢?索性让他穿越到李自成、天启或是崇祯身上。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敢拍着胸脯保证让历史重新书写。把纽约变成新长安不敢说,至少也能让那岛国成为咱的殖民地,在莫斯科那块地建一个新洛阳!

怔怔地胡思乱想了一通后,王锐的思绪才又拉回了现实之中……

根据那个被夺了舍的倒霉蛋的记忆,王锐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由舅父舅母抚养长大。舅父舅母没有孩子,所以对他视同己出一样,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仍然坚持供其读书,希望他能有一天光耀门庭。

王锐也比较争气,15岁就考取了秀才,让舅父舅母欣喜万分。他本想一鼓作气,在第二年乡试的时候再考中举人,那样离会试及第跃登龙门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天爷似乎是有意和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大明朝作对一样,从天启年间起就接二连三地降下了灾祸。

宁晋县也不幸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全县的粮食几乎绝收。一时间饥民遍地,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吃死人的事情,有些村子甚至连整村的人都被饿死,情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大批的灾民被迫背井离乡,逃往京师方向以求生存。

王锐在这种情况下再想参加乡试已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一介秀才而已,一不会耕作,二没有什么劳力,再在家里呆下去吃白饭只能愈加增添负担。

无奈之下,舅父只好拿出了家中的全部积蓄,让王锐去京师投奔他的老丈人苏庆德。

王、苏两家定的是娃娃亲。王锐的父亲与苏庆德乃是挚友,二人当年指腹为婚,待孩子出世后就定下了亲事交换了婚书。

之后不久苏庆德一家就搬去了京师,言明等王锐成年后就来京师为二人完婚。再后来王锐的父母先后去世,临终前将此事托付给了他的舅父。

由于那个年代的通信极为落后,开始几年中两家还有书信往来,到后来就不知为何断绝了消息。

舅父本想等王锐中得举人之后,去京师会试时顺便寻找苏庆德。到那时王锐如果能够高中然后再完婚,那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世事无常,王锐不得不提前踏上了他的寻亲之旅。

王锐到了京师后,按照先前通信的地址寻上门去,却发现苏庆德一家早就搬了住处。

这下子他可傻了眼,那时候可没有电视、报纸之类的东西可以登个寻人广告,若想在诺大的京师找个人无异于和大海捞针相仿。

无法可想之下王锐只好暂时租个住处住了下来慢慢寻找,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人还没有找到,荷包却已渐渐瘪了下来。恰在此时他被夺了舍,这倒霉蛋倒是一下没有了所有的烦恼……

在搞清了所有的状况后,王锐不由得苦起了脸。他现在身上既没有电子表、玻璃杯这类的“宝物”,荷包里的银子也被先前的那个“我”给花得差不多了,如何生计下去确实是急需要解决的难题。

他倒是记得小说里写过的N种在古代发财致富的方法,本身也颇有些经济头脑。只不过眼下他一来没有本钱,二来对情况尚不熟悉,想要发财致富真的能像YY小说里说的那样简单吗?

王锐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对古代的真实情形却逐渐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很想见识一下究竟和以前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到底一不一样。

他捏了捏就只剩下一两多银子的荷包,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走入了这个未知的世界之中……



第一章 美女与猥琐男

尽管前世见惯了都市的高楼大厦林立,但王锐的眼睛仍然猛地一亮。(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只见宽阔的街道两旁各式房屋建筑整齐地排列,虽然高矮大小各有不同,可是都工艺精巧,体现出了这一时代的高超建筑水准。

街上的行人也不少,虽谈不上摩肩接踵,但也熙熙攘攘,看上去一片热闹的景象,不负京师繁华之都的美誉。

这也难怪,自明成祖朱棣迁都以来,北京城已经经过了200多年的精心营建,不但城池固若金汤,而且人口数也超过了百万之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时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都。

一想到这样的一座城市最后竟然是几乎兵不血刃地被李自成所攻破了,王锐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不过他没感喟多一会,心神就被现实的情形所吸引,兴致勃勃地汇入到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王锐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街旁的每一处店铺、每一个小摊,他都没有放过,看得、听得仔细异常。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和书上看过的东西现在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他先前存有的一点困惑、彷徨和担心已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只觉得处处新鲜,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取着所有有用的信息,和脑海中原来的“我”所残留下来的记忆对比着、融合着,慢慢地消化吸收。

他在街上越转越远,倒也不担心会迷路。因为一来残留的记忆会有帮助,二来北京城的街道都是棋盘道,直来横去比较好记,就算是打听着回到住处也不成问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王锐的腹中感到了一阵饥饿。他看了看刚好经过的一家貌似非常不错的酒楼,狠狠咽了口口水,强自忍住想要去体验一番这个时代的烹调水准的**,用了很大的毅力花一文钱在个小摊上买了两个包子把肚子填饱了事。

现在的每一文钱都很宝贵,他可不想为逞一时口福之欲而使自己一下子陷入到下一餐就没有了着落的尴尬境地。俗话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好汉,王锐想不到自己的穿越非但没有半点YY,反倒要面对如此艰辛的情况,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好半晌后,他才重新收拾下心情,振奋起精神准备继续他的闲逛之旅。可是刚走出没几步,王锐的眼睛猛然一亮,就像突然大白天在街上看到了美女裸奔一样,紧紧盯住了街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建筑。

那屋子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栋二层的小楼。吸引王锐的是门上的那块匾,上面写着飘逸的四个大字——“轩逸棋社”!

古代的文人才子讲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锐的琴书画也还罢了,但他的前世在围棋方面有着不俗的造诣,达到了业余六段,曾经在全国晚报杯的比赛中获得过团体第四和个人第三的好成绩。用通俗的话说,那是相当有两把刷子的!如果不是因为兴趣的原因,他早就被专业对挖去当职业棋手了。下棋是一种乐趣、兴趣,如果拿它当饭碗就未免有些太枯燥了,这就是王锐的观点。

下棋、看书、户外运动、泡论坛,此乃王锐前世的几大嗜好,这其中又以围棋为最。此刻他在穿越后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东西,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当下也没多想,急匆匆地穿街而过,想要亲身去体验一下古代棋手的真正棋力究竟如何。

棋社里的人还真不少,正堂和左右偏厅里都摆有棋桌以供人对局。王锐扫了一眼,看到有七八成的棋桌已经有人对局,看来这个棋社的生意倒是颇为不错。

王锐随便来到了一张桌旁,这里正有两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在对局,看到有人观战也不以为意,继续专心思考落子,气度显得从容儒雅,很有几分高手的风范。

但王锐只看了片刻便失望地走开了,原因是那两个人的架子看起来虽然很足,可是棋力却十分有限,大约只相当初级的水准,自然入不得他的法眼。看来这两位老兄是真正秉承了胜固欣然败亦喜的真味,纯粹是来手谈消遣的了。

王锐一连转了几张桌子,都没有人能让他多停留半刻,他的心中不禁稍有失望之意。

这也难怪,他的前世是业余六段的水准,在围棋这个领域来说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了,就算是李昌镐、李世石和古力之流的超一流高手,在让三子的情况下也很难赢得了这个级别的选手,因此等闲人的水平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关于古代棋手的棋力究竟如何是一个被许多人争论不休的话题,有人认为像黄龙士、徐星友、范西屏这样的高手已经达到了今天超一流高手的水平,在计算和杀棋方面甚至要更胜出一筹。

王锐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曾经对古谱进行过仔细的研究。他的结论是古今棋手的棋力不能简单地比较说孰强孰弱,因为古代围棋的规则与今天完全不同,环境也大不一样,硬将二者放到一起比较是不公平的。

对于古代的文人才子几乎个个都精擅琴棋书画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王锐的心底私下里认为古人的棋力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明。可几桌转下来之后,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心说莫非那都是吹出来的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看去,只见正堂上的一张棋桌旁不知何时围上了一群人,有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锐的好奇心起,也连忙凑了过去,使出前世上大学时练就的一身挤公共汽车的功夫蹭到了最前面。

那张棋桌在正堂最显眼的位置,比一般的棋桌都要宽大、精致,似乎专为特殊的客人所准备。

桌旁对弈的二人也俱是文士打扮,只不过一人是面容俊美的翩翩佳公子,而另外一人则是个獐头鼠目面目猥琐的中年人,其猥琐和欠揍程度直可差不多与那著名的网络强人猥琐男媲美!

人们常用貌如潘安、宋玉来形容相貌英俊的年轻帅哥,王锐虽然没亲眼见过潘安和宋玉是何等模样,但却可以肯定这两人也绝不会比眼前的这个年轻公子更帅。

只不过他的容貌也未免太过俊美了些,若是换成女人的话真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因此王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其实又岂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差不多将目光时不时地盯在了那公子的脸上好象看个没够。对面的猥琐文士更是**裸地用色迷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手,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似乎心思也没太放在棋上。其时男风颇盛,无论是王公显贵还是达官富绅都喜欢豢养男宠,所以那猥琐文士有这般表情也不奇怪。

那英俊公子的身后还站着个小童,也生的面目清秀。他此刻正怒目圆睁地瞪着那猥琐文士和周围那些人,就如同愤怒的小公鸡一样。

此刻英俊公子的眉头紧锁,眼睛定定地盯住棋盘,手中的折扇被无意识地搓来揉去,显得神情十分专注,对周围人的目光根本看不见。而那猥琐文士则神态轻松地摇着折扇,还不时色迷迷地盯着对手,一看便知是在棋局上占了上风。旁观的众人三三两两地指着棋盘点点划划,轻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王锐的眼睛没有看棋盘,而是仍盯着那英俊公子上下打量。好一会后,他终于暗暗一笑。因为他已从其没有喉结和一系列的动作判断出这绝对是个假“公子”,而是个女扮男装的MM无疑!

他这就感到有些奇怪了,这一点难道其他的人都没看出来不成?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一来古代人还不懂得用喉结来分辨男女这一简单而又实用的技巧;二来古代的女子在未出阁前是绝对禁止在外抛头露面的,又有谁会想到如此绝色的一个大美人会做下女扮男装抛头露面的惊世骇俗事情?正因为这两点,所以其他人压根都没朝那方面去想。而王锐则不同,他一上来就觉得这英俊“公子”像女人多过了男人,有心细查之下自是很容易就看出了破绽。

发现了此点后他的心中大乐,心说想不到刚一穿越就能欣赏一出美女与猥琐男对弈的好戏!



第二章 美女也疯狂(上)

王锐扫了眼棋盘,只见满盘黑白子绞杀在一起,已经进入了中盘战斗阶段,形势一眼间难以看的清楚。www.65txt.com

中国古代围棋实行的是座子规则,即一开始的时候黑白双方就要交差在四角的星位上各放上一子。这种开局与今天的相比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但是却令布局简单明了,容易将棋局迅速地引向激烈的战斗。因此古代的棋手大都善于力战,杀棋力强是被普遍认可的评价。

王锐凝目细看,很快看出猥琐文士的黑棋的确已经取得了明显的优势,正将白棋分断开来,同时对上下两块孤棋展开了围杀,只要能杀死任意一个大龙,白棋都将必败无疑。只可惜白棋眼下正徒劳地在黑棋的铜墙铁壁中左冲右突,两条大龙似乎都看不到什么希望。

那美女的每一步都要思考良久,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但苦于想不出什么妙手,犹豫着不知应该如何落子。猥琐文士的每步却下得飞快,步步紧逼,气势咄咄逼人。

王锐心中暗叹一声,心知白棋已然无望,就算换成他来下的话也很难再翻盘了,于是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那美女的身上,心中在暗暗猜着她的来历。不过他只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因为以他眼下对古代的有限了解,实在想不出会是怎么样人家的女子能干出女扮男装跑到棋社来下棋这等近乎于疯狂的事来。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锐虽然猜不出那美女的来历,但眼见她陷入窘境的模样,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又将目光转到了棋盘上,想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暗中帮助她赢了那一脸欠揍样的猥琐男。

此刻王锐已经判断出猥琐文士的棋力至少也在业余初段之上,但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察。有了帮助美女赢棋之心和终于发现了好手让王锐的精神大振,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局的发展。

其实现在黑棋有无数种走法都已经可以赢定,即便是不追求同时杀死两条大龙,只需要简单地定型逼两块白棋就地苦活,所占的便宜已是巨大,想不赢恐怕都难。

可是猥琐文士似乎是有意想让对手难堪,一定要将两条大龙全部杀死以便能好好地羞辱对手一番,因此步步不留情,也难免开始下出了过分之招。

恰在这时,黑棋的一手棋让王锐的眼睛一亮。这步棋看似凶狠,直接贴身紧迫破去了白棋的眼位,但实际上却是过分之招。白棋只需反戈一击,就立刻能将黑棋的十几枚“棋筋”断掉。由于白棋的气松而黑棋的气紧,双方对杀起来黑棋必败。

若是这十几枚“棋筋”被吃掉的话,白棋下方的大龙立告安全,反过来分断上下白棋的一大块黑棋就变成了“孤子”,双方两条大龙的互杀立马会演化成极其复杂的局面,胜负也变得尤为可知。

王锐的目光一闪,看着猥琐文士对自己这一招扬扬得意的表情,心知他的棋力比起自己来恐怕还差了一大截,也就是业余初、二段的水平。他不由立刻将眼光投向了那美女,想看看她是否能发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可惜那美女的棋力终究是差了一筹,再加上此时的心境已乱,所以根本没有看出反击的妙手,反倒是被对手凶狠之招给吓住,紧皱眉头在那里苦苦思索,那模样让人说不出的同情。

猥琐文士以为此招一出必是大局已定,得意地将身子向后一靠,一边轻摇着折扇,一边又用色迷迷地目光盯住了对手,脑子里也不知在转着什么龌龊的念头。王锐看的心中暗怒,真恨不得脱下脚上的臭鞋狠狠摔在他的脸上。

那美女终于没能发现妙手,思考良久后用纤纤玉手拈起一粒白子,犹豫着往棋盘上放去。王锐在一旁看得真切,知道此子一落局势就再也无法挽回。

情急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规矩,重重咳嗽了两声叹道:“唉,可惜呀,可惜!”

他这一来自然是惊动了所有的人,包括那美女在内的全部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那猥琐文士冷哼了一声说道:“阁下是何人,难道不知观棋不语的规矩么?哼,当真是岂有此理!”

王锐抱拳一笑道:“这位兄台不必多心,在下其实并不太懂棋道,只是看两位仁兄弈得巧妙,竟将这黑白子在棋盘上摆得如同一幅画般,当真是佩服之极!适才见这位公子的一粒白子大有破坏画中意境之意,所以这才忍不住出言叹息,惊扰之处还望二位见谅才是!”

他这一番话自然是纯属胡扯,但那猥琐文士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而那美女却收回手来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由得深深望了他一眼。王锐也紧紧地盯住她,用旁人难以觉察的幅度微微点了下头,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美女的脸不由一红,重新转过头去望向棋盘。

她又想了片刻,再度拈着棋子往盘上伸去。王锐见落子的位置仍不正确,当下又是轻轻一声叹息。这一次她立刻明白了王锐的意思,毫不犹豫地飞快缩回手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王锐见状放下心来,心中不由暗赞这美女还真是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那美女此刻已完全明白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公子是在暗中帮助自己,虽说不知道他的棋艺究竟如何,但反正自己眼下已经是必败之局,就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也罢。

她放松下心情之后再一次仔细审视棋局,忽然间眼睛一亮,第三次缓缓伸出手去,同时忍不住转头望向王锐。

王锐见她终于发现了妙手,暗暗松了口气,又是让人难以觉察地微微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浓。这一回那美女不再犹豫,啪地将棋子点在了棋盘之上!

那猥琐男又岂能没有察觉到王锐的小动作?但是他一直狂妄地自以为已经胜定,因此也没在意,只是轻轻摇扇冷笑而已。可是当他细看白棋弈出的这一手时,忍不住浑身一震,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向王锐,瞬时间冷汗就从后背上冒了出来,心中为自己的过分之招而暗暗后悔不已。思虑了良久后,他才犹豫着应了一手棋。这一次他没有再色迷迷地望向对手,而是将惊疑的目光投向了王锐。

旁观的众人也已看出了玄机,无不将目光再次集中到王锐的身上,有些人已经开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但却没人识得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公子。

此时不但那美女,就连她的小童也看出了那位年轻公子是在暗中帮忙,这小童不用说亦是女扮男装。

接下来不再用麻烦那美女去看王锐的反应,扮成小童的丫鬟完全替代了此职。那美女落子之前,只要王锐是轻轻摇头,她就用手在主人的后背上微微一划。当王锐点头时她就微微用力一点,反正她的手被袍袖遮盖住,旁人也无法看到究竟在做些什么。

就这样,王锐实际上是接过了棋局与那猥琐文士对弈。那猥琐男因过分之招而被逆转,想要在王锐的手底下重新翻盘又谈何容易?心慌意乱之下又错招连出,只短短的十几手就被逼入了绝境。此时那美女也渐入佳境,很快就能找到正确的下法,倒是省了王锐不少事。

当她将最后一粒白子点到棋盘之上时,猥琐男的脸如土色,直愣愣地盯着棋盘许久,这才抓起一把黑子洒在其上,示意投子认负。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终于没说出来,又从袖内掏出锭纹银默默地扔在桌上。

旁观的众人想不到棋局竟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不由得一窝蜂地议论起来,所有人都将好奇和佩服的目光集中在了王锐的身上。

那美女毫不客气地将银子收入袖中,朝猥琐男一抱拳道:“兄台承让了,小弟下次有机会再行讨教!”

说罢,她转头看了一眼王锐,不知道是应该马上当面道谢一下,还是暂且离开过后再说。

王锐听到她清脆悦耳的声音更是大奇,心说这帮古代人的脑子都秀逗了吗,怎么连如此明显的女声都听不出来?

还没容他细想,那猥琐男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径直朝他抱拳施礼道:“请问阁下尊姓高名?既然阁下是此道中的高手,又何必藏头露尾行那苟且之事?不如就与许某弈上一局如何?”



第三章 美女也疯狂(下)

这猥琐文士名叫许士贵,江西安吉人士。www.65txt.com

)当初来到京师也是为了参加会试,结果却屡试不中。失意之下他感到无颜回乡,索性就在京师住了下来,一边在棋社与人斗棋为乐,一边继续做着登龙门的努力。

他的棋学自于叔父,叔父的名气不大,却是师承于万历年间新安派的国手苏之轼。虽说许士贵只学到了一点皮毛,但棋力比之等闲之辈已是不俗,一来二去在附近的一些棋社倒颇混出了些名声。只是他为人一向尖酸刻薄,除了在棋盘上毫不留情之外,还喜欢以言语羞辱对手,所以十分令人讨厌。有许多人正是因此而不服气纷纷提出挑战,结果往往是负多胜少,白白受辱和输了银子不说,还更添了许士贵的狂傲之气。

今日他在棋社里看到那美女假扮的公子,不由得被这比女人还女人的“男色”所倾倒,当下里就以言语挑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地幻想着能讨些便宜。

那美女扮成男装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多长见识,到棋社里来也纯是因为好奇,原本并未打算与人真个对弈。但许士贵的挑逗令她怒不可遏,忍不住与他赌斗一局,还以为凭自己的棋艺定可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猥琐男一番。

却不料这个许士贵的棋还真有两下子,那美女的棋力和实战经验都要比他逊了一筹。再加上许士贵一意要显摆一下,所以一上来就使出了浑身的本领,想要完胜这个绝色的“公子”,以便获得其“芳心”。

那美女眼看着就不敌,不由得又羞又恼。她倒不心疼那一两银子的彩金,而是感到竟然输在这样一个猥琐男的手下实在是让人恶心。可就在眼瞅着局面将要无可挽回时,王锐却横空出世杀了出来,暗中帮她赢下了这盘棋,她心中的高兴和感激自是可想而知。

但对于许士贵而言,那又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了。他眼看着就能成功,却不成想被人横插一手坏了好事。输点银子倒是小事,关键是让他在那绝色“公子”和众人眼前丢尽了面子。

这让许士贵怒发如狂,他只认为是自己的大意才招致了败局,根本没有细想到底是不是人家的对手,忍不住就开口挑战,一心想要立刻挽回颜面。

王锐正想亲自见识一下古代棋手的棋力究竟如何,闻言可谓是正中下怀,当下上前两步抱拳还礼笑道:“在下王锐,于棋道也只是略通一二而已,高手二字是绝不敢当!但许兄既有意指教,小弟甘愿奉陪便是!”

许士贵抬头向天,神态颇为倨傲。他手中轻摇折扇,用两个鼻孔“看”着王锐狂妄地哼道:“许某从不白与人对弈,你我二人就以十两纹银作为赢家的彩金!不知王公子可有这个胆量么?”

王锐闻言微微一愣,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难色。他倒是一点不介意许士贵送白花花的银子给自己,只不过眼下自己囊中羞涩,总共也就剩下了一两多碎银子,又到哪里去变出十两银子的赌金?

许士贵见状自然猜到了大概,嘿嘿冷笑着道:“如此穷酸竟然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算了,今天本大爷就破次例,你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我们就以这个数目作为彩金也罢!”

王锐原先也只是觉得这许士贵只不过是面目猥琐令人讨厌而已,此刻见他出言狂妄刻薄,忍不住心生怒气,心说你这个家伙既然不知好歹,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厉害。本少爷现在正为银子而发愁,你既非要主动送上门来,我又岂有拒绝之理?

他正要开口答应,却不料那美女忽然在一旁插口道:“慢着,十两就十两,这彩金我来替王公子出!”

说着,她从衣袖内掏出一锭雪白的大银啪地放在了桌上。十两银子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她这样毫不犹豫地就拿出来去帮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算是个疯狂的举动了,顿时引起了围观众人的纷纷议论,场中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在场的人几乎都讨厌那许士贵,眼见他刚才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十分解气,此时都恨不能王锐再狠狠地挫一下他的狂妄之气才好。

王锐知道她这是在投桃报李,当下也不客气,朝她施礼微笑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公子的如此厚意在下实不敢当!”

那美女还礼笑道:“适才若非王公子那番画论的提醒,在下恐怕早就输了,这区区的十两银子就权当是感谢吧!况且小弟对王兄的棋艺很有信心,谅来王兄也不会输在小弟手下败将的手中!”

她说的乃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刚才本已经一败涂地的棋竟然会奇迹般地反败为胜,实在是令她对王锐的棋艺佩服之极。眼看许士贵仍是这般狂妄,还要为难她的“恩人”,那美女自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帮忙。

王锐闻言没再推辞,哈哈一笑说道:“承蒙公子的夸奖,在下愧不敢当。既是如此,锐必竭尽全力,不会令公子失望便是!”

他二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却把一旁许士贵的鼻子都险些气歪,心说我待会就让你们这对狗男男知道厉害!他黑着脸说道:“既然有人愿意双手送上白花花的银子,许某也无不受之理!王公子,我们这就可以开始了吧?”

王锐暗暗一笑,心想你这家伙反倒抢去了我的台词。好,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给谁送银子吧!

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道:“许兄请!”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坐下,经过猜先,王锐猜到了白棋先行。(古代规则与今天不同)

古代围棋实行的是还棋头的规则,每多出一块棋就还对方一子,先行者并无帖子的负担,这让王锐感到了心中更加笃定。

他适才已经看过了许世贵的棋,知道其水平比起自己来恐怕要差上了一大截,因此一开局也采用了古人的下法,一上来就与对方绞杀在一起,迅速将棋局导入到混乱复杂的局面中。

很快棋局就进入了中盘,许世贵越下就越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只感到局面的复杂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棋力控制范围,局势应该如何发展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知该怎么下才好的无力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结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不过王锐有意没有大胜,而只是控制着小胜即可。

当数完子时,许世贵再一次面如土色地怔怔盯着棋盘说不出话来,实是难以置信自己已然竭尽全力却仍然输在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手中。

王锐长吁了口气,笑吟吟地将许世贵的那锭银子拿过来说道:“许兄承让了!小弟胜的实在是侥幸,侥幸之极!哈哈……”

他嘴里虽然说着侥幸,但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显然是言不由衷。

那美女的眼中也露出欣喜的神色,深深地看了王锐一眼抱拳说道:“王兄的棋艺果然高明之极,小弟佩服!”

王锐哈哈一笑道:“公子过奖了,许兄的棋也是深不可测,在下适才胜的亦只是侥幸而已!”

许世贵闻言真恨不得一头就磕死在棋盘之上,心说你这小子刚胜了一局就这般狂妄。刚才那盘棋的局面复杂之极,你最后也不过是运气好才小胜了而已,若是再来一局,我未必就会再输!

看到王锐得意洋洋地做起身欲走状,许世贵急忙喊住冷笑道:“王公子既知是胜得侥幸,可有胆量再下一局么?嘿嘿,我们将彩金提高到20两如何?如果阁下无胆,许某也绝不强求!”

围观的众人闻言顿时爆发出轰然的惊叹声,20两彩金的赌棋大多数人还从未见过,不由得纷纷感叹今天到棋社来实在是不虚此行。

王锐看了那美女一眼,见她的目光中满含着鼓励的神色,当下精神一振,淡淡一笑说道:“许兄既有此雅兴,在下奉陪就是!”

许世贵见他答应下来不由得大喜,心里憋足了劲想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将适才的损失连本带利地一举捞回来……

常言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现在许世贵已开始越来越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同时心里感到无比的郁闷与迷茫。

他这一局猜到了白棋先行,一上来就稳稳守住了两个角地,然后才借先手之利对黑棋发起了攻击。

这一回许世贵吸取了教训,不敢再用过分强硬的招法,行棋中规中矩,牢牢掌握着先手,意欲等积累了不可动摇的优势后再向对手发动致命的一击。

可让他郁闷的是王锐从一开始就主动挑衅,黑棋的攻击虽看上去并不凌厉,但却东边一拳西边一脚的处处袭扰纠缠住白棋。

许世贵被撩拨得勃然火起,自是立即发起了反击。可是短短几十手过去后,他就惊奇地发现局面又成了让其云山雾罩的复杂乱战之势……

最后的结局不说也知道,在一通乱战之中许世贵最终迷失了方向,一不小心之下再一次被对手“幸运”地抓住了一记漏招而逆转,最后一数子竟然只输了3个子而已!

看着王锐洋洋得意地将自己的银子收起来,许世贵被气的险些一口血就喷在棋盘之上。

旁观的众人见王锐这两盘棋王锐赢得惊险之极,在大感解气的同时不由得感慨他的好运,纷纷发出赞叹之声。那些以前曾经受过许世贵气的人更是大声叫好,把一间本该静谧幽雅的棋社搅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许世贵此刻已经输红了眼,根本没去想对手的棋力很可能是远在自己之上的问题,只认为王锐不过是运气太好,这两盘棋输的实在是冤枉无比。只要他再加大彩金,就一定能连本带利地全捞回来!

就这样,他疯了一样的又将彩金提高到了40两一局……



第四章 棋逢对手

王锐慢慢将40两的银票塞入袖中,朝仍然呆若木鸡盯着棋盘的许世贵抱拳微笑道:“许兄承让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就到这里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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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兄的棋艺不凡,小弟是受益匪浅,改日有时间一定再多多讨教!”

许世贵闻言脸上的肌肉**了几下,嘶哑着嗓子沉声喝道:“且慢!王公子难道赢了就想溜吗?我们再来最后一局,彩金100两!阁下可还有胆量么?”

王锐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眉头微皱道:“今日天色已晚,就算小弟有心奉陪,棋社恐怕也要关门了!若是许兄真的有意再战,我们不妨约在明日。到时小弟一定奉陪到底!不知许兄意下如何?”

许世贵还想再说些什么,棋博士已经来催促众人离开,他只好悻悻地冷哼道:“好,许某明日就在此恭候王公子,我们不见不散!”

众人见好戏已经散场,也各自议论纷纷地离去。

王锐朝那美女一抱双拳说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美女略一犹豫,终于点了点头,跟在王锐后面出了棋社。

眼见到了一处人少的街角僻静地,王锐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笑道:“适才多亏了有公子相助,我才能赢了那令人讨厌的家伙这么多银子,这彩金原该分给公子一半才是!”

说着,他数出40两银子递了过去。

那美女开始还以为王锐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女儿身,所以心中颇为忐忑,此时见他原来是想分给自己一半彩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以她的真实身份,哪里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当下微微一笑说道:“王兄说的哪里话来?若不是你先前暗中相助,小弟今日的脸恐怕已是丢尽!这银子是你自己靠本事赢来,小弟又岂有贪图之理?今日之事原该是小弟道声多谢才是!”

她这一笑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女儿家的形态,真可称得是明艳无铸,让王锐一下看呆了眼,一时间竟忘记了回话。

那美女看着他失神的样子不由得红晕上脸,心头砰砰直跳,心说坏了,难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其实是女儿身不成?

她的模样让王锐迅速回过神来,他心想这MM既然如此打扮,想必也不欲别人点破她的身份,自己不知她的来历,还是装糊涂的好。刚才看她出手豪绰的样子,这点银子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客气将银子收好后笑道:“既然公子如此说,那在下就不客气啦!今日与公子相识也算是有缘,但不知公子的尊姓高名?”

那美女听他问起自己的姓名,脸上又是不由得微微一红,轻轻一笑低声说道:“小弟姓朱,名字却不方便告诉他人知道,还请王兄莫怪!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先行告辞。若他日有缘再聚,小弟必会做东相谢王兄今日相助之情!”

王锐闻言暗暗一叹,心说人家穿越的遇上个美女就能放出王八之气让对方对自己一见倾心,甚至立刻就能成就XXOO的好事,看来自己是没那个福分了,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美女却还不便点破其真实身份。

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有抱拳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下次有缘再与朱公子相聚不迟!”

说罢,他也不再纠缠,抱拳一揖洒然转身而去。朱MM没想到他说走就走,不由得微微一愣,站在那里盯着王锐怔怔出神,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神色。那丫鬟还从未见到过小姐这样,忍不住暗暗偷笑。直到王锐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轻轻拽了拽小姐的衣袖,提醒她也该走了……

王锐一转过街角,心情也很快舒畅起来。是呀,今天三盘棋就收获了70两银子令他实在是喜出望外。他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个关于古代银两的购买力的帖子,具体的数字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隐约记得明朝时正一品大员的月俸禄也不过是90石左右,折合纹银差不多是45两,而这也正是一个正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

乖乖,自己一天就赚到了一个正团级干部将近2年的薪水,这笔意外的横财又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那篇帖子上还根据古代银两购买粮食的价格与今天的货币购买力做了比较,得出的结论是在明朝时1两银子约合人民币600多元。这么算来的话70两银子就相当于4万多块钱!嘿嘿,想不到早上还在为生计的事情发愁,到了晚上就一步迈进小康啦!

喜不自胜的王锐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他来到了那家醉仙楼,寻了个座位独自坐下,挥手叫过伙计想要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醉仙楼也是京师一个比较有名的去处,平日里达官贵人富豪名士亦常往来其中。因此这里伙计的眼界甚高,并未怎么将王锐这个“高级知识分子”放在眼里,反倒是对他的一副穷酸秀才相颇不以为意,所以不免有些怠慢。

王锐心下大怒,心说这古代的管理确实差得远了,仅服务态度就和现代没法相比!

他拿出那锭10两的大银啪地拍在桌上,姥姥滴,爷现在是有钱人,是上帝懂不?玉壶春给爷上两壶,爷喝一壶倒一壶;东坡肘子也给爷来一对,爷吃一个扔一个;有小姐没有给爷叫俩,爷用一个……再用一个!

最终这顿奢侈的晚餐也只花了1两多银子,王锐觉得古代的菜肴似乎并不及现代的美味。这也十分正常,因为现代的调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像味精、鸡精、鲜味汁这些东西是古代所没有的。他前世习惯了现代的口味,觉得古代菜肴清淡和鲜味上要差很多亦属自然。

王锐有些醺醺然回到了住处,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离奇经历,也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朱美女,暗暗猜测着她的来历。可是以他目前对这个时代的所知,自是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王锐就自己醒了过来,他到街上吃了早点,然后又四处逛了逛,直到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时才向轩逸棋社走去。他猜想许世贵为了急于报仇肯定是早早就会等在那里,自己不能显得那么急迫,否则没准就会吓跑了这个财神。这穿越的生活仍然前途未卜,现在能多捞一点以后就多了一点保障。看起来许世贵以前在棋社肯定是赢了不少,今天他非要让这个讨厌的家伙再狠狠地吐一笔出来!

王锐进了棋社的大门,却惊讶地发现别说许世贵了,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不见,简直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门。

他正感到诧异之时,就见棋博士从内堂里走出来朝他客气地微笑道:“王公子来了,您这边请!”

王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当下也不多问,跟在棋博士身后被引上了二楼,还未进得门时就已经听到一阵幽雅的琴声传入耳中。

待到挑帘而入,王锐的眼睛顿时一亮。但见屋内的摆设虽不奢华,却布置得极为典雅精巧。迎窗的红松座榻上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葛衫,正在全神贯注地低首抚琴。一张红木矮桌放在座榻中央,上摆一个敦重厚实的紫檀木棋枰。优美的琴声婉转悠扬,让王锐仿佛感到一下子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棋博士想要上前通禀,王锐摆摆手制止了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琴。他只觉得这琴声分外的清澈悦耳,好似能洗涤人的灵魂、安慰受伤的心灵一样。他在前世也曾听现代人演绎的古曲,可直到此刻方知二者间的区别有多大。这中年男子的琴弹的如此好听,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真不知传说中的师旷、伯牙、雍门周、蔡邕之辈又究竟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猛然铮然一响戛然而止。王锐回过神来,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击节叫好。

那中年男子抬头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弹的入神,怠慢之处还望公子海涵,王公子请坐!”

他的面容清俊,谈笑之间极具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之心。

王锐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在中年男子的对面坐下。

中年男子点点头笑道:“在下谢天博,乃是这个棋社的主人。今天谢某冒昧请王公子前来,还望公子莫要见怪。适才献上一曲清心吟,就当作是赔罪吧,希望没有让公子见笑才好!”

王锐摇了摇头笑道:“社主太谦了,此等琴技在下还是头一次见识,当真是大开眼界!但不知今天棋社内为何没有客人,社主请在下来又有何吩咐呢?”

谢天博挥手命棋博士奉上了香茶,让过王锐后这才开口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王公子昨天应该是第一次到鄙棋社来吧?”

王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错,昨天我也是偶然经过这里,一时兴起才决定进来看看。呵呵,昨日对局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社主竟然也在!小可的棋艺有限,还望社主莫要见笑!”

谢天博似笑非笑地盯了王锐片刻,突然间仰天大笑道:“哈哈,若是谢某所料不差,王公子非但是头一次来鄙棋社,而且以前也绝没有在京师的任何一家棋社下过棋,否则在下绝不会直到今天才知道京师的棋坛又出了一个绝顶的高手!”

王锐闻言心中一凛,心说自己昨日为了多赚些那许世贵的银子,所以一直没有出尽全力,就是为了让对手总有个想头,想不到竟能被这谢天博所看穿。

他心下虽惊,但神色依然不动淡淡一笑说道:“社主说笑了,在下的那点棋艺应付应付普通之辈还可以,又怎敢妄称绝顶高手?”

谢天博摇头笑道:“许世贵为人虽不招人喜欢,但却是轩逸棋社的老客了,棋力如何我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谢某于棋道一向自负,可自问若像公子那般不着痕迹的战而胜之却难办到。若非亲眼所见,在下实难相信除了师尊和几大国手外还有其他人能如此厉害!实不相瞒,公子与许世贵的约斗我已代为推掉,就是想请公子来为在下解惑的。不知公子师出于何门,能否让谢某知道是哪位大国手悄悄教出了这样一个高手弟子吗?”

王锐心知这谢天博也绝对是个高手,自己再装下去不但无益而且还会令人生厌,于是哈哈一笑说道:“社主果然是好眼力!小弟昨日见那许世贵的气焰嚣张,所以忍不住出手教训其一番,也顺便赚点小钱花花,毕竟却瞒不过真正高手的法眼!社主既能识破小弟的伎俩,想必棋力绝不会在我之下。可否容我冒昧地问一句,社主的师尊究竟是何人么?”

谢天博闻言拍手笑道:“我在问公子的师承,公子却反问起我来了!这样吧,我有个提议。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也来一场棋斗。如果我赢了,就请公子告之师承来历。若是公子得胜,谢某除了告之师承外还有200两纹银相赠,就算是补偿公子今天的损失吧!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王锐见这场赌斗自己是占尽了便宜,也想看一看这个谢天博的棋力究竟如何,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第五章 心灵孤岛

谢天博打开紫檀木棋盒,抓起了一把黑子朝王锐点头示意猜先。(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王锐拈起了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表示自己猜的是单数。棋子的质地厚重、弧度优美,白子洁白如玉,黑子乌黑透碧,仿佛极品的天然玉石所制,仅从这一副名贵的棋具就能猜想到主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谢天博抓起的那把黑子数了数共有17粒,所以王锐又幸运地猜到了白棋先行。他考虑片刻选择了在右边黑角一间低挂,待谢天博尖顶后跳一拆二,用的是非常普通的星位定式。

王锐在前世就曾精研过对角星开局,因为这种布局在现代已很少见,所以他将其作为了自己的一招杀手锏,几次在重要的比赛中立下了奇功。只不过白棋若是有心的话很容易就能让黑棋走不成这种开局,因此能否走成有很大运气成分。眼下穿越到古代对角星成了唯一的开局,所以王锐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倒颇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

经过了昨天的几盘棋,王锐对古代的围棋规则和特点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正像人们所判断的那样,古人更为擅长和喜好力战,但在大局观和对全局的把握上要差了一些。因此他今天一开局就选择了简明的定式,就是想尽量避免过早地与对手缠战,从而在全局上作文章,乃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高明策略。

谢天博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很快就对白棋发起了攻击,并且妙手频发,棋力之强远非许世贵所能比,王锐估计至少与自己是在伯仲之间。

不过由于没有贴子的负担,王锐应对的比较从容,对于黑棋的纠缠尽量简明定形,最大限度地抢占各处大场,牢牢地将先手的优势握在手中。数十手过后,白棋的实地已远远领先,而且行棋的调子极好,优势一目了然。

谢天博的脸上已没有了刚开局时从容不迫的神态,双眉紧锁思考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然后毅然打入白棋的腹地,意欲生生破去白空。

王锐见对手有放出胜负手的味道,当下也不敢怠慢,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务要将打入的黑棋一举全歼。

谢天博的治孤功夫果然了得,只见黑棋在铜墙铁壁般的白棋大空之中左右腾挪妙手连发。尽管王锐已经小心再三,但竟仍让他觅得了机会,生生下成了一个劫争的局面。只不过由于此劫太大,而且黑棋的劫材远远不够,白棋这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难关。

怔怔地盯着棋盘愣神良久,谢天博方才吐了口长气伸手拂乱棋子示意中盘认负。

他摇了摇头展颜笑道:“师尊常告诫我说天外有天,我直到今天方信所言不虚。公子的棋艺远在我之上,谢某甘拜下风!这里是200两银票,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说着,他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王锐。

王锐急忙客气道:“我们的赌斗只是句戏言罢了,社主又何必当真?适才这一局在下胜得也着实惊险,社主的谬赞实在让我愧不敢当!”

王锐所说的也并非全是客气话,因为他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享受的是围棋几千年积累、发展的结果,在见识、境界和理论方面决非古人所能比。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王锐可以说是通晓古今,但谢天博又怎能知晓现代围棋的精髓?因此二人的棋力虽在伯仲之间,谢天博的杀棋功力甚至还要胜出一筹。可是他在布局和大局观上要比王锐差了许多,而且白棋又没有贴子的负担。所以适才那局棋王锐能够充分地将自己的特长发挥到极致,在序盘阶段就确立了难以动摇的优势。谢天博后来在白空里用强已属勉强,这才招致了最终的大败,那决非是二人棋力上的真正差距,因此王锐才有此说,倒不是虚假客套之言。

谢天博神色不悦地说道:“君子一诺千金,公子这是瞧不起谢某么?”

王锐知道古人最重信诺,爱惜自己的名声甚至超过了生命,所以也没再客套,急忙笑着将银票收入到袖中。

谢天博这才转怒为喜,哈哈笑道:“既然技不如人,我也只好说出师承了。在下师尊的名讳上林下符卿,想必公子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哈哈,今天谢某折了师门的威名,师尊如果知道了还不知要怎样惩罚我呢!”

林符卿?!王锐闻言心中不由得的一震,险些失声喊了出来。过百龄、林符卿,这都是明末顶尖的大国手。在过百龄崛起之前,林符卿曾经号称是天下第一,他又岂有不知之理?想不到自己刚才竟然比较轻松的就赢了这个大国手的弟子,这让王锐颇感到有些意外。

谢天博见王锐发愣,故意装做皱眉不悦道:“怎么,公子难道怀疑我是假冒的不成?”

王锐回过神来急忙说道:“社主莫要误会,小弟怎敢?尊师名满天下,小弟没想到竟有幸能与他老人家的弟子对弈而已,这才一时失神,还望社主莫怪!”

谢天博双眉一扬悻悻地说道:“公子恐怕是在奇怪师尊他老人家的弟子为何会如此差劲吧?哼,公子可有胆量再弈上一局?谢某对几大国手的棋路敢说是十分熟悉,不相信就看不出你的师承来!”

王锐此时对谢天博已有了几分亲近和好感,尤其在知道他竟然是林符卿的弟子后更愿意与这个难得的对手多切磋几局,因此毫不犹豫地笑着答应下来。

谢天博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眼力,王锐的棋路在那个时代看来就有如天马行空般奔放,又好似羚羊挂角一样无迹可寻。别说是他了,就算过百龄、林符卿亲自上阵也只有瞠目结舌大呼新鲜的份。

王锐又连赢了三局,直输的谢天博几欲抓狂。几盘下来他已经渐渐熟悉了王锐的棋风,总感觉对手的棋力似乎并没有比自己强上多少,很少能下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妙手,但却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尤其是序盘阶段,王锐会经常脱离看似激烈的战斗转而去他处抢占空地。

可是当谢天博继续猛攻时,王锐总是能迅速的转危为安。等到他见没有便宜可占再想去捞实地的时候,这才发现早已经落在了对手的后面。就这样几十手过后,谢天博的实地往往在不知不觉间已落后了许多,再想追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利的果实被对手稳稳装进兜里,或者像第一盘一样豁出去一搏落得个大龙被屠的惨败结局。这种有力使不出,完全对不上点的感觉让谢天博难受得直想一口血都喷在棋盘上。

直到第四局的时候,谢天博才终于抓住了王锐的一个疏忽屠龙完胜。他长出了一口气,兴奋的直欲来两嗓子二黄,好象当年第一次赢师傅一盘棋时也没有如此高兴过。

王锐投子认负微笑道:“社主的杀棋功夫让我甘拜下风!不过社主可曾已经从棋路中看出在下的师承来历否?”

谢天博略显尴尬地一笑说道:“公子的棋高深莫测,谢某眼拙,实在看不出师承于哪位高人。刚才的话只是玩笑而已,请公子莫要介怀!”

王锐哈哈笑道:“在下也只是说笑而已,社主莫怪!今日能得社主厚待,小弟实感荣幸,又岂能藏私?我既已输了棋,就将师承告之社主吧!”

谢天博闻言大喜说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如何?谢某痴长几岁,若是贤弟不嫌弃的话,就唤我为兄长,不知贤弟可愿意么?”

他的话让王锐喜出望外,自从穿越以后,他一直有一种被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界上的凄凉感觉。举目无亲、对周遭的环境几乎是一无所知、连个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这些都更加令王锐感到前途的迷茫和叵测。他第一次体验到了那种虽然身在人群,但心却如在孤岛的可怕感觉。

正所谓牌品棋品如人品,几盘棋下来,王锐对谢天博的为人就已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再加上难得会遇上这么个相当的对手,所以他的心里早就起了亲近之意。

此刻听了谢天博的话,王锐大喜之下急忙起身行礼道:“谢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他深深的一揖到地。

谢天博笑着将他扶起来道:“贤弟快快请起,今日得遇你这样的少年英才愚兄也高兴的很!来来来,让我们以棋做酒,就用你的故事当作佐菜,痛痛快快的畅饮一番如何?”

王锐能感受到谢天博的真诚,觉得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流过。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丝惭愧,虽然现在他已将谢天博当成了穿越后的第一个亲人、朋友和知己,但自己的真实情况却仍然不得不瞒着他。

关于自己的棋艺王锐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此时在心中整理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小弟的棋道并非师承于任何人,而是一本书!”



第六章 意外收获

“书?什么书?!”谢天博闻言一愣,随即充满兴趣地追问道。www.65txt.com

“不错,正是一本书!此书名为《玄弈经》,乃是小弟祖上所传。据父亲所讲,这《玄弈经》是先人在山中偶得高人所授,传说为仙人所著,收录有仙谱108篇,称得上是神妙莫测变幻无穷!只可惜我王家几百年来无人精擅棋道,也没人能够勘破仙谱之秘,所以此书有等于无,但却当作传家之宝代代传了下来。直到小弟7岁那年,有一晚忽得仙人托梦指点迷津。自此小弟突然间开窍,终于破解了仙谱的奥秘!不过仙人托梦时曾严诫我16岁前不得与人对弈,否则必遭横祸。因此小弟虽得仙谱之助棋艺突飞猛进,可却始终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境界。昨日经过棋社时我忽然想起来已然过了16岁之期,终忍不住技痒进来一试身手,这才有了之后的这些事情,也有缘得遇兄长,此实乃小弟之福!”

王锐编的这个故事若是放在今天自然如同笑话,但在古时却是平常的很。谢天博是亲身领教了王锐当世绝无仅有的棋路,自是没起丝毫疑心,当场就信了个十足十。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连连搓手点头叹道:“我曾师尊讲过仙人棋谱的传说,原以为那只是虚幻之事,想不到竟是真的!怪不得贤弟的棋变幻莫测人所难识,原来竟出自仙谱。但不知此书贤弟可曾带在身上,能否让愚兄开一开眼界?哪怕是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呵呵,贤弟不会怪我唐突吧?”

仙谱的传说自古就有,谢天博爱棋成痴,乍一听说竟然是真的,不由得有些兴奋过了头,想都没想就提出欲一饱眼福,完全忘记了那可是人家的传家之宝。待话一出口后方觉得似有不妥,面上忍不住微露尴尬之色。

看到谢天博急切的样子,王锐心中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做出个黯然的神情叹道:“或许是仙人在小弟获悉了仙谱之秘后就要收回棋谱的缘故,其后不久我家就突遭了一场大火,人和财物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失,独独那本《玄弈经》被烧成了灰烬,想来这就是天意吧!”

“什么?烧掉了?!这……这可真是太可惜啦!”谢天博的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被从期望的颠峰猛地抛到了失望的谷底,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塌上,沮丧的神情溢于言表。

“大哥不必心急,书虽然被烧去了,但是108篇仙谱小弟却早已烂熟于胸。你若是喜欢,我一一演给你看便是。不过仙人托梦时曾严嘱这108篇仙谱可以牢记在心,却绝不能抄录散之人间,否则违者必遭仙谴。不但本人惨遭横死,而且会累及儿孙万代,这一点还请大哥能够答应小弟!”王锐倒不是担心谢天博偷抄什么所谓的“仙谱”,只是说的煞有其事让他编的故事更像真的罢了。

“真的吗?贤弟不会是骗我吧?你放心,愚兄能有幸得睹仙谱已是天大的福分,又岂敢有非分他想?我愿用祖宗的名义立下毒誓,如违誓言就算死后亦无颜下九泉见先人矣!”谢天博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从塌上一弹而起,算是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大悲大喜大起大落。

“呵呵,我当然信得过大哥,否则也不会将此事说出来了!闲话少说,我这就演给你看!”

王锐前世所打过的棋谱可海了去了,虽说不可能全部都记住,但凑足108篇名局那是绰绰有余。

他略一思索,首先就摆出了聂卫平的一盘棋。聂棋圣称得上是新中国围棋史上划时代的传奇人物了,和吴清源一起俱是王锐最崇拜的偶像,因此他一上来就选择了聂老的一盘经典名局。

这局是第一次中日围棋擂台赛时聂卫平与日方副帅加藤正夫的一盘棋,当时天杀星加藤正夫可谓是正如日中天,肩负着维护日本围棋霸主地位的使命。而聂棋圣的棋艺也正在向着颠峰渐渐接近,肩上正担负着追赶日本、重振中国围棋的历史重任。因此这盘棋二人都是不容有失,各自使出浑身的解数,合力奉献上了一盘经典名局。

加藤正夫执黑,聂卫平执白,二人从序盘就妙手迭出,形成了黑取实地白取外势的模样。弈至中盘时老聂下出了一招令棋形很“恶”的俗手,这样的招法通常职业棋手绝不会去考虑,但所有人都没想到此时这看似很恶的俗手却是妙到毫颠,与紧跟着而来的一招正手组成了有力的“组合拳”,立时占得了上风。

黑棋见形势不妙当即采取了强硬的手段,加藤正夫也的确无愧与天杀星的称号,通过角上的劫争鲸吞了白棋的五子,实地远远的领先,此刻他只要将尚未安定的两块黑棋做活就是赢定的局面。

危急关头老聂开始发力,对两块黑棋展开围歼。加藤正夫使出浑身的解数,但最终也只活出了一块棋,中腹的六枚黑子不幸被白棋包了饺子,最后以4目半告负。

这盘棋的过程跌宕起伏惊险刺激,老聂以绝不逊于天杀星的杀力最终令加藤正夫俯首称臣,可以说是取得了完胜,真正在棋艺上实现了对日本超一流选手的超越,从此在世界棋坛上刮起了一股强劲的“聂旋风”!

虽说这局棋并非用的是对角星开局,但既然是“仙谱”,那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反倒让谢天博觉得“仙人”本该就如天马行空,不会拘泥于世俗的常理。

王锐一边演棋一边摆出精彩之处的各种变化,让谢天博看得如醉如痴,完全沉浸在黑白世界之中。

待得棋局终了之时,谢天博忍不住拍案叹道:“直到此时天博方信仙谱确属真事无疑!此局变换精妙神鬼难测,绝非人力所能为,恐怕就算是师尊亦远有不及!贤弟如此待我,真教愚兄不知该当何以为报!”

王锐急忙谦虚了几句,心里却在暗笑,心说怪不得穿越的主角都强大无比,看来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自己仅拿来了老聂和加藤的剩饭炒一炒,就已经被惊为仙局。这谢天博看起来身份不简单,想不到自己这么便宜就找到了一个好大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王锐惊觉到天色已晚想要告辞时,谢天博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走,非要让他住下来,这样二人也好来个抵足而眠彻夜论道。

王锐不忍扫了这个新结识的大哥的兴,而且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对围棋的痴迷程度比谢天博也差不了多少,因此便欣然答允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人除了上厕所外几乎都泡在一起,王锐搜肠刮肚地凑足108篇“仙谱”给谢天博全部演了一遍。两人在推演完棋谱后再接着在棋盘上厮杀,几乎忘记了黑天和白日。

不到10天的短短时间里,王锐对古代的围棋已有了彻底的了解,而且经过这番魔鬼式的切磋后自觉棋力似乎颇有长进。谢天博更是受益匪浅,不但棋力大长,而且尤其在大局观和对围棋的理解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期间王锐对谢天博说明了自己到京师的来意,谢天博听后哈哈大笑道若想在京师内找人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一切就包在他的身上。

王锐听后虽然口中称谢,但心中却没太在意。眼下他已渐渐接受了穿越后的新身份,可是内心里对前一个“我”的所有一切还缺乏认同和亲切感,对于指腹为婚和京师寻亲的事情也只是觉得比较有趣而已,并未过于当真。

其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王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滋润,每日里除了与谢天博打打谱下下棋和在棋社里转悠一番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京城内四处闲逛,看戏、听曲、下馆子、喝茶,还参加了几次文会,结识了一些文人士子,对古代的生活了解得更加彻底,愈发融入到这个时代之中。

他这时才知道谢天博除了轩逸棋社外还拥有着京师内的20多家棋社,差不多遍布在城内各处,几乎形成了垄断。凭借师傅的名头、自己的棋艺和人脉关系打出了一片天下,是京师棋坛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除此之外,谢天博在上层社会也相当吃得开,经常被达官显贵请去对弈手谈谱琴会友。因此他的身份虽只是一介布衣、区区的棋社老板,但实际上却算得上是京师里手眼通天消息灵通的人物,对王锐的那番保证绝非是信口开河胡吹大气。

这一天一早王锐吃罢早点后照例来到了棋社,也不用棋博士通禀径自就上了二楼。一个多月来他和谢天博由棋相识到相知,彼此间惺惺相惜,已真如兄弟般亲近。

谢天博正在抚琴,见王锐进来急忙将琴搁下笑道:“哈哈,贤弟快请坐。你来的正好,我正有要事找你!”

王锐依言坐下微笑问道:“不知大哥找我何事?莫非又想与我战上几盘?哈哈,昨天那手棋我又想出了几个新的变化,今天定要叫你知道厉害!”

谢天博出人意料地笑着摇摇头说道:“下棋的事以后再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恭喜贤弟,你岳父一家终于找到了!”



第七章 拜见岳母大人

王锐正喝了一口茶,闻言当场就噗地全喷了出来。www.65txt.com

)幸亏他及时一低头,将一口茶水全都喷在了棋盘上,这才让谢天博侥幸免去了满脸开花的下场。饶是如此,飞溅的茶水也弄得谢天博的前襟淋淋漓漓狼狈异常。

“小弟失礼了,大哥你……你说什……什么?!”王锐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问道。

谢天博没想到王锐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探身过去伸手帮王锐捶了捶背,待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这才笑道:“呵呵,我早料到贤弟听到这个消息定会高兴异常,却没想到你竟这么来感谢愚兄啊!哈哈……”

王锐翻了翻白眼没理会谢天博的笑话,定下神来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在前些天他还感叹着穿越后的孤苦伶仃,可没想到寻亲之事竟然如此快就有了结果。这意味着他从此后终于有了亲人,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了老婆!

嘿嘿,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婆能是什么样子。王锐只是知道这从未谋面的妻子的名字叫做苏瑾,其他的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究竟长的是像天仙MM呢,还是芙蓉姐姐?如果她能长得有那个神秘的朱MM一半漂亮,也就不妨凑合着接受了,自此在这个时代安定下来,一心的赚钱养家传宗接代,逍遥安乐度此一生,管他什么江山更替改朝换代!若不幸是后者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别怪本少爷老脸一抹撕毁婚书,来他个翻脸不认帐!

王锐正愣愣地在那里YY得痛快,谢天博有些担心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嘿,贤弟!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有劳大哥费心了!但不知详情究竟是怎样的,还请大哥帮我细细道来!”

王锐回过神来,看着有些狼狈的谢天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续了杯茶安稳坐下,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谢天博有点不放心地又看了看王锐,见他恢复了正常,这才将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谢天博自听了王锐的事情后就留上了心,多方托了关系四处打听,却一直没什么结果。前些天恰巧宫里的大太监李永贞请他去下棋,他大喜过望,就把打听消息的事情顺带说了一下,请李永贞帮忙。这对于李永贞只是小事一桩而已,因此他毫不犹豫就一口应承下来。

李永贞乃是魏忠贤的心腹大将,在内廷五虎中排在第二位,现任玉带随堂秉笔兼内官监掌印。别看他是个太监,可是却颇有才,尤好下棋,与谢天博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帮忙办点这样的小事自不在话下。

他和同是魏阉的另一员心腹大将,号称五彪之首的田尔耕打了声招呼。田尔耕执掌锦衣卫,对这样的事情自是乐得给李永贞一个顺水人情。其时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熏天,拥有着一张庞大而又可怕的情报网,在京师查找个把人的下落可说是易如反掌。随着田尔耕的一声吩咐,锦衣卫侦卒四出,数日间就已有了消息。

当年苏庆德举家搬到京师投奔其兄,他的兄长无妻无后孤零一人,因此对其一家就像自己的至亲一样。只可惜没过多久其兄就不幸身染重疾过世,只留下了一间字画铺。

苏庆德接过了兄长的字画铺,经过一番辛苦经营后生意竟然越来越红火,总算是在京师站稳了脚跟。但天有不测风云,在苏瑾七岁那年时苏庆德竟也突然身染怪疾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妻子赵氏和苏瑾孤儿寡母俩。

我们知道古代许多贞节烈妇的故事,可实际上一个嬴弱女子想要独自在那样的时代里讨生活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就更别提还带着个小孩子了,因此那样的故事其实并不多见,否则贞节牌坊难道当真是那么好立的?

苏庆德虽然留下了些微薄家产,但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赵氏在守孝三年后终于带着苏瑾改嫁给了一个名叫张善祥的小吏。那张善祥是刑部的一个小小司狱,也是中年丧妻续弦。前妻留下了两子,一名张宁,一名张威。眼下数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张善祥仍然是小小的司狱,家就住在刑部街。

听着谢天博娓娓道完所有的情况,王锐怔怔地出神并未开口说话。他心想这锦衣卫果然是有几把刷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一个人的信息调查得如此清楚,简直比他前世所知道的最最恐怖的人肉大搜索还要厉害!他有心想打听一下那苏家小姐的详细情况,但几次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谢天博见状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笑道:“贤弟是想打听那苏家小姐的情况吧?嘿嘿,你也休要害羞,愚兄是过来人,又岂有不知之理?我早已打听得清楚,那苏家小姐据说是兰心慧质品貌俱佳。不过模样究竟如何愚兄也没有见过,还需贤弟亲自一看便知!眼下你的岳翁虽已不行过世,但所幸岳母和妻子已经找到。愚兄也实在为你高兴,所以特意准备了纹银500两作为贺礼,区区薄礼还望贤弟笑纳才是!不知贤弟准备何时迎娶苏家小姐进门,为兄等不急想要喝你的喜酒呢!哈哈……”

王锐被谢天博一眼看穿了心思,糗的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谢天博的后半句话让他恍惚间又有了刚刚穿越时的感觉,只觉得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难以置信,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娶了那苏家的小姐,从此在这个时代过上安定的幸福生活不成?他想不出答案,最后将心一横,姥姥滴,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啥?本少爷还是先去亲自探探情况再说,没准就能赚回个美女老婆!

……

刑部街,因刑部而得名。明朝时中央官署大多设置在大明门以北、承天门前的宫廷广场西侧宫墙外。惟独在正统七年十一月,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于宣武街西,就是西单牌楼两侧,官署前的胡同统称刑部街。

王锐按照谢天博所说的地址寻到了刑部街张善祥的家,那是间三进的四合院,平实无华毫不起眼,正符合主人司狱小吏的身份。

他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油黑的大门。片刻之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仆探出身来仔细打量了王锐几眼,见他并非是相熟的客人,脸上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王锐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下客客气气地对那老仆人说自己是他家主母在老家的远亲,因到京师办事正好顺道探访一下,还烦劳他代为通禀一声。那老仆见王锐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于是让他稍等片刻,自己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老仆人回转过来客气地请王锐随他进去。王锐拱了拱手意示相谢,随即跟在老仆身后进了院子。那四合院虽然不大,但却收拾得甚为干净利索。二人很快穿过前院来到正堂,只见那正堂之上已坐了几个人。迎面的主位上是两个中年男女,左侧的客位上则坐了两个青年男子相陪,想来应该就是张善祥一家人了。

王锐迈步入得堂来飞速地扫了一眼,就见那中年女子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脸上已微见风霜之色,但仍然称得上是容颜秀丽风姿绰约。尽管坐在那里没动分毫,但身上那股成熟美女的风韵却已呼之欲出表露无疑。他见状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顿时有一大半落了地,心说那苏家小姐的模样即使不及母亲这般美貌,但总不至于像芙蓉姐姐那样了吧?

那中年美妇正是赵氏,此刻她也正仔细打量着王锐,心里充满了疑惑。刚听到老仆的禀告之时她就感到万分诧异,心想自己自改嫁后这么多年来早已与老家的人失去了联系,眼下怎么突然会突然跑出个远亲来?他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出于好奇,她想也没有细想就立刻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个神秘的远亲。

此时她细看王锐,只见这年轻人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虽谈不上貌比潘安宋玉,但身上却似乎有一种异与常人的特质,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会生出几分欣赏与亲近之意。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其实乃是无比强大的穿越幸运儿,身上尽管没有什么“王八之气”,可是却拥有着现代人的特质,那股不卑不亢和真正自信所表露出来的精神风貌与这个时代大多数读书人的冷傲孤僻狂放不羁自是截然不同。

赵氏的心中啧啧称奇,确认这个年轻人绝非是自己的远亲,于是曼声开口道:“贱妾就是赵张氏,不知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今日假冒奴家的亲人寻上门来所为何事?”

她的话音刚落,中年男子和那两个年轻人就忍不住面色微变。还没等他们开口和有所动作,王锐已不慌不忙地一撩长袍跪地拜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王锐一拜!”



第八章 我的老婆是美女

那中年男子正是张善祥,两个年轻人就是张宁、张威了。www.65txt.com

)眼见王锐语出惊人,赵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善祥已是一拍桌案怒道:“大胆,哪里来的登徒在这里胡言乱语?宁儿威儿,快把他给我轰出去!”

张宁张威早就跳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拉王锐。赵氏见状急忙开口道:“慢着,你说你叫什么?你……你的父亲是谁?”

王锐没理会张宁张威,抬起头来直视着赵氏缓缓说道:“小婿王锐,先父名讳上王下廷元,不知岳母大人可还记得否?”

赵氏的脸色骤变,上下又仔细打量了王锐一番,抬手指着他颤声说道:“不错,模样确实有几分相似!你……你真的是王廷元的儿子?怎么,你的父亲他也过世了么?”

此刻王锐的心中竟突然泛起了一种荒唐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象脱窍而出,正自上而下俯视着**在那里做戏,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飘渺,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他对王廷元这个“父亲”本来并无多少亲近的感觉,但赵氏的话又勾起了他对前世亲人的思念。因此王锐暗自深吸口气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之中,忍不住面露黯然之色说道:“回岳母大人的话,先父先母均早已过世!小婿为寻岳父大人一家这才来到京师,历经千辛万苦方才终于打听到了您的消息。今日唐突寻上门来,还望岳母大人见谅!”

赵氏被他的话勾起了伤心事,记忆的闸门猛地打开,忍不住垂下泪来。她此时更无怀疑,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说道:“好孩子快起来,这些年来你是如何过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这可真是苦了你了!”

王锐的心里本来对此行纯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以说是好奇心和觉得有趣的成分更多一些。但此刻赵氏的样子让他也不由得情动,心中悄然涌起一股暖流,真好象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

他依言站起身来,只见那张善祥黑着脸开口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氏急忙赔笑道:“老爷,这孩子的父亲与妾身的前夫乃是挚交,两家在孩子尚未出世时就已经指腹为婚。后来前夫举家搬来京城,这才有了以后的一系列变故,两家也因此失去了音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本以为再也见不着王家的人了,所以这件事情也一直没有和老爷说,还望老爷恕罪!天幸王家有后,竟能寻上门来。这可能是前夫冥冥中的庇佑,恳请老爷能够成全!”

张善祥闻言脸色更加铁青,仿佛包黑子再世一般。他还没有开口,张威已经跳出来抢道:“姨娘莫要轻信这小子的胡言,眼下的骗子无赖多的紧,这家伙没准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就跑来冒充的!他说自己是王家的人,可否有什么凭据?哼,妄想到这儿来招摇撞骗,也不先去打听打听威少爷的名号?”

赵氏闻言一愣,心说张威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由得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王锐。

王锐也不答话,摸出那婚书和一块玉佩上前两步递给了赵氏。那玉佩正是当年两家订婚时苏庆德亲手赠与亲家的信物。

赵氏接过东西仅看了一眼就双手微微颤抖,泪水忍不住再次簌簌而落。那婚书正是苏庆德亲笔所书,玉佩更是苏家的家传之物,又如何能做得假?

她颤声说道:“不错,你真的就是廷元大哥之后,这婚书和玉佩绝不可能有假!贤婿放心,今日既已相见,一切有我为你做主便是!”

她这一开口立刻就为事情定了性,等于认可了这门亲事。张威还想说些什么,但眼看王锐拿出了千真万确的凭据,不由得有些发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张善祥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夫人,这门亲事虽然是尊前夫所定,但他已经过世多年,我作为瑾儿的继父将她养大,难道就做不得半点主么?而且此事也要看看瑾儿的意思,夫人以为然否?”

赵氏想了想点头说道:“老爷说的也有道理,瑾儿那里我自会去说,不知道老爷您的意思究竟如何?”

张善祥瞥了王锐一眼冷笑道:“我一向视瑾儿如同己出,将她辛辛苦苦养大**也算是殊为不易。眼下你想仅凭几句话就平白娶了我的女儿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小子,除非你拿1000两银子来作为聘礼,否则此事再也休提!”

他的心中早就为苏瑾的婚事做好了打算,压根就没想过会将她嫁给王锐这么个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因此眼见王锐一袭穷酸书生的打扮,狮子大张口就要了1000两银子的聘礼,料想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的出来,表面上对赵氏亦算是有了交代。

王锐来之前特意选了件最破旧的长衫,就是想看看苏家的人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落魄”的女婿。此刻见张善祥果然是以貌取人,他的心里暗暗好笑,却故意紧皱眉头做出为难的样子,试探一下赵氏的反应。

赵氏哪里能猜到王锐的想法?她看了王锐的样子,也以为这个女婿即使不是落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听得张善祥开口就要1000两银子的聘礼,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赔笑道:“老爷,这1000两银子是不是也有些太多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我们张家惹人笑话不说,妾身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廷元大哥与亡夫?我看莫如就要200两如何?”

她的口中虽然说的是200两,但心里实际上认为王锐连这个数也不可能拿得出来,早做好了用私房钱来弥补不足之数的打算的。

张善祥冷哼一声道:“哼,我养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眼下却要当冤大头为他人做嫁衣,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当真是妇人之见!1000两银子的聘礼一钱也不能少,绝无再商量的余地!”

王锐以为张善祥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而已,眼见赵氏确实是在一心维护自己,他不由得心下感动,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上前几步将其放在桌上淡淡笑道:“张老爷说的极是,您是苏小姐的继父,将她养大**因为殊为不易,在下感激不尽,自当重重相谢,1000两银子的聘礼原也应该!这500两银子权当作是定金,另外的一半改日再为奉上,绝不会少一钱一厘便是!”

这500两银票是王锐临来时谢天博相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派场。这一段时间来他偶尔也会和谢天博一道去手谈会友,自是少不了赚些程仪银两。再加上谢天博先后所赠和从许世贵那里赢来的银子,勉强凑够1000两倒不是问题。

不过王锐此行本来只是意欲试试水而已,不料眼下却有弄假成真之势,眨眼之间就赔上了他一个多月来辛苦攒下的老本,真可谓是辛辛苦苦30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念及此,他忍不住感到有些郁闷,心说这丈母娘确实还不错,但愿那苏家小姐别让人失望才好!

赵氏闻言又惊又喜,张善祥却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笑道:“贤侄太客气了,我看你一表人才,心里也为瑾儿能有这样的佳婿感到高兴!夫人,还不赶快去将这个好消息去告诉瑾儿,看看她如何说?”

他的态度猛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变脸的速度恐怕连川剧的同名绝活都望尘莫及,这让王锐意外之余不由得暗感佩服,当然还有极度的鄙视加鄙夷!

赵氏高兴的答应一声起身往后去了,张宁和张威两兄弟还想说些什么,但都被张善祥眼睛一瞪堵了回去。二人惟有忿忿地坐在那里怒视着王锐,恐怕心里在想着能拿目光杀死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千遍啊一万遍!

不一会的功夫,赵氏就回转来,面上略带尴尬之色笑道:“我已经将事情都和瑾儿说了,她说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而且太过突然,所以要考虑一下,一会自有话给王公子!呵呵,都是我将这孩子宠坏了。贤婿莫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做主呢!”

王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感到甚是好奇,想看看这苏家小姐究竟要玩些什么花样。

过了一会,一个模样俊俏身穿绿衣的小丫头突然自后堂转了出来。她一双水灵的眼睛先是好奇地在王锐身上转了几转,然后才向张善祥和赵氏福了福,脆生生地说道:“老爷夫人万安!”

王锐心知这小丫头多半便是苏瑾的婢女,眼见她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但也是容颜俏丽惹人怜爱,尤其是那一双水波般灵动的眼睛更如会说话一样。他心想婢子已是如此,那小姐自不必说了。哈哈,我那位老婆大人必是个大美女无疑!嘿嘿,运气不错,这才像是超级无敌幸运臭屁的穿越主角的待遇嘛!

赵氏哪里想到自己的这位“贤婿”正暗自YY的愉快,急忙问道:“翠儿,你家小姐怎么说?还不快快道来?”

翠儿应了声是,然后转过身来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又仔细打量了王锐一番,忽然福了一礼轻笑道:“翠儿见过王公子!”

王锐微微欠身抱拳还了一礼淡淡笑道:“翠儿妹妹不必多礼!不知苏小姐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翠儿咯咯笑着站起身说道:“我家小姐说姻缘乃是天定,苏王两家指腹为婚,公子今日又能寻到这里,足见你二人间确属有缘。虽是如此,但小姐仍想考教公子一番。这里有三幅画,若公子能准确无误地指出哪一个画的是小姐,她方确信此乃天意无疑,自当一切凭夫人做主再无二言!”

说着,她如变魔术般双手从身后拿出三个画轴递到了王锐的手中。



第九章 不速之客

赵氏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开口斥道:“这孩子真是胡闹!王公子从没见过她,又怎么能认得出来?”

王锐也是大感意外,他原以为苏瑾必然来的是佳人考才子的那一套吟诗做对的狗血剧情,因此早就做好了充当一回“文坛大盗”的准备。www.65txt.com他的前世可是中文专业的研究生,在古诗词散文方面可以称得上是“大拿”,自信自己的表现绝对能让所有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都感到汗颜!可没想到眼下苏家小姐竟然玩出了新鲜的花样,这让王锐大感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精神大振,当下二话不说将画轴一一展开。

他的眼睛一亮,只见画上的三个女子俱都栩栩如生,全部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环肥燕瘦各擅胜场,容貌难分高下,所差的只是各自的气质不同而已。一个如空谷幽兰般高贵典雅、一个如傲雪梅花般清丽俊逸、最后一个则如同骄阳牡丹般绚丽娇艳!能将人物的气质画得如此传神,也不知是出自谁的丹青妙笔。一想到这其中就有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他几乎难以相信那会是真的。

王锐暗自将每个人与赵氏做了比较,却发现三个女子的五官和赵氏都有相似和不同之处,还真说不准哪个更像一些。难道苏家小姐长得就一点也不像妈么?王锐暗暗郁闷地想到,心说人都说儿子像妈闺女像爹,看来还真是不假!

他暗中深吸了口气,目光如炬般在每张画上缓缓掠过。足有半顿饭的功夫后,他的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将手一伸说了声:“拿笔来!”

赵氏一摆手,那老仆立刻转身出去,不多时已取来了笔墨纸砚。

王锐接笔在手,沉思了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在中间那张画上的空白处挥毫泼墨。但见笔走龙蛇唰唰一蹴而就,不一刻的功夫一首词已跃然于其上: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这是纳兰性德一首咏梅的词,王锐用在这里是喻指画中女子如傲雪寒梅般的气质,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当了回“文坛大盗”。

王锐写完后将笔一掷哈哈笑道:“翠儿妹妹将画拿去,在下在这里静候佳音!”

翠儿探头一看,面上顿时露出惊异的神色。她瞥了王锐一眼,也不答话,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画,飞也似地往后去了。虽说她并未说什么,但王锐已经从赵氏等人脸上惊奇的神色中知道了答案。

果然,没一会的功夫,翠儿就重新转回,朝众人福了福喜滋滋地说道:“小姐说一切但凭夫人做主,翠儿恭喜姑爷了!”

赵氏大喜,急忙追问王锐是如何知道那张画上的就是自己的女儿。王锐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小姐说过我二人的姻缘乃属天定,一切皆是天意,小婿又岂有认不出之理?”

众人闻言半信半疑,但事实如此也无话可讲。

王锐重新跪下来正式叩见岳母大人,赵氏见亡夫的遗愿终于了却,女儿也得了个如此一表人才的佳婿,欢喜得险些连嘴都合不上了,一迭声地让王锐赶快起来,细细询问他这些年来的境遇究竟如何。

当听到他是孤身一人来到京师寻亲,眼下还居无定所时,赵氏立刻提出让王锐先搬来这里住下,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至于他和苏瑾成婚后是否另寻住所,不妨再慢慢商量。

张善祥的态度真的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连声赞同赵氏的提议,而且还笑着说二人成婚后最好也不要搬出去,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也算是多了半个儿子。张宁和张威兄弟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可在老爹眼前也没胆量说半个不字。

对于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王锐大感迷惑,但却不愿拂了赵氏的一片好意,况且也不想老是麻烦谢天博,因此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下来。

王锐回去将此行的情况一说,谢天博也是大为兴奋,虽然颇有些舍不得,但心里却着实替自己的这个贤弟高兴。

就这样王锐搬到了张善祥家,白天他仍然去棋社与谢天博对弈谈棋,晚上回来后开始挑灯夜读,将前世很多只是听说过的古代典籍拼命地往脑子里灌,加班加点地充电,以便更好地适应自己所在这个时代的角色。

自从王锐与苏瑾的婚约定下来后,他的心态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由于封建礼教的原因他与苏瑾天天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却也见不得面,可是王锐却感到心里多了一份责任、期盼。他现在已差不多完全融入了角色,准备塌塌实实做一个明朝的五好青年了……

十数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晚饭后赵氏将王锐唤去,告诉他说自己已经和张善祥算过了日子,下个月的初八正是良辰吉日,她想就在那天为他与苏瑾完婚,也好了却一桩心事。王锐已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了,最后如饱饮了醇酒般晕晕乎乎地告退出来,只感到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回到房中,王锐哪里还能再静下心来读书?只是随便拿起本书胡乱翻了一阵就索性将书一丢上床早早歇下。

他真的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竟带着苏瑾穿越回到现代,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他的父母、朋友、同事,甚至还有前女友都来了。每个人都被苏瑾的绝世容光所慑,无不羡慕他竟然能娶到这样一个如天仙般的老婆。他看着一袭白色婚纱美艳不可方物的苏瑾,只剩下了傻笑……

砰砰……砰砰……

低沉而又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将王锐从梦中惊醒,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本能地问了声是谁。门外没有回答,又轻轻地敲了两下。

王锐此时的脑子还有些迷糊,他也没有多想,匆匆穿上长衫下得地来走到门前拔去门闩。

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白色的人影裹着香风倏地闪了进来,紧接着又迅速地将门掩上,低低的说了声:“公子,我是苏瑾!”

王锐开始时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待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定在那里,脑子以下清醒过来。当他难以置信地抬头仔细看时,只见一个女子皓衣胜雪,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真人比画上还要美上几分,眉如柳叶,目似秋水,冰肌玉肤吹弹得破。真好似凌波仙子降世,又好象九天仙女下凡!王锐仅与她对望了一眼,就觉得自己似乎已彻底迷失在了那一泓秋水之中!

如果你的未婚妻是个大美女,如果她在半夜里偷偷跑到你的房间里来,你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有N种香艳刺激的YY遐想?答案自然是ofcourse!

王锐也是这么想的,他只感到自己的心跳不争气的加速起来,暗自里连声说道我叫正人君子,我叫不激动,我叫不紧张!可实际上他早已经紧张得心都快跳了出来,想要说句什么舒缓一下情绪,却觉得嗓子发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苏瑾也在凝目望着王锐,仔细打量着这第一次见面的她的未来的夫君。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时间在此刻仿佛已凝固了一样。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二人身上,宛若实质一般静静地流淌……



第十章 凤凰浴火

蓦地,苏瑾率先回过神来,唰地羞红了双颊。www.65txt.com但娇羞的红潮只是一闪而逝,她随即面露焦急之色,轻声而又快速地说道:“公子,大事不好了。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立刻就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王锐也猛然清醒过来,闻言心中不由得微感不妙,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地说道:“小姐不要着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突然走掉?”

苏瑾急的一顿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公子你还不知,那张家父子狼子兽心,在暗地里欲图谋害你,就定在今夜动手!天幸让我恰巧撞破了他们的奸计,否则我和母亲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王家的列祖列宗和父亲大人?”

王锐的心中一凛,心说那张善祥果然不是好东西,我说他的态度怎么转变得那么快呢,原来是暗中另有图谋,当真是老奸巨滑!

他稳了稳心神,朝苏瑾展颜一笑温言说道:“小姐莫慌,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否详细道来?”

苏瑾被王锐的镇定自若所感染,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说道:“今日中午时张家的兄弟俩从外面喝醉了酒回来,借着酒劲想要硬闯到我这里讨杯醒酒茶喝。翠儿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二人,警告两人说现在姑爷就住在家里,请他们还要行为检点,多多自重才是!”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发泄着对那两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的极度鄙夷和不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当时张宁就狂笑着说叫苏家的大小姐别做美梦了,姓王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来抢他们张家的便宜,过两天就要他好看,让你的活姑爷变成死女婿!”

王锐忍不住插口道:“哼,想那张善祥不过是个小小的司狱而已,他的两个儿子又凭何如此张狂?”

苏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张威察觉到了哥哥的失口,当下也没再纠缠硬将其拖走了事。翠儿还以为那是张宁喝醉了酒胡吹大气没当回事,我却感到事情有异,于是晚饭后见张家父子躲入了房中似乎在密议什么,就派了翠儿去窗下偷听,这才惊悉了他们父子的阴谋!”

王锐知道事情已到了紧要处,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只听苏瑾接着说道:“原来那老贼一直想巴结上锦衣卫的势力,一来是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二来为他那两个废物儿子寻个好出路。所以他老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要将我嫁给锦衣卫的千户董兆兴。那董兆兴虽然只是个区区的五品千户,但却是田尔耕的干儿子和得力干将。老贼的奸计若能得逞,他张家自是平步青云!可没想到公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老贼的计划,他害怕如果强行阻止王苏两家婚约的事情传扬出去会惹得董兆兴不高兴,因此这才表面上假意答允下来,暗地里却将事情告诉了董兆兴,让他打探公子的底细。锦衣卫是何等厉害?自然很快就查清了公子的身份。二人见公子无甚靠山和来历,遂决意给公子你安个奸党分子的罪名抓到锦衣卫去!哼,锦衣卫一向号称是活地狱,一旦进去了又哪里能活着出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他们决定在今日深夜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公子自此从人间消失!天幸王苏两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让我预先得悉了老贼的奸谋,否则若是因此而连累了公子的性命,那苏瑾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王锐听罢苏瑾的话不禁呆在当地,只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如果今夜不是有苏瑾及时的报信,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史上最窝囊的穿越者,将这条小命糊里糊涂的就葬送在这大明朝了。眼下正是阉党势力最猖獗的黑暗时代,无数东林党的高官名士都倒在了血雨腥风里,锦衣卫想要他的这条小命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猛然感到自己之前想要塌塌实实做个明朝五好青年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这是个什么时代?是个没有自由、没有民主、没有人权、王权凌驾于法制之上的封建时代!你就算想做个良民、顺民,安安稳稳度此一生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你不能说错一句话、不能写错一个字、不能得罪小人,更不能开罪权贵了,这些都有可能会让你掉脑袋,甚至是株连九族!

当然,事情也不完全是绝望的。这个时代有的是视名节重于生命的名臣名士,他们可以为了正气和名垂青史毫不犹豫地抛头颅洒热血;这个时代也不乏义薄云天的忠义侠士,他们能够为知己两肋插刀以性命相托;这个时代更多有重情重义的多情节烈女子,她们爱才而不爱财,重名而不重利,演绎出了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

王锐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眼前的苏瑾显然就是这样的女子。他们两人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的心却好象早就紧紧连结在一起了一样。

他的心头一热,猛地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苏瑾的双臂,眼中露出热切的光芒盯着她说道:“瑾儿,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离开京城,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苏瑾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与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她仍清晰地感到王锐双手传来的热力,不由得身子微微发软。情郎的话更是让她的眼睛一亮,但随即面露黯然之色说道:“不行,我们一起是走不掉的。如果我也逃走的话,董兆兴和老贼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逃脱锦衣卫的魔爪!若是只公子一个人走,想来锦衣卫也不会再为此而大动干戈。况且我又怎能将母亲一个人留在这里?”

王锐闻言心中一痛,忽然泛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觉,为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感到那么的无奈。

他深吸了口气,直视着苏瑾的双眸缓缓说道:“我王锐以祖先的名义起誓,有朝一日必定会回来迎娶瑾儿,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障碍,就算是老天和皇帝也不行!哪怕山为之崩、地为之裂、海水枯竭、坚石糜烂也绝不违此誓言!”

王锐以前觉得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实在是肉麻得很,但此时他竟感到惟有这些老套肉麻的话才能准确地反映自己的心境,尽情地宣泄他的情感。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思想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抛却了先前在这个时代想要安逸逍遥度此一生的想法,下决心要用自己超越这时代的知识、经验和智慧攫取绝对的实力,再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和伤害到他或他的亲人,即使是皇帝也不行!他就像凤凰浴火般获得了重生,准备展动双翅风雷震九州!

苏瑾的星眸闪动,突然纵体入怀紧紧抱住王锐,哽咽着说道:“王郎放心,奴家此生生是王家的人,死亦是王家的鬼!若是老贼苦苦相逼,瑾儿也惟有以死维护清白而已!”

王锐轻轻捧起苏瑾的脸,痛惜地吻着她脸颊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瑾儿莫要胡说,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将来你还肩负着为我王家传宗接代的重任,要为我生上一大群的儿子和女儿呢!”

苏瑾闻言双颊顿时羞的晕红,星眸半闭梦呓般说道:“瑾儿知道了,但愿王郎能早日回来,可莫让瑾儿等的颈子都长了!”

王锐温香软玉在怀,鼻间闻到的是处子幽香,情动之下终忍不住缓缓俯身,将嘴唇轻轻印在了苏瑾微微颤抖的双唇之上。

苏瑾的身体猛地一僵,但随即变得火热轻软,嘤咛一声用双臂紧紧勾住了王锐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他的热吻。两个小情人忘情地紧紧相拥,红唇交错香舌暗渡,完全迷失在令人蚀骨**的长吻中。

王锐清楚地感觉到怀中佳人的诱人**变得越来越热,险些就要控制不住将她抱入锦帐之中去恣意爱怜真个**一番。

但到最后王锐的理智仍然战胜了**,他以极大的毅力猛地将苏瑾扳开,长吸一口气看着她说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只要瑾儿愿意,以后我会天天这样爱你、怜你、痛你!我要走了,记住,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长恨歌中的千古绝句被王锐巧妙地改了一个字,却正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二人现在的心境。苏瑾这个柔弱多情的女子此时也表现出了她坚强的一面,她抹了下脸上的泪水,点点头轻声但是无比坚决地说道:“王郎放心,你的话瑾儿记住了!快跟我来,我们从后门走。老贼吩咐了张全今夜要看好各处门户,我已经让翠儿将他引开,应该没有问题才是。眼下已近二更时分,再不快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王锐几乎没什么行李,只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就与苏瑾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后门。那里果然没有人,想来是翠儿极其出色地完成了主人交给的任务。

苏瑾看着王锐跨出门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的同时忍不住悲从中来。她强忍住离别的痛苦,拉住王锐的衣袖将一卷画轴塞在他的手上,咬着嘴唇轻轻说道:“王郎珍重,一切小心!”

王锐停步回身深深地看了苏瑾一眼,仿佛要将她的倩影印刻在脑海里、心坎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随即毅然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一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

王锐并未立刻远遁,而是在相邻街巷的暗处藏起身来,暗暗观察着张家那边的动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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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了没多久,一队锦衣缇骑从另一个方向急驰而来,转眼间就已将张家团团围住。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火把纷乱闪动,紧接着质问、喝骂、叫喊的嘈杂声传来,显是锦衣卫已经开始入府拿人。

王锐不敢久留,转身迅速遁入了黑暗,心中一直不忘冷冷地默念着两个名字——张善祥、董兆兴!

……

谢天博见王锐半夜里突然回到棋社,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询问原由。王锐也不隐瞒,将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谢天博听罢大怒,痛骂张家父子实是衣冠禽兽,对苏瑾则是唏嘘不已,连称想不到苏家小姐竟是如此多情重义的奇女子。

感慨过后,谢天博也惟有安慰王锐莫要着急,先在这里躲几天避避风头,他自会想办法疏通关系,相信让锦衣卫不再找王锐的麻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与许多大佬显贵的关系颇熟,称得上是手眼通天,但终究还只是一介布衣而已,想要搞定田尔耕干儿子这样的人物为义弟出气报仇那还是远远力有未逮。

王锐原本也根本没想借助谢天博的力量来为自己报仇,他已经定下了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目标,如果连这都不能自己实现又有何面目去见苏瑾?又如何对得起强大威猛的穿越者的称号?眼下他惟一担心的是万一张善祥和董兆兴逼婚,苏瑾必定会以死抗争。若是那样,他以后就算是得到了全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好在多年的棋道历练早让王锐锻炼出了远超常人的一份坚忍功夫和平常心,因此尽管十分担心,但他仍能将一切都暂时抛在脑后,一连几天都闭门不出,搅尽了脑汁回忆着所有这个时代的知识,同时开始构思自己的计划。

这一天谢天博一回来,王锐就从他脸上的神情预感到了一丝不妙,但他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着谢天博说话。

谢天博的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数次与王锐一触就急忙避开。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鼓足勇气踟躇着开口说道:“贤弟……我有个不好的消息……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坏消息。你答应愚兄,听完后千万莫要着急好吗?”

王锐点了点头,脸色平静的像止水一样。

谢天博干咳了两声说道:“我在刑部也有一好友,这些天来一直在托他关注着张家那边的动静。今日他突然将我唤去,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自那日贤弟走脱后,张善祥那厮恼羞成怒,与苏家母女撕破了脸皮,当下逼着苏小姐立刻就嫁给董兆兴。苏小姐如何肯答应?于是老贼就与那董兆兴商量好了,让其强行娶苏小姐过门!”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伸手抓起杯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才继续说道:“哼,想如今纲纪败坏道德沦丧,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熏天!董兆兴那厮乃是田尔耕的干儿子,就算是强抢民女也不当回事,更何况此番是有张善祥那老贼的所谓父母之命?就在昨日,锦衣卫竟然出动了缇骑,用大红花轿强行将新娘从张家‘娶’回了董府!”

王锐听地目呲欲裂钢牙咬碎,双手的指甲已深深刺入了肉里,但面上的神色依然不变。

谢天博又抓起王锐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风度。他仰天哈哈一笑继续道:“所有的人都想不到,就在拜堂之时,一直任人摆布的新娘子突然暴起伤人,用藏在衣内的剪刀刺伤了董兆兴,险些就要了那厮的性命!当所有人都还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新娘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回刀自戕,当场香销玉陨!”

王锐听到这里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去。

谢天博见状大骇,一把扶住王锐喊道:“贤弟莫急,我还没有说完,那新娘并非是苏小姐!”

王锐闻言悠悠回过神来,眼中射出了疑惑的光芒。

谢天博急忙继续说道:“那董兆兴自然是勃然大怒,立刻带了尸体去张家兴师问罪,这才惊讶地发现那新娘竟不是苏小姐,而是她的丫头翠儿!张善祥又惊又怒,急忙寻时才骇然发现赵氏已在屋内自缢身亡,而苏小姐已然是踪影全无!”

王锐的双眉一跳,只听得谢天博接着往下说道:“董兆兴如何肯善罢甘休?自是逼着张善祥说出苏小姐的下落,那厮无奈之下只有恳求自己的好‘姑爷’暂且息怒,他定会很快找到苏小姐对此事做个交代。董兆兴哪里再肯相信他的话?当下翻脸将张家三父子全部锁拿进锦衣卫拷问,同时派出缇骑追寻苏小姐的下落,但直至现在还无任何结果!哼,张家父子此番是自作自受,就算不死也肯定脱层皮!只可叹那赵氏与丫头翠儿竟是如此忠义节烈的奇女子,当真令我辈须眉都感到汗颜!”

听罢谢天博的叙述,王锐只感到自己的心潮涌动,宛若翻江倒海一般。一想到苏瑾眼下仍是生死未卜不知下落,赵氏的慨然赴死和翠儿的毅然替主赴难,他终于忍不住垂下泪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王锐想到数日前自己才刚与苏瑾情定今生,可眼下佳人已杳无芳踪,不知她能否逃脱锦衣卫的魔爪?二人又何日再能相见?而可亲可敬的赵氏与娇俏可爱的翠儿更是从此阴阳两隔,他的心难过得就好似欲爆裂开来一般。

谢天博亦是神色黯然,惟有轻轻拍了拍王锐的肩膀安慰道:“贤弟莫要伤悲,想那苏小姐可称得上是智勇双全的奇女子,定能吉人天象逢凶化吉,我也会尽全力帮你查寻她的消息!另外我已经给李公公使了重金,托他在锦衣卫那边说项。你与苏小姐走脱确无关系,而且理亏的一方是董兆兴那厮,相信李公公必能化解此事,用不了多久锦衣卫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王锐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像木雕泥塑一样呆坐在那里,任凭泪水尽情地流淌。好半晌后,他才突然伸手拭干了眼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向谢天博深深拜倒说道:“大哥对小弟情深义重,王锐必将铭记五内永不相忘!眼下小弟仍有两件事情厚颜请求大哥,还望大哥能够答应!”

谢天博急忙将他扶起来说道:“贤弟千万莫要这样,俗话说知音难觅。我与贤弟一见倾心亲如兄弟,当日你肯将仙谱毫不藏私地传于我知道,其价值又何止万金?更何况苏家母女和奴婢尚且如此忠义节烈重情重义,难道我还比不上女子吗?你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愚兄力所能及,必不会令贤弟失望!”

王锐点了点头说道:“第一件事情我希望大哥以后无论到哪里弈棋会友都带上小弟,不知可以吗?”

谢天博哈哈笑道:“此事简单,自从结识贤弟后,愚兄在棋道上获益良多,棋力更是大有长进!不瞒你说,不知有多少人都大感惊异,向我追问原因。我早有意将贤弟这位奇才介绍与众友认识,但担心你不愿应酬这才一直没提。眼下你既愿意,也正合愚兄的本意,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知另外一事是什么?”

王锐抱拳一揖道:“多谢大哥!令师林公一直为小弟所景仰,不知大哥可否代为引见?若能与他老人家对弈手谈一局,此生当无憾矣!还望大哥能够成全!”

谢天博微微一愣,伸手摸着下颌沉吟道:“这件事原也应该不难才是,贤弟乃是棋道奇才,师尊若是知道亦必定喜欢!只不过他老人家已退隐山林,这些年来再未与人对弈手谈,连我见上一面也是很难,不知道能否肯为贤弟破例。这样吧,我会给师尊修书一封说明此事,但成与不成就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王锐又是抱拳一揖:“有劳大哥了!”

谢天博摇了摇头笑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唉,贤弟的用意愚兄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自会尽全力助你便是!但世事无常人生如幻,还望贤弟能够看开一些。我相信那苏小姐定会吉人天象,你二人日后自当相会有期!今天你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愚兄告辞!”

王锐心知他不可能猜得到自己的真实用意,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待谢天博走后他不由得又怔怔地愣在那里出了会儿神,好半晌后才默默地摸出苏瑾送与他的那卷画轴慢慢地展开……

画中的佳人依然是栩栩如生,此刻看来眉眼间仿佛尽是对情郎的思念与眷恋。不知不觉中泪水再度模糊了王锐的双眼,崔护的那首诗突然自他的脑海浮现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错,此时此刻画中的佳人笑容依旧,但芳踪却已杳无音讯……

王锐痴痴地坐了良久,蓦然间,他起身长啸一声合上了画卷,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瑾儿,你一定要好好珍重!今生今世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我坚信你我二人注定能再相见!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

天启五年的七月,这是注定要被历史所牢记的一个时刻。www.65txt.com

)从年初起,魏忠贤率领的阉党就开始发动了对东林党人大清洗的总攻。至六月底,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相继被锁拿到京,送进了锦衣卫的诏狱。

这六人史称为“六君子”,其后的20多天也被认为是大明朝开国以来最黑暗的日子。六君子要承受的非但是**上惨无人道的折磨,而且还有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深深绝望。

尽管如此,以杨涟为首的六人依旧是正气弥天宁死不屈,在无边的黑暗里点亮了一盏明灯,用碧血丹心彪炳青史永垂千秋!王锐可以说是熟知这一段历史,但是他这只小小蝴蝶的翅膀究竟是能扇动历史的车轮改变它的轨迹,还是终究无法抗拒历史的滚滚洪流而被湮没其中?王锐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他早就做好了精心的准备……

事情果然如同谢天博所预料的那样,有了李永贞出面,董兆兴没再找王锐的麻烦,甚至连追寻苏瑾下落的事情也暂时放了下来。因为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苏瑾,认为她不过是如同自己众多娇妻美妾中的一个罢了,也没太当回事。他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张善祥的身上,据说张家三父子有幸尝遍了锦衣卫的诸般酷刑,苦是没有少受,只可惜却无缘像六君子一样名留青史,最多也就成为锦衣卫手下的冤魂孤鬼中的一员罢了!

王锐得到消息后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半,对和苏瑾有朝一日重逢更加充满了信心。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寻找她下落的时候,他先要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待有了坚实的基础后方能进行此事。否则的话,二人就算是能再相聚,说不定哪一天仍会重演昨天的悲剧!

由于心事放下了大半,王锐的精神大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计划之中。他要求随谢天博去弈棋手谈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利用他的关系网络初步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先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然后再寻找机会力求变化。

若想在京师之地一飞冲天又岂是易事?更绝非一两日之功!但王锐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是个无比强大的穿越者,熟知这一时期的许多关键人物和关键事件,先不论成功与否,最起码不会在这复杂纷乱的局势中迷失了方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地打好基础,耐心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直到这时王锐才第一次知道了谢天博的关系网有多么庞大,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谢天博几乎是一天也不停顿地带着他四处弈棋访友。这里面有各部、院、道、科的官员,有富豪名绅,有士子名流,也有棋坛的前辈和好友。

幸亏王锐有一份过硬的坚忍功夫,而且前世身为公务员的他更不乏官场应酬的经验,这才很好的应付下来。别看这其中的绝大部分人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不可能一下子建立起彼此之间的亲密关系,但王锐已是很好地撒下了种子,没准未来的某一时刻就会收获丰硕的果实!而且他异于这个时代的特殊气质和高超的棋艺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觉中一颗新星已经悄悄在京师升起,只是这时所有的人都想不到这新星发出的光芒将会越来越灿烂,直至最后达到了辉同日月令人莫敢逼视的程度……

时间越来越逼近七月,京师的气氛也陡然间紧张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到六君子的结局,但是正直的人们和东林党人仍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并且做好了最后一博的准备。而阉党一方则兴奋异常,摩拳擦掌地欲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反对的势力连根拔除。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王锐也暂时停止了“公关”活动,静观着事态的发展,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正式完成在历史舞台上的亮相,看一看自己这只小小蝴蝶的翅膀究竟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暴。

让王锐意想不到的是谢天博却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他的师尊林符卿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所求,愿意破例重新出山与他这个号称是得到了仙谱真传的后辈手谈一局。

更让他意外的是尽管处于非常时期,但林符卿竟然肯为了一个后辈破例出山的事情仍然在京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吏部尚书崔景荣特意邀请他们二人到府中对局,并且同时请了不少重要的人物观战品棋,这其中就包括了李永贞和魏广微!

这魏广微也是颇有些来头的人物,他是北直隶南乐人,是原侍郎魏允贞之子,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任南京礼部侍郎。魏允贞是个很正直的人,但他这个儿子却不肖,史书称“其人阴狡”。魏忠贤坐大后,他密以同乡同姓相结交,随后升礼部尚书并入阁。他当了阁臣后,交给魏忠贤的书信,封皮上都要题上“内阁家报”,被时人称他为“外魏公”。

他与另一个阁臣顾秉谦,位极人臣,却不顾脸皮地投靠了魏忠贤,开了阁臣为宦竖充当走狗的先河。

王锐听谢天博的叙述后不禁眼睛一亮,他原本想和林符卿下棋的用意其实很简单,一来是借此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好为今后的“公关”活动捞足更大的本钱;二来也是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个明朝数一数二的大国手的风采。但眼下事情的进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期望,他立刻机敏地感觉到一直苦等的机会可能已提前来临,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完成一次完美的亮相……

三日后,六月二十七,崔景荣府。

作为吏部尚书,堂堂的正二品大员,崔景荣的府第与张善祥家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王锐只看到院落重重叠叠,亭台水榭相连,花园曲径通幽,不由得暗暗咋舌,心说还是古代人的架子大得吓死人。如果放到现代,一个部长级领导的住房标准那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而且也绝不敢如此张扬。

他和林符卿的对局被安排在后花园的书房里进行,而崔景荣则与李永贞、魏广微一干人等在湖心的水榭亭里摆下了棋盘,一边饮酒品茶,一边观战赏棋。自有下人将两人的每一步行棋及时传过去,而谢天博想当然地充当起了说棋的角色,负责为大佬们详解精妙的棋招。

书房是一座两层的楼阁,两人的对局就在二层。王锐透过窗子向水榭亭那里望去,只能看到一群身着常服的官员,却分辨不出每个人的身份和面目。他暗暗长吸口气,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林符卿约有六十多岁年纪,须发皆白身材瘦小,但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往棋盘旁一坐,自然流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果然有大宗师的风范。

王锐按照后辈的礼数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说道:“晚生王锐拜见林老前辈,您老肯答应晚生的请求破例赐教,晚生感激不尽!”

林符卿目光如电,在王锐的身上逡巡了两圈,随即拈须点头微笑道:“我早听天博说起过他新结识了一位义弟可称得上是当世奇才,不但深得仙谱真传棋艺超绝,而且棋品人品也俱是上上之选!老夫原以为他只是夸大其词而已,今日一见方不由先信了三分!”

王锐急忙谦虚道:“老前辈谬赞了,晚生愧不敢当!”

林符卿摇了摇头笑道:“嘿嘿,老夫自以为已淡泊了一切,想不到闻听仙谱之说后仍是心痒难搔,忍不住想要见识一番。即明辨一下真假,又想看一看仙谱究竟有多厉害!哈哈,还望贤侄莫要笑话,尽管全力出手便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抗的住!”

王锐肃然道:“前辈放心,晚生定当竭尽全力!”

由于二人辈分和声望上的差距,因此事先不必再进行猜先,王锐理所应当执白先行。他虽然对此已早做了精心的准备,但此时仍然考虑了近10分钟之久,然后才拈起一粒白子下出了第一手棋……



第十三章 黑白论道(上)

王锐的第一着棋并没有选择挂角,而是下在了边路中间的星位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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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对林符卿自是做了仔细的研究,知道其棋风亦是好力战,杀力更远在弟子谢天博之上,恐非自己所能比。所以他一上来就选择了相对快速的布局,尽量避免与之纠缠,仍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策略。

林符卿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下了一手朴实的小飞挂角,待王锐应以二间高夹时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按照任何定式应对,而是突然脱先在星位的两枚白子间分投了一手,顿时令王锐先前的预想全部都落了空。

王锐的眉头不禁一皱,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姜果然是老的辣!看来林符卿必定亦是早有准备,一开局就采取了奇兵突袭的策略,打破常规意在出奇制胜。但这么下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因为当两名棋手水平相当的时候,若一味用奇很容易露出致命的破绽。眼下林符卿在面对一个后生晚辈时竟然一上来就兵行险招,不但显示出了其过人的自信和高超的胆略,更看出了他对这盘棋的重视,有意将他的重新出山——同时也是封山之作下成经典的名局。

一想到这里,王锐的心中顿时对这位老国手充满了敬意。他的精神大振,斗志陡然间暴增,将棋外的一些想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决意与林符卿一道奉上一场精彩的颠峰对决!

王锐对着棋盘陷入了沉思,以他的初步判断,林符卿的这手棋心理战和试探自己反应的成分居多,而不太可能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杀招。如果自己跟着他脱先应对的话,在气势上就会先弱了三分,接下来恐怕将要落入到对手的步调之中。

凭心而论,王锐认为自己的棋力应该比林符卿这位历史上都有名的明朝大国手至少要差上一筹,他惟有凭借大局观和远超对方的围棋理念、认识和理解,在序盘阶段就确立较大的优势方有取胜的可能。若是一旦被对手掌握了节奏,他就会陷入到被动挨打的境地,再想取胜那是万难!

想到这里,他并未理会那枚分投的黑子,而是针对飞挂的黑棋坚实地尖顶了一手。如果林符卿再置之不理的话,白棋在两边无论哪边再补上一手,这枚黑子的命运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无疾而终了。

林符卿大概没有想到王锐竟会对自己的奇兵不予理会,不由得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棋盘上。

这下该论到他有些犯难了,因为在他的预想中,凭着自己的名望,恐怕没有哪个对手敢置他的奇兵突袭而不顾,多半会认为那必然还有无比精妙的后招而不得不小心应对。只要是对方一应,他自有办法抢得先手再转身去处理那枚飞挂的黑棋。如此一来,自己不但在心理上取得了优势,而且也能成功地变后手为主动,将行棋纳入到他的节奏之中!

可眼前这个还不满20岁的年轻后生就真的敢不信邪,偏偏对他自认为是神来之笔的奇兵不理不睬,反倒令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如果现在立刻转身回应,那就意味着心理战的彻底失败,这让他这个可以说是当世棋坛执牛耳的宗师级人物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可若是不应的话,对手完全可以保留住手段,转而来处理分投这块棋。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想办法在此处抢得先手再去处理那枚孤子,若再落了后手被白棋回去再补上一手的话,局面立呈崩溃之势,他差不多可以直接认输也不用再接着下了。

思前想后了良久,林符卿终于还是决定忍下一口气,无比郁闷地转回身来应了一手跳。从这一刻起,他已将王锐当作了平生难得的劲敌看待。

此时在水榭亭中,已经有人开始对二人的开局居然进行得如此之慢感到了有些奇怪。在大多数人看来,开局的几手棋很那下出什么新鲜的花样,不明白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几招棋为什么会花这么长的时间。

殊不知这正是高手与庸手之间的区别,在棋盘上两个人较量的不止是棋艺,还有战术、胆略和心理的比拼。在这点上历经了现代竞技围棋洗礼的王锐要比推崇自然淡泊的古人占了很大的优势,因此才能在与林符卿的心理战中一开始就取得了上风。

崔景荣盯着棋盘拈须笑道:“李公公、魏阁老,不知你们两位究竟看好谁呢?我们不如来猜猜这一老一少到底谁能取胜如何?哪位猜错了可要输个东道!”

魏广微哈哈笑道:“林老年轻之时就持才狂放,常自诩天下第一,除了百龄外也确实从未逢敌手!如今虽上了年纪锐气尽蜕,但棋艺想来该当更加炉火纯青才是!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所谓的仙谱我看多半也属虚言妄传不值一提,那后生小子如何能是敌手?”

李永贞一向是盛气凌人惯了,与人争执从来不肯认输,连魏忠贤都不得不对他包容三分。此时他见魏广微大剌剌地将话说得很满,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味道,心里不由得微感不快,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咱家对棋道亦是略知一二,适才见白棋只是一手棋好象就逼得黑棋不得不回身应对,似乎并不那么简单!魏阁老既已选了老将,那咱家就选后生小子好了,否则还赌个什么输赢?”

还没等魏广微开口,崔景荣已适时笑着插口打断道:“好,那老夫就来做个公证,两位不论谁赢了可都别忘了我才好!”

魏广微闻言只有摇头笑道:“还是崔大人的算盘打得精,我看最后的赢家应该是你才对!呵呵……”

崔景荣哈哈大笑起来,不露声色地将刚才的一点点不和谐化于无形之间……

王锐在第15手时走出了一个星定式的新变化,这个变形是中国的几名新锐棋手所合力研究出来的,如果对手是第一次碰上一个不小心就会吃上大亏。当年的中韩新锐对抗赛中,代表中国出战的几名小将就是同时祭出了这一法宝,结果令韩国的棋手大栽跟头,回去后也是研究了一番才找出了比较稳妥的应对之招。

林符卿自是不可能见过这个新变化,他随手一扳,结果遭到了白棋强硬的连扳断打,一块棋顿时被分断成两截,棋形立成崩溃之势。他的双目倏地瞪得溜圆,脸上的神色虽然未变,但脊背上唰地出了一层冷汗,一双耳朵也猛然变成了赤红之色,直欲滴出血来。

谢天博看了刚刚传来的棋谱,也不由得惊呼失声,待众人急忙询问之时,他将最新的棋谱在棋盘上摆了出来,微叹了口气说道:“白棋的15、17、19这三手棋当可称得上是神来之笔,果真是深得仙谱真味之妙!唉,师尊危险了,如果换成是我,没准立刻就要投子认负啦!”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堂堂的大国手竟然会在开局20手棋就陷入了绝对的下风,立时纷纷议论起来,对这个叫王锐的后生晚辈不由得充满了好奇,对先前的仙谱传言更是添油加醋地你一言我两语,个个都如同亲见一般。

魏广微黑着脸盯住棋盘没有言语,李永贞则来了精神,往后一坐翘起了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道:“好,这后生小子硬是要得!老谢,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你两次找咱家提到叫王锐的义弟?哈哈,他倒是争气,也不枉咱家费了一番心力!”

谢天博急忙欠身笑道:“不错,他正是我那义弟,姓王名锐字童林,我在此先代他谢过公公的一番美意!”

王锐知道古人大都有表字,尤其是读书人更几乎没有例外,所以将前世的名字直接拿来给自己取了个表字,当听人唤起来时倍感觉到一种亲切,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崔景荣见魏广微的脸色更加不愉,当下笑着打圆场说道:“呵呵,想不到果然是一场龙争虎斗,倒真是不枉老夫将此局请至府中来了!李公公的棋艺看来已可直追大国手之境,竟能一眼就看出王童林此子的不凡,当真是令人佩服之至!魏阁老也莫心急,林老已成名数十载,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赢得了的?眼下棋局刚刚开始,好戏必然还在后面,让我等边饮边慢慢欣赏才是!”

他左右逢源,即捧了李永贞,又安抚了魏广微一番。其他官员又怎会不长眼色?当下纷纷举杯应诺,重新将赏棋的气氛烘托得是一团和气。

王锐暗暗长出了口气,但却没敢松懈。他知道自己是占了很大便宜,等于是用几千年来人们集围棋的大成之经验来对付一个古人,并非是自己的棋力远远胜过了对方,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可骄傲的。

眼下白棋虽已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但对手毕竟是著名的大国手,绝非是浪得虚名,不可能就此甘心认输,接下来必然有极为凶猛的反扑,自己还需小心应付才是。可不管怎么说,王锐感到自己确定的开局就争取建立起优势的目标已成功实现,所以信心大增,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不急不躁的静静地等着对手的应着。

林符卿此时似乎已将刚才紧张、慌乱和追悔莫及的负面情绪全部抛到了脑后,如老僧入定一样半闭双目盯着棋盘一动不动。足足过去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倏地睁开了双目,眼中射出湛燃的神光,伸手在棋盘上缓缓放下了一枚黑子……



第十四章 黑白论道(中)

他考虑了如此长时间的一手棋竟然是再度置那两块几近陷入绝境的孤棋而不顾,又一次脱先,回到了当初分投的黑子处朴实地拆二,利用上边的余味直逼星位上的那粒白子。www.65txt.com

王锐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心中立刻对林符卿充满了敬佩之意。说实话,上边的两块黑棋几乎已被判了死刑,就算是黄龙士、徐星友、吴清源、聂卫平、古力、常昊等这些古今的超一流高手合体变身,恐怕也难两边兼顾令两块棋全部转危为安。

他已经早做好了打算,如果林符卿强行治孤的话,白棋绝不会硬杀两块黑棋,而是网开一面放其出逃,而自己则在追击中不断得利。等到两块黑棋终于能够惨活时,他建立起来的优势已不可动摇,那时就算当真是仙人来了也绝无回天之力!

可眼下林符卿竟然壮士断腕,毅然置两块棋的生死于不顾,而是利用其余味反而对中间的那枚白子展开了夹攻。那是意味着他已彻底将两块棋的心病抛开,决意绝地反击与自己拼死一博了。关键时刻,这一代著名的国手终于显示出了其令人心折的风范!

由于原先的预想又被全部打乱,所以王锐重新思考了片刻,然后毫不示弱地向中腹跳了一手,表示出了自己力战到底的决心。

林符卿更不犹豫,竟立刻强行点入白棋的重重阵中,硬生生将白二子与上方的厚势分断开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用意尽显无疑。

如果水平稍差些的业余棋手,很可能被黑棋如此气势汹汹的攻击所吓住,在优势的心理下选择退让,结果直至优势被一点点蚕食而惨遭逆转,这也是他们在大好形势下经常被高手翻盘的主要原因。

王锐当然不会如此,他略一思索,在二路飞了一手,分断黑棋的同时寻求与上方厚势的联系,可以说是此时的本手。

但林符卿刚才的长考显然已经对此处的变化进行了精心的计算,他先是在白棋上方厚势的断点处遥遥一点,逼迫王锐不得不补了一手。有了这粒黑子作为呼应,林符卿紧接着一压一扳,彻底地将那两枚白棋与大部队的联系切断,形成了双方互攻的态势。虽说对杀的形势仍然于黑棋不利,但此时这已是林符卿争胜的唯一办法。

王锐此刻后悔的恨不能立刻给自己一个嘴巴,因为直到这时他才看出了原来白棋适才有一步先点,然后再二路飞的妙手。如果刚才他再多思考一会儿走对了这个次序的话,林符卿的妙手就根本不成立了。

他表面上神色不动,暗暗深深呼吸了几下,将后悔的负面情绪抛到了一边。思考了良久之后,王锐选择了强硬的当头一镇,待黑棋穿眼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其冲断,双方顿时绞杀在一处……

林符卿的杀棋功力此刻终于完全释放出来,在已经没有了退路的情况下,他的妙手频发,调动着黑子在重重白阵之中左突右杀不落丝毫下风。哪里还有半分六旬老叟的模样?分明就如斩将夺旗勇冠沙场的猛将一般!

激战之中王锐走出了一个缓招,林符卿立刻机敏地抓住白棋的这一破绽施以了致命一击!不但终于使打入白阵的黑棋转危为安,而且将被分断的白棋连同整个右下角都全部卷入了自己的重重围困之中,硬是近乎不可思议地将局势完全反转过来!

此刻在水榭亭中观棋的众人也已完全沉醉在棋中,随着二人的奇招妙手不断传来,包括谢天博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如醉如痴,一颗心亦跟着棋局跌宕起伏,仿佛正在对局的就是自己一样。

当林符卿终于将局势扭转过来之后,谢天博禁不住喟然叹道:“想不到师尊虽已归隐多年,但棋艺却终臻大成之境界!能在如此的劣境下觅得胜机,怕是就算仙人降世也不外如许罢了,当真令天博好生钦服!”

魏广微的脸色此时已是多云转晴,闻言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呵呵,你常说那个叫王童林的后生乃是得到了仙谱真传,眼下他不敌令师,你的师傅自是比仙人还要厉害啦!林老的棋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果然不负我朝大国手的名号呀!”

李永贞的脸此刻却变得如包黑子转世一样,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老谢,依你看眼下难道是胜负已定,白棋再无转机了不成?”

谢天博盯着棋盘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话也不能这样说,眼下师尊虽已将不利的局势扭转过来,但局面依旧是复杂得很,白棋未必就没有机会。只是天博的棋力有限,对胜负实是看不清楚,因为不敢妄言!”

李永贞闻言脸色稍霁,尖着嗓子说道:“咱家也正是这样认为!白棋虽然已失了先机,但胜负怕是仍未可知。崔大人,你说呢?”

崔景荣今日将李永贞和魏广微一同邀至府中赏棋其实是另有用意,因此眼下棋局尽管进行得如火如荼,但是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暗暗琢磨着应该怎样把自己想说的话对二人说出来为好。

此刻听李永贞忽然点到自己,崔景荣的心中一动,略一沉吟开口笑道:“下官于棋道一途比之李公公和魏阁老那是相差甚远,又怎敢妄言胜负?不过李公公既然有问,那我也就不妨斗胆一言!”

他的话虽说得谦逊,但语气中分明暗含着一种自信,令人不由得想听一听究竟有何高论。李永贞一连声地催促他快说,连谢天博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静听。

崔景荣轻咳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笑道:“世间万物都不离阴阳相生相克,彼此消长转化的道理。所谓阳久必衰、阴极必盛,说的也正是这一至理,想来棋道亦逃不脱此变化矣!我观林老的棋大开大盍其烈如火,可谓之阳。而那后生童林的棋绵薄不息其柔如水,可谓之阴!眼下黑棋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林老若是仍疾攻如火的话,那么难免历久必衰。白棋虽暂时落了下风,绵柔不断盈力十足,此消彼长之下必会重盛!因此老夫尽管不敢妄言此局的胜负,但敢断定其后棋局必然还会再起变化!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他的这一番话颇有新意,只听得众人忍不住连连点头。李永贞连声称好,谢天博亦感到大有道理,不由得按照这个思路重新审视起棋局来。只有魏广微似乎听出了其中的一些含义,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崔景荣一眼,沉吟着没有言语……

王锐呆楞着盯住棋盘好久好久,却始终找不出重新翻盘的机会在哪里。他徐徐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拈起一枚白子缓缓往棋盘中央探去,准备投子认负。

在将要松开手指的一刹那,王锐下意识地瞥了林符卿一眼。就在这一瞥之间,他的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顿时好似在无边的黑暗中闪过了一个亮如白昼的霹雳一般。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嘴角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停顿了几秒钟后,他的手继续缓缓下落,不过却非投子认负,而是点入了右下角的黑阵之中,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水榭亭里的众人见白棋果然没有认输,不由得都是精神一振,急切地等待着看一看棋局是否能如崔景荣所料的那样发展。这其中自是以李永贞最为热切,而谢天博的心情则复杂矛盾得多,即希望师尊能够赢得胜利,又期盼着王锐果真可以做出漂亮的反击。

正在对局的林符卿和王锐却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只是全神贯注在棋局上,依照各自的判断和本能行棋。

林符卿见对手欲学自己一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当下毫不留情,弈出了最强硬的变化,意欲将已被黑棋重重围困的右下角白棋彻底鲸吞,一举取得完胜!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王锐将胜负和刚才的失利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感到脑子分外清晰,冷静之极地应对着林符卿的猛攻。

只见黑棋的招数果然依旧是大开大盍,如狂潮般一波又一波砸向重围中的白棋。而白棋则顽强抵抗,虽然几度形势已经到了危若累卵的地步,但却终能巧妙化解,在狂潮退去时依然屹立不倒。

眼下的情形和刚才正好完全掉转了过来,白棋置之死地后妙手连发,不但延续住了被困大龙的一口气,而且将战火蔓延到整个棋盘,四处开花寻找着机会。而黑棋在狂攻未果后终难保持住颠峰的气势,果然如崔景荣所料的那样,开始出现气竭力尽的态势。

激战中,林符卿随手在二路一招打吃,本来以为是先手的便宜。但没想到王锐巧妙地一立,顿时将黑棋的三子棋筋吃掉。不但先手做活了右下角,而且还抢到了关系到双方眼位的天王山位,一瞬间就将局势重新翻转过来!



第十五章 黑白论道(下)

随着棋谱的传来,水榭亭中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发出惊呼与赞叹之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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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崔景荣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色,反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广微一眼。魏广微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躲开视线盯住棋盘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再度落入绝境的林符卿并未被击垮,相反,他脸上因为长时间对局而产生的一丝疲惫此刻奇迹般地一扫而空,双目炯炯有神盯着棋局,寻找着反败为胜的一线生机。

很快,他的不懈努力就收到了成效。黑棋先是在下边开出了一个连环劫,然后利用打劫的机会又在左边与白棋形成了一个单片劫,成功将棋局导入到混乱之极的复杂局面。

最后,林符卿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他最先放弃的那两块棋上,毅然放出了最后的胜负手。因为先前这里就一直留着很大的余味和悬念,而王锐刚才为了打劫的缘故在此又吃了点小亏。因此眼下黑棋在此处已经出现了机会,而且也是全盘最后的希望所在。

二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见奇思妙招层出不穷,将战局推向了最**。观战的众人也知道棋局已经接近终了,胜负恐怕就要决于此处,因此亦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局势的进展,想看一看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局最终究竟谁会胜出。

让人吃惊的是一番激战后黑棋果然找到了机会,而且竟是再次开劫!这可以称得上是个要命的劫,白棋的无忧劫,黑棋的生死劫!

白棋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退让消劫,如此一来自可全歼被困的黑棋,但必须在左边付出相应的巨大代价,胜负难以判断,后面的变化如何也仍未可知。另一个选择自然是与黑棋开劫,可这样就形成了罕见的四劫连环,如何判定胜负便成了头痛的问题。

王锐面对着棋局陷入沉思之中……

观战的众人在听完谢天博的讲解后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除了三位大佬以外,其余人忍不住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王锐的选择,也急切地盼望着棋谱传来。可是王锐久久也未落子,这让水榭亭中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颠峰,谢天博也感到自己的手心里都已捏出汗来。

终于,负责跑腿的下人将最新的棋谱传来。谢天博一把抢过,只看了一眼就兴奋地喊道:“四劫连环!真的是四劫连环!哈哈,这应该算是和棋才是!”

在轰然爆发出的惊叹声中,崔景荣哈哈笑道:“四劫连环实属百年罕见,老夫与诸公能共同见证此千古名局亦属幸甚!李公公、魏阁老、诸位大人,眼下此局既已作和论,我们就一道去书阁亲眼见识一番如何?”

众人纷纷应诺,一起来到了书阁。

此刻王锐与林符卿二人仍对坐在棋盘两侧,两人的眼睛依旧盯着棋局,林符卿的神情有些呆滞,脸上流露出疲惫和一丝落寞。王锐则是神色平静,恬静得仿佛刚刚睡醒一样。

看到众人进来,王锐急忙起身深深施礼道:“草民王锐参见诸位大人!”

林符卿也回过神来,跟着起身见礼。

崔景荣作为主人,抬手虚扶一下笑道:“两位不必多礼,能见到此等四劫连环的千古名局,老夫亦感幸甚!呵呵,没想到你们一老一少的龙争虎斗最后竟以和棋收场,那也必然会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了!”

王锐抬头迅速扫了崔景荣、李永贞和魏广微这三位当朝的显贵人物一眼,淡淡地一笑垂首说道:“崔大人谬赞了,草民愧不敢当!这局棋其实应该是草民输了才是!”

他的独特气质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谦谦有礼也令人顿生好感。崔景荣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说道:“童林不必拘礼,眼下我们是以棋道论交,没有什么大人和草民之分。老夫年纪痴长,就唤你的表字吧!此局明明是四劫连环的和棋,童林为何会如此说?”

王锐见他丝毫没有官架子,心中也顿生好感。一想到他在即将到来的六君子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心里不由得微生感慨,当下恭恭敬敬地回道:“晚生并非是故做谦逊,林老的棋艺已臻化境,在下实有不及!适才局面不利时童林几已投子认负,只因一个意外的发现这才坚持下来,最后侥幸弈成了这四劫连环而已!”

“哦?童林发现了什么?赶快说来听听!”不仅是崔景荣,包括林符卿在内的所有人闻言都不由得大起好奇之心。

王锐舔舔嘴唇不慌不忙地说道:“诸公有所不知,适才就在将要投子认负的一刹那,我猛地发现林老已面现疲惫之色。这令童林醒起他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若是时间一长必会因为体力上的问题出现疏忽。正因如此我才打消了认输的念头,决定咬牙坚持。结果事情果然如童林所想的一样,我也因此重新占据了上风。所以说如果纯论棋力的话林老实属胜出一筹,晚辈甘拜下风!”

林符卿闻言长叹一声说道:“童林世侄太过谦了,棋道一途翰若烟海,只要是凡夫俗子又哪有不犯错误的道理,老夫又岂能独免?常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我不服老是不行啦!其实最后世侄若是选择消劫的话恐怕将会小胜,你之所以选择了应劫,怕是要给老夫留几分情面,亦是要成全老夫想弈出名局的想法呀!因此说这一局胜的应该是世侄才是!”

崔景荣哈哈大笑道:“哈哈,两位都如此谦逊,当真是令人好生钦佩!这恐怕又会成为一段棋坛佳话!来人,赶快摆上酒宴,老夫要好好敬二位几杯!”

李永贞见最终弈成了和棋,本来颇有些失望。但他此时看到王锐一表人才和特殊的气质,而且谈吐谦逊有礼中自有一股不俗的气势显露出来,心中不由得起了爱才之意,尖着公鸭嗓子笑道:“你就是王锐么?嘿嘿,咱家早就听老谢说起过他的义弟深得仙谱之传是如何的了得,所以适才可将宝全押在你这一边。眼下你害得咱家没赢着东道,原也该多罚几杯才是!哈哈……”

王锐当初得知李永贞也要来观棋后,早将此行的目的定在了他的身上。此刻见李永贞发话,王锐连忙上前两步深施一礼微笑道:“小人王锐参见李公公!您对我如此厚爱,真叫童林感激不尽!既然是童林害得公公赢不着东道,但凭您处罚便是!”

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不便直接感谢李永贞的两次帮忙,只是在言语间暗含了此意。李永贞自然听得出来,心中一边暗喜这后生果然机灵,一边点头笑道:“咱家先前以为那仙谱之说只是妄传而已,今日见了此局方信老谢之言不虚!若非的仙人指点,以童林年纪之轻又岂能有如此棋艺?你有如许的福缘,当真令咱家都羡慕啊!哈哈……”

他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拥有和林符卿这种著名国手旗鼓相当的棋艺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惟有用仙鬼之说解释方说得通。

王锐的心中对此自是不以为然,一方面他前世的年龄比这个“我”大了足有10岁,眼下的王锐只是个伪神童而已。另一方面在现代竞技的体制催生下,围棋神童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在16岁这个年纪时,像常昊、李昌镐、李世石都已经济身于超一流高手的行列,自己业余六段的这点水平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真实棋力其实与林符卿相比还要差上至少一筹,之所以能占得上风主要还是靠了远超这个时代的经验和见识。若是林符卿熟悉了他的棋路,他如再想取胜恐怕就难了。

这些事情王锐当然不能去解释,只是在心里对自己编造出来的仙谱之说小小地得意了一下。眼见众人听了李永贞的话后纷纷点头,王锐悄悄朝一直侍立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天博打了个眼色。

谢天博眨了眨眼,趁势站出来笑着接口道:“哈哈,在下的胆子就算再大,又怎么敢欺骗公公您呢?您还有所不知,童林贤弟非但得到了仙谱中棋道的真传,更学得了其中一门棋卦的绝艺,敢说是世间绝无仅有!公公可想见识一番?”

这番话是临来前王锐教给谢天博说的,并且让他不要追问原因,到时候只管依言说出来便是。谢天博虽然不明白王锐有何用意,但却深信自己的这位义弟绝不会误己误人。因此也没多问,此时见王锐发出信号就说了出来。



第十六章 暗布玄机

从古至今,人们就没有放弃过对预知和把握未来的努力与渴求。(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这一点上古人尤甚,并探索出了诸多方法,从高深的周易推演到相对简单的测字看相等等不一而足。但用围棋竟然也能卜卦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更何况这还是从仙谱中学来?

适才王锐用自己的表现已经打消了所有人对于仙谱一事的怀疑,所以在听了谢天博的话后众人无不动容,心想从中学得的棋道既然如此厉害,那这个棋卦必定亦是非同小可,不由得俱都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永贞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朝王锐问道:“哦?老谢说的是真的吗?”

王锐对此行早就做了精心的计划,从进入崔景荣府中时起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此时见事情正在分毫不差地像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发展,他的心中暗喜,急忙肃然应道:“谢大哥当然不会斗胆欺骗您老,这棋卦是确有其事。只不过那《玄弈经》可说是浩如烟海,童林鲁钝,于棋道也只是浅尝辄止而已,棋卦更是仅学了点皮毛,当真是惭愧之极!适才谢大哥的谬赞,那是存心想让童林出丑啦!”

他刚才早就给所有人深深留下了谦逊的印象,因此此时虽然说是只学了点皮毛,但却无人肯信,反倒因为他的亲口承认棋卦一事而更起了欲见识一番的好奇之心。

李永贞闻言大喜,哈哈笑道:“童林不必过谦,适才你已令我等见识了棋艺,此刻该当不吝一显棋卦之绝才是!若当真卜的灵验,咱家重重有赏!”

有了他出头,众人自是纷纷附和,连谢天博也想看一看自己的义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王锐微微一笑道:“公公既然有命,童林又岂敢不从?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符合进行棋卦的条件。若是换做他日,公公纵然是有命,恐怕童林也无法遵从了!”

“哦?那是为何?”李永贞闻言不由得大奇。

“回公公的话,这棋卦自是用棋子来卜算,因此若想灵验,还需棋子具有灵性才可。灵气越足,卦愈灵验!常言道棋道如兵道,杀伐、谋断、诡诈也!适才童林与林老的这局棋激斗了几近三百手,杀伐可称是惨烈异常。眼下棋盘上的棋子已浸透了杀气与我二人的心血,正是灵气最旺之时,说是拥有了生命亦不为过,所以童林才有此说!”

他的这一番话自然是纯属胡编乱造,但也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可说是正搔在了众人的痒处。要知道古人对器物也可以有灵性一说是深信不疑,否则亦不会有像干将为了铸就绝世名剑最后竟不惜举身投入熔炉这样的故事了。因此尽管王锐此刻说得玄而又玄,但反倒更令众人相信确有其事。

李永贞大喜道:“既是如此,那童林快快为咱家卜之!”

“公公莫急,请先听童林将话讲完。如您老所言,童林能学得棋道与棋卦乃是莫大的福缘。尤其是棋卦,尽管童林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但得窥仙家秘籍已属逆天之举,因此仙人曾托梦严厉警告绝不许擅自泄露天机,并定下了三不卜的规矩。童林不敢不从,还望公公见谅!”

“哦?究竟是哪三不卜,不妨说来听听!”李永贞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反倒是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一不卜生死;二不卜前程;三不卜钱财!除此三件事外其它再无禁忌,不知公公想要卜些什么?”

听了他的三不卜,在场的所有人不禁都有些傻了眼。对于他们来说,最想知道的无非是升官发财。现在前程和钱财都不能卜,那其他的事卜来还有何意义?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崔景荣突然插口道:“童林贤侄,但不知吉凶祸福可卜否?”

李永贞在听罢王锐的话后本来有些站在那里发愣,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在当朝也算是显赫之极了,除了寥寥数人外无人能比,跺跺脚京师亦会颤上几颤。他对眼下的地位已很满足,没有想攫取更大权势的野心,但为人却分外贪财,所以当听到王锐说不能卜算钱财时不由得颇为失望,一时间竟也想不出该卜些什么才好。

此刻听了崔景荣的话,李永贞的精神一振,急忙附和道:“崔大人说的不错,这吉凶祸福应该不在三不卜内,童林就来卜一卜今日所有在场的人中有甚福祸之事如何?”

这一番话也一下提醒了其他的人,眼下京师的政治气氛可谓是紧张之极,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正在对东林党人进行血腥的大清洗,谁能保证一个不小心不将自己也牵扯进来?因此听李永贞这么一说之后,众人不由得暗暗点头,纷纷将期望的眼神投向了王锐。

眼前的局势当然是王锐精心设计的结果,他见事情正一步步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发展,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忍不住心中暗喜,表面上却神色不动,抱拳一礼肃然说道:“既然如此,那童林就献丑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请崔景荣命人摆上香案,装模做样地祷告了一番后说道:“今天是六月二十七,二七为九,当取六九之数做卜。白为单数,黑为双数,就用六枚黑子和九枚白子吧!”

他说得似模似样,众人也惟有点头的份,眼看着王锐来到棋局旁,仔细挑选出了六粒黑子和九粒白子拢在手中,然后将其余的棋子全都放回到棋盒里。

王锐将十五枚棋子捧在双掌间,不慌不忙地用一双拇指翻动着它们的位置,就好象在排着什么阵法一样。终于,他将双掌一合举在胸前缓缓摇动,口中曼声吟道:

局合龙蛇成阵斗,方圆世界竞输赢。

搜罗鬼神聚胸臆,一扫牧野百万兵!

众人方喝得一声好,王锐已双掌一扬,将棋子全部撒在了棋盘之上……

哗啦啦声响中,十五枚棋子在棋盘上散落开来,黑白间杂错落分明。

王锐凝目盯住棋盘不语,左手是掐指一通乱算,倒也似模似样令人高深莫测。众人跟着他的目光望向棋盘上散落的棋子,自是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无奈下只有将期盼的眼神重新投到王锐身上,急切地等待着结果。

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的功夫,王锐终于双眉一展缓缓长出了口气,请崔景荣让人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和锦囊一个。

他来到桌案前提笔沉思了片刻,然后猛地奋笔一挥而就,抬头朝李永贞、崔景荣与魏广微三人示意近前来看。

李永贞等人急忙上前看时,只见一张雪白的信笺纸上写着四句似诗非诗似揭非揭的话:

六月飞雪山圭人,采菊东山怡田园。

八千女鬼同声啸,祸福与共连一心。

三人皱眉冥思苦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不由得面面相觑,将询问的目光望向了王锐。

王锐不慌不忙地拿起信笺纸小心吹干了墨迹,然后将其仔细折好放入锦囊中交到李永贞的手中,这才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公公与诸位大人请看,此卦呈龙飞虎跳之相。虽有天狼冲犯中斗,但有紫微清风护佑终能得保平安,主有小厄却能平安渡过福缘在后之意!”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的模样,他的心中暗暗好笑,但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四句揭语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公公且请先保管好,待得十数二十日内便必有分晓,到时再看童林此卦是否灵验!不过童林还有一事提醒,此四句揭语只有我等四人知晓,绝不可再传入第五人耳中,否则我等必遭天谴之祸,公公与两位大人切记切记!”

李永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后终于没有开口,将锦囊收入到怀中。崔景荣和魏广微对视了一眼,也只有点了点头。他们本想问一问揭语中的祸福究竟关乎何人,但料想王锐必不肯说,所以也没再自讨没趣。

说实话,王锐的一番表演几乎是天衣无缝,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令人丝毫没有怀疑。李永贞、崔景荣和魏广微对那四句揭语越是想不明白好奇心越不禁越盛,都期盼着二十天验看究竟,看一看这棋卦到底有多神奇。

他们三个还算是好的,更郁闷的自然要属其余的众人。本来都希望能亲眼见识一下棋卦的神奇,结果眼下卜了还不如不卜,自己连句揭语都看不到,又怎能不感到郁闷?但有李永贞等三个大佬在,其他人纵有不满也惟有忍耐下来,转而仔细思索着王锐对卦相的每一句话,想要从中发现点什么。

眼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崔景荣急忙命人摆好酒宴。觥帱交错间宾主一时尽欢,直到来客一一告辞,他才逐一相送,却暗中请魏广微留了下来。



第十七章 福祸自招

崔景荣将魏广微请入了自己日常理事的书房,待下人奉上茶后他挥手命所有仆人都退了下去,将房门紧紧关好,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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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只是默默地品着茶,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在揣摩着对方。良久之后,魏广微终于打破了沉默轻咳一声笑道:“崔公今日论棋时语中就似乎另有所指,让显伯若有所悟。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却为何反倒不语了,难道你将显伯请到这里来,当真是还想品茶论棋不成?”

崔景荣跟着打了个哈哈,随即正容说道:“阁老说笑了,在下正是看到阁老似乎已听出了自强的言外之意,因此这才斗胆请您老留下来叙话。只因事关重大,自强仍在思虑着应该如何开口,怠慢之处还望阁老见谅!”

魏广微字显伯,崔景荣字自强,二人都以表字自称,这也是古人的习惯。

听了崔景荣的话,魏广微呵呵一笑道:“崔公有话但请直言无妨,老夫敢保你我今日之言绝不会传入第三者的耳中!”

崔景荣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抬头直视着魏广微单刀直入道:“大洪、遗直等六人眼下俱已被下到诏狱之中,想来不日间便会受审,不知阁老对此事怎么看?”

他口中的大洪和遗直分别指的是杨涟与左光斗,都是六君子中的重要人物。

魏广微的脸上露出老狐狸般的表情,嘿嘿一笑开口说道:“他们六人竟胆敢与厂公作对,原也是罪有应得!怎么,莫非崔公想要为他们说情么?若是如此,老夫奉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否则惹怒了厂公必遭不测奇祸!”

魏忠贤其时提督东厂,权势已大得无以复加,被人称作“九千岁”。但这称呼可不敢随便乱叫,只是那些无耻之徒当面哄魏忠贤高兴时才用得多些,平常里还是称其厂公或者厂督者居多。

崔景荣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阁老想过没有,如果任由许显纯那杀人魔王将六人折磨致死会有什么后果吗?”

魏广微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说道:“崔公但请道来,老夫愿闻其详!”

崔景荣见他似乎颇感兴趣,当下精神一振说道:“以眼下的情形来说,这六个人活着要比死去有价值得多。他们若是死了,厂督无非是因为铲除了一帮异己而大感畅快罢了。失去的却是人心,是更多外臣,乃至天下人的人心!反之厂督如果只追究熊廷弼贿赂一案之事,饶过六人的性命,则可以借机收服不少外臣之心,更令天下人对厂督的胸怀感佩无已!这其中孰轻孰重难道还需自强明言不成?”

魏广微闻言不由得冷冷一笑说道:“难道崔公也相信杨大洪、左遗直之辈会去接受熊廷弼的贿赂不成?厂督这次借汪文言之口就是要置这六人于死地,他老人家要的是绝对的臣服、顺从,而不是什么人心!”

崔景荣哈哈笑道:“厂督他老人家可以不要人心,但阁老您呢?若是此番阁老能从中斡旋保住杨大洪等人的性命,这其中的利害不用在下明言您也应该最清楚才是!”

他的话可说是一下击中了要害,魏广微忍不住双眉一跳,脸上登时露出意动的神色来。

古代的士子最重的就是气节,魏广微虽说是不顾廉耻地投靠了阉党,但亦是出于无奈,在东林党那里吃了闭门闩后才死心塌地地去抱魏忠贤的大腿的。如果凭真心而论,又有哪个读书人肯心甘情愿地去舔宦竖的腚沟?

魏广微说到底终究亦是士子出身,礼仪廉耻之心应该说还未完全泯灭。这般靠充当宦竖走狗而得以飞黄腾达位极人臣,表面上尽管风光,可个中的滋味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才真正知道。

可眼下如果真像崔景荣所说的那样,自己若能够保住杨涟、左光斗等六人的性命的话,那他就会声望大增,不但能得到东林党派的人心,而且也能令其他各派系都刮目相看,一扫宦竖走狗的难听名声。一先想到这些,魏广微禁不住真的有些意动起来。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不论你是多么睿智、聪明和狡猾的人,可一旦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之时,思维就变得出奇的简单起来。大脑对所有不利的因素一律自动过滤,思想全部都集中到有利和好的一面上来,魏广微现在显然就处于这个状态。

崔景荣见状心中暗喜,急忙继续鼓动如簧之舌说道:“适才崔某已经说过万物阴阳变化的道理,所谓阳久必衰、阴极必盛,此乃天道循环的至理!眼下厂督的权势熏天,可说是大得无以复加了。但刚不能久,阳久必衰!阁老可还记得王振、刘瑾之榜样乎?”

魏广微闻言忍不住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崔景荣。要知道他与魏忠贤的关系可谓是路人皆知,今日崔景荣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是豁出了一切。如果自己将刚才的话透露出去,那这位崔尚书可能立刻就会步杨链等人的后尘被下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由此可见对方今天确实准备不顾一切坦诚直言,别的暂且不论,仅这份胆量就已让魏广微佩服不已。

崔景荣丝毫不惧地迎视着魏广微的目光继续说道:“崔某今日已决定不惜一切对阁老坦陈利害,就算死亦无憾矣!阁老学贯古今,当知自古以来各朝各代如厂督一般者数不胜数,但有好收场者可有一人?他日巨变来临时,阁老即便不惧玉石俱焚,但难道真的不怕史笔如铁吗?”

如果说他先前的话是在诱之以利的话,那刚才掷地有声的一番言语就是在晓以利害了,其犀利的言辞直刺得魏广微坐立不安,冷汗唰地自脊背上冒了出来。

崔景荣的话的确是半点不假,从古至今宦官专权者比比皆是,但有好下场的却几乎没有一个。远的不说,今朝的王振和刘瑾便是活生生的榜样,一个被锤杀,另一个更是惨遭凌迟。

眼下魏忠贤虽说是权势熏天,但从越来越天怒人怨的趋势来看,恐怕早晚会有败亡的一天,只看这一天来的是早是迟罢了。他魏广微是抱着魏忠贤的大腿才得以飞黄腾达的,异日这棵大树一旦倒掉,自己肯定跟着玉石俱灭不说,青史上想必亦会留下个宦竖走狗的骂名。抛开生死不论,仅就个如铁的史笔又让人何堪承受?

所有的这一切魏广微以前也并非是不清楚,只是不敢亦不愿去想而已。今天在崔景荣不留丝毫余地的犀利言语刺激下,一切都猛然清晰起来,令魏广微不禁越想越怕,到最后当真是惶惶然汗出如浆,心虚地躲开了崔景荣的灼灼目光低下头去。

良久,他才长叹了口气,突然起身向崔景荣深深地一揖说道:“崔公的金玉良言令人茅塞顿开,显伯受教矣!眼下该当如何去做,还望崔公教我!”

崔景荣闻言暗暗也长出了一口气,他这个吏部尚书虽说亦是由魏忠贤所提拔,可是他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意,反倒是对阉党阳奉阴违,处处掣肘。当杨涟等人被押解来到京师后,崔景荣尽管不是东林党人,但他对这六个人的气节却是钦佩无已,因此决定拼死相救。

今日他借赏棋之机将李永贞和魏广微请到府上,就是想从这二人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帮助他实行自己的计划。经过一番观察与试探,他最后选定了魏广微,这才将其请入书房秘议。

崔景荣深知若想说动老奸巨滑的魏广微,绕弯子是绝对行不通的,只有直言痛陈利害才有一线机会。因此他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魏广微真的不为所动并将其出卖,自己大不了赔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就是!

此刻见魏广微终于被自己的言语打动,崔景荣不由得松了口气,急忙起身回礼道:“阁老万勿如此,适才崔某言语莽撞,得罪之处还望阁老海涵才是!此事若成,以前的一切当可一笔勾销,阁老又何愁不能青史留名?”

魏广微的老脸微微一红,但随即隐去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皱眉重新开口道:“不瞒崔公说,眼下我还有两个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阁老请尽管直言便是,崔某愿闻其详!”

“厂公这一次看来是欲存心置杨大洪等人于死地,老夫虽说是有心从中斡旋,但这点绵薄之力实无太大把握,此顾虑一也!”

“阁老身为阁臣,位高权重,又与厂督的关系非比一般,有您老出面,再加上崔某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官员从旁助阵,此事大有成功的希望!另外只要您老尽了全力,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都已无愧于天地,又何虑之有?但不知阁老的另一顾虑是什么?”

魏广微闻言忽然踌躇起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道:“适才那叫王童林的后生所卜的棋卦是否就与此事有关呢?如真是那样的话,恐怕此事是凶多吉少啊,此正是老夫所虑其二也!”

崔景荣哈哈大笑道:“卜算之术古来就有,但崔某从未曾闻有如此之准者,想不到阁老竟会如许介怀!况且就算那棋卦当真是灵验无比,那王童林不也是曾言此卦虽主小厄,但却终能平安渡过福缘在后吗?阁老又何虑之有呢?哈哈……”

魏广微闻言脸色稍霁,愣了片刻后也跟着他笑起来。崔景荣见时机已到,渐渐止住笑声,将嘴凑到魏广微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第十八章 邀月楼

我们暂且按下崔景荣与魏广微的秘议不表,且说这边王锐与谢天博、林符卿回到棋社后,立刻被早已在那里等待了近一整天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www.65txt.com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谢天博和王锐的好友、棋友,他们对这场难得的棋坛盛事自是极为关注,只是因为没资格进入崔景荣的尚书府内现场观棋,所以只能早早地来到棋社等待消息。此刻终于看到谢天博等人回来,早已等得颈子都长了的众人无不大喜,仿佛蜂群般一拥而上。与林符卿见礼的、缠住谢天博要棋谱的、拉着王锐询问究竟的都有,顿时将整个棋社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三分。

谢天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出了一条道路,将师尊林符卿和王锐送入了上房,然后又顾不得喘上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回到大堂去给众人挂盘摆谱,详细讲解今日那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四劫连环的名局,将一老一少单独留在了房中。

虽说将近一天的对局消耗了极大的心力与体力,但王锐此时的心情可说是兴奋之极。不单是因为与当朝棋坛泰斗级的人物林符卿弈出了一盘千古名局,使他的声名必然很快就在京师内提升至一个颠峰,大大有利于他今后的发展大计。更重要的是他精心设计的计划已成功地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只等那棋卦应验就可以顺利地展开下一步的行动了。

而眼下王锐对于棋卦是否能够应验一事应该说是抱有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他所编造的卦上之事其实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按理来说该当没有什么问题才是。但现在有了他这只小小的穿越“蝴蝶”,会不会因此而使历史偏离了轨道产生偏差呢?

对这一点王锐现在没有把握,而且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希望事情不要有什么差错,这样一来他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而且穿越者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可是如此的话,是否意味着他对历史终究产生不了影响,那样他的计划还有何意义可言?

另一方面若是事情真的出现了偏差的话,那么证明了自己确实能够使历史车轮改变方向固然可喜,但是棋卦失灵亦会带来大麻烦,他穿越者的优势也会丧失大半。道理很简单,如果历史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到来而改变得一塌糊涂的话,那他熟知的历史就已完全变了样,又有什么意义?

这种穿越的悖论令王锐颇感到有些迷茫,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相信自己能够通过逐渐的探索和验证去找到正确的答案。

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才并未受到很大的影响,兴奋之下早将疲累忘到了脑后,谦逊地要求与林符卿一道对今天的棋局进行复盘。

林符卿自是欣然应允,于是二人一边复盘一边研讨着各种变化,逐渐深深沉浸在黑白世界之中,将其他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锐将那个星定式的变化给林符卿详细摆了一编,喜得林大师须眉皆动,连连赞叹仙谱的神奇。他自然也从林符卿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复盘完后觉得收益良多,经此一局后棋力隐隐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到了掌灯时分,谢天博终于完成了精彩的挂盘讲解,进得屋来先向师尊请安,言道已经约了几位好友,准备今晚在“邀月楼”设宴,为这一老一少二人庆功。

林符卿拈须哈哈一笑,言道自己已经年迈,经过了一天的对局和复盘后早就疲累不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去凑热闹了。谢天博微微一笑也没再强求,拉了王锐告退出来。

……

直等到了地方,王锐才知道那“邀月楼”原来竟是京师最著名的青楼。他从穿越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见识一下古代的青楼究竟是何模样,倒并非是因为急色,而是好奇心居多,但由于先前始终忙于为生计奔波和后来苏瑾之事变故的原因始终未能如愿,没想到不经意之间,自己的这个愿望就突然变成了现实。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京师第一青楼,王锐的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身处虚幻之中一样……

青楼内部的情形与王锐从电影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莺歌燕舞,粉黛无边,令人目不暇接,还未真个**骨头就已先酥了三分。

谢天博早就定好了地方,此刻自有龟奴将众人引入了房中。他们刚刚坐下,美酒佳肴已如流水价摆上桌来,紧接着香风袭人、莺歌悦耳处,老鸨领着十几名绝色妙龄少女咯咯娇笑着涌进了屋内。

那老鸨虽是妈妈,但也仅有三十许出头的年纪,姿色容颜丝毫不逊于身后的那些妙龄少女,更拥有着青涩女子所没有成熟风韵,眼波流转间就能让人**蚀骨,当真是媚到了骨子里头。

她能在这号称京师第一的邀月楼当上老鸨子,自然称得上是青楼中的花魁,***场上的积年。甫一进门,她就咯咯娇笑着旋风般直扑入到坐在上首的谢天博怀中,翘臀将他的大腿当作了自己的座位,一双皓臂勾住谢天博的脖颈。先是低头在他肩头轻轻一咬,然后眼波流转带有三分哀怨地娇嗔道:“谢老板有多长时间都没有来邀月楼了?这可真是想死奴家了呢!”

谢天博突然伸手在她的翘臀上重重拍了一记哈哈笑道:“妈妈恐怕想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口袋里的银子吧?”

那老鸨娇呼了一声,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水汪汪地直视着谢天博,语带幽怨地说道:“冤家,难道婊子就真的那么无情么?爷要是喜欢今晚就尽管要了奴家去,莺儿若是要半分银子,就让奴家世世代代堕入这青楼之中永不超生!”

谢天博心中暗叫一声乖乖,虽明知她这是在做戏,但仍忍不住一阵情动,一把将老鸨莺儿揽入怀中,低头重重地吻在她的樱唇之上,直吻得她发出了阵阵令人**蚀骨的**,整个人都好似一滴水般瘫软在膝上方才放过了她,抬头哈哈大笑道:“好,今夜爷就与莺儿大战三百回合!你若能战得爷玉柱倾颓,爷就是出10倍的银子也心甘情愿!”

众人无不跟着怪叫起哄,王锐却看得有点脸热心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常风度儒雅的这位谢大哥,此刻在青楼之中竟会如此放浪形骸。思想上还受前世观念“禁锢”的他当然不清楚其实古代的文人才子一向视风流不羁为男儿本色,否则又哪来得那许多才子佳人的传奇?

老鸨莺儿闻言咯咯娇笑道:“爷既如此说,莺儿应战便是!不瞒爷说,莺儿这辈子只见过丢盔卸甲的元帅,还从未看过金枪不倒的将军!爷若是能战得莺儿讨饶,奴家从此便甘拜下风,从今往后这邀月楼任爷纵横来去,绝不会要半分银子!”

谢天博哈哈大笑道:“好,好,今儿爷定要让莺儿知道什么叫不败的将军不可!不过在莺儿讨饶之前眼下爷先有一事相求,就是不知你那雪白双艳今晚是否有空呢?给爷个面子让她们过来,爷有三倍的银子相赠如何?”

他嘴里说的这雪白双艳是两个女子,两个红透邀月楼,乃至于京师的名妓。一个叫丁苑雪,另一个叫白菲嫣,因此被人称作为雪白双艳。

这雪白双艳的姿容固然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但更难得的却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才情绝不在名满天下的江南八艳之下,可说是红透了京师的半边天。

似她二人这等名妓自然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而且若非是王公显贵达官名士,普通人即便是一掷万金亦难令雪白双艳来相陪饮酒品茶赋诗弹唱。谢天博知道想要约她二人恐怕千难万难,因此才有此问。

莺儿用娇嗔的目光瞟着谢天博说道:“不是奴家要驳爷的面子,今晚确实是已经有贵客包了那两个丫头。那贵客随便拔根汗毛也比奴家的腰粗,莺儿实在是开罪不起,还请爷原谅则个!唉,那俩丫头只能看不能吃,又有什么好的?还是让奴家来陪酒,就当是给爷赔罪如何?”

谢天博知道平日里来这邀月楼的达官显贵可说是数不胜数,她既然如此说,那贵客就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人物。因此虽有些失望,但也并不生气,只是笑着又在莺儿的翘臀上重拍了一记说道:“莺儿还是去好好准备一下今晚的大战吧,你要是在这里的话,我担心我的兄弟都会被你连皮带骨给吞了去!你自去忙,让这些姑娘留下来就行。”

莺儿站起身来吃吃笑道:“看爷说的,奴家有那么可怕么?既然如此,那奴家就不打扰爷们尽兴了!姑娘们,还不赶快进来?”

她咯咯娇笑着告辞出去,临走时眼波在众人的身上都转了一圈,至少也勾走了一多半人的魂。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那些早等急了的姑娘们已纷纷娇笑着一拥而上,如穿花般坐在了席间。

王锐的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穿绿衣和红衣的妙龄少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鼻间就感到阵阵香风袭来,两个少女分左右紧靠上来,一个快速地斟好了一杯酒,另一个已一手勾住他的头颈,一手将酒杯端到了他的嘴边。

迷迷糊糊间王锐也不知道一杯酒是怎样下了肚,脑海里只泛起了一个念头——姥姥滴,古人还真*****!不过……爷喜欢!

喜欢归喜欢,他却没有真的被色迷了心窍。一方面因为眼下苏瑾仍然是生死未知,他感到自己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放浪形骸的话实在是对不起她对自己的一番深情厚意;另一方面现在他还一下改变不过来前世所固有的观念,总觉得古代的这些青楼女子与现代那些自甘堕落的小姐们有很大的不同。绝大多数都是迫于无奈才堕于风尘之中,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把辛酸泪,但却要咽在肚里强颜欢笑,自己实在不愿意在她们的伤口上再多撒上一把盐。

因此他虽然也与那两个少女在言语上轻薄调笑,偶尔手上占点小便宜,但却始终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没想到这却引起了两个少女的误会,将讨客人欢心的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大有把王锐连皮带骨都吞下肚去的架势,让他感到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谢天博等人却没有他这些顾忌,个个都如鱼得水一般,一看便知俱是***场的老手无疑。王锐看得暗暗皱眉,心说再这样下去的话,这帮家伙怕是要当众给自己现场演出一场A片也是说不准的事了。

他刚想借口去方便一下也好清醒清醒,谢天博在一旁已看出了端倪,当下将怀中的少女往两边一推,端起酒杯笑道:“童林贤弟,你今天与师尊弈出的千古名局当真是令为兄钦服!来来来,让我等共同敬你一杯!”

其余人闻言自是纷纷也跟着举杯应和,王锐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刚想谦逊两句,猛然听到外面忽然一阵大乱,似乎正有人在追逐相斗,只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喊道:“小猴崽子别跑,爷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第十九章 急中生智

王锐也还罢了,谢天博等人却无不大奇,心说是什么人这般大胆,竟跑到邀月楼来喊打喊杀?好奇之下众人忍不住纷纷放下酒杯出得房去一看究竟,王锐自是也跟了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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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出来时只见过道里已经站满了人,而楼下大堂上早已乱做了一团。几名锦衣大汉正在满堂乱蹿,直撞得椅倒桌翻,杯盘碗筷美酒佳肴遍地狼籍,嫖客和婊子们尖叫着四处躲避,场面要多混乱就多混乱。另有一名华服男子站在楼上对着下面的大汉们大声呼喝命令,听声音正是适才说话之人。

那些大汉追逐的目标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他一身粗衣,混乱之中看不清面目,但身手却灵活之极,如游鱼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让追逐者们人数虽多,可急切之间连他的半片衣角也摸不着。

他似乎在有意戏耍那些大汉,非但没有趁乱往门外逃走,反而净拣着人多的地方钻,边逃还边不时抓起杯碟碗筷甚至整盘菜肴向大汉们扔去。有几名大汉躲闪不及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顿时汁水淋漓弄得满头满身狼狈不堪,虽然被气得哇哇大叫暴跳如雷,但偏偏就是抓不到如灵猿般的少年。

华服男子在楼上看得真切,一边痛骂着那些大汉,一边指挥着他们先将其余的人全部赶开,待腾出地方后再行四面包围,如此一来那少年就算是肋生双翅也再难逃。

那些大汉早被少年的戏耍激出了真火,此时再被华服男子一顿痛骂,更是人人红了眼睛,纷纷从腰间拔出佩刀一阵乱舞,直吓得无关人等尖叫着拼命向四面躲避,片刻之间就将大堂中央空了出来。

王锐在一旁看得暗暗奇怪,心想那华服男子看架势必然是个有来头的人物,而那少年看样子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双方怎么会结了梁子,而且跑到这青楼中来喊打喊杀呢?

由于他有苏瑾之事感同身受的经历,再加上锄强扶弱的本能,所以虽然还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同情心早放在了少年一方,眼见他的形势有些不妙,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那少年也看出了形势不妙,他的眼珠转了几转,突然朝着从四面挥刀恶狠狠扑过来的大汉们做了个鬼脸,脚下似乎随意踢出了两个盘子,却无巧不巧地正好塞到两名大汉的落脚点上,令二人登时脚下一滑摔了个嘴啃泥。

趁着大汉们稍一分心的功夫,少年不向外跑,反而猛地向内疾冲,几个起落间已蹿至梁柱旁,一跃而起伸手抓住垂下的布幔,竟如猿猴般飞速攀缘直上,径自朝身在二楼的华服男子而去。

那些大汉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叫喊着舞刀从后追来,那华服男子的身边也另有两人拔刀在手将他护在了身后。

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然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轻飘飘地落下地来,瞬间就将那些冲过来护驾的大汉轻易地甩在了身后。

只听他哈哈笑道:“老狗,恕小爷今日不再陪你玩了。下次你若再敢到邀月楼来撒野,小爷非把你阉了让你能如愿进宫去服侍你老主子不可!”

说着他大笑着转身向外直蹿而去,但俗话说乐极生悲,他在成功地戏耍了一番对手后心情大畅,眼看着就能扬长而去之际竟忘了整个大堂已被自己搞了个一塌糊涂。刚刚蹿出两步就恰巧踩在一个滚倒在地的茶壶上,顿时摔了个七晕八素,半晌也没爬起身来。

那些大汉大喜,如恶虎扑食般直蹿过来,将少年死死按在了地上。华服男子也大喜过望,得意地一笑吩咐道:“来,把这小猴崽子给我带过来!”

两名大汉答应一声,老鹰捉小鸡般提起少年就要走。还没走出两步,突见旁边的人群中冲出一个妙龄少女,哭着扑在了少年的身上高喊了声不。

所有的人都被这忽然又起的新变故弄的一愣,只见那少女已朝着那华服男子遥遥跪拜下去哭着道:“大爷,舍弟冒犯了您原属罪该万死。但请大爷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遭,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女子的年纪看上去比那少年也大不了多少,从衣着打扮来看也是邀月楼中一个姑娘。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禁心下恍然,心知那华服男子多半是对这女子做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之事,少年必是替姐姐出头抱打不平,双方这才结了怨。

一想到事情多半便是如此,众人中绝大多数不由得都对那年少的姐弟俩生出了同情之心。只是看那华服男子的样子嚣张之极,若没点来头断不敢在这邀月楼中如此横行无忌,因此一时间也无人敢出面管这闲事。

这时,那一直不见踪影的老鸨莺儿忽然自华服男子的身边冒了出来,朝着他福了福,丢了个勾魂慑魄的媚眼娇笑道:“哟,小魏爷,奴家的姑娘惹得您老生气,莺儿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和这些不长眼的小厮们置得什么气?您把这俩小蹄子交给莺儿发落,然后莺儿回来亲自为您把盏解闷可好?”

她深知这华服男子小魏爷是绝对开罪不起的人物,今日那少年竟敢太岁头上动土,实是已捅下了天大的娄子,若是对方认真追究起来她和邀月楼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就因如此,莺儿才再度施展她的媚功,希望能将此事糊弄过去。若是侥幸能成,她也算是救了那苦命的姐弟一把,积了回阴德。即便是不成,她至少也能将自己和邀月楼撇清出来不受牵连。

那小魏爷色咪咪地盯着莺儿,但脑子却没有糊涂,嘿嘿淫笑了几声开口说道:“妈妈能来亲身把盏自是再好不过,只是那小猴崽子竟胆大包天太岁头上也敢动土,却不是妈妈随便几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了,爷今天要亲自发落他!”

莺儿又是一个“电眼”直甩过去,撒娇似地说道:“哟,小魏爷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奴家了么?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嘛!”

小魏爷被她的媚眼电得是有点骨软筋酥,哈哈一笑说道:“好,今日我就给妈妈点面子。若想我饶过他二人也容易,只要那丫头遂了爷的心意,那小猴崽子过来叩头认错叫上三声爷爷就行!”

莺儿见事情终于有了转圜的余地,心中不由得一喜,但还没等她开口,那少年已挣扎着抢先喊道:“呸,老狗做你的白日梦去!要杀了小爷容易,要小爷屈服那是痴心妄想!”

在场的人大多对这少年抱着同情之心,此时见他竟然如此倔强,暗暗叫好的同时也不禁微微色变。莺儿亦是花容失色,心知自己的一番努力终究是白费了力气。

果然,那小魏爷闻言面色一沉,阴阴地一笑开口道:“好,好,小猴崽子还有点骨气!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如此爷折磨起来才更有趣!来人,先把他那条讨厌的舌头割了来给爷下酒,看看他还能骂得出来不?”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闻者却无不心中一寒。但许多人已经从他的姓氏中隐隐猜到了他的来头,因此无人敢出头说上半个不字。

下面的大汉闻听主子下了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一人动作熟练地用一只手捏住少年的鼻子,另一只手使劲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因窒息而不得不张大了嘴巴,旁边的一人则从怀中摸出一柄锋利的解腕尖刀就准备动手。

王锐一直在冷冷地旁观着一切,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当日被迫与苏瑾离别的一幕幕情形,那小魏爷恃强凌弱的所作所为令曾经感同身受的他越来越感到怒火中烧,直烧得他意识仿佛都模糊起来。

当看到那少年就要惨遭割舌之时,他只觉得脑中一热,不及细想之下已扬声大喝道:“住手!”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两名大汉也不由自主地停手转身,想看一看究竟是谁会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做仗马鸣!谢天博亦是闻声色变,想要阻止义弟的莽撞,却已经来不及了。

小魏爷也愣住了,真的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敢出头来管自己的事。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慢慢转头向这边望来,想好好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大胆。

除了谢天博外,王锐身旁的其他人都迅速地与他闪开了一段距离,生怕他殃及池鱼或是被小魏爷认错了人。

王锐在这一瞬间也猛地清醒过来,明白眼下自己因为一个不冷静而陷入到极度危险的境地之中。接下来若是一个应对不慎的话,自己的计划大受影响不说,能不能保得住小命都是问题。

他先是感到一阵慌乱,但迅速地重新恢复了镇定,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越镇定就越有化险为夷的机会。

一眨眼的功夫,王锐的脸上又现出了淡定自若的笑容。他丝毫不惧地迎上了小魏爷刀锋般的目光,微微一笑后竟直朝对方走了过去,唬得谢天博连忙跟上,生怕这位义弟再做出什么蠢事来。

过道上本来站满了人,但随着王锐的脚步,他前面的人纷纷自动向两边分去,闪出了一条道路,令他毫不费力就来到了那小魏爷的跟前。

王锐恭敬地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晚生王锐拜见魏爷,适才事出紧急,在下失礼之处还望魏爷海涵!”

他淡定自若的神态反倒令小魏爷狐疑起来,心说这叫王锐的后生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但想来必有不凡的来历或靠山,否则断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头来管自己的事。虽说能让自己害怕的人在京城里也没有几个,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试探一下的好。

想到这里,小魏爷分开挡在身前的两个护卫,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锐,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子,识得你家魏爷的名头么?”

“魏爷的大名在京师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又岂是有眼无珠之人?”王锐的脸上依然是从容不迫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

小魏爷嘿嘿一笑点头说道:“既知魏爷的大名,却仍有胆来管爷的闲事。小子,你凭的是什么?不妨说来让爷听听,若是说得过去,爷就饶过了那小猴崽子也无妨!”

王锐一直在暗中飞速思索着对策,此刻他的脑海里猛地灵光一现,抬起头来迎上小魏爷的目光,眼中忽然精光一闪,随即面露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呵呵,魏爷错了。您以为我是要救那少年么?哈哈,恰恰相反,我要救的不是他而是您!”



第二十章 横生枝节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听到者已忍不住齐齐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www.65txt.com那两个护卫也唰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立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碎尸万段。

小魏爷的脸色亦是猛地一沉,随即阴阴地一笑开口说道:“小子,爷倒想听听有什么是需要你来救的?若是说不出来的话,你怕就是要好好想一想一会儿能不能有人来救你了!”

两名护卫闻言一起扬手,将雪亮的钢刀分左右架在了王锐颈项之上,凛冽的刀气激得他的肌肤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锐的神色不变,看也不看那两名护卫一眼,朝呆立在一旁的老鸨莺儿展颜一笑道:“妈妈,烦劳你让人取一壶酒、一个酒杯和一张上好的宣纸来!”

那莺儿因连番的变故早在一旁看呆了眼,此时见这气宇不凡的后生朝她展颜一笑,她这个***场上的老手积年竟会无来由地感到一阵脸热心跳,急忙按照他的要求吩咐下去,片刻之间已有龟奴将所有的物事一样不差地取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王锐伸手轻轻将钢刀拨在一边,拿起那张宣纸捏了捏厚薄,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动手将其裁下了3寸见方的一块。紧接着他提起壶酒将酒杯斟满,直到酒都高过了杯沿,马上就要溢出才停下来。

接下来他将酒杯递给了一旁早看得一头雾水的小魏爷,示意其小心端好,然后拿过那张裁好的宣纸,从一侧紧贴着杯沿慢慢地切了进去,直至将杯口严丝无缝地完全覆盖,随之按住宣纸把酒杯倒扣在了手掌之上。

做好这一切后,王锐抬头朝着周围诧异的众人神秘地一笑,随即彬彬有礼地示意小魏爷用手拿住杯底。待小魏爷拿稳后,王锐深吸了口气,装模做样地掐指默念了一番,然后猛地将手撤开……

哗然之声猛然再度响成了一片,看着那张稳稳高悬于杯口的那张薄纸片,包括小魏爷在内的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毫无例外的险些瞪了出来,嘴巴更是张大到连几个人的下巴都脱了臼都不知道。小魏爷紧紧捏住酒杯一动也不敢动,全身僵直得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众人也全都屏息静气瞧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连口大气都忘了喘。

过了大约有三五秒的时间,王锐抓住那张纸片一抽,满满的一杯酒顿时倾泄下来,小魏爷的手一哆嗦,杯子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呆楞了片刻,随即醒过神来抬头盯住了王锐,目光中充满着惊疑不定之色,这也差不多是在场所有人眼中的神色。

王锐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事先对是否能用一张纸片完成这个简单的大气压强实验并无把握。但在当时的条件下想要找塑料片或硬纸板这样的道具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也只好冒险一搏。眼看着可爱的大气压强照样显示出了它的强大威力,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眼见一个对于现代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小实验就造成了如此轰动的效果,王锐在暗自好笑的同时一丝自豪感也油然而生。不错,知识才是最最厉害的武器!这是一个放到任何时代都经得起检验的真理,也是他混在这个时代的最大依凭。突然之间,王锐感到好象从一直困扰自己的穿越悖论中解脱出来,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内心里虽然感慨如潮,但王锐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依然带着那淡定自若的笑容扫视了全场一圈,最后才落到小魏爷的身上郎声说道:“魏爷!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卜算相相之术。适才甫一出房门不久,我就发现了魏爷您面带朱赤紫气贯顶,此正是紫煞天狼冲克南斗的大凶之象!刚刚您也看到了,若非是煞气冲天,

一张小小的纸片又如何能托住如许满的一杯酒?魏爷如是不信,我们不妨再试一次!”

他编得可谓是有鼻子有眼,再加上适才所有人都目睹了的铁一般的事实,不由得小魏爷不信了个五、六分,先前脸上狂妄阴狠的神色被惊疑不定所取代,竟抱拳对王锐一礼说道:“想不到小兄弟还有此等奇术,魏某失礼了!再试一次就不必了,敢请小兄弟将那紫煞天狼冲克南斗的情形细说一番如何?”

王锐见他前倨后恭,心里不由得大为鄙视,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异状,淡淡一笑继续胡编道:“紫煞天狼冲克南斗主大凶,见血应煞,必遭不测奇祸。此乃是魏爷你一生命数太硬,又不知收敛自抑,终遭鬼神所嫉所至!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正合六九之数,乃是煞气最盛之日,如见血光之灾则必然应煞!正因如此,适才我才出声喝止,实非是为了救那少年,而是为了魏爷您才是!在下言尽于此,魏爷如若不信便请尽管动手,锐绝不会再阻拦您的‘好事’!”

对于古人来说,鬼神之说实在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任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贤者大儒,在它面前都不得不充满了敬畏之心。适才王锐搞的那个物理小实验实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识范畴,惟有用鬼神之说解释一途方说得通。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王锐一番巧舌如簧的胡编乱造,别说是小魏爷了,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信了**分。当然,王锐这个始作俑者除外。

小魏爷此刻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是信了的话,恐怕今天就不得不饶了那小猴崽子,这让他如何咽得下一口气,又怎么下得来台?可若说是不信,适才铁一般的事实是所有人亲眼所见,这后生说的也是丝丝入扣毫无破绽。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安危的大事,又岂能如此轻率?

他这边正犹豫不绝之时,楼下那少年突然哈哈大笑道:“老狗,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你要是有种现在就把小爷杀了,若是不敢的话就不是带卵蛋的爷们!哈哈……”

小魏爷勃然大怒,但随即又强忍了下来,极力缓和着脸色朝王锐开口道:“小兄弟既有此奇术,想来亦当有破解之法。如蒙不吝赐教,魏某定有重谢!”

他极少有如此低声求人和这样文绉绉说话的时候,此刻迫不得已而为之,感觉实在是别扭之极,连习惯了他一向风格的那些大汉也不由得面露古怪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般。

王锐暗暗一笑,正想借势再胡编一番,让他将那少年给放掉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怪叫道:“魏爷,别听他胡说八道,千万莫要上了他的当!”

随着话音,一人自楼下直抢上楼来,挤到了小魏爷的身边面对着王锐,满脸怨毒恶狠狠地盯着他。

当王锐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不由得微微一愣,紧接着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此人竟是他的“老相识”,可说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与之真正打交道的人,姓许名士贵是也!

只见许士贵先朝小魏爷施了一礼,随即用手一指王锐恨恨地说道:“魏爷,小人姓许名士贵,与这个人也算是旧识了。此人一向阴诈多谋,当日就为了从许某这里骗得点区区的银两,他不惜狡计百出。若非幸得谢社主的好意点醒,在下还不知要被骗多少银子呢!谢社主今日恰巧也在,许某可有半句虚言?”

谢天博当日纯属是一番好意才将王锐其实是深藏不露的事实提醒了许士贵,一方面不忍心看到他输掉更多的银子,另一方面是想亲自摸一摸王锐的底细。他哪曾想到许士贵今天竟以此来攻击义弟,这让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亦不是,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许士贵见状大为得意,口沫纷飞地继续说道:“魏爷,适才发生的一切许某也尽皆看在眼里。这厮分明是想救那小厮,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魏爷狠狠地丢个面子,这才编好了一番说辞来吓唬您,逼得您不得不就范!虽然许某暂时还看不出他刚才耍得那套是什么把戏,但在下敢断言其中必然有诈,您可千万莫要信了他的一番胡说八道,上了这厮的当才好!”

听完了他的一番话,王锐虽然神色不变,但心中却在暗暗大呼倒霉,眼看着自己的计谋就要成功,偏偏这个时候竟会跳出许士贵这么个家伙。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日尚短,还没结下多少仇家对头,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就遇上了一个,难道这是天意不成?

王锐暗暗收摄了一下心神,微微一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许兄,这可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阁下曾凭借着棋坑害了多少人的银两,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那日之事在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略做惩戒而已,想不到竟被许兄称作了阴诈多谋!哈哈,你我二人若论谁是阴险狡诈小人的话,想必棋社的人自有公论,谢大哥倒真是可以做个是非公断呢!怎么样,小弟又可有半句虚言?”

谢天博急忙点头说道:“此人的名声在我棋社一向不好,魏爷,童林贤弟,此等小人的胡言乱语二位不必当真便是!”

许士贵被气得脸色铁青,用手指着谢天博与王锐道:“你……你们……!”

王锐冷哼一声打断他道:“魏爷,在下已言尽于此,您是信这奸佞小人的胡言乱语还是童林的逆耳忠言就请悉听尊便!”

经过许士贵的一番搅和,小魏爷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更盛。他轮番打量了二人几眼,皱眉犹豫了片刻后下令道:“来人,将他们和那小猴崽子都给我带回府去,让爷仔细将所有的事情都慢慢搞个清楚!”

王锐闻言心中忍不住一凉,心想一旦被带走此事可就是吉凶未卜了。他的脑海飞速运转着,急切间却再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眼看着那两个护卫如狼似虎般扑上来拿人,王锐暗叹一声,心说事已至此,也惟有见机行事了,但愿上面的那些哥们儿们仍会继续眷顾着自己才好!

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转起的一刹那,他的眼前猛然一花,人影一晃间一人已如飞将军般不知怎样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也没见这人有何动作,可下一刻那两名护卫已经惊呼了一声,双双向后飞跌出去,就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被弹飞了一样……

王锐看傻了眼,心里不由得喊了声道:我靠,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上帝耶稣穆罕默德先知,各位还真灵撒!



第二十一章 血 红(上)

不但是王锐,在场的所有人已经都看傻了眼,全部的目光一下集中在这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的人身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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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锐后退两步定睛细看,只见那人身材欣长匀称,身着一袭淡青团花锦袍,腰系玉带,一柄鲨鱼皮鞘、黄金虎头吞口的宝刀斜跨在腰间。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从侧后方看他脸部有力的线条和挺直的鼻梁,也可知此人必是个美男子无疑。

他只是随便的往那里一站,浑身已散发出如渊亭岳峙般无可撼动的逼人气势。联想起适才那两个不知怎么就被弹飞的护卫,亦可推知此人必是个绝顶的高手无虞!

王锐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目光灼灼地盯住来人,心里在暗暗地猜测着他的身份来历,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如何会与此等人物扯上了关系。

那小魏爷先是也吃了一惊,待后退几步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打扮后反倒是惊魂稍定,略略放下心来。因为他亦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身份来历必非寻常,绝不是那等江湖草莽人物。既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太担心的。在这京师里除了皇帝一人之外,又有谁能大得过他们老魏家的第一号人物去?

此刻那两个倒霉的护卫已狼狈万状地重新跳起身来,如临大敌般双双挡在主子的身前,紧张地盯住那人,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上一下。他们刚才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一样被弹了回来,连对方是怎么出的手都没搞明白,心中的震骇自是可想而知。楼下的那些大汉也纷纷涌上楼来,团团将小魏爷护在了中间,那少年也被带了上来。

小魏爷见状胆气不由得更壮了三分,直瞪住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何人,可知道爷是谁么?竟敢来管我的闲事!”

那人淡然一笑,双手抱拳一礼说道:“堂堂肃宁伯府的小魏爷,京师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又岂有不认得之理?至于在下的贱名与小魏爷相比就如米粒之珠比之日月光华也,不提也罢!”

原来这小魏爷名叫魏京昌,乃是肃宁伯魏良卿的族弟。那魏良卿是魏忠贤的亲侄子,甚得其宠爱,在京师也可称得上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的人物。魏京昌原本只是个小混混而已,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沾了族兄的光,被人称为小魏爷,亦是京师一霸。

魏京昌听他如此一说,胆气不由得更盛,当下嘿嘿冷笑道:“既知爷的名头,就快快给爷闪到一旁去!若是惹恼了爷,定让你这无名之辈化为齑粉,到时候可莫怪爷没有事先警告!”

他对那人的身手其实也着实忌惮几分,因此仍只是虚言恫吓,希望对方能冲着肃宁伯魏良卿几个字知难而退。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命人一拥而上了,又岂是只动动嘴皮子而已?

只可惜那人却似乎不为所动,仍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虽是无名之辈,但却知谨遵忠主之道。我家主人觉得这位王公子和那位小朋友颇有几分意思,所以特命在下来向魏爷讨上几分薄面,希望您能别再为难他二人,今日所有的事就此揭过如何?他日鄙主人必会亲自向肃宁伯赔罪道谢!”

魏京昌将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不妨报上名来听听,让爷看看是否够资格再说!”

那人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块巴掌大小的黑黝黝的牌子递了过去。

魏京昌从手下手中接过牌子看了看,只觉得沉甸甸地颇有几分重量,非金非木也不知是用何等材料制成。样式古拙典雅,上面阴刻着三个篆字。

他原本只是个混混而已,直到身份地位都和以前大有不同后才被迫学习作为“人上人”应该具备的那些东西。以这样的底子来说,掉一掉书包拽一拽文还可勉强应付,但让他识得篆字就有些太为难我们的小魏爷了。

因此在扫了一眼之后,魏京昌随手将牌子抛还给那人,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凭这么块破牌子就想让爷卖上情面么,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让你家主人亲自来和爷说!”

那人闻言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面色变得如止水般平静。他没有理会魏京昌,而是突然转向那少年温言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能够告诉我吗?”

那少年自从他如同飞将军般出现后,一直都把羡慕、崇敬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没有离开过片刻,对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本领可说是钦佩、神往以极。

此时见他竟然会如此客气地同自己说话,少年的心中大喜,刚要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又突然闭住了嘴巴,扭头瞥了魏京昌一眼,眼珠转了几转,猛然流露出一丝狡诘的光芒,随即垂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的目光,呐呐地开口道:“小人姓诸,不过不是圣天子的朱,而是言者诸……至于名字……实在是可笑的很,小人不说也罢,您就叫我小诸吧!”

魏京昌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猴崽子竟然会姓猪?小猪,不错,果然是像猪一样蠢啊!”

他手下的护卫家丁们也跟着狂笑起来,状极嚣张。

少年怒视了魏京昌等人一眼,目光中依然尽是倔强与不屈的神色。王锐自那人出现后,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留意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那少年的一切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的心中一动,扭头朝楼下那少年的姐姐处望去,果然发现了问题。不过他还没猜出少年的真正用意,当下一边暗暗思索,一边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那人依旧没有理会魏京昌,朝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名字受之于父母,又有何可笑而言?小兄弟尽管道来!”

少年应了一声,又瞪了魏京昌等人一眼,这才转头朝那人不好意思地一笑,似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小人的家乡讲究撞名,因此家父在我出生后就出得门去,准备用撞到的第一样物事或是听到的话作为儿子的名字。说来也巧,我爹刚走出门不远,就恰巧遇到村里的郭大善人在请张屠户宰猪,庆贺他三姨太的生日!那郭大善人最是乐善好施,每当这种时候都会将一些猪皮、猪油、下水等物分一部分给村里的穷人们,也好让他们跟着沾沾喜气,开开荤腥。我爹走到近前时,正赶上村里最穷的李二傻分到了一大块猪油。他美得嘴都合不拢了,只是捧着那块猪油一直念叨着‘猪油,哈哈!猪油,哈哈……’。我爹回来琢磨了半晌,觉得这真是神灵的指点,于是就给我起了个诸油笑的名字。事情竟会如此凑巧,也可能真的是天意吧,还望您莫要见笑!”

他的话音刚落,魏京昌等人已忍不住狂笑起来,其中一个家丁抢先讨好大笑道:“猪油笑?这是什么狗屁可笑的名字?哈哈,魏爷,我看他爹比他还蠢,怪不得会生出这样一个小兔崽子来!哈哈……”

魏京昌也哈哈大笑着刚想开口,却猛然面色一变止住了笑声。

那少年不等他开口,已怒视着那家丁冷笑道:“你刚才说什么,可敢跟小爷再说一遍么?”

那家丁仍浑然未觉察到自己实已惹下了塌天的大祸,嚣张地回道:“别说是一遍了,就算是一千遍又何妨?爷说猪油笑这狗屁名字很可笑,你能把爷怎么着?……啊,不!……你!”

他直到此时才终于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是中了圈套,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脸色也因又惊又怒而瞬间变成了酱紫,用手颤抖着指着少年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来在场的人中也有不少人在跟着魏京昌等人嘲笑那少年的名字,此刻亦全部变得鸦雀无声。因为所有人都已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同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当今大明朝的天子,天启皇帝朱由校!



第二十二章 血 红(下)

王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心想怪不得刚才看那少年的姐姐和老鸨莺儿全都是一脸茫然的神色呢,原来他果然根本不姓诸,适才所有的一切俱是像自己一样胡编乱造而来,为的就是令魏京昌一伙人陷入圈套!嘿嘿,看来这少年的来历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单就这份急智和见识,就绝非普通的少年所能拥有。www.65txt.com

他正在沉思之际,只听到那人已经打破了沉寂淡淡地说道:“魏爷,你的家仆竟敢当众辱骂当今的圣上,不知该当是何罪呢?”

魏京昌此时亦是又惊又怒,想不到那少年竟会设下这样一个圈套,所幸的是自己还算是机警没有中计。

他见那人居然敢不留半分情面真的当众追究此事,不由得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说道:“这只是那小猴崽子的诡计,要说辱骂当今的圣上,也是他在先才是!”

那少年闻言立刻大呼道:“小人冤枉!小人只是说自己的名字而已,与当今圣上又有何关系?老狗,你莫要冤枉好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魏爷,听见了吗?想这区区一个乡下少年,又怎么会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一切都可能是巧合而已!但你的家仆竟敢当众辱骂圣上的名讳,这可是所有人都亲耳听到的,在下更是听得真切无疑!”

魏京昌见他竟然公然与自己作对,狂怒之下嘿嘿冷笑道:“他就算是有罪,也轮不到你这无名之辈来管,爷自会带他回去治罪!来人,将这小猴崽子也带回去一并审问个清楚,我们走!”

那人见魏京昌欲仗势强行袒护自己的家仆,并且仍要带走那少年,心中也不由得怒气暗生。他将手一扬喊了声慢,随即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朝魏京昌扔去,不慌不忙地说道:“魏爷看看这是什么,瞧瞧在下可有资格否?”

魏京昌接过腰牌低头看时,只见那手掌般大小的象牙牌上清晰地刻着几个字——锦衣卫千户李惟民。他悚然一惊,抬起头来喝问道:“什么,你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李惟民微笑点头道:“呵呵,魏爷难道还分不出腰牌的真假不成?锦衣卫乃是天子的亲军禁卫,维护天子的一切利益自是其职责所在!此人当众辱骂当今圣上,李某忝为锦衣卫千户,可有资格管得否?还请魏爷教我!”

那惹祸的家丁初时见主子强行袒护自己,本已暗暗松了口气,以为终于侥幸逃脱了一场大祸。此时看到李惟民竟是锦衣卫的千户,不由得骇得腿都软了,苦着脸朝魏京昌喊了声:“小人只是中了那小兔崽子的诡计,绝非有意辱骂当今圣上,魏爷救我!”

魏京昌见对方区区一个五品的锦衣卫千户竟然连半分情面也不给自己留,当真是怒发如狂。但他知道李惟民说得有理,因此无法强辩,只有铁青着脸低声喝道:“阁下既是锦衣卫,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这奴才言出不逊,魏某定会将他交给田指挥使重重治罪,就不劳阁下费心啦!”

他这番话其实已是在暗中讨几分情面,并提醒对方锦衣卫的老大田尔耕和他们老魏家的关系。若非今天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他堂堂的小魏爷何时说过这样的软话?

哪知道这李惟民竟真的丝毫不买魏京昌的账,将笑容一敛肃然说道:“魏爷莫要拿田指挥使来压我,在下虽然挂着锦衣卫的名,却不受他的节制。不过李某既然顶了这个名,少不得要尽些职责,为天子分忧才是!”

他顿了一顿,用手一指那个家丁冷冷喝道:“此人当众辱骂当今圣上,罪不容恕,不必再经过诏狱拷问,按律可立斩无赦!”

魏京昌闻言面色骤变,忍不住高声喊道:“你……”

他刚喊出一个字,李惟民已然出手了。只见匹炼般的刀光一闪,宛如十丈神兵直劈入重重的家丁护卫丛中。就在人们的眼睛似乎都被刀光刺痛的一刹那,刀芒已一闪而逝,回到了李惟民了刀鞘之内。他仍如渊亭岳峙般地站在那里,好象从未动过地方一样……

在所有人骇然的注视下,那个家丁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指向李惟民,嗓子中发出糁人的咯咯之声。猛然之间,一股血箭自他的脖颈疾喷而出,血雾直飞溅出一米多远,是那么的殷红、刺眼!

他的身体僵立了片刻,终于发出了半声临死前的低声嘶吼,尸身轰然倾倒在尘埃……

静,整个邀月楼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静,足有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猛然如同炸了锅般混乱起来。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得高声尖叫者有之、兴奋地议论这难得一见的场面者有之、感叹这李惟民实是胆大包天者有之,当真是热闹非凡。

在一片纷乱之中,李惟民仍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忽然抬手一指那少年说道:“把他放了,我还要带他回去问话!”

此时那班护卫家丁已经被适才李惟民那石破天惊的一刀骇破了胆,再无半分先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气焰。听到他这么说,那两个扭住少年的大汉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那少年立刻纵身跃了过来,乖巧地躲到了李惟民的身后,还不忘朝着魏京昌等人做了个鬼脸。

魏京昌盯着那家丁的尸体,脸色由难以置信转为了恼怒,又逐渐转为阴毒,最后竟变成了平静如常,猛地抬起头来哈哈一笑说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今日李大人的大恩大德魏某已牢记心中,他日必会加倍报还!我们走!”

没有人会认为他这番江湖人物式的威胁只是个场面话而已,以老魏家今时今日的权势,除了皇帝外确实再难有其他人相比。这李惟民虽说是有一身惊人的艺业,不畏强权的勇气更是可嘉,但他终究只是个区区的五品锦衣卫而已,又如何斗得过魏家?因此有不少在暗暗解气终于有人能杀一杀魏家人的威风的同时,亦为李惟民捏了把冷汗。

李惟民却似乎毫不在意,他又恢复了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朝魏京昌抱拳微微一笑道:“魏爷客气了,您请走好,请恕在下不送!”

魏京昌冷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径直当先下楼而去。在经过王锐身边时,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见血应煞,劫数已应血而生,魏爷保重才是!”

魏京昌闻言面色一变,脚步一顿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径自去了。那班护卫家丁们此时已全无了嚣张跋扈的气焰,灰溜溜地抬起同伴的尸体,跟在主子后面仿佛斗败的公鸡般离开了邀月楼……



第二十三章 雪白(上)

王锐现在对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可说是既感到钦佩无已,又产生出了十二分的好奇之心。www.65txt.com

)要知道如今魏忠贤提督东厂,权利大到了吓人的地步。锦衣卫非但直接听命于东厂,其首领田尔耕更是如同魏忠贤的干儿子一般。这位姓李的锦衣卫千户竟然敢如此与魏家对着干,当真是不可思议,所凭依的又是什么?

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深植下了锦衣卫全都是阉党的鹰犬爪牙,没一个是好东西的印象。眼下他万没想到锦衣卫中竟还有如此的人物,这让王锐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暗暗提醒自己戴有色眼镜去看人的危险性。

另外,这位李姓军官声称自己虽属锦衣卫,但却不受田尔耕的节制也颇耐人寻味。他说的若是真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口中的主人又会是谁呢?他敢这样令魏家下不来台,恐怕也与那神秘的主人绝不惧怕魏忠贤有莫大的关系吧?

这所有的迷团强烈地刺激着王锐的好奇心,眼见魏京昌终于离去,他急忙上前两步朝李惟民深施了一礼说道:“在下王锐,多谢李大人的救命之恩,当真令锐不知该当何以回报!”

李惟民仔细打量了王锐几眼,目光中对他那独特的气质也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他笑着拉住王锐的手臂将其扶起,微笑道:“在下李惟民,王公子不必客气!适才公子的一番奇谈异论才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鄙主亦是大为赞赏,因此才命我来请公子过去共同一叙。在下只是奉主命行事而已,又有何功劳可言?举手区区之劳,还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王锐站直身子,也仔细上下打量了李惟民一番。但见他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俊美中不失阳刚之气。如此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实难令人想象竟然还身负着那样出神入化的本领,思之真是让人不得不有几分嫉妒和感慨上天的不公了。

当然,王锐是不会产生出嫉妒之心的,反倒是更加心折不已,心里已暗自将这个李惟民划归了定要倾心结交的那类人物。将来若能多有几个这样的人物相助,又何愁自己的大计不成?

他正想借机与李惟民攀谈两句套套交情,一旁的那个少年却突然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二人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昂首说道:“李将军、王公子,小人郭侯叩谢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小人从小没了父母,只与姐姐相依为命。今日若不是两位恩人,我姐弟恐怕是难逃那魏老狗的毒手。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说今后二位若有需要处,小猴儿就算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亦绝不会皱半下眉头!嘻嘻,小子因为身体瘦小灵活,所以被人称作郭猴儿,适才蒙骗魏老狗的一派胡言还请两位恩人莫要放在心上!”

王锐见他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是一脸的灵气,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眼睛甚是惹人喜爱。联系起他适才倔强不屈的性格,王锐的心中对这个郭猴儿不由得甚为喜欢。他从郭猴儿的表现和谈吐中推测这孩子的经历恐怕亦是不那么简单,但此刻不是多问的时候,因此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将郭猴儿扶了起来。

那郭猴儿的姐姐此时也已来到了楼上,亦朝着两人盈盈拜了下去说道:“小女子郭蕊拜谢两位对舍弟的救命之恩,正如猴儿所说的那样,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惟愿来世能衔草结环做牛做马报得几分才好!”

王锐见她比郭猴儿要大上了三、四岁,容颜俏丽甚为灵秀,半点也没有青楼女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称奇,却也不便多问。

李惟民对姐弟俩笑着点点头,转向一直恭敬侍立在一旁的老鸨莺儿淡淡地说道:“妈妈,今日之事你已经看到了。虽说所有的事情都由李某一力承担,但若再将这女子留在这里恐怕难免会祸及你的邀月楼!不如今日就让在下为这位姑娘赎了身,也算是救人救到底,同时妈妈亦是做了件善事和免除了后患,如此一举三得可好?”

莺儿闻言急忙赔笑道:“爷说的这是哪里话,难道只爷是大善人,莺儿就是恶人不成?今日爷既如此仗义,莺儿也少不得要行次善事!银子的事情再也休提,爷尽管领了蕊儿去!”

她知道李惟民说的乃是实情,自然愿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这个让人爱煞了的青年将军,同时也免除了邀月楼后患,至于那一点赎身银两与此相比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郭蕊郭猴儿姐弟俩见状自是再次急忙拜倒在地,已不知道应该如何称谢才好。

李惟民点点头,突然轻轻拍了拍手,只见几个与他打扮相仿的青年武士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现身出来,侍立在了他的四周,浑身的肃杀之气令见者无不感到呼吸都为之一窒。

李惟民头也不回地淡淡吩咐道:“立刻连夜护送这姐弟两人出城,直到确定他们安全后方可回报,明白了吗?”

为首的一名青年武士插手应了声是,朝着姐弟俩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弟两人又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站起身来,一旁的谢天博从袖子里摸出一张100两的银票走过去塞在了郭猴儿的手里,两姐弟这才千恩万谢地随着那几人离开了邀月楼。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李惟民才转过身来朝王锐抱拳一揖说道:“王公子,鄙主诚心相邀,公子肯否赏几分薄面呢?”

王锐急忙还礼应道:“李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在下的性命乃将军所救,如有事情请尽管吩咐便是!今番尊主诚意相邀,童林倍感受宠若惊,又岂有推辞之理?想将军已是如此风采,料尊主必是更加了不起的人物!但不知将军能否先透露一二,以解童林的景仰与好奇之心?”

在他期望的目光下,李惟民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只是区区一介武夫而已,又如何能与鄙主相提并论?好教公子得知,鄙主上乃是成国公朱纯臣!眼下国公爷就在听月阁内等待李某的回话,公子这就请移驾如何?”

王锐闻言心头一震,暗想怪不得这李惟民胆敢公然与魏家相抗,原来他竟是成国公府的人!看来自己身上仍在延续着穿越者的好运定律,今番可真是发达了!

他对明初和明末的历史最为熟悉,前世就喜欢在相关论坛上发帖子与网友们讨论各种问题,因此对许多人物和事件都了然于胸,也是他有信心在这个时代混出个模样的凭依所在。

对于成国公一脉王锐可并不陌生,第一代的成国公朱能乃是明成祖朱棣手下的一员猛将,被称为靖难第一武臣,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成国公朱纯臣的情况虽然不太详细,但王锐仍知道他在后期乃是崇祯的重臣,负责京师的防务重任。崇祯自缢前曾下诏书托孤,令其辅佐太子朱慈良。因此李自成在攻陷京城后,首先就是搜捕成国公和太子,最后朱纯臣也成了第一个被闯军所处死的明朝降臣。

王锐现在关心的不是朱纯臣的最终结局,若是终究不能扭转历史的乾坤,那他定下的那些发展大计又有何意义可言?他关心的是魏忠贤直到倒台好象也没能把朱纯臣怎么的这一事实!

实际上这个从东宫伙食科长位置上起家的大太监虽说在天启年间是权势熏天、呼风唤雨,将整个内廷和外廷都控制在了手中,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其始终拿王亲贵族没有什么办法。朱由校这个白痴尽管在中国历代弱智皇帝排行榜上绝对能够名列三甲之内,但在家人的问题上终究是没有糊涂到底。

王锐深知此点,因此此时眼见成国公朱纯臣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内心的喜悦实是难以形容。

他按耐住心头的狂喜,淡然一笑道:“想不到竟是国公爷,童林可真是受宠若惊之极了!李将军,在下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谢天博谢大哥,我们二人可否一同前往?”

李惟民扫了谢天博一眼,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下来,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天博见义弟这时也没忘了自己,心中着实高兴。他对那帮友人匆匆安排了一下,就急忙跟了上来。

那听月阁在邀月楼的三层,是最尊贵的客人才能进的地方。老鸨莺儿在前头领路,絮絮叨叨说出了成国公朱纯臣正是今日点了雪白双艳的那位贵客。谢天博听罢这才恍然,一想到一会儿就能亲身领教雪白双艳的风采,心中更是欢喜。王锐则根本没有在意,他现在的心思已全部放在了朱纯臣的身上。

到得听月阁的门前,李惟民示意二人稍等片刻,随后先行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从门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常言道佳人爱才子,古人诚不欺我也!想不到一向眼高于顶的二位姑娘竟也会急着想见一见我们的这位王公子!本公爷又怎能不**之美乎?惟民,还不快快请王公子进来!”

片刻间大门开处,李惟民将二人引入了阁中。

这听月阁中的布置比之其他的房间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却多了几许精致典雅,独具匠心中显示出了不凡的品位,令人心胸忍不住为之一阔。

王锐无暇细赏,凝目望去时只见主位上端坐一人,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如冠玉、面目清俊,身着绛色长袍。虽说只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并无任何动作,但浑身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直透出来,想必定是成国公朱纯臣无疑了。

王锐不敢多看,急忙低头向前疾趋几步深施一礼恭敬说道:“小人王锐王童林拜见成国公,多谢国公爷的相救之恩!”

他身后的谢天博自是亦跟着施礼参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朱纯臣微笑着示意二人免礼,特意上下仔细打量了王锐一番。少倾,他目中露出嘉许之色点头笑道:“呵呵,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来来来,本公爷已答应了两位佳人要为她们引见你这个大才子,又怎么能食言?童林不必拘于世俗常礼,还不快快上前来?”

王锐见这个成国公朱纯臣说话随和,毫无王公贵族的架子,心中不由得放松不少,依言走上前去。这才注意到朱纯臣身边有两个身形婀娜的女子,见他走近同时站起身来盈盈福了福,用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说道:“小女子丁苑雪(白菲嫣)见过王公子!适才国公爷的一番说笑之言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王锐已从谢天博那里听说了雪白双艳的大名,心中对这两个女子也生出了一些好奇之意。只是出于礼貌,他不便直视着对方,低头还礼口中连称了几声不敢后方才抬起头来。

可当他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模样后,忍不住浑身剧震,竟抬手一指失声说道:“啊!你……你们是……”



第二十四章 雪白(下)

王锐如此吃惊非为别的,只因这雪白双艳他竟然见过,正是当日苏瑾考较他时给他看过的三副画中的另外两名绝世美女!没错,那如空谷幽兰的女子就是丁苑雪,而仿佛牡丹般艳丽的可不正是白菲嫣无疑?

一瞬间,王锐的心彻底乱了,这么多天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对苏瑾的思念、担心等情绪一下被释放出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一时想不出苏瑾是怎么会结识这雪白双艳的,但直觉告诉他双方恐怕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多半还是闺中密友这样密切的关系。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们知不知道自己与苏瑾之间的关系?又有没有可能会知道她的下落与消息?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自王锐的脑海中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令他不由得地愣在那里想出了神,一时间浑然忘记了身在何方……

王锐的表现让在场的其他所有人也都傻了眼,万想不到他看见了雪白双艳后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自不免有人暗笑这王公子看上去虽一表人才,可实际上亦只是个登徒浪子而已。还以为他是被这两个绝代佳人的容光所慑因此才看呆了眼,以至于连当着国公爷的面都忍不住当场失态。

丁苑雪和白菲嫣却清楚眼前的这位王公子绝非是什么好色之徒,因为她们从王锐眼中看到的不是平常见惯了的欣赏、深情、迷恋甚至贪婪等这些熟悉的目光,而是一种惊骇交集的眼神,倒好象她们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这令二女感到颇为新鲜,不由得对王锐更增好奇之心。

白菲嫣浅浅一笑说道:“王公子……王公子!怎么,你以前难道见过我们姐妹吗?”

她连唤了两遍,王锐才猛然回过神来,立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不由顿时胀得通红,急忙抱拳一揖说道:“啊,不,不!适才是在下一时认错了人,失礼之处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白菲嫣抿嘴咯咯一笑道:“王公子原来是认错了人,我还以为是我们姐妹二人生得太过怪异吓人,吓到了公子呢!”

柔和的灯光下只见她明眸皓齿,容颜明丽无铸,俏笑顾盼间足以令百花都尽失颜色。若说勾魂慑魄迷死人还差不多,和吓死人恐怕就沾不上半点边了。

王锐已迅速恢复过来,听到她意含调笑,当下也报以淡然一笑叹道:“白姑娘说笑了,二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在下欣赏恐怕还来不及,若说被吓到的话,那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吧!”

白菲嫣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扑哧一笑接着他的话追问道:“公子难道见过天仙么?但不知仙子真的是非常美吗?比我姐妹又如何?”

王锐闻言暗暗一笑,心说这个白菲嫣看来性子倒是娇憨难缠。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乃是个强大无比的穿越者,若不给这小妮子点厉害瞧瞧,又怎能令后世的读者们满意?不是说佳人爱才么?好,就让俺这前世的中文专业研究生来显一显文坛大盗的手段!

他沉默了几秒钟,当所有人都以为已被白菲嫣难住了时才微微一笑曼声吟道:“一寸横波惹春留,何止最宜秋。妆残粉薄,矜严消尽,只有温柔。不许露珠轻滴沾,别是娇酣色。浓淡相宜,娥眉烟愁,冰骨玉肌。”

吟罢,他也不理在那里默默念颂似乎痴了的白菲嫣,转向朱纯臣施了一礼说道:“适才童林实是事出有因,失礼之处还望国公爷莫怪!”

朱纯臣也看出了王锐的失态并非是登徒浪子的表现,多半是另有原因,见他没有说明,自也不便多问,当下哈哈一笑道:“童林果然大才,只一个回合就让这两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甘拜下风了!哈哈,适才我听到你在外面的一番奇谈异论,亦感到大开眼界,这才命惟民去请你来共同一叙,童林该不会怪本公爷唐突了吧?”

刚才王锐在外面用一个“惊世骇俗”的物理小实验再加上巧舌如簧的一番言辞震慑了全场,朱纯臣自然得到了下人的禀报,再联想起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意动之下这才命李惟民去看个究竟便宜行事,无论如何也要请那王公子前来一叙,恰巧解了他的危难。

王锐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经过,但听到朱纯臣如此说,他急忙应道:“国公爷说的哪里话?童林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朱纯臣点头笑道:“本公爷今日还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已经归隐多年的大国手林符卿林老,竟为了一个名叫王童林的后生晚辈重新出山。两人在崔景荣崔尚书的府中不但弈出了一盘千古名局,而且那叫王童林的后生还当场演示了一番从仙谱《玄弈经》中学得的棋卦之术,令人拍案叫绝!唉,只可惜本公爷与崔大人的交情浅薄,因此没能亲眼目睹这一京师棋坛的盛事,思之实是让人扼腕!”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直视着王锐的眼睛,目中射出精芒笑道:“呵呵,想来此童林即是彼童林,王公子该不会告诉我竟有同名同字这样的巧事吧?另外本公爷若没有看错的话,那位谢兄可是林老的得意弟子?谢老板在京师也算是一号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虽说本公爷以前铿缘一面,但料来还不至于走了眼!不知纯臣说得可都对否?”

王锐与林符卿今日的对弈也算是颇为轰动,以朱纯臣这样的王亲勋贵来说,在京师内自然是消息灵通手眼通天,知道了丝毫不为奇怪,因此他二人俱各承认下来。

朱纯臣双手一拍笑道:“我先前对仙谱、棋卦之事还有些不太相信,认为那只是虚言妄传而已。但今晚亲眼见了童林在外面所露的那一手,我已是不由得不信。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时,今日你我相识也是莫大的缘分,童林就为我也卜上一卦如何?”

王锐闻言微微一愣,心说看来自己回去真的要好好恶补一下关于星相占卜的知识了,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他自个儿闯下的“名声”所累,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不可。

他心下飞速转着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恭敬说道:“仙谱、棋卦俱雕虫小技耳,蒙国公爷不弃,童林感激不尽,原该献丑才是。但此刻却实难从命,还望国公爷恕罪!”

“哦,那是为何?”朱纯臣闻言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王锐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地肃然说道:“常言道大道不同万法归一!但凡占卦卜算之术,不论是何家何派,俱难逃泄露天机逆天行事之嫌,因此凡用者无不心怀畏惧慎之又慎!那棋卦源自仙家秘籍,童林虽只学得了一点皮毛,但已属逆天之举。是以仙人曾托梦严嘱三不卜外,还定下了月不逾一的规矩,命我一月之中最多只能使用一次,否则必遭天谴!今日童林已然刚刚施术,所以此刻已无法再用,此其一也!”

他顿了一下,见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暗暗一笑继续说道:“棋卦之术非有灵棋不可,今日我与林老激斗了数百手,几近一整日,棋已通灵,因此才能施术。眼下没有灵棋,童林即便是想施术也绝无可能,此其二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童林才万难从命,还望国公爷莫怪!”

朱纯臣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这怪不得童林,是本公爷性急了!你我今日既已相识,以后还不有的是机会?实不相瞒,本公爷对棋道亦是颇为喜好,正想见识一番仙谱之妙有何厉害!等下次有空时你我二人也弈上数百回合,然后童林再顺道演示一下棋卦之术如何?”

王锐淡然一笑道:“蒙国公爷不弃,童林敢不从命?”

朱纯臣点头笑道:“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二位请入席。今日本公爷高兴的很,让我们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第二十五章 侠骨丹心

二人急忙逊谢坐下,刚刚饮了一杯酒,就见丁苑雪忽然盈盈起身端了杯酒走到王锐的席前,朝他福了一礼微笑道:“小女子早就听人言道京师内出了位传自仙谱弈道的青年俊才,想不到今日竟能亲见,苑雪当真是高兴的紧呢!不瞒公子说,苑雪对棋道亦颇痴迷,今后有机会还望能时常向公子讨教一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请满饮了此杯如何?”

如果说白菲嫣是火的话,那丁苑雪就好比是水。但是水也不是只有阴柔的一面,其波澜壮阔处更是令人血脉贲张。此刻她浅笑直视着王锐,目光中竟似含着款款深情,本是客套的一番话里也好象暗含深意,着实是令人难当。

王锐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凭仙谱、棋卦的名声和刚才的那首词就已经赢得了佳人的芳心,心中清楚这只是对方的“职业”作风而已。不过说面对着如许佳人半点也不动心那恐怕是假的,王锐的心神微一荡漾,急忙强自收敛站起身来笑道:“丁姑娘客气了,在下只是棋道后学而已,哪里敢当讨教二字?若姑娘不嫌童林的艺浅想要切磋一二的话,在下随时奉陪便是!”

朱纯臣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人都说雪白双艳万金也难求得一见,想不到今日遇上童林竟会反了过来!如果传将出去,童林的艳福不知会羡煞多少人,就连本公爷亦觉得眼热得紧呐!”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锐举杯一饮而尽。丁苑雪也喝干了杯中的酒,双颊顿时涌起一片朝霞,令她望去更显娇艳动人。她的年纪比白菲嫣要大上一些,因此看上去更有成熟和稳重的风韵。

她如秋水般的双瞳在王锐的身上一翦,眼中带着无比的媚意说道:“多谢公子的成全,奴家无以为报,惟有抚上一曲寥表谢意,还望公子莫弃!”

雪白双艳万金难求,只因为二人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另外丁苑雪的琴和白菲嫣的箫更被称为双绝,等闲人便出万金亦难得一闻。因此此刻听到丁苑雪要一展琴技,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在众人屏息的等待中,丁苑雪盈盈走至一具样式古拙的古琴后坐下。只见她微闭双目冥思了片刻,随即星眸轻启抚上了琴弦。刹那间,美妙的音符自她的手指尖流淌而出,弥漫了整个空间……

王锐曾领略过谢天博的琴技,如果说谢天博的琴音尽得空、灵的话,丁苑雪的琴音则可以用雅、正来形容。在优美、平和的旋律下,每个人都仿佛被带进了音乐的殿堂。周围的万物好象都已化作了音符在空中飞舞,令人的五感好似俱被统一融化在音乐之中,当真是奇妙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终于袅袅而散,但所有的人却仍久久沉醉其中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只听谢天博长叹一声说道:“得闻丁姑娘的琴技,在下今日终于得觅知音矣!当浮一大白!”

他举杯一饮而尽,面上满是欣喜痴狂之色。丁苑雪浅浅一笑谦逊道:“苑雪也早听人言道谢老板的琴技冠盖京华,只可惜一直无缘得闻而已。今日苑雪权当是献丑抛砖,他日有机会愿闻谢老板的琴音妙律!”

王锐仍然沉浸在余味之中无法自拔,如泣如诉的琴音不知不觉中拨开了他的心扉,令他想起了前世的家人、朋友,想起了生死未卜杳无音信的苏瑾。

禁闭了许多日子的感情闸门一旦被打开,失去控制的情绪顿时泛滥如狂潮般涌遍了全身。

一时间王锐只觉得热血上涌,想也没想就猛然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取纸笔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朱纯臣的眼睛却是一亮,他微微一摆手,不多时已有下人将纸笔取来。两名侍卫持住足有一丈见方的宣纸两端当中站定,另有一个婢女则将饱蘸了浓墨的笔递到王锐手中。

王锐接笔在手凝然默立片刻,突然踏步歌道:

云涛聚散,烽烟落起。

望千古的苍海,你说谁是侠义儿女。

情怀永在,爱恨不移,

铁骨钢刀舞正气。

有道是满腔热血酬知己,千杯酒向天祭,

人间是是非非,善善恶恶终有报,

沉沉浮浮,悲悲欢欢无穷期。

惟有忠肝和义胆,感天动地。

阴阳乾坤,正邪风雨。

看万代的江山,谁在谱写英雄事迹。

江湖信步,生死来去,

刻骨柔情不言弃。

有道是守承诺,重情义,薄功名,轻禄利,

你我执手相看茫茫人间,红尘泪,

天马行空扬鞭绝尘,走千里。

惟留丹心和侠骨,侠骨和丹心,感天动地!

他边歌边写,随着一曲歌毕,一首绝妙好词已龙飞凤舞般跃然纸上。场中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爆发出一阵震天价的喝彩之声……

这首《天地武魂》王锐前世时就十分喜欢,此刻有感而发,他毫不犹豫地就盗取了版权。他开始清唱时就已颇雄浑有力,及至中段重复之时,精通音律的丁苑雪与白菲嫣就忍不住用琴箫为他合音起来,自是更加回肠荡气令人绝倒!一曲终了,还未完全从丁苑雪琴音中平复过来的众人又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王锐将笔随手一掷,忽然转向李惟民深施一礼肃然道:“在下实是有感而发,这首侠骨丹心就赠与李将军,还望将军莫要嫌弃才是!”

李惟民微微一愣,急忙抱拳还礼道:“公子言重了,李某只是区区一介武夫而已,这几个字是绝不敢当!”

王锐正色说道:“将军不畏权贵急危救难,谈笑间斩恶贼之首于敌丛之中,此等武功胆略实令童林钦服无已,想来古时朱家郭解之流亦不外如是矣!又怎当不得这几个字?”

朱纯臣拍案笑道:“好词,好词,好一个忠肝义胆侠骨丹心!童林此词当真是振聋发聩,想不到除大才外竟还有如此一副济世的胸怀!侠骨丹心,这四个字惟民也的确当得!呵呵,我大明若是多些二位这样的人才,又何愁内患不宁外患不除?”

李惟民眉头微微一皱,淡淡说道:“国公爷,您喝醉了!”

朱纯臣哈哈笑道:“胡说,本公爷没醉!来,让我们再喝一杯……不,再喝三大杯!”

他越说语声越是含糊,到最后身子一歪竟倒在桌上,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扶住。

王锐暗暗一笑,知机地说道:“国公爷既已喝醉,我等就不便再叨扰!今日能结识将军,童林实感三生有幸,我们后会有期!”

李惟民微笑道:“多谢公子赠词,后会有期!”

二人相视一笑,瞬间已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这恐怕就是男人和男人,英雄和英雄之间的默契,彼此相知并不需要多言。

离开邀月楼时王锐的心情大畅,深感今晚实是不虚此行。但他同时心中也存下了很大的疑团,成国公朱纯臣为何会屈尊降贵来结识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对仙谱和棋卦感兴趣那么简单吗?



第二十六章 八千女鬼

第二天一大早,王锐刚刚起床洗漱吃过了早点,谢天博就拿了张请柬进来扔在他的面前笑道:“李公公派人来请我们的王大公子到府中一叙,轿子现在就在外面等候。www.65txt.com

)呵呵,我看贤弟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京师的第一红人,恐怕连那雪白双艳都比不了呢!”

王锐早料到李永贞必会来请自己,因此也不以为异。听了谢天博的话,他哈哈一笑道:“大哥说笑了,若不是您,童林焉有今天?”

谢天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兄弟以后别再说这些客套话,贤弟你昨天多少算是开罪了肃宁伯府的人,一切还要小心才是!”

王锐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小弟省得了!”

他出得门去,见一个小黄门和一顶青色小轿早已等候在了门外。王锐也不多言,朝小黄门拱手为礼,随即钻入了轿中。

像魏忠贤、王体乾、李永贞这样有头脸身份的大太监,在宫外都置有自己的府第,其中魏府的规格更是不在王府之下。李永贞其时正督建信王府,他性极贪婪,自是从这流油的肥差中捞足了好处,因此其宅邸虽不能与魏府相提并论,但气势宏伟,非一般官员所能比。

就像王锐预料的那样,李永贞请其前来当然是为了仙谱之事。这个被称为内廷五虎之一的大太监在王锐的计划中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因此他不敢怠慢,一上来就选取了被誉为“呕血名局”的棋谱演给李永贞看。

李永贞早年时郁郁不得志,曾因犯了大错被拘押了18年,期间有多次都险些被赐死,全赖大太监陈矩相救才幸免于难。就是在拘押期间他发奋读书,这才学得了一身的学问,棋艺也颇为不凡,否则就不会对所谓的仙谱这么感兴趣了。

这呕血之名局乃是第十二世本因坊丈和与井上家的赤星因彻七段所弈下的千古名局,称得上是围棋史上最著名的对局之一。二人为了本门的荣誉前后激战了三天三夜,最后赤星因彻终于力竭战败认输时忍不住将一腔热血喷在了棋盘之上。翌日,这个年仅26岁的棋道俊才也不幸星消命陨,这一盘惊天动地的对局亦因此被称作为“因彻吐血局”。

从棋局的内容上来看,这盘棋进行得也是惊心动魄。丈和被称作是日本棋史上的三棋圣之一,棋力自是冠绝一时,他在白68、70、72弈出了三步绝妙之招,被称为“古今无类之妙手”,从而一举奠定了优势。

对于如此的名局,王锐自然是早就烂熟于胸,并且深研过后世各家高手对其的研究变化,因此摆起谱来得心应手,直看得李永贞目眩神迷,心中原有的对仙谱的一点点怀疑也终于抛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正当二人都沉迷在黑白世界中忘了一切时,忽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禀公公,厂公来了!”

王锐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时,门外已有几个人直闯了进来,只听得当先一人口中大声说道:“永贞,你在家藏着研究什么好东西,也让我来瞧瞧!”

李永贞抬头一见那人,急忙上前你步施礼说道:“参见厂公大人!不知厂公大人驾临,永贞有失远迎,还望厂公恕罪!”

王锐闻言心中一震,心说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忠贤呀,想不到自己竟在这里遇到了他!有言道八千女鬼乱明朝,就是这个河北肃宁的小混混从一个籍籍无闻的小人物,最后竟然混成了权倾天下的阉党头子、仅次于万岁爷的九千岁!

正是由于他的惑乱,历史上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七年几乎没干什么正事,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当“木匠”上。结果导致了朝纲的混乱,使得本已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进一步糜烂到了终至无法挽回的地步。尽管说将明朝的灭亡归罪于这个魏九千岁有些不太公平,但他的确起了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以说是抽走了大明的最后一块基石和仅有的一点希望。

一想到自己将来终免不了要与这个时代最耀眼的风云人物为敌,王锐的心里忍不住有一丝激动。

他跟在李永贞后面躬身施礼,偷偷抬眼瞧时,只见魏忠贤的身材高大,也算是仪表堂堂。由于保养好的缘故,他丝毫看不出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年纪,身着一件红色织金蟒袍,顾盼间自然透出一股威严之势,与他想象中的奸宦模样大不相同。

魏忠贤朝李永贞一摆手说道:“永贞不必多礼了,是我叫他们不要禀报的,怪不得你!”

李永贞这才直起身来,恭敬地垂手侍立说道:“厂公此来想必是有要事,永贞恭闻其详!”

他在宫里也是有身份的大太监了,而且身为内廷五虎之一,但在魏忠贤的面前却毕恭毕敬不管敢有丝毫的放肆,由此就可推知这个魏九千岁的威势。

魏忠贤没有答他,将目光转到王锐的身上,上下扫了几眼淡淡地说道:“此人是谁,我以前好象从未在你府里见过?”

王锐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丝毫不露出紧张之意说道:“小人王锐参见厂公,恭请厂公万安!”

李永贞也在一旁答道:“回厂公,这后生是京师内新崛起的青年棋道俊才,亦是永贞的棋友。今日永贞请他来乃是为切磋棋艺,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仙谱之妙,还请厂公明察!”

魏忠贤不置可否,只尖着嗓子说了声:“你且抬起头来!”

王锐此时竟忽然冒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心想前世时曾看过许多人推测魏忠贤其实并未净身干净,所以借此勾搭上了另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这一男一女强强联手,才得以彻底控制了内廷,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现在看来,这种推测应属无稽之谈,只听声音就知道魏忠贤应该确是公公无疑,但不知这威名赫赫的九千岁撒尿的时候究竟会是番什么模样?这略显荒唐的念头大大冲淡了王锐的紧张情绪,他强忍住笑意抬头迎上了魏忠贤的目光。

魏忠贤当然不知道王锐此刻的荒唐想法,否则非立刻将其拿入诏狱,让他尝遍东厂和锦衣卫的酷刑不可。

他仔细打量了王锐几眼,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叫王锐?那真是巧的很了,但不知昨日在崔尚书府中下棋和昨晚在邀月楼大出风头的年轻人可就是你么?”

王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心说看来魏忠贤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邀月楼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撞到了枪口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自己也惟有随机应变,希望穿越者的好运定律仍然会发生作用吧!

他表面上不露声色,不卑不亢地说道:“正是小人!不过厂公言重了,出风头王锐是绝不敢当!”

魏忠贤的脸色猛地一沉,冷笑一声说道:“嘿嘿,妖言惑众蛊乱人心还不算大出风头吗?来人,与我将他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其身后已闪出了两名番子。只一晃身间已经到了王锐的身旁,出手如电分左右擒住了他的双臂。王锐只感到自己的胳膊好象被铁钳钳住了一样,试着挣扎了一下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李永贞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厂公,这是为何?”

王锐的心里也早有准备,丝毫没有露出惊慌与惧怕之色,不慌不忙地说道:“厂公,不知小人究竟犯了何罪?”

魏忠贤负手走到堂上主位大模大样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掸了掸袍袖尖声说道:“永贞,今早肃宁伯来到我的府上,言道昨晚他的一个家奴竟被人在邀月楼当众斩杀,而且还有一个叫王锐的后生妖言惑众,说我魏家即将大祸临头矣!今日我找你本有要事相商,却不想正遇上此子,你说我是否应该将他拿下问个清楚呢?”

李永贞闻言面色大变,转向王锐问道:“童林,你竟真的如此大胆么?”

王锐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说道:“小人素闻厂公英明!您既然想问个清楚,可否容在下将事情仔细分说一遍呢?”

魏忠贤用刀锋般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弹了弹指甲尖声道:“当然,咱家正想听听你怎么说!”



第二十七章 危机时限

王锐将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摇头叹道:“小人只是好意提醒小魏爷而已,后面的事情变化亦出了童林意料之外。www.65txt.com

)若厂公认为这是妖言惑众,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魏忠贤眯起眼睛,眼中露出针尖般锋利的光芒盯着他,忽然阴阴地一笑说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番好意,咱家是冤枉你了?”

王锐急忙说道:“不敢,此事原也匪夷所思,厂公有所误会亦属正常!”

李永贞闻听了事情的经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在一旁上前两步施礼插口道:“厂公,此子确有真才实学。其棋道与棋卦之术俱出自仙谱《玄弈经》,称得上是玄妙无比。此乃永贞亲眼所见,还望厂公明察!至于那些直言冒犯之语,只不过是年轻人的轻狂无忌而已。永贞斗胆替他求情,还请厂公莫要因此怪罪才是!”

李永贞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自从相信了仙谱之说后,对王锐不由得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待到今日王锐毫无保留地将所谓的“仙谱”演给他看,李永贞更是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出了几许欣赏和喜欢之意。因此在听了王锐的解释之后,他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口向魏忠贤求情。

魏忠贤翻了翻眼睛,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咱家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但还从未听说过真正能洞窥天机通晓阴阳之人。这世上多有大言炎炎欺世盗名之徒,永贞还是莫要轻信才好!”

李永贞听到魏忠贤的话毫不客气地连自己也扫了进去,顿时犯了争强好胜的倔脾气,胀红了脸孔亢声说道:“回厂公,那仙谱与棋卦之术并非永贞一人所见,魏阁老、崔尚书和一众官员亦都共同目睹。若有半分虚言,永贞情愿领受责罚!”

魏忠贤十分了解李永贞,眼见他又犯了犟脾气,也不愿意当真伤了这员心腹大将。于是一摆手示意那两个番子放开王锐,朝他尖声说道:“既然永贞如此说,看来这小子倒真是有几分本领了!好,那你就让咱家亲眼看一看你的手段。若是你的棋卦果真灵验,咱家就卖永贞一个情面,不再追究你的狂言冒犯之罪!”

王锐闻言暗暗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臂抱拳施礼说道:“多谢厂公大人!在下昨日已卜下一卦,偈语此刻就保存在李公公那里。我料不出10日此卦就能应验,届时若有半分差错,小人甘愿领罪绝无半句怨言!”

昨晚邀月楼的事王锐很清楚魏京昌绝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回去后连夜就筹思了几种应对的办法。但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魏忠贤,而且一上来就不由分说欲拿自己问罪。如果不是李永贞的话,他很可能连个辩说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真的被拿入了东厂或者锦衣卫的大狱,后果如何就真的只能用不堪设想来形容了。

想到这里,王锐只感到后背都惊出了一层白毛汗。暗暗庆幸穿越者的好运定律再一次发挥出了威力,若非他早就将李永贞当成了计划中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若非今日李永贞恰巧请他来品棋、若非他毫无保留地将所谓的“仙谱”倾尽全力展示出来……那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很有可能就要付诸东流了!

王锐暗暗地提醒自己,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被昨日结识成国公朱纯臣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完全低估了开罪小魏爷的后果。如果以后再犯这种致命错误的话,那恐怕终究会有连穿越者好运定律也救不了自己的一天!

他原本的计划目的就是要雄心勃勃地推动历史的车轮改变原来的轨迹,此刻却诚心祈祷起它最起码在10天之内千万不要被自己这个小小蝴蝶的翅膀有一丁点的影响起来,否则他昨日卜下的那卦可就失灵啦!

魏忠贤听罢王锐的话,点头阴笑一声说道:“好,你的小命就暂且先寄上10天。永贞,看在你的面上人我就不拿走了,便交给你来看管!我今日此来本是寻你有要事相商,眼下却改了主意。你和我一起回宫,我看还是叫上体乾和文辅他们一同商议吧!”

王锐抱拳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厂公!小人还想提醒一句,请厂公转告小魏爷,请他在百日内最好不要踏出府门半步。否则若有什么意外,那小人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魏忠贤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轻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那边李永贞急忙应了声是,随即叫来下人吩咐给王锐安排住处好生款待,然后跟随魏忠贤一同离开了府第。

……

王锐请人去棋社知会了谢天博一声,就说李公公要留自己在府中研棋,恐怕要住上一些时日,让他不必担心,随后就安心在李永贞的府邸里当起了“囚徒”。

不过他这个“囚徒”的日子可是滋润得紧,李永贞每日里好吃好喝地供应着他,正好可以随时讨教“仙谱”之妙。王锐自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将自己所知道的精妙棋谱尽皆一一演示出来。越到后来,李永贞对仙谱和棋卦之术就越无半点怀疑,对王锐亦是越来越欣赏与喜欢,将其奉若上宾一样对待。

王锐见自己终于接近了李永贞这枚重要的棋子,不由得信心大增。他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暂时将魏忠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一方面通过研棋不断增加着李永贞对自己的好感和信任。另一方面借机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李永贞找些能工巧匠来,言道自己还从《玄弈经》上看到过一些奇巧物事,想试试与他们一起研究一番看看能否造一两个出来。

李永贞一听那仙家“秘籍”之上竟然还有奇巧物事,意外之余亦大感兴趣,也很想看一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还能带来多少惊奇。他其时正负责督建信王府,手下的能工巧匠可谓无数,对这点要求自是不在话下,所以当即找来了几个最出色的。

于是王锐在摆谱之余将时间都放在了与那些工匠泡在一起上,李永贞起初也来凑了凑热闹,却发现王锐所讲的东西真的如天书一样,不但自己根本听不懂半点,就连那些能工巧匠们似乎亦是半懂不懂。他暗暗讶异的同时放弃了欲探个究竟的想法,决定还是等王锐真的把东西造出来再说。

就这样,王锐一边做着“囚徒”,一边坚实地展开了他的下一步计划。不过随着时日的推移,他也有点渐渐感到焦急起来。

因为他终究还没有强大到像有些穿越者一样能够带着超级电脑君临到这个时代,所以无法用最擅长的百度、狗狗搜索到每一个历史事件的精确日期。他只知道自己所卜的那一卦里的事情历史上就发生在六君子事件之间,但具体的日子却不清楚。

为了达到震撼的效果,王锐在魏忠贤面前说出了10日的期限。可眼下大半的时日已经过去,他期盼的事情却仍然毫无动静。这不能不令王锐的心里多少有些打起鼓来,心说难道穿越者的好运定律这么快就要在自己的身上失去作用不成?

九天过去了,期望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王锐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几乎一夜未眠,搅尽脑汁思索着一旦出现意外的补救措施。

第十天一大早,李永贞就去了宫里。那些小黄门们虽然仍旧待王锐十分尊敬和客气,但暗地里却明显加强了戒备,显然是害怕他会跑掉。有一个小黄门如影随行般地服侍着王锐,就连他上厕所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看便知是受了李永贞的严令。这也十分正常,他虽对王锐欣赏有加,可却丝毫不敢忤逆魏忠贤的命令,如果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即便身为内廷五虎之一也是吃罪不起。

到了这一步,王锐反倒镇定下来。他明白恐惧和慌张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更加坏事。此时惟有镇静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才有可能随机应变,在极度不利的情境中觅得生机。

他像往常那样与几个工匠一头扎进了书房,又说又画地折腾了近一个上午,直到晌午时分才放他们离去。

经过这么多天的忙活,王锐所计划的事物已初步有了眉目。这令他喜不自胜,甚至暂时忘却了眼前即将到来的危机。他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书房,一抬头却正看见脚步匆匆赶回府中的李永贞……



第二十八章 险死生还(上)

王锐的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暗暗舒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上前见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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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贞没有说话,只是招手示意王锐跟自己进入书房。

待到进得屋中坐下,李永贞仍未开言,只用目光盯住王锐上下打量,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王锐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此时内心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点。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半点,故做轻松地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洒然一笑开口说道:“公公为何如此看我,难道今日王锐变成了妖怪不成?若是我所料不差,朝中定有要事发生!不知锐可猜得对否?”

李永贞哈哈一笑摇头叹道:“童林说的不错,咱家此时已约略明白了那四句偈语的含义。吾虽知童林确有真才实学,但这棋卦之术玄妙若斯,又怎不令人惊奇?”

王锐闻言心中大喜,一直悬着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竭力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询问究竟,李永贞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果然一如历史记载的那样,从六月二十八开始,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就在魏忠贤的严命下对六君子进行了严刑拷问。七月初一,魏忠贤矫诏,说六人既然已经招认受贿是实,就要继续押在诏狱中追赃,“着不时严刑追比,五日一回奏”。

所谓追比,就是要犯人每过几天交多少“赃款”,如果交不上就要被拷打。什么时候家属将全部“赃款”都交上了,诏狱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然后再移交至刑部议罪。因此开头的那些拷打还只是小菜一碟,这五日一追比,才是惨毒无比。

就在这时,已经被崔景荣说服的魏广微上了一道奏疏,言道杨涟等人虽说是罪人,但不久前毕竟还是朝廷要员,纵使受贿是实,也应该转交刑部议罪,岂可让镇抚司严刑追赃?人都是血肉之躯,重刑之下难保不伤及性命,如此恐与祖宗之法相违,亦于皇帝的声名不利。

这道奏疏就是崔景荣起草,魏广微以自己的名义递了上去,目的在于想保住杨涟等人的性命。

魏忠贤一看奏疏大怒,当即将魏广微唤去严厉斥问原委。那魏广微原本就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否则也不会投身到阉宦的旗下。他见魏忠贤动了真怒,害怕之下早将什么史笔如铁和是非大义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场就把崔景荣供了出来,并将那份草稿拿出来给魏忠贤看,证明那并非是自己的本意。

魏忠贤火冒三丈,很快就做了安排。就在今天,御史倪文焕、门克新先后弹劾崔景荣阴护东林,“媚奸邪而邀后福”。虽说眼下奏章还未批复下来,但其丢官已经是肯定的事情。魏广微越想越怕,也上奏乞休,就是想提前退休。尽管被驳回不许,可那只是形式上的客套礼仪而已。他已失宠于魏忠贤,被撵出内阁只是早晚的事情。

所有的经过李永贞自然不会说得如此详细,但王锐却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待到李永贞讲完,他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命数注定,锐虽早知结果,却苦于无法向二位大人明言。每每思及于此,当真是有些惶恐不安啊!”

李永贞不知就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童林不必自责,想我辈俱是凡人,又怎能逆天意而为之?眼下10日之期已到,厂公随时都会驾临。虽说事情已无大碍,但童林仍需出言谨慎,可千万别惹怒了他老人家才好!”

王锐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关心,锐省得利害!”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禀报魏督厂公驾到。

……

魏忠贤端坐在大堂上,从李永贞的手里接过锦囊抽出信笺,只见其上正是王锐当日写下的那四句偈语:

六月飞雪山圭人,采菊东山怡田园。

八千女鬼同声啸,祸福与共连一心。

他扫了一眼,抬头盯住王锐拉长声调说道:“现在已经是第10天了,这四句偈语说的都是什么,你可以说来给咱家听听了吧?”

王锐恭声应道:“是,小人自当从命!回厂公,这一个山字下面加上圭人,就是个崔字,指的乃是崔尚书崔大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等怡情雅致的田园生活固然令人羡煞,却非他这般朝廷重臣所能有,所以这一句说的是崔大人恐怕难逃一个夺爵丢官的下场结局!”

魏忠贤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哼,这老匹夫夺爵罢官固是难逃,但若想自在逍遥恐怕没那么便宜!嘿嘿,你卜的不错,看来倒真是有几分真本事!不过有一点咱家还不太明白,这六月飞雪又是什么意思?”

王锐当初写那六月飞雪的本意是指崔景荣会因六君子的冤案丢官,六月飞雪暗指极大的冤屈。但这层意思如何能当面说给魏忠贤听?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说道:“六月飞雪违背常理,恐为人所难以预料。崔大人仕途得意,此番突遭横祸,事先又有谁能想到?于他来说,这般打击亦好比六月飞霜一样严酷难耐!”

魏忠贤哈哈笑道:“说得好!我定要让那老匹夫尝尝六月飞霜的严酷滋味!你接着说,那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王锐暗暗抹了把冷汗,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这八千女鬼乃是个魏字,不过说的却不是厂公,而是魏阁老!他与崔大人同声共气,此番恐怕难免被祸及,亦难逃一个告老归隐的下场,不知小人卜得可对否?”

魏忠贤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尖声说道:“想不到世间竟真有如此玄妙的卜算之术,看来咱家先前是有所误会了,还望公子莫怪才是!”

他这么一改称呼,就算是认可了王锐的一切说法。

王锐暗自长出了口气,急忙躬身施礼道:“厂公言重了,在下年少少学,言语间也有轻狂之处。厂公能够大量不计小人之过,实是令人敬服!”

魏忠贤淡淡一笑说道:“公子不必太谦,你小小的年纪,棋道与卜算之术就已如此玄妙,学识在同辈中想来是少有人及了!常言道恃才放旷,若无真才实学之辈,又焉敢语出张狂?呵呵,似这等年少风流的人物,想必文采亦是有过人之处的了。永贞,你也称得上是文采过人。我这里恰好刚得了一份绝妙好词,就请二位来品评一番如何?”

李永贞是确有几分才学的,否则也不会对棋道那样着迷。此时听魏忠贤一说,他立时来了兴致,点了点头笑道:“厂公既如此说,那这首词必非是一般的了,永贞愿闻其详!”

品评诗词王锐倒是不惧,但他摸不清魏忠贤的真实用意,因此也不敢多言,只是谦逊了几句应诺下来。

魏忠贤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李永贞,李永贞双手接过展开细看,只看了几眼就面色微变。待得全部看完之后,他的面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将那张指递给王锐,皱眉说道:“不知这是何人所作?先抛开好坏不说,此人的胸襟、气魄已是绝非一般!而且词中意有所指,不知什么人竟如此大胆?”

王锐接过纸展开一看,立时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晕了过去。因为纸上写的不是别的,却正是他自己的盗版大作,那日在邀月楼送给李惟民的一首《侠骨丹心》!

只听魏忠贤哈哈大笑道:“永贞有所不知,这首绝妙好词正是王公子的大作,当真称得上是好胸襟!好气魄!嘿嘿,咱家倒是很想问问,是非善恶终有报,但不知谁是善报,谁是恶报?忠肝义胆侠骨丹心又是何人?谁能谱写英雄世纪?哼,想不到王公子竟暗藏着如许的大志,想必你是欲除去本督,做个锄奸灭恶名留青史的英雄人物了?”

李永贞面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望向王锐失声说道:“什么?这首词竟是童林所作?你……你怎的如此大胆?”

王锐的冷汗此时已浸透了衣衫,他很清楚自己眼下正面临着自穿越以来的最大危机。若不能过得这一关,那么他在这个时代的故事将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当此情形之下,他反倒冷静下来,大脑一边超速地飞转,一边突然仰天爆发出一阵狂笑……



第二十九章 险死生还(中)

魏忠贤冷笑一声怒道:“公子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咱家倒真是佩服得紧!只不知下了我东厂的大狱后,公子是否仍能笑得这般畅快?”

李永贞在一旁面露焦急之色,他很想开口为王锐说几句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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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了看魏忠贤的神色后,他终于没能说出口来,只是暗暗长叹了口气,显然亦认为王锐此番多半是在劫难逃。

要知道魏忠贤此时正是权势熏天,哪里能容得他人有半点忤逆?对于敢与他作对的人,他必定会用残酷的手段铲除。六君子和后来的七君子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经过了几番血腥的大清洗,曾经盛极一时的东林党元气大伤,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

王锐当日盗版下这首《侠骨丹心》的大作时,一方面是感慨于李惟民那豪侠仗义的作风,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范。另一方面也是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借以抒发一下他愤懑不平,立志颠倒乾坤的情感。又怎想得到这么快就遇上了魏忠贤,并且还神通广大地弄到了这首词来当面诘责?

魏忠贤说的其实并不准确,不错,王锐固然是立下了欲颠倒乾坤的大志,但当时还并未存了想当什么锄奸灭恶的英雄人物之心。因为王锐很清楚魏忠贤眼下虽说是如日中天,可最多也就能再蹦达个两、三年的光景。当崇祯登基之时,也就是这个阉党头子的覆灭之日。因此他的眼光放得更长远,重点根本没在魏忠贤的身上。

只可惜我们的厂公大人并不知道这点,只觉得这首词是处处扎眼,似乎句句都是冲着自己而来,无一不触到了他的逆鳞。只因棋卦之事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确有特异之处,所以才强忍住了怒火当面询问个究竟。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恐怕早就下令先投到东厂或者锦衣卫的大牢去慢慢拷问折磨再说了。

直到现在王锐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经验性的错误,那就是正因为他熟知历史,知道了魏忠贤很快就会覆灭的下场,所以才并未太将其放在心上。却忘了这位厂公大人虽然不久就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在此之前却有着可怕的能量。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要先他老人家一步化为历史长河中一朵不起眼的小小浪花!

眼下后悔已经晚了,总结经验教训也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关键是要怎样才能化解这迫在眉睫的危机。

王锐的大笑只是一种心理战术而已,此外也可以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虽说根本没有半点把握,但眼下已无其它的选择了。

他倏地止住笑声,朝魏忠贤正容施礼道:“在下有失仪态,还望厂公恕罪!但小人怎么也想不到厂公竟会自比奸恶而非忠义,思之怎不令人发笑?”

魏忠贤面色一变,脸露狰狞之色怒道:“大胆!咱家又怎会自比奸恶?只因本督位高权重,深受圣上信赖。所以不免有些宵小之徒借此攻讦我是奸佞之臣,甚至以前朝的刘谨相比之,咱家又怎会不知?哼,那日在邀月楼成国公的手下以借口斩杀了肃宁伯的家奴,你于是以此词赠之,其中之意昭然若揭,眼下还想巧言诡辩不成?”

王锐丝毫不惧,淡淡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厂公会有所误会!不知在下可否敢问厂公一句,何为忠奸善恶呢?”

魏忠贤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狞笑道:“嘿嘿,咱家倒要听听你如何说!”

王锐舔了舔嘴唇,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下以为世间本无什么绝对的忠奸善恶,所有者只是绝对的利益而已。常言道成王败寇,所谓的是非忠奸善恶,只有胜利者方有资格分说!”

魏忠贤若有所思,微微点点头,挥了下手示意王锐继续。

王锐见自己的话已有了效果,不由得信心大增,精神一振朗声说道:“想当年逐鹿一战,黄帝大败蚩尤而定天下,这才有了我华夏民族的今天!试想一下若当初胜者是蚩尤的话,那今天炎黄子孙又将会被描述成何等模样?以锐想来,应该是暴虐、野蛮的未开化之族吧?就如同我们今天描述蚩尤族那样!”

魏忠贤双眉一扬,显出深思之色。李永贞趁机在一旁帮腔道:“童林说的有理,只有胜利者才有说话的资格,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王锐向他投去意示感激的一瞥,然后转向魏忠贤继续说道:“就如厂公大人刚才所说,那些认为您是奸佞之臣者多是些宵小之徒,究其原因无非是由于双方的立场和利益不同,他们所谓的忠奸善恶也只是代表自己的利益罢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定论的资格,因此惟有在一旁狺狺狂吠的份,又何足道哉?所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忠奸善恶,亦无绝对的朋友和敌人,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而已!这是在下的一点愚见,还望厂公大人与李公公莫要见笑!”

魏忠贤双目闪动沉吟不语,好一会儿后才猛然间击掌笑道:“哈哈,说得好!不错,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嘿嘿,看来是咱家错怪了童林公子,你的那首词并非是暗含寓意来针对咱家的了?”

王锐的一番言论其实有颇多破绽,但喜听好话厌恶恶言乃是人性的弱点所在。他的话可说是句句搔在了魏忠贤的痒处,自是不由得令其心怀大畅,登时将先前对王锐的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锐的心里小小地暴汗了一下,心说为了渡过难关,自己今天也只好稍稍无耻一下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大明朝未来的繁荣昌盛、为了明朝人民的幸福生活,自己就牺牲一次,违心地好好忽悠魏九千岁一把吧!

他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边肃容施礼说道:“厂公明鉴!那李将军虽然冒犯了肃宁伯,但却是解了在下的危难,其武功、风采实是令人心折,因此小人这才以此词相赠,这一点并不敢欺瞒厂公。但除此之外锐绝无他意,还望厂公明察!厂公乃是当世雄杰,小人只有万分景仰,又怎敢有如此轻慢之心?这都是在下的真心话,若有半分虚言,当遭人神共弃之!”

魏忠贤哈哈大笑道:“知恩图报亦属本分,我相信童林公子说得乃是实话!你的文采如此出众,又有真才实学的本领,堪称是难得的奇才了,不知可有一展胸中的抱负之心?”

他这话一出口,终算是认可了王锐的所有说辞,而且大有招揽和重用之意。

王锐暗暗长出了口气,但对魏忠贤的招揽和重用之意却敬谢不敏,心说您老人家这条破船再风光不了两年就要沉了,我可不能去趟那浑水。本公子早已经找好了一条坚固的万年船,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啦!

他深施了一礼说道:“厂公谬赞了,在下那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又怎敢当得奇才二字?锐只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棋道与棋卦之术上能更上一层楼,又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抱负?因此怕是要辜负了厂公的一番美意,还望您老恕罪才是!”

魏忠贤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只需一句话就可令人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因此想要攀附巴结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会婉转拒绝了自己的一番提携美意,当真是让人大感意外。



第三十章 险死生还(下)

魏忠贤扫了王锐一眼,微微一笑道:“无妨,你眼下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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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报效朝廷之时,尽管和咱家说一声便是!”

王锐急忙恭声说道:“多谢厂公,在下实是感激不尽!”

魏忠贤挥了挥手说道:“童林不必多礼,咱家最欣赏的就是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了!今天你的话可是给咱家提了个醒,不错,只有胜利者才有评说一切的资格。嘿嘿,咱家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定要作上一篇好文章给世人看看!”

王锐闻言一愣,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六君子”案后,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整了个什么《三朝要典》出来。目的就是为梃击、红丸和移宫三大案翻案,反过来诬蔑扬链和左光斗等人“浊朝乱政”,从理论和道义上也要将东林党一棒子打死。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自己提醒的魏忠贤不成?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没敢再深想下去,顺手又是一个“马屁”拍过去道:“厂公雄才大略,想来定会让世人大吃一惊!”

魏忠贤哈哈大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止住笑声说道:“对了,肃宁伯曾对我提起,言道那日童林在邀月楼上曾说我魏家运道太旺,已被鬼神之所嫉,伯来(魏京昌的表字)因此才会遭紫煞天狼冲克南斗之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王锐料到他早晚必有此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说道:“请恕在下直言,古人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氏宗族全因厂公一人而兴旺,这也原属正常。我第一次见面时就看出了厂公是紫薇东皇的命格,主命中必然富贵无极,即便是鬼神嫉忌亦无可奈何。但魏氏其他的族人却无此命格,因此若有人不知顺应天命有所收敛的话,就难免会被鬼神所嫉而遭小厄。这也是天道循环的至理,对魏氏宗族并无大碍,厂公大可不必过于介怀!”

魏忠贤显然被王锐的“**汤”灌得颇为受用,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但口中却冷哼了一声道:“哼,确实有一些家伙在外面闹得有点过分了,连咱家的声誉也跟着受到了牵连。这伯来就是其中的一个,让他受些教训也好!”

王锐对他的故做姿态暗暗好笑,嘴上却恭声说道:“小魏爷那日虽已见血应煞,但在下这里却有一个破解之法可保无虞。除了百日内不能踏出府门半步之外,每日的午时与子时乃是阴阳煞气最重的时刻。我这里有一道符文,可用鹿血、狗血、羊血混成一碗,然后将符文焚成灰烬加入其中,让小魏爷饮下后静坐一个时辰,如此百日后煞劫可解。另外在这百日中绝不可亲近女色,女人乃是阴体,与我这符文冲克,到时全身的经血逆冲,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得啦,千万要切记切记!”

魏忠贤连连点头,李永贞忙命人取来了朱笔黄纸。王锐毫不怯阵,当下运用“抽象派”的技法画下了二百张无人能看懂的所谓“符文”。

他一边画一边暗暗偷笑,那鹿血、狗血和羊血都是大热之物,魏京昌要连饮百日而且不能亲近女色,这和吃了春药后看着**美女却不能上也相差仿佛,憋不死也非憋他个半疯不可。等到百日之后,估计他看老母猪都和貂禅差不多!

至此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魏忠贤带着“符文”走后,王锐也算是重获了自由。他对李永贞说要回棋社看看,李永贞自是无不允之理。于是王锐告辞出了李府,拒绝了李永贞派人用轿相送的好意,想要好好体验一下已经久违了的徜徉街头的感觉。

走上大街,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王锐突然涌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到现在仍然感到有些后怕,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刚才能够蒙混过关。

魏忠贤其实是个老奸巨滑之人,否则也不能有今天如此的地位。以他的精明,若想蒙混过关殊非是易事。只因为有棋卦之事在先,王锐在其心里已经有了比较重的分量。再加上王锐后面的一番言论可说是句句都搔到了他的痒处,因此才能侥幸过关。若是先前棋卦失灵的话,那今天王锐就算是说破大天也休想打动魏忠贤分毫!

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离李府已远。就在这时,路旁突然有人影一晃,一人像从天而降般拦在了他的身前……

王锐猛地一惊抬头细看,这才看清那人是个身材健硕面容英武的武官。当他看出这武官身着的乃是飞鱼服时,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想不出锦衣卫如何又会找上自己。

那人冷冷地扫了王锐几眼,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可是王锐么?”

王锐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却清楚眼下锦衣卫还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的,因此在不明对方用意的情况下只好老实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人点了点头,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此甚好,来人,与我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从街边就又冲出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不由分说就用明晃晃的刀剑逼住了王锐。

王锐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搞晕了头,面露讶然之色问道:“请问大人,不知小民身犯何罪?”

那锦衣卫军官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只是奉命拿人,其余一概不知。你也不必心急,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一挥手,一辆由两匹健马拉着的马车从街巷中急驰而来,稳稳停在了身边,车厢用黑布完全蒙住,在大白天里显得诡异异常。

王锐还想说些什么,但冷不防一个黑布头套当头罩下,紧接着他被人扭住双臂丢入了车厢之中。只听得一声吆喝,马车已隆隆动了起来……

他目不能视物,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他怎么也想不出这帮锦衣卫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当街将自己缉拿。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跳出来,莫非这些锦衣卫是董兆兴派来的不成?一想到这里,他猛地有些紧张起来。虽然谢天博说李永贞已经帮忙摆平了那件事,但董兆兴仗着他干爹的势力无法无天惯了。焉知他是不是表面上假意答允,暗地里又来寻自己的麻烦呢?锦衣卫的大牢如地狱一般,这一进去后果如何可就真的难以设想了。

想到这些,王锐不由得心急如焚。心说自己已接连经历了几番大风大浪,若是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可就太冤了。可是眼下干着急也没有用,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好了随机应变。

马车颠簸前行,王锐的一颗心也仿佛跟着在上下起伏不定。他感觉过了许久,马车才终于徐徐停了下来。

过了少倾,王锐被人从车上架了下来。他几乎是足不点地地被人架着疾走,七转八拐地绕了一番后又上了一段楼梯,这才似乎进入了一个房间,被按在一张凳上坐下。

王锐竖起耳朵倾听,除了感到架着他的人松开了手,还有人关门离去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动静。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呼吸之下浑身舒泰,全然不像是充满着血腥和腐臭气的牢房。这让他彻底糊涂起来,不知道这些锦衣卫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终于听到那个军官的声音淡淡响起道:“好,现在你可以把头套摘掉了!”

王锐立刻迫不及待地伸手摘去头套,忍不住眯起双眼适应了一下明亮的光线。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时,禁不住目瞪口呆……



第三十一章 往事如烟(上)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锦衣卫的大牢,而明显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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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坐着的当然亦不是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酷吏,而是两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名噪京师的雪白双艳——丁苑雪与白菲嫣!二女此刻正满面微笑地望着王锐,那明艳无铸的笑容足以令百花都羞惭!

与想象中巨大的反差让王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张口结舌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喟然叹道:“请问两位美女,不知小生身犯何罪,竟然会惊动到出动锦衣卫将我缉拿而来?”

他现代式的调侃逗得二女忍不住扑哧一笑,只见丁苑雪站起身来盈盈一福笑道:“我们姐妹早就想请王公子来一叙,可是这许多天来竟是连消息也无半点,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亦是和公子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公子莫怪,苑雪这厢给你赔罪了!”

白菲嫣却是一撇小嘴说道:“哼,京师内人们都说雪白双艳万金也难得一见,可想不到欲见王公子一面比我们姐妹还难!小女子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所以只好请锦衣卫帮忙了,倒看你是来也不来!”

那个军官也上前抱拳施礼笑道:“在下曲达闾,菲嫣表妹有命实是不敢不从,因此和王公子开了个小小玩笑,还望公子见谅!”

原来这曲达闾和白菲嫣乃是远房表亲,身居锦衣卫百户之职。那日邀月楼一会后,二女被王锐的文采与棋卦之术所吸引,过了两天就派小厮到轩逸棋社,以切磋棋艺的名义想请他来一叙。

但其时王锐正被困在李永贞的府中,谢天博对真实的情况也不了解,只好含混推脱。白菲嫣的性子比较急,见几次三番请不到人不由得动了气,心说等闲人即便一掷万金亦难她姐妹二人一面,如今她们主动去请一个区区书生,却数次都请不到。这事若是传扬出去,雪白双艳的脸又该往哪搁?

于是一气之下她不顾丁苑雪的劝阻,找来了曲达闾帮忙,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王锐请到邀月楼来。曲达闾为了讨好这个远房表妹,率领了几个手下每日都在李府外守侯。他可不敢去招惹李永贞,因此只有采取这种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今天王锐重获自由,曲达闾见苦侯的目标终于现身,大喜之下不顾一切,核实了身份后当下利用锦衣卫的特权将他硬“请”了过来。

待丁苑雪说明了情况后,王锐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在下若是知道二位美人相邀,就算插上翅膀也要飞过来不可!只可惜那时小生不得其便,因此对两位的美意一无所知,是以二位美女才会有此误会,这可真称得上是天意弄人人所难测呀!”

他没有对二女完全说出实情,只说李永贞因沉迷棋道,所以硬将其留在府中研讨“仙谱”。二女毫无怀疑,对误会了王锐更加心生歉意。

白菲嫣是直性子,当下站起身来朝王锐做了个鬼脸笑道:“是我误会了公子,那就让小女子吹奏一曲来当作赔罪吧!”

说罢,她也不待王锐同意,径自取出碧玉箫放到唇边。也没见她怎样作势和酝酿情绪,清越的箫音已破孔而出,弥散了整个房间……

上一次王锐在演绎《侠骨丹心》之时,白菲嫣就曾以箫和奏。但按只是和音伴奏,还体现不出她高超的箫技。此刻她为了显示出赔罪的诚意全力施为,这才显出了被人称做是雪白琴箫双绝之一的精妙来。

只听箫音忽而清越激扬,发出裂石般的金戈之声。忽而又委婉低泣,声音低至几不可闻,称得上是神乎其技。

王锐闭上双眼,心神沉浸在箫音所拟化出的意境之中。或如高山流水,或如梅花弄寒,无不真实得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当缕缕箫音终于散去,王锐缓缓睁开双眼时,只感到双目清亮浑身通泰,就好象刚刚畅饮了甘醇无比的美酒一样。

他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说道:“白姑娘真乃神技!若是每次都能以此赔罪的话,那在下情愿天天都被姑娘误会!”

白菲嫣嫣然一笑,朝王锐做了个算你识货的俏皮娇憨的表情。其勾魂慑魄处令王锐也忍不住心头一荡,急忙暗自收敛心神,暗暗提醒自己可千万别在这两位大美人面前有丝毫的失态,以免她们小瞧了自己。

丁苑雪也浅浅一笑说道:“菲嫣妹妹的箫技真是日渐精进,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姐姐就再也无颜与你并称琴箫双绝了呢!”

王锐可不是古代的谦谦君子,听到丁苑雪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嘴里说出了箫技一词,忍不住想到了歪处,脸上不要由露出古怪的神情。

白菲嫣哪里知道他的龌龊想法,不由得又生误会,美目一瞪娇嗔道:“怎么,难道我吹得不好么?莫非你刚才说的都是敷衍骗人的谎话不成?”

王锐急忙一抱双拳道:“吹得好,吹得好!在下怎敢谎言欺骗?白姑娘的箫技出神入化,锐已有亲身的体验……呵呵,真是恨不能时时都能体验才好!”

他顺口敷衍着白菲嫣,心里却忍不住又跑到了歪路之上……

丁苑雪轻笑一声打圆场道:“久闻公子的棋道乃是得自仙传,如今菲嫣妹妹已经赔过了罪,不知能否容苑雪讨教一盘?”

王锐此刻虽然对这两位大美人还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两位美女自然容易令人生出亲近和好感之意。再加上他还有事要求到她们,因此王锐痛快地答应下来。

曲达闾乃是一介武夫,对于琴棋书画几乎一窍不通。他见两位美女的心思似乎都已经转移到自己带来的“犯人”身上,而且所谈论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话。于是只好讪讪提出了告辞,带着手下离开了邀月楼。

眼下正是白天,邀月楼还未开门迎客,所以清静得很。丁苑雪命侍女摆好棋具奉上香茗,朝王锐做了个请的手势。王锐鼻中闻到二女身上处子的幽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心说自己眼下的情形不知会羡煞多少人,恐怕连过百龄、林符卿这样的大国手也从未有过如此香艳的对局吧?

他略略收敛了一下心神,对丁苑雪示意她执白棋先行。丁苑雪也不虚意推让,思考了片刻拈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王锐原本并未将这位美女放在心上,心想她的棋力再强恐怕也是有限。可没想到丁苑雪的棋风根本不似柔弱的女子,大开大阖极具攻击性,倒颇有几分林符卿的风范。王锐一个疏忽在右下角吃了个大亏,形势顿时落在了下风。

不过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王锐的棋力较以前已经有了一个飞跃,尤其是与林符卿的那盘棋更是让他获益良多,近10天来与李永贞闭门研讨“仙谱”的过程中,他将那些感受进一步融会贯通,棋力又有了精进。

面对不利局面王锐并未慌张,开始使出了全力。他利用自己优越的大局观,借右下角的余味接连在外围抢占了几处大场。待丁苑雪反应过来之时,黑棋已几乎完全抛弃了右下的角地,转而在外面构筑起了宏大的模样。

此时丁苑雪犯了一个业余棋手经常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当看到对手的大模样时,通常会由于害怕而迫不及待地打入,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中了圈套。

所以当丁苑雪见黑棋的宏大模样时,毫不犹豫地立刻打入,想要侵消黑棋的模样。此举正中王锐的下怀,当即以最严厉的手段对打入的白棋进行攻击。

丁苑雪不甘示弱展开了反击,但王锐的目的兵不是要全歼打入的白棋,而是借攻击之利顺势将上边围成了巨空。当白棋终于勉强安定时,他已经在上方围出了一块将近80目左右的大空。丁苑雪娥眉紧簇,只好再度打入黑空。可此刻黑棋已筑起了铜墙铁壁,已经比不得适才只有模样的情形。再加上她的棋力本就远逊于对手,心理上又落了下风,因此战斗很快就以白棋大龙的被歼而结束。

王锐虽然赢了棋,但心里却对丁苑雪的棋力暗暗称赞。以他的估计,这美女的水平至少应该在业余三段左右。这在当时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就算男子中亦难得一见。他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竟会有如此出色的棋艺,不由得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丁苑雪将手中的棋子一投示意认负,抬头朝王锐展颜笑道:“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苑雪甘拜下风!”

王锐连忙谦逊道:“丁姑娘太谦了,在下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出色的棋艺,胜得有几分侥幸,实在是感到汗颜!”

白菲嫣的棋力比丁苑雪要稍逊一筹,但她听到王锐的话中似有瞧不起女子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说道:“弱女子怎么了,难道就注定会比不过男人么?我看你刚才赢得也是侥幸,有胆量就和姐姐再下一盘!”

丁苑雪朝她笑嗔道:“菲嫣妹妹休要胡说,王公子的棋艺远胜于我,适才恐怕还未尽全力,那样说只是自谦罢了!”

王锐抱拳一揖笑道:“在下绝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适才是我失言了,还望二位姑娘莫怪!蒙两位不弃数次诚心相邀,在下实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今日此来,我恰巧也有一事相询。若两位姑娘能解得在下之惑,莫说是一盘棋,就算是十盘百盘也心甘情愿!”



第三十二章 往事如烟(下)

丁苑雪面露诧色说道:“不知公子究竟有何事?还请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姐妹力所能及,必定会全力相帮,请公子放心便是!”

王锐点头示谢,将苏瑾的那幅画取出来,暗暗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两位姑娘可曾认识此画否?”

丁苑雪伸手接过卷轴展开,白菲嫣也好奇地凑过头来一同观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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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了一眼,二女就同时色变,对望了一下转头瞧向王锐。白菲嫣抢先开口道:“这不是苏瑾姐姐么?莫非你就是那个令她因抗婚而家破人亡,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王公子吗?”

王锐见她们果然认识苏瑾,先是心中一喜,但白菲嫣的话随即令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垂首黯然道:“不错,正是在下!两位果然与瑾儿相识,但听白姑娘的话,你们到现在也仍然是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了?”

丁苑雪面露复杂之色,少倾后才恢复了正常。她先是嗔怪地看了白菲嫣一眼,然后才转向王锐说道:“想不到王公子就是我们姐妹一直欲找的人!但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与苏妹妹相识的呢?”

白菲嫣看了丁苑雪嗔怪的眼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不妥,对王锐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刺激,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没敢再开口。

王锐知道她是无心之过,也不以为意,苦笑一声说道:“两位既见此画,当知道还有另外两幅美女图才是!”

丁苑雪面露恍然之色说道:“不错,王公子想来也看过了苏妹妹给我们所画的那两幅画。我说当日第一次见面时公子为何会那么惊讶呢,苑雪当时就感到十分奇怪,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她垂下目光又去瞧手中那幅苏瑾的肖像,口中轻轻念道:“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好词,想必这定是公子为苏妹妹所作了?”

此时王锐对自己文坛大盗的角色已无半点羞愧之心,当下毫无惭色地说道:“不错,这正是在下第一次看到瑾儿这幅画时所作,让丁姑娘见笑了!”

丁苑雪的面上又一次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幽幽地说道:“苑雪原本自以为文采不输他人,眼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之才我看用惊才绝艳形容也不为过,苏妹妹当真是好福气,苑雪真心替她高兴!”

她自幼命苦,7岁父母双亡,10岁时就被狠心的叔叔婶婶卖入了青楼。但她却没有向命运低头,而是不懈地努力,凭借着美貌与智慧终于成为了京师名妓,声名甚至不在江南八艳之下。

可是无论多么有名,而且是卖艺不卖身,但她终究仍是个青楼女子,因此心中免不了对未来的命运与归宿充满着期翼、渴望与担忧。

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王公富豪想要为她赎身,纳她为妾。亦不乏士人才子想要博得她的芳心,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但丁苑雪从未动过心,因为她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王公富豪只是垂涎自己的美貌,欲将她变成一件私藏的“战利品”而已。自己若贪图一时的富贵,待将来终有年华老去的一天之时,下场多半会无限凄凉,这方面已有无数前辈和姐妹的教训!

至于那些士人才子丁苑雪更是一个都看不上眼,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一个所谓的“才子”能令她心生仰慕,打动她的芳心。当然,这种情况是在我们的王锐王公子横空出世之前!

我们先前已经说过,由于穿越的缘故,王锐的身上有一种与当时文人才子截然不同的特异气质,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与自然而然地生出好感。再加上他的仪表堂堂谈吐不俗,因此想不令MM注目恐怕都难。

这些还在其次,关键是他的棋艺和因为熟知历史而衍生出来的棋卦之术让他博得了真才实学的美誉,而且堪称是奇才!更为重要的是他又当起了文坛大盗,将那些历史上真正可称为才子的佳作无耻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一点是最具有杀伤力的,也终令丁苑雪不知不觉间已将一丝情愫缠绕在了王锐的身上。当然,这种感情仍只是朦朦胧胧,还远未达到炽热的地步。

眼下她得知王锐竟然就是自己好姐妹的情郎,心中的滋味自是可想而知,酸楚、失落、自伤还有一点点嫉妒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王锐哪里清楚这些女儿的情怀?心说这位大美人的眼光还真准,要知道纳兰性德可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奇才,被认为是北宋以来只此一人而已,用惊才绝艳来形容绝不为过。好在自己穿越的时代还不算太晚,若是像那些去康熙末年以后的前辈们那样的话,可就真的再难找到这么大的“腕儿”来供自己“借鉴”啦!

他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随口谦逊道:“丁姑娘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但不知姑娘可否告诉我你们是如何与瑾儿相识的吗?”

丁苑雪收拾下情怀点了点头,当下将她们与苏瑾相识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她们三人相识于三年前的四月十八,这一天是碧霞元君(俗称泰山奶奶)的神诞之日,妇女们都会到各道观烧香祭祀许愿还愿,被称为碧霞元君庙会,是古代女子的节日之一。

那一年她们三人都去妙峰山的昭真观烧香许愿,三人俱都是天仙般的人物,而且才学见识亦都不一般,因此相见之下双方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相谈甚欢。苏瑾并未因为二人是青楼女子而生出轻视之心,反倒是对二女的身世遭遇甚是同情,对她们的出污泥而不染颇为钦佩,因此结成了姐妹。其中丁苑雪的年纪最长,苏瑾次之,白菲嫣是最小的一个。

从那以后,凡是遇到观音会、乞巧节这样的女子节日,三人都会相聚在一起,平常也时常书信往来。虽然彼此见面不多,但感情却是十分深厚。

丁苑雪和白菲嫣的那两幅肖像就是今年碧霞元君庙会时苏瑾所画,说是要带在身边,就如同时时看到她们姐妹一样,待到另外临摹两幅后,再将原画赠与二女。只可惜还没等完成这个心愿,她就已经出了事。

苏瑾出事后,丁苑雪和白菲嫣万分焦急,托曲达闾在锦衣卫内部打听消息。但董兆兴视娶亲被刺一事乃是奇耻大辱,因此不愿意将此事外传,消息封锁得甚为严密。

曲达闾受托之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其时张家父子被折磨得已只剩下了半口气,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多方打探,也仅查出了事情与一个王公子有关,此人与苏瑾还未出生时就已经由双方父母订下了婚约。在苏瑾出事后,这王公子也失去了消息。

丁苑雪和白菲嫣心悬苏瑾的生死,所以请曲达闾查寻王公子的同时继续打听好姐妹的消息。但那不久之后谢天博用重金托李永贞向田尔耕和董兆兴说情保住了王锐,董兆兴绝口不再提此事,甚至停止了追查苏瑾的下落,所以曲达闾一直再无所获。没想到机缘巧合,那王公子今天竟主动送上门来……

王锐听罢丁苑雪诉说往事,忍不住勾起了对苏瑾的思念,黯然无语。二人虽只见过一面,可是苏瑾敢爱敢恨,为情不惜牺牲一切的举动早已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间,再也无法淡忘、抹去!一想到伊人因自己而可能正在遭受的苦难境地,王锐的心中直好似刀割一般。

丁苑雪因为职业的缘故,早练就了一身洞悉他人心事的本领,此时见状如何不明白王锐心中所想?当下在一旁宽慰道:“公子不必忧伤,苏妹妹吉人天象,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苑雪相信你二人终有再次相见的那天!”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的心中其实对苏瑾也十分挂念,脸上不由得露出凄然之色。

王锐振奋了一下精神,将苏瑾的肖像拿过放入怀中说道:“多谢丁姑娘,瑾儿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妹,我也真心替她感到高兴!你们放心,我定会找到她的下落!”

丁苑雪点头说道:“找寻苏妹妹的下落亦是我们姐妹份内之事,公子如有需要帮助时请尽管明言,我二人定会竭尽全力!”

王锐此时已将负面的情绪抛在了一边,闻言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眼下我恰巧有一事想请白姑娘帮忙!”

白菲嫣闻言好奇地睁大了一双美目说道:“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尽管说出来便是!”

王锐点头说道:“我想私下进北镇抚司的大牢一次,因此欲烦请白姑娘托令兄帮忙,不知姑娘肯答应否?”

丁苑雪和白菲嫣面露诧色,忍不住同时问道:“进北镇抚司的大牢!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王锐淡淡一笑道:“这个请恕在下暂时不方便说,还望二位见谅!”

二女对望了一眼,随即白菲嫣一拍胸脯说道:“表哥一向最听我的话,你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便是!”

王锐抱拳一揖道:“如此就有劳姑娘了!今日叨扰已久,在下暂且告辞,等改日再让我做东重重相谢!”

丁苑雪和白菲嫣闻言也不便再挽留,只好将他送到了屋外。

待得回房之后,丁苑雪怔怔地坐在瑶琴旁有些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菲嫣见状走到她的身后笑道:“好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王公子了?嘻嘻,想不到京师赫赫有名的冷美人竟然会思春动情了呢!”

丁苑雪没有理会她的调笑,面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微叹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苑雪终究只是个卖笑的青楼女子,如何能与苏妹妹相比?他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只有感叹上天不公,红颜命薄罢了!”

白菲嫣双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好姐姐别这么说!苏姐姐对你一向敬重,可从来没有因为我们是青楼女子而生出轻视之心,否则又怎能与你我结成姐妹?我看以她的胸襟气度,绝不会介意你们二女共侍一夫。到时候你们亲上更亲岂不和美?只是太便宜那小子啦!”

丁苑雪面色一红啐道:“呸,小妮子就会胡说八道!我看你恐怕也是喜欢上了王公子,否则为什么要处处与他做对呢?姐姐太了解你了,若非是对另眼相看之人,你绝不会这样!”

白菲嫣嬉皮笑脸道:“姐姐说的不错,王公子一表人才,文采亦堪称惊才绝艳,兼之棋道精湛又精擅棋卦之术,菲嫣又怎会不喜欢?我与两位姐姐情同手足不忍分开,索性我们就三女共侍一夫,彻底便宜那小子也罢!”

丁苑雪满面通红笑骂道:“小妮子只会说疯话,当真是不知道羞耻!看来姐姐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啦!”

说着,她反身伸手去胳肢白菲嫣的腋窝,两人顿时滚做了一团,驱散了屋里一直沉闷的气氛。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丁苑雪方才放手站起身来,用手理了理微乱的发鬓,幽幽开口道:“只可叹苏妹妹也是红颜命薄,好不容易得遇如意郎君却又无缘相聚。我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与王公子终能重聚才好!”

……



第三十三章 忠烈千秋(上)

王锐终于回到了棋社,谢天博自是又惊又喜。www.65txt.com

)这些天来他已隐隐感到义弟很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烦,但却苦无办法帮助,眼下见他突然平安归来,当真是喜出望外。

看着谢天博发自内心的笑容,王锐心下一阵感动,心想自己穿越到这时代一上来就能够遇上这个善良的大哥,可能是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了。若没有他的帮助,自己绝没有今天,没准到现在还混迹在棋社里靠着赢些小钱勉强度日呢。

他简单说了下自己在李府的遭遇,谢天博听后亦是替他捏了把冷汗。那日从邀月楼回来后,他一直为王锐开罪了肃宁伯魏良卿的人而暗暗担心。眼下见这危机终于被化解,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的几天比较平静,李永贞仍然时不时派人接王锐到府上去研棋,他也借机和那几个能工巧匠继续鼓捣所谓“仙谱”上记载的神奇物事,眼下这件被王锐视为极其关键的东西已经接近了大功告成的阶段。

这一日,王锐忽然接到了曲达闾派人送来的书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晚初更在门前等候!”

王锐既兴奋又紧张,因为害怕谢天博担心,所以也没将事情告诉他,天刚一黑就独自回房,焦急地等待着初更的到来。好不容易待到初更时分,他一个人悄悄溜出了棋社的大门。

还不到一盏热茶的时间,那辆熟悉的蒙着黑布的马车就从街巷的另一头驶来。由于马蹄上包裹了厚布,所以没发出太大的声响。转瞬之间马车已停在了王锐面前,驾辕之人正是曲达闾。

王锐抱拳施礼轻声说道:“有劳曲兄了!”

曲达闾微微点头,朝王锐一摆手示意他快上车,同时轻声道:“车里有一套衣服,还烦劳公子委屈一下换上。”

王锐依言上了车,见车厢里果然放着一套破旧肮脏的粗布衣裳。他猜想曲达闾多半是要自己扮成勤杂工之类的角色好混入大牢,因此也不多言,强忍着刺鼻的味道换上了那套衣裳。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慢跑着,王锐也在默默整理着思绪。说实话,他也无法准确说出自己想要进北镇抚司大牢去看一看的理由。除去因好奇之心欲亲眼看看名满天下的六君子,大概想试试能否尽点力帮助他们,验证一下自己究竟是否有改变历史轨迹的能力也是个重要的原因吧。可是自己见到他们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呢?又能帮上些什么忙?

王锐默默整理着这些天来的思路,不知不觉中车子已停了下来。他挑帘向外张望,只见这里是一处不知名的街巷深处,此刻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细看街道两旁的那些房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宏伟或是森严的建筑。难道令普通人闻名丧胆的北镇抚司就在这里不成?

曲达闾低声说道:“快下车,这里是司衙的后门!”

王锐下得车来,跟着曲达闾来到最里面的一个角门处轻轻扣了扣门环。少倾的功夫,门被打开了一条不大缝隙。黑暗中一人举起灯笼在曲达闾的脸上照了照,随即打开门将二人让了进去。

那人一身牢役的衣服,年纪约有四十多岁。大概是由于职业的缘故,使他的脸看上去充满了阴鸷之色。

曲达闾掏出一包东西塞进他的手里开口道:“这位是王公子,有劳颜头了!”

那颜头掂了掂那包银两,随即收入怀中,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曲百户太客气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区区小事自然好说!公子请随我来,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曲达闾对王锐说道:“公子请自去,我留在这里照应!”

王锐朝他抱拳一礼,然后跟上颜头快步往里而去。

令人闻名胆寒的北镇抚司大牢主体部分是在地下,王锐扮成杂工的身份,被颜头顺利地带入其中。

牢房内压抑、昏暗,一股血腥和腐臭搀杂在一起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中人欲呕。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和犯人的痛吟、哭泣之声,让王锐感到真仿佛是置身于地狱之中一般。他暗暗庆幸自己几次都化险为夷,若真落入到这种地方来的话,后果如何实在是难以设想。

待到离门口的卫兵已远,颜头侧身低声问道:“不知公子想见何人?”

王锐略一犹豫,随即答道:“杨涟杨大人,还烦劳颜头指引一二!”

杨涟身为六君子之首,敢于在当时政治最黑暗的时候挺身而出力战“阉逆”,称得上一身都是铮铮铁骨。后世的史家们大都对他评价极高,称其“为人磊落负奇节!”。先抛开党争的偏见不论,仅这样一个奇男子就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王锐也很想亲眼一见。

颜头点了下头转身在前引路,王锐随后紧紧跟上。七转八拐了一阵后,他们已经进入到大牢的深处。就在这时李头停了下来,朝着一个牢房一指。

王锐精神一振,借着墙壁上火把昏暗的光亮细看。只见一人乱发披面,身着一袭血迹斑斑的污秽囚服,手脚上都系着铁链,半倚在草铺上一动不动,既看不清面目,亦不知是生是死。

他上前几步,隔着牢笼的栅栏低声唤道:“杨大人……杨大人!”

那人仍是一动不动,全然没有反应。王锐转头望向颜头,目光中露出恳求的神色。

颜头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来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说道:“公子进去吧,记住你只有半个时辰,时间到了我自会来唤你!”

王锐抱拳一揖道:“多谢,今日之情在下日后定当有报!”

颜头挥了挥手没再言声,将灯笼塞在他手里,转身径自去了。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王锐这才提着灯笼进到牢房中。他走到草铺旁盘膝坐下,将灯笼放在一边,犹豫了片刻,然后才用手轻推那人,口中仍是低声唤道:“杨大人……杨大人!”

那人终于动了动,费力地抬起左手拨开额前的乱发,似是想看清究竟是何人在唤他。只见他满面血污,整个脸都已经肿得老高,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尽管如此,但他的眼中仍有一丝神采,流露出的依然是倔强不屈的目光。

说实话,王锐之前对六君子和东林党并无什么好感,仅仅因为杨涟等人的坚贞不屈而有一丝敬意而已。东林党与阉党之间的党争无所谓对错,只是利益之争罢了。想当初东林党势大之时,对其他党派一样是打压,所为者无非权利和利益。历史上若是他们真的得胜掌权,大明朝也未必会挽狂澜于即倒,只不过境况可能比阉党得势要稍好些而已。

可眼下看到了杨涟的惨状,王锐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深深的同情。暗想真正的英雄可能是最悲惨的了,绝不会如文学作品上所描述的那样光彩夺目。真正的英雄要有坚定的信仰,并且肯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真正的英雄要饱受磨难,甚至是历经人类最深的苦难。作秀者固然可以博得满堂喝彩,但若真正以血肉之躯去担当泰山般的重任又谈何容易?

王锐强忍住心中的酸楚,轻声问道:“您可是杨涟杨大人么?”

那人拿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错,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王锐抱拳施礼道:“晚生王锐,受崔景荣崔大人之托来探望杨公,您老受苦了!”

杨涟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有劳崔大人挂念了,大洪既已身入诏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惟有与阉竖抗争到底而已!”

王锐无言以对,只有宽慰道:“杨公不必绝望,崔大人已联络了百官联名上奏。想来圣上只是一时被蒙蔽,他早晚定会念及杨公与左大人当初移宫之恩,到时必会还诸公一个清白!”

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叹道,崔景荣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朱由校更是混蛋加三级,早将杨涟与左光斗当初力助他登上帝位的大恩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可惜这帮直臣的愚忠所托非人,徒然搭上身家性命罢了。自己将来可绝不能去当什么英雄,只要当个心地善良的“小人”、“恶人”就好!



第三十四章 忠烈千秋(下)

杨涟苦笑一声说道:“若圣上念及当初移宫之事,涟又怎会置身此处?自古忠臣受祸者,何独涟一人?如岳武穆何等功勋,而‘莫须有’竟杀死忠良!何况直臣如涟乎?余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我辈之血能使世人觉醒。www.65txt.com

)如此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则涟等即使身无完肉,尸供蛆蚁,亦所甘心哉!”

王锐闻言深受感动的同时也暗暗摇头,心说这帮直臣可真是“可爱”得无可救药了。从古到今已有无数血的教训证明了恶人是不可能被感化的,枪杆子里出政权才是硬道理!只有大权在握,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除此再无他法!

他不欲和杨涟争辩,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酒、一个油纸包着的烧鸡放在草铺上说道:“杨公忠义感天动地,晚生惟有敬佩而已!这一点薄酒不成敬意,请杨公笑纳!”

杨涟没有理会烧鸡,却一把抓过酒瓶,拔开塞子贪婪地闻了一口叹道:“老夫真是许久都未闻到酒味了!呜呼,力战阉逆乃人生一大快事也,岂能没有美酒壮色?多谢贤侄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仰脖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放声大笑道:“哈哈……好酒!如此美酒,当以文章佐之!”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其状却甚豪迈。

王锐见他有些放浪形骸,忍不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惊动了牢卒或卫兵。

杨涟报以歉意的一笑,随即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囚服的下摆撕下了一大块,然后用力咬破右手中指,略一沉吟就在那块破布上奋笔疾书起来,不一刻的功夫已然写就。

他将血书递给王锐说道:“贤侄不用宽慰我了,老夫自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魏阉绝不会容我等活着再出去!余视生死草芥耳,只盼后辈能引以为戒,终有一日可以剪除佞党阉孽,如此吾等在九泉亦含笑矣!还望贤侄能将这个交给吾儿之易,令它能传之后世,以为后人警戒,未知贤侄肯答应否?”

王锐接过血书展开看时,只见上面鲜红的血字仿佛刺目生痛——

涟今死杖下矣!痴心报主,愚直仇人。久拼七尺,不复挂念。不为张俭逃亡,亦不为杨震仰药,欲以性命归之朝廷,不图妻子一环泣耳。

打问之时,枉处赃私,杀人献媚,五日一比,限限严旨,家倾路远,交绝途穷,身非铁石,有命而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何憾于天?何怨于人?

惟我身副宪臣,曾受顾命。孔子云:“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终可以见先帝于在天,对二祖十宗与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春风,于我何有哉?

王锐看到这血书气势如虹字字如剑,也忍不住热血沸腾,慨然说道:“杨公放心,此事就包在晚生身上!”

杨涟闻言竟抱拳一揖说道:“如此就多谢贤侄了,请受老夫一拜!”

王锐急忙起身让到一旁还礼道:“此乃晚生义不容辞之事,杨公万勿如此,锐绝不敢当!”

他上前扶着杨涟重新在草铺上倚好,刚想再开口宽慰几句,却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王锐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由得侧过头来仔细倾听。

杨涟也露出倾听状,随即长叹一声道:“那边是遗直公所在,莫非他已先吾去了一步不成?苍天无眼,竟忍看忠良屈死乎!”

王锐心中一动,朝杨涟说道:“杨公莫急,请稍待片刻,晚生去看看究竟便来!”

说罢,他转身出了牢房,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找去,果然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传出哭声的牢房。

待到近前看时,只见牢内一人也是乱发披面身着囚服,倚靠着墙壁而坐一动不动未知生死,另有一个穿着与自己差不多的人正跪在那人面前低声哭泣。

王锐慢慢走过去轻声说道:“这位兄台可是来探望左公的吗?在下王锐,亦是来看望左公与杨公的,未知兄台的尊姓大名?”

哭泣之人吓了一跳,急忙回过身站起来。但见他差不多有20岁出头的年纪,虽说相貌平平无奇,可却一脸的勃勃英气。此刻他脸上的泪痕未消,虎目中射出警惕的光芒上下打量着王锐。

当看清王锐一身的打扮和确无恶意后,他的目光缓和下来,抱拳一礼道:“在下史可法,不知王兄因为何故要来探望吾师与杨公呢?”

尽管事先已猜到了七、八分,但王锐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就是史可法时,心下仍是忍不住一阵欢喜。能够亲眼见到这个与文天祥齐名,以忠烈标榜青史的非凡人物,王锐的心里也不由得有几分激动。

他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抱拳还礼道:“左公与杨公等人被冤下诏狱,天下忿忿不平和忧心者又何止千万?在下亦是受人所托来探望诸公,只是想略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不知左公可还安好?”

史可法点了点头,转身望向恩师,脸上忍不住又露出悲愤之色。左光斗与杨涟一样受刑最重,面目已被炮烙得焦烂,左膝以下筋骨尽脱,其状惨不忍睹。

大约是被二人的说话声所惊动的缘故,左光斗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史可法急忙俯下身去查看,不由得又哭出声来。

左光斗听出了史可法的声音,想睁眼却又睁不开,于是用手拨开已经焦烂的眼皮,目光依然如炬,炯炯有神地盯着史可法骂道:“庸奴,此何地?尔竟敢大胆前来!国家之事糜烂至此,尔竟轻身而昧大义。倘遭不测,天下之事由谁支撑?还不赶快离去,否则不等奸人构陷,吾就先将尔打死!”

说罢,他就用手去摸地上的刑具,做出投击状。

恩师既出此言,史可法不敢违抗,忍不住热泪横流。他朝左光斗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起身朝王锐抱拳施礼道:“恩师有命,宪之不得不从!王兄保重,他日若有缘你我再聚!”

言罢他又深深地望了恩师片刻,随即毅然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此时左光斗的精力仿佛突然被抽干了一样,身子一软又瘫靠在墙壁上,再也发不出半点声息……

此刻王锐的心里对这忠烈的师徒俩充满了敬意,他没再打扰左光斗,只是朝着其深深一揖,随后悄悄转身回到了杨涟的牢房。

杨涟看了看王锐的脸色,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长叹了一声道:“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为何我与贤侄一见投缘,而且看得出你乃是胸怀大志之人,只不知你肯否听老夫的几句忠告?”

王锐急忙恭声说道:“晚生求之不得,请杨公指教!”

杨涟缓缓说道:“眼下阉逆虽说是气焰滔天一时无两,但从古至今凡暴政、恶政者都必不能久,所以老夫可以断言其猖狂亦不久矣!因此请贤侄转告崔大人,尔等不可再学我辈,而应养精蓄锐避其锋芒,待时机到时,可联络天下有志之士共起讨之。如此阉逆可灭,国家可兴,余等于九泉亦无憾矣。贤侄切记切记!”

王锐闻言暗叹,心说杨涟的这番论断可说是一举切中了要害,与真实的历史相去不远,和自己的想法也不谋而合。只要天启帝朱由校尚在,就绝难扳得倒魏忠贤等人。等到这个白痴皇帝归天之时,就是剪除阉党势力的那一天!

看来这个杨大洪的确是不一般,只可惜被“愚直”所累,宁可轰轰烈烈地与阉党战死也绝不肯低半点头!没办法,这也正是忠烈之士的所谓气节所在。若是没有了这点,就相当于抽去了他们精神信仰的支柱,那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王锐一边暗自感叹,一边恭谨应道:“多谢杨公指点,晚生定会铭记心间!”

杨涟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王锐说道:“你我今夜相见乃是有缘,老夫来日无多,就将此物赠与贤侄以为纪念吧!自万历三十五年至今,老夫为官已近二十载。恨涟者固然不少,但门人故友亦不在少数,因此此物日后没准会给贤侄些帮助!”

那是枚白玉制成的精致印鉴,上刻“文孺”两个篆字。文孺是杨涟的表字,所以这方印鉴就等于他的身份证明一样。

王锐小心翼翼地将印鉴收好,躬身施礼示谢。还没等他再开口说话,背后已传来了脚步声,只听那颜头的声音说道:“公子,时间已经到了,请切莫再耽搁下去!”

虽然仅仅是短暂的一面,但此刻王锐已经完全转变了以前的观念,对杨涟与左光斗等人充满了深深的敬意。一想到自己终究是无力回天,王锐忍不住面露黯然之色,颇有些不忍离开。

杨涟朝他挥挥手道:“贤侄去吧,千万要记住老夫所说的话!”

王锐没再开口,只是朝杨涟深深地一揖到地,随即转身与颜头离开了牢房,也将对这些忠烈之士的祝福与敬意全部留在了这里……

在回去的马车上王锐仍觉得心情激荡,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夜探大牢,没想到却收获颇丰。除了被这些忠烈之士深深感动外,对他们的思想可说是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他得到了杨涟的血书。历史上这份血书是被杨涟藏在了枕中,他死后才被狱卒发现。那狱卒本是狠毒之人,读了血书后竟被感动得大哭对人言道:“异日翻案,我就持此以赎罪吧!”血书因而被保存流传了下来。

可眼下血书已经到了他的手上,这就意味着历史已然有了小小的改变。这也符合王锐对穿越悖论的推断,那就是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很难让历史事件一下有一个大的改变,但却可以从小处去影响它,待到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能够令历史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中偏离原来的方向,而且越到后来这个影响就会越大。一旦在某一个关键点上有了彻底的改变,那么以后的历史就有可能完全被改写。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王锐的推断而已,但眼下却已经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因此当他终于回到棋社之时,心情已完全转好过来……



第三十五章 飞天神翼(上)

虽说血书一事有了小小的改变,但局势的发展仍如王锐所料的那样没有大的变化。www.65txt.com

)魏忠贤早就铁了心定要六君子的命,尤其对反对他最有力的杨涟更是恨入了骨髓,所以对其的刑罚也最为严酷,暗令许显纯要尽快解决几个人的性命。

就在王锐夜探大牢的第三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四日的夜里,杨涟、左光斗、魏大中三人终于被许显纯命狱卒下毒手害死。其中杨涟死时被土囊压身、铁钉贯耳,惨不可言。

王锐是在二十六日得到的消息,还是由曲达闾传出,然后经白菲嫣的口所知道。其时他正做东,与谢天博以及雪白双艳姐妹在邀月楼小酌,算是感谢白菲嫣的帮忙。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锐的心情郁结无比。思及那日监牢里的情形,他只感到愤懑难平,忍不住一推杯子拍案站起,几步走到窗前狠狠地呼吸了几回,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拿纸笔来!”

丁苑雪朝侍侯在一旁的婢女挥手示意,命她们退出屋去,随后亲自准备好了纸笔,小心翼翼地砚墨。

王锐默立半晌,突然转过身来走到桌案旁提笔在手,饱蘸了浓墨后在纸上笔走龙蛇,片刻间一挥而就。然后他将笔一掷,几步来到酒桌前抓起杯子一饮而尽,又猛地将酒杯狠狠摔碎在地上!

谢天博等人面面相觑,没敢出言宽慰,不约而同地凑到桌案旁俯首看去,就见雪白的宣纸上淋淋漓漓地写着一首五言绝句: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他们三人自然不知这是王锐盗版自**诗抄的一首佳作,只觉得这首诗虽谈不上文采特别出众,但却气势如虹寓意深刻,可说是畅快淋漓之极,堪称神来之笔,不由得深为佩服。

谢天博忍不住击节赞道:“好诗,贤弟果然大才!只是……”

他瞥了雪白双艳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丁苑雪最擅猜人心事,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淡淡一笑说道:“谢大哥放心,王公子之才令人折服,苏妹妹与我们亦是情同亲姐妹一样,我们姐妹又怎会害他?我二人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谢天博呵呵笑道:“两位姑娘切莫多心,我自然知道你们绝不会有意加害王贤弟。只是此乃人多事非多口杂之地,所以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话虽这么说,但他是久经风浪之人,心知无论如何小心谨慎都没有多余的,同时深信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因此接着说道:“贤弟此诗当真是说出了我辈的肺腑之言,实是读之令人大快!愚兄喜欢得紧,你就将它送与我如何?”

说罢他也不待王锐点头,径自将那首诗小心叠好放入了怀中,心说只要别被人家抓住真凭实据,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要好办得多。上次《侠骨丹心》的事情已有前车之鉴,这首诗若是再落到魏忠贤的手里,那恐怕就算王锐浑身都长满了嘴也再难说清!

丁苑雪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淡淡一笑,非但没有介怀之意,反倒是替王锐有这么个好大哥而感到高兴。

经过一番发泄,此时王锐愤懑的情绪已然排解了大半,也领悟出了谢天博的用心,不由得暗责自己怎么又如此冲动,对他的回护举动亦充满了感激。虽说他相信丁苑雪和白菲嫣因为苏瑾的缘故绝不会出卖自己,但东厂和锦衣卫神通广大无孔不入,谁又能保证事情因无心而泄露出去呢?

暗责了一番后他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心想自己连**诗抄都成功地盗版了来,恐怕也算得穿越者中的第一人了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王锐展颜笑道:“小弟失态了,还请大哥与两位姑娘见谅!来来来,锐当自罚三杯,今日不醉无归!”

丁苑雪轻笑道:“罚酒可以免了,只请公子也赠词一首与苑雪和菲嫣妹妹如何?”

白菲嫣闻言立刻附和道:“不错,那日在邀月楼你就赠词与李将军,今天又送给了谢大哥,现在也该轮到姐姐和我了吧?”

王锐自是无法拒绝,只有含笑点头答允。好在纳兰性德的词他记得不少,还远未到“文才”枯竭之时。于是当下思考片刻挑出两首一挥而就,自然又引得谢天博的一阵击节赞叹和两位大美女成箩筐的“秋天菠菜”,让王锐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待到重新入席后,众人绝口不再提六君子的冤案,只是推杯畅饮风花雪月。到最后王锐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大醉一场,被谢天博找人抬了回去……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时王锐才醒了过来,仍感到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他刚刚用水抹了把脸,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是李公公府上的雷头早上就派人稍来了消息请他过去一趟,因为他宿醉未醒才未打扰,走时留下话说请王公子酒醒之后再去也不迟。

王锐闻言大喜,也再顾不得头痛,匆匆洗漱完毕后扒了几口饭,就命人雇了顶轿子直奔李府而去。

那雷头名叫雷振海,是几名能工巧匠的头儿,不但拥有一身家传的木匠绝艺,而且还精擅绘图,因此王锐就将绘图纸的重任交给了他。前几天图纸就已经接近完成了,眼下雷振海又派人来请王锐过去,多半是因为图纸已完工,所以他才如此高兴。

事情果然不出王锐的所料,雷振海一见到他就喜滋滋地拿出一卷图纸说道:“振海幸不辱命,图纸已然完毕,请公子过目!”

王锐这些天来已经和他们混得颇熟,他没有古代读书人自视甚高的毛病,反而将雷振海等人当朋友一样看待,因此亦甚得他们的尊敬,干起他交代的活来格外用心。

眼下听了雷振海的话,王锐自是喜不自胜,当下接过图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雷头辛苦了,我定会禀明李公公重重有赏!”

雷振海清楚他和李永贞的关系,知道只要是这位王公子开口,李公公多半便会应允,所以高兴地答道:“多谢公子,振海愿效犬马之力!”

王锐点点头展开图纸,只见一个长有鹰首,生就巨大三角型双翼的奇形机械跃然于其上,下面还有个立体的三角架支撑,就仿佛一头静卧于地展翅欲飞的庞然怪兽一样。

细看之下不但画工精湛,而且各部件一应的比例数据都标注得清楚清楚楚无有遗漏,已然接近了现代图纸的水准。

这里面当然也有王锐的功劳,他虽然不会绘图,但对现代图纸的要求却知道一些。和雷振海一说之下,令这位巧匠新奇的同时亦大感佩服。二人边研究边改进,最终才能有这份远超时代水准的图纸诞生。

除了这份主图之外,另外还有十几张各主要部件的辅图,每个部件都有正视、侧视和俯视这所谓的三视图,并且比例数据标注得更加详细,合起来组成了一套完整的图纸。

王锐一一验看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心说这雷振海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机械方面的天才。在没有半点现代机械制图知识的情况下,仅仅依靠一点指点就能完成得如此出色,可说是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想。

以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大明朝类似这样的天才不在少数,并且覆盖了各行各业。拥有如此多的人才和先进的科技,最后竟山河破碎庙堂倾覆,当真是悲哀之致,亦可以想象其统治已经腐烂到了什么程度。他既然已立下了颠倒乾坤之志,自当应以史为鉴,结交各种人才以备将来所用,眼下这雷振海就像是老天爷主动送到了面前一样,如何不令王锐感到高兴?

验看完毕后王锐更加欣喜,心知有了如此出色的图纸在手,绝对能更增胜算,所以再次朝雷振海嘉勉道:“此物与《玄弈经》上所载一模一样,雷头当真可说是奇才,在下佩服之致!”

雷振海急忙谦逊道:“振海此乃雕虫小技耳,公子的学识才真正令人钦服!直到今日小人仍不知此物究竟为何名,未知公子现在可以告之否?”

这些天来雷振海和其他人曾数次问起过这件物事究竟是什么,但王锐一直笑而不答,只说图纸完成之日才能告诉他们。

此刻见雷振海再度问起,王锐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此物名为飞天神翼,雷头可听过吗?”

还未等雷振海回答,就听到李永贞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道:“好一个飞天神翼,可否让咱家见识见识么?”



第三十六章 飞天神翼(下)

王锐哈哈笑道:“李公公来得正好,您就是不说,我也正想请您来看一看这飞天神翼的神奇呢!”

门开处只见李永贞走了进来,上午正逢他在宫内当值,下来后看没什么事情就回到了府中,听下人禀报王锐公子恰巧来了府里,于是就过来看看有何事情。(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王锐说出了飞天神翼的名字,李永贞闻听之下大喜,知道他所说的那个神奇物事终于有了眉目,这才忍不住接口。

他快步走到王锐身边,径自接过图纸细看,好半晌后才抬起头面露疑惑之色说道:“这就是飞天神翼么?不知此物究竟有何用处?”

王锐淡淡一笑道:“《玄弈经》有云‘东莱仙人有奇物,乘之可翱翔九天,名为飞天神翼!’,还画出了详细的样貌与用法。锐因年少好奇心盛,因此用心记了下来。多亏了雷头天赋异秉,竟能据在下所说分毫不差地将飞天神翼的样貌复制了出来,不可不谓之神乎其技,公公还需重赏才是!”

雷振海连忙谦逊道:“公子过奖了,雷某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公子的学识才真正可称深不可测,令在下大开眼界,受益匪浅。若无公子的指点,振海从未想到世间还有此神奇的绘图之术!”

李永贞只听得心痒难搔,将信将疑地开口道:“此物竟可翱翔九天?童林说的可都是真的吗?来来,快给咱家详细说说!”

他自然不知道这所谓的飞天神翼其实就是滑翔翼,也可以叫做悬挂式三角翼或者无动力三角翼。具有硬式基本构架,用活动的整体翼面操纵,由塔架、龙骨、三角架、吊带四部分组成。

使用者将自己悬挂在一个三角翼下在一些上升气流舒缓而持续的山谷的高点作为起飞平台,经一段助跑,三角翼所产生的升力与上升气流将人带到空中,然后很好地体验自由翱翔蓝天的乐趣,是一种极富刺激与挑战性的运动。

王锐前世时比较喜欢户外运动,曾玩过几次滑翔翼与滑翔伞,还参加了当地的一个滑翔翼俱乐部,从一些老手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几经考虑之后最终决定以《玄弈经》的名义将滑翔翼引入到这个时代,除了计划中要达到的目的外,也是因为它的制造相对简单,自己对之也比较熟悉。

人类自古以来就有一个飞天的梦想,并由此衍生出了许多神话传说,更有过无数先辈去努力尝试想要实现这个梦。所以当王锐说这飞天神翼能够令人翱翔蓝天时,不由得李永贞不感到震惊和惊奇。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如此,这也正是王锐拿“飞天”来作文章的原因所在。他要的就是能一下吸引人的眼球,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见李永贞已经不知不觉落入彀中,王锐暗暗欣喜,正色说道:“此事自然千真万确,在下又怎敢欺骗公公?”

他指着图纸说道:“公公请看,只要找一处合适的山谷高点作为起飞平台,然后人悬挂在这里,就可以操控着飞天神翼翱翔九天。若是天气合适操控得当,能够飞翔一柱香之久,可达数十里远!”

雷振海闻言在一旁忍不住插口道:“公子,可否容小人问个问题?”

王锐笑道:“雷头请但说无妨!”

李永贞也催促道:“老雷不必拘礼,快说,快说!”

雷振海连忙应诺,也指着图纸说道:“从图上来看,这飞天神翼的双翼应是固定,并不能像鸟儿的双翅那样振动拍打,又如何能够载着一个人的重量飞翔?振海鲁钝,还望公子教我!”

李永贞也点头附和道:“不错,若是不能振动双翅,又如何能像鸟儿那般飞翔?”

王锐当然不可能给他们讲什么空气动力学的原理,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公公可见过苍鹰否?那苍鹰可以在半空盘旋良久,但双翅亦不用振动半下,利用的乃是高空中的气流,这飞天神翼自然也是一般的道理!”

苍鹰展翅盘旋自是许多人都见过,但在当时却没有人去想其中的道理,更不可能明白高空中有上升的热气流一说。可听王锐如此一讲,二人都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仍有些模模糊糊,未能彻底明白。

李永贞点头说道:“童林说的有些道理,但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为何如此肯定呢?”

王锐哈哈笑道:“这些自都是《玄弈经》上详细所载,否则在下又怎敢有如此把握?”

经过棋谱和棋卦的事情后,李永贞对《玄弈经》早就深信不疑,因此一听之下顿时释然,再无半点怀疑。

王锐当下又详细地说了些飞天神翼的制造与操控之法,最后对李永贞言道:“在下蒙公公的垂爱无以为报,今日就将飞天神翼的图纸奉上了表心意,还望公公莫弃才是!”

李永贞大喜,当即命人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打赏了王锐和雷振海一人200两银子。王锐本欲坚辞不受,但最终仍是推脱不得接受下来。他在离开李府时不由得暗暗想到,如果李永贞知道了其实是被自己当成枪使,恐怕绝不会再如此坚持赏自己这200两银子,而是改成200刀吧?

……

事情果然不出王锐的所料,李永贞在得到了飞天神翼的图纸后所想的当然不是要将其自己造出来,而是想呈献给皇上来博取他的欢心。

朱由校是历史上著名的“木匠”皇帝,喜欢木匠活胜过了当皇上。如果将这么一个出自仙家典籍的神奇物事进献给皇帝,他必定会龙颜大悦,想要自己亲手将这飞天神翼做出来。若是最终能成功的话,那李永贞作为进献者肯定会圣眷更隆,就算盖过了魏忠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永贞正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而王锐则早看准了这点。这是人性的弱点所在,试问又有谁不愿意受到的圣眷越多越好呢?

朱由校一见图纸果然大喜,当下追问这飞天神翼的用法及来历等详细情况。李永贞早就从王锐那里知道的详尽,自是对答如流,而且还特意强调了此物是出自仙家典籍《玄弈经》。

可是李永贞却忽漏了重要的一点,也是王锐所算准的那点。那就是他高兴之下忽略了朱由校一听《玄弈经》,立时亦是大感兴趣,进而追问这仙家典籍的出处来历,以及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

李永贞顿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最后不得不实话实说,将王锐、《玄弈经》、以及飞天神翼等真实情况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将天大的一份功劳又原原本本地还给了王锐。

朱由校一听这进献飞天神翼图纸的其实还另有其人,当即下旨,立刻宣王锐进宫见驾!

当传旨的太监来到棋社命王锐接旨即刻进宫面圣之时,谢天博险些当场晕了过去,还以为王锐又犯了什么事情,心想自己的这位义弟可是祸越闯越大,现在都已经闹到了皇上那里,此番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王锐却知道多半是自己的妙计已然成功,他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恭恭敬敬地口称领旨,然后朝面色苍白的谢天博微微一笑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心,我等草民能够面见圣上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小弟去去就回,大哥静侯佳音便是!”

就这样,王锐略施巧计,就令李永贞不知不觉中被当了回枪使,而且还没半点脾气,只能怨自己考虑不周。而王锐的计划则跨出了关键的一大步,终于得到了面见天启帝朱由校的机会……



第三十七章 白痴皇帝

说起朱由校,就不得不说说他的老爹——泰昌皇帝朱常洛。www.65txt.com朱常洛是万历帝朱翊钧的长子,也是明朝传奇色彩最浓的一位皇帝,明宫的廷击、红丸和移宫三大疑案都与他有关。

朱常洛的身世和他父亲万历皇帝差不多,也是父皇偶然临幸宫女而生,不过虽然都是临幸,朱载后要比朱翊钧负责任。朱翊钧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位皇子,认为这个皇子的出生是他的一件丑事。这一观念持续了三十九年,直到万历皇帝去世。在这种情况下,皇长子朱常洛出生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万历帝十分宠爱郑贵妃,并且将她的儿子福王朱常洵视如掌上明珠,再加上郑贵妃整天的枕头风,所以他早有废长立幼的想法。迟迟不让朱常洛上学,让他的教育受到了极大的延误。

皇长子遭遇冷落,皇长孙朱由校的境遇也可想而知。朱由校的是生母王才人同样是不受朱常洛的宠爱,所以他从小就和母亲一起被打入“冷宫”,更是没受到多少教育。虽说还不至于成为文盲,但是缺少了至关重要的帝王教育与培养,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成为一个白痴皇帝的关键原因所在。

待万历皇帝一蹬腿后,朱常洛终于登上帝位,变成了泰昌皇帝。只可惜他这个皇帝的宝座只坐了一个月就因为纵欲过度一病不起,随即就因服食了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两粒红丸而糊里糊涂地驾鹤西去。

朱常洛死后,又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移宫案”。最终以杨涟为首的大臣们硬是从李侍选手中将朱由校抢了过来,扶他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天启皇帝。

可笑的是魏忠贤在“移宫案”时其实是站错了队,是站在了李侍选一边。但到最后可以说是有擎天保驾之功的杨涟、左光斗等人被下了冤狱,而“罪人”魏忠贤却红极一时权势熏天,朱由校的白痴与忘恩负义由此亦可见一斑。

据史书记载,天启帝朱由校自幼便有木匠天份,他不仅经常沉迷于刀锯斧凿油漆的木匠活之中,而且技巧娴熟,一般的能工巧匠也只能望尘莫及。据说,凡是他所看过的木器用具、亭台楼榭,都能够做出来。凡刀锯斧凿、丹青揉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部要亲自操作,乐此不疲,甚至废寝忘食。他手造的漆器、床、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

一想到就要面对这样一个皇帝,王锐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说只能怪你的运气太不好了。若是自己穿越的时间再早个十年二十年的话,没准就能将你当作最主要的目标,可眼下你这个白痴皇帝已不可救药,只能也成为自己的跳板和一枚重要的棋子啦!

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王锐与传旨的太监一起来到了皇城……

王锐前世时就游览过故宫,在电影电视剧里也没少看类似的场景,因此对紫禁城的情形并不陌生,亦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人那样处处透出新鲜、好奇与兴奋。饶是如此,当他看到与电视剧里描绘的绝不相同的皇城森严气象时也不由感到了一丝紧张。

传旨太监引着王锐由神武门而入,直趋“宫后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御花园”。在园门处有两名侍卫拦住了王锐,仔细地搜了一遍身,确认他没身藏任何武器后方才放行。

李永贞早已等在门口,一看到王锐就上前一把拉住他说道:“童林你可来了,咱家已将飞天神翼进献给了皇上,并且详言了《玄弈经》之事。圣上龙颜大悦,这才召你进宫见驾。你可千万要小心应对,若是能令皇上高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你可莫忘了咱家的好处就行!”

王锐心内暗笑,表面上却苦笑一声道:“公公此番可是害苦我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而已,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千万莫出什么差错,一不小心惹怒圣上丢了脑袋便行!”

李永贞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童林莫怕,一切自有咱家在一旁照顾,你只要记得时时留意我的眼色便是!”

王锐一抱双拳道:“有劳公公了,在下感激不尽!”

李永贞点点头没再多言,引着他直奔浮碧亭而去。

在离亭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李永贞示意停住脚步,那传旨的太监先行快步直到亭前通报得到:“启禀皇上,那王锐已经依旨宣到,此刻正在亭前侯见!”

隐约间似见亭中有人挥了挥手,然后就见那太监转身用公鸭嗓子高声道:“圣上有旨,传王锐觐见!”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类似的情形王锐在电视剧里见得多了,当下也不用李永贞提醒,快步直趋亭上,恭恭敬敬低头跪拜道:“草民王锐拜见圣上,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倾的功夫,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罢了,你且平身,抬起头来!”

王锐依言慢慢起身缓缓抬头,只见亭中端坐一人,只有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明黄色团龙袍,头戴翼善冠,容貌清俊而又充满了稚气,脸色也有一些过于苍白。

他不敢多看,只扫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心说这便是那个白痴皇帝朱由校么?他看上去就如同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也怪不得会被魏忠贤和客氏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朱由校也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锐,微微点点头说道:“你可就是王锐么?朕听李公公说那飞天神翼的图纸其实是由你进献,而且是出自一本名为《玄弈经》的仙家典籍,不知是否都是真的否?那《玄弈经》你又是如何得来,能否说给朕听听?”

王锐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当下将所谓《玄弈经》的故事又详细说了一遍。朱由校本就不是个精明的人,再加上有李永贞在旁敢用性命担保那棋道与棋卦之术乃是其自身亲历,绝对千真万确。因此他对《玄弈经》的事情没有半点怀疑,只是在听到其已经被烧掉了时,亦不由得倍感惋惜。

待得王锐说罢,朱由校的眼中露出兴奋之色说道:“如此说来这飞天神翼确实是出自仙家典籍了?若此物真如卿所说的那样能令人翱翔九天的话,原也是只有出自仙人之手!呵呵,想不到朕竟能得如此仙家宝贝,当真是快事也!只不知若朕能按图纸将其做出,卿可肯为朕操之否?”

王锐早在有了滑翔翼这个构思时就已经反复考虑过是否实际可行的问题,他在前世时虽然看过有人用竹子为支架,自制出简易滑翔翼并成功飞行的报道,并且就飞天神翼的材料与具体构造做了反复思考和与雷振海等能工巧匠进行了无数次的讨论,认为从理论上来说应该可行。但对于这个“山寨版”的滑翔翼,王锐也不敢就说有百分之百的绝对把握。

常言道高风险才有高回报,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想要不冒一点风险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王锐毫不犹豫地慨然应道:“此乃草民的荣幸也,锐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由校闻言哈哈大笑道:“好,来人,赏王锐黄金百两!拟旨,朕今日特封王锐为侍读,赐其御前随意行走,可持腰牌自由出入宫!哈哈,从即日起卿就助朕来制成此飞天神翼。待到大功告成之日,朕自然还会重重有赏!”

王锐大喜,急忙跪地叩谢道:“臣王锐叩谢陛下隆恩!”



第三十八章 风 波

但王锐显然高兴的太早了,以他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经验和智慧想要搞定朱由校这样的白痴皇帝容易,可若想摆平千百年来的旧有制度与风习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他很快就第一次体验到了其中的威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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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朱由校的高调,飞天神翼之事转瞬之间就传遍了朝野,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第二日,就有御史吴尚默上奏道:所谓仙道之事皆为虚妄也,多被妖佞小人用其献媚妄言蒙邀圣心。自古以来未曾闻有飞天之事,岂独今哉?王锐者,不遵圣贤之道,虚言献媚蒙邀圣宠,妖人也!愿圣上明正视听,尊圣贤而远小人,如此社稷幸甚、百官幸甚、黎民幸甚矣!……

好家伙,这是将矛头直指向了王锐,直斥其妖言媚上蒙邀圣宠,是孔孟之道的叛逆,真正的奸佞小人!可说是言辞犀利已极,连皇上的面子也半点不顾,让王锐心惊肉跳的同时好好领略了一番文人士子的风骨。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第一枪,许多人也就没了顾忌。一时之间反对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无一不斥责王锐妖言媚上,奉劝皇上千万莫要被迷惑,以至于耽误了正事。其来势之汹汹,大有用口水将王锐淹死的架势……

朱由校在上书房内一一翻看着奏折,待看到竟没有一篇是合心意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将奏折一摔,挥手将桌案上的所有奏折都一把扫翻在地怒道:“这帮聒噪之辈当真是可恶之极,好象朕只有听他们的才算是尧舜圣君,否则就成了昏君暴君!哼,若是处处都依着他们,那还要朕来干什么?这个位子就干脆让给他们坐好了!”

几个随侍的小太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急忙收拾散落一地的奏折。

朱由校见状怒道:“不用收拾,都给朕一把火烧了,省得看得心烦!哼,朕偏偏不如他们的意,看他们能奈朕何?”

王锐因为事牵自己,在一旁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心说这些人说得也并不算全错,自己在这见事情上确实是在讨皇上的欢心。只不过他的目标更远大,不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但不管怎么说,朝臣们的难缠超出了他的预料,让王锐感到了将来即使是珠玑在握,恐怕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的。

看到朱由校大发脾气,李永贞在一旁劝慰道:“皇上息怒,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外臣一向以孔孟正道自居,只要不合他们的心意就斥为旁门左道。此等迂腐之辈,不足与之论争!这见事情我看还是交给魏公去处理,他定能让那些聒噪之辈老老实实地都闭上嘴!”

他的心里此刻其实也大为光火,心说这飞天神翼最初是由自己进献给皇帝的,后来才牵扯出了王锐。眼下那些人如此攻讦王锐,实际上是连自己也扫了进去,他又如何肯让他们得逞?

朱由校闻言怒气稍减,点点头说道:“好,你去告诉魏忠贤、王体乾他们,别再拿这些奏折来烦朕。让他们且将写奏折的这些人都记下,等到大功告成之时,朕定会让他们好看!”

说罢,他朝李永贞挥挥手,转头又与王锐讨论起制造飞天神翼的细节来。李永贞告退出来,自去寻魏忠贤传达圣意讨论对策去了……

魏忠贤对此事一直持着观望的态度,当他刚刚知道飞天神翼的事情时,不由得对王锐大起疑忌之心,暗想当日你拒绝了我的招揽之意,口口声声说是没什么野心,可眼下却来讨皇上的欢心,究竟是何居心?

直到他向李永贞询问详情,这才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心中也不由得释然,暗想这个年轻人亦算是有情有义,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自己不妨先静观其变,看一看他究竟如何表现再说。所以当那些反对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时,魏忠贤未做任何处置,全部原样到了皇帝那里,也因此有了朱由校大怒的那一幕。

他当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番心态其实早就在王锐的算计之中,王锐之所以要借用李永贞来达到目的,就是将魏忠贤的反应也考虑了进去。若是引起了这位“九千岁”的猜忌,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展可就难以预料了。

但是当听到李永贞传来的圣意之时,魏忠贤清楚该是自己有所动作的时候了。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己于此时来出面解决麻烦,不但能令皇上更加高兴,而且王锐也必将感恩戴德。他原本就有招揽这个堪称奇才的年轻人之意,此时助其一臂之力正是笼络其心的最佳时机。

主意已定,于是他立刻派人将顾秉谦、黄立极、施凤来等几位阁老请来议事。

魏忠贤正襟危坐,环视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各位恐怕已经听说了飞天神翼之事,眼下朝野上下对此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更有不少人上奏反对,令皇上龙颜震怒大为不快!以本宫看来,皇上尚且年轻,喜欢新奇的物事亦属正常之事,大可不必如此奇怪。而那个叫王锐的年轻人确有真才实学,绝非是只会妖言惑众之辈,此乃本宫亲身所历,绝不会有假!”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端起茶来轻啜一口,这才继续说道:“况且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不劳民伤财,二不会影响朝政,若是能成固然可喜,即便不成亦无大碍。其中的是非曲直不忙定论,待到飞天神翼制成之日再议不迟!我等既然身为臣子,当为皇上分忧,是以本宫今日才请各位来商议此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说是商议,其实魏忠贤还是如往常那样发号施令,只不过具体的事情要通过几位阁臣的手去经办罢了。

魏九千岁已经开门见山地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亲手安排的这个内阁领导班子哪里还有不识趣的道理?当下或是哼哼哈哈,或是颔首微笑,反正都是表示同意。

顾秉谦作为首辅,自然率先表态道:“魏公所言极是,仙道之说自古就有,古今帝王信之者不知凡几,又岂独皇上一人?至于那个王锐,近来老夫亦听闻京师内新崛起了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眼下既然连魏公都称许其才学,想来也必不会有假,更不会是媚上邀宠的小人。正如魏公所说,现在事情结果如何还犹未可知,就小题大做大肆攻讦确有欠妥之处。我等身为宰辅,自当为皇上分忧,请魏公放心便是!”

这几位阁臣都是人老成精之辈,从事情一起之时就将目光瞄向了魏忠贤,想要弄清楚魏九千岁的态度再说。就在数日之前魏广微才不幸刚刚“落马”。有此前车之鉴,又适逢多事之秋,几人自是更加小心谨慎,在魏忠贤的态度没有明朗之前绝不肯轻易表态。是以反对的声音虽然一片,但那多是出自御史和性急耿烈的中下级官员之口,真正的“大佬”们还根本未曾参与过进来。

眼下魏九千岁既然发了话,况且这又确实不是什么关乎朝政和百姓民生的大事。所以几位“大佬”自然不再装聋作哑,纷纷上奏表示皇上勇于求新的精神实是可嘉,若果真能实现飞天之梦,则亦算是开创了千古帝王前所未有之伟业,自当全力支持并尽绵薄之力云云。

他们全都是各党各派系的领袖级人物,党羽和门生故旧不计其数,自是也跟着纷纷支持,眨眼间就形成了一股声势更大的浪潮,将反对之声压了下去。

反对派不甘心失败,立刻又发起了反击。于是在对骂和争论之中,飞天神翼这件其实并不太要紧的事情反倒是成了朝野上下瞩目的中心。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其上,都在密切关注着最后的结果究竟会如何。

王锐见状忍不住暗暗感叹,心说炒作这玩意儿原来放到古代也这么好使,本来不怎么起眼的事情经过这么一番对骂争吵,顿时就变成了吸引眼球的绝对重量级事件。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启发,心想这个手法可千万要记住,以后若是需要时甚至可以找个“托儿”来对骂!

想到这些,他对那些一开始反对的人不由得感激不尽,真恨不能给每个人都封个大大的“红包”以示感谢才好!



第三十九章 黑 手

尽管事先已有知晓,但朱由校在木匠方面的天分仍然超出了王锐预想。www.65txt.com

)他不但是技艺高超,而且竟能对飞天神翼的图纸提出进一步的改进建议。

王锐对于图纸的设计其实是知之甚少,只是因为前世曾玩过滑翔翼,所以才能依照记忆指点雷振海画出图纸。虽说结构基本上与现代的滑翔翼一致,但却要简陋很多。

比如说现代滑翔翼都是可折叠式的,携带起来要相对方便得多。可是王锐却不知道该如何设计,也低估了当时的工匠水平,并未向雷振海请教,所以图纸上的飞天神翼乃是固定翼,若真的制成后运输起来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没想到朱由校在仔细研究过图纸后提出了这一点,言道这飞天神翼应该如鸟儿的翅膀一样能够伸缩自如才对。

王锐闻言喜出望外,急忙解释说其实《玄弈经》上记载的飞天神翼正是双翼能够收放自如,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实现,所以才画成了固定翼的模样。当然,他也没忘了给朱由校狂灌了一番米汤,盛赞皇上的眼力果然是非比寻常,令人钦佩无已。

被拍得心情大畅的朱由校自然马上提出了改进办法,只用连杆和销子就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让王锐心里感到真正的叹服,暗暗感慨这朱由校实在是选错了职业。若他不是当皇帝而是真正做个匠人的话,没准真的能成为一代宗师而青史留名。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古人诚不我欺也!

所谓的飞天神翼虽然被王锐说得玄妙,但这山寨版的滑翔翼制作起来其实不算太难,在现代就已经有人用简易的材料制成并成功进行了飞行,更何况眼下准备动手的人乃是堂堂的九五之尊乎?他非但是技艺精湛,选用起材料来更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可以说只要是当时大明有的,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什么最好就用什么!所以从讨论、改进图纸,到选材、制作,只用了不到20天就完成了第一架飞天神翼。

有了第一遍的经验后再做第二个就更是轻车熟路,因此又用了5、6天的功夫,作为备用的第二架飞天神翼也顺利地于大明皇宫的生产线上下线!

飞天神翼的翼展约有7、8米,在三角翼的翼首处镶刻着一木制鹰首,神态顾盼威猛,栩栩如生,也是出自朱由校之手。

神翼整体的龙骨架用一种产自泰国的稀有铁竹制成,这种竹子粗如儿臂,既直且韧。在经过了特殊的烘制后重量变得极轻,但却坚愈精钢。虽说比不上现代的航空铝合金材料,但也差不了多少。

翼面的材料在经过反复的考虑后,王锐放弃了原先想用牛皮的想法,选用了朱由校下旨特织而成的蜀锦。不但轻软,而且坚韧,兜风性更是比牛皮不知强了多少倍,也接近了现代聚脂或尼龙材料的要求。

看着这由大明朝最先进的技术和材料精心制成的山寨版滑翔翼比自己预想中的强了许多倍,王锐的信心大增,当即请旨尽快就进行第一次试飞。

朱由校对自己的作品也颇满意,激动处不亚于王锐。但此事眼下已关系到皇家的威仪,所以自然不能草率行事,必须要有一个盛大的仪式才行。

于是魏忠贤作为皇帝的头号心腹,又被委以了总管的重任,总揽一切事务。那边钦天监已预测出了3天后的八月二十八日这天气候条件最佳,同时亦是上上吉日,因此就将试飞定在了这一天。

圣旨一下,包括王锐在内的所有人,无论当初是赞同还是反对的,都在盼望着这天的到来,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这里面最激动的当然还是王锐,一想到试飞的结果将直接决定自己计划的成败,他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兴奋和紧张,二十七日这一夜里几乎是彻夜难眠。他此时自然不会料到,一只企图破坏试飞成功的黑手正在悄悄伸了过来……

宫后苑内的钦安殿供奉着玄天上帝,每逢年节,殿内都会设道场,道官设醮进表。可此时殿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2架飞天神翼被摆放在大殿之上,外面有一队禁军日夜守护。

二十七日这天夜里,守卫的禁军格外小心。要知明天就是试飞的日子,殿内的两个宝贝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话,每个侍卫都难脱干系,恐怕人人都难逃灭门之祸。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因此每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将近二更时分的时候,殿外的树林里突然有灯影和人影晃动。那队禁军的统领名叫谭超,见状不由得握紧了刀柄,沉声喝道:“是谁在那里?赶快报上名来,否则我就下令放箭了!”

只听一个公鸭嗓子高声喊道:“莫射,莫射!是我,是我!”

灯影晃处,就见三个太监从树林内快步走出。谭超迎上前去看时,认得当先的那个名叫王炜,是皇帝的贴身管事太监之一,也极得朱由校的宠信,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小黄门。

谭超也不敢怠慢,抱拳施礼道:“原来是王公公!不知您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王炜眼睛一翻尖声说道:“明天就是大典的日子了,皇上不放心,派咱家过来看看那两个宝贝物事,不知谭将军是否方便?”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柄极为精致的小小碧玉斧子递了过来。这柄玉斧是朱由校的心爱之物,上面刻有他的名字,常被其来用作信物。

谭超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玉斧。待他仔细验看过一番确认无误后,又恭敬递回脸上赔笑道:“既是如此,公公请随小将来!”

说罢他起身引着三人向大殿走去,到了殿门前,王炜示意两个小黄门留下,自己则与谭超进入了殿中。

两架飞天神翼正陈列在殿内,等明天早上最后查验后才会拆卸起运。王炜一边转着圈查看,一边对谭超说道:“这些日子来谭将军辛苦了,只是这最后一晚还需格外小心谨慎才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丢了脑袋是小,耽误了皇上的事情是大!将军可明白吗?”

谭超急忙应道:“多谢公公提醒,小将今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绝不敢误了皇上的大事!”

王炜满意地点点头,正想再开口时,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了吵闹与侍卫的斥骂之声。他面露不悦地瞥了谭超一眼,谭超也是双眉一皱,急忙转身到门口去一看究竟。

只见殿门外几个卫士与那两个小黄门正在激烈地争吵,大有剑拔弩张的架势。

谭超见状心中大怒,将脸色一沉低喝道:“都给我住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卫士见统领发了话,不约而同地住口后退,但脸上仍有悻悻之色。一名卫士跑过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启禀统领,这两个小公公平白无故就责骂我等守卫懈怠,而且还动手打人。标下等气不过,才与之争执起来,请统领明查!”

谭超眉头一皱,望向那两个一脸趾高气扬之色的小黄门。只见其中的一个大剌剌地说道:“这几个人不好好守卫,还偷偷讥笑我等。哼,瞧不起我们就是瞧不起皇上,咱家就替皇上教训教训你们!”

那几名卫士闻言脸现怒色,其中一人忍不住骂道:“放屁!我等什么时候嘲笑过公公?又怎敢瞧不起皇上?”

那小黄门正欲借势撒野,谭超已断喝道:“大胆,不得如此无礼!”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相信自己的属下说的多半是真话,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太监为何要无端寻事,是王公公特意要找自己的麻烦还是另有目的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正欲转回殿内时,却见王炜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身边,开口朝那两个小黄门怒骂道:“你们这两个杀才,是跟着咱家办事还是显威风来了?此乃皇城重地,你们这般吵闹,若是惊了驾,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二人闻言顿时蔫儿了下来,乖乖地站到一边。

王炜的怒气稍减,朝谭超抱歉地一笑说道:“这两个杀才无礼,咱家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还望将军莫要介怀!那两个宝贝物事已验看完毕,请将军千万要格外小心。皇上还在等着复命,咱家就此告辞!”

谭超一抱双拳道:“不敢,请公公放心便是!公公请慢走,恕小将不能远送了!”

待到王炜等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谭超笑容一敛立刻转身入殿查看。在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他才放下心来。但心中的疑问却未消去,实在想不明白那两个小太监为何要找麻烦?

当到了无人处时,王炜也方才放下心来,朝那俩小黄门低声道:“你二人的戏演得不错,待回去后咱家自然重重有赏!”

二人面露喜色,齐声说道:“多谢王公,今后还要仰仗您老人家多多提携才是!”

王炜微笑点头,心中得意地想道,这十万两银子赚得容易!只是王锐公子,咱家可要对不住你啦……



第四十章 一飞冲天(上)

王锐前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皇帝出行的场面,但此刻在现实中亲历,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冠盖如云、扈骑千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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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略地算了一算,加上所有的护卫亲军和随从人员在内,整个队伍超过了万人。车仗、马匹和人员绵延十几里,场面实是蔚为壮观。

京师的老百姓也大都听说了飞天神翼的事情,这据说是仙人传下的物事竟然能够使人飞天,而且又是由当今皇上新手制作。这两样哪样单拿出来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更何况是加在了一起?因此也吸引了无数的百姓想跟着去看看热闹,人数亦超过了万余,在皇帝卤簿后面又形成了一个绵延十几里的队伍。结果是皇上都快走了一半路程了,整个队伍的尾巴还刚刚出了京城呢!

皇帝的车驾包括玉、金、革、象、木五辂,其中朱由校所乘的玉辂在前,通体由玉饰覆盖,华美非常,足足需要二十八人来抬。

王锐也算是今天大典的主角之一,朱由校特意下旨命其与自己同乘于辇中。他此时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皇帝的下首,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努力使自己兴奋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脑海里反复回忆着前世玩滑翔翼的情形,将身体和心理都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朱由校今天也显得格外兴奋,他看到王锐的样子,不由打趣道:“王卿真是好定力,想不到你还有老和尚坐禅的那套功夫!看来你已经是胸有成竹,朕都快等不及了呢!”

王锐此刻已然恢复了平静,闻言淡淡一笑道:“陛下放心,锐必不会有负圣望!”

朱由校高兴地连说几个好字,也不再打搅王锐,径自转头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去了。

试飞的地点在妙峰山,这是王锐亲自带人跑遍了京师附近所有适合的地方后最终所选定。这里离京师约有百里,整个队伍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达了山脚下。

已经有两卫亲军三天前就到了妙峰山安营扎寨,负责清场和戍卫工作。当皇帝的车驾抵达后,上万的亲军突然齐声高呼万岁,其声势震天,直惊得山林中的鸟儿都成群结队地呼拉拉飞了起来。

山脚下的空旷处早已设好了祭坛,亲军围出了大约十几平方里的空地,将随同而来的百姓隔离在了警戒线之外。朱由校在率领文武百官祭拜完天地之后,就终于该轮到王锐登场了。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这个时节天气虽然还暖和,但是他的劲装下还穿了几层厚厚的衣服,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温。每离地面升高1000米,温度就会下降6度。因此当到达2、3千米高时,温度就会降到10度以下,若是不能很好地保温,不但身体会因寒冷而僵硬,体力也会迅速地流失。

朱由校像对待即将出征的勇士一样,亲自给他端上了一碗烈酒说道:“王卿,祝你一切顺利,朕就在此静侯佳音!”

王锐只用力点了点头,跪地双手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碗向后一掷,起身昂然带领着一队亲军登山而去……

妙峰山有五峰,王锐所选择的是仅次于主峰的第二峰,离地面高约6、7百米,在断崖前有一大片向下的缓坡,正利于滑翔翼的起飞。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王锐就带人成功登上了峰顶。为了这次至关重要的试飞,他在各个方面都做了精心的准备,其中也包括身体的锻炼,可以说身心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

略做喘息后,王锐一边指挥着早已受过训练的军士将飞天神翼组装好,一边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除去衣服外,他还请御用的裁缝为他缝制了几副羊皮手套。这在当时也是个稀罕物,连为皇宫效力了几十年的裁缝老师傅也从未见过,全凭着王锐的指点才能做得出来。

此外他还向皇帝讨得了高丽进贡的两副墨晶镜片,也请师傅用细羊皮连接制成了简易的护目镜。如果再加上兜头软帽的话,王锐此时的装扮绝对能领导大明朝时尚的新潮流!

就在此时军士已将飞天神翼组装完毕,只见那蜀锦的翼面被绘成了鹰翅的模样,再加上威猛顾盼的鹰首,整架神翼就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一样神威凛凛、栩栩如生。

王锐上前亲自查验了一遍,待确认没有问题后方才走到悬挂位上,示意两边各上来一名军士,一起助他将神翼托起。虽说已经采用了最轻的材料,但整架神翼的重量仍有三、四十斤。再加上它的体积庞大,因此需要有人帮助才能更好地起飞。

一切准备停当后,王锐一挥手,立刻有一名军士燃放了一枚事先准备好的烟花,那是给山下示意已经准备起飞的信号。

看着美丽的焰火缓缓熄灭,王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从坡顶向下慢跑,那两名军士也一起跟上。三人越跑越快,在到达断崖处时,两名军士收住了脚步,双手用力向前一送。王锐借势纵身一跃,整架神翼已飞出断崖到了半空之中……

在沿崖壁上升气流的作用下,王锐只感到身体先是向下一沉,然后轻盈地向上升去,完全和他前世玩滑翔翼时的感觉一样。他放下心来,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神翼随着气流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

山下的众人早已在翘首期盼,待见了这一幕时,先是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片刻后才猛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当然,有不少人因为过于惊讶而导致了下巴脱臼,只能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咿咿呀呀和雪雪呼痛之声,平添了几许乐趣。

在所有的人里,包括那些上奏支持的人在内,事先也没有几人肯相信这劳什子的飞天神翼真的能飞,那些奏折只是用以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罢了,并不一定代表其本意。

李永贞是少数几个相信此事能成的人之一,因为这事情全因他而起,已经与他的荣辱休戚相关。自打王锐登山而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一起被悬到了那断崖处的半空。

所以当看到王锐真的驾着飞天神翼展翅高飞之时,李永贞激动得语无伦次,尖着公鸭嗓子喊道:“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皇上快看,那飞天神翼真的飞起来了!”

朱由校此时的心里也非常激动,因为那创造奇迹的飞天神翼乃是他亲手所制,仅就这一点来说,自古以来的帝王哪个能及?只不过他虽然高兴,但毕竟是皇上,自然不能有失威仪,所以只能用力地点点头,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因过度兴奋而失了态。

首辅顾秉谦老于事故,最擅长察言观色阿谀拍马,见状立刻适时地跪地叩首道:“皇上开千古帝王未有之伟业,实为一代圣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么一跪,另外几个阁臣也赶忙跟着跪下,紧接着文武百官亦齐齐跪倒,到最后连亲军和所有的百姓全部跪倒在地,口中齐呼万岁,直如山呼海啸一般。

此情此景当真能令铁石心肠之人也能热血沸腾,更何况朱由校本就率性?他只感到全身血气上涌,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刚刚笑了几声,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面色微变望向半空。有些人感觉到了异样,悄悄抬起头来随着朱由校的目光望去,然后亦忍不住色变。

只见高空中的飞天神翼忽然摇摆起来,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片刻之后,它的身子猛然一歪,竟直向地面坠落下来……



第四十一章 一飞冲天(中)

王锐确实不是在为众人表演惊险的俯冲特技,而的确是出了意外。www.65txt.com

)他本来操控着神翼飞得非常平稳,也听到了地面上山呼万岁的声音,心中同样是激动万分。

可就在他准备让神翼在地上众人的头顶盘旋上几个大***时,意外发生了。只听“嘣”地一声轻响,右翼的连接索突然断了一根。还没等王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绷断琴弦般的脆响,连接右翼的3根主索全部断裂,左翼的主索也断了2根。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神翼顿时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向地面栽去。

要知道整个神翼是由塔架、龙骨、三角架、吊带四部分组成,各部分由主索连接,这才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整体。眼下双翼的主索几乎全部断掉,直接导致整体失去平衡,当然无法再保持稳定的飞行,也就失去了产生空气动力(升力和阻力)的保障,因而才会向下坠落。

虽然高空中的寒意甚浓,但王锐却瞬时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搞不清楚那些主索为什么会突然断掉。要知这些主索全部是由九股牛筋扭制而成,又经过了反复九道浸油、晾晒的工序,可说是坚韧无比。尽管还比不上钢索,但也绝不可能经受不住这点张力。

他此刻自然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昨晚太监王炜的“杰作”,这阉人受了重金贿赂,目的就是要破坏这次试飞的成功。

直接毁掉神翼显然是愚蠢而又徒劳的,因为一来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是谁所破坏,二来再造出新的神翼也非难事,只不过日期要往后拖延一些罢了,这非是幕后指使之人想要的结果。

因此在几经考虑之后,王炜决定在神翼上暗动手脚。昨晚他授意两个小黄门故意闹事,成功调开了谭超,觅得了下手的良机。由于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在两架神翼上都做手脚。所以早事先弄清楚了今天试飞要用的那一架,用锋利的短刃在几根主索上各自划了一道深口。

这样表面上虽看不出任何异样,但等神翼飞空后,脆弱的主索就会因无法承受巨大的张力而断裂,结果导致双翼解体而“机毁人亡”。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绝难查出失事的真正原因,可说是不可谓不毒。果然,此刻事情正如贼人所预料的那样在发展。

王锐此时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但却清楚自己若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今天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并且是“壮烈”无比的粉身碎骨而死。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飞速回忆着前世玩滑翔翼时教练所教的一些关于紧急情况的处理办法。他知道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恢复神翼的平衡,只要能做到这点,即便是连接双翼的主索全部断掉也仍有希望。那就要考验一下“木匠皇帝”的手艺了,如果塔架、龙骨和三角架都结实,他就有信心让神翼安全降落在地面之上。

不幸中的万幸是王炜对神翼的构造并不真正了解,并且当时的时间也很紧迫,所以他认为只要破坏了双翼的主索就能达到目的。道理很简单,他作为一个古人来讲是空气动力学的白痴,想当然地认为神翼能够飞天全在双翼之上,有谁见过鸟儿折断双翅还能自由飞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这次破坏并未完全击中要害。若是换成王锐的话,就会在塔架与三角架上做文章。那样的话神翼绝对会在空中解体,到时候除非王锐能真的肋生双翅,否则定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想到平衡,王锐立刻停止了先前本能地想控制神翼不再坠落的做法,反倒是调整了角度,头下脚上直朝地面俯冲而去。如此一来下坠的速度虽然骤然加快,但整个神翼却稳定下来,不再翻转摇摆。地面上的众人不知就里,见状忍不住齐声发出了惊呼。有些胆小和关心之人已经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不忍见到王锐粉身碎骨的悲惨场面,这其中就包括了谢天博。

就在离地面大约只有百米时,王锐终于恢复了神翼的平衡。他玩了一个用术语叫做“提马头”的动作,就见神翼的鹰首猛地向上微昂,急速掠过翼面的上下气流瞬间提供了巨大的升力,整个神翼猛然直冲向上,又振翅于蓝天之上……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脏像玩过山车一样忽而被提起,忽而又被抛下,在惊呼之后又转为了震天的欢呼。谢天博偷偷抹去了手心里的冷汗,心想自己的这位义弟每每行事都会让人提心吊胆,老哥哥的心早晚有一天会被玩死不可!

成功渡过危机的王锐长舒了口气,他不敢再像原计划那样滞空太久,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神翼缓缓盘旋降落,最后终于安全而又准确地落在了离皇帝一行只有数十米的草地上……

王锐顾不得四周涌过来的人群,从地上一跃而起抢到双翼边查看情况。在看到主索断裂处平整的切口时,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清楚这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只是不知这暗中破坏之人的目标究竟是仅仅为了破坏这次试飞,还是就要置他于死地,抑或是两者皆有!

不容他有时间细想,朱由校已率领着众人迎到了近前。王锐连忙将所有的疑惑暂时抛到脑后,抢前几步跪地叩首道:“陛下万岁,万万岁!全赖陛下鸿福,锐亦终不负陛下所望也!”

朱由校满面的兴奋,竟上前两步亲自伸手去扶王锐道:“王卿快快请起,卿不但进献了飞天神翼图,今日更勇做了千古飞天第一人,当真称得上是我大明朝第一勇士也!朕心甚慰,哈哈,朕心甚慰啊!”

王锐急忙恭声说道:“陛下之誉臣不敢当!若非有陛下之绝艺,飞天神翼又安得实现?与陛下的圣明相比,臣之鲁勇实不值一提!”

他的这番话也并非是纯粹恭维,也多亏了朱由校的手艺精湛,将神翼做得坚实无比,否则适才在空中就很可能已经解体,现在他又焉能有命在这里说话?

听王锐这么一说,以顾秉谦为首的文武百官自是又跪倒一片,齐声山呼万岁,称颂皇上圣明云云。

朱由校虽贵为天子,但一生之中还从未有这样的得意时刻,此时完全被众人拍得不知北在何方,竟开口说道:“此物确实神奇,竟真的能令人翱翔九天,当真是令人神往。朕既亲手制成,亦欲亲自操之,一尝飞天之快,不知卿以为可否?”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愣在当地,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还没等王锐开口,顾秉谦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叩首道:“此事万万不可,皇上乃是万乘之躯,怎能如此轻捣险地?请恕臣等万死不敢奉诏!”

其他文武百官听了,也纷纷出言附和。

朱由校正在兴头上,见众人拦阻,脸上微露不愉之色道:“王卿既能飞得,朕为什么就飞不得?难道朕还不如他不成?王卿你说呢?”

王锐此时正在心想,这二杆子皇帝还真是胆大,什么新鲜事物都想亲自尝试尝试,太容易被那些奸佞小人有机可趁,也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不过话说回来了,自己眼下不就是投机的“奸佞小人”之一么。若不是朱由校的秉性如此,自己的计划也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实现。只不过自己这“奸佞小人”并非仅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目标更加远大罢了。

他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皇帝如此一问,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顿首道:“皇上天纵奇才,臣如何能与皇上相比?只是这神翼仍处于试飞阶段,还确有极大的风险。皇上是万金之体,且身系天下安危,怎可轻易冒险?还是容臣再多试几次,待神翼确实稳妥后再说也不迟!”

这番话入情入理,因此朱由校也不由得微微踌躇了一下。他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忽然有一人从他身后站出两步跪地说道:“既是如此,就让臣弟替皇兄往之,还请皇兄恩准!”

朱由校定睛一看,立时哈哈大笑道:“好,五弟既然肯去,就如同朕亲往一样!众卿这回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朱由校的亲弟弟——信王朱由检,也就是未来的崇祯皇帝。

王锐心头一震又惊又喜,心说自己苦候的正主终于出现了!



第四十二章 一飞冲天(下)

王锐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既不是为了所谓的蒙邀圣宠,也不是为了求得高官厚禄,而全部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信王朱由检。www.65txt.com

)眼下看到苦侯的正主终于现身,他又怎能不激动万分?

根据历史,天启帝朱由校最多也不过再有两年左右的光景好活,再加上他对魏忠贤与客氏的宠信几乎到了无已复加的程度。所以王锐从计划一开始就没有将目标放在他身上,而是锁定了信王朱由检,也就是未来的崇祯皇帝。

对于历史上这个明朝的末代皇帝,王锐可说是了解颇多。崇祯是明代最为勤勉,同时也是最具悲剧色彩的皇帝。由于崇祯的这个帝位来得意外之极,所以他格外珍惜,竭尽全力想要守住祖宗这份基业。只可惜大明当时已内忧外患丛生,整个江山已经腐朽难支。崇祯费尽了心力,最后也没逃得了国破人亡的下场。“无力回天”这四个字,可以概括崇祯的一生。

至于失败的原因,除去万历和天启留下的这个破烂摊子实在是难以支撑和外有后金强敌等因素外,崇祯的刚愎自用与用人多疑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他在位17年,光内阁班子大学士就换了50余人,还换了十一个刑部尚书,十四个兵部尚书,诛杀总督七人,杀死巡抚十一人、逼死一人,这其中就包括总督袁崇焕。

据王锐所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不得不说与崇祯危如累卵的成长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他为泰昌帝朱常洛的第五子,幼时母亲便去世,自此就与庄妃住在一起,由其抚养长大。

皇家的生活不比寻常百姓,从来就缺少亲情温暖,而多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崇祯从小就目睹了这一切,尤其是当魏忠贤与客氏得势后把持内宫,不择手段地清除一切障碍,最后竟连张皇后和他这个信王都不肯放过。以至于他在天启驾崩后入宫的第一个夜晚竟无一可信之人,连吃的都是从王府自己带去。所有的这一切终令他养成了狐疑多忌的性格。

王锐熟知这些,因此十分清楚若是想实现自己的大计,就必须想办法在崇祯的性格定型之前去影响和改变他。如果等到他登基以后,那么一切就都已经晚了。面对那样一个多疑猜忌的皇帝,就算自己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经验亦再难有办法。

所以王锐所设计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获取天启帝朱由校的宠信后才能有机会接近信王朱由检,然后再想尽一切办法获得他的信任,进而影响和改变他的性格,最终助其登上帝位。也只有这样方能有挽狂澜于即倒,颠倒乾坤的一线希望。所以此时当王锐看到信王竟主动请缨,内心的兴奋实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顿首恭敬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便是肝脑涂地,亦会护得信王殿下周全!”

众臣见皇帝已然退让了一步,心知再劝也肯定是自讨没趣,亦只好跟着齐声称颂信王殿下的勇气令人钦服,千岁千岁千千岁等云云。四周的百姓和亲军们也很快得知了信王要亲自出马替皇上驾神翼飞天的壮举,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千岁,场内的气氛又达到了一个新的**。

趁着信王去换王锐所备下的另一套行头的当口,朱由校走近前去看了下刚才试飞过的神翼。当他看到那几根断裂的主索时,忍不住面露惊异之色问道:“王卿,这是怎么回事?适才朕见你在空中似有不妥之处,莫非就是因此不成?可是这牛筋索坚韧无比,又怎会断裂?这一次试飞你可有把握否?”

王锐一直犹豫着是否应该将有人暗动手脚之事说出,但考虑了半天后还是觉得眼下不是时机,暂时还是不说为好。

此刻见皇帝有问,他不慌不忙地答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由于臣第一次试飞,所以还不熟悉神翼之性操作有误所致。经过刚才的试飞,眼下臣已熟悉神翼秉性,当可确保无虞!”

当初在设计的时候,王锐就已经考虑到了将来要教人使用的问题,所以在神翼的承重上留下了很大的余地。只要别像相扑选手那样,就足可以承载两人没有问题。他现在需要确认的是那架备用的神翼是否也被人动了手脚,如果一切完好的话,他对于双人飞行也有较大的把握。更何况现在牵扯到信王,就算有风险也一定要去冒。这可是所谓的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又怎会错过?因此见皇帝有些担心,他毫不犹豫地就给其吃了颗定心丸。

朱由校属于没心没肺的主儿,听王锐这么一讲不加多想就放下心来。

说话的时间信王朱由检已经换好了装,看着他一身超酷的装扮,朱由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人想笑却不敢笑,只有辛苦忍住。王锐也忍住笑意,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没有问题。

信王本人却似乎对这身奇异的装束毫不在意,反倒对墨镜与手套充满了好奇。他整了整墨镜,朝皇帝插手施礼道:“臣弟去了,请皇兄在此静侯佳音便是!”

朱由校笑着挥挥手说道:“五弟尽管去一显身手,朕就在这里为你加油助威,等着你凯旋而归!”

王锐也朝朱由校施礼告别,然后领着信王转身径直登山而去。

一路上他边走边对信王讲解着需要注意的事项,朱由检虽说由于环境的因素心理比较早熟,但他终究是才只有14岁,毕竟难脱少年人的好奇心性。一想到自己即将翱翔蓝天,他的脸上不免充满了兴奋与紧张的神色,仔细倾听着王锐的每一句话,默默地用心记忆。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登上了峰顶。

仍然守侯在那里的亲军卫士多半认得信王,亦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王锐也不多言,吩咐他们立刻将备用的那架神翼组装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连最细小的地方也没有放过。直到确认没有问题后,王锐方才松了口气,一边将吊架上的吊带牢牢系在信王腰间,一边对他说道:“信王殿下,一会儿我们助跑到断崖之时,一定要听微臣的号令同时向前起跳,千万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否则神翼必会失去平衡而坠落,这一点要切记切记!”

信王没有说话,只是咬住下唇用力点了点头,显出了心中的一丝紧张。

王锐心知此时就算如何宽慰他也未必管用,还不如索性激上他一激,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莫要担心,适才微臣已成功地试飞过,敢担保绝无问题。若殿下实在是不放心,眼下放弃也还来得及。飞天之事原本就是最勇者方能为之,殿下即便是害怕亦属正常,料想也绝无任何人敢笑话!”

朱由检闻言果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将眼一瞪怒道:“本王既已言出,又岂有反悔之理?王卿既能飞得,本王亦无所惧!勿再多言,本王绝不会退缩,汝可开始便是!”

王锐见激将成功,不由得暗暗一笑,当下也没再说什么,仍然示意两旁的军士一起托起神翼。见朱由检已然准备停当,他一声令下,几人朝着断崖迈步跑去。

将到断崖之时,王锐口中数道:“一、二、三,跳!”

随着他的一声喊,两旁的军士收住脚步向前一送,朱由检也果然毫不犹豫地按照他的口令一起纵身前跃,然后照事先所教的那样俯卧在了吊架之上。神翼先是向下急沉,旋即猛地一顿,平稳地朝前滑翔而去。

朱由检一直紧闭的双眼此时才睁开一条缝,当他看到山峦大地就在自己身下滑过,地面上山呼万岁的人群就如同蚂蚁一般渺小之时,他完全忘记了堂堂王爷的身份,迎着扑面的疾风像孩子一样高声呼喝起来……

王锐见神翼果真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终于放了心。看到朱由检忘情的样子,他的心中暗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计划看来没有错。眼下的信王显然仍充满了孩子气,只是受环境所迫被逼掩盖起了而已。只要办法得当,就很有希望将他历史上的性格完全扭转过来!

想到这里,心情大佳的他自是凑着朱由检的兴趣,操控着神翼顺着上升的热气流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他边飞边教给朱由检操控神翼的一些方法,朱由检显得甚有灵性,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

这一次二人飞的时间相当长,足有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才缓缓盘旋落地。

当王锐看到皇帝再度亲自迎上前来,与信王兄弟俩俱是兴奋已极的样子之时,他知道自己的“布局”可说是终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注:布局——围棋中的术语,棋局一开始,双方抢占要点,布置阵势,准备进入中盘战斗,这一阶段叫布局。在这里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第四十三章 神武将军威武侯(上)

在回京师的路上,王锐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将有人在神翼上暗中动了手脚之事密报给了朱由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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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事毕竟是非同小可,能在禁军的严密守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做了手脚,想来这幕后的黑手亦不简单,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又怎能令人放心?

朱由校闻报大怒,立刻将魏忠贤唤到驾前,严令他一回京师就即刻查明事情的真相,看看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大胆,居然将黑手伸向了皇上,此事已与谋逆无异!

魏忠贤得知情况后亦是惶恐不已,立刻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他也很想知道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所以当即派出了飞骑先行返回京师传喻钧命,东厂和锦衣卫得令后立时倾巢而出行动起来。

只可惜他们终究仍是晚了一步,当圣驾终于回宫时,得到的消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王炜不知何故突然服毒身亡。同时离奇死去的还有两个小黄门,二人的尸体是在宫后苑的荷花塘中被发现,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

事情很显然与这三人有关,随之而来昨夜守护钦安殿的亲军首领谭超的证词也印证了这一点。可是继续查察的线索已然中断,朱由校怒不可遏,但除了将三人夷灭九族泄愤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倒霉的还有谭超,他与手下全部被拿入东厂的大狱严刑拷问。可他们确实是毫不知情,就算受遍了诸般酷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此事只有暂时不了了之,王锐却留上了心,暗想这幕后的主使之人可说是神通广大,以他的所知除了魏忠贤外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但从种种情况来看,此事显然非魏忠贤所为。这就不能不让人心生警惕了,看来朝廷这潭水确是太深太浑,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自己千万不能因暂时的得利而放松,“阶级斗争”的这根弦还是要时刻紧绷着才是!

虽然有这不愉快的小小插曲,但仍然不掩试飞大典的巨大成功。尽管这不是什么朝政与民生大事,可实现了自古以来人们就有的飞天之梦仍可说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更何况这份功绩里还有着皇帝的一半?因此接下来百官朝贺万民欢庆,乃至于进行祭天祭祖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既然有这么大的功绩,自然少不了论功行赏。可是如何封赏既不宜皇帝一个人说了就算,也不宜交到朝堂上去由百官讨论,而是由皇帝和内阁辅臣们一起商量出个章程为宜。这是朝政要事的正规流程,只有照此办理才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皇权与文臣集团的对抗性也正在于此。

第二日,朱由校就将信王、顾秉谦和黄立极等几位阁臣,还有魏忠贤、李永贞,王锐等召来,为的就是商讨封赏事宜。

朱由校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日的试飞大典诸公俱已参与,此事可称是开创了前人未有之伟业,朕心甚慰,对有功者自是不吝封赏,今日召诸公前来为的也正是这件事。呵呵,若论功劳,除朕之外自以王卿居首!诸公不妨说说,朕应该如何封赏为好呢?”

王锐见皇帝提到自己的名字,急忙起身恭敬侍立谦逊道:“神翼之事全赖皇上圣明与诸位大人的共同努力,锐万万不敢贪功!”

朱由校将手一挥笑道:“王卿不必谦虚,朕早已说过,仅凭敢第一个飞天之壮举,卿就堪称我大明第一勇士!朕虽非尧舜,但亦不是商纣无道昏君,如此之功岂有不赏之理?你且安心坐在一旁听着就是!”

王锐闻言暗叹一声,心说这个白痴皇帝其实本质也还不坏,只可惜从小就被耽误了,登基后又被魏忠贤和客氏蒙骗玩弄于股掌之上。若是自己穿越的时间能早个10年20年,他也未必就不是个可造之才。

他原本只将皇帝当作了接近接近信王的一个跳板,此刻见朱由校也算是有情有义,不由得微感歉意。当下不再多言,应诺一声退到一旁,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顾秉谦作为首辅,此时自然应该第一个发表意见。他轻咳了两声欠身说道:“皇上所言极是,飞天一事既开创了前人未有之伟业,又大显了我大明之威风,当可令万民归心,四海臣服!王公子此一番功劳非小,正该重重封赏。以臣之见,可赐其进士出身,入翰林院编修,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主官为翰林学士,下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修撰、编修、检讨等官。明代规定一甲进士三人直接入翰林之制,状元授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别看翰林院只是个五品的衙门,翰林官品秩甚低,却被视为清贵之选。自明代以后,大学士均出自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已经成为培育高级文官的摇篮和涵养高层次学者的场所。

眼下顾秉谦提议让王锐入翰林院编修,那已是榜眼、探花的待遇,以他目前只是秀才的出身来看,绝对是属于破格提拔。若非见皇上似乎对这年轻人颇为喜爱,大有重用之意,顾秉谦也断不会如此说。其他几位阁臣听后也纷纷点头,对顾秉谦的提议表示赞同。

顾秉谦满以为自己的提议肯定会得到皇帝的赞许,却没想到朱由校眉头一皱不悦道:“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也算是重重的封赏么?阁老是想让天下人耻笑朕的小气还是我大明无官?”

顾秉谦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跪地说道:“微臣万万不敢!既然皇上认为翰林院编修的封赏太轻,那么让王公子入都察院,授右佥都御史如何?臣观王公子满面正气,敢为敢言,定能担负起其职!”

好家伙,左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顾秉谦眨眼之间就让王锐连升了数级。其他几位阁臣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暗暗鄙夷这顾秉谦太会见风使舵奉迎圣意。不过皇上显然是一心想要重用这个王公子,正四品就正四品吧,反正对自己的利益也无任何影响。几人全都不愿意去触皇帝的霉头,所以并无人出言反对。

哪料到朱由校仍一摇头说道:“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像你等这样的小家子气却当真令人齿冷!算了,还是由朕拿个主意,公等商量一下看看如何?”

几位阁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躬身齐声道:“臣等恭听圣意!”

朱由校终于露出了笑容,点点头说道:“以朕之见,可赐王锐进士出身,入都察院,授左都御史!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包括王锐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几位阁臣更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明显都有中风或心脏病发作的迹象。要知道左都御史可就是都察院的头儿了,乃是正二品的大员,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总检察长一职。区区一个布衣一下就坐到这个位置上,此等奇事恐怕是亘古未有,也难怪几个老家伙的心脏都有些承受不了。

不等众人开口,王锐已抢先几步跪地叩首道:“承蒙皇上垂爱,锐感激不尽万死难报!但恳请皇上收回承命,锐即死亦万万不敢领受左都御史一职!”

朱由校闻言面露诧色道:“王卿何出此言,莫非你仍嫌左都御史的官小不成?”

王锐连忙应道:“锐万万不敢,恰恰相反,臣非是嫌官小,而是觉得皇上的封赏太重矣!锐只是区区一介书生,才疏学浅且无任何为官经验,若贸然担此重任,一来定会耽误朝廷大事,二来也容易让奸佞小人生出投机取巧之心,窃以为只要蒙邀圣宠即可一步登天,于皇上的声名亦有所不利。因此臣才恳请皇上收回承命,万死不敢奉诏!此乃锐之真心实言,天日可表,还望皇上明察!”

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因为在他的计划中,根本没想过让朱由校升他的官。别说是左都御史了,就算是朱由校马上让其入文渊阁成为内阁辅臣王锐都不稀罕。道理很简单,因为王锐一旦当了外官,那么再与信王结交就是一种大忌。如此一来眼下的官当得再大又有什么意义?他要的是天长地久而不是曾经拥有,若想实现自己的大计,他就必须力辞掉朱由校的这个封赏!

朱由校面露喜色,显然对王锐的这番真心话颇为赞赏,他哈哈一笑说道:“王卿此言令朕甚慰,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没有当过官也没什么要紧,朕不也是第一次当皇帝,这不也当得好好的么?”

这回轮到王锐两眼一黑,险些当场一口鲜血就喷将出来,心说就你这皇帝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当得好好的?倒是木匠当得确实还不错!若非你和你爷爷俩人将祖宗留下的基业折腾得支离破碎,你那可怜的弟弟又何至于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

这些他当然只敢想想而不敢说出来,反倒顺手一个马屁拍过去道:“皇上乃天纵奇才,锐如何敢比?”



第四十四章 神武将军威武侯(下)

那几位阁臣见王锐主动请辞,而且话说的也很诚恳,不像是在虚情假意地客套,因此都在暗赞这年轻人还算是识情识理,先前认为其是蒙邀圣宠奸佞小人而带来的恶感消除了不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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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皇帝仍欲坚持,黄立极起身说道:“皇上,王公子所言极是。今次神翼之事彼虽劳苦功高,足可当得皇上的封赏亦不为过。但年轻人骤登要位也未必是件好事,一来易为人所妒忌,今后行事恐怕会处处掣肘;二来亦容易使其生出骄纵轻慢之心,对其成长反为不利。因此以微臣之见,王公子之才可堪大用,但需历经慢慢磨砺才好,这也是对他的最大爱护,不知皇上以为然否?”

他的一番话可谓是入情入理老到之极,朱由校也忍不住犹豫起来,皱眉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魏忠贤突然上前几步朝朱由校躬身笑道:“皇上,此事可否容老奴说几句呢?”

朱由校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好,朕正想听听众卿的意思,你且先说来看看!”

顾秉谦等人这才醒起来还有一个“九千岁”在这里,适才被小皇帝惊世骇俗的提议一闹,众人都全然忘记了这个茬,直到魏忠贤主动跳出来这才记起。于是乎,几位阁臣都将略显惶恐和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魏忠贤恭声应诺,随即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奴以为,凭王公子的功劳和才学,皇上的封赏实不为过。但几位阁老的话亦有道理,若王公子骤登左都御史之要职,往后恐怕就要成为一干小人攻讦的目标,身陷官场的龌龊泥潭而寸步难行,如此反倒有违了皇上的一番美意!因此以老奴之见,皇上不如赐以显爵和一闲职,待日后再慢慢提拔。如此既慰其功劳,也令他人再说不出什么,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朱由校将手一拍笑道:“魏公说的不错!不过显爵一事容易,闲职要什么才好呢?你可是已有主意?”

魏忠贤慌忙应道:“皇上圣明,老奴的那点心思果然瞒不住您!不错,老奴已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可说出来供皇上参详!”

朱由校对他的马屁早已麻木,只一连声地催促道:“快说,快说!”

魏忠贤点点头说道:“皇上,您的龙虎卫不是一直缺少个大将军么,眼下王公子岂不正是很好的人选?今后皇上可居中坐镇,老奴与王公子恰可各引一军操练。他日若练军有成,皇上当亲率龙虎卫扫平关外,重现太祖皇帝之辉煌,如此岂不美哉?不知皇上以为可否?”

他所说的龙虎卫可不是皇帝亲将的上十二卫中的任何一个,亦不在明军的正式编制之中。而是魏忠贤当初为了撺掇着皇帝好玩,所以建议在宫内开“内操”,也就是在宫里进行军事训练。

朱由校觉得很有意思,就点了头。于是乎魏忠贤就在各处招募亲军,人数几达万人。还似模似样地将其分成龙骧和虎贲两卫,他与朱由校各领一军在宫里进行操演。操练时不光是舞枪弄棒,还要放炮发石,金鼓震天,搅得皇城内没一天安宁,就好象战时一样。朱由校的二皇子生下了没几天就死了,据说就是被炮声所惊吓。眼下魏忠贤提议让王锐来当龙虎卫的大将军,确实是一闲职,甚至是有如儿戏一般。

几位阁臣面面相觑,心中对魏忠贤实是佩服到了极点。俗话说恶人要有恶人磨,魏忠贤算是摸透了皇帝的秉性,知道讲大道理按正规的路子来劝说很难奏效,索性就“以毒攻毒”。你不是荒谬么?那我就比你更荒谬!如此反倒更容易收到奇效。

他们自然不清楚魏忠贤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自从左光斗死后,左都御史就出缺。考虑到这个职位的重要性,阉党自是不容其再旁落。因此魏忠贤的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当然不可能让王锐去当。但皇上的金口已开,硬去违拗实为不智,而且王锐这个年轻人也需要去拉拢,所以如何才能两全其美确实令人犯难。

魏忠贤适才在一旁苦思了半晌,这才说出了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其实却一面迎合了皇帝,同时让王锐当这实际是属于自己控制的亲军的大将军,也明白无误地表示出了招揽拉拢之意,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妙策。

果然,朱由校闻言大悦道:“你说的不错,朕的龙骧卫正是缺少个大将军呢!王卿,不知你可否愿意?”

王锐急忙跪地应道:“锐求之不得!”

他说的可非虚言,乃是真心的大实话。在旁人看来,这个有名无实的大将军和左都御史相比那是天差地远,可是在王锐的心中却正好相反。当上了这个将军,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都在宫中。其时信王还未出番邸,仍住在宫里,如此一来还怕没有机会接近?而且皇城乃是朝廷的中枢,自己身在其中正好方便能够掌握一切的时局变化,哪里还能去找这样便宜的事情?

另外不管怎么说,他都已是一卫亲军的统帅,恰巧可以方便开展自己的另一个计划。如此好的结果可说是大大超出了王锐事先的预想,若不是因为魏忠贤身为太监实在让人恶心,他没准真能抱住其好好感谢一番!

朱由校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既如此,传喻,王锐忠勇可嘉,于神翼一事劂功甚伟。特赐封其为威武侯,领龙骧卫神武大将军。另赐府第一座,黄金万两,良田五百顷。魏忠贤于大典出力甚多,功不可没,恩加三等,赐田千顷。李永贞荐才有功,利在社稷,荫都督同知,赐田千顷。钦此!”

尽管已有所心理准备,但王锐仍忍不住小小晕了一下,暗暗感慨怪不得自古以来奸佞小人都喜欢无道昏君和糊涂皇帝,原来还是跟着这样的领导好混呀!想自己前世时苦苦打拼数载也只不过混了个小科长,穿越来此后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混成了侯爷!若非摊上了这么个“好领导”,就算自己有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经验,就算自己再怎么精心设计,恐怕也只有徒呼奈何。

当下他与魏忠贤、李永贞三人一起跪地叩首谢恩,口中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顾秉谦等人却满心的不是滋味,心说好嘛,本来还是正二品,结果现在改超品了。不过好在别看侯爷的地位虽然尊崇,但却没什么实权。况且这又是魏忠贤所提议,他们既不敢,也知道即使反对亦是自讨没趣,所以只有跟着称颂皇上圣明,封赏一事就这么定下来。

其实朱由校如此重赏根本不算新鲜之事,对于自己中意之人,他一向是大方得很。就以魏忠贤为例,那可真称得上是“今日荫金吾,明日拜崇侯”。魏氏一门就有公侯七人,锦衣三十余人。只要是沾点儿亲的,无一不封无一不赏,连他的四世祖先都被追封为肃宁伯,真可说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此番神翼之事可以说让朱由校获得了从所未有的成就感,这是能令其永载史册的事情。他虽然是个糊涂皇帝,但对于这样的荣耀也很在意。仅凭这一点,他就绝对会对此事的首功者不吝封赏。再加上王锐的特殊气质本就容易赢得他人好感,行事又极乖巧机灵,所以甚得朱由校的喜爱。这两样加在一起,有如此的封赏也就不足为奇了。

朱由校满面喜色,双手虚抬命众人平身,接着微笑道:“昨日信王代朕飞天,忠勇可嘉。从今日起,定其岁禄万石,钞万贯。今居宫内,米权且记下,待出番邸后再一应全支!”

信王朱由检闻言急忙上前跪地道:“臣弟叩谢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今皇兄开创前人未有之功业,臣弟适逢其会,荣莫大焉!臣弟不求皇兄的封赏,只想恳求皇兄一事,还望皇兄恩允!”

朱由校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问道:“五弟有何事求朕?但说无妨!”

朱由检斜看了王锐一眼,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臣弟听闻李公公说起,言道那飞天神翼乃是出自一本名叫《玄弈经》的仙家典籍,而威武侯已得其真传,棋术、棋卦俱非同凡响,文才更是当世罕见,称得上是博学多才!昨日飞天之举,臣弟已窥见了一斑。因此臣弟想请皇兄册封威武侯为侍读学士,教习臣弟棋艺与文章,还望皇兄恩准!”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朕也听魏公提到王卿的文才过人,眼下五弟也这么说,想必是不假的了!呵呵,今日恰巧有几位大学士在此,不如就让威武侯即席赋诗一首,来请我们的大学士们品评一番!王卿,你以为如何?”

王锐见信王竟主动送上门来,心中正自高兴,现在听朱由校这么一说,正是求之不得,心想正好施展文坛大盗的手段,令众人当场折服!

所以他面不改色地恭声说道:“皇上既然有命,臣只有献丑了!”

说话间,已有小太监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王锐执笔在手略一思索,下笔转眼间一挥而就,自有小太监上来将诗进呈给了皇帝。

朱由校接过来拿眼一扫,忍不住开口吟颂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呵呵,朕虽疏于文采,但仍能觉得此诗颇具气势!不知几位大学士认为如何?”

几位阁臣对望了一眼,各自暗暗点头,当下仍是顾秉谦开口道:“皇上圣明!此诗文才如何尚在其次,却实是气势磅礴令人钦服,绝非等闲花团锦簇庸作可比。威武侯之胸襟、气魄、文才俱各让人叹服,正如诗中所说,上天降下这等人才,实是皇上之幸,社稷之幸也!”

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王锐这首盗自清代大家龚自珍的诗称得上是千古绝句之一,对于现代人来说是耳熟能详,其中的气势磅礴处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顾秉谦等人原以为王锐只是个投机取巧蒙邀圣宠的奸佞小人而已,此时方知其确有“真才实学”,对其的好感不由得又增一些。其余众人听了顾秉谦的话亦是纷纷点头,深觉其言之有理。

朱由校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侍读学士也未免太屈才了!传喻,加封威武侯太子少师衔,负责教习信王文章棋艺。待朕立太子后,再负责教导太子,钦此!”

王锐慌忙跪地谢恩,在心中幸福地想到,卖糕的,今天可真是走狗屎运的一天!



第四十五章 无兄弟,不富贵

接下来的几天王锐就好象晕忽忽在梦游中度过一样,不时地需要狠掐一下大腿来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www.65txt.com他毕竟还年轻,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令他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对自己的巧妙布局颇为自得。

不过几天后王锐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这仅仅是个不错的开头而已,若想实现自己的大计,最终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还有很长、很艰苦的一段路要走。如果只满足现状的话,他终究只能成为时空长河里的一小朵浪花,很快就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湮没,想要颠倒乾坤让历史的车轮改变方向只是痴人说梦罢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直到现在,王锐才终于亲身体验到了阶级差异所带来的巨大改变,并且这一点在古代体现的非常强烈。对于绝大多数古代人来说,封侯拜相恐怕都是一个终极的梦想。眼下王锐一步登天实现了这个梦,这让他京师内已然成了一个传奇。那些棋社的棋友们在向他人骄傲炫耀的同时对他的态度也全然发生了改变,往日的棋友再见到他时已不敢亲热地打招呼或者寒暄,而是要恭敬地行礼并口称侯爷,连谢天博也不例外。

这让王锐感到很不适应,也颇为不爽。终于这一天他再也忍受不住,将谢天博单独叫到了屋里。

虽说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但谢天博仍恭恭敬敬地施礼说道:“不知侯爷唤我前来有何事吩咐?”

王锐眉头微皱,淡淡地开口道:“本侯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问谢大哥一句,你我二人究竟还是不是兄弟?”

谢天博闻言一怔,犹豫了片刻才迟疑着开口道:“当……当然是,如果侯爷不嫌弃我的话。”

王锐猛地站起身来,直视着谢天博冷冷说道:“你错了,我当然嫌弃你。因为你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是我原来的谢大哥!”

谢天博愣了愣,面现诧异之色道:“不知侯爷此话何意?”

王锐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好一会儿后才微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好怀念原来的谢大哥,他从不势利,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帮助了我,并与我结为兄弟。他也从不计较得失,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一掷万金亦毫不吝惜。他对我更是关怀备至,在我孤独的时候,他会送上兄长的温暖;在我受困李府的时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探消息多方营救;在我飞天遇险时,他会……”

谢天博默默地听着,脸上阵红阵白,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王锐道:“侯爷,不,贤……贤弟别再说了,是愚兄错啦!”

王锐霍然回转身来,拉住谢天博的双手说道:“若是没有大哥,又焉有小弟的今天?如果就因身份的变化而影响了你我兄弟之情,那这个侯爷小弟不做也罢,明日小弟就上奏皇帝,辞去这威武侯的封爵!”

谢天博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别,别!愚兄非是要疏远贤弟,只因贤弟今日已贵为侯爷,身份地位尊崇之极。愚兄乃是读书人,又岂能不遵礼道?贤弟千万不要误会才是!”

王锐摇了丫头,紧盯着谢天博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我兄弟之间不需要拘泥于那些俗礼,我只希望大哥能够记住,无论将来会怎样,王锐都还是那个王锐,永远都是大哥的贤弟,这一点绝不会变!”

谢天博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两人的四手紧紧相握,之前的一点不快已尽皆冰释。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二人的兄弟之情更加弥坚……

罗马城不是一天就建成的,王锐的侯府当然也不可能。实际上他的府第也不是要新建,而是选一处现成的就行。

眼下他可谓是皇上眼前的第一红人,暂时连魏忠贤的风头都盖了过去,因此负责为其勘选侯府的工部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尽管如此,勘选、整修、翻新也要有一段的时间。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堂堂的威武侯仍是暂住在棋社。

谢天博在京师其实有好几处大宅院,但是他的家眷并不在京城而在江南。所以他一方面嫌大宅院冷清,另一方面为了方便,就与王锐一起住在棋社中。现在王锐不久就会搬入侯府中去,他也跟着忙活准备起来。

因为王锐一想到将要独自住进诺大而又冷清的侯府,就忍不住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所以一定让谢天博搬进来和他一起住不可。谢天博一想到王锐搬走后自己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倒不如兄弟俩人仍不分开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好,于是就欣然同意下来。

他卖掉了几处闲置的宅院,将仆役、丫鬟和厨子集中起来。又书信一封从老家召来已经伺候了谢家三代的老管家谢成作为侯府的总管,打造成了一支以“谢家军”为主力的侯府班底。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待府第之事尘埃落定即可大举进驻。

侯府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据说工部勘选了几处呈报上去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信王开了口钦点,经过了皇帝的首肯方才确定下来。

最终的选址定在了京西的风景名胜玉渊潭钓鱼台,那里有一处原武清侯李伟的避暑别墅。自从李伟死后,那别墅就逐渐荒废,成为了一处废园。眼下经过了皇帝的首肯,就在这废园的基础上扩建、翻新、改造,建成新的威武侯府。

那武清侯李伟也是大有来头,乃是神宗万历皇帝的外祖父。他的府第就是被称为京师第一园的清华园,清代著名的畅春园即是在其基础上所建成。此番朱由校恩准在他老老姥爷的废园上新建威武侯府,是对王锐的极大恩赏,也显示出了对其的宠信非同一般。

说是废园,但此时距李伟死时也没多少年光景,园子并没有破败,只是由于许久无人居住,荒废了罢了,整修翻新起来其实并不废多大的力气。主要的工作就是锄草、移植花草树木、清理人工水面、建筑的粉饰一新等等。

工部从皇帝的态度中掂量得出此事的分量,当然丝毫不敢懈怠,拿出了最高的效率。李永贞为了示好,也从信王番邸的工程上临时拨出了一部分人手去帮忙。因此只用了一个月左右的功夫,崭新的威武侯府就终告完工……

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若想娶个好媳妇的话,房子、车子、票子,那是一样也不能少滴。明朝虽然没有车子,但房子、银子、轿子也同样能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

眼下王锐在这个时代终于混上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并且是花园别墅级的堂堂侯府。常言道侯门深如海,当王锐第一次站在自己府门前时,才终于亲身体验到了其中的含义。

只见气势巍峨的门楼前全是用丈许长短的白石铺道,府门前有两座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每个的重量至少在千斤以上。朱红的大门上高悬着红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威武侯府四个大字。

本来朱由校是想亲笔提写这几个字,也算是对王锐不小的恩赏。但由于其文化底蕴太薄,一笔字实在拿不出手,所以最后只得作罢,还是钦点了内阁首辅顾秉谦代劳。别看顾秉谦的人品不怎么样,可是书法却硬是要得,将几个字写得直欲破匾而出,更增了侯府的气势。

待到入得府内,就更加乖乖地不得了。此园原就是以水为胜,放眼望去,一目皆水。各类建筑物倒映于水中,当真是亭如鸥,台如凫,楼如船,桥如鱼龙,十分优美壮观。虽然总体占地面积没有清华园那么大,但也约有600亩上下。

王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说这就是我的家么?好家伙,就算是祖宗八代一起来了也远远住不满啊!一想到前世自己好不容易混上了120平米住房时的那股高兴劲,他连羞愤欲死的心都有了。

升官、发财、乔迁新居这三大喜事同时临门,人们来登门祝贺一下自然是免不了了。其实在这一个多月之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拉拢或巴结这位如神翼般一飞冲天的新贵,欲请其到府庆贺。

但王锐心知自己的际遇不知会被多少人所眼红、嫉妒,眼下官场的这潭浑水还远未摸清楚,如若不知收敛的话,说不定就有可能横生奇祸。所以打从封赏的圣旨颁布那天起,他就开始低调行事,闭门谢客婉拒一切邀请,每天里只与谢天博手谈为乐,一方面好好休整一下,另一方面也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乔迁这一天,他不可能再闭门谢客。于是王锐干脆决定府门大开,所有来登门祝贺的人一概不拒,大排宴席庆贺一番,索性将全部的应酬都集中起来。

这一下侯府门前顿时上演了车水马龙的盛况,前来祝贺的官员排成了长龙。来的官也是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皇帝与信王也都遣人送来了金帛、字画、玉器等作为贺礼,使宴会的气氛达到了**。

宴会直至深夜方曲终人散,以王锐的酒量,到最后也是醉了个玉山倾颓人事不知,自不必一一细述。

醉得朦朦胧胧之中,他突然看到苏瑾出现在了面前。她笑盈盈地望着王锐,眼中满是深情、思念和激动,还搀杂着一丝丝的辛酸和委屈,脸上流淌着幸福的泪水。

王锐欣喜若狂,一颗心欢喜得就如同要爆炸开来一样。他抢上去一把将苏瑾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松开,玉人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软化下来,轻舒皓臂勾住了他的头颈。

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是多余的,王锐低下头去寻到佳人的樱唇,贪婪地吸吮着,粗暴地用舌头顶开她的牙关,与丁香嫩舌搅在一处。苏瑾的**喘息和热烈回应令王锐的**大盛,他的右手神不知鬼不觉间已溜入了小衣内,直袭一对玉峰。

饱满滑腻而又充满弹性的**让王锐的**瞬间攀至了顶峰,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玉人横抱在手就向锦帐走去。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一滑猛地想前跌倒,苏瑾也摔在地上忽然神奇地失去了踪影。王锐大急,连忙爬起身来四处寻找大声呼喊,却再也不见佳人的回答与踪迹。他只感到五内俱焚,脑中一昏晕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侯爷的糗事件

王锐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www.65txt.com他只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仍有些恍惚。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酒醉后做了个梦。一想起梦中的情形,他的心猛地一痛,不由得倍加思念起苏瑾来。就在此时一个可怕念头突然出现在王锐的脑海中,如果万一苏瑾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将来自己的大计即使成功,以后的日子还能真的高兴起来么?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用力摇摇头,好象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从脑海中甩去。恰在同时,他听到两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床榻旁响起道:“侯爷醒了,请让婢子们伺候您更衣吧!”

王锐吓了一跳,一骨碌坐起身来扭头往旁看去,只见两个妙龄少女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床榻旁,却正是自己的贴身丫头紫晴和香芸。

这两个丫头是谢天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江南花了高价买来,专门是为了服侍王锐的。两人虽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俏丽,而且充满了江南女子的柔美灵秀之气,甚是惹人喜爱。

王锐看清了是她二人,这才心神稍定,心说人吓人吓死人果然是不假。自己刚刚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一睁眼就冷不丁听到她们的声音,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他自嘲地一笑,随口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言语一声,倒真是吓了我一跳!”

紫晴比香芸年长了一岁,眼下可说是侯府中的丫鬟之首,听到王锐的话,她浅浅一笑回道:“侯爷昨夜醉酒,婢子们整晚都在此侍侯。适才见您终于醒了,婢子这才忍不住出言欲伺候您更衣。没想到惊扰了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王锐闻言一愣,再细看时,发现二人的脸上果然略有憔悴之色。他脑子里前世的观念仍然根深蒂固,根本没有什么主子和奴婢的想法,更毫无侯爷的架子。此刻闻听二女竟然一夜未睡,就是为了服侍自己,感动之余不由略带歉意地说道:“我昨晚多喝了几杯,倒是辛苦你们了。以后若再有同样的情况,你们不必如此,自去休息便是!”

紫晴和香芸慌忙俯首道:“侯爷万勿如此说,侍侯侯爷是婢子们的本分,亦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王锐这才省起自己已是堂堂的侯爷,知道再跟她们说也是白费口舌,只好暗暗摇头苦笑一声作罢。

说了一阵子话,王锐感到头痛已缓解了不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异样,忍不住急忙低下头来查看。只见自己穿了一身洁净柔软的里衣,通体甚是舒爽,身上还发出淡淡的香气,显然是刚刚沐浴不久。他撸起衣袖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红润光滑的肌肤,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可是他明明还记得自己大醉前是吐了个一塌糊涂满身污秽的,诧异之下他忍不住笑道:“也真难为谢大哥了,昨夜我醉成那样还吐得满身污秽,他仍能将我弄得如此干净!哈哈,看来我装醉的本事还差得很远呐!”

紫晴和香芸闻言忍不住咯咯轻笑起来,好一会儿的功夫,紫晴才浅笑着应道:“侯爷真是有趣,谢大爷昨夜醉得比您还厉害,哪里还能服侍您沐浴更衣。再说这些都是婢子们的本分,又哪敢劳动谢大爷?”

王锐差点一个高从床上蹦起来,不由得失声道:“什么!昨夜是你们俩为我沐浴更衣?”

紫晴和香芸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吓了一跳,面露惊慌之色。紫晴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说道:“这是婢子们的份内之事,侯爷有何奇怪?”

王锐前世在小说里没少看过类似的情节,看时只觉得香艳刺激,恨不能自己化身为男主角才好,可眼下真轮到自己身上了,才感到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他并不是矫情,也不想装*,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在醉得不省人事间就被这两个丫头片子给看了个通透,而且当时自己的身体与行为必定是不雅之极,当真是令人尴尬,同时也有几分生气,心想本侯爷如此丑态毕露,今后在这俩小丫头面前还如何威风的起来?

一想到自己赤身**被这两个可人的俏丫头摆弄的情形,王锐的心中也忍不住一热,但又紧接着一凉,突然想到了和苏瑾温柔缠绵的香艳梦境,心说梦里的感觉是如许的真实,该不会是自己迷糊之中……当真做出了什么荒唐事吧?

他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看着两个丫头干笑了几声说道:“没什么,呵呵,我昨夜醉得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没有为难你们吧?”

两个丫头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孔,紫晴垂下头去娇羞地低声道:“婢子们本就是侯爷的人,侯爷无论怎样婢子们都心甘情愿。今后恳请侯爷万勿再如此说,那可要折杀婢子们了!”

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让王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掩面夸张地向后仰倒在床上,直慌得两个小丫头忙扑过来关切地询问状况,还以为侯爷是宿醉未醒,头痛的更加厉害了。

王锐的确是头痛,不过却不是因为宿醉未醒,而是感到此番丢人算是丢到家了,自己堂堂侯爷和大男人的威风何在?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我没有事,你们出去吧。我不习惯被人服侍更衣,自己来就行了!”

紫晴和香芸闻言面色大变,双双退后几步匍匐在地。只听紫晴带着哭音说道:“不知婢子们哪里做错了,还请侯爷重重责罚!但请侯爷千万别赶婢子们走,否则婢子们惟有一死而已了!”

这两个小丫头也都是穷苦出身,自小就被专门为京师内王公贵族巨贾富贵提供歌姬和婢女的乐坊买去,训练成后待价而估,直至最终又被谢天博买走。

谢天博将她们买来实际上就是给王锐当通房大丫头的,这通房大丫头就相当于红楼梦里袭人的角色,地位比妾要低,但又比一般丫鬟要高。除了伺候主人的饮食起居之外,还是主人的泄欲工具。话虽难听,但在古代实际情况就是如此。若是能讨得老爷的欢心,或是生个一男半女,通房丫头就有机会升级为妾。否则的话就连个名分也没有,一旦有了什么意外就会被直接赶出府去了事,下场很可能连一般的丫头都不如。

紫晴和香芸初被买来时充满了忐忑,不知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她们听姐妹说过太多悲惨的故事,对于前途和未来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幻想,只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待见到威武侯竟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侯爷时,二人的心下稍定,暗暗庆幸好歹是不用伺候个遭老头子了。等服侍了王锐几天,见这堂堂侯爷不但谦谦文雅待人随和,没有丝毫的架子,而且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产生出好感。尤其是得知侯爷尚未婚配后,二女的心中喜不自胜,已将一颗心完全系在了王锐的身上。只盼着能得到他的欢心,早日将自己收入房中。凭着先入为主的优势,将来总能混个侍妾的地位。

这虽然有一点私心,却是通房丫头的真实想法。而且二女心下里对王锐也颇爱慕,因此早将自己视为了他的人。除了悉心侍侯之外,王锐对她们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二人亦会觉得正常,并且心里实际上是在期望。所以两个小丫头没有觉得昨夜之事有任何的不妥,只是在服侍侯爷沐浴时,侯爷迷糊之间似乎**大动,对二人大动手脚。两女毕竟仍是处子之身,因此既是欢喜,又感到羞不可抑,但却无半分恼怒之意。

眼下见侯爷似乎十分生气,言语中似有赶二人出去的意思,这让两个小丫头如何不怕?又惊又惧间自是忍不住垂下泪来。

王锐对这一切自然丝毫不知,只是觉得自己在二女面前丢尽了颜面才忍不住恶声恶气相加。他心里对这俩俏丫头其实也颇喜欢,此时见二人惊慌失措梨花带雨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下顿生后悔,暗暗苦笑一下急忙重新坐起身来温言说道:“你们没做错事情,又何谈责罚?我只是不习惯被人侍侯更衣而已,什么时候想赶你们走了?好啦好啦,我让你们侍侯更衣便是。快快起来不许再哭了,否则本侯爷就真要打你们的屁股!”

两个小丫头被他逗的忍不住扑哧一乐,这才破涕为笑转忧为喜,连忙站起身来为他梳头更衣。

别看这俩丫头的年纪还小,但身材已经发育得超级好,蜂腰耸胸养眼之极。王锐端坐在那里由着她们摆弄,眼中看到的是二女的耸胸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鼻间闻到的是淡淡的处子幽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梦境。

他干咽了一口唾液,突然偷偷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心说刚刚还在惦记着瑾儿的生死,一转眼的功夫就起了乱七八糟的念头,难不成自己真要当个荒唐侯爷不成?

虽说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这种“性”福生活也存有一丝幻想,可那毕竟也要两情相悦才能接受得了。再者说常言道温柔乡是英雄冢,眼下还远远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若是一不小心真的沉迷于荒唐侯爷的“性”福生活而不能自拔耽误了大事,那是对自己、对苏瑾,也是对这俩丫头的极度不负责任,可千万要时时警惕才好!

想到这里,王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暗暗忖道,惺惺作态伪君子,坦坦荡荡真丈夫!自己也不必太过着于形迹,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想通了这点,他不再像个木偶似的任由两个丫头摆弄,而是边享受着二女的服侍,边与她们随口说笑,甚至还不时地吃点“小豆腐”,将原本死板的气氛调弄得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哭泣与低声呵斥之声……



第四十七章 侯府的联欢晚会(上)

王锐的好奇心起,当下起身朝屋外走去,紫晴和香芸在后连忙跟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只见门口不远处站着几名仆役和丫鬟,一个丫鬟跪在地上轻声啜泣,而管家谢成则正站在一旁低声呵斥。丫鬟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瓷器碎片,显然是因为她失手摔碎了什么东西。

看到王锐出来,那几个仆役和丫鬟纷纷跪倒在地给侯爷请安。管家谢成也止住了呵斥,朝那丫鬟狠狠地一甩手,急驱几步赶过来深施一礼说道:“老奴无用,惊扰了侯爷的清梦!那丫头太没规矩,不但失手打碎了青玉瓷碗,眼下还惊扰了侯爷。老奴正欲行家法责罚,还请侯爷示下!”

王锐此刻心情正佳,哪里会把什么青玉瓷碗放在心上?听到只是这么点小事,他将手一挥说道:“家法就不必了,让她以后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那丫鬟闻言如蒙大赦,当下叩头不止,口中连称多谢侯爷恩典。谢成也施礼说道:“侯爷放心,老奴今后定会严加管教!若没有其它的吩咐,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王锐摆了摆手,谢成当即领着仆役和丫鬟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吃过早点,王锐得知谢天博出门去了并不在府中,于是便带着紫晴和香芸在园中游逛,先好好地熟悉和欣赏一番自己的这个家。

他注意到除非有意召唤,所有的仆役和丫鬟远远见到自己就会必恭必敬地行礼请安,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开,就好象他是洪水猛兽一样,搞得诺大的侯府最后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这让王锐感到十分的不爽,心说自己仅仅是个侯爷就已经这样,怪不得皇帝会被称为孤家寡人了。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争着去当皇帝,为此甚至不惜父子、兄弟相残。一旦成为皇帝,就意味着亲情、爱情和友情永远和你说拜拜了,做人如果做成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坐在湖心的望江亭中,王锐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享受着俩小丫头的捶肩按摩,一边在默默地思考。他可不能容忍自己在府中变成孤家寡人,但却清楚想要改变这点并不容易,因为人最难改变的就是头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他暗自忖道,如果自己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又哪里谈得上去影响整个时代?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让我先从自己的家开始动手吧!

决心虽然容易下,但具体如何做就要费一番思量了。王锐冥思苦想了好久,这才猛然眼睛一亮,立刻吩咐紫晴将管家谢成唤来,在其耳边小声嘱咐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谢成一脸懵懂之色,时不时地就告罪问上几句,到最后总算硬生生全记了下来,急忙告退而去,按照侯爷的吩咐准备一切。

王锐的招数很简单,他是想在侯府开个联欢晚会,来个与民同乐!

当晚,湖边的草地上燃起了几堆篝火。侯府的仆役、丫鬟、厨子等全部齐集一堂,围着篝火站成了大圆圈,一个都没有漏。

其中三堆篝火上摆放了烤架,三头被掏空了内脏,塞进无数食料、香料的全羊正架在火上烧烤,几个厨子则站在一旁,不时地往羊身上涂抹着油脂和调料。随着烤架的缓缓转动,大滴的油脂滴入火中发出吱吱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在空中弥散开来,令所有的人都食欲大动。

这三只羊从下午就已经开始烤,香气弥漫了半个侯府,眼下已有了九成的火候。仆役和丫鬟们都以为侯爷晚上要宴请贵客,可没想到傍黑时管家谢成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说侯爷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众人不见贵客的影子,而且看架势这些美味倒像是为自己而准备。这可是从所未闻之事,因此众人都忍不住充满了好奇心,忍住香气的诱惑,焦急等待着侯爷的出现。

当羊已烤至喷香红亮的十成熟时,侯爷终于登场了,身后跟着的除了谢老爷和紫晴、香芸两个丫头外,竟然还有两个明艳无铸、绝色倾城的佳人,让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眼。

要知道侯府内的丫头已称得上是个个姿色过人,否则因长相而令侯爷不快又岂是闹着玩的?这其中自然又以紫晴和香芸为最,她二人非但容颜绝丽,更是充满了江南女子的灵秀之气,已是府中家丁们所见过和能想象的极限。

可眼下这两个佳人显然又将紫晴和香芸比了下去,一颦一笑间仿佛都艳光四射,当真可称是有着慑魂夺魄般的魔力,令人一看之下就再也不忍将目光移开。紫晴与香芸俩丫头一向以美貌自负,但看到侯爷竟不知从哪里请了两个如此绝色的女子来,竟将自己完全比了下去,而且他们间的关系似也十分熟悉。这让两个小丫头不由得有些泱泱不乐,看着那两位绝色女子的目光中不免充满了妒忌与不服之色。

此时谢成指挥着几个下人过来摆好了几案,在草地上铺好锦垫。王锐在锦垫上盘膝坐下,随即示意众人也都席地而坐。

待众人乱糟糟地坐好后,王锐清了清嗓子笑道:“本侯今夜将大家请来不为别的,只为与大家饮酒同乐!来人,上酒!”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早在一旁待命的一队仆役和丫鬟进入到场中,排着给每个人的手中都发了只空碗,随即斟满了清冽的美酒。一时间场中浓烈的酒香四溢,中人欲醉。

众人还从未听说过有侯爷请下人喝酒的事情,不由得都大感新鲜,但却没有人敢开口相询,全部眼巴巴地望着王锐,静等着他的下文。

王锐见所有的人都已经斟满了酒,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笑道:“太史公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锐虽贵为侯爷,但与大家一样也是父母所生,亦是出身贫苦,侥幸有今日,全赖皇上圣明与谢大哥的帮助!今天大家既入得侯府,与本侯就算是一家人了。虽说尊卑长幼之序不得论,但亦不必太过拘于常礼,莫要将本侯看成洪水猛兽一样!本侯的规矩只有三条,只要不是犯了背主、欺主和十恶不赦之大罪这三条,其余一切皆可原谅。若尔等肯尽心尽力,本侯敢担保彼必有出头之日,绝不虚言!今夜我与诸位饮酒同乐,不分高低贵贱,不醉无归!来,若是觉得本侯适才所说有些道理,就先满饮此碗!”

说着,他率先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亮出了碗底。

众人还从未听过如此新鲜的言论,虽说一下子全部接受比较困难,但至少搞清楚了两点。一是这个侯爷毫无架子,对待他们这等下人也是谦和有礼;二是只要跟着侯爷好好干,多半就大有前途。就像百官期盼明君一样,下人们难道不希望摊上个好主子?对于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讲,思想其实单纯得很,只要主人宽厚仁和赏罚分明,就算让他们卖命亦是心甘情愿。

眼下王锐短短的一席话就一下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让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当下里管家谢成领头跪地说道:“侯爷如此宽厚仁和,当真是我等之天大的福分!请侯爷放心,老奴必率阖府家人尽忠尽力,绝不敢有负侯爷的厚望!”

其余的家人也都跟着跪下来齐声附和,不论男女老少,俱都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王锐点头微笑道:“大家快快请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今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大家同乐就好。来呀,开宴!”

随着他的话音,那些仆役和丫鬟又立刻进入到场中,为众人斟酒,另外还发给每人手中一个盐碗。厨子们也挽袖下场,将烤羊的肉切成一片片分发下去,就那么蘸着盐碗大块朵颐吃了起来。

除了烤羊肉,厨子们又在场中央支起了几个长条铁箱,其内盛满了烧得火红的木炭,然后将事先腌制好的猪、牛、羊肉片和一干蔬菜串在铁签与竹签上,架在炭火上烧烤。

这是王锐将现代烧烤的做法引入进来,虽说少了辣椒酱与孜然味道上要差了一些,但也浓香四溢别有一番风味。此等吃法就连厨子们也觉得新鲜,就更别提其余人等了。当烤好的肉串和蔬菜串流水价呈上之时,众人只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场中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王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众人见侯爷似乎有话要讲,顿时止住了喧闹,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锐环视一圈,这才提高声音说道:“既然今夜是饮酒同乐,枯饮自是高兴不起来。本侯今儿特意请来了京师最有名的丁姑娘和白姑娘来奏上一曲助兴,稍后自然还有好戏等着大家!”

他说罢向旁一让,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那两个绝色美女——也就是丁苑雪和白菲嫣,笑盈盈站起身来朝场中福了一福,顿时让所有的人都如沐春风,将全部的目光俱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

她二人原本是万金难求,更是极少有人能请得动其大驾。只因王锐眼下在京师内也可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与丁苑雪和白菲嫣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而且当日在邀月楼时亦算是帮老鸨解过围,因此这才能请得动二女到府献技。

其时京师内有“双艳”和“八绝”,“雪白双艳”的名头更在“八绝”之上,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下人们虽然极少有机会去那“销金窟”内潇洒一回,但也都听闻过“雪白双艳”的名声。所以王锐这一简单地介绍二人出场,其轰动效应比之刚才的稀奇言论更是大了数倍。众人做梦也没敢想过自己竟然有福能听到“雪白双艳”的曲子,因此无不惊喜交集,一个个伸长了颈子安静地等待……



第四十八章 侯府的联欢晚会(中)

丁苑雪和白菲嫣此时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王锐现在已是京师内的一个传奇,他的故事二人又岂有不知之理?这些天来两人也是感喟良多,尤其是丁苑雪,既为王锐感到高兴,又忍不住有些自伤自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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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缕情丝本已系在王锐的身上,虽说知道了苏瑾的事情后小小地受了一下挫折,但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幻想。可在得知了王锐被封为威武侯后,丁苑雪在深为他高兴和感喟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的同时,那一丝幻想也差不多完全破灭。先不论他与苏瑾最终是否能够重逢,就算是没有苏瑾,眼下里二人的身份地位已是天差地远,自己的这份痴情又有什么希望?

因此这些天来丁苑雪一直被复杂的情绪所淹没,既希望能看到王锐,又怕见到他后徒增伤感,这种矛盾的心情对她来讲就仿佛是煎熬一样。白菲嫣如何不明白好姐姐的心思?只可惜她也没有办法,惟有感慨红颜命薄上苍弄人罢了。

王锐今日到邀月楼相请,终于和二女见面。让丁苑雪奇怪的是她一见到了王锐,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立时变得神采奕奕。也不再考虑自己的感情是不是能有结果的事情,好象只要能看到心仪之人就感到满足了。

对于王锐的相邀,丁苑雪自是一百个乐意。待到得侯府后,她立刻感觉出了紫晴和香芸两个丫头的嫉妒。丁苑雪不由得暗暗摇头苦笑,心说你们这俩小丫头才真的让人嫉妒。如果能与你们其中一个易地而处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交换!

此时丁苑雪和白菲嫣听到王锐竟是让她们为侯府的下人们演奏一曲,心里面不由得暗暗称奇。不过二女已有些渐渐习惯了他每每都有出人意料的惊人之举,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心中暗暗思忖,这王公子眼下已变成了威武侯,可行事仍然是一样的出人意料。适才的一番言论已经是让人感到新鲜,现在又让我们为下人演奏,这可真是从所未闻了!

奇怪归奇怪,但二人自然不会有违拗之意,当下收拾了一下心情取出琴箫在手,略略调整了片刻。随着丁苑雪纤纤玉指的拨弄,先是如水的琴声丁冬响起,紧接着金玉般的箫音加了进来。琴箫之音交织在一起,在侯府的夜空中回荡开去……

除了像上次成国公朱纯臣那种档次的贵客外,若想同时包下雪白双艳那是千难万难,因此二人的琴箫合奏之技有幸闻之的人还不多。今天侯府的下人们算是沾了侯爷的光,大饱了一番耳福。仅就这一点来说,今夜过后在场之人可说是都有了向外人炫耀的资本。

虽说基本上没有人能听懂曲中的含义,但仅仅是美妙的旋律已足以令众人听得陶醉。以至于当曲音散去时,所有人仍沉醉在余韵中不能自拔,场中寂静了良久方始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声。

丁苑雪和白菲嫣依旧是笑盈盈福了一福退到一旁,王锐微笑着起身,费了好大劲才将众人被勾走的魂魄拉了回来,哈哈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来,让我们再满饮此碗!”

众人轰然应诺,毫不犹豫地仰脖喝干了碗中的美酒。

王锐转身一挥手,只见几名仆役抬过了一面鼓端放在他的案前,紫晴也将一个红绸扎成的大花交到他的手上。

就见王锐拿起鼓槌回身笑道:“丁姑娘和白姑娘已然献上一曲,下面就该轮到我们的好戏登台!本侯一会就要背转身去击鼓点将,待鼓声停时,这红花传到谁的手上,谁就要出演一个节目。若是演的好,本侯自然有赏!如果演不出来,无论原因如何,本侯都定罚不饶!”

所谓的击鼓点将其实就是击鼓传花了,这在现代是再普通不过的游戏,王锐直接将其搬到了侯府的联欢晚会上。

众人闻言不禁面露迷茫之色,谢天博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贤弟,不知何为节目?又如何才能演得出来?”

王锐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哑然失笑,心说自己一不小心又蹦出现代名词了,也怪不得这些人听不懂。

他略一犹豫,将手一摆说道:“我所说的演节目就是献技,只要这红花到了谁的手上,不论你吟诗作对还是唱戏歌舞,总之要给我显点本事出来,否则就定罚不饶!”

这下众人总算是听明白了,侯爷既然已经如此说了,所有人也惟有点头应诺的份儿。

王锐转过身来正欲开始擂鼓,却见丁苑雪忽然起身款款走近前来微笑道:“侯爷适才已经说过今夜要与众同乐,既是如此,就将这击鼓点将之权交给苑雪可好?”

王锐微微一愣,随即将鼓槌交到她手里洒然笑道:“苑雪说的有理,既然这样,那我也在此恭候姑娘的将令就是!”

丁苑雪嫣然一笑接过鼓槌,照王锐所说的那样转过身去,略略一顿便开始轻轻擂鼓。王锐闻得鼓点声起,将手里的红花迅速传给了身旁的谢天博,谢天博又马上传给了紫晴,就这么依次地传递开去。

鼓点由缓渐急,红花也在众人的手中迅速地传递,很快就传了大半圈,但丁苑雪却似乎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转眼之间,红花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王锐的手上。恰在这时,鼓声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丁苑雪当然不是神仙,更没有“天眼通”的本事,而是看到了白菲嫣使给她的眼色。她二人因为已经献上一曲,所以白菲嫣也没再加入这个游戏,成了场中唯一的“闲人”,早就想好了要偷偷“作弊”,让我们的侯爷第一个下场献技。眼下见狡计得逞,白菲嫣这个始作俑者头一个跳起来鼓掌称善。侯府的下人们却没人敢如她一般放肆,而只是低声笑着附和,将目光全部集中在王锐身上,看看侯爷到底会怎么办。

王锐在丁苑雪主动请缨时就已料到了她二人定会玩此花样,但也不为己甚。他搞这个“联欢晚会”的目的就是要拉近与众人的距离,不想在自己的家里做个“孤家寡人”。所以早就做好了第一个下场演节目的准备,谁让他是领导呢?既然是领导,就要有以身作则的觉悟才行。

虽说早已有准备,但究竟演个什么节目王锐却一直没拿定主意。唱歌跳舞尽管都能来几下,可这也未免太有失侯爷的身份。吟诗作对也不在话下,但对于这些下人而言恐怕亦属对牛弹琴。所以想了又想,王锐始终没能定下主意。

可就在鼓声停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端起酒碗迈步入场哈哈笑道:“看来本侯是作茧自缚,丁姑娘的将令第一个就点到了本侯的头上!既是如此,本侯就先献丑了。来人,取剑来!”

剑在古代是再普通不过的兵器,就算是文弱的书生也可能佩带上一把,既是装饰,亦可防身。他的话音一落,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有下人将一把宝剑奉上。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王锐拔剑在手,略一沉吟,随即边缓缓舞动边放歌道——

傲气千重兮,傲笑万重浪。

热血沸腾兮,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兮,傲骨似精钢。

胸襟万丈兮,眼光万里长。

奋发自强兮,誓做栋梁。

……

热血热肠兮,比太阳更光!

他将一首男儿当自强的歌词略加改动,顿时变得颇有古风,一边舞剑一边放歌令其更增豪迈之气,谢天博亦在一旁抚琴和音,让一首古典版的男儿当自强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锐唱完最后一句时将手中的那碗酒一饮而尽,随之把碗向地上一掷仰天长啸一声,当真称得是虎躯狂震、王八之气乱冒。一众人等自是看呆了眼,半晌才爆发出如雷的彩声。

王锐哈哈一笑转身走回,朝丁苑雪笑道:“姑娘的神技当真令人佩服!现在本公子可以收回点将之权了吧?”

他所说的神技当然不是指适才的琴技,而是丁苑雪的“天眼通”。丁苑雪自然明白,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红笑道:“侯爷的文采依旧,才当真令苑雪叹服!”

说着,她将鼓槌还给了王锐,嫣然一笑回到白菲嫣身旁坐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白菲嫣也朝王锐扮了个鬼脸。

王锐摇头一笑,然后朗声说道:“好,现在就轮到本侯来击鼓点将!”

说罢他转身开始擂鼓,红花从谢天博手中起始又传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侯府的联欢晚会(下)

这一回王锐可没有作弊,他片刻后就停止了鼓声,随后转过身来。www.65txt.com

)只见红花正落在一个家丁的手里,他还一脸的茫然之色,已被身旁的人推了出来。场中顿时发出一片轰笑,都存心想看这第一个“幸运儿”的笑话。

那家丁也就20岁出头的年纪,身材不高,却显得极为壮实。他站在场中一脸的尴尬之色,不知道的该说什么,想退回去又不敢,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愈发显得手足无措。

王锐见他紧张得都快晕过去了,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家丁急忙跪倒在地应道:“回侯爷的话,小人名唤王谦!谦乃是谦谦君子的谦!”

王锐点头笑道:“呵呵,好名字!你莫要紧张,来给大家献上一技便是。若是演的好,本侯自然有赏!”

王谦面露尴尬,迟疑着说道:“禀侯爷,小人既不会像您那样吟诗做歌,更不会唱戏歌舞,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献技才是!”

王锐故意将脸一板说道:“难道你真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吗?若是这样的话,就别怪本侯要重重责罚了!”

王谦闻言吓得面色大变,急忙伏地叩首道:“侯爷且慢!小人自幼习得一身武艺,能将一柄刀使得水泼不湿、箭射不入!愿意当场一试,不知这算不算术呢?”

王锐想不到一个家丁竟能有这样的好本事,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点头道:“这自然是算做献技,本侯早就说过,无论你显什么本事都可以!若你真的有如此本领,又何愁本侯不赏?来人,给他取一柄刀来,同时也准备好水盆、弓箭!”

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下人立刻去准备,不一刻的功夫,已将单刀、水盆和弓箭全部备好。

王谦取刀在手,刀头朝下双手抱拳向王锐深深一揖道:“小人献丑了!少倾待小人将刀得最急时,侯爷便可命人水泼、箭射!”

言罢他示意众人再向后退开一点距离,留出了更大安全空间,随即刀头往上一挑,行了个单凤朝阳的礼式,然后便舞了起来。

王锐对刀法是一窍不通,只见场中的王谦身随刀走,忽而上下翻腾,忽而左右盘旋。雪亮的刀身在黑夜里翻翻滚滚,不时反射出篝火的火光,令人耀眼欲花,倒也颇为好看。

就见王谦的刀越舞越急,刀光也跟着越来越盛。片刻之后,雪亮的刀光已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其内,就像个大光球一样在场中缓缓滚动,只能隐约可见其中淡淡的人影。

王锐见状知道已差不多到了火候,于是将手一挥,立刻有八名家丁从八个方向围了上去,四人的手中端着水盆,其余四人则张弓搭箭瞄准了那团光球。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所用箭枝的箭簇都已被折弯。

随着王锐的一声令下,四个端着水盆的家丁同时将手中满满的一盆水朝光球泼去。只见四道水柱冲在光球上,顿时水花四溅,但刀光并没有因此而稍减。紧接着另四人将手一松,弓弦急响处四支劲箭近距离电射在刀光上。但听得几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四支箭竟真的无一能穿透刀光,全部被弹落在地上……

全场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没人能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劲箭竟真的射不穿刀光,那王谦舞出的刀幕就如同是实质一般。

王锐哈哈大笑道:“好,好,你可以停下来了!”

王谦闻言这才慢了下来,不一刻的功夫已收刀而立,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息急促而已。

王锐急忙上前仔细查看,发现除了袖口一小点之外,王谦的浑身上下竟然真的没湿半点。这种情形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今天若非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是难以置信。

他没料到自己的侯府里还真的藏龙卧虎,不由得喜出望外,忍不住开口问道:“不错,果然是好身手!你这一身本领是跟谁学的?既然有如此好的武艺,为何不投身行武,而仍是委屈在此做个下人呢?”

那王谦闻言单膝跪地回道:“回侯爷的话,小人的一身武艺乃是家传。实不相瞒,小人的祖爷曾是横行北三省的绿林强豪,后因受通州谢家的感化,断臂立誓世世代代再永不为盗!由于祖爷早年为盗时曾多与官军交战,彼此结仇甚深,因此他老人家严嘱后人即使是要饭也绝不可投军。五年前小人的家乡遭逢大灾,家父不忍见全家人都饿死,但也不敢有违祖训为盗或投军,所以就将小人赶出家门自去谋生。小人只身来到京师,既无银钱,也无亲戚熟人,于是就投在谢老爷府里作为下人!”

王锐点点头,心说还多亏了自己搞出这个联欢晚会,否则像这样的人才还真没准就给埋没了。

他略一沉吟开口说道:“本侯忝为皇上龙骧卫神武大将军,身边正缺少亲信之人。你的祖爷能够因受感化而弃盗从良,足见亦是深明大意之人。之所以严嘱后人不得投军,想来是因为双方的结怨甚深。眼下这许多年已经过去,什么仇怨都已应该化解。若你能报效国家光宗耀祖的话,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想必亦会高兴!你有如此的一身好武艺,又是我侯府的人,因此本侯欲提拔你为亲兵队长。将来若是肯尽心戮力,自是不愁有出头之日,不知你是否愿意?”

王谦闻言大喜过望,匍匐在地叩首道:“小人愿意!今日蒙侯爷如此厚恩,小人敢不尽心戮力?今后必誓死以报!”

王锐也甚为高兴,哈哈大笑道:“本侯言出如山,你这头一炮打的甚好,自当重重有赏!来人,赏王谦绢五匹,纹银一百两!”

王谦再次叩首千恩万谢,诺诺连声退了下去。其余众人见此情景也无不精神振奋,心说这下可是遇上了好主子,只要肯用心去干,往后还怕没出头之日?那些有一技之长的更是跃跃欲试,暗盼着击鼓点将的再度开始,红花好赶快落到自己手上。

王锐也遂了众人的愿,马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击鼓传花,这一次红花落在了一个名叫王永的家丁手上。

那王永身材瘦小,却是一脸的精悍之色。他没有像王谦那般扭捏,而是痛痛快快地跳将出来跪地说道:“禀侯爷,小人最长于翻跟头!”

说罢他也不等王锐说话,起身就径自翻了起来。还别说,他的后手翻当真是又快又飘,足可与京剧武生和今天的体操运动员媲美。

只见他翻了足有百多个跟头方才停住身形,脸不红、气不乱,稳稳重新跪地说道:“侯爷,小人献丑了!”

王锐不禁莞尔,哈哈一笑道:“你的跟头翻得的确不错!但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它的本领?”

王永恭恭敬敬地回道:“回侯爷的话,翻跟头只是微末小技而已!小人的家乡多山,因此自幼便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亦可在山地夜行200余里,长途耐力更是敢夸不输奔马!适才侯爷说过身边正缺人,小人亦愿意为侯爷执鞭坠镫誓死效力!”

王锐大喜,心说这个王永可说是个天生斥候的料,将来没准就有大用。他哈哈一笑说道:“好,既是如此,本侯亦提拔你为亲兵,赏绢二匹,纹银五十两!”

接连两人的重赏和提拔大大刺激起了众人的热情,晚会到此才算是真正达到了**。随着击鼓点将的继续进行,众人可显本领,王锐还真从中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人才。他心中的得意劲就别提了,暗想自己的高招竟然还有此意外收获,这可真是超出了原来的预料了。前世时常说二十一世纪人才最重要,但眼下又何尝不是一样?若不能网罗到各种人才来帮助,自己就算有远超时代的知识和经验恐怕亦难实现大计!

……

当晚会进行到尾声时,红花终于落到了紫晴和香芸的手上。王锐大乐,心说正想看看自己的这俩小丫头有何本领。

只见紫晴嫣然一笑道:“启禀侯爷,香芸善舞,婢子的琴艺虽不敢与谢老爷、丁姑娘相比,却也愿和奏一曲请侯爷鉴赏!就让婢子共同献上一技如何?”

王锐微笑点头鼓掌称善,就见紫晴将琴置于身前,双手只轻请抚弄之下,优美的旋律已如泉水流淌出来,而早已入得场中的香芸则随着琴音翩翩舞动起来……

王锐本不太会欣赏歌舞,但眼下只看了几眼,就已经被香芸之舞紧紧吸住了目光,再也无法挪开。

她此时仿佛化身成了暗夜精灵一样飘摆于场中,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好似柔若无骨转折如意,将女性的柔美展现到了极致,令人忍不住惊奇赞叹。丁苑雪和白菲嫣两人亦是善舞,但此刻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服。

当一曲终了时,王锐仍呆呆出神,眼前仿佛还尽是香芸舞动的倩影。直到香芸回到他的身旁,他才回过神来,带头高声喝彩,众人自是跟在爆发出如雷的彩声。

王锐刚想夸赞香芸几句,鼻中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他微感诧异,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想要找找香味究竟来自何处。

紫晴忽然探身过来在他耳边低笑道:“侯爷不用找了,香味是从芸儿身上发出来的。这丫头自小一出汗就会散发出这种异香,所以名字中才带个香字,否则这名字又岂是白来的?”

王锐闻言心中大奇,心说以前只听说过香香公主,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福摊上个香香丫头,这可真是有趣之极了。

香芸大概听到了紫晴的话,不由得晕红了双颊垂下头去,神态诱人之极。

王锐见状登时就忍不住冒出个意淫的念头,心想这丫头可真是上天赐给男人的恩宠,若在床上香汗淋漓时又会是何等的滋味?他突然又想到了香芸那柔若无骨的身体,心头顿时猛地一热,急忙尽力克制才没至于失态。

当晚的联欢晚会尽欢而散……

回房后,紫晴和香芸服侍王锐更衣就寝。他的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了那个念头,连忙默念着苏瑾的名字才好歹压下了欲念。

待终于恢复平静后,王锐这才忽然想起,明天该是去龙骧卫看看的时候了……



第五十章 大明空军的初设想

虽说龙骧卫大将军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可能只是个闲职,但朱由校却肯定不这么认为,而且王锐还加了太子少师衔,那是要负责起教导信王文事责任的。www.65txt.com所以当初王锐向皇帝告了两个月的大假,以应付封侯后注册、定礼、建府等一系列的事宜。眼下诸事已毕,该到了去皇帝那里销假,然后走马上任开始新的计划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锐就早早起床梳洗整理完毕,匆匆吃过早点后就带上了王谦、王永等人直奔皇城而去。玉渊潭这里的景色是没得说,只是离皇城的距离就远了点。好在王锐这几个月来一有空就苦练马术,现在虽不敢说已是弓马纯熟,但纵马自由驰骋却已不成问题。

一路无话,约有半柱香的功夫,王锐一行人已怒马如龙风一样地卷到了承天门前。他吩咐王谦等人就在此等候,而后一个人朝巍峨的正门走去。

当日王锐在妙峰山一飞冲天时就已在数万人面前朝过相,回来时更是有与皇帝同乘一辇,在京师内接受万民拜贺的恩典,因此眼下京城之内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守门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他,自是不敢怠慢,立刻通传进去。不一刻的功夫,一个小太监急奔而来,称皇上宣威武侯即刻见驾。

朱由校今天少见地没有在干木匠活,而正在乾清宫处理政务。王锐一见到他就恭敬地跪地叩首道:“臣王锐恭请圣安!”

朱由校刚才似乎是不太高兴,看到王锐后才面露喜色道:“王卿请起,已经这许多时日,事情可已经办完?你来得正好,朕正想找你!你且先一旁等候,待朕与王公商量完奏折的事再来与你说话。”

王锐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这才看清站在皇帝身边的正是另一个大太监王体乾。他在制作飞天神翼时曾与其照过几次面,但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所以此时只是相互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王体乾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若论地位其实还在魏忠贤之上。只是他甘心投在魏忠贤旗下,这才让魏忠贤真正掌控了内廷,尤其是率先阅览奏折和“批红”的权力。

当初杨涟的奏折弹劾了魏忠贤的二十四条大罪,若是能直接被天启帝看到,恐怕后来的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只可惜天不作美,那天皇帝恰巧有事没有上朝,所以这奏折就先落到了魏忠贤一伙的手中,让他们有了商议对策的喘息之机。结果皇帝在让王体乾将那奏折念给他时,王体乾避重就轻,将重点和要害处都略过,只说了个粗枝大节。再加上客氏的求情和魏忠贤的一番忽悠,最后弹劾之事被大事化小,错过了将魏忠贤一击致命的大好时机。

王锐对这些经过已知道得一清二除,此刻听朱由校说正与王体乾商量奏折的事情,他当下站到一旁竖起了耳朵静听。

只听王体乾说道:“皇上,关于熊家之事,阁臣那里已有了决议,这里是起草的诏书,还请皇上过目!”

朱由校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一遍,面露笑容道:“那几个老家伙前几次百般推托,总是拿些瞎话来搪塞朕,朕又岂有不知之理?这一次怎么突然转性了?呵呵,议的不错,‘心怀不轨,辱国丧师,恶贯满盈,罪在不赦!’这些词那老匹夫完全都当得!以朕之意,奏疏便照如此发就是!”

王体乾嘿嘿一笑说道:“皇上,这诏书乃是由冯侍郎起草,那几个老家伙又哪里会忽然转了性?小冯对他熊家恨之入骨是众人皆知,眼下他挑起了这个头,皇上又何必去背那恶名?以老奴之见,皇上可在这诏书中加上‘卿等面奏’之语。那几个老家伙不是不想背杀人的恶名吗?如此一来偏偏就让他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朱由校将奏折往案上一扔哈哈笑道:“好,王公所说甚妙,那就这么办吧!冯铨此事办得不错,朕看可擢升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将朕此意拟成诏旨发到内阁去议,让他们将结果速速奏上来!”

王锐此时已听明白了这二人是在说杀熊廷弼的事情,不由得多看了王体乾一眼,心说这个老太监极为阴险狡诈,自己可要多加留心才是。

这熊廷弼也算是一代名臣,天启二年时因广宁之败、河西之失而被撤职拿入大狱问罪。他也算有够倒霉,又被魏忠贤拿来作为整治“六君子”的由头,摇身变成了向六君子行贿之人。

眼下六君子已死,熊廷弼这个行贿者自然也就难活得成了。可问题是熊大人乃是被冤枉的一事百官尽皆知晓,再加上他是一代名臣,因此阁臣们谁都不愿意背上个杀人的恶名,几次票拟都是百般推托,屡次拒绝了立诛杀熊廷弼,搞得朱由校很是恼火。

就在这时,肯背恶名的人终于跳了出来,这人就是冯铨。冯铨也是魏忠贤的死党和干将之一,就在王锐请假的这个月晋升为了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他对熊廷弼恨之入骨的原因是当时民间流传着一本名为《辽东传》的绣像小说,其中有一章写的是冯铨的老爹冯盛明当年临阵脱逃的丑事。

冯铨看了后又羞又怒,怀疑是熊廷弼指使人所撰,因此恨其入骨,遂起了将之立刻搞死之心,于是亲自起草了这份诏书。其余几位阁臣也乐得有人出头,所以也无异议,没想到王体乾只寥寥数语,又将全部阁臣都扫了进去!

王锐忽然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还曾起过想要试着救一救熊廷弼的念头,不由得摇头暗叹,心知朱由校杀这位前朝重臣的心已定,自己绝不能再有插手的企图。他现在已定下了一个新的原则,那就是在崇祯成功登基之前对政事绝不插手,只以亲近和影响信王为最高目标,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不管。

……

王体乾见事已完毕,知机地告退了出去。

朱由校转向王锐,面露兴奋之色开口道:“威武侯来得正好,朕这一个月来对那飞天神翼又做了些新的改动,你来看看究竟如何?”

说着,他命小太监去取来了图纸,展开给王锐观看。

王锐仔细看了半晌,发现朱由校将神翼的尺寸改得更大,塔架也变成了双人的设计,其用意十分明显。另外一些连接处亦有小的改动,无非是能使神翼的整体更加坚固,组装也更方便。

他很清楚除非是能够加上动力装置,否则滑翔翼也难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不管怎样,朱由校的设计已属难能可贵,可说是充分显示出了其在这方面的天赋,因此诚心诚意地开口赞道:“皇上实乃天纵奇才,臣万分佩服!”

朱由校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既然你也认为可行,那朕就尽快将新的神翼完成。到那时,朕便能与卿一同体验直上九天之乐矣!”

王锐的心中忽然一动,应了声是后微笑道:“皇上的设计让臣也突然有了个新想法,不知皇上肯听否?”

朱由校显出好奇的神色,点头说道:“朕自然想听,卿但说无妨!”

王锐微微笑道:“臣以为除了这双人神翼外,皇上还应该设计出更小、更容易携带的神翼。如此臣可教习,令龙骧卫人人都可操神翼,到那时必成一支旷古绝今的劲旅!”

朱由校显然未能立刻跟上王锐的先进理念,眨了眨眼睛奇道:“哦?那是为何?”

王锐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请想,若是臣的想法得以实现,我大明岂不就有了一支可纵横天空的精锐之师?到那时放眼天下又有何处不能去得?又再有何险可言呢?”

也怪不得朱由校适才未能理解王锐的意思,他的这种设想就相当于要建一支空军或者空降部队了,这对于古代人来说也未免有些过于超前。

当然,王锐的这个设想也只是个雏形而已,离真正能实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也会碰到很多想象不到的困难。因为无动力的滑翔翼在运用上会受到地形的很大限制,而且即使有了这样一支部队,如果没有成体系的战术理论和实战经验为前提,也不能形成很强的打击力与战斗力。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一设想都可称得上是划时代的突破。若是地形有利或有合适的火器支持,那么这支原始的空军或者空降部队就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即双手一拍欣喜若狂道:“好,好,卿真乃是奇才也,朕当重重有赏!这包在朕的身上,哈哈,我大明纵横天空的精锐之师就要在朕的手里诞生啦!”



第五十一章 虫猫卫

王锐闻言跪地说道:“臣不求皇上赏赐,只求能为皇上练成这支劲锐之师!”

朱由校点头笑道:“好,难道卿有此心,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哼,有人成日里只想着朕的封赏,朕便偏偏不赏!卿有此功却不图赏赐,朕却要重重有赏!这样吧,朕就赏卿黄金铠甲一副,以显龙骧卫大将军的威风!”

他说的黄金甲可是货真价实地用黄金所打造,非亲贵大将不能穿戴,眼下竟赐予了一个外姓的小小侯爷,自是个极大的恩赏,王锐当即叩首谢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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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面上难掩兴奋之色说道:“朕当初设龙虎二卫,原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并未欲将其用于战阵。今日闻卿所言,方觉打造如卿所说的精锐之师并非没有可能!好在这二卫一直是由朕的内库所供给,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免听那帮御史文官的聒噪!咱们君臣二人说干就干,神翼之事就由朕负责,练军诸事就交给卿去办。所需一应开支,去找小涂便可。”

他所说的这个小涂就是涂文辅,也是内廷五虎之一,在未入宫时就给客氏的儿子当过老师。入宫后通过巴结魏忠贤当上了管库内侍,两年后又升为乾清宫管事,直接伺候皇帝,陪着朱由校玩木匠活儿。

有了皇帝、魏忠贤和客氏这三大资源,涂文辅晋升的极快,不久就升了随堂太监兼御马监掌印,总提督四卫营,同时还提督太仓银库与节慎库。手里握着财政大权,可说是气焰熏天。王锐先前也曾与其打过几次照面,也还算是相熟。

朱由校的话令王锐大喜过望,心说得了这个尚方宝剑,正好方便自己开展下一步的计划。看来这个朱由校果然是挺懂军事,自己的一番苦心果真是没有白费!

王锐所想的不错,这天启帝朱由校虽然在政治上是个白痴,文化底子也很薄,但在军事上却远比后来自以为知兵的崇祯皇帝要高明得多。

他一意想诛杀熊廷弼,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看出了河西之败令大明在山海关外再无屏障,致使辽东的战略形势几乎恶化到了极点。并且也看出了熊廷弼的大撤退其实是在跟自己赌气,因此才恼怒万分,不愿意饶过老熊。

白痴皇帝自然也有他的好处,那就是只要撺掇着合了他的心意,他就敢蛮干、胡干,根本不管什么规矩和旧习,对于陈规陋习重重的古代官场来说反而能体现出惊人的高效率。

当然,这是一把双刃剑,常常极易被坏人、小人所利用,那祸害起国家和朝堂来亦会非常高效!王锐就是看出了此点,因此只几句话间就令得朱由校兴起,为自己下一步计划创造出了最有利的条件……

喜出望外之下,王锐真心诚意地再一次跪倒谢恩。

朱由校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而且卿今日也正好来了,那就不妨先看看龙虎二卫的演武。来人,即刻宣信王与魏公觐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先后来到。在给皇帝请安后,王锐和魏忠贤也朝信王见礼。由于王锐现在有太子少师的身份,所以信王亦恭敬地还礼并口称少师,让他小小地虚荣了一把。

闻听皇帝要开内操演武,不由得大为兴奋,应承下来转身就要出去照办,却不料被朱由校开口叫住说道:“往日里都是在宫内演武,吵吵闹闹地也不得安宁。今日天气大好,朕欲与众卿一同到郊外大营一观龙虎二卫的操演如何?”

这龙虎二卫虽说是以开内操的名义所设,但数千人之众却也不可能驻扎在宫里,乃是仿效京营在南郊外扎营,需要时再拉到宫内来操演,平常的操练也是在郊外进行。

魏忠贤微微一愣道:“皇上,不知您是想正式出巡,还是欲微服一游?”

他这微服是客气的说法,说不好听点就是私下里偷着出宫去。这也是当皇帝的无奈,如果想堂堂正正出宫话准备工作和各种手续就繁琐了去了,恐怕今天都休想能出得去。

果然,朱由校将手一摆说道:“自然是微服,否则朕岂不是又要被烦死?怎么,这点区区小事也办不到么?”

魏忠贤吓了一跳,急忙躬身笑道:“皇上放心,区区小事包在老奴身上便是!”

他这一点也不是吹牛,对于在内廷与朝堂都能呼风唤雨的魏九千岁来说,那确实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四人与一干侍卫随从就已经来到了南郊的龙虎卫大营……

所谓的龙骧卫与虎贲卫,其实和明军正式的卫所大不一样。当初魏忠贤以开内操的名义撺掇着朱由校成立了这两卫,皇帝与他可以各引一卫操演、对阵,既好玩,又能过一过统兵大将的瘾。

但这二人却不可能真的去当卫指挥使,所以这两卫的指挥使一职一直空缺,只有两名练勇参将负责日常的操练。如此一来两卫名义上虽是皇帝的亲军,可实际上却魏忠贤控制的一支私人武装。

当日魏忠贤向皇帝建议让王锐来当龙骧卫的统领,实际上就是要将这个年轻的新贵和俊才揽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可万万没想到王锐今天早晨的一席话已彻底勾起了皇帝的兴致,让其有了亲自将龙骧卫打造成能够纵横天空的精锐之师的想法。

就这样不动声色之间,王锐已经成功地将龙骧卫从魏忠贤的私人武装里生生剥离出来。只可怜眼下魏九千岁还蒙在鼓里,否则他的肠子都非得悔绿了不可。

魏忠贤早已命人先一步到大营知会了皇帝要来的消息,所以此刻两名参将史梁和周宁已率领一干千总、把总等低级军官与亲兵等在营外列队迎候。

看到皇帝的御驾,史梁和周宁率领一干部下齐齐下马匍匐于道旁叩首道:“末将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停马点头笑道:“都起来吧,今日朕特意与信王、威武侯到此来一观卿等的操演,尔等要加倍努力,切勿让吾等失望才是!”

说罢,他一挥鞭,领着众人怒马如龙地卷入了大营……

两营的兵士早在大校场列好了阵势,龙骧卫是飞龙旗,黄衣白甲。虎贲卫是飞彪旗,红衣黑甲。从点将台上望去,倒也称得上是军容齐整颇具威势。

朱由校已经习惯了这等阵势,他也没有多言,挥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魏忠贤也是轻车熟路,而且一到这时就格外来精神。

他此刻是蟒衣玉带,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阵前,倒也像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的模样。见皇帝点了头,魏忠贤将令旗一挥,史梁和周宁立时遵令率领众军操演起来。

众军见皇帝竟亲到大营来观演,这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因此也格外卖力,一时间校场内旌旗翻滚,喊声震天,真是好不热闹。

待布阵操演过后,又进行了火器的演练。王锐早听说明朝的火器当时可称是世界第一,因此格外留神细看。

这龙虎二卫装备的火器确实不少,比起专以火器见长的神机营来可能也差不了多少。但见铳炮齐放下果然是如雷鸣般响声震天,声势颇为惊人。若是第一次遇上,还真能被吓个半死不可。

可王锐却暗暗摇头,心说前世里看过的那些评论果然不假,这明军的火器看起来虽然挺吓人,但适才那些士兵一来使用火铳的技术很差,装填弹药和点火都既慢且手忙脚乱,显得既无章法,又疏于训练。

二来使用者对火铳似乎很有畏惧心理,射击时都尽量让其远离身体,好象生怕火铳爆炸一样,事实上也确实有几支炸了膛,伤到了数人。

另外整个队伍的射击就更无战术可言,什么“三段击”、“五段击”的战术统统不知道,完全是乱打一气。

眼下龙虎二卫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的水平都是如此,普通明军如何更是可想而知。如果是照这样的话,那这些号称世界第一的火器在守城时还能发挥些作用,若是用于野战,的确敌不过后金精锐的铁骑。

再联想到适才操演战阵之时,那些龙虎卫虽然表面上挺卖力,但仍是难掩骨子里的那股骄横与懒散之气。王锐不由得暗暗叹道,这算得是什么龙骧和虎贲呀?我看是虫猫卫还差不多!

他这边正暗自思量之际,那边魏九千岁已亲自下了场。他年轻时曾练了些骑射的功夫,一直都未曾撂下,每次演武时都要亲自上阵比划一番。

只见他连射了数箭,竟真的箭箭都命中了数十步开外的靶心。校场中顿时欢声雷动,魏忠贤则洋洋得意地催马回到了点将台。

朱由校点头夸赞道:“老魏的骑射看来是又有长进,儿郎们的表现也没有令朕失望!王卿,你看如何?”

王锐微微一笑,顺口恭维道:“魏公的骑射功夫当真令人佩服,龙虎卫亦果不负其名!”

魏忠贤面露得色,朝王锐笑道:“侯爷何不下场一显身手,令我等一开眼界!”

王锐淡淡一笑道:“魏公说笑了,在下原本是区区一介书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会得骑射功夫?”

魏忠贤哈哈笑道:“既是如此,那侯爷今后可要加紧努力了,否则又怎当得好这个龙骧卫大将军?”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信王忽然笑着插口道:“魏公此言差矣,为将者岂能以勇武论高下?古时孙膑、张良何尝会骑射,韩信比霸王之勇又如何?”

魏忠贤没想到一直都很低调的信王会突然跳出来“咽”他一句,登时面露尴尬之色,愣了片刻才惟有忍气道:“信王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了!”

朱由校哈哈笑道:“五弟说的有理,王卿虽是书生出身,但以朕看来也必是一难得的将才!依朕看莫如这样,王卿与魏公从今日起就各领一卫练军,以三个月为期,到时候朕看你们这一文一武谁更加厉害如何?”

王锐闻言急忙跪地应道:“臣虽不敢与魏公相比,但亦必尽全力练出精兵,不负皇上的厚望!”

魏忠贤卡了卡眼睛,这才回过味来皇帝的一句话就算是一下将他的“嫡系”部队分走了一半,不由得心中暗生警惕。

但听了王锐的话后又转念一想,没准是这两个小娃儿又把练军当成了像飞天神翼那样好玩的事情,所以才如此兴致勃勃。既是如此,就让你们两个小孩玩得高兴又能如何?反正只要是高兴,这虎贲卫我随时也都能扩充起来,又有何可惧?且先看看他们究竟要如何玩再说!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跪地应道:“老奴领旨,必不负皇上厚望!”



第五十二章 走马上任

朱由校满意而归,魏忠贤也随驾返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王锐却留了下来,准备正式走马上任这个龙骧卫的大将军。

信王自然也留下,想要看看这每每都能出人意表的王少师究竟能有何治军妙法,还能不能带来惊喜。

王锐首先吩咐史梁命军士回营休息待命,然后直趋帅帐,命史梁稍后率军中把总级以上的军官到帅帐议事。

这区区一卫的帅帐自然不能与统帅千军万马的总兵大将相比,却也五脏俱全,颇具几分威严。

看着帅案上的那颗帅印,王锐不但心生感慨,心说前世时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科长,手底下只有2、3人而已,想不到眼下却已混成了统兵的将军,麾下至少也有两、三千人,这等人生经历当真是有趣之极。

不过他立刻提醒自己现在还远不是得意的时候,皇帝既然已经被勾起了兴致,那自己必须得做出些成绩来才有交代。

更何况信王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如若不能令他信服,想要影响和改变其性格又从何谈起?要是万一搞砸了,那可就是前功尽弃,先前的努力也都会付诸东流了。但自己毫无半点统兵经验,究竟要怎样做才好呢?

正思量之间,史梁已领着手下从外报名而入,整整齐齐地分成两排,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标下等参见信王殿下与将军!”

王锐向信王礼让了一下,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军中只有统帅而没有什么王爷,少师不必管我,但请行使你大将军的权力便是!”

王锐又恭敬施了一礼,这才转过身来微笑道:“众位请起,本侯蒙皇上圣恩,今忝居此位,实是惶惶不安惟恐有失圣望,今后还盼诸位能多多支持才是!”

众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抱拳行礼道:“将军放心,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以效死命!”

史梁越众而出插手施礼说道:“自龙骧卫成立之日起,统领之位就一直虚悬,令我等感到如同无头之躯一般。今日将军既来,于我等而言就好似久旱逢甘霖一样。将军的威名如今京师内人人皆知,标下等亦深自佩服。今后龙骧卫应该如何练军,还望将军示下!”

这个史梁不到30岁的年纪,生的面皮白净温文儒雅,从表面上倒更像个书生而不是武将。但实际上他却是天生神力,惯用一根镔铁狼牙棒,乃是一员能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的悍将。

他原是京师三千营的一名游击将军,因事开罪了上司而郁郁不得志。适逢龙虎卫成立时大肆招募人手,于是他想法子托关系投到了魏九千岁的门下,欲换个出路以求发展。魏忠贤也颇赏识其才能,将他提拔为了练军参将。

史梁大喜,以为这下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龙虎卫虽说不是“正规军”,但名义上却是由皇上和魏九千岁亲率操练、演武。只要自己能将龙骧卫训练成精锐之师,自然能更得到皇上和九千岁的赏识,到时候还怕没有晋升为总兵官的机会?

可一年多的时间下来,他就由欢喜变成了失望。一方面因为龙虎卫的这些兵士来路甚杂,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个个都以皇上和魏九千岁的亲军自居,充满了骄横与懒散之气。

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调教成了这个样子,虽不能说是乌合之众,但却离精锐之师差得远了。

另一方面他也终于看出了皇上和魏九千岁拿龙虎卫纯粹当作是玩乐,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还是哄着二人玩的高兴而已,离实现自己能统兵杀敌报效国家的梦是遥遥无期。

正是由于这两个原因,史梁才由刚开始的意气风发重新转回了深深失望。

当得知王锐被皇上任命为龙骧卫大将军的时候,史梁不由得惊讶、不屑与不服气。心说这个一飞冲天的威武侯只是走狗屎运而已,能够蒙邀圣宠而得以一步登天,想他区区的一介书生出身又有何本事能当这统兵大将?

因此他此刻站出来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成心想看看这个新上任的大将军是如何地出丑。

王锐又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意?但却不以为意。

他早料到自己此来必会招人所嫉,所以已有了心理准备,当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本侯初到大营,对一切情况都还不熟悉,今后还要靠史参将和众位的大力辅佐!今日先与诸位认识一下,练军之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史梁闻言暗暗不屑地一笑,心想明天再看你如何丢人也不迟,于是表面上恭敬地说道:“不敢当,末将定会全力辅佐将军!将军既初到大营情况未明,就让末将来为您介绍一下如何?”

王锐点头笑道:“如此就有劳史参将了!”

史梁道声不敢,当下将龙骧卫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王锐这才知道龙骧卫共有3000余人,分成了左、中、右三营,由三名千总统领,每营又分为十哨,分别由把总率领。在三名千总之上还有一名佐击将军梁俊,是史梁的副手。

王锐和把总以上的军官一一认识了一遍,最后才面带微笑,但语气中却隐含锋芒说道:“今日我与众位相识,往后就当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但军中以军纪为尊,若是有人触犯了军律,也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今天诸位操演已很辛苦,就请先回营休息。本侯明日巳时初刻在校场点兵,若是有逾时未到者,必按军法从事!诸位可听明白否?”

史梁闻言心内暗笑,心说你无非是想借惩处违犯军规者来搞个下马威这一套。我明日自会约束众人一个也不会迟到,务要让你的第一把火就烧不起来,待到练军时再看你怎么出丑!

他一边暗暗算计,一边当先插手施礼道:“将军放心,末将等谨遵将令!”

王锐点点头,挥手示意其余人退下去,只留下了史梁一人,朝他淡淡一笑道:“我带来了一些亲兵,还烦请史参将为他们备齐行头装备,日后再从军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补充到其中,不知可行否?”

史梁答应一声,立刻唤来佐击将军梁俊去办理,自留下来陪着信王与王锐继续介绍些军中的情况。

很快,王谦、王永等人都已经换上了龙骧卫的行头装备。他们互相看着神气的模样,一个个显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内心里对王锐都充满了感激与敬畏,暗暗立誓定要为侯爷效死力,跟着他好好大干一场才能报其厚恩。

见诸事已毕,王锐也不多留,与信王一同离开了军营。

信王本来满怀希望想看一看王锐究竟有何手段治军,此时却不由得有些失望,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带了出来。

王锐看出了他的心意,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信王殿下方便,明日一早可再来看臣如何阅军,到时必不会令殿下失望!”

信王闻言眼睛一亮,哈哈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检明日一早必到,来一观少师的治军手段!”

言罢,他自与随从侍卫回宫,王锐也带着王谦等人回到了侯府。

王谦、王永等人早晨走时还是一副土包子的模样,回来时却已换上了威风凛凛的龙骧卫行头,一个个显得趾高气扬得意非凡,令府中的下人们既眼红羡慕,又有几分嫉妒。

当下就有不少人暗暗咬牙下定决心,心说难得有福气跟上了像侯爷这样的主子,自己也定要尽全力去表现,争取亦能跟着侯爷混出一番模样。一时间,侯府的气氛焕然一新,显得生气勃勃干劲十足,再也非先前死气沉沉的景象。

王锐心内暗笑,心想这恐怕就是所谓的鲶鱼效应了吧?现代管理学的那些精髓早已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实践检验,拿到古代来牛刀小试果然亦是无往而不利。

他将王谦、王永等人叫到房中仔细叮嘱了一番明天需要做的事情,然后开始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明日的真正较量……



第五十三章 盗版,又见盗版!

第二天一早,王锐领着一众亲兵提前半刻来到了校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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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史梁竟已提前了足有一刻就将龙骧卫集结完毕,恭候着王锐的到来。

不一会的功夫,信王也率领侍卫赶到。王锐依旧礼让了一下,这才迈步登上了点将台。

巳时的号炮一响,史梁飞马直趋到点将台前,就在马上微微躬身抱拳朗声说道:“启禀将军,龙骧卫已依令全部到齐。总计是三千另六十九人,无一人未到或是延误了时间,还请将军示下!”

王锐点点头,一对视间已看清了史梁眼中的挑衅与嘲弄。

他放眼向台下望去,只见龙骧卫今日的军容也格外齐整,但大多数人的眼里都充满了不友善的神色,分明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还有少数人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目光,专等着看这个龙骧卫大将军究竟如何出丑。

对这些王锐已早有预料,因此事先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这群骄横的下属愚蠢地采取以故意违犯军法来对抗的话,他会很高兴地狠狠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好叫其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可是这个史梁显然也不简单,竟聪明地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施展下马威手段的机会,看来是想欺自己乃是文弱书生的出身,待练兵时再想办法令自己出丑,最后知难而退主动卷铺盖卷滚蛋。

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惜的是他不幸遇上的对手乃是强大无比的幸运穿越儿。如果自己连这帮兵痞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也不用再谈什么力挽狂澜颠倒乾坤,也该知趣地主动卷铺盖卷滚蛋了!

想到这里,王锐心里冷笑一声,用目光在全场扫视了一遍,突然开口高声说道:“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所有的人闻言都不禁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就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一时间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回答,场中一片鸦雀无声。史梁也眉头微皱,搞不清王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足有好一会的功夫,才有一个把总大着胆子高声回答道:“回将军的话,我等乃是皇上的亲军,皇帝钦点的龙骧卫!”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众军的高声附和,史梁对自己属下这个回答显然也颇为满意,眉头舒展开来望向王锐,想看看他的反应究竟会如何。

王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让所有的人不由得再次一愣,心说这有何好笑,难道大将军的脑子有毛病不成?

史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忍住心头冒起的怒火冷冷问道:“不知将军因何发笑?”

王锐没有理他,又笑了片刻方才倏地止住笑声森然开口道:“我笑尔等自不量力,竟敢以皇上的亲军自居?孰不知在本侯看来,尔等有如垃圾,只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而已!”

他的话如同在油锅里扔下了一颗火星一般,一下将全场都点燃起来。在一片哗然声中,史梁怒极反笑。他抬手示意众军安静,当场中终于静下来后,他冷冷一笑开口道:“我等虽都是粗鄙之人,不及侯爷的尊贵,却也不容人任意轻辱!将军既然说我等是废物,就请说出道理来。否则史某今日即便是血溅当场,也必会为我等讨还个公道!”

王锐还没开口,他身后的王谦已上前一步,将佩刀唰地拔出一半厉声斥道:“大胆,竟敢对侯爷如此无礼!你不想活了吗?”

史梁哪里将他这个小小的亲兵队长放在眼里,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盯在了王锐的身上。

王锐轻叱一声喝退了王谦,这才转向史梁冷笑道:“本侯早料定尔等必不服气,既是如此,那我来问你,我大明之兵的职责是什么?尔等既以皇上亲军自居,其职又若何?”

史梁不禁一愣,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语塞。

王锐冷哼一声道:“你既说不出口,那就由本侯来替你说!我大明之兵职在保家卫国,或剿灭内寇,或抵御外敌,如此方上不负皇上厚恩,下不负百姓所望也!而作为皇上的亲卫,职当护卫京师要地与皇上的安全!尔等既自诩皇上亲军,又可曾担负起如上之责乎?哼,所谓的龙虎卫,无非是为了欢娱皇上而设罢了!身为军卒,既不能保家卫国,又不能担负起护卫京师与皇上之责,而只是如戏子般为欢娱皇上而存在,尔等有何颜面自诩为皇上亲军?又有何颜面自称为大明之兵哉?既是如此,尔等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他声色俱厉,句句都说在了要害之上,丝毫没给众人留半点颜面。史梁只听得脸上阵红阵白,冷汗涔涔而下。众军亦是被问得哑口无言,许多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羞惭之色。

但史梁并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兀自开口强辩道:“将军说的虽是实情,但那亦非我等所愿。若是皇上肯赐予机会,我等也必能剿灭内寇、抵御外敌,不负皇上厚恩、百姓所望!”

王锐闻言哈哈大笑道:“彼虽其志可嘉,但所说却俱是虚妄之言!汝可扪心自问,若是遇上了建虏的铁骑,尔等究竟能凭何破敌?是今日操演的阵势,还是手中的火器呢?关宁铁骑乃是我大明精锐之最,与建虏相较亦不敢言必胜,难道尔等比关宁铁骑还要厉害不成?”

史梁被问得无言以对,恼羞成怒之下反问道:“纸上谈兵又有何难?将军莫逞口舌之利,但不知可确有妙策否?”

王锐淡淡一笑说道:“本侯若无妙策,又焉敢在这里大言炎炎?又怎敢在皇上面前夸口定将龙骧卫练成无敌的劲锐之师?只是此地非说话之所,史参将欲知详细的话可下去再说,本侯也正想与你一同参详练军之事!”

史梁此时已被他说得大为意动,但仍有些迟疑着问道:“将军真的有办法将龙骧卫练成无敌的劲锐之师?真的有妙策能破建虏的铁骑么?”

王锐哈哈大笑道:“史参将是否瞧不起本侯乃是一介书生出身呢?岂不知书生亦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汝可知子房、武侯与伯温先生乎?”

史梁的心事被王锐一语戳破,顿时浑身一震,只感到好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个精光般难堪。

此刻他的骄横之气已被王锐连珠炮般的话语炸得无影无踪,当下翻身下马拜伏于地道:“将军之言振聋发聩,深令我等汗颜。末将狂妄无知以下犯上,还望将军重重责罚!”

他这一跪,其余人自然也无再不服软的道理,于是也纷纷跟着拜倒在地,一时间场面蔚为壮观。

王锐暗暗松了口气,心知最难的一关已然闯过,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史参将与诸位全都请起,常言道知耻而后勇。若诸位已真的幡然醒悟,本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罚?今皇上圣明,已一改当初欢娱之意,决意将龙骧卫真正变成劲锐之师。眼下既有此千载难逢之良机,诸位可愿与我共同努力,让龙骧卫成为真正的皇上亲军,我大明的第一精锐之师否?”

众人的锐气和自尊心先前已经被打击得一塌糊涂,闻听了此言后顿时又重新被激起了雄心壮志,当下里无不群情振奋。

史梁率先插手施礼恭敬应道:“吾等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锐对自己将这帮兵痞任意搓扁揉圆的表现十分满意,意犹未尽地开口说道:“既是如此,本侯这里有一句话与诸位共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诸位若是人人都能解其深意并以此为训,又何愁我龙骧卫不兴?我大明之兵不兴?”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拿破仑的这句名言当真是说出了无数士兵的心声,众军还从未听过如此振奋人心的激励,细细一琢磨很多人心里都深以为然,不由得发自内心地齐声轰然应诺。

王锐看着场中高涨的士气,心中不由得暗喜,嘿嘿,还是盗版爽啊!



第五十四章 魔鬼旅程的开始

待众军的鼓噪稍息之后,史梁又踏前几步插手施礼道:“将军之言令末将等如拨云见日,甘愿誓死相随。www.65txt.com眼下应该如何开始练军,就请将军示下!”

王锐望着他微微笑道:“史参将莫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史梁一听还有问题,头不禁立刻大了一圈。他刚刚领教了这位大将军的言辞犀利,只觉得恐怕比建虏的铁骑、利箭还要难当,不由得有些害怕,但也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将军请讲,末将洗耳恭听!”

王锐点点头笑道:“以你之见,龙骧卫若想成为劲锐之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史梁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这个问题倒还好回答。饶是如此,他还是沉思了片刻,方才谨慎地答道:“回将军的话,以末将的浅见,无非是统帅英明果敢、将士上下齐心用命、千变万化的战法和精良的装备这几条而已。若此几点俱备,当称得上是精锐之师!”

他满以为自己回答的中规中矩滴水不漏,却不料王锐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你说的这几条只是最基本的而已,若是连此几点都不具备,那只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能称其为军队,就更别提什么精锐之师了!”

史梁不禁一愣,心说如果连这几条都算不上的话,那精锐之师会是个啥样?他知道王锐必有妙论,当下也不敢出言反驳,只是恭敬说道:“末将愚鲁,还请将军明示!”

王锐不慌不忙地说道:“对于一支精锐之师,最重要的应当是意志,这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只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才能成为一支拖不垮、打不烂、永不言败的铁军!战争是人的游戏,因此一切胜败都取决于人而非其它!人的身体、技巧、体力、智慧都有时而尽,惟有意志才有可能创造出看似不可能的奇迹!从古至今已不知有多少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那全都是智慧和战法的功劳吗?非也!若没有坚强的意志,还未临阵就足以令弱者崩溃,又何谈智慧的运用和战法的变化?这是勇敢者的游戏,两军相逢勇者胜,勇的不是胆量,而是意志!”

自古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军事家从军人的意志方面去讨论战争胜负的艺术,王锐的前世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自然明白其中的精髓。

他此刻将这套理论搬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朝,自是能起到振聋发聩,惊世骇俗的效果。

史梁当然也是头一次听到这般新鲜的言论,细思之下却觉得句句都是至理名言,当下不由得彻底收起了先前对王锐的小觑之心,只感到这位大将军言必出人意表,当真是深不可测。

他发自内心地恭敬施礼道:“将军言前人未所言,句句有令人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之感,末将实是钦佩之致!诚如将军所言,这意志固然是重要,但却该如何训练法呢?”

王锐淡淡一笑道:“很简单,就先从站、走、坐、行练起!”

史梁不由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站、走、坐、行?启禀将军,此乃是军卒每日必操之事,还要如何训练?”

王锐微微笑道:“是么?那史参将现在就不妨回头看看,你的军卒眼下是个如何站法!”

史梁依言回头看去,只见众军因为长时间的训话和适才的一阵鼓噪,已有不少人显出散漫之态,整个阵型微见散乱,再也不复初时那般军容肃整的模样。

他面带愧色回身说道:“末将治军无方,还请将军责罚!”

王锐一摆手道:“史参将千万莫要小瞧了这站、走、坐、行,这是我军容风貌的外显。俗话说态由心生,若是心有懈怠,其态自然散漫。如若每一言一态皆显雷厉风行果敢刚毅,其心志亦必坚如磐石精钢,所以本侯才说要从站、走、坐、行这些最基本的练起。待一切皆有法度之后,军容风貌自会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到那时其余战法、阵势等操演亦会收到事半功倍之功!”

史梁面露恍然之色,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末将受教了!”

王锐向旁一侧身道:“王谦何在?”

王谦立时高声应诺,上前两步恭立待命,另外十几名亲兵也随之在他身侧列成了整齐的一排,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史梁搞不清王锐又要弄什么玄虚,只是拿眼上下打量着这些个如虎狼般的亲兵,心说将军挑选的这些亲兵倒似模似样,个个看起来都不含糊。

只听王锐喊了声立正,王谦等人立刻双腿一并全身挺成了一条直线,左手并拢紧贴在大腿外侧,右手握住腰间佩刀,如标枪一般钉在了原地,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他们事先早经过了王锐的调教,此时将标准的军姿站得毫不含糊。虽说只有区区的十几个人,但整齐划一的动作和笔挺的军姿令人眼前不由一亮,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王锐转头朝双目灼灼放光的史梁说道:“今日的练军就从这站姿练起,今后凡我龙骧卫的将士,俱要以此站姿为标准,若有丝毫的懈怠,就按军法从事!好,现在可以开始了!”

史梁也不多言,转过身来一指台上的王谦等人高声喝道:“众军听令,就按照这个样子都给我站好了,若无军令而稍有懈怠者,按军法从事!立正!”

话音一落,他就率先如标枪般钉在了当地。

众军自是依样而为,可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个大将军可真是有意思,说了半天听着挺玄,可练起兵来竟如此简单,像这样站着又有何难?难道如此就能练就精锐之师不成?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眼中的简单方法其实却是王锐经过一番苦思而成,正像他所说的那样,这龙虎卫的名字虽然好听,但实际上只是供皇帝和魏九千岁娱乐的一支杂牌军而已。不但人员鱼龙混杂,更有许多说不清的微妙关系,若想将其训练成精锐之师又谈何容易?

王锐所谓的练军经验就是前世上大学时的一段军训经历,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现代军训的那一套东西照搬过来。别看方法好象简单,但那却是凝结了人类几千年经验的大成之法。

如果当过兵或是有过军训经历的人都应该有体会,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被扔进军队这个大熔炉里,保管会令你面貌一新,把人打造成为连上厕所都要报告排队、只知道绝对服从命令和遵守规矩的机器!

这正是王锐所要的效果,他很清楚只有令龙骧卫脱胎换骨面貌一新,才能再考虑其它的东西。否则恐怕自己想要驾驭这支杂牌军都难,就更勿论提高其战斗力,将其打造成劲锐之师这些东西了。

所以他今天一上来就采取了高压的策略,先打掉以史梁为首的所有人的锐气,然后再准备用现代军训的那套魔鬼式的训练最终令这帮兵痞们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眼下第一步已经大获成功,接下来等待龙骧卫众军的将是魔鬼般的训练旅程……

那些认为站军姿简单的兵痞很快就尝到了厉害,像这样标准的站军姿,任何身体健康的人站个10分20分钟是绝没有问题的。但若一直持续1小时、2小时、3小时……甚至是1天呢?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已经有人开始感到双腿麻木浑身僵硬,往日就沉重的甲胄此时更如千钧重担一样压在身上令人难以喘息,只恨不能立刻卸甲躺倒在地才痛快。

但看到大将军和史参将也如钉子般钉在原地不动,而且那些亲兵早已从台上下到人群中,虎狼般地来回巡视,不时用刀鞘拍打纠正着那些站姿不正确者,也只好咬牙继续坚持。

王锐今天偷了个巧,他虽然也是全身披挂,但所穿的乃是布甲,不像包括史梁在内的众军一样是重达十几斤的实实在在的甲胄,因此负担轻了不止一点。再加上他在身体和精神上也早有准备,所以坚持到现在还没感到太困难。

他早就暗暗打定了主意,今天就算站死在这里也绝不能退缩,如果不能身体力行树立起这个榜样,就不能从意志和身体上将这帮兵痞彻底击垮,从而达到完全收服其心的效果。

和王锐一样在较着劲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信王。他一直在旁默默地看着一切,可以说王锐的每一言一行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原本就对练军之事一窍不通,还以为练兵无非就是像昨日那样操演一下战阵,放放铳炮而已。当王锐将他眼中称得上是精锐的龙骧卫贬成一钱不值的废物时,他心中的震动不亚于史梁等人。

待听了王锐一连串独辟蹊径的精妙言论后,他只感到眼界大开,心下亦暗暗叹服。心说上天能降下这等人才来辅佐皇兄当真是大明之福,自己当初提出要以其为师也实在是明智之举。若是眼下一团乌糟的朝廷中能多出些像王少师这样的人,那么朝局可期,大明重兴亦是有望!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所以当侍卫找来虎皮交椅请他安坐时,朱由检不假思索就挥手拒绝了,心想王少师能做到的我也要能做到!

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一直紧闭的心灵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打开了一丝缝隙,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将王锐当成了学习的榜样……



第五十五章 老子收拾的就是你!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队伍中已经有人再也坚持不住,忍不住稍微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麻木的身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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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谦等一干亲兵早得了将令,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如虎狼一般直扑过去,不由分说将违规者架出队列按倒在地就是一顿军棍伺候。待到二十军棍噼里啪啦地打完,再将人扔回队列,你还照样得给我好好站着!

眼见大将军的军令果然毫不含糊以及被打者的可怜相,余者无不心惊胆战,只有咬牙继续苦苦支撑,同时在心里将所有的恶毒诅咒一股脑都献给了我们的神武王大将军!

再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因体力不支而当场晕倒在地。这更加好处理,直接抬到校场边上解开其甲胄,任其自然慢慢恢复苏醒。

古时可不比现代的讲人道主义和人性化管理,训练场旁边还有军医在随时待命,万一训练中搞出了人命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在这个没有人权和民主的封建时代,人命有时可说是一钱不值。别说是练军中晕倒了,就算是真的送了命,统兵之将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王锐心知自己今日若存有妇人之仁的话,先前的努力也都会付诸东流,因此虽眼见晕倒的人越来越多,但仍如钉子般钉在原地,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多会儿的功夫,校场边上已排着放倒了几十个人,这其中自然也有个别耍小聪明装晕来逃避者存在。

史梁此时虽然也如钉子般钉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内心里却颇不平静。他看得出王锐的用意,心中对这个大将军已经开始感到越来越佩服。

眼下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自己有一身的功夫都已微感疲累,可文弱书生出身的大将军却依然屹立不动,严肃而刚毅的面容上不显丝毫疲态。

能保持这般样子,若非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那便是心志坚如磐石精钢,而史梁相信王锐属于后者。

如果说王锐先前的言论已让史梁有所触动,那么眼下的表现就更令其折服。他很清楚王锐现在是皇帝眼前红极一时的人物,如果他真的下决心将龙骧卫打造成真正的精锐之师,那这支如戏子般的杂牌军就真的有希望,自己多年的理想看来有望实现了。

一想到这些,史梁就觉得全身都热烘烘的,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正默默地想着心事时,却不料场中突然出现了变故。只见队伍前面的一名把总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喊道:“老子不干了!这样傻站着算什么练兵?弟兄们说是不是?”

有人带头这么一闹,早已苦不堪言的众军顿时有不少人跟着随声附和起来,场面登时微见混乱。

史梁眉头一皱,他一眼认出了这名把总名叫魏清国,原本只是个小混混而已。只因为据说好象与魏九千岁的老魏氏一族有那么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才能混到这龙骧卫里来当上了一名把总。

仗着老魏家的名头,这魏清国平时就骄横跋扈,连自己这个参将也没太放在眼里,此刻忽然发难亦算不得稀奇。

他开口呵斥,约束众军安静站好,同时转头望向王锐,想看看这位大将军究竟如何来应付这种场面。

王锐早就料到很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神色不变,只是将手一挥,王谦等几名亲兵立时如狼似虎般直扑过去,从两边架起魏清国就直趋点将台前。

魏清国还欲拼命挣扎两下,只可惜他的功夫实在稀松,与王谦相比可说是天差地远。王谦如铁钳般的大手只在他腋下微微用力一捏,他已是半边身子酥软,如鸡仔般直被拎到了台前按着跪下。

王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何人?可知道适才所为已经触犯了本侯的将令,要受军法从事么?”

魏清国梗着脖子抬起头来,面露狂傲之色说道:“标下魏清国,乃是魏公宗族中人!将军令我等如此枯站,这算何练兵之法?末将不服提出异议,难道这也算违犯军律不成?”

王锐事先已经想到这龙骧卫中肯定少不了要有魏忠贤的人存在,甚至很有可能有些人就是他特意安插在这里以监视自己。如果不把这些关系理清,他就无法真正驾驭得了这支部队。

可若是处理不好,就有可能会开罪了魏忠贤,没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他对此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此刻见魏清国果然一上来就抬出了魏忠贤,王锐心内暗暗冷笑,表面上却不温不火地说道:“原来魏把总竟是精于练兵之道,呵呵,想不到我龙骧卫如此人才济济,当真是令本侯欣慰!魏把总既然认为本侯练兵之法不妥,那么依你之见应该如何练军方能将龙骧卫训练成劲锐之师呢?”

魏清国原本就是个草包混混,只是因为再也受不得那份罪,这才仗着魏氏宗族的名头来耍横闹事,又哪里会懂什么练兵之法?

眼见王锐有问,他也只好含混道:“末将只是个把总而已,这练兵之法又如何知道?将军莫非是要故意为难标下么?”

王锐闻言将面色一沉冷笑道:“哼,你既不懂练兵之法,又凭何置疑本侯的练兵之道?分明是因为吃不得这点苦累而找的借口!需知为军者之天职即是服从上令,若人人都因为一己之喜好而怀疑、违抗上令,那为将者还如何统军、治军?所将之军又会成何模样?你违抗将令、鼓惑众军在先,却仍巧言令色不知悔改,可曾将本侯放在眼里?可曾将军律放在眼里?难道真的不怕军法无情吗?”

魏清国哆嗦了一下,但随即硬挺着说道:“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不过末将乃是魏公族人,亦是由魏公一手提拔,就算违犯了军律,也要由魏公来责罚,恐怕还轮不到侯爷来处置!侯爷若是越俎代庖,难道就不怕魏公不快吗?”

他这已近乎是**裸的威胁,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就是违抗军令了,但老子是魏公公的人,你敢拿老子怎么着?

如果是换了别人,还真就很可能被他的威胁所吓住。以今日魏九千岁的权势,又有谁敢去捋他的虎须?(当然,魏公公实际上不可能有须的!)

但王锐闻言却只是暗暗一笑,心说我连肃宁伯魏良卿都得罪过,还怕你个小小的把总不成?老子想收拾的正是你这种刺头,如果今天被你吓住,那我这个龙骧卫的大将军就干脆回家种地抱孩子也罢!

他淡淡地一笑,没有理会魏清国,而是转向史梁问道:“史参将,违抗军令者依律该当如何处置?”

史梁见王锐只寥寥数语就将魏清国逼得理屈词穷,不由得对他更加佩服。此刻听到王锐突然发问,他略一犹豫才插手施礼道:“回将军的话,违抗军令者……依我大明军律当斩!”

王锐面色倏地一沉,将手一挥冷冷道:“既是如此,来人!魏清国违抗军令鼓惑众军,依军律当斩!着即拉下去斩首,速速报来!”

王谦等人高声应诺,如捉鸡般拎起魏清国就往外走。

魏清国没想到王锐竟真的敢不买魏公公的账,不由被他的话吓得脸色猛地变得刷白,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直到被王谦等人提起来向外走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拼命挣扎着叫道:“我是魏公的族人,你一个小小的侯爷竟敢动他老人家的人,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不快快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锐冷笑一声道:“笑话!我且问你,这龙骧卫是皇上的亲军还是魏公的亲军?你是不是龙骧卫把总官?本侯忝为龙骧卫大将军,难道连处置违犯军令的属下的权力都没有不成?眼下信王殿下就在此,如你这般所说,将置皇上于何地?置魏公于何地?即便是魏公在此,他老人家也必治你大逆不道之言的罪!”

魏清国闻言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变得如一滩泥般任由王谦等人向外架去。

史梁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急忙上前两步插手施礼道:“大将军且慢,这魏清国虽说违抗军令身犯死罪,但念其乃是初犯,而且平素操行尚好,可否请将军免其一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魏清国这等废物的生死,但依照常例还是要开口替其求情。暂且抛开魏九千岁这一顾忌不论,他身为参将也要为属下求情,否则岂不是会令他人心冷?

同样的道理,其他的千总、把总也都跟在史梁后面跪倒在地,齐声恳求大将军免去魏清国的死罪。

这完全跟顾忌魏九千岁和魏清国的人缘没有关系,因为谁都不敢说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一天的时候,有谁会愿意看到自己就要被推出去问斩时其余的同僚都在袖手旁观?

王锐的脸如寒冰,将手一挥道:“众将请起,此事与尔等无关!今日若此等害群之马不除,往后谁人还肯听本侯的将令?又如何将我龙骧卫练成劲锐之师?”

史梁久在军中,心知王锐此番意在立威,必然要做足一番模样,所以一边再次求情,一边回过头来朝魏清国猛使眼色。

魏清国虽是草包一个,但面临生死关头也猛然开了窍,拼命从王谦等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扑道台前哭道:“大将军饶命!小人不会说话,这张嘴乃是婊子托生的,就是他娘的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就开恩饶了小人吧!可怜小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嗷嗷叫的小崽子,我如果一死,可就是要了全家人的命呀!”

他先前飞扬跋扈的神态早已不知抛到了哪里,此刻就如同一个泼皮般哭嚎着撒泼放赖,让人又是可气又是好笑。王锐看得一阵恶心,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一旁的信王此时开口笑道:“王少师,今日是你大将军走马上任头一天练军的好日子,若是放炮杀人未免不美!这厮虽然违抗军令身犯死罪,但念其已知悔改,就看在小王的面子上饶这杀才一死如何?”

王锐暗赞这信王当真是聪明伶俐,此时出言求情可谓是恰到好处。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斩了魏清国,只是要狠挫一挫这帮兵痞的锐气,所以早就吩咐了王谦等人如果自己要杀人时一定要见机行事,否则以魏清国的那身稀松功夫又怎么可能挣脱王谦的掌握?

眼下见信王已经开口,王锐心知已到火候,当下趁好就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信王殿下与众将求情,本侯定然不会饶过你这厮!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来人,将魏清国拉下去鞭责八十!夺去其把总之职,暂留杂役营听用!”

魏清国此刻再也顾不得别的,只知道能保住小命比什么都好,急忙拜伏于地千恩万谢。

只可惜他刚说得两句就被王谦等人上来提小鸡般拎了下去,三两下扒去了上衣,就绑在校场边的刑桩之上结结实实地抽了八十鞭子,只抽到一半时人依然晕了过去。

他的惨嚎声令众军无不心惊肉跳,当下再无人敢有半点懈怠,只有接着咬牙硬挺。直到午时三刻,王锐才终于下令暂且解散回营休息。他自己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马上又将史梁、梁俊以及三名千总召入到帅帐中议事……



第五十六章 大明军队思想建设的雏形(上)

王锐往帅案后一坐,只感到浑身的骨头架子好象都要散了一样。(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好在信王已经先一步回宫去了,让他的压力感到小了许多。

他暗暗咧了咧嘴,心想晚上回去得让晴儿和芸儿那俩小丫头给自己来个全身按摩好好放松一下,否则明天早晨恐怕就要爬不起来了。

唉,还是侯爷的生活滋润呀,劳累后还能有漂亮MM伺候。一想起前世军训时累得都散了架子回来后,晚上还要忍受同屋兄弟们的打呼噜、磨牙以及能熏死蚊蝇的臭脚丫子味,王锐猛地打了个寒战,忍不住从心底发出深深的感慨。

正有些走神间,史梁等人已进得帐来,齐齐上前躬身参拜。这一次的见礼已经有了几分心悦诚服的味道,完全不同于昨日的客套与敷衍。

且不论王锐今日的一番言论让人不能不耳目一新眼前一亮,仅就他毫不留情地处置魏清国已足以令人不得不佩服其胆量。只这一件事情,已经让史梁等人信服王锐先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若非真的立意让龙骧卫面目一新,谁会愚蠢地甘冒赔上身家性命的危险去开罪魏九千岁?六君子之案仍未结尾,眼下朝中有谁敢犯他老人家的虎威?可这位大将军偏偏就敢,仅此一点就足以令人钦服。

王锐一摆手笑道:“几位将军不必多礼,今日练军诸位也都辛苦了,我叫大家来是还有几件事情与各位商议。来人,看座!”

几人齐声谢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王锐暗暗一笑,因为他从这一微小的细节就看出这几人已从心里对自己有了些许的敬畏之心,这说明自己今日的第一炮已然颇见成效。

史梁在椅上微微欠身说道:“不知大将军有何要事,末将等恭听吩咐!”

王锐点点头道:“几位将军觉得今日练军之事如何?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可直说无妨。只要是就事论事,本侯绝非是因言生忌之人!”

几人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史梁欠身说道:“大将军既如此说,那末将就斗胆直言了!凭心而论,将军今日所言确实令末将等耳目一新茅塞顿开,而且如此练兵之法亦属军内操行的基本,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只不过末将愚鲁,仍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将军下一步的练军之法如何?若只是一味强调基本操行的话,时日一久恐怕众军就会生出厌倦、抱怨之心,反倒于练军不利。这是末将的一点浅见,还望大将军指点迷津!”

王锐哈哈笑道:“史参将能说出此等中肯之言,本侯甚是欣慰!我先前已经说过,若要使我龙骧卫变成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令其面貌一新是一个首要的先决条件!而要达此目的,就要做好两件事情。严其站、走、坐、行等基本操行只是其一,只有如此方能脱去士卒一贯的骄横、懈怠之气,令军容焕然一新。不但振奋军心提升士气,更可让人人明白军中一切皆有法度,惟有谨遵效行,才能达到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令必行,绝无差池、延误之境!但这还只是其表,如若使我龙骧卫变成一支真正的无敌之师,同时还要从内里作文章才行!”

史梁等人边听边微微点头,此时终忍不住插口问道:“但不知这从内里作文章是何意思?还请将军明示!”

王锐略一沉吟,这才开口嘿嘿一笑道:“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要给所有的人洗脑!”

史梁等人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才迟疑着问道:“将军之意是让众军每日都洗头么?这……这个的确不难,只是未知如此究竟能有何妙用?”

王锐闻言差点当场一口鲜血就喷出来,心知洗脑一词未免有些太过超前,也难怪这几个家伙会错了意。

他想了想,这才重新说道:“诸位会错了意,这洗脑并非是洗头,而是给人强制灌输一种思想!各位带兵已久,我这里正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众位将军可曾想过,尔等是因何而入行伍?又是为何而战?”

众人想了片刻,史梁开口说道:“回将军的话,我等大都是世袭行伍出身,除了当兵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末将等既入行伍,自为保卫我大明江山、百姓而战,希望借此杀敌立功,以求封荫妻子,光耀门楣!”

王锐点头微笑道:“不错,我相信史参将说的乃是真实想法,想来其余诸位所想也与他差不多。但不知各位又可曾想过,你们手下的士兵是如何想的,是不是也与你们一样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深度了,众人只知道带兵、指挥,又何曾考虑过士兵的想法?别说是他们了,即便是古时任何一位军事大家,也不可能将问题考虑到如此高度,这是时代的特性使然,并非是其水平不够。因此这几人互相看了几眼,都各自摇了摇头,未敢轻易回答。

王锐微微一笑道:“为将者只有善于激励士气,方能每战都发挥出最大战力。而若要做到此点,非洞悉人心不能办到。人心变化无常,惟有时时忖之方可做到对症下药,这一点各位将军要谨记才是!”

众人虽然不能一下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也隐隐觉得王锐说的有些道理,当下齐声应诺。不由自主地被他层出不穷的新奇思想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已在心底默默承认了他大将军的权威,先前的不服与对抗之心越来越淡。

王锐点点头说道:“诚如史参将所言,我大明实行的乃是卫所兵制,士兵大多是出于世袭。这其中的利弊我们且不论之,但是有一点却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你们的士兵根本不会有如同各位将军一样的想法,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明确的目的与思想,这也是我大明之兵骄惰之气横生的最主要原因!”

他这一番话可说是正点在了要害之上,卫所兵制简单地说就是实行屯田军户制,以兵养兵。

这种兵制最大的优点一个是省钱,明朝军队最多时曾达到200多万人。这在当时属于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是采用募兵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朱元璋就曾经的得意地称自己虽有百万之兵,但却不用花一文钱、一粒米来养,这当然要完全归功于卫所兵制。它还有一个最大好处就是能够防止拥兵割据,这是出于封建帝王维护自己绝对集权统治的需要。

但是卫所兵制的缺点也同样是十分明显,其中之一就是像王锐所说的那样,由于士兵是出于世袭,因此根本没有失业之虞。而且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的士兵来说,封荫妻子、光耀门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不可能成为切实的奋斗目标。

如此一来,士兵们混日子也就成为可以理解之事。时日一久,自是容易滋生出骄惰之气,极大地影响到军队的战斗力。

另外卫所兵制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兵将不知,每遇到战事时兵将大多是临时组合,互相间的不熟悉也极大限制了战斗力的发挥。

此外到了明末之时,由于积弊已久和连年的灾祸,军户养兵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一遇到重大的战事,这种户给的饷制就显得愈加的不合理。

打个比方,假如江南的卫所被调至辽东参战,部队的饷银供给不是由辽东地方所出,而是要从江南调运,在当时的条件下可想有多么困难。

可怜的江南士兵在辽东冰天雪地的战场上饥寒交困,饷银和供给都没有着落,就算是孙武吴起复生,就算是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又能如何?

怪不得当初吴三桂的父亲虽号称拥有八万关宁铁骑,但他私下里承认真正可用者不过三千人而已。

对于这些情况王锐前世时没少看过相关的评论帖子,因此尽皆知晓。他很清楚不可能像穿越小说上说的那样,主角英明神武,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皇帝彻底改变兵制,然后再倚仗超越时代的知识改进火器,从而一举扭转大明的颓势。

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天真简单,但却有可借鉴之处。他已经有了计较,可是要从长计议,慢慢来才行。

见众人听得认真,王锐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若没有明确的思想和目标,就如同无有魂魄一样,又何谈坚如磐石精钢的意志?如此亦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无敌之师!所以说从内里作文章的第一步就是要给士卒洗脑,强制灌输一种思想,打造士兵之魂,打造我龙骧卫的军魂!待到外具剽悍之气,内具坚毅之魂,龙骧卫始算是脱胎换骨矣!”

史梁等人直听得面面相觑,只感到自己的脑子实在一时无法盛得下大将军如此多的新奇想法。最后还是史梁干咳了两声开口道:“将军所言极是,末将等深为佩服!但不知这思想应如何个强制灌输法?又究竟该灌输些什么思想?还请将军明示!”

王锐见状心知自己适才所说的东西对这些家伙来说不免有些过于超前,他们一下无法完全理解和消化也属正常。

但眼下实是个难得的机会,无论怎样他也要将自己的设想付诸于行动。这粒种子播种下去,就总有生根、发芽、开花、结出硕果的那一天!



第五十七章 大明军队思想建设的雏形(下)

见史梁终于问到了实质性的东西,王锐淡淡一笑说道:“史参将问得好,这两件事我已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叫各位将军前来就是想共同参详一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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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连忙齐声道:“末将等不敢当,还请大将军训示!”

王锐现在也已经逐渐进入了这个大将军的角色,当下略一沉吟开口道:“第一件事情比较好办,眼下士兵们的脑子里既然没有什么想法,那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只要将内容写画上去就行。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就好象练兵差不多。史参将,你来说说看,如果是训练新兵的话,基本操行应如何练才好?”

史梁毫不犹豫地答道:“回将军的话,基本操行的训练无非是重复二字。同样一个基本动作只要重复做上百次、千次,甚至万次,自然就会熟练之极。”

王锐点头笑道:“不错,身体的训练如此,所谓的洗脑也是同样的道理。一句话、一个道理、一个思想只要重复说上百次、千次,甚至万次,自然也会在脑海里形成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若是再加以正确的引导,那就会根深蒂固永难忘记!”

这其实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实际上古代的文人士子们也一直是被孔夫子的那套理论所洗脑,才形成了几千年都难以改变的固有思想,其中有许多东西甚至延续到今天也仍然没有改变。

只不过受当时认知水平和时代条件的限制,还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或军事大家能将洗脑这种方法应用到军队的思想建设中去。

这几个人都是世袭的行伍出身,可说是带了一辈子的兵,却做梦也没想过要给自己的士兵们灌输什么思想,更不可能知道这究竟能有什么用处。不过王锐所打的比方却让他们终于明白了洗脑的意思,却仍想不出这又能有何用。

王锐看出了几人的困惑,舔了舔嘴唇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情才是关键,也比较难办。洗脑容易,但究竟要给士兵们灌输什么样的思想,才能打造出士兵之魂,打造出龙骧卫的军魂呢?这一点自是最最重要!”

他特意顿了一顿,给几人留下思考的空间,直到把这几个家伙的胃口吊得足足时才重新开口说道:“我先前已经说过,为军者若不能保家卫国,内不能剿寇、外不能御敌,其职责安在?这可以称之为兵之责!名为皇上的亲军,可是却不能担负起护卫皇上与京师的安全之职,我龙骧卫的脸面安在?尔等的脸面安在?此所谓兵之荣!若此二者皆无,焉能称为合格之兵?只能是我说过的废物而已!因此首先就要从这两点入手,为龙骧卫的每一个人都灌输和树立起荣耀感和责任感。若此两点皆备,我敢担保龙骧卫必会面目一新,只要加以锤炼,将来必成一支劲锐之师!”

史梁兴奋地一拍大腿叹道:“不错,荣耀感和责任感!若我大明之兵皆能有此觉悟,则何愁内乱不平、外患不除,放眼天下又有谁人能敌?将军真乃旷世奇才,末将拜服!”

说着,他竟起身真的拜倒在地,其余几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王锐哈哈笑道:“众位将军快快请起,尔等即便要跪,也要等我把话讲完不迟!”

几人这才站起身来重新坐下,史梁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说道:“将军妙论实是令末将按捺不住地高兴,唐突之处还望将军莫怪!大将军请接着说,末将等洗耳恭听!”

王锐点点头笑道:“史参将所言不错,若我大明之兵皆能身具荣耀感和责任感,天下又有何敌可惧?只不过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也并非易事。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但锐既蒙皇上厚恩任命为龙骧卫的大将军,那便倾尽全力也要使其成为具备此二者的无敌精兵!”

史梁等闻言立刻齐齐插手施礼道:“将军放心,末将等愿誓死效命!”

王锐点点头接着说道:“依本侯之见,打造我龙骧卫士兵的荣耀感和责任感,可以从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入手!”

史梁等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将军,这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究竟是何意?”

王锐嘿嘿一笑说道:“这三荣耀就是以忠于皇上、忠于大明为荣耀;以身为大明之兵为荣耀;以身为龙骧卫为荣耀;三责任是以保卫皇上、保家卫国为己任;以振兴大明之军为己任;以振兴龙骧卫为己任;而三不怕则是不怕流血牺牲;不怕艰难险阻;不怕吃苦受累!只要将这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的思想灌输到士兵的脑子里去,加以时日我敢保证必将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如果此刻有另外一位穿越中在场的话,保准非狂喷鲜血不可,因为王锐这回盗版的可是我们人民军队的那套经验!把狠抓思想建设的这套经验应用到古代去,这玩意能好使吗?

众人自然是彻底听傻了眼,互相看了几眼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史梁干咳了两声开口道:“啊……大将军所说这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不但包含了荣耀与责任,而且忠勇皆备,当真可说是我大明每一个将士都应牢记的警醒之言!咳咳……可笑末将自幼起就熟读兵书、战策,自以为深知带兵打仗之韬略,今日见了将军方知汗颜!此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非但令我等叹服,即便是孙子吴起之辈复生,恐怕也惟有击节赞叹。末将等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请大将军吩咐具体应如何去做便是!”

王锐暗暗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所说的这些东西想让他们一下就理解接受确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过他相信人民军队的那一套经验终究会起到大的作用,试想当初若是没有这套看家的法宝,我们的人民军队又凭何能够屡屡击败装备远胜于己的强敌,成为打不烂拖不垮的百战百胜之师?

眼下古代的情形虽然有所不同,但只要加以灵活的变通,他相信日后必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更何况他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只当没听懂史梁的话外意思,淡淡一笑说道:“我先前已经说过,洗脑一事难就难在应灌输什么思想上。眼下诸位将军既然认为这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没有问题,至于如何具体去做就要简单得多了。首先我想在编制上做个调整,除了三名千总之外,每营再增设一名提训官,专门负责士兵的思想工作,诸位以为如何?”

看到那三名千总面面相觑,王锐笑着补充道:“几位不必多心,你们的职责不变,仍然负责除思想工作以外的一切事务。往后我龙骧卫就要走军事和思想并行的道路,千总官负责军事,提训官负责思想,两位主官各司其职分工配合才能将兵带好,将龙骧卫打造成一支铁军!下一步不但各营,而且各哨也都要增设提训官,如此一层层向下落实,才能使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最终融入到全军之中!但这并非是一日之功,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我适才所说的也只是大体的方向及框架,日后仍需一步步完善才是。但是只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去做,终有一日会见到成效!”

眼下这支龙骧卫不同于明军的任何一个卫所,其一应开支都是由内库供应,因此实际上等于皇帝私募的亲军,此等奇事自然也只有像天启这等白痴皇帝才做的出。

但白痴也有白痴的好处,他这般做法无疑给王锐提供了机会。只要能哄的朱由校开心,王锐大可关起门来拿龙骧卫来改革、实验而不必担心那些陈规陋习的约束。待到在龙骧卫上取得了成功,将来一旦有了合适的时机,只需将这种成功的模式复制即可。

他眼下将人民军队的那一套引入进来,一个目的就是像其所说的那样,可以有助于把龙骧卫打造成为一支具有坚韧意志和思想的铁军。

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通过这种模式,逐渐地将这支队伍真正地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当然,这一目的自是不会说给史梁等人知道。

这几个人早就被他忽悠晕了头,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自也提不出异议,只不过眼下这提训官尚无合适的人选,因此也只能暂时空悬,等有了合适的人后再逐渐步入正轨也不迟。

王锐深知提训官的重要,所以抱定了宁缺毋滥的原则,一定要既深得自己的信任,同时又要先经过自己的洗脑和培训合格后方能正式上岗。

至此,首先在龙骧卫狠抓思想建设的方向终于确定下来,本来王锐还打算立刻就行动起来,从今晚起就亲自给各营做个关于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的报告。然后随即展开大学习、大讨论,人人都要总结心得体会层层上报等一系列的举措。

可是他转念一想,感到这未免有些太操之过急。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超前的思想,总要给这几个家伙些时间去理解、消化。

若是仅凭着这些外行就想将思想建设的模式一步到位显然不太可能,到时候只能是走了样,没准还会带来其他更大的麻烦。

还是那句话,欲速则不达!眼下方向既然已经确定下来,就一步一步扎实地去做。等到所有的人对此都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之时,才算是有了个较好的基础,到那时再逐渐步入正轨不迟。

想到这里,王锐放弃了原来立刻就行动起来的想法,转而给史梁等人布置起整肃内务的事情,无非也仍是将现代军队那一套成功的经验照搬过来。当王锐终于将一切布置完毕回到府里时,天空已然拉下了黑色的大幕……



第五十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吃晚饭的时候,谢天博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今日校场练兵的事情,紫晴和香芸也十分好奇,都将秋水般的目光盯在了王锐身上,很想听听这位看起来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侯爷究竟会怎样练兵。(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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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锐其实已经疲累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但他不忍心让三人失望,于是强打起精神来将今日之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只听得俩小丫头大呼有趣,好象恨不能跟他一起去才好。

当王锐终于说完时,谢天博已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王锐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若觉得小弟做得有何不妥之处但说无妨,你我兄弟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天博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在为贤弟担心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你惩处那魏清国之事。贤弟这么做虽说是起到了立威的作用,但你就不怕因此开罪了魏公公吗?他若是怪罪下来,贤弟尽管眼下在皇上面前甚为得宠,以后的麻烦怕也不小!”

晴儿和芸儿本来觉得王锐惩处无赖那段很是过瘾,但听到谢老爷如此说,也不由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王锐哈哈一笑说道:“大哥放心,我敢担保老魏知道了此事后非但不会生气,没准还会非常高兴,不知你可敢与我赌一赌呢?”

谢天博这时候早就对这位贤弟的神通广大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他这么一说虽觉得万分奇怪,但也知道其必然很有把握,于是摇头一笑说道:“贤弟既如此说,想必一定有你的道理。愚兄可不敢与你打赌,反正你切记要小心谨慎才是!”

王锐点头笑道:“多谢大哥的挂念,小弟一定牢记在心!但不知那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

谢天博闻言敛去笑容,眉头微皱沉吟道:“愚兄虽说不太懂练兵打仗之事,但贤弟的一番言论也让我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之感!若我大明之兵真的能如贤弟所说的那样,又何愁内寇不除、外敌不屈?想不到贤弟胸中竟有这般韬略,当真堪称是文武双全的旷世奇才,愚兄实感佩服之致!只不过贤弟的想法虽妙,可做法却有欠妥之处。若是愚兄所料不错,恐怕必有很大的麻烦!”

王锐的心微微一沉,随即双眉一扬道:“小弟年少轻狂,行事难免有不周之处,正需大哥多多提点。但不知今日之事究竟有何欠妥之处,还望大哥明示!”

谢天博展颜一笑说道:“贤弟莫急,愚兄自会为你细细道来!晴儿、芸儿,你们再去给侯爷泡一壶上好的茶来。记得让王谦他们守在门外,绝不许任何人靠近!”

晴儿和芸儿甚为聪慧,一听便知道两位老爷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说,当下知机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将房门紧紧地关上。王锐见状不由得暗赞谢天博细心,任何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

直到屋内只剩下了他二人,谢天博这才继续说道:“我虽不关心朝政,但由于平素交游甚广,因此对朝廷之事也略知一二,这一点贤弟想必也清楚。据愚兄所知,那龙虎卫乃是由魏公私募。名义上虽是皇帝的亲军,实际上却如同于魏公的私兵,此一点贤弟可曾明白?”

王锐闻言目光闪动,没想到这位平常从来不谈论朝事的大哥竟然能看得如此明白,不由得喜出望外,当下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这一节小弟自然明白。只不过皇上圣明,已决意将龙骧卫练成真正的精锐之师,所以才命小弟为其大将军,全权负责练军一事。因此今日之情已不同往时,难道大哥仍是担心小弟无法真正驾驭得了这龙骧卫不成?”

谢天博摇头笑道:“愚兄今日方知贤弟实可称得是帅才,这一节自是不会担心。可是贤弟想过没有,这龙虎卫已由魏公经营多时,其关系必然盘根错节。你纵然想要清理,也必会费上一些时日。这个还在其次,关键是魏公绝不会甘心龙骧卫如此轻易地就落在了他人之手!”

王锐的脑子一边飞速地运转,一边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当初他为何要举荐小弟来当这个龙骧卫大将军?况且是皇上决意收回了龙骧卫的真正控制权,魏公就算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谢天博哈哈笑道:“当初他举荐你是因为觉得你即使当上了这个龙骧卫大将军,也会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根本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改变了主意!贤弟今日的一言一行眼下恐怕必定已全部被魏公所知,你的那个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虽妙,但魏公是希望那龙虎卫忠于皇上还是忠于他?贤弟这般大刀阔斧的动作又怎能不令魏公感到你已有了野心?皇上突然改变主意收回了龙骧卫的真正控制权他又会怪罪到谁的头上?如此种种加在一起,他又怎会不对贤弟你起了疑忌之心?”

王锐浑身不由得一震,心说姜到底是老的辣,谢大哥平常从不显山露水的,想不到目光竟有洞穿三札之力!看来自己还是嫩了点,今日的动作后来尽管已大有收敛,但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谢大哥说的一点不错,龙虎卫一直被老魏视为私兵。昨日皇帝的决定已好似在他的心头剜了一刀,今日自己的一番举动又怎能不引起他的疑忌之心?

自己先前只以为有了皇帝的尚方宝剑就可以对龙骧卫大胆动手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眼下听了谢大哥的一番话才猛然醒悟过来以老魏的老奸巨滑和对龙虎卫的重视程度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野心”?

这些念头在王锐的脑海里飞速地闪过,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大哥说的不错,小弟实是感激万分!”

谢天博将手一摆说道:“咱们兄弟之间不需如此客气,今日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愚兄就直言无忌了!”

王锐闻言当下抱拳一礼道:“小弟年少识浅,还望大哥教我!”

谢天博微微一笑说道:“自从结识贤弟那天起,为兄就感到你决非是普通读书之人。呵呵,果然不出愚兄的预料,贤弟的学识才干果是出人意表,真可称得上是当世奇才!如此短的时日内就能封侯拜将,虽不能不说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主要仍是归功于贤弟之才,令愚兄深感佩服之致!”

王锐摇头笑道:“大哥就别夸我了,小弟这侯爷全是靠运气混来的,岂敢称什么当世奇才?”

谢天博哈哈笑道:“贤弟不必谦虚,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脑袋恐怕都混掉了几次了,又哪里混得来这个侯爷和大将军?”

王锐闻言不由想起了几番惊险的经历,摇头苦笑了几声没再说什么。

谢天博顿了顿继续说道:“从当日邀月楼赠词起,愚兄就已经看出了贤弟胸怀抱负。眼下既已封侯拜将,自然更欲一展胸中之志!只不过贤弟你现在虽然得宠于皇上,但根基尚浅,切不可操之过急!魏公其人其心怎样想必不再用为兄细说,想那杨、左二人当初俱有擎天保驾之功,可其下场又如何?他若是真的起了对付贤弟之心,那情形恐怕就真的危矣!”

王锐眉头微皱,点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那依你之见,小弟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天博略一沉吟说道:“贤弟也不必过于担心,眼下魏公即使已经起了疑忌之心,但想来仍要观察一段时日,不会立刻有所动作。以愚兄之意,贤弟可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即偃旗息鼓,向其表示出臣服之心。我看魏公对贤弟之才似也颇为欣赏,如此一来他必露出招揽之意。贤弟不妨暂且虚与尾蛇,待时机成熟时再做计较不迟!还有一个选择当然就是索性放开手脚去做,抢在对手有所动作之前就拿出成效来让皇上看一看。只要始终能抓住皇帝的心,天下再没第二人能奈你何!只是这第二条路十分凶险,等于是直接站在了魏公的对立面上,贤弟要有十足的把握方可!”

王锐闻言微微点头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急速地转着念头。

谢天博说的一点没错,政治和权力的斗争要么就是你死我活,要么就是缴械投降,再没中间的第三条路好走。

自己先前既不想与老魏对抗,又要通过龙骧卫来实行下一步计划的想法未免有些一相情愿了。以老魏的老奸巨滑,又怎么会容忍一股自己无法控制的势力默默壮大?更何况这股势力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眼下这两条路自己应该如何选择?第一条路显然行不通,谢天博误以为自己是存了为朝廷铲除老魏这个巨奸的大志,不可能知道他的目标其实是在信王。

若是自己选择了与老魏暂且虚与尾蛇,那信王会怎么看?自己想要与之亲近并最终改变他的大计又怎么可能成功?因此这条绝不可行!

看来只有选择与老魏对抗一途了,但这条路的确是凶险异常。且不论眼下老魏的权势实在是太大,自己虽然也得宠于皇帝,但与老魏相比确实是相差太远,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即便是他随便动点小手脚,自己想要在龙骧卫做出些成效来恐怕也很难。别忘了提督内库的可是五虎之一的涂文辅,可说是掐着龙骧卫的经济来源呢,仅就这一条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

面对着两难的选择王锐颇有些举棋不定,蓦然间他的眼睛一亮,险些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心说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强大无比的穿越者身份呢?有预知历史的如此巨大优势而不知利用,真可说是蠢到了家!

不错,老魏眼下的确是强大无比,但是他终究也要败于信王——也就是未来崇祯皇帝之手。

自己只要紧抱住信王,就算是再凶险最后也应该能安然渡过。既然已经选定了朱由检为目标,与老魏针锋相对也是早晚的事。

既是如此,那么此事来的早些也罢。只要能想办法将信王也拖下水,没准就是在共同与老魏争斗的过程中,自己设计的目标就能自然而然地达成!

想到这里,他起身向谢天博一揖笑道:“多谢大哥的金玉良言,小弟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五十九章 果子当然是熟透了最甜

自从穿越之后,王锐最感到不适应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来打发晚上的时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古代的娱乐项目与今天自是无法相比,最流行的无非便是上青楼喝喝花酒与寻欢作乐。

但王锐偏偏不太好此调调,这就让前世已经习惯了在网上看书、下棋或是泡论坛到深夜的他感到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照小说上看到的情节那样将麻将引入到了侯府的**中,很快便教会了谢天博和晴儿、芸儿搓麻。到了晚饭后或是与谢天博对弈上两盘,或是四人凑成一桌麻将,这才算稍解了**贫乏之苦。

可今天他实在是疲累之极,而且刚刚与谢天博的一番对话也让他消耗了不少心力。所以和谢天博说完话后他自然取消了往日里对弈或是搓麻的固定节目,径直领着晴儿、芸儿回到房中,准备一边好好享受一下美女全身按摩的艳福,一边想一想下一步的对策……

王锐趴在床上,感到晴儿和芸儿的柔荑在浑身游走,或捏或推轻重有度,直把他舒服得险些哼哼起来,将先前思考对策的想法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自那晚的“联欢晚会”后,王锐的“亲民”形象成功地树立起来,现在侯府中的人看到他果然不再像先前那样害怕。虽说是心中仍然敬畏,但那个“敬”字占的比重越来越大,畏则少了许多。

晴儿和芸儿也是一样,只觉得侯爷随和得没有半分架子,就好象自己的兄长般那样亲近。

于是先前的胆怯和拘谨也少了许多,心中对王锐的亲近之意却是越来越浓,也开始敢和他说说笑笑而不再害怕。此刻俩小丫头看到王锐舒服的样子,都忍不住在心内偷笑,手上服侍得更加认真卖力起来。

王锐舒服得都快睡了过去,迷糊间只觉得忽然传来一阵异香,眼睛睁开条缝看时却是芸儿正跪在他的头侧帮他揉捏脖颈,阵阵香气正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芸儿身上的异香与任何香料或熏香都有所不同,闻之令人神舒气爽,并且特别容易勾起人内心深处的那股原始欲念。

王锐闻着这股异香,脑子的迷糊劲登时清醒了不少,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绮念。他吓了一跳,急忙收敛心神,顺口问道:“芸儿,你身上的香气当真是一生下来就有的吗?我还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奇事!”

芸儿手上的揉捏不停,点点头笑道:“婢子确实是一出生时身上就带有这种异香,婢子的父母与亲朋好友也都觉得十分奇怪。为此不知带婢子看了多少名医,却始终没有人能说出究竟。此事在婢子的家乡差不多尽人皆知,婢子又怎敢欺瞒侯爷?”

王锐忽然将脸一板道:“我早说过了不许你们再自称婢子和叫我做侯爷,难道你又忘了么?还要我说多少遍?”

芸儿吓了一跳,吐了吐小舌头道:“芸儿知道错了,还请公子责罚!”

她可爱的模样让王锐再也板不住脸,当下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俩小丫头都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本公子又怎么忍心责罚?”

芸儿闻言顿时羞红了双颊,心里像喝了蜜般甘甜欢喜。晴儿却手上用力,口中淡淡地说道:“芸儿才是公子的宝贝,晴儿的身上既没有天生的异香,又没有丁姑娘和白姑娘那般的琴箫绝艺,只是普通的婢子罢了!”

王锐暗暗吐了下舌头,心说这小妮子的醋劲可真够大,我只是夸了下芸儿,她却一下将三个MM全都给扫进去了!

他呲牙咧嘴地呼痛道:“晴儿手下留情,本公子的骨头都快被你拆散了!哼,我刚刚说过不许自称婢子,你这分明是故意违抗本将军的将令了?非要重重责罚不可!芸儿,帮我把她按倒,本将军要狠狠地打她屁股!”

这俩小丫头情如姐妹,芸儿知道晴儿刚才的话是在跟王锐斗气,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此时听了王锐的话,她立时停下了揉捏,笑嘻嘻地伸手去捉晴儿。晴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急忙跳起身来躲闪。

王锐的童心忽起,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拉住了晴儿的手臂,一下将她拉倒在床上。晴儿娇呼一声拼命想挣扎,但王锐却不由分说,与芸儿合力将其按倒在床上,在她的翘臀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三下方才刚开了手。

但晴儿却似乎起不来了,趴在那里急促地喘息着,发鬓微见散乱,面色潮红,一双眸子里仿佛都要滴出水来。

王锐只感到心里有一股火腾地就烧了起来,险些就如同大恶狼般直接就扑了上去,多亏了多年棋道练就的一身涵养功夫才及时控制住,没有破坏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

他暗暗叫了声乖乖,心说这俩小妮子简直就可称得上是尤物定时炸弹,不定啥时候就可能将自己男人大灰狼的本来面目给炸出来。

虽说自己现在对N妻N妾的性福生活比较神往,这俩小丫头怎么看将来也肯定是本侯爷的人。但如果现在就将果子摘着吃了,只是逞一时之欲而已,会少了很多乐趣。最好等到火候十足时再撷取不迟,那时的味道才最醇美!

一念及此,王锐强压了压上升的欲火,干咳了两声笑道:“怎么样?我看你还敢不敢再犯本将军的将令!”

晴儿此时也缓过劲来,红着脸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发鬓和衣衫,差不多是用幽怨的目光瞥了王锐一眼低声说道:“请公子息怒,晴儿已经知错,今后再也不敢了!”

王锐嘿嘿干笑了两声,为了缓解一下有些暧昧的气氛,他转移开话题说道:“我有一事不太明白,像你们这般惹人怜爱的小丫头想必是父母心头的宝贝,又如何忍心自小就被卖入乐坊?今夜左右闲着无事,你们就将身世说给本公子听听如何?”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两个小丫头的笑容就倏地敛去,瞬时之间眼圈就红了起来,眼瞅着就要掉下眼泪。

王锐原先只知道她们是谢天博花重金从江南的乐坊中买来,伺候他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从没问过这俩丫头的身世。适才为了转移话题他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想俩丫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俗话说好男架不住女哭,更何况是像晴儿和芸儿这样可爱的小丫头?王锐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急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说出来,自有我为你们做主!眼下你们既然已成了威武侯府的人,我好歹也可以让你们家人团员!”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俩丫头本来眼里噙着的泪水顿时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芸儿的年纪到底是要小一些,心里藏不住话,当下哽咽着率先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家早先也是江南的富户,直到后来被官家指定为“解户”,这才算掉进了梦魇之中。

所谓解户就是指专门为宫里供应物品的专业商户,好家伙,“御用品专供”,这要是在今天的话自然是牛叉,但在当时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

道理很简单,那些管库的宦官们全指着这个搂钱呢,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些解户?他们可以在质量上卡你,说你的东西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如果不拿钱来摆平,你就得另外再去置备,一直能折腾死你。

为了搂钱,宦官们想出了诸如“铺垫”、“增耗”、“茶果馈仪”等许多名目。如果你不想给,就能将你的东西全部砸烂甚至没收,让你完不成任务拿不到“批回”,

如此一来自然有地方官府治你的罪。所以说江南商户没有人愿做解户,一旦被指派上,鲜有不破产者。

芸儿家也不例外,自从成为了“御用品专供商”,没两年的功夫原本殷实的家就破败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的父亲郁结之下投河自尽,母亲为了还债和养活她的弟弟,无奈之下将她卖入了乐坊,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家人的消息。

晴儿的情况也差不太多,她家原本也称得是殷实,但后来却被矿监和豪绅勾结诬为宅田之下有所谓的矿脉,结果被硬生生夺去了宅子与良田,最终也是家破人亡,她亦被卖入了乐坊。

王锐的前世是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中,哪里能体会得到古代劳动人民的生活疾苦?此刻听到两个丫头的哭诉,他这才有了些切实的感受,心中不由得对她们更是怜惜,暗想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帮助其找到家人。

眼见晴儿和芸儿哭的悲切,王锐忍不住暗怪自己不该勾起了她们的伤心往事,心生怜惜之下伸出双臂将二人揽入怀中温声抚慰。

晴儿和芸儿见侯爷对自己如此之好,惊喜交集和感动下伏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加厉害起来。王锐见状暗暗苦笑,心说这都是自己随口一句话惹出来的麻烦,可怪不得旁人,也只好轻拍着俩小丫头的肩膀不断安慰。

过了一会的功夫,二女的哭声渐低,身子也停止了颤抖。王锐以为她们已经没事了,低头看时却不由得莞尔。

原来这俩丫头先前帮他按摩已经耗了不少力气,再加上适才情绪上大悲大喜的变化,疲惫下竟不知不觉在他的拍打下睡了过去。

王锐见二人睡得甚是香甜,犹有泪痕的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也不忍心将她们惊醒,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比较舒服地倚靠在床边,脑子里开始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但他终究已经疲累了一天,前番与谢天博的密议又消耗了不少心力,因此想着想着,他竟也不由自主地沉沉睡了过去……



第六十章 蝴蝶翅膀惹的祸

谢天博所料的不错,就在他与王锐密议的时候,一场以老魏同志为核心的阉党集团的高级会议也正在魏公府如火如荼地进行。www.65txt.com

)

与会的人员有王体乾、涂文辅、石元雅、魏良卿、崔呈秀、田尔耕、霍维华等人,无一不是阉党集团的骨干和老魏的得力干将。

现在正在发言的是崔呈秀,此君当年也曾想加入光荣的东林党队伍,但却被断然拒绝,闹了个灰头土脸。

天启四年时都御史高攀龙揭发其贪污受贿之事,吏部尚书**星建议将他发配充军,朱由校也下旨同意将他革职问罪,听候审查。

崔呈秀慌了神,立刻投到老魏的门下,甘愿做其干儿子,这才得保平安。后来又官复原职,且升为了工部右侍郎。

他和霍维华二人是老魏的高级智囊,乃是外廷五虎之首,为人极其阴险狡诈。

只听崔呈秀说道:“威武侯全凭义父的举荐,才能当上这个龙骧卫的大将军。但这厮非但不思知恩图报,反倒是怂恿着皇上想将龙骧卫练成什么精锐之师,实际上却是想将其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两日来他的所作所为已充分证明了此点,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义父不可不防!”

魏良卿立刻跟着附和道:“老崔说的不错,当日在邀月楼时这小子就曾与我魏家作对,若不是叔父大人大量放其一马,他又焉能有今天?叔父饶其过错在先,后又有举荐之恩,但这厮今日竟又拿我魏家之人开刀立威,又何尝有半点知恩图报之心?对于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叔父又何必客气?”

这差不多是在委婉地批评老魏了,在座的人当中也只有魏良卿敢如此说话。一来他是老魏亲侄子,二来这个肃宁伯原本也只是京师内混迹街头的一个泥瓦匠而已,本身的素质实在是有限。

尽管如今已靠着老魏飞黄腾达,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仍不脱愣头愣脑的真性情,说话时常会不经过大脑就直蹦出来。

老魏的心情正有些郁闷,闻言不由得火起,恼怒地瞪了这个宝贝侄子一眼。魏良卿这才觉出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被吓得一缩脖子,蜷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言声。

另一个智囊霍维华急忙打圆场道:“魏公是有惜才之意,所以才屡屡对那厮恩赏有加。但若其有才而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成为最危险的敌人,魏公切不可再存仁厚之心才是!”

王体乾也点点头说道:“这威武侯的确是不简单,竟能以布衣之身一跃而封侯拜将,综观我朝200余年之历史亦是鲜见,其才其智自不可等闲视之。我怀疑当初飞天神翼之事老李也是被其利用,若果真如此,此子之心就太可怕了!眼下他圣誉正隆,若存有异心的话,恐怕日后局面就更加难以收拾。魏公宜早做决断,如果视其坐大,到时恐怕悔之晚矣!”

魏忠贤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众人讲话,此时才终于缓缓开口道:“诸公说的都有道理,但本宫却另有想法。若威武侯真有野心,当日皇上欲提其左都御史之时,他为何要力辞不受?本宫久历风雨,其言是否出于诚意自是瞒我不过!”

崔呈秀忍不住接口道:“没准这就是其高明之处,他自知当那左都御史是绝无可能之事,所以故做大方力辞不受,以求在皇上和义父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这也不足为奇!”

魏忠贤微微一笑道:“这点本宫自然也想到过,只不过人若但凡起了贪欲之心,即便是明知无望,亦会在心里存一丝幻想,最多是不言声罢了,绝不会主动诚恳力辞。这是人之本性,装也装不来的,由此本宫可以肯定威武侯对左都御史一职确无野心!对于如此显位都毫不动心,难道他有更大的野心不成?”

如果王锐在场的话,肯定会对老魏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他确实是对入阁拜相都不感兴趣,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信王的身上。

老魏能有今天的确不是出自侥幸,他对人心的把握确实是胜人一筹,仅从王锐当日的表现就看出了他真的是对高官显位毫不动心,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王锐颇感兴趣,一直另眼看待的主要原因。

其余人听了这番话后不由得各自沉默不语,心知九千岁说的有道理。一个人若是连高官显位都毫不动心,你还能说他有什么更大野心?难道还要弑君篡位或是净身入宫篡了九千岁的权不成?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威武侯其实是个强大无比的穿越者,因为预知历史的缘故才将目光放得长远,而不是眼下的高官显位上?

片刻之后,崔呈秀才打破了沉默试探着问道:“既是如此,那他怂恿皇上练军和今日之举又做何解释?这些都明白无误地显现出其对龙骧卫确有野心无疑!”

魏忠贤点点头笑道:“呈秀说的不错,昨日我听了皇上的一番话后便已感到万分讶异,待今日闻得威武侯练军的举动后更是惊奇非常。此子对高官显位都能毫不动心,但为何独对龙骧卫如此感兴趣?若说年轻人骤登显爵高位,不免好大喜功抱怀凌云之志原也正常,但关键是要看他的野心目的何在,其志又是为何?”

崔呈秀闻言微吸了一口凉气,双眉一扬道:“义父的意思难道是说……那威武侯的野心是冲着您?”

魏忠贤淡淡一笑道:“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联想起当日的那首词和连日来的举动,我只能够肯定一件事情。此子虽然对高官显位没有野心,但其志却是不小。如此矛盾之事令本宫也万分不解,不知诸公可为我解惑否?”

众人闻言心下俱各是暗暗惊异,他们原以为王锐只是有借圣誉正隆的机会趁机钻营揽权的野心而已,但听了老魏的一番剖析后方觉得事情原来没有那么简单。

依照他的话中之意,那威武侯竟有暗中培植力量,待时机成熟时就会施展清君侧、靖朝难的凌云之志!此事可说是非同小可,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威武侯、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竟会真的如此狂妄大胆不成?

若是王锐听到了老魏这番话的话,恐怕会气得当场吐血。

他真的没有半点所谓清君侧、靖朝难的凌云之志,只想避开老魏的锋芒而专心以信王为目标,没想到自己仅在龙骧卫的一点操之过急之举就让老魏仍将他一下就归类到了最危险的“阶级敌人”那边去。

这其实也很正常,老魏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想要搞掉他,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首先去往那方面怀疑,更何况王锐原先就写过那首让其骨鲠在喉的《侠骨丹心》,并且又对其视如私兵的龙虎卫显示出了不小的野心呢?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仍是崔呈秀率先开口道:“义父言之有理,威武侯对高官显位都毫不动心,但却对一个小小的龙骧卫有如许的热情,恐怕是必有所图!无论怎样,我们都应该小心才是。那么依义父之意,我们现在应怎么办?”

魏忠贤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沉吟道:“眼下这些也只是我的揣测而已,此子之才令人称慕,若能为我所用,亦必成一大臂助,但愿本宫的推测有误才好!适才诸公有一点说得正确之极,那就是如果他真是存有异心的话,本宫绝不会任其坐大,必会想办法将之除去。不过在此之前我会给他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若是他真的不识时务,那就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霍维华嘿嘿阴笑道:“魏公此言甚妙,您可以寻一合适的机会向其道出欲收他为义子之意。若他答应便罢,若是寻借口推三阻四拒不应允,则必怀有异心。到那时魏公对他也可称得是仁至义尽,是他自寻死路又能怪得谁来?”

其时老魏的爪牙有五虎、五彪、十孩儿、十狗、四十孙儿等等,想要向其表示忠心的人都喜欢喜欢自降辈分做干儿子,老魏因为自己生不了儿子,所以似乎对当人家干爹也颇为上瘾,因此霍维华才又提出了这个建议。

魏忠贤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看可以让永贞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再说。王公有时间提醒一下永贞,他对那年轻人也颇为欣赏,但切莫为此误了大事才好!”

王体乾的实际职位还在他之上,又是五虎之首,因此老魏对其也比其余都客气。王体乾闻言也急忙答应下来。

魏忠贤对今晚的会议似乎十分满意,又呵呵笑着开口道:“此子就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其来历倒是要好好查个清楚。尤其是那个《玄弈经》的事情更要详加察查,如此玄妙的仙家典籍自古以来就未尝闻之,尔耕还需速速查明所有的情况报我!”

田尔耕闻言急忙躬身应道:“义父放心,此事就包在孩儿身上!”

魏忠贤满意地笑道:“诸公也不必太过担心,那威武侯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黄口小儿而已,谅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过本宫的手掌心!倒是皇上那里要小心在意,不能让他再过多地受他人鼓惑,否则于我等恐为不利。王公、小涂,你们要时刻多盯着些才是!好啦,今日诸公也已疲劳,这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

阉党高级会议的内容王锐此时虽然还不可能知道,但他在同时也下定决心选择了一条与老魏对抗的道路。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避开老魏的锋芒,现在却被迫走上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之路,这可能就是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开始发挥作用而惹来的祸吧……



第六十一章 我也要点火

王锐猛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晴儿和芸儿仍然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俩小丫头脸上的泪痕仍隐约可见,但已换上了甜甜的笑容,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天还刚蒙蒙亮。看到时间还早,王锐也不忍心叫醒她们,于是就半靠在那里,面露微笑欣赏起俩小丫头的可爱睡相。

可是他刚刚笑到一半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立刻变成了尴尬之色。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每个正常男人清早都有的一柱擎天的生理现象,更要命的是芸儿的一条**正压在那要命的东西上。

淡淡的异香和亲密的接触让王锐的反应更加强烈,他不由“悲愤”地想道,等一会芸儿醒过来时自己的这张老脸可要往哪儿搁?

常言道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还没等王锐想出对策,芸儿就微微扭动着身躯,长长的睫毛也忽闪着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王锐大骇,急忙伸出双手去抓芸儿的双肩,想要将她的身子从自己怀中挪开,即使这样会粗暴地将其惊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还没等到他的手碰到芸儿的肩膀,小丫头已经伸展了一下身躯从睡梦中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更让王锐险些口鼻喷血的是她的一只纤纤小手无巧不巧地轻轻握在了那要命的东西之上……

王锐只感到浑身倏地一麻,一种难以言表的愉悦感瞬间传遍了全身,伸出的双臂也如中了定身法般僵在半空。

此时芸儿也察觉出了异样,在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本能地惊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这一下晴儿也被惊醒了,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王锐的怀中时也不由得微微惊呼一声急忙挣脱身站了起来,脸羞得就如同红布一样。

但是她的脸色再红,此刻与芸儿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那小丫头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张俏脸红得仿佛都要滴出血来一样。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应该谢罪好呢,还是掩面狂奔才出去才好,只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比她还尴尬的是王锐,脸上的表情就好象是喜怒哀乐聚在一起开会一样,说不清到底哪一种能占了上风。

双臂仍然保持着僵在半空的姿势,可谓滑稽之极。晴儿也立刻发觉了他们的古怪,不由得用一双美目在二人身上瞟来瞟去,搞不清楚一大清早的两人这是在弄什么古怪。

到底王锐是历经过两个时代的老鸟了,见识之广、反应之快都是人所难敌。他迅速地回过神来,收回双手在脸上一搓,奇迹般地将一脸古怪的表情揉回了正常,嘿嘿干笑了两声开口道:“你们两个醒了?……呵呵……昨夜睡得可好?”

芸儿仍羞红了脸,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晴儿的心中虽然仍在奇怪,但却立刻跪下来答道:“晴儿和芸儿失礼了,还请公子责罚!”

王锐一摆手说道:“是我不忍心叫醒你们,与你们无干!你们先下去吧,一会再进来服侍。这个……我要出恭!”

晴儿闻言脸色一红忍住笑应道:“那我和芸儿就稍后再来服侍公子更衣!”

说着,她起身一拉仍呆在那里的芸儿向门口走去。将到门口之时,芸儿好象终于恢复过来,迅速地回头瞥了王锐一眼,然后扑哧一笑拽着晴儿飞快地蹿出屋去。

王锐被她笑得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他隐约听到芸儿似在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小丫头就压低了声音吃吃笑了起来。

他不由得暗叹一声仰倒在床上,心中“悲愤”地想道,就暂且让你们这俩小丫头先得意一阵吧,等老子应付完正经的大事再来收拾你们。嘿嘿,到时候非要让你们哭着求饶不可!

他独自狠狠地YY了一会,然后才出声唤俩小丫头重新进来服侍他更衣洗漱。看着她们强忍着笑意的模样,王锐暗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连他自己也忍不住佩服自己的这份表演功力。

在吃早饭时,王锐将王谦唤来悄悄地吩咐了一番。待他按照吩咐立刻去安排人去办理相干的事宜后,王锐这才收拾停当,率领着亲兵卫队怒马如龙地直朝南郊大营而去……

王锐一进大营,就暗暗点了点头。只见营内秩序井然,虽说还远远未达到那种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敬畏的森严肃穆的气象,但比之昨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看来自己昨天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史梁也的确是个得力的治军助手。

史梁等人已在帅帐中等候,一见王锐进来,当下一起上前行礼参见。

王锐一挥手笑道:“诸位不必多礼,适才我见营中的气象已大有改观,心中甚是高兴。众位将军如此雷厉风行,只经过一晚的整肃就能颇见成效,这让本侯更有信心将我龙骧卫练成一支精兵!”

众人急忙谦逊道:“这全仰仗大将军的英明,末将等只是奉令行事而已!”

王锐哈哈一笑道:“好,好,我们之间就不用互相客套了。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没有众位将军的鼎力相助,我就算有三头六臂因为无济于事!来来来,大家先请坐下说话。”

众人闻言也是发出轰然一笑,各自按位置坐了下来。

史梁在椅上微微欠身说道:“不知今日是否仍像昨日一样练军,还请大将军示下!”

王锐淡淡一笑道:“这个暂且不急,史参将,你先命人将现在营门处值哨的统领立刻叫来回话!”

史梁闻言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他又要闹什么玄虚,但也不敢怠慢,立刻传令下去。不一会的功夫,亲兵已将在营门值哨的统兵伍长带入到帐中。

那伍长想不出大帅亲召自己来会有什么事,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一进得帐来就抢前几步跪地叩首道:“左锋营前哨伍长赵领军叩见大将军!”

王锐在帅案后正襟危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道:“赵领军,你可曾知道自己已触犯了军规么?”

他的话一出口,不但是赵领军,就连史梁等人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大将军刚一来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赵领军的身子微微一震,但仍能保持镇定,将头垂得更低开口道:“小人不知,还请大将军明示!”

王锐面露微笑说道:“好,那我问你,刚才我进营时,是不是你与手下正在值哨?”

赵领军恭声答道:“不错,眼下值哨的正是小人与手下的弟兄!”

王锐将笑容一敛,冷哼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那适才我进营之时。一没有出示官凭,二没有手持金枇帅令,你与手下为何既不拦阻也不盘问,就那么放我等直接入营了呢?你可知如此已是触犯了军规么?”

赵领军闻言大奇,终于忍不住抬头讶道:“大将军的样貌小人当然认得,又何需官凭与帅令?小人只是一区区的伍长而已,又怎敢拦阻大将军?难道这也算触犯了军规不成?”

王锐冷笑了一声道:“难道你不知军中只认令不认人么?若是没有官凭、帅令,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放行!假如今日我是被敌人挟持,尔等问也不问就这么放入营中,那后果如何你可知道?史参将,本侯说得可对否?”

史梁听王锐突然点到他的头上,急忙起身插手行礼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只不过此事乃是末将之过,是末将平日里从未那样要求,所以手下人才不知遵行,还请大将军责罚!”

赵领军也连忙叩首道:“小人知错了,小人甘愿受大将军责罚!”

王锐的脸色缓和下来,将手一挥说道:“不知者不罪,本将军又岂是乱施责罚之人?但你需牢记此点绝不可再犯,否则下次我绝不轻饶!你且退下去吧!”

赵领军本以为自己今天恐怕也会变成大将军立威的牺牲品了,闻言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伏地叩首道:“多谢大将军开恩,小人必会牢记不忘!”

言罢,他暗暗抹了把冷汗,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帐去。

史梁此时的心中却在暗自奇怪,王锐适才所说虽然没错,但却大有鸡蛋里挑骨头之嫌。他一大清早就来了这么一出,不知道又想玩些什么花样。

眼见赵领军已经退了出去,他正想开口试探一下王锐的用意,忽然帐外又有亲兵来报:“启禀大将军,营门外忽然来了几个百姓,说是要求见大将军。卫兵已将他们拦下,特来回禀大将军应如何办才好?”

王锐闻言精神一振,看了王谦一眼,知道他已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心中不由暗暗一笑想道,本少爷今天早上被俩小丫头撩拨出一身邪火,今日也给你们来点上这第二把火吧!

他装作眉头一皱朝王谦说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速速回报于我!”

王谦答应一声,转身出帐而去……



第六十二章 可惜了一场好戏

不多会的功夫,王谦就回转帐来,朝王锐躬身禀道:“回大将军,营外来的是几个附近村落的百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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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昨夜丢了一头牛,必定是我们营中的军士所偷,所以特来向大将军讨个说法。若是大将军不能查出真相给个交代,他们就绝不会离开,而且还要进城去皇上那里告御状!”

还没等王锐开口,佐击将军梁俊就抢先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有何证据说是我们的军士偷的?此等刁民何需理会?将他们全部赶走便是!”

王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哦?梁将军怎会如此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偷的?难道你肯为所有的人作保不成?这些百姓所提的要求并无不当之处,又何来刁民之称?此事我自有主意,莫非梁将军想替本将军做主不成?”

梁俊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被王锐的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起身跪地道:“末将唐突,还望大将军见谅!”

王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挥手命他起来,然后转向王谦说道:“你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稍安勿躁,本侯定会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便是!”

带王谦应声退下,王锐又朝史梁说道:“史参将,还烦请你派人将昨夜值哨的统领全部召到这里来!”

史梁插手领命当即传令下去,不多时的功夫,昨夜在四个营门值哨的八名伍长就被传入到帅帐中来。

王锐示意除了史梁留下外,其余梁俊人等全部暂且退出帐去,然后沉下脸来用冰冷的目光在八个人的身上扫来扫去,久久也没有言语,大帐之中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和压抑起来。

那八名伍长也都是老兵油子了,但此刻亦忍不住心中惴惴,心说这大将军翻起脸来连九千岁的宗族中人都差点杀了,更别提我们几个小小的伍长啦。

他忽然无端地将我们几个召来,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若是那样的话,今天可就凶多吉少啦!王锐越不开口,这八个人就越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到最后连冷汗都已经冒了出来。

见火候已到,王锐轻轻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不知昨夜四个营门是否是由你们几个率人值哨的呢?”

他的声音虽轻,但那八个人却不由得浑身微微一震,急忙齐声应是,昨夜正是他们率手下的军士分上下夜在四个营门值哨。

王锐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从昨夜到今早都有谁出入过大营你们几个应该是一清二楚。来人,给他们纸笔。我们要你们将出入过大营的人全部都写下来,一个也不许漏掉,否则必军法从事!”

几个亲兵闻令立刻上前,将早已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塞到了八个人的手中。

这八个人没想到大将军竟会下了这样一道命令,不由得拿着纸笔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好半天的功夫竟无一人动笔。

王锐一拍帅案怒道:“尔等没听懂我的话不成,为何还不快写?”

那八人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互相看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回大将军的话,我等非是故意要违抗钧命,而是实在写不出来,还恳请大将军开恩!”

王锐不怒反笑,拿眼狠狠地扫视了他们一圈说道:“好,那你们就说一说写不出来的理由。若是说得有理,本侯自是不予追究!”

八个人互换了一下眼色,最终由其中看起来年纪最长的那人低声说道:“启禀大将军,我等写不出来的原因是由于那段时间里出入大营的人实在太多,仅小人那里就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又如何能全部记得下来?若小人有半句虚言,甘愿领受军法,望大将军明查!”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看来情况也差不多。

王锐闻言又惊又怒,心想照这样算来昨夜足有几百人在这大营中出入,难道将堂堂的军营当成了自由市场不成?

他双眉一跳,嘿嘿冷笑道:“亏得尔等还有颜面在这里狡辩!哼,就算是京师的青楼,把门的龟奴会有个高低眼色,知道不是什么客人都能放到窑子里来。尔等可倒好,竟然任人在大营中出入,当真是连龟奴也不如!我问尔等,我堂堂的龙骧卫大营难道竟连窑子也比不上了么?来人,给我将这几个杀才推出辕门外砍了,枭首示众!”

一众亲兵轰然应诺一声,如狼似虎般直扑了过去。那八人被唬得魂飞天外,一边大呼将军饶命,一边用求救的目光望向史梁。

史梁见状急忙上前跪地说道:“大将军且慢,请听末将一言!”

王锐摆手止住了亲兵,朝史梁点头说道:“好,史参将有何话但讲无妨!”

史梁面带惭色,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正如大将军昨日所言,龙骧卫名义上虽说是皇上的亲军,但实际上却与那些下九流的戏子无异,只是哄着皇上玩得高兴开心罢了。此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正因如此,所以向日来军规军纪十分散漫,与我大明精锐卫军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军中人员鱼龙混杂,有不少人的家就在城内,更有不少王公显贵的家丁、下人也在这里充数。因此以前一到了晚间,就有不少人或回城中的家中过夜,或是寻那***场所作乐,直到清晨方回大营点卯。之前魏公一直默许此事,末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予严加约束,需怪不得这些值哨的军士。昨晚末将虽按大将军的要求开始整肃内务,但在此事上却有疏漏。若大将军要追究的话,末将甘愿领受军法,绝无半句怨言!”

王锐心知他说的都是实话,也知道要清除龙骧卫的积弊绝非是一日之功。自己昨天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因此也未做相应的要求。此时若是一味较真的话,未免有些不公,亦难以服众。

但一想到自己的一番精心安排就这么被打乱,他仍有些忍不住心头火起,当下嘿嘿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我龙骧卫的将士们夜里笙歌,白天里还要打起精神应景,可当真是辛苦啦!哼哼,今早我还以为龙骧卫的面貌已有改观,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文章,险些连本侯都骗了过去!”

史梁满面羞惭地顿首道:“是末将治军不力,还请大将军重重责罚!”

王锐暗暗叹了口气,他昨夜思来想去,明白自己若想与老魏对抗的话,所依凭的除了对历史的预知,还有就是皇上和信王。只要靠住了这两棵大树,任凭老魏如何权势熏天也无法奈何得了自己。

可是若想抓住皇上和信王的心,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真的将龙骧卫变成一支精兵。如果能做到这点,皇上必定会更加对他另眼相看,他这才算有了自保和周旋的资本,否则一切休提。

想通了这一节,王锐终于决定甩开先前的顾忌索性大干一场,要抢在老魏有所动作之前就拿出些成绩来,如此才能稳定住局面。

计议已定,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要将龙骧卫复杂的关系理清。只有想办法先将老魏固有的势力连根拔除,在所有关键位置上都换成可信之人,才算是真正能取得龙骧卫的控制权。

若是不能做到这点,想要在龙骧卫做出点什么来必定是千难万难。可是他刚刚走马上任还没两天的功夫,在这里可说是一个亲信都没有,又如何能尽快地找出哪些人才是老魏的亲信呢?

王锐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判断自己昨日的所有举动老魏的亲信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报与其主子知晓。这年头的通信手段还很落后,最有可能的办法自然是亲自或是派亲信进城跑上一趟。

所以他在吃早饭时就命王谦去找谢天博,请他安排了一些“托儿”,扮成附近村子里丢了牛的百姓到大营来闹事。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够不动声色地借机查出昨夜究竟有哪些人出入过军营,从中自可找出些端倪。

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精心设计变成了眼下这般模样,就算他能将昨夜出入大营的几百个人都找出来,可是如此大的范围又如何甄别?他总不能将所有的人都当成是怀疑的对象吧?

一想到这些王锐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但他知道这属于龙骧卫的“历史遗留问题”,也不能全怪史梁,因此只能暗叹了口气一挥手说道:“算了,此事不能全怪在你的身上,本侯也有失察之责!史参将请起,把他们也都放开吧!”

史梁道谢一声站起身来,那八个人也是惊魂稍定,连忙顿首叩谢大将军不责之恩,然后狼狈万分地退出帐去。

虽然计谋未成,但这番戏也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所以王锐也只好无奈地吩咐王谦道:“你去拿十两银子给那些百姓,就说偷牛之事一时难以查清,这些银子就当是本侯给他们的补偿吧。让他们放心,今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王谦领命而去,史梁却在一旁暗自嘀咕,心说十两银子都够买几头牛的了。那些百姓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这些好处,以后要是时常放赖说是丢了东西怎么办,难道每次都要我们来赔不成?

他心中虽对大将军的处理方法有些异议,但却想不到这竟然就是王锐一手导演的好戏,更是不敢说出口来。

王锐自是猜不到史梁心中的想法,待王谦出帐后,他转过身来加重语气说道:“史参将,过去的事情也就罢了。从今日起,没有帅令或是你我二人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大营,违者按违犯军令论处!你可听明白了吗?”

史梁心中微微一凛,急忙插手施礼道:“末将遵令,请大将军放心!”

王锐点点头说道:“今日你暂且领军仍进行昨日的操练和继续整肃内务,我要去进宫面见皇上,待回来后再与你商量下一步的练军事宜!”

史梁躬身插手领命,王锐也不耽搁,立刻带着亲兵出营直奔皇城而去。



第六十三章 先下手为强

王锐来到宫门,侍卫统领一见是他就立刻飞传进去。www.65txt.com

)不多时的功夫,就有内监出来将他引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皇上还没有下朝,就请威武侯暂且先在乾清宫等候!”

听到朱由校仍未下朝,王锐不由得有些奇怪,心说皇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政了?

他微微一笑顺口问道:“有劳公公了!朝会此时仍未散,莫非朝中有什么大事不成?”

那太监尖着嗓子笑道:“朝中有什么大事咱家可不知道,不过好象听说辽东那边又吃了败仗,御史们纷纷弹劾孙督师,大臣们意见不一吵成了一团,皇上正在为此事而烦恼!”

王锐被他这么一提醒,猛地一下想了起来。不错,天启五年的九月,山海关总兵马世龙,误信自后金逃归的“降虏生员”刘伯镪的话,派兵渡柳河,袭取耀州,中伏遭败。

阉党借机小题大做,围攻马世龙,并参劾孙承宗。孙承宗气极,连上二疏,自请罢官,随后不久返乡。这就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柳河之败”,自己怎么竟连这件事都忘了。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边走边默默地思索。这孙承宗也算是一名臣了,历史上他主动辞官后好象是兵部尚书高第接替了辽东经略的位置。

这高第是一纯粹的文人,对军事一窍不通,更没有打过仗,上任之后就将孙承宗辛苦建立起来的宁锦防线毁于一旦,致使大明对后金的防御更加不堪一击。

待会皇帝如果万一问起此事来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是不是要再试一试是否能够改变历史而尽量去帮助孙承宗开脱从而改变朱由校的想法?

思虑间他已来到了乾清宫,管事的太监周用成迎上前来笑道:“威武侯请稍待,皇上正好刚刚散了朝会,说是去后宫苑散散心,待我去通禀一声片刻就来!”

其实朱由校下朝已有了一会时间,但当周用成听到侍卫的通传时,立刻想起了昨晚王公公的吩咐,所以当即命一小太监去将王锐领到乾清宫暂且稳住,自己则立即去向王体乾报告了威武侯进宫欲面见皇上的消息。

王体乾为人阴狡多诈,自从昨晚听了老魏的一番话后就留上了心,一回到宫里就立刻吩咐手下的亲信太监要时刻留意威武侯进宫的消息,只要是王锐入宫求见皇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报与他知晓。

他与王锐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却有着一种更深的认识,只觉得此子每做一件事情似乎都能深深打动皇帝的心,而且手段光明正大,不带半点阴谋诡计的味道。

这让深悉宫闱勾心斗角倾轧手段的他感到十分惊异,本能地觉得这威武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因此将老魏的话完全放在了心上,立刻把留意王锐进宫求见皇上一事当成了头等大事来抓。

此刻他听到周用成的来报,不由得暗暗思忖,心说这小子昨日刚刚有了一番大举动,今天就马上跑到宫里来求见皇上,不知是有何居心?

不过眼下王体乾还不敢假传圣意去阻止王锐见驾,另外也很想知道王锐究竟有何用意,因此略一沉吟后当即吩咐周用成可以回去告诉威武侯皇上命其立刻往后宫苑见驾,自己则先一步赶了过去。

王锐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番转折,他一边往后宫苑走心中还一边在继续想着孙承宗的事情,直到快到了钦安殿时心里才大约有了个谱。

钦安殿现在已俨然变成了皇家木器加工厂的模样,木料、成品和半成品堆满了大院,而朱由校正在其中穿着他那一身木匠皇帝的行头在甩开膀子大干,看来这里不久就会变成大明空军“神翼战斗机”的制造工厂也不为怪。

看到王锐上前行礼参拜,朱由校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微微笑道:“王卿平身,呵呵,你有太子少师和龙骧卫大将军的身份,往后只要是宫门不下匙就可以随时进宫来见朕与信王,不必再通传来去这样麻烦!”

王锐心中大喜,急忙顿首谢恩,一旁王体乾的目光却是闪了一闪。

朱由校点点头笑道:“朕昨日刚刚说过要让王卿你和魏公比试一番,今日你不好好练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这么快就已经有了成效不成?”

王锐急忙恭声说道:“皇上既已有命,臣又如何敢懈怠?臣今日来是想恳请皇上帮臣一个小忙,若是皇上肯应允,臣就更有信心将龙骧卫练成一支无敌精兵!”

朱由校一听他说是练军的事情,顿时来了不少精神,将手中的工具放到一旁,坐到小太监搬过的椅子上喝了口水,这才面带好奇之色开口道:“你且说说要朕怎么个帮忙法?若是对练军有意,朕自无不允之理!”

王体乾在旁听了王锐的话,不由得也是双眉微微一跳,暗暗竖起耳朵倾听。

王锐早看到了他,心说谢大哥看得果然不错。若非是老魏对自己起了疑忌之心,这王体乾又怎会恰巧在这里,而且明显露出警惕和用心的模样?

他一个堂堂的司礼监掌印,眼下根本不必要再伺候皇帝来玩这木匠活,这分明就是为了监视我的动静而来。嘿嘿,只可惜本少爷玩的是“阳谋”而非阴谋诡计,也不怕被尔等知晓!

他心中转着念头,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自领命后,日夜所虑者惟有一事而已,那就是如何使我龙骧卫真正成为一支劲锐之师!以微臣愚见,若成此事,非得使我龙骧卫先有魂魄不可!所以臣连日来殚精竭虑想出了三条,想恳请皇上亲笔将其写下,作为龙骧卫的训示!有了皇上的御笔训示,又何愁龙骧卫不人心振奋士气昂扬?若人人都能以此为训,臣敢夸口其必成天下无敌精兵!”

朱由校闻言好奇之色更浓,立刻开口追问道:“哦?王卿究竟想出了什么,快说来与朕听听!”

王锐微微一笑,当下不慌不忙地将那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详细说了一遍。

朱由校听罢沉吟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说道:“昨日信王回来后给朕说起了王卿评论龙骧卫的那番话,称赞威武侯的奇思妙想当真是人所难及!朕本以为那番妙论虽说有趣,但也只不过是文人书生的巧辩而已。今日听了这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朕方知卿确乃是文武双全之帅才也。卿所言极是,非但是龙骧卫,若我大明之军皆能以此为训,又何愁不无敌于天下?王卿尽管放心,这个训示朕必亲自来写!不过此地非是说话的地方,卿先与朕回驾乾清宫再说,朕也正好另有要事相询!”

王锐听到信王夸奖的那番话,知道他必定还对皇帝说起了自己昨日如何练军的事情,其用意多半是因为处置魏清国一事而提前替他在朱由校的面前打个“预防针”,以防止老魏借此事来打“黑枪”。

这让王锐不由得暗暗欣喜,心知自己昨日的一番言行已经给信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可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他今天进宫的目的就是想先下手为强,借皇帝的手将那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确定下来。

只要朱由校肯答应亲笔御书这三条训示,他就算抢先用成绩在其心里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往后也再不用担心老魏会拿此来作什么文章。除此之外龙骧卫也会军心和士气大振,对今后的练军必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眼下见目的已经达到,王锐的心中自是抑制不住地一阵高兴。王体乾却阴沉下脸色,心中将威武侯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至少一个等级……



第六十四章 差点把自己栽进去

朱由校除了做木匠活之外,可能平生第一次在写字上用了这么大的心思。www.65txt.com他在与王锐回到乾清宫沐浴更衣后,写了抹,抹了又写,直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终于将那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的训示给搞定。

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自潮道:“朕看这世上没有比写字再累人的事了!这几张总算还过得去,王卿看看如何?”

王锐要的只是他的墨宝,哪里会在乎字的好坏?因此装模做样地仔细看了一遍,小小地一个马屁拍过去说道:“皇上的字可以令我龙骧卫成为天下无敌的精兵,可以激励我大明士兵奋勇杀敌!而那些书法大家的字最多也不过是像花瓶里的花那样摆在那里供人欣赏罢了,二者又如何能同日而语?”

朱由校龙颜大悦,哈哈一笑道:“王卿的妙论果然人所难及,看来朕也只有甘拜下风啊!”

王锐急忙恭声道:“臣不敢当,臣只是如实说出心中的所想罢了!”

朱由校点点头笑道:“卿心如何不必多言,朕自知晓。这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的训示可谓又是个古人从所未有的创举,令朕心甚慰。卿既有如此奇才,一切自可放手去做。这个碧玉斧是朕的信物,朕也暂赐予你,万事自有朕替你撑腰!”

王锐大喜,急忙小心地将碧玉斧和那些墨宝收好,跪地谢恩道:“臣本一介布衣而已,若非蒙皇上厚爱又焉能有今日?皇上如此信任微臣,锐便肝脑涂地亦不会有负皇上厚望!”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感慨,心说这朱由校其实就是个小孩子的性格,只要顺着他的意思来的话非常好忽悠。

只可惜杨涟、左光斗那帮直臣看不透这点,或者说即使看透了的话也因为迂腐而不屑于耍那些哄小孩子的手段,这才败在了老魏这个超级大忽悠的手下。

如果自己穿越的时间能再早个七、八年,必定会选择他而非是以信王为目标。相信若是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的话,老魏也绝不会是自己这个强大无比的穿越者的对手!

朱由校自然猜不到王锐的心里正转着这些念头,他摆了摆手示意王锐平身,敛去笑容微皱眉头道:“王卿今日来的正巧,你既有文武双全之才,朕这里正有一事相询!”

王锐知道他多半说的是辽东之事,当下恭声应道:“文武双全臣不敢当,但不知皇上因何事烦恼?臣愿闻其详!”

朱由校点了点头,将柳河之败和御史弹劾孙承宗以及孙承宗上奏请辞的这些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开口问道:“以卿之见,辽东之事应如何为好?”

王锐心知朱由校是因为那三责任、三荣耀和三不怕才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若是说不出点道道来的话,不免抹杀了刚刚树立起来的好印象。

可是倒孙一事其实是老魏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如果帮孙承宗说话,那就等于在朝政上与阉党公然相抗,与眼下龙骧卫的暗战完全是两种性质,弄不好会逼得老魏立刻将自己当成头号政敌来全力对付,也会使自己陷入到最不想搀和的朝争之中去,因此如何把握好分寸确实是个难题。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臣对辽东战事只是略知皮毛,原不该妄言。但皇上既然垂询,臣也只有斗胆一说了!以臣之愚见,自河西之败后,辽东之势已是敌我易位,敌主而我客!此番柳河之败,就是因为马总兵不明敌情,这才误中敌奸计所致。所幸损失不大,惟有士气受挫而已。若要扭转此种局面绝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至少也要等到平息了内寇,方能从容腾出手来应付外敌!这就好比二人对决一样,若是一人身有严重内疾而不除,又如何能专心与人争斗?更不要说能打得赢了!”

这番言论其实毫不稀奇,后世的人们在总结明朝失败的原因时,有一种普遍的观点就是认为两线甚至是多线作战是导致大明败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所谓当局者迷,作为堂堂的天朝上邦,当时的世界第一强国,上到皇帝,下至群臣百姓,都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

所以当已经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面临四面楚歌的时候,从皇帝到大臣采用的都是头疼治头脚疼顾脚的方法,最终导致了国力不支而全面崩溃。

王锐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在心中已经有了长远的打算。他此时对朱由校点破这一层关键,也并不指望着天启帝能猛然警醒而改变国策,只是为了能应付眼前的情形而已。

果然,朱由校沉吟了片刻点头道:“王卿所言甚是有理,但眼下内寇只是癣疾耳,而辽东若一日不复,朕又如何上对列祖列宗下对黎民百姓?只可恨熊廷弼那老匹夫为了与朕斗气,竟将河西之地尽皆拱手让出!每每念及于此,朕真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也!”

王锐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孙督师乃是当世名臣,所用亦老成谋国之策。只是柳河之败虽情有可原,但御史们的攻讦也属份内之责。眼下孙督师一怒之下上奏请辞,恐怕皇上就算不允也未必能挽回其心,并且无法平息朝中的纷闹之声。这只是微臣的一点愚见,至于如何处置还全凭皇上的圣心定夺!”

他本来还想委婉地替孙承宗开脱几句,但话到嘴边又灵机一动改变了主意。心想这孙督师在对付后金上还颇有些手段,将来肯定会有大用场,眼下辞官返乡倒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看来老魏倒孙的架势是势在必得,这次即使是不成,以后没准还会用上更阴毒的手段,若是最后落得个熊廷弼那样的下场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正因为如此,他非但没有替孙承宗开脱,反倒是暗示朱由校应允其辞官的请求。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王卿言之有理,朕也知此番柳河之败错不能全怪孙公。但那帮言官们平日无理也要搅上三分,这次更是借机闹得凶,令朕也难以明着回护。既是如此,那就让孙公暂且避避风头也好!唉,只是他这一去,其位究竟让何人来接替当真是令朕大伤脑筋。若非眼下龙骧卫之事离不开你,朕看以卿之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锐吓了一跳,急忙恭声说道:“皇上谬赞臣万不敢当!臣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又何堪如此大用?锐别无所求,只求为皇上将龙骧卫练成精锐之师足矣!”

他倒不是谦虚,也不是害怕后金,而十分清楚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就算是他这个强大无比的穿越者去当了辽东经略也无济于事。

对于后金的威胁他早已有了定计,但那是长远的事情,眼下还万万不行。若是这小皇帝发起飙来真的不顾一切地让他去接替孙承宗,自己非得郁闷地变成炮灰不可。

一想到这些,王锐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心说,活该,让你再显摆!常言道万言万当不如一言不发,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少在这头脑有些发热的小皇帝面前表现得太过才好!

只听朱由校哈哈笑道:“王卿不必过谦,仅凭这两日的表现,朕看以你之将才当朝也再无几人能及,去接替孙公之职也完全当得!只不过眼下欲将龙骧卫变成能够纵横天空的精锐之师一事非卿不可,此事在朕看来比辽东之事更为重要。倘若真的成功,区区建虏又有何惧?”

王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道:“皇上圣明,臣必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厚望!”

朱由校点头笑道:“朕相信你,你可千万别令朕失望才好!好了,朕还要好好想想神翼改进之事,你且退下自去忙吧!”

王锐闻言当即叩退,直到出了乾清宫还有些后怕,心说这小皇帝的“奇思妙想”比起我来恐怕亦不遑多让,刚才险些连自己都给栽进去了……



第六十五章 超级奶妈(上)

王锐正低头边走边琢磨时,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呵斥之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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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惊急忙抬头,原来自己失神间竟挡了一队仪仗的驾。

他一看居中的凤銮和随侍的宫女就知道这不是皇后就是哪位贵妃娘娘的銮驾,因此不敢大意,连忙让到了一旁微微垂首侍立。

王锐的本意是按照礼数等銮驾过去后再走,却不料凤銮在他身边经过后走了没多远就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宫女似乎被凤銮中人召了过去,侧耳倾听片刻后微微点头,随后竟直朝他走了过来。

在王锐惊诧的目光下,那宫女来到近前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喂,你眼生得很,奉圣夫人特命我来问问你究竟是何人?”

听到奉圣夫人几个字,王锐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震,心说原来是她!他不敢怠慢,插手一礼道:“在下威武侯王锐,拜上奉圣夫人!”

那宫女显然也听说过能一飞冲天的威武侯王锐的名头,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转身去回话。

少倾的功夫,凤銮再次启动前行,那宫女却又回转来朝王锐说道:“奉圣夫人有命,请威武侯交泰殿觐见!”

说罢她也不等王锐有何反应,转身追着凤銮去了。

这边的王锐闻言不由得一怔,心说这个可怕女人见我干什么?莫非老魏已经和她通了什么气,她这是要来试探我不成?他微微皱眉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也只好跟在銮驾后面直朝交泰殿而去。

交泰殿的西偏房中,王锐坐在那里一边等待那奉圣夫人,一边暗暗想着有关于这个天启年间最可怕女人的事情。

这奉圣夫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客氏了,名为客巴巴,也叫客印月。她是天启帝朱由校的乳母,也与魏忠贤在宫中结成了“对食”。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老魏正是巴结上了客氏,才能有今天的如此威风。

朱由校登基后十几天就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对其的依恋、眷爱甚至超过了张皇后。本来皇帝大婚后客氏按理不能再住在宫中,并且迫于百官的压力她也很快搬出宫去。可是朱由校自此神情恍惚茶饭不思,结果没几天的功夫就把客氏又召了回来。

客氏以一乳母的身份能够入住咸安宫,出入宫的排场堪比皇帝。每逢她的生日,天启帝朱由校都会亲自到场祝贺并赏赐无计其数,连身边的太监都感叹“中宫皇贵妃迥不及也”。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无一不显示出她是皇帝心目中分量最重的女人。

一个小小的乳母为何能受到天启帝的如此恩宠?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她从朱由校还是个“大冷灶”的时候起就在其身旁尽心伺候,可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20多年的时间下来,二人间确实有母子一样的亲情。

另一方面客氏很可能是朱由校的性启蒙人,而且其后也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否则已经是17岁的朱由校怎么可能一日不见她就思念得精神恍惚茶饭不思?而且在天启元年皇帝大婚后客氏曾大发醋劲,向朱由校怒嗔道有了新人忘旧人。

正是这种亦母亦情人的关系,这才造就出了客印月女士这样一个超级奶妈!

王锐正在那里胡乱琢磨之时,一个小太监已走了出来,往那一站口宣道:“奉圣夫人到!”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客氏在几个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自内款款而出,风姿优雅地在几案后坐下。

王锐急忙起身,他不敢直接抬头无礼地去打量那传说中超级奶妈的形貌,只是上前两步垂首施礼道:“王锐拜见奉圣夫人,恭请夫人万安!”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超级奶妈在小皇帝面前的能量甚至比老魏还大,而且不知何故要见自己,因此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因对方只是乳母的身份而有任何失礼之处。

客氏扫了王锐一眼,轻轻一笑道:“威武侯不必多礼,来人,看茶!”

立刻有宫女过来奉上了香茗,王锐也说了声:“多谢奉圣夫人!”然后借机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那赫赫有名的超级奶妈一眼。

按理说客氏现在应该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但可能是由于保养好或者是其天生媚惑的缘故,她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虽没有苏瑾、丁苑雪和白菲嫣那般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是花容月色分外妖娆。尤其是那一双杏目流波荡漾,星眸一转间仿佛就能勾魂夺魄,将成熟女人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其诱惑力绝非那些青涩的少女所能及。

王锐只看了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去,心说怪不得小皇帝被迷得神魂颠倒。此女可说是天生媚惑,对朱由校这类少男的杀伤力绝对是远在皇后、贵妃这样的大家闺秀之上。

殊不知王锐这边在暗暗称奇,客氏那边也正在暗自感叹。上次的飞天大典她并没有去,但对于威武侯的名字已是如雷贯耳,连皇帝在她眼前提起时似乎也颇为嘉许。

当今天早上听到魏忠贤传来的消息后她更是好奇心大起,心说区区一个新晋的威武侯就能令堂堂的九千岁如此快就产生出了忌惮之心,恐怕是确有些真本领,绝非是仅能哄小皇帝欢心那么简单。

因此适才在外面一听说是威武侯挡了鸾驾之时,她不怒反喜,心想正好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如流星般崛起的年轻人是何等模样,所以这才立刻命其在交泰殿中觐见。

此刻她上下仔细打量着王锐,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且不说王锐本就生得仪表堂堂,仅就他那身独特的气质已足以令客氏一见之下就忍不住暗赞了一声。这客印月天生的水性扬花,否则又怎能连够当他儿子的朱由校都勾搭了上手?

她进宫两年后丈夫就蹬了腿,而小皇帝大婚后二人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保持那种关系,顶多是偶尔偷食下罢了。至于她的“菜户”老魏就更不用提,难道和一个太监还真能有什么夫妻之实不成?

因此为了满足淫欲,她经常会出宫去私会相好,可是那些相好的又有哪一个能与眼前的威武侯相比?于是这客印月一见王锐之下竟淫心大动,不由得暗暗打起了如何让这玉树临风的“帅锅”成为自己入幕之宾的主意。



第六十六章 超级奶妈(下)

王锐哪里想到这超级奶妈竟起了这样龌龊的想法,只是恭谨地微微低头站立,心中兀自在暗暗琢磨着对方究竟有何用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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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客氏用蘸了蜜水一样的目光在王锐的身上刷来刷去,越看越是心下欢喜,当下轻轻一笑说道:“威武侯不必拘谨,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王锐听到她的语中竟似含有调笑之意,不由暗自嘀咕,表面上却仍不露声色地恭声说道:“夫人说笑了,连皇上见了您都尊敬三分,在下又怎敢有丝毫的失礼?”

客氏咯咯轻笑道:“威武侯不必多礼,我今日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公事,你到了这里就像到自家那样随意便好!”

王锐吓了一跳,心说我要是在这里随便的话那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于是急忙回道:“多谢奉圣夫人,但不知夫人今日找我来到底有何事?若是有需要在下之处,请夫人尽管开口吩咐便是!”

客氏闻言眼珠转了转,这才开口笑道:“上次的飞天大典我虽然未能亲到,但威武侯的大名已是如雷贯耳。我大明竟能出此奇才,当真是令人振奋!我听人说威武侯除飞天神翼外还精擅棋道与棋卦之术,正巧这几天我的心绪有些不宁,不知是否有何不好的兆头,所以想请威武侯来卜上一卦,但不知威武侯可愿给我几分薄面否?”

她是声音极尽诱惑之能,哪里有半分担心祸事的味道?王锐听得暗暗大皱眉头,心说自己幸亏不和小皇帝喜欢一个调调,基本上对40岁以上的女士免疫,否则非得以为这超级奶妈是在诱惑自己不可!

他定了定心神,抬头淡淡一笑道:“奉圣夫人谬赞了,世人之说多不可信,在下的棋卦之术只是雕虫小技,恐难登得大雅之堂。况且施此卦术有一很大的限制,就是必须以刚刚对弈过的棋子为媒方可实行。眼下没有棋子为灵媒,在下就算是想施卦也无可能,所以还望夫人见谅!”

他才不相信客氏这么突然将自己“劫持”来就是想卜上一卦,所以一口就将其回绝,看看她的葫芦里究竟想卖些什么药。

客氏却似乎毫不在意,秋水般的双眸紧盯着王锐的双目轻笑道:“想要为灵媒的棋子还不容易?久闻威武侯的棋艺通玄,我正想讨教上一盘。待你我对弈过一局后,不就正好可以施展那棋卦之术?如此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她媚惑的神态令刚刚还自称对40岁以上女性免疫的王锐也忍不住心头一跳,急忙强定心神洒然笑道:“今日在下奉了皇上之命还有要事,恐怕难有时间与夫人对弈一局。夫人既然亦喜棋道,王锐他日有空定当好好讨教,不知夫人以为可行否?”

王锐此时已经感到了有些不对劲,所以急忙将小皇帝搬了出来想要脱身。

客氏见王锐似乎没有被自己的媚惑所影响,反倒是更加欣喜,心说一般男人看到我这个样子无不露出垂涎之色,这个威武侯却独独不同,如此才愈加有趣。

她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多耽误威武侯了。只是威武侯既精擅棋道,想必眼力见识亦属不凡。我这里恰巧有一副珍稀的棋具想请威武侯鉴赏一番,想来这点时间侯爷总还是有的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锐自然无法再推脱,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客氏面露喜色,叫过一个贴身的宫女附耳低声吩咐了一番,那宫女应了一声便匆匆入内而去。

在等待的当口,客氏依然是面带笑容,仍用那蘸了蜜水般的目光在王锐的身上刷来刷去。

王锐虽然心中暗暗发毛,表面上却只做不见,努力保持个淡定从容的模样站在那里。幸亏那宫女不多时的功夫便回转来,将一副棋具小心翼翼地放在客氏面前的几案上,转移开了她的目光,这才让王锐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客氏朝王锐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笑道:“这副棋具乃是高丽国的贡品,据传天下间仅此一副而已。前几年我闲来无事想学下棋,皇上就将其赏赐给了我。只可惜我也不知其珍贵在何处,还请威武侯来一观如何?”

王锐本就是爱棋之人,此时听到那副棋具大有来历,也忍不住生出了好奇心,当下暂且将客氏灼热的目光忘到了脑后,走近前去细看。

只见那厚实的棋盘竟是由整块的极品乌香木制成,四面雕以松竹梅兰的云纹并镶嵌了几枚上等美玉。离着几米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乌香木所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令人神安舒爽,对弈时当真可起到妙不可言的效果。

那两个棋盒也是由整块极品的白玉雕刻而成,式样古拙典雅,表面亦镂刻以华美的云纹。仅单拿出一个棋盒来说,已经是价值不菲之物。

盒中的黑白棋子全部是由黑白玛瑙制成,黑子闪着墨玉般的光泽,而白子则如羊脂玉般温润光滑。更难得的是每一枚棋子都绝对的一般大小,竟找不出一丝瑕疵来。

王锐试着拈起了一粒黑子,顿时感到一种冰凉舒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心里立刻就生出了爱不释手之意。

还没等他再试试白子的感觉,客氏却突然主动抓起几粒白子塞到了他的手里咯咯笑道:“这黑白二子可说是神奇之极,天暖时摸上去冰凉如水,待到寒冬时却又变得温如暖玉,像这种奇异的玛瑙连印月也是头一次见到,久闻侯爷熟读仙家典籍,但不知可看出其来历否?”

她借着塞棋子的功夫,在王锐的手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连称呼亦是大变,终于忍不住**裸地露出了挑逗之意。

王锐哪里想到这超级奶妈竟会如此大胆,浑身微微一震抬头望去,却正迎上了客氏如火般灼热的目光。

他一惊之下急忙低垂下目光闪避,却不料正巧看在了客氏的胸前。她的胸衣开得很低,饱满的双峰直欲裂衣而出,露出了一大片浑圆的雪白和深深的乳沟。

猝不急防之下王锐本能地升起了男人那股原始的欲念,脸一下胀得通红,终于明白过来了超级奶妈的真正用意!

客氏见了王锐的模样心中暗喜,心说老魏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要是本宫出马,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小侯爷也只是比旁人略沉得住气而已,眼下我略施手段,他还不是马上露出了男人的本相?

只可惜她的高兴刚刚开了个头,王锐却已迅速恢复了正常。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淡定从容的笑意,抬起目光直视着客氏笑道:“请恕在下眼拙,实在认不出此物的来历。无论怎样这副棋具的确是世间罕有之物,多谢夫人令锐大开眼界!”

客氏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下暗暗称奇。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珠转了转嫣然笑道:“常言道宝剑赠义士,这副棋具既是如此珍稀,放在印月这里也是明珠暗投,不如就转赠与侯爷吧!”

王锐双眉微挑,不卑不亢地施礼道:“此物是皇上赏赐与夫人的,王锐断不敢受!眼下锐还有皇命在身有要事去办,若夫人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在下就此告退,待他日有空再来为夫人请安!”

客氏见王锐名里暗里都一口回绝了自己的一番“心意”,立刻要告辞而去,心中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是愈加欢喜。

她心说这个年轻人果真是非同一般,如此一来才更加有趣。今日就暂且先放过你,早晚等本宫再施手段,不怕你能飞出老娘的手掌心去!

想到这里,她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样子,轻轻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侯爷了,侯爷尽管先去办要事便是!”

王锐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施礼退出了殿外……



第六十七章 鸿门宴(上)

直到出了大殿很远,王锐才长出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笑容。www.65txt.com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超级奶妈竟会来性骚扰自己,不由得暗暗思忖这到底是老魏所授意,还是她天生的水性扬花,就是喜欢这个调调。

不过不管怎样都没有关系,看来那客印月女士注定是要失望了。虽说她也称得上是女中尤物,但只可惜自己对“老太婆”可没什么兴趣,尽管其看起来要年轻得多也一样!

王锐正在那里瞎琢磨时,身后竟又传来唤他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心说难道客氏改变了主意,还想再将自己召回去试着再“骚扰”一番不成?

待到急忙回转身看时,王锐才松了口气,原来喊他的人是李永贞。

王锐停住脚步,朝走过来的李永贞抱拳微笑道:“李公公好,您老的精神仍是那么健旺,让我这个小辈都自愧不如啊!”

历史上李永贞虽算不上是个好人,但王锐却有不同的感受。他能有今天,应该说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李永贞的帮忙。

再加上二人在一起研讨过许多天的棋道,俗话说棋品如人品,通过对弈两人间已是十分熟悉。王锐看得出李永贞对自己的欣赏是出于真心,因此对其也颇有亲近之意,在心里也忽略了他其实是老魏的一员心腹干将。

只见李永贞呵呵笑道:“说起来这还多亏了童林上次教我的那个什么足底保健按摩法,自从照做后,眼下咱家是睡得香,吃得香,给皇上办起差来自然也格外精神,我还要多谢老弟呢!”

原来上次飞天神翼事情后,王锐对利用了李永贞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因此谎称在《玄弈经》上看到过养生保健的方法。

于是将现代足底按摩的简单方法教给了他,并且让雷振海做了几个“月球车”,让李永贞在家时闲来无事就踩一踩,也算是对其的一点补偿吧。

没想到这点小玩意竟起到了大作用,李永贞用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治愈了困扰其很久的失眠症。这让李永贞喜出望外,不但对王锐的好感更增,而且得便就在皇帝和老魏的面前频频夸赞他。

这也使得老魏对自己这员心腹干将和威武侯的关系生出了一丝猜疑,因此那日在府中的“高级会议”竟然没有叫李永贞参加。当然,老魏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个而怀疑李永贞勾结王锐背叛了自己,而只是照例避嫌和出于小心谨慎而已。

此刻王锐听李永贞又提起了连他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的足底按摩,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那只是小事一桩而已,李公公不必客气!若是没有公公提携,锐安有今天?对了,不知公公唤我究竟有何事?”

李永贞似乎对王锐飞黄腾达后仍能如此谦恭非常满意,满面笑容地说道:“上次神翼的事情多亏了童林,才让咱家跟着沾光也着实受了皇上的恩赏。前些日子老弟一直在忙着侯府之事,咱家也不便打扰。眼下诸事已毕,今天又难得在宫里遇上。所以咱家欲今晚在府内略备薄酒,一来为老弟庆贺,二来也表示一下咱家的谢意,不知童林肯否赏光?”

他其实并非是想主动请客,而是今天一大早老魏就在宫里将他叫去,嘱咐其一旦有机会遇到威武侯就要如此说。

李永贞还以为老魏要借助他与王锐的关系,趁机对这个迅速崛起的青年俊才进行拉拢,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适才王体乾找到了李永贞,告诉他威武侯刚刚恰巧进宫见驾。李永贞一听之下立刻急匆匆过来寻找,结果正赶上了刚刚逃脱了超级奶妈骚扰的王锐。

王锐听了李永贞的一番话也在暗自奇怪,感觉他好象早就预备下了这番说辞,今天特意在宫里等着遇见自己要这样说。

诧异之下他顺口说道:“公公与锐不必如此客气,若说表示谢意的话,应当是锐多谢公公才是!只是在下刚刚在龙骧卫走马上任,实在是军务繁忙难以脱身,不如改日有空之时由锐略备水酒与公公畅饮一番如何?”

李永贞闻言急道:“童林就算是再忙,也总有喝杯水酒的时间吧?老弟难道连咱家的这点薄面也不肯赏么?况且我早已和魏公打好了招呼,请他老人家今日也一同去叙上一叙。眼下若是突然改日的话,他老人家那里如何交代?”

王锐闻言心下登时恍然,心想我说怎么今天打从看到王体乾那老狐狸起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怪呢,原来还真的是老魏在背后作的文章。若不是早有准备,李永贞如何能说已经和老魏打好了招呼?莫非他也学会了棋卦之术,能掐会算不成?

想不到老魏的反应果真是如此之快,今天的这顿酒恐怕是不那么好喝!但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难道今天推掉了这场酒,老魏今后就不会对付自己了不成?

想到这里,王锐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锐就叨扰了!”

李永贞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好,那掌灯时分后我就在府中恭候老弟的大驾!”

至此王锐才总算是完成了今日一波三折地宫中之行,告辞了李永贞出宫而去。

眼见时间尚早,王锐带着王谦等人先返回了龙骧卫的大营。

他一回到帅帐就立刻将史梁召来,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了皇帝的“墨宝”摊在了帅案之上,略带得意之色示意其上前一观。

史梁一见之下也忍不住面露喜色,他原本对王锐的那个三荣耀、三责任和三不怕颇持怀疑的态度,仍然无法理解那能起到怎么作用。

可眼下看到皇上竟也认可并御笔亲提训示,他的信心不由得大增,心说这个小大将军的奇思妙想颇多,没准这还真能收到什么奇效也说不定。

王锐见他也面露跃跃欲试之色,心中也是暗喜。

他当下不再有什么顾忌,立刻吩咐史梁按照皇帝墨宝的样本去大量制作各种大小不一的标示牌。

大营内、校场上、营帐里等等各处都要有,反正是要让士兵在任何地点、时间都能看到这几条皇上御笔亲书的训示。

史梁答应一声即刻依命去办,并向王锐保证今日晚间之前必定会将此事办妥。

王锐见大营内已暂时无事,就领着王谦等人回到了侯府。他准备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补上一觉,养足精神以应付晚上的那出鸿门宴。

到了掌灯时分,王锐也没将一票亲兵卫队全部带上,只带了王谦与王永二人依约来到了李府。

只见李府之内好不热闹,除了老魏之外,王体乾、石元雅、涂文辅、崔呈秀、霍维华等一干老魏的心腹干将几乎悉数到齐。

这些人王锐有些已经熟悉,有一些也是头一次得见。但无论属于哪种情况,他仍是依礼数一一叙见。

当见到崔呈秀时,王锐不由暗暗留上了心。此人是老魏在外廷的首席得力干将,同时也号称第一智囊,将来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可怕的对手之一。

崔呈秀对王锐似乎也颇感兴趣,甫一见面就对其勇武的飞天之举大为赞叹。

他的相貌十分平常,从表面上看去既不显精明也不露阴狠,只是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证明其实际上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也令王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从名义上说王锐乃是今晚的“正主”,眼下他既已到场,李永贞当即吩咐下去开宴。

一场鸿门宴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六十八章 鸿门宴(下)

李永贞显得颇为高兴,他此时还不知老魏今晚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在试探王锐和逼其摊牌,还以为魏公只是借此机会对威武侯加以拉拢罢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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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王锐之才是真心地欣赏,从心里面也希望其能加入到自己这方阵营里来。若果真能如此,他在老魏面前自然又是大功一件。

因此心情大畅之下,他作为主人一上来就连敬了三斛酒。

第一斛酒自然是敬老魏,作为在座级别最高的领导,理应享受这样的尊重和礼数。

第二斛酒敬的王锐,他是今晚的“正主”,享受仅次于最高领导的待遇也属正常。

第三斛酒敬在座的全体都有,这斛酒算是收个尾,大家共饮后就开始了尽情吃喝。

一时间觥斛交错,气氛似乎显得热闹之极,但王锐不知为什么却总感觉到热闹的表面下隐藏的是暗流涌动。

酒至半酣,老魏极其一干心腹仍然没什么动静,似乎并不着急,也像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王锐见老魏等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心内不由得暗笑,心说你不急我自然更不着急,咱们到底比一比谁更有耐心!

终于,还是老魏失去了耐心。趁着王锐仰首痛饮的机会,他朝崔呈秀使了个眼色。这动作虽然隐蔽,但仍被王锐的眼角余光逮个正着。

当侍女给王锐重新添满酒后,崔呈秀端着酒斛站起身来朝他笑道:“呈秀早听魏公与李公说起过侯爷的文才人所难及,如今想不到这个龙骧卫的大将军当得亦是如此出色。此等文武全才,当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来敬侯爷一斛,还望侯爷能满饮此斛才是!”

王锐微笑连称不敢,将斛中之酒一饮而尽,静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崔呈秀也满饮了斛中之酒后哈哈一笑道:“侯爷好酒量,呈秀拜服!不过呈秀还有一事不明,不知侯爷可为我解惑否?”

王锐暗叫一声这就要来了,淡淡一笑道:“崔大人请讲,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细便是!”

崔呈秀将酒斛放下,脸上露出令人莫测高深的笑容说道:“呈秀虽是一介书生出身,但年少时对兵书韬略亦甚喜好,也曾有过统兵杀寇的梦想。呵呵,那自然只是年少轻狂的妄想罢了!可是今日闻听魏公说起了侯爷的练军手段,令呈秀忍不住好奇心起。侯爷亦是书生出身,但练军之法却既新奇又老练,只不知究竟是从兵书战策上所学,还是又自那仙家典籍中习得呢?”

王锐闻言暗赞了一声这崔呈秀果然是厉害,他这一手投石问路看似回答起来简单,但却暗设了陷阱。自己若是顺口按着他的意思胡诌一个的话,必会被其顺势死缠烂打露出破绽。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酒斛示意侍女再度添wwW.l6K.cN满,脑海中趁机思索着对策。

待酒满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口笑道:“崔大人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锐所练军之法无甚新奇之处,只不过是效仿前人罢了!说到昨日的练军,在下正想敬魏公一斛,不知魏公肯否赏脸?”

他耍了个小小的手段,没有正面回答崔呈秀的问题,而是顺势将话题转移到了老魏的身上。

崔呈秀见状也不便再立刻追问下去,看了老魏一眼后坐或到座位上,盯着王锐的目光中射出一丝精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魏忠贤正在暗自凝神倾听,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哈哈一笑道:“威武侯敬酒,本宫自无不饮之理,只不知这与练军却有何关系?”

王锐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在下敬魏公这斛酒是有两个原因,第一自然是要多谢魏公的赏识与提携之恩。若无魏公在皇上面前的举荐,锐安能有今天这个威武侯与龙骧卫大将军?此恩不谢,锐又如何能心安?”

魏忠贤满面欢喜,当下举起酒斛笑道:“威武侯不必客气,当日本宫也只是在皇上面前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即便是没有本宫的举荐,皇上也必是重重有赏!”

李永贞也在一旁凑趣道:“童林能富贵而不忘本,当真是令人高兴。来,就让我等与魏公共饮一斛如何?”

众人闻言俱都随声附和,当下在座之人都随老魏将斛中之酒一饮而尽。

王锐让侍女将酒添满,由继续正色说道:“昨日练军之时为了立威,锐不得不重责了魏公的族人,还望魏公恕罪。若魏公要怪罪,锐甘领责罚!”

除了李永贞外,崔呈秀等人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全wap.l6K.cN部将目光望向老魏,看他对此事究竟怎样反应。

只见魏忠贤神色不变,将手一挥哈哈笑道:“此事童林不需介怀,那厮既然触犯了军律,原该重责才是!原先那帮家伙无法无天,本宫碍于情面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眼下童林能替本宫严加管束,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说着他将斛中之酒一饮而尽,笑吟吟盯住了王锐。

他这番话自然是违心之言,但如此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而且对王锐也改了称呼,拉拢之意已甚为明显,眼下就看王锐识不识相了。

包括李永贞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王锐,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反应。老魏终究是老奸巨滑,直到等王锐主动提出责罚魏清国之事,才借机亲自打出了第一张试探的牌。

王锐跟着一饮而尽,随后躬身施礼道:“魏公深明大义,锐深感拜服!”

说罢他坐了回去,好象满脸都是感动之色,却没了下文。

崔呈秀等人的脸上忍不住微露怒色,心说这威武侯看来是果然不识抬举。

王锐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不由得一阵冷笑,心想本少爷就要装个糊涂,看你们究竟还能玩些什么花样。

老魏的眼睛眯了起来,隐现一丝阴狠之色。

但他片刻就恢复了正常,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本宫原也没想到童林竟是文武全才,昨日闻之亦是忍不住甚是高兴。上天降下这等人才,当真是我大明之福!眼下适逢辽东新败,孙督师愤而请辞,皇上正为用何人接替而烦恼。以本宫观之,童林之才足可胜任。若童林有意,明日本宫就在皇上面前举荐你来接替孙督师之位如何?”

崔呈秀等人闻言吃了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老魏是紧接着又打出了一张试探的牌,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但凡有野心之人,就算是明知道不可能,也忍不住会抱有一丝侥幸。况且以老魏眼下的能量,完全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他们看来,王锐若是有野心的话,绝不可能对辽东经略一职毫不动心。无论从哪方面讲,眼下的龙骧卫大将军与之相比都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如果王锐真的露出了贪图之意,其心自明。那时老魏只需真的将此事变成现实,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将其架到火上烤死,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说老魏这是不动声色间就下了一个连环套,不可谓不毒。

王锐只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厉害,不由得暗暗好笑。心说今日小皇帝已亲口说过我都毫不动心,又岂会上你的当?你这老阉狗就算是再狡猾10倍,恐怕也想不到本少爷还真就没那么大的野心,最起码在您老人家倒台前是这样!

他不慌不忙地淡淡一笑说道:“魏公说笑了,以锐这点小才如何能与孙督师相比?他老人家尚且难逃一败,换做他人恐怕就更加不行。眼下后金势大辽东吃紧,用何人接替孙督师可非是儿戏之事。若再出现河西溃败那样的局面,一人生死荣辱事小,社稷遭难黎民涂炭事大,到时魏公恐怕亦难逃举荐不力之嫌,还请魏公三思才是!”

老魏闻言面色微变,心想这小子说得倒也有理,我把他架上位后再往死里整治倒也不难,可那样一来在皇上那里也确实难以交代。这小皇帝喜怒无常,到时候自己万一受了牵连可是不值!

但一想到自己巧妙设下的连环套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就给化解掉,而且还未探出半点虚实,老魏如何能心甘?

他眼珠转了转哈哈笑道:“童林说得有理,此事不妨再从长计议!不过若说无人能顶替得了孙督师本宫倒是不信,难道满朝文武除他之外再无人能主持辽东局势了不成?”

王锐暗暗一笑,心说本朝能主持辽东大局的名臣不在少数,只可惜眼下被你老人家或杀或整治的已剩下不多,合你老人家心意的又多是酒囊饭袋,想要稳住辽东局势谈何容易?

不过他也不欲辩驳,只随口应了句:“魏公所言极是!”

老魏满意地点头笑道:“年轻人能够恃才不骄,实属难能可贵,本宫甚感欣慰!吾闻童林是河北宁晋人,如此说来你与本宫也算是老乡了,但不知童林家中还有何亲人?”

他的话题突然一转,令王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一边暗自思索,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魏公的话,童林自幼父母双亡,乃是由舅父舅母拉扯养大。眼下除了舅父舅母外,再也其他任何亲人。”

王锐的话音刚落,崔呈秀就依然站起身接口道:“想不到侯爷的身世如此坎坷,当真是令人感慨。不过眼下侯爷已封侯拜将,可说是光耀门楣,令尊令堂在天有灵亦可安慰矣!呈秀有个小小提议,侯爷不如干脆拜魏公为义父如何?如此侯爷从此又多了一个至亲之人,而魏公也喜得此等佳儿,如许皆大欢喜之事,岂不又成我朝一大美谈?”

他刚说完,老魏也紧跟着呵呵笑道:“童林小小年纪就已经封侯拜将,实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俊才。本宫若得如此佳儿,当真是老怀大畅!只不知童林可愿意否?”

这二人一唱一和,几乎是撕掉了脸皮,**裸地摊开了底牌,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王锐的身上。

王锐此时已是心中雪亮,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暗暗冷笑一声,心说这老阉狗终于是耐不住性子,这么不要脸皮地想强收人家为干儿子,还真是有些图穷匕现的味道!可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第六十九章 意外救星

答应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如何开口拒绝却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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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先前老魏试探的情况来看,他对自己的确是起了疑忌之心,但同时欣赏和拉拢之意也非常明显。

自己如果能找个合适理由拒绝的话,虽说肯定仍是令老魏不爽,但至少要使他的疑忌之心不进一步加大,最起码别把自己立刻放到头等要对付的那个名单里去。

可是以老魏的精明,这个合适的理由恐怕是不那么好找!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王锐的心念电转,正微微一笑准备开口之际,一个小黄门突然面色匆匆地直闯进来,顿时一下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李永贞正欲开口呵斥,那小黄门却径直走到他的身边,在其耳边迅速低语了几句。

李永贞闻言双眉微皱,随即用力点头挥了下手,那小黄门又急匆匆退了出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扭头朝王锐说道:“童林老弟,龙骧卫大营派了人来,说是有急事求见大将军,我已经吩咐下去带他进来。”

他的话有如在沸油里浇入了一碗凉水,顿时让整个大厅热闹起来。众人忍不住交头结耳,都在猜测龙骧卫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暂时将老魏逼人认义父的事情忘到了一边。

王锐眉头微皱,偷偷望了老魏一眼,只见他也是脸现诧异之色,似乎并未作伪,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以为这肯定是老魏为了配合今天的鸿门宴而动的什么手脚。但片刻之间他就否定了这一判断,因为从老魏**裸地想逼自己认义父的举动来看,他还是想极力拉拢自己。在形势未明之前,以老魏的老奸巨滑又怎会轻举妄动?

不过若不是他在背后有动作的话,龙骧卫又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正在暗暗诧异之时,那小黄门已带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是个年轻的军官,从衣甲上看的确是龙骧卫的人。他看到这么多的大人物也不怯场,扫视了一眼后径直走到王锐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道:“标下右锋营左哨伍长邹鲁罡,奉史参将之命前来请大将军回营。营中发生了紧急要事,史参将有请大将军立刻回营商议!”

王锐沉着脸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可知营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邹鲁罡垂首应道:“这个标下却不是十分清楚,标下只是奉(电脑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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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命传话而已!”

王锐不再追问,转过身来抱拳施礼道:“魏公、李公见谅,眼下龙骧卫营中既有要事,锐也无心在此安饮,欲立刻赶回去一看究竟。改日锐定当摆酒,以谢今日扫了诸公雅兴之罪!”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暗暗庆幸这邹鲁罡来得及时,令自己暂且躲过了被老魏“逼宫”的危机。只要此事有了转圜的余地,再应付起来就要容易得多。

魏忠贤眼看着自己的“好事”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生枝节硬生生打断,虽说暗自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得装作大度地哈哈一笑道:“军中既有大事,自是耽误不得。童林尽管去,其他的事情不妨改日再说。元雅,你也跟着去看看吧。你曾经执掌监军,对军务也略知一二,若是需要的话还能帮得上侯爷!”

石元雅起身应了一声,自是明白老魏叫自己同去的真正用意。

王锐也知道老魏这是找借口在自己身旁按了个“眼睛”,好看看龙骧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此时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是抱拳四下里一揖,然后与邹鲁罡、王谦等人离席而去,石元雅朝老魏点点头,也随后紧紧跟上。

此时刚刚是戌时中刻,城门还未关闭。王锐一行飞马出得城来,直奔龙骧卫大营。

路上王锐才知道邹鲁罡先是去了威武侯府,然后才找(电脑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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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到了李永贞的府上。

一路无话,王锐等人很快就到了南郊大营。离营门尚远,王锐就已经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只见大营内***通明亮如白昼,营内一队队士兵穿梭往复,仿佛正在集结调动,营门处的哨卫也比平时多出了一倍。

王锐皱起了眉头,飞马来到营门处,二话不说出示了大将军的帅令,随后领着众人入营直趋帅帐。

帅帐内史梁正在来回踱步,脸上充满愤怒与焦急的神色。佐击将军梁俊、两个千总和几名把总也在,面上亦是各有忧色。

一看到王锐进来,众人登时转忧为喜,当下齐齐上前参拜。

王锐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在帅案后坐下,目光如炬扫视了几人一圈后,这才冷冷地开口道:“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史梁面带惭色上前几步插手行礼道:“启禀大将军,今日末将奉了将军将令后,即刻传命下去,任何人不得再随意进出大营。可是到了酉时之后,千总李福生与几名把总扬言仍要像往常那样到附近的镇店去乐一乐。末将不允,但这几人执意不听从号令,竟领着百来个军士硬闯营门,打伤了值哨的卫兵后扬长而去。末将不敢擅作主张,因此立刻派人去请大将军回来主持。末将驭下无方,还请大将军治罪才是!”

其余几人闻言也急忙上前跪地请罪,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一丝羞愧之色。

王锐眉头紧皱没说什么,心中却在暗暗奇怪。

他心说自己昨日才刚刚立威,这李福生怎会如此大胆?竟敢聚众硬闯营门,而且还打伤了卫兵,完全置自己的将令于不顾,此等行为已等同于造反一样!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石元雅,淡淡地开口道:“石公公,依您看此事应如何处理为好?”

石元雅也正在暗暗诧异,闻言哈哈一笑道:“咱家只是奉了魏公之命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已,侯爷是龙骧卫的大将军,一切自应由侯爷做主!”

还没等王锐说话,史梁就插口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已集结了人马,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就可以将那干逆贼擒拿回来发落!”

王锐心念电转,忽然开口问道:“那些人是往京城里去了吗?”

史梁急忙应道:“不是,末将当时已派斥候从后跟上。据最新传回来的消息,那班人已去了大兴的青云店镇,距离这里只有一刻的路程,末将保证不用半个时辰就将他们一个不漏地全部捉拿回来!”

王锐突然呵呵笑着一摆手道:“算了,此事不需如此大惊小怪!那些人竟敢硬闯营门,想必也是连日来的练军过于枯苦。既是如此,本侯今日也犒赏一下尔等。你们几个换了便装,与我只带亲兵不带大队人马。我们亦去那青云店镇看上一看,究竟有何等乐事会令他们如许大胆!不知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史梁等人万万没有想到他竟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一番话,不由得面面相觑,愣了半晌的功夫才齐声应道:“末将遵令!”

王锐转头朝石元雅笑道:“石公公,您也随我等走上一遭如何?就让锐来做东,也算是为打扰了公公饮酒的雅兴赔罪!”

石元雅眼珠转了转摇头笑道:“侯爷既已珠玑在握,咱家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魏公还在等着回话,若是等城门关闭就要费许多麻烦啦!咱家先告辞一步,愿侯爷顺利解决此事!”

王锐闻言心中暗喜,心说我要的就是你不去!

他抱拳一礼哈哈笑道:“有劳公公操心了,请恕锐不能远送。来人,护送石公公回城!”



第七十章 青云店镇

青云店镇是大兴县的一个大镇城,王锐等人到时已是戌时末刻,但镇上竟仍是***通明,人来人往显得颇为热闹,即便是京师恐怕也难有此景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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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梁看出了王锐的诧异,于是连忙凑上前去主动为他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青云店镇是连接津京与中原要道上的一个重镇,南来北往的客商十有**都要从此经过,由此催生了此地旅店、酒家和青楼业的极度发达。

而且方圆百里之内各行各业的大市也几乎全部集中于此,称得上是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市,端的是热闹非凡。

据史梁说明日这里就将是本月最大的一次集市,因此附近十里八乡的买卖人已尽集于此,更有无数来赶大集瞧热闹之人,所以才有此繁荣景象,这也是李福生那班人为什么要到此处而非是京师寻乐的主要原因。

王锐听罢点了点头,暗想今晚此地恐怕是龙蛇混杂,一切还需小心谨慎行事才是。

在镇外时他们已与斥候相汇合,据斥候的消息,李福生一干人等的确是全部就在镇内,主要集中在了怡红楼、丽香院和倚翠阁这三处地方,还有少数人则零星分散在了其他地方,但也无一例外地是青楼所在。

王锐扬手将史梁叫到近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史梁点点头,同样将斥候唤来密密嘱咐了一番。

待那斥候领命消失在黑暗中后,王锐这才带领着众人进入到镇中。

王锐自己是一身书生的穿着,他逼着史梁、梁俊等人也全部打扮成了读书人的模样。

这几人平日里早习惯了全身披挂舞弄枪棒,猛地换上了一身儒装,不由扎煞着手脚颇为别扭,让王锐见了忍不住暗笑。

王谦、王永等人都是一身长随的打扮,由于人数众多,所以一干亲兵分成了几拨,或远或近地护卫着王锐和史梁等人。

王锐已经很久没在夜里见过如此繁荣的景象,不由回忆起前世时逛夜市的情形,当下里兴致大起,领着众人兴致勃勃地在镇内东游西逛,仿佛将那干“叛军”忘到了脑后,真的是来游玩一样。

逛了几条街后,王锐忽然在街边的一处面摊上停(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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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住了脚步。

那面摊也无门头,只是临街摆了七、八张桌子。此时客人不多,大约有一半的桌子都空着。但有一桌客人却比较扎眼,竟是五、六个差人围坐在一桌默默地吃面。

王锐扫了那几个差人一眼,随意选了一个空桌坐下,示意史梁、梁俊等人也坐。王谦和王永与几个亲兵也在邻桌坐下,其余人等则不露痕迹地散到了街道的两旁,装作闲逛的客人。

这面摊是一对中年夫妇所开,那男的只是闷头在厨下忙活,女的约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虽说姿色平平,但却极为干练。一见王锐等人坐下,立刻上前热情招呼。一边倒茶递上了热手巾,一边转头招呼老头子快些下面。

不一会的功夫,热气腾腾的清汤肉丝面就端了上来。上面还窝了个荷包蛋,四周洒以青葱点缀,令人一看之下就食欲顿生。

王锐在李府时就光喝了一肚子的酒,并没吃多少菜,此时也感到了腹中有些饥饿。他喝了几口面汤吃了口面,不由赞了声好。

那妇人大为高兴,端上了几碟凉菜摆在桌上笑道:“这算是我送几位爷的小菜,爷们儿就着面吃味道更好!”

王锐笑着依言夹了几筷,果真是鲜脆爽口。

这一来他的食欲更是大振,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连面汤都喝得干净干净净。

史梁等人吃得比他还快,看样子似乎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张口要。

王锐哈哈一笑说道:“老板娘的面果然是好,给我们再(手机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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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来几碗,这银子是打赏你的!”

说着,他掏出锭约有二两左右的纹银放到了桌上。

那妇人微微一愣,随即小心地赔笑道:“小妇人只是小本买卖,爷这么大一锭银子可是找不开。几位爷若是吃的高兴,随意打赏些散碎银钱便成!”

王锐微微一笑道:“不用找,这锭银子就全部打赏你了!”

这二两银子差不多抵上了面摊一个多月的收入,那妇人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难得的“贵人”。

她脸上笑开了花,回头一迭声地喊道:“老头子赶快再下面,快把那卤好的牛肉也切几盘来!”

王锐闻言一笑,心中泛起一股久违了的普通人生活的温情,于是顺口问了一句道:“老板娘,你这里的生意还好么?”

那妇人本就是个爱絮叨的主,此刻得了重赏之下更是高兴,一面张罗着上面上菜一面唠叨道:“我们这小本的买卖又哪里谈得上什么生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只是能混口饭吃罢了!我和老头子起早贪黑地忙活上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上一两多的银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够钱买上几亩地,顺便张罗着给儿子娶个媳妇!您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小妇人要是能多遇上些像您这样的好心贵人,没准还真能实现那个愿望!”

王锐点头微笑,似乎不经意间朝那一桌差人一指说道:“老板娘客气了,我看你这里生意定是红火得紧,否则怎么连官爷们都会到你这儿来吃面?”

那妇人面露紧张之色,瞥了那桌差人一眼低声说道:“公子小声些,可千万别被那些差爷听见!哼,不瞒公子说,鬼才稀罕他们来吃面呢!这帮官爷们吃的是公粮却不办公事,来这儿高兴了就打赏两个,不高兴了吃完抹嘴就走,我们这些小百姓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王锐闻言暗叹,心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是大小的官老爷们可能都是这般模样。

那妇人似是意犹未尽,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些差爷还算是好的,若是附近军营里的军爷们来了恐怕更不得了。除了白吃白喝白拿是肯定之事,一个伺候不周就连你的摊子都整个砸烂!哼,这些军爷们打仗时若也有这般狠劲,我看咱们大明也不会是眼下的模样啦!”

史梁等人闻言脸色微变,一口面险些都噎在嗓子里,紧张地抬眼看向王锐。离这里在近的军营就是龙骧卫的大营了,这妇人说的不是龙骧卫的大爷们又会是谁?

王锐扫了他们一眼,淡淡一笑道:“我听说附近军营里驻扎的可是皇上的亲卫,难道连他们也会如此不成?”

那妇人大约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当下只是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没再言声,转身自去厨下帮助她男人忙活去了。

王锐没理会面色尴尬的史梁等人,忽然起身径直走到那桌差人那里,抱拳一礼微笑道:“在下王童林,各位差爷有礼了!”

那几个公差闻言一愣,不由得齐齐转过头来打量着王锐。

那年头读书人的身份贵重,王锐虽然只是一身书生的打扮,但他气宇轩昂举止有礼,令那班公差也不敢随便小视。

只见其中一个三十来岁差头打扮模样的人回了一礼客气地说道:“王公子请了,不知公子叫我等有何事?”

王锐淡淡一笑说的:“在下乃是顺德府人士,与几个朋友久闻青云店镇的大名,所以特意结伴来看上一看。只是我等初到这里,人生地疏,又不相信他人所说,因此还想请差官大哥指点一二。这一点银两不成敬意,就当是我孝敬各位差官大哥喝一杯茶!”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锭约莫有五两左右的纹银放在了那班公差的桌上。

那差头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将那锭银子收入袖中,朝王锐咧嘴一笑道:“王公子不必客气,你有何事不明只管问便是。在下已在这青云店镇当了十几年的差头,若是说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还真是不多呢!”

王锐点点头,换成一脸气愤之色道:“如此就好!适才我与朋友正在那倚红阁中吃酒,不料却突然闯进了一伙兵士进来。那些人好不凶恶,硬将其他客人都赶了出来,自家独霸了倚红阁。我的一个朋友争辩了几句,结果险些挨了顿揍,当真是让人气闷之极!我想问问差头大哥,可知那班兵士到底是何来历?各位大哥身为差官,难道对这样的事情管也不管?”

那差头闻言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四下来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小声些,你这番话若是被军爷们听去了,就是我也保你不住,所以我劝公子还是忍了吧!”

王锐原本见这些公差待在这里就感到有些奇怪,所以只是顺便试探一下。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登时起了好奇之心,当下又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如此说来那帮军爷是大有来历的了?我倒很想听上一听,还烦差头大哥讲讲!”

那差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敌得过银子的诱惑,一咬牙将银子收起低声说道:“我看公子是个老实人,就将实情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奉劝你最好别传扬出去,否则惹祸上身我可是不认帐!”

王锐点头道:“差头大哥放心,这点人情世故在下还是懂得!”



第七十一章 大闹青云店

那差头又四下里看了一眼,这才低声说道:“不瞒公子说,那些军爷都是京师龙虎卫的人,正八经的皇帝亲卫!别说是我们这些小小的差役了,就算是我们的县老太爷也是惹不起!“

王锐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装做动容道:“皇帝的亲卫?差头说的是真是假?”

那差头闻言急道:“这如何能做得假?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冒充皇帝的亲卫?公子今天算是幸运的了,你们若不是读书人的身份,恐怕那帮军爷也不会那么好说话,闹不好就是丢了小命也不稀奇!”

王锐冷哼了一声道:“朗朗乾坤,他们就算再霸道,难道还敢当众杀人不成?”

那差头面露不屑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人命又能值几个钱?上一次据说是一个什么佐击将军在丽莺馆与一客商为了争头牌姑娘双方打了起来,结果将客商一伙十余人尽数杀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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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激起了民愤,将丽莺馆团团围住,最后还是我们太爷亲自领兵将那佐击将军送了出去,那些冤死客商的家人最终连告状的地方都找不到!公子虽是个读书人,又如何能与他们斗?”

他的声音虽低,但史梁他们那一桌却也听得分明。梁俊的面色一下变得煞白,用怨毒的目光盯了那差头一眼。

王锐没想到事情竟然牵扯到了梁俊,没说什么,只是嘿嘿冷笑了几声。

那差头虽然没看到梁俊的目光,但也感觉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于是朝王锐一抱拳道:“我与兄弟们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一步了,公子多保重!”

说罢,他在桌上扔了几十个铜钱,与那几个差役起身去了。

王锐沉默了片刻,也招呼史梁等人一起离开了面摊。

转过了一条街后,梁俊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我……”

王锐头也不回地一摆手打断他道:“一个小小差役的话也未必足信,此事待以后再说!”

梁俊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想了想终没敢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王谦领着先前那奉命而去地斥候从后面赶了上来。

那斥候单膝跪地说道:“启禀二位将军,一切已准备完毕!”

王锐点点头朝史梁说道:“你去按照我们商议的那样行事吧,注意别太过扰民。若是有趁火打劫的事情发生,我就唯你是问!”

史梁插手行礼道:“末将遵命,请大将军放心!”

说完,他转身领着梁俊等人和那斥候一起迅速地消失在街角。

王锐却又将王谦叫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王谦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应是,领着几个亲兵也匆匆而去。待这一切都做完之后,王锐朝身边的王永微微一笑道:“走。我们去寻一个最高的酒楼,边慢慢吃酒边欣赏一出好戏吧!”

其实当石元雅刚刚一走,王锐就暗中命史梁精选了五百军士跟在他们后面直扑青云店镇。

适才那斥候回来复命,就是告知二人大部队已在镇外布置完毕。卡住了几处要道,王锐这才发出了进镇抓捕“叛军”的命令。

他带着王永等一票亲兵很快寻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鸿福楼,此刻已经是亥时初刻,那鸿福楼也已准备打佯了。

但这时王永等人已换回了亲兵的装束,杀气腾腾地往酒楼里一站。直慌得老板屁滚尿流地迎了出来,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锐和颜悦色地安抚了一番险些被吓掉了魂的老板,拿出锭银子来请他将酒楼内的闲杂人等全部撵出去。然后在酒楼地最高层摆上一桌酒席,他一边小酌几杯,一边等待史梁的复命。

惊魂未定的老板急忙一一照办,不一刻的功夫酒楼已清了出来。一干亲兵在外将酒楼围了起来,一个个如钉子般肃立在那里,手按腰刀目不斜视,那股凛然的杀气让闻讯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无人敢靠近。只是在十余丈远的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待酒席摆好后,王锐斟了杯酒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小小的青云店镇此刻已沸腾起来,史梁领了三百军士进到镇中抓人,其余的二百兵士留在镇外把守要道。

三百人分成三队直扑怡红楼、丽香院和倚翠阁,二话不说就直接闯进去拿人。若是有违抗者,可视情况当场格杀勿论!

史梁亲自率领一队人马直奔李福生所在的倚翠阁。一脚将大门踢飞就直闯了进去。立时引起了一片惊叫之声。

老鸨听到动静急忙出来,她仗着有龙虎卫地千户在此坐镇。一看到史梁就咋咋呼呼地开口呵斥,还以为是喝醉了的兵痞跑到这里来闹事。

史梁早已因为今晚之事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带了十几年的兵,像这样窝心地事情还是头一次遇上,直恨不能立刻将李福生那厮揪出来千刀万剐方能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他跟在王锐身边已经隐忍了许久,此刻见一小小的老鸨竟然也敢跳出来挡路。

狂怒之下他也不多废话,一伸手如捉小鸡般就将那老鸨提在了手中。紧接着右手抽出腰刀在其颈间一抹,只见一道血箭激射而出,直喷出一米多远,那老鸨只嘶鸣半声就没了音,身体软软地垂挂下来。

史梁顺手将老鸨的尸身往旁一扔,狞笑着厉声喝道:“奉命捉拿李福生等一干逆犯,无关人等速速闪开,若防碍公务格杀勿论!”

此刻他脸上溅上的斑斑点点地血迹都未擦去。再配合上狰狞地面容,就好似地狱里冒出的煞神一样。对面几个胆小的龟奴直接吓尿了裤子,几名妓女更是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倚翠阁内立刻炸了锅。

史梁嘿嘿一声冷笑,将手一挥,手下的军卒如狼似虎一样直扑了进去,只要是见到穿龙骧卫军服的,二话不说放翻就拿。

随李福生来倚翠阁的兵士约有三、四十人,其中还有两名把总。他们或是已在酒桌上喝得半醉,或是已经搂了婊子进到房中大行“好事”。无一例外地被一一擒拿,其中更有不少人被抓时浑身连寸缕都未着,还是全凭着扔在床边的衣服才辨明了身份。

史梁站在大堂上冷冷地看着一切,突然间一名军士在二楼探身喊道:“史将军,我们找到李千总了!”

史梁闻言双眉一扬,几个箭步就蹿上楼去,直进到那军士所指的房中。

只见屋内李福生正面带怒色地站在床边,精赤着上身,下身也仅穿了条贴身地长裤,看来恐怕也是临时才匆忙穿上。

床上还有三个妓女。全部用手紧抓着被子盖住身体,只露出白花花的双臂,眼中俱露出惊恐之色。她们本就是靠出卖身体为生,此时却本能地拼命想遮盖住裸露地身体。倒也十分好笑。

史梁戏谑地看了一眼被几名兵士用刀逼住的李福生,嘿嘿冷笑了一声道:“啧啧,李千总当真是好艳福,真是令史某羡煞!”

李福生一看到他,刚刚还有些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踪影。微露慌乱之色强笑道:“史将军这是何意?你我都是同朝为官,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

史梁也懒得和他废话,冷哼了一声道:“李千总不是很想乐一乐吗?我这就是奉了大将军之命请你过去吃酒,李千总这就请吧?”

说罢,他朝那几个兵士一挥手,转身径自先出了屋。

那几名军士得令后也毫不留情,就那么将堂堂的李千总反剪双臂捆绑起来,连衣服也不给披上一件就押了出去。

相似地一幕同时也在怡红楼和丽香院等处上演,整个青云店镇已是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当王锐喝到第六杯酒地时候。只听见楼下人声嘈杂,紧接着楼梯声响起,听声音好象有十几人正登楼而来。

王锐转过身来,看到史梁、梁俊和千总刘成学上得楼来,而另一名同来的千总孙泰军却不见人影。

史梁上前两步插手行礼道:“启禀大将军,逆首李福生已就擒。其余从逆一百三十七人也无一漏网。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他一摆手,手下兵士将李福生和其他五名把总押上楼来。这五人中有两人和李福生一样。光着上身只穿了条贴身单裤,想必也是从温柔乡中被揪了出来。另外三人虽然没有这么急色,却也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众人全部低垂着头,无人敢看王锐半眼。

王锐扫了他们一眼,突然开口呵呵笑道:“今夜我本在李公公府上与魏公等一起饮酒,忽闻诸君为了一乐竟破营门而去。好奇之下,本侯遂决定也到这青云店来见识一番。既然我等在这里相聚,那就让本侯做东,与诸位在此同乐上一番如何?来人,给几位将军松绑!”

史梁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动。

李福生他们几个也是面露尴尬之色,齐齐低声道:“大将军恕罪,标下等不敢!”

王锐刚想再开口,就突然听到楼梯上又响起了急促地脚步声。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王谦跑上楼来,一脸惊喜地喊道:“爷,您可真是神了!事情和您料想的一点不差,我们将老小子逮了个正着!”

王锐眉头微皱斥道:“你大呼小叫什么?究竟有何事慢慢道来!”

王谦一吐舌头,回身一招手,两名亲兵又押了一人上来,竟是那千总孙泰军!他此时面带惊慌,游移地目光似在寻找什么人。一旁的梁俊脸色顿变,急忙低下头去。

只见王谦得意地说道:“我按照爷所说的那样带人暗暗跟上了那班差役,果然转过了没几条街后,这厮就领着十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扬言那差头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还是永远闭上嘴地好。至于其余的差役就算是运气不好,只能落得个被一起灭口的下场。我看这厮竟真的开始动手杀人,于是立即出手将其一干人等全部擒了下来,听凭侯爷发落!”

好嘛,本来抓人的现在又变成了被抓,今天晚上地戏真有越变越热闹的趋势。

王锐冷冷地扫了孙泰军一眼嘿嘿冷笑道:“我本来让王谦去暗中保护那些差役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没想到却真的抓住了大鱼!嘿嘿,今晚的戏可真是一出比一出更精彩,我看这酒还是回去慢慢吃的好!史参将,我们立刻回大营,别忘了把这桌酒席也全给本侯带上!”



第七十二章 书生杀人(上)

龙骧卫的大校场上,数百支火把将整个校场照得亮如白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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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龙骧卫已整齐地集结在校场上,鲜亮的盔甲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人人凝神肃立不敢发出半点声息,诺大的校场上只闻火把燃烧的吱吱声在作响。

史梁用高效率兑现了他的承诺,竟真的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将所有的标示牌制作完成。

眼下校场两侧就竖立着两块巨幅的标示牌,上面用朱红大字写着朱由校御笔亲题的那几条训示,每个字都有两尺见方大小。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些字闪烁跳动着,仿佛就要活过来一样。

王锐负手立在点将台上默默地看着标示牌上的训示,许久也没有说话。他的脸在火光下也是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史梁、梁俊,以及那剩下的唯一千总刘成学站在他的身后,各人脸上的表情亦是不同,可以明显地看出梁俊的神色似乎十分紧张。

李福生,孙泰军和一干“造反”的军士俱被双手反剪捆绑着立于台下,无人敢抬头向台上望去,但眼珠都在灵活地滴溜溜转动,好象仍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场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之后,王锐终于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抬手一指标示牌说道:“诸位可看到那个了吗?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那是皇上为我龙骧卫御笔亲题的训示!”

除了史梁、梁俊等少数高级军官外,其余官兵大都还不知道此事。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众军扭头看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异叹息,但却无人敢交头结耳地去议论。

待叹息声稍止,王锐冷冷地重新开口道:“今日皇上御笔亲题训示时,本侯就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有负圣恩,必定令我龙骧卫面目一新!可没想到到了晚间就竟然发生了公然违抗将令,聚众打伤卫兵、踹破营门地事情,而这样做的目的竟只是为了去寻欢作乐而已!嘿嘿,这一耳光不仅是扇在了本侯,更是扇在了皇上的脸上!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必定会比任何人都愤怒、痛心!”

李福生等人闻言面色变了数变,身体也不安地扭动了几下,但仍是没有开口说话。

王锐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开口说道:“本侯在这里给你们一个辩解的机会,另外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才使尔等干下了如此胆大妄为的昏悖之事!”

李福生抬头看了王锐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仿佛在犹豫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好象下了决心,抬起头来亢声说道:“以前魏公在时,一向是体恤有加。令我等晚间可以回城去饮酒作乐一番,以稍解白日练军之苦!但大将军来后非但白日练军愈加苦了数倍,而且晚间却也不让我等出营稍做休整。标下等不服,这才硬闯营门!末将在这里也想斗胆问上一句。大将军治军如此苛刻,又如何能令标下等信服?”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造反”的军士也都跟着低声附和抱怨起来,竟似大有反过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王锐冷电似的目光直盯住李福生,直到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这才冷笑着开口道:“李千总恐怕是没听过玉不琢磨不成器这句话吧?就算我龙骧卫是块美玉,也需用心琢磨方能成就大器!更何况本侯前日就早已说过,眼下地龙骧卫恐怕还谈不上什么美玉,最多也只是块顽石乎?若不痛下苦功,又如何能不辜负皇上之厚望?嘿嘿,李千总如此贪图安逸,应该回去做个富家翁好好享受才是,投身到行伍之中可实在是天大错误!”

他顿了一顿,看到李福生的额角已经微微冒出冷汗才重新说道:“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认错悔过的机会。可没想到你非但无半丝悔意,反倒仍在此大言炎炎巧言诡辩,思之当真是令人齿冷!既是如此,本侯也不想再多与尔等废话!”

李福生的身子微微一颤,仿佛豁出去一样仰首说道:“大将军说得轻巧,但你为何晚间不与我等在大营内同甘苦。而是回府享乐?如此又如何能令人心服?”

王锐冷哼一声。紧盯着他狞笑道:“想不到李千总竟是在与本侯相比,听你这般说。想必你对这大将军之位垂涎已久了吧?嘿嘿,幸亏像尔这等龌龊之人还担当不了此等要位,否则恐怕就要改成对皇上垂涎三尺而做出什么谋逆之事了吧?哼,仅凭一己之私就悍然藐视将令硬闯营门打伤卫兵,此举已与谋逆无异!亏尔还披着堂堂千总的官衣,像此等无法无天在先,诡辩惑众在后,尔等可还有半点将皇上放在眼里?将我大明军律放在眼里?当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除了李福生和孙泰军,其余“造反”众人都再也抗不住王锐一句比一句更犀利的言辞,眼中俱露出惶恐之色,有些人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李福生仍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将军怎么说都行,只是难让我等心服罢了!”

王锐咬牙嘿嘿冷笑道:“像尔等这干狂妄悖逆之徒,本侯亦再懒得多言,还是趁早依军律发落了也罢!史参将,像此等逆举按我大明军律应如何论处?”

史梁踏前一步,略一犹豫插手施礼道:“回大将军,聚众闯营打伤卫兵,已违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按律当斩!”他这“斩”字一出口,不仅是李福生等一干人,在场其余的三千龙骧卫将士也不由得眼皮微微一跳。自有龙虎卫以来还从未有过行军法杀人的记录。那看上去书生一样地大将军真的能如此辣手不成?

在一片寂静中,只听王锐换成了淡淡的语气说道:“既是如此,那本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看在终算是有缘相识一场地份上,本侯就送诸位最后一程吧!来人,将那桌酒席抬上来。给他们每人都倒上一碗酒,让本侯最后与之共饮一杯!”

王谦答应一声,指挥着亲兵将从鸿福楼带回的那桌酒席抬了上来。一众亲兵将一摞摞海碗在桌上一字排开,拍开一瓮瓮酒坛的泥封,在碗里哗哗倒满了清澈的美酒。一时间酒香四溢中人欲醉。

虽然王锐的话中丝毫没带杀人二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给李福生那一干人喝断头酒了。那百来号人除李福生、孙泰军仍在强撑以外。其他人已是面如土色。

突然间,一个把总挣脱出来抢到台前跪地高喊道:“大将军饶命啊,是我等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下此等糊涂事。不过这都是李福生那厮从中煽风怂恿,实是与我等无干呀!”

他这一挑头放了软炮,其余把总和兵士也纷纷跪地求饶,齐唰唰将矛头同时指向了李福生。

李福生地脸都被气绿了,瞪着那几个把总破口大骂道:“你们……你们这帮过河拆桥地混

王锐心里暗暗冷笑一声,心说不给你们这些王八蛋动点真格的,你们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将实情说出来!

他一抬手制止了扑上去的亲兵。朝那名把总和颜悦色地说道:“哦?这么说此事的罪魁祸首是李千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仔细道来?”

那把总此时只顾自己能活命,其余的什么也不顾得了,当下磕头如捣蒜般说道:“回大将军。今日将到晚间之时,李福生这厮将我与另外几名弟兄叫到帐中,说明日就是青云店镇的大集,今晚定然热闹非常,因此想带上我等去乐上一乐。当时末将就和几名弟兄提出大将军已颁下将令。任何人晚间再不得随意出营。可是那厮却说大将军那只是吓唬吓唬那些普通的兵士而已,他一个堂堂的千总又怎会在此列之中?若是有什么事情地话全部包在他的身上!看到我等仍然犹豫,那厮就拉下脸来威胁说谁要是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我等皆是他地下属,听他如此说又岂敢不从?因此这才胆大妄为做下了糊涂事,还请大将开恩饶了我等性命!”

王锐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开口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那把总连忙叩头道:“末将句句是实,大将军如若不信尽可问那几名弟兄。若有半句虚言,情愿死在大将军的刀下!”

那几名把总也急忙连连叩首证实同伴地话,七嘴八舌地将屎盆子全部扣在了李福生地头上。将自己完完全全说成了是受害者。

王锐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尔等就签供画押吧!”

他微一摆手,书记官立刻呈上了根据适才那把总所述整理好的供词。王谦接过拿下台去,那几名把总匆匆扫了一眼就乖乖地在上面签字按了手印。

王锐接回供词看了一遍,随手又递还给了书记官,朝李福生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李千总早有了承担一切后果地勇气。那本侯也就成全了你。我看这碗酒还是留待在坟头祭奠你时再喝吧!来人,将李福生立刻拉下去斩了。枭首示众三日!”

王谦和王永高声应诺,上前不由分说,从两边架起李福生就往下拖。

这一次的情形和前日魏清国地不一样,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敢开口为他求情。

史梁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开口。他此时仍深恨李福生这厮让其颜面丢尽,因此终于也选择了沉默。

李福生至此终于色变,一面用力挣扎一面高喊道:“大将军且慢,末将还有话说!”



第七十三章 书生杀人(下)

王锐的嘴边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微一扬手,王谦和王永立刻停了下来。www.65tx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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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生略微调息了一下,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说道:“梁佐击,你今日找到我,不但给了我五千两的银票,还信誓旦旦地许诺不日就会让我调至虎贲卫做佐击将军,条件就是让我今晚想方设法地故意闹事。我本不欲答应,但你拍着胸脯说身后的靠山可保我无事。也是我一时利欲熏心,竟会答应了下来。眼下老子已这般模样,你这厮却仍一言不发,究竟是何道理?莫非是成心想借刀杀人灭口不成?”

王锐闻言心中暗暗说了句有意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望向梁俊。其他所有人也被李福生的话惊呆了,一起将目光集中到了梁俊的身上。

只见梁俊面色剧变,强笑了两声说道:“那疯狗只是临死前乱咬,大将军切莫听他胡言!”

李福生嘿嘿冷笑着咬牙切齿道:“梁俊,你不就是肃宁伯的小舅子吗!老子当时还以为你挑唆老子闹事只是想给老魏家的人出口气,现在才明白过来你的真正目的可能是冲着大将军!老子猪油蒙心瞎了狗眼怪不得旁人,但也不能便宜了你这过河拆桥狼心狗肺的小人!眼下那五千两银票还藏在我帐中,大将军派人一搜便知真假!”

梁俊面容扭曲,踏前两步指着李福生骂道:“你这条丧心病狂的疯狗,以为随便藏五千两银票大将军就能相信你吗?当真是可笑之极!”

王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了下手。史梁立刻吩咐下去派人到李福生的帐中搜查。

虽然还不清楚细节,但王锐现在对此事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今晚当他刚听到史梁地禀报时,心中既感到惊讶,又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自己前日刚刚拿魏清国立了威,那李福生只是个区区的千总而已,怎么敢干出如此大胆之事?这简直像主动往刀口上送一样!

隐约之间他感到此事还是应该与老魏有关系,但是却想不通究竟。所以自从将李福生一干人等捉拿回来后,王锐也不审问原由,直接就施以最严厉的高压,他不相信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不怕死的会将真相抖搂出来。

果然。在最严厉的军法威慑面前,那名把总率先开了口,结果连锁反应之下竟将佐击将军梁俊牵了进来。

更让王锐意外的是梁俊竟是肃宁伯的小舅子,由此看来此事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应该是魏良卿无疑了。

眼下尽管还不清楚魏良卿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何在,但此时王锐地心中实是对肃宁伯充满了感激。

若不是他这般愚蠢,自己又怎么能恰到好处地在最关键的时刻从李府中脱身?若不是他的愚蠢,自己又怎么能在遗憾地错过了早上的那场好戏后这么快又有机会将老魏在龙骧卫的底细查找出来,彻底连根拔起除去?

王锐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暗自忖道,梁俊说的也有道理。^^首发君子堂^^自己如果仅凭李福生的一面之词和一张银票就借机大做文章恐怕还不行,看来还需要再来点狠的才行!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说道:“梁佐击说得有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和一张银票又何足以取信?你这厮刚才也还在寻本侯的不是。眼下又攀咬上了梁将军,本侯又焉能上了你地当?来人,还是把他给我拉下去!”

梁俊闻言暗暗长舒了口气,急忙插手施礼道:“大将军明察秋毫,末将拜服!像此等丧心病狂的逆贼。还是快快军法从事的好!”

王谦和王永架起李福生就要继续走,王锐却突然一指缩头缩脑躲在一旁的孙泰军说道:“慢着,将这厮也一并拖下去斩了,枭首示众三日!此贼竟丧心病狂地想要对那些向本侯吐露实情地差役杀人灭口,当真是令人发指,罪不容诛,还不快快与我拖下去!”

在众人微微一愣之际,又有两名亲兵扑了上去,架起被吓懵了的孙泰军向外就走。

孙泰军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边挣扎边声嘶力竭地高喊道:“大将军且慢,末将也有话说!”

王锐暗暗一笑,微一扬手,两名亲兵立刻停住了脚步。

只见孙泰军竭力挣脱出一个胳膊指着台上高叫道:“梁俊你这个贼厮鸟,若不是你偷偷背着大将军塞了五千两的银票给老子,让老子帮你处理了那些多嘴多舌的差役。老子与他们无冤无丑。为什么要去灭口?眼下大将军要将我军法从事。你这贼厮鸟居然仍一言不发,莫非还在打着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不成?”

他地话一出口。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梁俊的身上。

王锐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用充满嘲笑的目光盯住了梁俊。

在火光的映照下,梁俊的额头可以清楚地看到渗出了一粒粒细密的汗珠。

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厮也是丧心病狂,大将军切莫听他胡言!”

王锐微微一笑说道:“不知梁佐击和这二人有何冤仇,他们为何会同时攀咬你呢?这真是令人奇怪!”

梁俊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兀自强撑道:“末将与这二人并无冤仇,想来是我平日里对他们要求甚严,因此他二人怀恨在心,此时妄图拖末将下水,还望大将军明查!”

王锐突然用冷电似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点点头笑道:“孙千总地话倒是提醒了我,那个差头好象只是提起了一个龙虎卫佐击将军的恶行,而非是旁人。既然如此。那本侯倒想请梁佐击告诉我,孙千总究竟有何理由去将那些多嘴地差役灭口呢?”

梁俊的面容连变了数变,最后咬牙说道:“这个末将也是不知,不过据末将猜测,想必他是担心那些差役日后会将其劣迹也给泄露出去这才要下毒手以免除后患的吧?”

孙泰军闻言怒道:“我呸!那差头所说的佐击将军就是你这个贼厮鸟,他当时说话地声音虽低,但老子听得一清二楚。想必你这厮也是听到了,所以才暗中收买老子来对那些差役下手,一方面是为了泄愤,另一方面恐怕是害怕大将军以后会追查吧?当日在青云店镇将那客商一伙尽数杀死时老子也在场。还有其他几个弟兄也在,你这贼厮鸟可休想抵赖!”

王锐看了一眼他指地那几个跪在台前的把总,那几人眼下只求自己能活命,其余地都顾不上了,当下纷纷证实了孙泰军的话。

王锐听罢将脸色一沉,转身朝梁俊冷笑道:“梁佐击,不知此番你还有何解释呢?”

梁俊的冷汗涔涔而下,口中嘟囔道:“这……这些人都是串通好了想要来陷害末将……大将军千万莫要相信他们!”

王锐闻言淡淡一笑道:“梁佐击,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在听了那差头地话后,我就料到了你有可能会寻那些差役的麻烦。所以这才让王谦领了人暗中保护。可是没想到你狡猾得很,自己没有出面,却买通了孙千总替你下手,恐怕就是做好了万一事情败露想要狡辩抵赖的准备吧?”

梁俊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但却没有开口。

王锐见他心理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当下乘胜追击冷哼一声道:“你以为百般抵赖或是不说话,本侯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哼哼,笑话!你鼓惑众军公然违抗将令在先。买通孙千总妄图杀人灭口在后。这些已有足够多的证人指证,你就是想抵赖也无济于事,本侯仅凭此就已经足以先斩后奏!你可听明白否?”

梁俊的身子猛地一震,紧接着微微颤抖起来,想来心里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王锐没再开口,用沉默继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好一会的功夫后,梁俊的心理防线终于垮了下来,咕咚一下跪在台上颤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末将地错,还望大将军开恩!”

王锐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你肯招认就好,如此一来我再如何处置也不用担心落人话柄了!

他心里高兴,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地冷冷道:“既是如此,你还不快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详细招来?”

既然已经松了口,再往下说就容易了。于是梁俊将如何挑唆李福生带头闹事和暗中收买孙泰军杀人灭口兼泄愤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但是却半句也没提究竟是否是魏良卿在背后指使。

王锐明白他是存了魏良卿能够拯救自己的希望。却不知梁俊如此做倒也正中了他地下怀。

他根本不希望明里将魏良卿牵扯进来。因为一旦那样的话,这官司恐怕就要打到皇上的面前。

如此一来变数就太大了。凭借老魏的能量,此事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个弄不好自己没准还会被倒打一耙惹祸上身。

王锐的目地在于借机拔除老魏在龙骧卫的势力,而非是要扳倒老魏或是魏良卿。因此他眼见梁俊在动机上说的含糊,心里面不由得暗暗高兴。心说看来你的智商和你姐夫魏良卿也差不多,其实若是想活命的话,只需胡乱将老魏或者魏良卿给牵扯进来,这样自己反倒是不敢随意处理,你也就赢得了喘息之机。

可眼下你却愚蠢地大包大揽将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那就别怪本少爷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王锐挥手示意书记官将供词拿给梁俊签字画押。

待一切完毕之后,他冷冷地开口道:“来人,与我将梁俊拿下!”

两名亲兵闻令扑上前来,将梁俊扭住双臂推下台去。

李福生和孙泰军二人见状极力挣扎。似乎想要扑上去撕打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但却被亲兵死死扭住了无法挣脱,只能双目喷火般瞪住梁俊。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那么梁佐击恐怕瞬间就会死上几百次了。

梁俊心虚地躲开二人地目光,扭头望向台上。

只见王锐将供词仔细地看了一遍后交还给书记官,冷电似地目光扫了梁俊、李福生和孙泰军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朗声说道:“佐击将军梁俊挑唆众军公然违抗将令在先,买凶阴谋杀害证人在后,证据确凿罪不容诛!千总李福生、孙泰军虽非首恶,但却助纣为虐影响甚恶,亦在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之内。着即将这三人拉下去斩讫报来。枭首示众三日!”

李福生和孙泰军似乎早就知道有此结果,各自垂头不语。

梁俊却身子一震抬头高声道:“眼下并非战时,我等已招供画押,应由皇上下旨明正典刑,大将军有何权力擅自动刑?”

王锐冷笑一声道:“尔等罪不容诛,本侯身为龙骧卫大将军,自有权力以军律发落,何用皇上明正典刑?”

梁俊脖子一梗亢声说道:“末将乃朝廷五品武官,眼下又并非战时,大将军岂有权力说杀便杀?”

王锐嘿嘿一笑。从袖中摸出一物举起道:“你可认得此物么?”

那正是朱由校赐予他的碧玉斧,上有“如朕亲临”四字。梁俊如何能认得?当下茫然摇了摇头。

王锐淡淡一笑道:“谅尔也不认得!此乃皇上赐予的信物,命本侯即使非是战时亦可便宜行事。莫说你一个小小的五品佐击将军了,便是三品的大员。本侯也有权先斩后奏!来人,还不速速将这三人拖下去!”

梁俊不禁呆楞在那里,而众人闻听那是皇上的信物,立时全部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王谦、王永等亲兵扑过来,架起梁俊等三人往下就走。

直到此时梁俊才反应过来。一面用力挣扎一面厉声叫道:“我乃肃宁伯魏良卿地内弟,王锐,你胆敢杀我,就不怕魏公诛你九族吗?”

王锐面如寒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梁佐击不必为本侯操心,你已经没机会看到那一天了!”

李福生也朝梁俊啐了一口道:“我呸!你姐姐不就是肃宁伯地六姨太么,有什么好神气的?老子今日就是要拖你这个狼心狗肺地贼厮鸟一起死,你有本事就将肃宁伯喊来救命吧!”

梁俊此时哪还顾得上与他拌嘴?眼见威胁无用,他改为哭喊着求饶道:“大将军开恩饶命。末将已知错啦……小的不是人,胡言乱语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吧!饶命……饶命啊!”

王锐今日已铁了心要彻底拔除老魏在龙骧卫的势力,对他的哭喊只做不见。

王谦见他喊得心烦,腾出右手在他的下颌一摘,登时将他的下巴摘了下来。

梁俊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呜之声。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校场上的众人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如此的变化,静悄悄地连大气也不敢喘。只闻火把噼啪燃烧地声响。

不一刻的功夫,梁俊、李福生和孙泰军三人的人头被亲兵呈了上来。

王锐是第一次杀人,看到血淋淋的人头也不禁一者恶心。

他强自忍住,一挥手冷冷地说道:“其余人等身为附逆,且已知错悔过,暂且免去死罪。着即鞭责一百,赶出龙骧卫永不叙用!”

那些人见终于逃得了性命,急忙跪地谢恩,紧接着就被拉了下去,全部绑在刑桩上领受鞭刑。

百来号人同时被鞭挞地场面也颇为壮观,只听到鞭子噼啪的抽肉声和惨嚎声响成了一片,将校场变成了地狱般相仿。

所有的人都被大将军的雷霆手段所慑,眼里瞅着已被高挂到校场旗杆上示众的人头,耳中听着受刑者地惨呼。人人都是脸上的肌肉微微**,心中砰砰乱跳,心想这大将军怎么看也像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但杀起人来可真半点也不含糊。一下就诛杀了一名佐击将军和两名千总,而且其中还包括了肃宁伯的小舅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也!

梁俊的人头此时被高挂在旗杆上,兀自双目圆睁,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的神色。若是仔细看去,还夹杂着一丝丝的不甘。

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王锐会如此大胆,而他的姐夫魏良卿为什么不来救他呢?



第七十四章 老子接招就是!

魏良卿不是不想去救他的小舅子,只是想去却去不了而已。(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就在梁俊被推出斩首的时候,他正在被老魏狠狠地痛骂。

就像王锐所猜测的那样,闯营事件就是魏良卿在幕后所指使。至于原因很可笑,只因这个泥瓦匠出身的肃宁伯的头脑过于简单,认为王锐一个区区的侯爷而已,自己的叔父亲自出马还不轻松拿下?

由于魏京昌和魏清国的缘故,魏良卿对这个威武侯虽不能说恨之入骨,但也是一肚子的火。

一想到今晚之后他就会成了叔父的人,而且从叔父的口气中听得出来其对这小子似乎是颇有些欣赏,到时候自己欲再找他麻烦出一口以前的恶气恐怕就很困难了,魏良卿就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找到了梁俊,暗中导演了那么一出闯营事件,就是想趁叔父跟那小子摊牌之前给其制造个大麻烦。

按照魏良卿的想法,等到明日之时王锐已然变成了叔父的人,那么即便在知道了闯营事件的真相后也再不敢拿当事人怎么样。如此一来他在龙骧卫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点威望不免荡然无存,自己也算是稍微出了口恶气。

就这样,他偷偷背着叔父安排好了一切。结果却给了王锐,同时也给了老魏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魏在听了石元雅的回报后就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只沉吟了片刻就已猜出了大概。当下将宝贝侄儿叫来一问,结果还真是不出所料!

老魏这一气当真是非同小可。劈头盖脸就将魏良卿一顿臭骂。若非这是自家的亲侄儿,老魏连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魏良卿被痛骂一顿后也意识到自己是干了件蠢事,不由得暗暗担心起小舅子梁俊来。

他小心翼翼地主动请缨想去龙骧卫地大营探探情况,若是叔父觉得自己不方便露面的话,那么派一其他的亲信也可。相信只要魏公的人露了面,即便王锐已经查出了闯营事件的真相,梁俊的安全也可暂时无忧。**

老魏强压下火气思虑了良久,最终没有答应魏良卿的请求。

他已经从石元雅的回报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对王锐面临如此大事的从容应对中感到了隐隐地危险,暗忖难道此子已觉察到了此事背后的真相了不幸?

若是王锐已查出了真相并且想要借此大做文章。而梁俊也攀咬出了魏良卿的话,自己这边派人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如果被皇帝知晓了恐怕会徒增麻烦。

所以考虑了良久后,老魏还是决定静观其变。适才在李府酒宴摊牌的最关键时刻被自己的宝贝侄儿搅了局,此时正好借机可以查看出王锐的心意。

就是这样,梁俊糊里糊涂地成了愚蠢姐夫的牺牲品,怪不得到死也没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晨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魏府都炸了窝。

看着哭成了泪人,苦苦哀求着要为弟弟报仇的第六房小妾,魏良卿直接陷入了暴走的状态,立刻就要到龙骧卫大营去找王锐算帐。

老魏虽然亦是又惊又怒。但却理智地及时喝止住了冲动地魏良卿,他可不想这个愚蠢地宝贝侄儿此时再添什么麻烦。

一口气就诛杀了一名佐击将军、两名千总,废掉了五名把总,可以说龙骧卫的中、高层领导一下就没了一大半!

这样的雷霆手段令老魏也不由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再一次重新评价起王锐来。

比起愚蠢的侄儿来,老魏到底要高明了不止两、三个层次,只是略一思忖就差不多明白了王锐地真正用意所在。

好嘛,仅仅是一夜之间,自己在龙骧卫的嫡系亲信就已经差不多被连根拔起。剩下的那一点已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对方将出了的缺换上自己的亲信,那龙骧卫就将真地失去控制,短短几日间就被从“魏家军”里生生分离了出去!

老魏的眼中爆出一点精芒,暗暗冷笑了一声心道好小子够狠,不愧是本宫看上眼的人!不过你眼下既已摆明了态度要与本宫作对,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们看看到底谁更心狠手辣!

他想了片刻,然后迅速派人将崔呈秀、霍维华、田尔耕等一班得力心腹干将全部请到了府中来。=君子堂首发=

整整三天过去了,王锐没再离开过龙骧卫大营一步。

除了给朱由校写了一份“闯营事件”经过和如何处置的折子。他甚至连皇宫都没再去,好象对此事究竟会激起多大反应丝毫也不关心一样。

其实王锐并不是托大,他只是在静观着皇帝和老魏对此事的反应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以自己眼下的这点实力,还根本不足以主动对老魏发起进攻,包括那晚以雷霆手段拔除了老魏在龙骧卫的大部分亲信势力也只是利用魏良卿的愚蠢造成的机会顺势而成罢了。

所以目前他采取地策略就是见招拆招,老魏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老子接招就是!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王锐现在实在是分不出心来。

那晚将老魏的大部分亲信势力一举拔除固然是痛快,可造成的结果就是眼下龙骧卫的中、高层领导只剩下了一小半。已经影响到了练军的正常运转。

王锐何尝不想用自己的亲信来填补这个空缺?只可惜一来他现下没有合适地亲信能够胜任,王谦、王永等人虽说是信得过,但他们毫无带兵经验,当当亲兵还可以。若是骤然提拔成千总、把总恐怕就大大超过了其能力范围,再说眼下他身边也离不开他们。这让王锐不得不再一次感慨人才地危机。

二来他若是立刻用自己的亲信来填补这些空缺地话,也未免太过用意昭彰,容易落下话柄。如果老魏借此大做文章,保不定朱由校那小皇帝架不住忽悠又起什么疑心。

因此反复思量后,王锐决定还是在暂时让那些位子空悬,慢慢再考虑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那为了保证龙骧卫正常、甚至高效地运转,王锐就不得不亲自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其上。

现下这龙骧卫是他与老魏相斗的最大倚仗,王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晚李福生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所以他决定在龙骧卫没有步入正轨之前,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晚间他就不再回侯府,而是就住在这军营之中。

自从那晚大开杀戒之后,龙骧卫上下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书生将军的雷霆手段。若说众人在这之前对王锐是三分服气、三分害怕和四分好奇与怀疑的话,那么眼下已经变成了敬畏各半,先前那些好奇怀疑之心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露声色地的率军奇袭青云店镇,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将李福生等一干人一举成擒;谈笑间就诛杀了三名高级主官,更别说其中还包括了肃宁伯魏良卿地小舅子,如此胆略、气魄又怎能不令人敬畏?而且这一系列的举动已充分显示出了王锐的练军决心。众军先前的那些好奇和怀疑自是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在震慑、畏惧、敬服等复杂情绪的刺激下,大多数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好象一夜之间就已经有了质的不同。

当然也有不少心志不坚和有点关系的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暗托门路想要离开这龙骧卫。同时还抱了幸灾乐祸之心。欲看一看这胆大包天的书生将军如何来应付肃宁伯甚至是老魏的疯狂报复,他们打死也不相信魏氏一族会对此事没有反应。

王锐敏感地觉察到了龙骧卫精气神上地变化,这不同于前两日表面上的那种敷衍,而是从内里产生的一种改变。

他知道是那晚的事件刺激出了这种改变,大喜之下抓住机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练军与整肃上面。

他先将所有地把总与伍长都集中起来。然后按照现代队列操练的方法魔鬼强化训练了整整三天。待到他们已初步掌握了要领后,再放回去来教导全军的队列操练。按王锐的设想,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且持续地时间至少也要在一个月左右。

从前世的经验来看,即便是从小就娇生惯养,而且是刚入校的大学生们,经过这一个月的严格军训,绝大多数人也能发生脱胎换骨般的改变,可以达到新兵的基本要求。最起码在军训结束前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龙骧卫的军事底子自然非现代的大学生们所能相比,因此王锐相信按照现代军训地那个套路强化一个月后,其军容风貌必会产生一个质的改变。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才能进一步逐渐展开狠抓“思想建设”的大计和另一个早已酝酿好了的计划。

常言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尤其是当你掌握了生杀的大权时,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觉得不爽!那种无人敢违背你一言一行的感觉不亲身经历绝对是难以体会。

王锐眼下已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自见识了他地雷霆手段后。那些把总与伍长们哪敢再有丝毫地懈怠?因此仅短短的三天就初步掌握了队列操练地基本要领。

这速度虽然有些令人惊讶,但也可以理解。试想一下军训时如果你的一个失误就可能惹怒教官而被枪毙的话。想来表现好上个十倍八倍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了。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老魏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动静。

王锐虽说是有些奇怪,但也无暇去细想。如果成天提心吊胆地去担心老魏的报复,那他也不用做别的事了,当初为何还要选择与其作对?那还不如直接拜了老魏做干爹省事!

他现下正高兴于这三天来的高效率,心想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将那些把总与伍长放回去,进行全军的队列操练了。按照这种速度的话,一个月之内必有成效!

兴奋之下王锐匆匆洗漱吃了早饭,准备升帐布置今日的训练。

恰在此时王永急匆匆跑了进来,告诉他信王已到了营门之外……



第七十五章 老魏的反击(上)

王锐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说信王可是已经有几天没露面了,他今天忽然大驾光临,不知是老魏那边终于有了反应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要事呢?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急忙迎到了大营之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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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起皇帝来,信王的年纪虽然小了6岁,但表面看去却要成熟稳重了许多,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总带着与年龄绝不相称的成熟。

但是王锐却清楚那只是被长年的“变态”宫廷生活所逼出来的而已,这个早熟的小王爷心底其实还未脱孩子气,他从上次的共乘飞天神翼中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眼见信王神态轻松地在四顾校场两旁的高大标示牌,王锐紧张的心情略定,连忙上前见礼。

信王收回了目光,还了一礼笑道:“王少师不必多礼,呵呵,想不到我只几日未来,龙骧卫已然是大变模样!”

王锐笑着谦逊了一句,随口试探道:“呵呵,王爷已有几日未来,但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还是欲亲临龙骧卫指点一番呢?若是王爷肯每日亲临指点,那我龙骧卫众将士必定是更加士气振奋啊!”

信王嘴角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哈哈,王少师太给小王的脸上贴金了!我今天来可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也可以说不是,待我们进去再细述不迟!”

王锐闻言急忙笑着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面暗自思索着信王适才的话中之意,一面跟在他后面进了大营。

待得到了帅帐之中。王锐命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史梁和王谦,连信王地随从也都在信王的示意下退出了帅帐。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史梁已经初步赢得了王锐的信任。虽说眼下还远远达不到亲信的地步,但王锐已决定开始从细节处摆明态度,至于下一步的反应就要看史梁的选择了。^^

尽管时日不长,可王锐看得出史梁有着出色的统兵之才,比自己这个“半吊子”要强得太多,从心里面期望他真的能成为自己的有力臂助,不过这恐怕还要经过时间地检验才行。

王锐让王谦奉上香茗。浅啜了一口率先笑道:“军中比不得侯府,只能用粗茶怠慢王爷了,还望王爷见谅!呵呵,想必王爷今日来定是有要紧之事,请但说无妨,锐在此洗耳恭听了!”

他心知信王此来必与“闯营事件”有关,忍不住有些急欲一知究竟,因此也不转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而去。

信王端着茶杯,姿势优雅地用杯盖撇了撇杯中的浮沫。所显露出来的从容气度让人无法相信这还只是个14岁的孩子而已!王锐见了不由得心下暗叹,心说如果前世的那些家长们亲眼看到此番情景,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为了对自己孩子的失败教育而感到汗颜吧?

只见信王也轻啜了一口香茶,这才不慌不忙地笑道:“呵呵。我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紧之事,只是有些话想问问少师罢了。只不过眼下朝廷上已吵闹成了一团,王少师却能两耳不闻,只在此专心练军,当真是令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王锐双眉微扬。淡淡一笑道:“哦?眼下朝廷上还吵什么,莫非仍是为了柳河之败的事情不成?但不知孙督师怎样?这些与锐又有何干?”

信王闪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柳河之败的事情早已经过去,皇上已恩准了孙督师的请辞,想来不日内就会拟定新的辽东经略人选,到时自然会有旨意。我想说地是眼下朝廷的吵闹可都是与王少师有关,而少师仍能这般置身事外,可真是让人佩服了!”

王锐眉头一皱,随即做出释然的表情笑道:“哦?竟然与我有关?王爷说的该不会是前几日我龙骧卫发生地闯营事情吧?”

信王故做老气横秋地叹道:“王少师说得不错。^^首发君子堂^^我们的神武大将军率军夜袭青云店镇,又以雷霆手段一口气斩杀了一名佐击将军和两名千总!此等事情若是引不起朝廷的轰动,王少师认为还要多大的事情才可以呢?少师可知现下百官弹劾你的奏折已如雪片一般,若是算上过几日外省各府地话,恐怕到时皇上的书房都要装不下了!”

王锐被他故做老成的样子险些逗笑,只看他的表情。已知道他的话说得虽厉害。但事情却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于是将脸色一沉冷哼道:“锐自问此事并无任何过错。但不知百官都弹劾些什么,还望王爷明示才是!”

信王皱眉说道:“少师既想知道,小王就直言相告也无妨。除去那班无聊言官闻风胡诌的内容外,最主要的无非是目无圣上和骄横跋扈这两条而已。青云店镇乃是京畿重地,少师未加请示就擅自用兵,并且不经旨意就一口气诛杀了龙骧卫三名将领!这些都是事实俱在,不知少师如何辩驳?”

王锐淡淡一笑道:“锐斗胆问王爷一句,这是否是皇上的问话呢?”

信王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皇上并没有命我来责问少师,这只是我想知道少师这样做的理由而已。若是少师不愿意说,小王绝不强求!”

王锐点点头道:“王爷既然垂询,锐焉有不答之理?但是锐想先问王爷一句,王爷可知擅闯军营所犯何罪否?”

信王微微一笑道:“我从未带过兵,又如何能知道?还请少师指点!”

王锐正色道:“仅硬闯军营一条,已是身犯十七律五十四斩。而聚众打伤卫兵强闯营门而去,此事即便是放眼我朝亦属罕见,更何况是发生在龙骧卫中?以锐之见,此举已与谋逆无异!”

看到信王地神色微动,王锐站起身来冷然说道:“锐蒙皇上厚恩委以龙骧卫大将军之职,又安敢不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就像王爷所说的那样,此乃京畿重地!那干谋逆之贼若不能以雷霆手段擒之,万一扰乱京师甚至是生出了祸患,锐丢掉身家性命事小,却又如何面对皇上的信任?如何面对朝廷百官与黎民百姓?为将者最忌不能临机决断,若因瞻前顾后而至生出了大祸,锐即便万死亦莫赎矣!”

信王闻言微微点头,沉思不语。

王锐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身为堂堂的皇上亲军将官,梁佐击挑唆众军闹事在前,而李千总聚众闯营在后,由此可见龙骧卫骄横跋扈之一斑!如锐不能以非常手段治之,则不能一扫其陋习旧气,将龙骧卫练成精锐之师亦只成笑谈耳!如此锐有何脸面去面对皇上?又将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处?只可笑那帮弹劾锐者只懂清谈误国,若朝廷百官皆只此见识,那我大明危矣!”

一旁的史梁双目一闪,但却没有说话。

信王用惊奇地目光上下看了王锐几眼,忽然哈哈笑道:“少师说得好,小王受教了!唉,怪不得皇兄对你寄与厚望,少师果然不令人失望!”

王锐心中一动,急忙插手施礼顺势说道:“王爷谬赞,锐愧不敢当!但不知皇上对此事可否有旨意?”

信王摇摇头笑道:“我就实话告诉少师也罢,前日闻听了百官弹劾之事,我心下挂念,于是就到皇上那里去一看究竟。让我奇怪地是面对着满屋的奏折,皇上不但没像往常那样怒气勃发,反倒是微笑不语。在知道了事情地全部经过后,我就试着问皇上是否已有旨意。谁知皇上没有回答,却问我对此事有何看法。我不敢贸然回答,就说只有当面问过少师才知道。没想到皇上立刻说好,那你就去问吧!,于是我就来了,并且带来了皇上让我转告少师的三个字,不知少师想听否?”

王锐连忙恭声应道:“臣王锐恭听圣喻!”

信王也站起身来,微笑着缓缓说道:“皇上让我转告少师三个字朕信你!。”

王锐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大喜之下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原本就料到了老魏的第一步必定就是暗中指使百官来弹劾自己,然后自己在趁势添油加醋。即便是不能立刻令皇帝对他起疑心或是有所惩处,也好为下一步做准备。

为此王锐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同时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在龙骧卫身上痛下功夫,就是想用实际行动来释皇帝的疑心,化解老魏的第一拨攻势。

可是王锐万没想到朱由校竟然会通过信王告诉他了这三个字,这可大大不像那小皇帝以往的糊涂作风,莫非是自己的蝴蝶翅膀已在不知不觉中让他转了性不成?

王锐一面暗暗称奇,一面也暗喜于信王的表现。仅从适才的那段话就可以看出,信王的态度完全是站在自己这边,这可是比小皇帝转性都更加令他高兴的事情!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王锐跪倒在地道:“臣恭谢皇上的信任,又岂敢不效死力?”

只听信王哈哈一笑说道:“少师先别忙着谢恩,皇上还命我有话问你!”

王锐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忍不住抬头问道:“适才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知皇上还有何话要问?”

信王神秘地一笑说道:“王少师莫急,小王什么时候说皇上要问你闯营之事了?”

王锐目露诧异之色,不由得更加糊涂了……



第七十六章 老魏的反击(下)

信王没有理会王锐诧异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肃容开口道:“王卿,朕来问你。www.65txt.com彼已深蒙皇恩贵为三等侯,为何却不知自重,去行那辱没斯文,自轻身份之事,究竟是何道理?”

王锐听了信王转述的朱由校的话,不由得更是糊涂,愣了片刻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信王见了他这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目光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说道:“王少师,前些日你是否曾在府中与下人们同乐,而且还请到了京师大名鼎鼎的雪白双艳献上一曲呢?”

王锐闻言一怔,顺口说道:“不错,此事王爷……皇上竟也知道?”

信王点头道:“王少师可能不知,此事非但是皇上,而且百官知道的亦不在少数。那些弹劾的奏章里有一大半都给少师列了一条携下狎戏辱没斯文的罪状,恳请皇上褫夺去少师的封爵以示惩处,所以皇上这才命我一问究竟。未知少师有何分说?”

王锐终于恍然大悟,脸上一露出古怪的神色。他没想到朱由校对闯营事件好象不太在意,反倒是对自己与下人同乐的事情颇为好奇。自己刚刚还以为其转了性,哪知道马上就露出了荒唐的马脚,当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他万万没有预料到自己在侯府开“联欢晚会”的事情会被人抓住把柄来攻击,略一沉吟方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在这个时代里,阶级等级制度可谓是森严无比。作为下层阶级的人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人权、民主和自由可言。甚至连生杀予夺地权利都掌握在上层阶级的手里。

如此一来,他这个堂堂侯爷的上层阶级竟然会与下层阶级仆役同乐自然就成了离经判道和让人不可思议之举,也怪不得会被那些人弹劾了。看来自己很多时候仍不由自主地拿前世现代的观点来看这个时代的问题,有时候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容易引来麻烦,自己以后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不用说,这弹劾肯定也是老魏在背后所指使,而且还颇有些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味道。

像这样的事情是可大可小的,轻则被皇帝斥责一顿。虽说没多大损失,但也如吃了苍蝇般令人恶心。重则有可能就像那些弹劾所说的那样被褫夺了封爵。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王锐一面暗暗思索,一面露出恍然之色说道:“原来皇上问的是此事,臣实在是冤枉!”

信王地脸上也现出好奇的神色,嘿嘿笑着说道:“少师有何冤枉不妨说来听听,我对此事也是好奇得紧呢,想不出少师为何竟会与下人同乐?”

他说这番话时不复是那般老气横秋成熟的模样,而是露出孩童的样子,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让王锐看了忍不住微微一愣。

怔了片刻,王锐才叹了口气说道:“锐想请问信王一句,即便是皇上。是否也有与百官和万民同乐之时?”

信王仰脸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每逢寿诞或是一些重大的日子,皇上自然会与百官和万民同乐。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王锐淡淡一笑道:“皇上乃是万尊之躯,尚能与百官和万民同乐。而锐原本布衣,幸蒙皇上厚恩才得封侯拜将并赐府第。像此等大事,锐与阖府上下同乐共庆亦属正常,又何谈辱没斯文自轻身份?若皇上与信王认为这也欠妥的话。锐再无言可辩,甘愿领受处罚便是!”

信王紧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忽然呵呵一笑道:“王少师说得有理,若是换了我碰到这样的喜事,恐怕亦会和少师一样。少师放心,这番话我自会转告皇上!”

“如此锐多谢信王了!”王锐一边说,一边深施了一礼,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的反应还算够快,否则这种事还真不太好辩解。^^首发君子堂^^

信王摆了摆手。仍然紧盯他微笑道:“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恐怕少师那样做,不单单是为了刚才所说的那个原因吧,未知小王猜得可对否?”

王锐地心中忽然一动,抬头迎上信王的目光,一脸平静地问道:“我想斗胆问王爷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少师但说无妨!”信王一脸轻松地说道。

“我想请问王爷。不知王爷最怕之事究竟是什么?”王锐的嘴角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淡淡地问道。

信王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半晌地功夫才轻轻摇头说道:“少师的问题我回答不出,但不知少师最怕之事又是什么?或许我听了后会有些启发!”

也难怪他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既然出生在帝王之家,那么普通人所需要追求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根本就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且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没有人能想到未来皇帝地宝座会落到这个信王的头上。所以对于朱由检来说,只要不生出什么野心,这一辈子当个逍遥快活王爷是一眼就能预见之事。并且他现在才仅仅14岁而已,更不可能想到一个死字,因此想了半晌他竟真的想不出来自己最害怕什么。

王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坦然地看着信王,缓缓地说道:“孤独,锐最害怕的就是孤独!”

信王的身子微微一震,眼中先是露出思索的神色,进而又变得复杂难言,最后竟流露出几许沧桑,完全不再是14岁的少年模样。想来是王锐的话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从记事起就凄凉、孤独,而且充满尔虞我诈地宫廷生活。因此顿时忘了身在何处,忍不住有些失神起来。

王锐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触动信王的神经,这样才有机会去和他进行深层次的交流,从而渐渐地去影响和改变这个未来的崇祯皇帝。适才他敏锐地抓住了机会,此刻果然有了效果。

看到信王已经被触动,王锐不露声色地继续说道:“锐所说地孤独不仅仅是一人独处地孤独,还有心灵上的孤独,是那种虽在众人之中却仍感到孤寂地孤独!”

他顿了一顿,才缓缓地重新开口道:“锐本布衣而已,向往的只是普通人的平凡生活。虽蒙皇上厚恩封侯进爵一步登天,但本性却是一时难改。不瞒王爷说,侯府虽、仆役虽多,但锐却深感孤独寂寞!我害怕长久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疯掉,这才有了阖府共乐之举。一方面是共庆喜事,另一方面只是想让侯府有个家的感觉而已!王爷一眼就看穿了真相,锐实是佩服之极!”

信王目光闪动,心中已被王锐的一番话说得汹涌澎湃。不错,皇宫里又什么时候缺少人了?可他从小到大除了感到孤独寂寞和危机重重外,又何时找到过家的感觉了?王锐的话可谓是深深刺入到了他的心里,让他陡然间生出了知己和亲近的感觉。

虽说王锐与下人同乐之举仍令信王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心中已有所理解,并同时有些佩服他的奇思妙想。这个王少师每一次行事必出人意表,当真是让人不得不越来越感到好奇与佩服。

信王尽管是大生感慨,但他从10岁起就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再加上眼下还有史梁和王谦在场,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丝毫地失态。

只见他暗自压抑了下波动的情绪,缓缓点头说道:“王少师所言极是,孤独……有时比死亡可能更加可怕吧!”

王锐看了他的样子,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见了效,忍不住心下暗喜,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言语。

信王突然一摆手说道:“算了,这件事情就不再说了,我今日来还有最后一个要紧之事要告诉少师!”

王锐一怔,心说那帮龌龊的官到底弹劾了自己多少事情呀?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不好的预兆,表面上却不慌不忙地恭声说道:“王爷请说,锐洗耳恭听!”

信王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眼下弹劾少师的奏折如潮,皇上虽无怪罪之意,但若要堵住那些人的口,恐怕也要有点动作才行。根据魏公的提议,恐怕给龙骧卫增派一个监军是最好的选择。我看皇上多半会同意,少师还是早做准备吧!”

王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这回终于彻底明白了老魏的反击手段。

老魏真不愧是老奸巨滑之辈,他很清楚那些弹劾未必会对王锐产生多大的威胁,因此只把那当作了铺垫的手段,真正的杀着乃是要逼迫着皇帝给龙骧卫派一个监军来,如此才能平息百官的声音。在军队里用太监做监军是明朝很普遍的做法,估计皇帝再怎么信任王锐,但为了平衡也不会反对这样的提议。

可以想象这个监军必定是老魏的亲信无疑,这不仅仅是充当眼线的问题了,而且势必会对王锐形成一个制衡。要知道明朝的那些太监监军权力都大的吓人,在军队里往往都有如“太上皇”般一样。如果说老魏处心积虑地弄一个监军到龙骧卫来仅仅是为了监视下王锐而没有其它的目的,恐怕是地球人都不会相信。

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拔除了老魏的大部分势力,他马上就又给龙骧卫整了个“太上皇”来!看来这老阉狗还真有些手段,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王锐一面恨恨地想着,一面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自己又该如何应付老魏的这招反击呢?



第七十七章 仙家典籍的妙用(上)

王锐的心中虽暗恨老魏的这一手实在是卑鄙,口中却只能故做轻松地笑道:“多谢王爷的相告,此番若无皇上和王爷的信任,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无论怎样,锐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表,必会将龙骧卫练成劲锐之师,不负皇上的厚望!”

他这番话也并非全是虚言应付,从信王今天的表现来看,其显然是站在了自己这边。(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仅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坏消息所带来的不快了,最起码当初靠定皇帝与信王来与老魏相斗的设想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至于监军之事只不过又是一道坎罢了,只要想办法迈过去,王锐仍然很有信心在龙骧卫身上实现自己的计划。

只见信王点头笑道:“我刚才在营外已看到了那些训示,实是没想到王少师还有此妙法。呵呵,只看龙骧卫这几日的改变,就知少师练军之法果然高明!史参将,不知你以为如何?”

史梁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出声,此时突然见信王点到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插手施礼道:“王爷所言极是,大将军练军屡有奇招。末将虽带兵已久,但也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这话虽然有点拍马屁之嫌,却也不是全然恬不知耻地在胡说八道,最起码王锐照搬现代军训的许多东西都能让史梁这个带兵的老手也感到新奇不已。尽管还没到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地步,但是已完全收起了原先对王锐地小觑之心。

王锐自然不会被这一点小小的马屁就拍得找不到北了,只是微微一笑谦逊道:“史参将过誉了。本侯的经验尚浅,应该多向你这等经验丰富的将军学习才是!”

史梁急忙连称不敢,信王哈哈一笑插口道:“少师不用谦逊,事实摆在那里,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否则皇上又怎会如此信任,连百官如雪片般的弹劾都不放在心上?”

王锐连忙再次恭声道:“幸蒙皇上厚恩,锐必誓死以报!”

“我本来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窍不通,但看了少师龙骧卫的练军后亦是颇感兴趣。=君子堂首发=前几日听少师言道已有了对付建虏铁骑的妙策,回去后接连几夜都辗转难眠。若果真能如此,我辽东局势岂不是大有希望?今日这里无外人,少师可否为我等一解疑惑呢?”信王忽然一转口,满脸好奇地问起了王锐第一日练军时说过的话题。

史梁闻言眼睛亦是不由得一亮,这件事他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眼下听信王竟然主动提起,他自是心中暗喜,立刻来了兴致。

王锐没想到信王的话题转换如此之快,他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忍不住暗暗高兴。心想这可是又一个机会主动送上门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史梁笑问道:“史参将,你既熟读兵书战策,如果换成是你地话。你会如何对付建虏的铁骑?”

史梁也是一怔,随即不假思索地说道:“回将军的话,若是由末将统兵的话,当以骑制骑,除此别无妙法!”

他本就出身于三千营。最擅长的就是骑兵战术,因此一开口即是想从骑兵的身上做文章。

以那个时代的情况来看,史梁所考虑的战术十分正常。^^^^骑兵作为一个快速兵种,从其诞生的那天起,就一直在人类的战争史上扮演着一个主力兵种地角色,甚至在以飞机、坦克和大炮为绝对主角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也在局部战场上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直到二战后才基本上被彻底淘汰。

其时后金的骑兵以骑射功夫冠绝于天下,如果用同等单位来比较,就算是蒙古骑兵亦要略逊一筹。

在明末后金与大明一系列地交战中。后金基本上都是以少胜多。虽说明军的失败有诸多因素在里面,但是后金铁骑的剽悍战力却是不争的事实。若论野战的话,明军实难是后金铁骑地对手。

王锐在前世时也不知看过多少关于对明军和后金战斗力分析的文章,对双方的优劣可谓是十分了解。因此若是纯讲理论的话,他有信心自己的见识不在当代任何一个军事大家之下,甚至包括了努尔哈赤在内也是一样。

此刻听到史梁的答案果然不出意料。王锐淡淡一笑说道:“以骑制骑?呵呵。史参将难道有把握你的骑兵会比建虏的铁骑更加厉害么?”

他这一问可谓是正在关键点上,以骑制骑并不难想到。可是若想拿出比后金更加厉害的铁骑又岂是随便说说地容易事情?

史梁闻言不由胀红了脸,憋了半晌才昂然说道:“大将军说得不错,眼下末将的确拿不出能与建虏相抗的骑兵。不过如能给末将机会的话,只需要三年的时间,末将保证能训练出一支不次于建虏的铁骑!若是大将军不信,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王锐深深看了史梁一眼,直觉地感到他并不是在吹牛。

他心想这史梁看来倒真是个难得地人才,只可惜被埋没在了这里,自己倒要好好把握机会,一定想办法将其笼络在手中才是!

一面想着,王锐一面微微叹道:“我相信史参将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本侯却没有那么大地权力!即便是你将龙骧卫训练成了堪比建虏的铁骑,这区区数千人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况且如若是两军实力相近地话,比的恐怕就是战术了,不知史参将可敢言必胜否?”

史梁满脸通红,张了张口想到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黯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知道努尔哈赤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不但本身精于谋略,手下更是猛将如云,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与之对决谁又敢言必胜?

此刻信王又变成了充满孩子气的模样,满脸兴奋地插口道:“少师既如此说,想必是已有必胜建虏的妙策了?快说来听听!”

史梁闻言也又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盯住王锐,想要听听大将军究竟有何妙策竟敢言必胜建虏的铁骑。

王锐见已经吊足了二人的胃口,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王爷的话,锐不敢言有何妙策。只是若想必胜建虏的铁骑其实不难,说穿了很简单,就两个字而已----火器!”

信王和史梁充满期待的表情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变成了失望。因为其时火器在明军中已经是大量地装备,就以神机营为例,就装备有霹雳炮(步兵火铳)3600杆、大连珠炮(多管火铳)200杆、炮兵防身手铳400杆、野战重炮160门。

这已是相当强悍的火力了,却也没听说对上建虏的铁骑会占多大的优势,只是在城防战中能发挥出比较大的作用罢了,野战仍是以骑兵为主。

他们二人本以为王锐又能说出什么奇思妙想,结果没想到却是火器,失望之下自是忍不住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王锐当然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心中不由得暗笑。心想以你们眼下的见识,哪里能想到火器必将完全颠覆未来的战场?

就拿让我们国人都不会忘记的鸦片战争来说吧,当时僧格林沁的七万蒙古铁骑对上了手持洋枪利炮的两万英法联军。最后的结果是七万蒙古铁骑仅余七人,而英法联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同样悬殊的伤亡比例又发生在了150年后的海湾战争中,由此可见先进武器在战场上所起的决定性作用究竟有多大!

当然,如果是历史按照正常发展的话,明军的火器直到明朝灭亡时也没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但别忘了王锐可是无比强大的穿越者,他若是不知利用火器来从根本上改变明军的战斗力,那可真是要丢尽穿越者们的脸了!

因此虽眼见信王和史梁都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王锐却胸有成竹,淡淡一笑说道:“我所说的火器并非是眼下我大明之军所用的这些火器,而是经过了改良的火器与战法。我敢保证,到时候其必成为建虏铁骑的克星!”

信王和史梁闻言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希翼之色,二人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史梁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将军所说的改良的火器与战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末将愿闻其详!”



第七十八章 仙家典籍的妙用(下)

王锐点了点头说道:“史参将,我知道你对火器并不以为然,但不知你能说出眼下火器的弊端否?”

史梁点了点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回大将军的话,火器的威力虽大,但是使用起来却有诸多的限制,譬如装填太慢、射程近、携带不便、发射不稳定等等不一而足。www.65txt.com因此用来守城倒是难得的利器,可若于野战对付建虏的铁骑恐怕就力有未逮。此乃事实,倒并非末将对火器有何偏见。”

他对当时火器的这番评价可谓是一语中的,所以王锐听了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对史梁的赞赏又增加了几分。

信王原先只知道放炮打火铳十分好玩,却不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学问,不由听得津津有味,又将目光转向了王锐。

只见王锐哈哈一笑说道:“史参将说得不错,这些都是眼下火器最突出的弊端,以之对付建虏的铁骑自是力有未逮。但你可曾想过,若是火器的装填速度、射程和射速都能提高数倍的话,情况又将如何?”

史梁的神色微动,但随即摇摇头说道:“若能如大将军所说的那样,火器的威力自是大增,不过那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王锐微微一笑道:“史参将此言差矣,若本侯没有把握,又安敢在王爷面前夸此海口?暂且不论火器本身的改良,就以本侯对前些日龙骧卫操演的情况观之,若是辅之以三段击地战术并且训练得法。射击的速度和威力至少能够提高数倍。如果日后再配以改良后的火器,必能以之横扫建虏的铁骑!”

其实火枪三段击的战术最早就是由朱元璋手下的大将沐英所发明,专门用以克制南蛮人的象骑兵。=君子堂首发=只可惜明军没有将此战术沿袭下来,结果却让小鬼子的织田信长以此出了名。

在听王锐简单解释了一下三段击的战术后,信王还没什么,史梁却已连连点头。他终究是知兵之人,一听之下就知道以此战术的确能够令火器地威力倍增。

此时他虽然还未全盘认同王锐以火器就能横扫建虏铁骑的观点,但对这个书生将军的佩服又增了几分。

信王见王锐果然说得头头是道,当下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想不到王少师竟如此博学,连火器亦如许精通。当真是令检好生佩服!适才听少师之言,莫非这火器还仍有很大改良的余地么?”

王锐急忙谦逊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锐曾在《玄弈经》上见过对一种西洋燧发铳的描述,其射程、射速和威力都数倍于我大明的火铳。若我大明能有此利器,他日横扫建虏铁骑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锐对此铳的原图已然记得不十分清楚,仅记住了一些紧要部分而已,需和精通火器之人一同参详,方有可能还原此利器!未知我大明眼下可有此类人才否?”

他虽是强大无比的穿越者,但也不可能样样精通。不过王锐虽然不是火枪的专家,但是对于燧发火枪、线膛枪等这些先进火枪的关键点却是清楚。他相信只要自己稍加点拨。明朝地这些火器专家们自然能够将这些关键技术都搞出来,根本不需要他来提供现成的原理图。

其实科学就是这样,最重要的就在于关键点的突破。如果是靠自己摸索,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难以突破。但若有人能指出关键点地话,很容易就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

就以火枪为例,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像火石燧发、线膛、后装填这些技术可能要经过五十甚至上百年的逐渐摸索才能发明出来。

可若是王锐眼下就将这些构想提出来的话,明朝地火器专家们在技术上将其实现绝对不是什么困难之事。这是理念的问题。也是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知识和经验的王锐的最大优势所在。

正因为如此,所以王锐并不担心火器改良是否能成功,而是担心即便是改良出了先进的火器,最后是否能批量生产将其真正能够装备于大明军队的问题。历史上明末时那些明朝的火器专家们也发明出了几种在当时绝对属于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只可惜直到明朝灭亡时也没能大量装备到明军之中。

这里面不但包括了钱,而且还有个理念的因素在其中,绝非短时间内就能够一蹴而就,因此打一开始他就准备先拿龙骧卫来做实验。

王锐现在真庆幸自己当初编了个《玄弈经》地故事出来,结果现在让他可以一遇到有超过这个时代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归功到那本已经“烧毁”了的仙家典籍上面。

先前毕竟连飞天神翼那种“逆天”的玩意都弄出来了,眼下再来个西洋燧发火铳也应该不算多么奇怪。就算是有人稍有疑心,那也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有本事你也去弄本仙家典籍来看看?

听了他地这番话,史梁终于忍不住微微色变。他本就是骑兵出身,更精于骑兵地战术。当然清楚若是真有大将军所说的那种西洋燧发火铳地话。再配以先前说到的三段击的战术,那对于骑兵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场灾难。

飞天神翼和仙家典籍的事情史梁也早有耳闻。那可是眼前这位大将军发家的东西,他又岂有不知之理?

正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名头太响,所以史梁对王锐说的这个西洋燧发火铳并无丝毫疑心,对用火器就能够横扫建虏铁骑的说法终于认同了至少有七、八分。

信王自然是更加兴奋,当下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那《玄弈经》上竟连火铳也有提到,真不愧是仙家典籍。只可惜本王无缘得见,少师当真是好福气!呵呵,至于火器人才的事情少师请放心,我赶明儿就把内府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的那帮人都叫过来听你说,非把那个西洋燧发火铳给搞出来不可!等我大明有了这等利器,还何惧建虏猖狂!”

他毕竟是年少,一听到仙家典籍又出来个西洋燧发火铳这样的好东西,不由得童心大起。心说上次皇兄亲手做出了飞天神翼,那这回我就帮王少师将这西洋燧发火铳给搞出来,岂不是好玩的紧?若日后我大明军队真的能以此横扫建虏,那我没准就真的能和皇兄一样青史留名啦!

这可怜的小家伙哪里知道,如果是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发展,他也一样必将是青史留名,只不过那亡国皇帝的名声不太好听罢了。

眼下王锐这个小小的蝴蝶已搅乱了时空,他的翅膀究竟能否改变历史的轨迹?又能不能最终改变信王原有的宿命?现下一切还是未知数,但事情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王锐看着信王兴奋的样子,心里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想到自己先是用飞天神翼从朱由校那里“忽悠”来了现在的身份地位,眼下又用西洋燧发火铳将朱由检的兴趣完全给勾了起来。他就忍不住一阵得意,笑得像偷到了小鸡的狐狸般盯着信王,心说这个仙家典籍的名头可真是妙用无穷,当可称得上是建功立业居家旅行杀人放火泡妞把马子的无敌利器啊!

他在得知了老魏反击的手段后一直如吃了个苍蝇般郁闷,直到此时方才释然。只要能将信王绑上自己这辆战车,一个区区的监军又算得了什么?嘿嘿,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接到这个差事,到时候定要叫他尝尝自己的手段。

王锐在那里想得有些出神,脸上的表情先是得意洋洋地奸笑,而后又变成咬牙切齿地坏笑,可谓是丰富精彩之极。

信王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少师,你……你没有事吧?”

王锐猛然回过神来,面带歉意笑道:“锐失态了,还望王爷莫怪!王爷放心,有了您的鼎力相助,锐定会将那西洋燧发火铳给做将出来!”

信王点头笑道:“王少师屡创奇迹,我相信这一次也定不会令人失望!哈哈,我今日幸亏向皇上主动请缨往龙骧卫大营一行,没想到还真是不虚走一趟!少师军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这就回宫去向皇上禀明情况!”

王锐和史梁闻言急忙行礼恭送,一直送到了营门之外。

看着信王与随从绝尘而去的背影,王锐的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他事先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将信王给牵连到龙骧卫的事情中来,心里面甚至感激起老魏的反击,当然还有他那个愚蠢的侄儿……



第七十九章 谁给谁个下马威?

又过了几日,皇帝果然降下旨意,对王锐处理“闯营事件”的做法给予了肯定,称其“果敢决断,朕心甚慰!”。www.65txt.com

对于那些弹劾的奏折,朱由校一概留中不发。至于弹劾王锐“携下狎戏辱没斯文”的罪状,旨意中也只是一句“纯属讹传,无可考证。”轻轻一笔带过。

那些言官们虽然明知道皇帝这是在回护威武侯,却也不可能跑到邀月楼去将雪白双艳扯到朝堂上来与之对证。也惟有再次慷慨陈辞上奏弹劾,只可惜所有的折子照旧是被朱由校扣住了留中不发。

不过为了平息百官之声,朱由校果然是采纳了老魏的建议,给龙骧卫增设了一名监军。

只是因为龙骧卫这个庙太小的缘故,这监军之职自然还劳不动涂文辅、石元雅、梁栋等这些“大佬”们的大驾,所以只能派了个儿孙辈的人来担当。此人名叫孙进,亦是老魏在内廷的得力亲信和干将之一,只不过位在涂文辅等人之下罢了。

老魏自然也看了小皇帝对王锐的回护之意,但也不为己甚。他原本就没指望着那些弹劾能奈何得了王锐,真正的目的乃是给龙骧卫增设监军。

只要达到了这个目的,虽不能说就可以将龙骧卫重新掌握在手中,但却成功地再度将势力渗透进去。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这个孙进就能够运用监军的权力对王锐形成制衡,处处掣肘,事事找麻烦,并且以老魏的庞大力量为后盾重新培植势力。到时候王锐就算不知难而退,也肯定会因为毫无作为而在小皇帝那里失了宠,介时想要将其搓圆捏扁还不是任老魏所为?

这些就是老魏与其智囊团精心定下的连环计策,正因为如此。当看到小皇帝同意了给龙骧卫增设监军后,百官的弹劾声在老魏的暗示下渐渐平息下来,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君子堂首发=

从表面上看,这一次双方好象打成了平手。但实际上老魏还是占了上风,达到了给龙骧卫增设监军的目的。而王锐只是因为皇帝地一意回护和最后老魏的主动收手才得以平安无事而已。

这也十分正常,他的根基尚浅。又如何能与如日中天的老魏相比?在以雷霆手段拔除了老魏在龙骧卫的大部分势力,并且还斩杀了魏良卿地小舅子后仍能平安无事,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若是换做了他人,这一次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如果不是信王的话,即使这样地结果也会让王锐郁闷地想吐血。因为此事本就是他完全占住了道理。到最后却硬生生让老魏插了个监军进来。老魏的心思自是瞒不过王锐,若不是有了信王这个变数,他还真的会有些头痛。

值得庆幸的是穿越者的好运定律再一次神奇地发挥了作用,信王竟鬼使神差般地跑到龙骧卫地大营。与王锐说起了第一天练军时谈到的如何对付建虏铁骑的话题。结果被他成功地用仙家典籍中的西洋燧发火铳所忽悠。不知不觉中已被绑到了龙骧卫地这辆战车上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王锐没再为监军地事情烦恼,这几天来除了练军就一直暗暗琢磨着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让对方知道厉害。

这期间他还特意回了趟侯府找谢天博将连日来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与其商量对策。

到最后临走的时候,王锐朝谢天博淡淡一笑说道:“谢大哥放心,只要三天的时间,小弟就会让那个孙进后悔为什么要到龙骧卫来!”

看着王锐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谢天博不知为何却暗自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有些同情起那个名叫孙进的倒霉孩子起来。

终于,到了监军大人来龙骧卫走马上任地那一天。

王锐头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早早地就将龙骧卫地全部人马在校场上集结列队,摆出了盛大的欢迎阵势。

巳时初刻,孙进带着四个小黄门和一票侍卫,怒马如龙地来到了龙骧卫大营。

王锐带着史梁和刘成学等人迎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以孙进为首地那一干人等,每个人都是一脸欠揍的趾高气扬外加充满敌意的表情。

他暗暗一笑,在恭听完孙进宣读过圣喻后,露出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孙公公能够来此,于我龙骧卫众将士来说就有如久旱逢甘霖一样。在下年少识浅,以后还要仰仗孙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照拂才是!”

那孙进约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他在老魏的身边极为得宠,此番又是口含天宪而来,原本就没把王锐这个新晋的小小侯爷放在心上。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尽快完成老魏的密授,让这个胆敢和魏公作对的家伙知道自己的厉害。

此刻看到王锐的态度恭谨,孙进的心中暗暗冷笑,心说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敢得罪魏公的人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

只不过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见王锐是笑脸相迎,孙进也打消了一上来就让对方知道厉害的念头,只是拉长了公鸭嗓子说道:“威武侯不必客气,咱家是奉皇命而来。以后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侯爷多多担待!”

王锐呵呵笑道:“孙公公说得哪里话来?公公既是皇上钦命的监军,一切自是以公公马首是瞻,哪里谈得上什么得罪不得罪?以后凡事还要公公多指教,公公这边请!”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孙进让到了点将台上。

孙进原本是抱了一来就借用皇上的名义好好打压对方一下气势的念头,此刻见王锐的态度竟是恭谨非常,虽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多想,只是以为他识时务地服了软。当下里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心想魏公也未免将这小子太夸大了。咱家身负皇命而来,哪轮到他不乖乖就范?

他趾高气扬地登上了点将台,一眼看到了下面整齐的军容,倒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将近十来日的功夫,王锐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练军之上。自从上次显示了雷霆手段后,他的威信总算是初步在龙骧卫上下树立起来。

眼见这个书生将军谈笑间连肃宁伯魏良卿的小舅子都眼也不眨一下地就杀了,众人在佩服的同时又有谁人不怕?因此练起军来再无任何人敢有丝毫的懈怠,效果自然亦是倍增。

在本身已经有了不错军事底子的情况下,再加上现代军训的高效方法。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十几日的功夫,但眼下龙骧卫的军容风貌较之以前已经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

从点将台向下望去,只见三千龙骧卫将士列成了整齐的方阵,横、竖、斜三条线就如同拿尺子比量着画出来般笔直。每个人都是盔甲鲜亮,如钉子般钉在原地,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冲天弥散开来。

孙进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发怔,他以前也没少见过龙骧卫的操演,但此刻的龙骧卫已经让他有了一种完全不认识的感觉。

就在他仍然愣神之际,只见史梁的令旗一展,三千龙骧卫突然齐声高呼道:“监军大人好,龙骧卫欢迎监军大人!”

这些日子来王锐已逐渐开始将思想建设那套东西引入进来,现下没有合适的提训官的人选,于是他就亲自上阵。晚上除了从上到下灌输那几条训示外,另一大活动就是组织龙骧卫的众军练歌。

《团结就是力量》、《我是一个兵》、《射靶归来》……等等这些歌全部被王锐改了词,教给了众军去唱,并且每晚都会举行拉歌比赛。

就如同前世军训时一样,胜负的要求很简单,不求唱得好听,只看谁的嗓门更大!

十几日的功夫下来,龙骧卫的众军都已经练就了“狮子吼”的神功,再加上这一句话昨天晚上就反复练了几十遍,直到将附近十里内的宿鸟都惊飞得不知踪影,王锐这才算罢。

他已经特别点明,今儿在监军大人面前若是吼不出龙骧卫气势来,晚上回去谁也不用想着睡觉,先吼个一千遍再说……在这等严厉的刺激之下,龙骧卫众将士早就暗暗铆足了劲。此刻见史梁的令旗一展,三千人直如山崩海啸般大喊出来,其分贝数绝对不亚于10架大型喷气客机在同时起降所发出的声音。

孙进猝不急防之下被唬得面如土色,直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一屁股就坐倒在台上,幸亏一个侍卫及时在后面扶了他一下才不至于当场出更大的洋相。

王锐却神情自若,回头看着面无人色的孙进淡淡一笑,心里面暗暗笑道,咱们究竟看看谁能给谁个下马威呀?



第八十章 倒霉的监军(上)

看着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的孙进,王锐心里轻蔑地冷笑一声,表面上却客气地说道:“我龙骧卫将士见到监军大人不免群情振奋,若有惊吓之处,还望孙公公恕罪!”

孙进直待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但又发作不得,只能嘿嘿阴笑几声道:“侯爷练兵得法,手下的将士竟如此龙精虎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咱家佩服得紧,又哪里能怪罪呢?”

王锐哈哈笑道:“公公过誉了,在下原本只是个书生而已,又哪里懂什么练兵?今后还需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说着他将手一摆,史梁见了立刻又举起令旗连挥了几挥。

只见台下的三千人方阵依照旗号开始变化阵形,先是分成了三个千人队。然后千化百,百化十,最后变成以伍为单位,在校场上开始进行分队操练。

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眼下众军的分队操练已是初具模样,只是还未进行整队合演而已。但见校场上一队队甲衣鲜亮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伍长的号令声中穿插往复,倒是好一派军旅训练场的热闹景象。

王锐看了片刻,转头朝孙进笑道:“不知孙公公认为我龙骧卫的操练如何?”

孙进的目光闪动,沉下脸色眯缝起双眼冷笑道:“咱家虽然从未带过兵,但京师五大营的操演却也没少见。侯爷的兵虽说走的好看,可行军打仗又不是演戏,这么走来走去的又有何用?我看龙骧卫还是操练点实际的好,否则恐怕会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厚望!”

这些天来龙骧卫的训练搞得热火朝天,却给了虎贲卫很大的压力。那边地参将周宁与史梁原本是好友,他也早闻听龙骧卫的训练方法颇为新奇,可是碍于面子也不好跑过来探听究竟。

因此在得知孙进要来龙骧卫当监军后,他就找上门去拜托孙公公将对手的底细搞个清楚。****毕竟皇上说了要在两个月后比较一下龙虎二卫的操演成果。他当然不想虎贲卫输,所以才想摸清楚对手的底。

孙进虽然是龙骧卫地监军,但是他来的目地却要为王锐制造麻烦,而不是真的帮助龙骧卫训练。他也搞不懂王锐如此训练的奥妙所在,可却抱定了唱反调的想法。因此一开口就要找茬。

王锐自然知道孙进是在故意找茬,他也不加辩驳。只是淡淡一笑道:“好,就依公公便是!”

说着,他朝史梁使了个眼色。史梁略一犹豫,还是依令挥了挥手中的旗子。

台下地众军看到旗号又变,当下也立刻依令再次变化了阵形。重新集结成了大的方阵,操演起最基本的刀枪招式。这差不多是所有卫所必练的项目,可说是平平无奇。

孙进看了片刻点点头,脸上地神色稍霁。

王锐暗暗一笑。当下趁势说道:“这等操演枯燥乏味。孙公公初到此处情况不明,不如就让在下陪着公公到大营各处看看如何?”

孙进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一行人离开了校场,来到大营之中,刘成学被王锐留了下来继续带领众军操练。

在大营里孙进自然也是处处挑刺,史梁都听得有些暗暗冒火,王锐却好象毫不在意。吩咐一切按照监军大人地意思照办。

孙进本来存了一肚皮找茬的心思。但王锐的处处顺从让他的邪火始终没找到地方撒,一颗心也渐渐懈怠下来。认为威武侯也不过如此罢了。

转眼间到了中午,王锐就在帅帐设便宴为监军大人接风洗尘。^^作陪的还有史梁和刘成学,而孙进的随从则由王谦领着几名亲兵和把总拉到另外的帐中招待。

王锐端起酒杯朝孙进笑道:“军中条件简陋,没有什么美酒佳肴,只好以粗茶淡饭招待,还望公公莫怪!待改日有空之时,在下定当请公公到侯府中好生款待!”

孙进轻轻哼了声说道:“侯爷不必客气,咱家到此非是为了吃喝,将皇上交付地差事办好才是头等大事!”锐哈哈笑道:“公公所言极是,若是皇上知道了公公如此尽心竭力地办差,定会十分高兴!在下也佩服得紧,就先饮为敬!”

说着,他一饮而尽,众人也跟着饮了一杯。

待亲兵重新添上了酒,王锐又举起杯笑道:“想不到公公竟也甚知兵事,今日初到就已为我龙骧卫提出了诸多建议。公公既身为监军,今后若我等做地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公公继续多多指点才是!”

孙进嘿嘿一笑道:“侯爷放心,你既如此识趣,咱家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做!”

说话间,几个人又饮了一杯。紧接着史梁和刘成学也依次向孙进敬酒,帅帐中推杯换盏,气氛倒也热烈。

饮至正酣间,突然一个亲兵闯进帐来,神色慌张地朝王锐说道:“大将军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请大将军快去看看!”

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王锐也沉下脸来呵斥道:“在本帅帐内你慌个什么?还不慢慢把事情给我讲清楚再说!”

那亲兵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应了声是,这才定了定神说道:“启禀大将军,我们的人和监军大人地人打起来了。眼下正在那里对峙,还请大将军速去一看!”

还没等王锐反应过来,孙进闻言先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什么?在哪里?快带咱家去看看!”王锐眉头微皱,不慌不忙地说道:“公公莫急,咱们还是一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赶快头前带路?”

他后面那句自然是朝那名亲兵所说。

那亲兵应了声是,转身当先出帐,王锐、孙进、史梁和刘成学也全部跟了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处大帐。

进得帐来,一眼就看到里面一片狼籍。桌子椅子掀翻了一地,杯盘菜肴也遍地都是,就好象刚刚遭了一场浩劫一样。

两拨人马正剑拔弩张地怒目而视,其中有几人衣衫不整,似乎刚打了一架。一边是王谦和几名把总与亲兵,而另一边则是孙进带来的几名侍卫和那四个小黄门。

一看到王锐和孙进等人进来,王谦那班人的脸色微变,急忙收敛了刚刚还杀气逼人的架势,退后几步恭谨肃立,神色间竟带了几分忐忑。

而那几名侍卫和小黄门一看到孙进则气势更盛,其中一个小黄门当下高声喊道:“这帮兵痞凭地凶恶,一言不合竟敢殴打我等,还请孙公公为我等做主!”

孙进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王锐,摆明了想看他怎么处理此事。

王锐也没有出声,只是冷冷地瞥了那小黄门一眼。不知怎的,那小黄门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王锐的那一瞥好象充满了杀气,令他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当下噤若寒蝉没敢再言语。

见震慑住了那小黄门,王锐转向王谦淡淡说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谦急忙上前两步,脸带不忿之色行礼说道:“回侯爷的话,小的奉了侯爷之命款待这些人。我等是好酒好肉地招待,谁知他们却挑三拣四,说这些都是猪狗之食,怎能招待上差?小的等气不过争辩了几句,没想到他们竟掀翻了桌子动手打人。小的等被迫还手,这才弄成了这般模样。小的办砸了差事,还请侯爷重重责罚!”

王锐点点头冷哼了一声道:“你既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刚才还有谁动手了,都给我自己站出来!”

另外几名亲兵和两个把总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上前了一步。

王锐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尔等在营内与人斗殴,已是违犯了军律。念在尔等是被迫还手的份上,就各责5军棍。王谦身为主事之人罪加一等,责100军棍。来人,把他们拖出去,就在帐外行刑!”

几个人闻言只是面色微变,却无人出言争辩,任由亲兵上前来拉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就听帐外已传来噼哩啪啦的军棍重责声与受刑之人的忍痛闷哼。孙进微笑点头,显然是对王锐的处理颇为满意。那几个侍卫和小黄门也露出了解气的神色,神情更是倨傲。

又过了一会,一个亲兵入得帐来禀道已经行刑完毕。

王锐一挥手说道:“将他们送回各帐,让军医去给他们敷药疗伤!”

待那亲兵得令退下后,王锐转身朝那个最初说话的小黄门说道:“这位小公公叫什么名字?”

那小黄门正在暗暗得意,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漫不在乎地说道:“咱家叫杨进忠,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王锐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

直到盯得杨进忠暗暗感到发毛,王锐才慢慢敛去了笑容,冷冷地开口道:“杨进忠,尔等竟敢在大营内主动挑唆闹事,可知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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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倒霉的监军(中)

王锐的话一出口,不但是杨进忠,所有的人都不禁微微一愣。www.65txt.com孙进的眉头一皱,脸色已是沉了下来。

杨进忠看了孙进一眼,壮着胆子说道:“回侯爷的话,咱家不知!我等一向都是伺候皇上,此番随孙公到龙骧卫来亦是奉了皇命,可不是来做苦力!可恨那班兵痞瞧不起我等,竟以猪狗之食招待,当真是岂有此理。这是丝毫没将孙公放在眼里,更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对于这等无理之徒,我等代皇上与孙公小小的教训一下,又何罪之有?”

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一番话竟然也是说得振振有辞滴水不漏。不但扯上了皇上这杆大旗,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倒真有些出人意料。

孙进闻言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史梁、刘成学以及一众亲兵却忍不住面露怒色。

王锐的眼中也是微露诧异的神色,但随即咬牙嘿嘿冷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太监竟也如此伶牙利齿,嘿嘿,你顶得好!来人,将这干人等全与我拿下。史参将,点炮升帐!”

孙进的面色骤变,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王锐连理也没理他就转身径直出帐而去。

史梁高声应了声是,而那帮亲兵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当下如狼似虎般扑向了那几名侍卫和小黄门。

那几人还想抵抗一下,但随即被数倍于己的亲兵们劈头盖脸地一顿臭揍,紧接着按倒在地全部捆了起来。

孙进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急匆匆地闯出帐去。

只听得大营内突然三声号炮响起,龙骧卫的将士都知道,那是大将军升帐了……

王锐此时已全身披挂端坐在帅案后,王永与几个亲兵在他身后两侧成扇形排开,孙进则是一脸铁青地坐在一旁。他已经从适才的暴怒中恢复了一点理智。心里正暗自琢磨着刚刚还如绵羊般顺从的对手突然变脸的真正用意,决定先看一看王锐地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再说。

史梁和刘成学各引几名军官分列两旁,如钉子般钉在原地目不斜视,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在帅帐中弥散开来。

王锐瞥了孙进一眼,随即淡淡地开口道:“来人,将那几个闹事的上差与我带上来!”

史梁高声传下令去,须臾之间。杨进忠那一干人等已被押进帐来。

这几人先是被帐中肃杀的气氛激得浑身打了和冷颤,可是当随即看到孙进也坐在那里时,他们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神情倨傲地往帐中一站,全部是一副鼻孔朝天一脸欠揍地狂妄模样。

史梁暗暗一皱眉头,朝刘成学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杨进忠等人的身后,突然起脚在那几人的腿弯里用力一点。

这一点看似力量不大。但史梁和刘成学却用上了暗劲。杨进忠等人只觉得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几名亲兵地腰刀出鞘,二话不说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锐利的刀锋瞬时令那几人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刻停止了挣扎之意,但梗起了头,望向王锐的目光仍然充满了不服。

王锐同样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杨进忠等人,直到将他们盯得有些发虚,下意识地躲闪开了目光,这才冷冷地一笑说道:“尔等随孙公公来我龙骧卫,本侯欢迎之致。非但礼敬有加。而且还命手下好酒好肉地招待。没想到尔等不但不领情,而且竟挑唆闹事在先,巧言诡辩在后,当真是狂妄已极,不知天高地厚!”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孙进,只见这位孙公公脸上的肌肉**了一下,却仍是没有言声。

王锐心中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本来看在孙公公地面子上。尔等只需认个错,本侯也就不再追究。可没想到尔等竟顽劣若此。巧言诡辩不说,竟然还倒打一耙,将对皇上不敬地罪名扣在了我龙骧卫的头上!嘿嘿,尔等既如此丧心病狂不知好歹,不将皇上、本侯和龙骧卫的军律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本侯军法无情了!史参将,这几人依照军律应如何处理?”

史梁闻言上前一步,插手行礼道:“回大将军的话,在军中主动出手殴斗者,依军律……当斩!”

他的话音刚落,杨进忠等人的身子已是微微一颤,这才猛然想起了上面这位大将军的雷霆手段。

一想到这位连肃宁伯魏良卿的小舅子都眉头不皱一下地就给砍了,自己虽是孙公公带来的人,但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直到此时这几人方才感到了害怕和后悔,不由得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孙进。

只听王锐淡淡地说道:“好吧,念在尔等初到军营不知军律和看在孙公公地面子上就罪减一等饶了尔等地性命。如若下次再犯,可休怪本侯无情!来人,将他们拉出去每人重责100军棍!”

杨进忠等人没想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竟能主动饶过他们的性命,忍不住松了口气,庆幸之下也忘了再出言辩驳或是求情。只觉得自己好象刚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仅这片刻的功夫已是汗透了衣衫。

亲兵们高声答应,上前就要拖住那几人出帐行刑,却听到孙进忽然拉长公鸭嗓子喊道:“且慢!”

杨进忠等人见孙公公终于开了口,不由得心中大喜,脸上又露出了希望之色。

王锐一扬手止住了亲兵,转头朝孙进微笑道:“哦?不知孙公公有何话说?”

只见孙进阴阴地一笑道:“咱家既身为龙骧卫的监军,这些又都是咱家所带来的人。侯爷也不经过咱家的同意就滥用军法,眼中可还有皇上?可还有咱家这个监军?”

王锐不慌不忙地笑道:“公公说得哪里话来?自从公公到此,在下一直礼敬有加,何曾有半点怠慢?只不过这几人身犯军律,且口出狂言不思悔改。他们虽说是公公带来地人,但眼下已是我龙骧卫地一员。在下承皇上之命,忝为龙骧卫大将军,难道对身犯军律的龙骧卫之人处理不得?又何谈滥用军法?况且此事已十分明了,在下也重责了相干地亲兵。若对主动闹事之人网开一面的话,恐怕是难言公平!正因为是公公的人,所以锐已破例罪减一等,若是换做他人,此番当定斩不饶!如此怎能说是目无皇上?目无公公这个监

孙进闻言不由一阵语塞,但随即嘿嘿冷笑道:“此事明明是侯爷的亲兵怠慢上差,咱家的人对其小小惩戒一下,又何谈触犯军律?侯爷恐怕是夸大了吧?”

王锐哈哈笑道:“自从公公今日到此,锐可有丝毫怠慢之处?军中条件虽陋,但我等已是尽心竭力款待,谅手下人等亦绝不敢违抗在下之令!公公身为监军,若一意存了偏袒之心,难道就不怕龙骧卫齿冷么?”

孙进面色一变,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侯爷是一意孤行,非要与咱家作对了?”

王锐淡淡一笑道:“锐深受皇恩,又岂敢徇私而忘国法军法?还望公公恕罪!”

孙进怒不可遏,跳起身来一指王锐喝道:“王锐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今天究竟敢把咱家的人怎么样?”

王锐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看也没看孙进一眼,朝史梁淡淡地说道:“史参将,将这干人等速速拉出帐去行刑!”

史梁高声答应一声,当先蹿了过去,如捉小鸡般拎起杨进忠提出帐去。王永等亲兵也紧跟着上前,将剩下的几人也全部架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帐外已传来军棍的噼啪声响与受刑者的惨呼。

孙进没想到王锐竟真的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监军半点面子,还不到半日的功夫就突然变了脸,如此当众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怒发如狂,面容扭曲朝王锐狞笑道:“好你个王锐,你既然将事情做绝,就别怪咱家不客气。咱家这就进宫向皇上禀明一切,你就等着瞧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急匆匆冲出帐去。

王锐微微一笑,朝孙进的背影喊道:“公公慢走,还是让在下的亲兵持帅令送你一程,否则怕是公公连营门都出不去!在下的军务繁忙,就恕不远送了!”

孙进闻言身子顿了一顿,险些被气得一口鲜血就当场喷出来。但他终是没有回头,仍然急匆匆地去了,一个亲兵在王锐的示意下拿着帅令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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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倒霉的监军(下)

直到孙进的背影消失不见,王锐才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露出了沉思的表情。www.65txt.com

又过了一会,史梁进得帐来回禀已行刑完毕。王锐点了点头,下令将那几个倒霉蛋也送到军医那里去疗伤,然后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了帐中。

适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由他所精心策划导演而成。

如果没有前几日信王的造访,王锐可能会对老魏的这一手颇为头痛,对这位新上任的监军大人大约会采取明里虚与委蛇,暗地里下绊子的策略。

可是从信王嘴里得知了朱由校的态度,并且成功地用西洋燧发火铳勾起信王的兴趣之后,王锐有了大胆的想法。决定采用强硬的策略,一上来就给这位监军大人来个下马威,让老魏明白自己对他的得意手段并未放在心上。

因此王锐早就安排好了定计,决定从孙进的随从下手。

他特意让王谦领头去款待那几个侍卫与小黄门,虽是好酒好肉地招待,但在菜的口味上却暗做了手脚,否则也不会被那些人称为猪狗之食了。此事妙就妙在绝无对证,一来军中的“大锅饭”口味自是无法与宫中相比,二来孙进也不可能亲自尝尝已被打翻的残菜去验证真假。

王锐已算准了这些人自以为口含天宪而来的骄横心理,所以命王谦再稍以言语撩拨,自是引得那帮“大爷”们忍不住率先动了手,从而被他成功地拿出了把柄。

相信这件官司就算是打到皇上和老魏那里去。他们心里面肯定也会认为是这帮“大爷”们不成气候惹的祸。当然,老魏的嘴上肯定不会承认罢了。

此事地另外一个妙处就是既能给孙进一个下马威,而且皇帝也肯定不会为王锐处置了几个骄横的侍卫与小太监就真的不高兴或有所责怪。根据王锐的判断,孙进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宫去,弄不好被臭骂一顿的可能性倒更大一些。

当然,眼下王锐这么干也要冒令老魏恼羞成怒,没准会采取激烈反应的风险。但他已经选择了与老魏对立,就要有承担风险的觉悟。

眼下他早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若是步步退让,很容易被占据绝对优势地老魏一步一步逼到绝境上。倒不如像上次闯营事件一样采取强硬的手段,只要是抓住了龙骧卫做文章,才能抓住皇帝和信王的心,他也才能有和老魏对抗的本钱。

王锐正独自想着时,帅帐的门帘一挑,王永搀扶着王谦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待到门帘放下后,王谦突然甩开王永,生龙活虎地一个箭步蹿到帅案前笑嘻嘻地行礼道:“启禀侯爷。小的幸不辱命!”

王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开口说道:“此事做的不错,给你记一首功!怎么样,那些军棍不妨事吧?”

王谦做了个鬼脸笑道:“多谢侯爷记挂!小的自幼习武,一身内外功夫已小有所成。虽不敢夸口刀枪不入,但这等寻常棍棒却也伤我不得!另外几名弟兄也早有所准备。从屁股到腿早就内衬了厚厚的一层,区区50军棍就如同挠痒痒一般。并不妨事!况且为了侯爷,我等就算是挨实了军棍也不算得什么!”

王锐点点头笑道:“好。难得尔等有这般忠心,差事也办得漂亮,每人就赏赐20两银子吧!”

王谦急忙单膝跪地谢道:“多谢侯爷赏赐!不过小地不稀罕银子,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随侯爷上阵杀敌足矣!”

王锐呵呵笑道:“你放心,本侯敢保证终有一天你会实现这个心愿!好了,还是让王永赶快扶你回去休息吧,可别让人看出了破绽才好!”

这边孙进马不停蹄地终于赶回到宫里。第一件事情当然不是先见皇上。而是直接去找主子老魏。

一想到自己早上还风风光光地去了龙骧卫,结果半日的时间不到就一个人灰溜溜地跑了回来。甫一见到了魏公。孙进委屈得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老魏看到他也是大吃一惊,急忙询问究竟。

孙进可算是找到了组织,当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将经过说了一遍,自然也没忘了煽阴风点鬼火,竭尽所能地挑拨了一通。

老魏一听勃然大怒,心说这还了得?上次闯营的事情是因为自己的侄愚蠢,所以他强忍下了一口气,只是逼得皇上增设了个监军之职,采取了比较稳妥的策略。

可是没想到那厮蹬鼻子上脸,竟敢在监军上任的第一天就故技重施。这哪是在给孙进下马威?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煽他地耳光!若是这回再不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的话,自己可真实枉称九千岁了!

老魏一面怒火中烧地想着,一面立刻将王体乾、涂文辅和石元雅等人全部找来。然后将经过简单地对他们一说,准备立刻就一同去面见皇上,这一次几个人非一起“忽悠”得小皇帝将这个眼中钉拔去不可!

王体乾心机深沉,本来还提醒老魏是不是先将崔呈秀、霍维华等人找来一起商议一下,务求这一次一击致命。

但老魏略一思索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担心一耽误时间地话,王锐会回过味来赶到宫里抢先面见皇上巧言诡辩。如果是那样,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倒不如趁其还没有回过神来,抢先一步完成致命一击。

王体乾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就没再坚持,这几个内廷的“大佬”当即联袂直寻皇上而去。

几个人找了小太监一问,才知道皇帝既没在乾清宫休息。也没在后宫苑做木匠活,而是去了咸安宫与奉圣夫人下棋。

老魏闻言大喜,心想这回再加上客氏地话,此番王锐那小子想不死恐怕都难了。于是几个人立刻带上了孙进直奔咸安宫而去。

朱由校此时的确正在陪客氏下棋,只不过这已成了二人刚刚“偷食”后地调剂和放松一下的手段。客氏的心思也没太放在棋盘上,脸上带着云雨过后的娇艳,不时地用眉目传情,勾引得朱由校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就在这时。小太监忽然来禀报,魏忠贤与王体乾等人前来求见。

朱由校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几个人若不是有要紧之事,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求见,于是立刻将老魏等人宣了进来。

魏忠贤与王体乾等一进来先是给皇帝和客氏见过了礼,随即直奔主题,让孙进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

孙进当仁不让,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又将经过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煽风点火地程度比他和老魏叙述地时候又增加了几分朱由校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王锐呀王锐,你也未免有点太恃宠而骄了吧?前些日子朕为了袒护于你,硬是置百官的弹劾而不顾。即便是给龙骧卫派了个监军,那也是做做样子而已,为地是不让你再成为百官攻击的目标。

可是你倒好,非但没体会到朕的良苦用心。反倒是变本加厉,这还半天的时间不到。就已经逼得监军跑到朕这里来告状。看来若不给你点教训,以后你没准还更要无法无天了呢!

他在这边暗自沉吟。老魏已看出了苗头,当下不失时机地开口说道:“皇上,依老奴之见,威武侯此番如此做法,明里是给监军一个下马威,暗里却是对皇上为龙骧卫增设个监军表示不满!由此可见其对龙骧卫的野心非同一般,皇上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若果真如此的话。此子纵有孙子吴起之能、武侯张良之才。恐亦不敢大用。还是早早免去其龙骧卫大将军之职,以免生出后患!”

这番话不可谓不刁毒。朱由校即便是对王锐再信任,听了后恐怕也难免会生出一丝怀疑。只要二人间稍有嫌隙,那么以老魏这一伙人的能量,再穷追猛打之下就很可能置王锐于死地。

果然,朱由校闻言目光一闪,露出了沉思的模样。老魏等人见状暗喜,正欲加上一把火时,却不料一旁的客氏突然开口说道:“皇上,那威武侯可是那个进献飞天神翼地王锐么?”

朱由校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道:“婶娘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客氏嫣然一笑道:“既是这样,那威武侯王锐妾身也曾召见过,倒也是谦恭有礼聪慧精明。以妾身观之,绝非像心怀叵测的莽撞之徒!若其真的有不臣之心的话,以他的聪明又怎会公然做此不智之举?如果他这般愚蠢,又怎有孙子吴起之能、武侯张良之才?恐怕皇上亦不会对其如此看重吧?”

这番话有如重磅炸弹一样,直炸得老魏等人有些懵了头。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客氏又咯咯笑道:“妾身听说举荐威武侯出任龙骧卫大将军地正是魏公,怎么眼下魏公又第一个要将其罢免呢?魏公如此出尔反尔,当真是令妾身费解,不知却是为何?”

老魏一时还没明白她究竟有何用意,只得朝朱由校跪地请罪道:“老奴举荐不利,还请皇上治罪!”

朱由校此时已有点明白过味来,只是轻轻一挥手,朝客氏笑道:“婶娘说得有理,但不知你对此事怎样看?”

客氏微微一笑道:“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似乎不宜议论朝事!”

朱由校哈哈笑道:“现下又不是什么朝会,我们只当是闲聊而已,婶娘请但说无妨!”

客氏咯咯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妾身就斗胆直言了!”

她突然用手一指孙进说道:“此事推根寻究,恐怕还在这个杀才身上!”

孙进吓得一个哆嗦,朱由校却目光一闪道:“哦?这话怎么说?”

客氏的小嘴一撇,冷哼了一声说道:“皇上请想,这帮杀才顶着皇命而去,一个个地眼睛恐怕都长在了天上。他们不去欺负别人,人家已经是偷笑了,谁又敢欺负到他们头上?威武侯只处置了那帮随从,恐怕已是给皇上留了面子。皇上和魏公若是只听信了这厮的一面之词,就怕等知道冤枉了好人已经后悔不及呢!孙进,本宫说得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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