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新唐朝 - xp1024.com
《混在新唐朝》


第一章 我家小姨不一般

“馒头,馒头一文钱两个~”

“包子,热乎乎的大包子咧,一文钱一个两文钱三个哎~”

“胡饼,好吃的胡饼啊,地道的龟兹作法,本城独一份~”

听着街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吴悠笼着袖子慢吞吞的走在街上,只觉得本来就空荡荡的肚子更饿了。

这是唐朝。

而他,是一个非唐朝土著的穿越者。

吴悠本来是一个父母双亡但略有薄产的有为少年,毕业后在自家靠着M大学对面的门面房里开了家小花店,以偷窥搭讪青春美少女为乐。这日正跟一个条顺脸美的妹子妙语连珠的用各种花语故事搭讪呢,却没想到眼前忽然一黑,等清醒过来,便已经到了一个类似于唐朝的时代,成为一家落魄花匠家的儿子。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这些天出来晃的时候,衣食住行都像是唐朝,但这个时代竟然是女主执政。

不要误会,这个女主,不是别人,就是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武则天。

按说这样吴悠也不惊讶了,说实话对于众多历史小白来说,唐朝的印象除了大胸妹子之外,可能也就只剩下武则天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了。但是吴悠略微一打听就发现,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因为女皇并非是像他印象之中那七老八十的才登上帝位,她年过五十没多久就当皇帝了,至于高宗李治,却是早早因为疟疾而过世了。

高宗体弱,武后辅政多年,这个帝国已经习惯了在一个女人的统治下运转。等她当了皇帝等于只是把名份坐实了,国家政策上没什么波动,该交税的交税,该服役的服役,平静而有序。只要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老百姓对于谁当皇帝兴趣是不大的,实际上因为皇帝登基而免税一年这事,大多数人还是很开心的,所以大家很快就忽略掉了那帮子惨死的皇亲国戚,也很是坦然的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皇后跟皇帝的名头听着也就那回事,只要是吃饱饭有衣穿,对谁喊万岁不是喊呢。

吴悠是个小富即安的人,要不然他在现代社会也就不会只是个花店小老板而不是什么精英了。金子放哪儿都会发光,机会这种东西在任何时代都跟空气里的水分一样分布均匀,只是天才能看见庸才看不见而已。他早过了愤青的年纪,不习惯把自己的平庸归结为时代的错误,于是很安分守己甚至是有点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听着来到了一个繁华富庶又没有战乱还能三妻四妾的所谓穿越者首选朝代之后,还很是兴奋了几天,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国家没问题,但是他自己有问题啊,而且还是大大的问题!

吴悠刚醒来那会儿,一家人都围绕着他转,嘘寒问暖的,吴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毕竟大病初愈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只要不是多么丧心病狂的家人多少都会紧张一阵,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体好了个七七八八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后,所有人仍然还用着关心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吴悠就有些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关心还好说,同情,同情那是怎么回事啊!

谜底直到昨晚才揭晓。

话说在围绕吴悠的那么群人中,有一个小萝莉一直很显眼。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那叫一个唇红齿白,又嫩又萌的完全可以当选怪叔叔最爱小妹妹的行列了。虽然说胸前的小馒头还像是没发起来的,但萝莉卖的不就是平胸么,况且后面还有发展空间,所以吴悠一听到她跟自己不同姓却又混在家人堆里头给他端茶送水,当下脑补联翩。矮油这是我的童养媳呢还是童养媳?对着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是不是太禽兽了一点?但是这么水灵灵的妹子送到口边还放过我是不是太禽兽不如了一点?矮油,这要人家如何是好。…,

就在吴悠想着要收了她呢收了她呢还是收了她呢的时候,昨天晚上半夜,妹子就如同幻想中的那样的半夜夜袭了,只可惜没有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有的只有那看似很短但是破坏力却惊人的小腿直接踹开了他的门,然后黑着一张娃娃脸凶恶的对他说,“姓吴的,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爹娘已经跟你爹娘说好了,我也是不会跟你成亲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又不是东西,凭什么大姐没了就要把我赔给你!”

虽然萌妹子凶起来也很卖萌,眼睛里闪闪的泪光让可爱指数暴增了三个加号,可是吴悠在这一刻还是很蛋疼,“你大姐,那是谁?”

这妹子果然是他的童养媳,不过这童养媳,来路听着不大对。

被着那妹子一顿臭骂,吴悠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这个前身,跟着这个叫韩丽娘的小萝莉的姐姐韩秀娘是从小指腹为婚的,三年前两人结了婚,但是这个吴悠是个被宠坏的浪荡子,欺行霸市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常年不落屋,跟着韩秀娘夫妻俩感情很不好。

若是在别的朝代,这故事多半也就以韩秀娘期期艾艾的做了个怨妇为结局,但可惜这是唐朝。不甘寂寞的韩秀娘妹子果断红杏出墙,搭上了邻村的一个谯猪匠,奸热情深之后便决定私奔。

吴悠是常年不落屋的,按照道理来说她这计划也颇有成功的可能性,但谁知道她运气实在不好,偏偏那日吴悠竟然回家了。韩秀娘跟谯猪匠刚奔了没多远就被他追上,三人在渡口厮打成一团,最后全部落水了,等人救起他们时,韩秀娘跟谯猪匠已经死了,吴悠被救了回来。

听完这个狗血的故事,吴悠心里头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第一个念头是包办婚姻害死人,第二个念头是泥煤啊说好的三从四德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成了一个二十不到但已经绿云罩顶及寻死未遂的鳏夫了。

韩秀娘做了这丑事,吴家人当然很生气,本要打官司的,但怎奈韩家跟吴家是老交情,两家老头子是当年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韩老头事发之后再吴家门口跪着赔罪了半天,吴老头见着儿子没死,也就勉强原谅了韩老头的赔罪,并且两家人一碰头,再次做出了个让人吐血的决定:把韩秀娘的妹妹韩丽娘嫁给吴悠当补偿。

这个决定实际上双方老人都是很满意的。吴老头知道自己儿子名声不好,韩秀娘私奔固然是她不对,但自己这儿子也是要负责任的。眼下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再给儿子说个正经姑娘是难于上天,所以还不如再娶了韩家妹子。而对于韩家人来说,这法子一来可以把女儿做的丑事遮掩过去,二来嘛,也可以顺手解决了小女儿这令人头疼的婚姻问题。两家一拍即合,重新言归于好,吴悠还没醒来就把韩丽娘送了过来,这才有了吴悠先前看到的情景。

躺在床上的吴悠拼凑完这个故事,心里头拔凉拔凉的,他这么一个正直善良热情淳朴的五好青年,怎么一穿过来就成了反派呢。人家俩是可歌可泣的传奇话本里反抗包办婚姻永于追求真爱的男主女主,他成了那个该被丢粪坑的万年男配了。

对了,还要加上一点,因为觊觎小姨子从而被向往自由的小姨子给咔嚓了的杯具男配。…,

“丽娘,你先把刀放下来,有话咱们好好说。”吴悠看着韩丽娘手中明晃晃的菜刀,让自己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耐心的劝慰道,生怕语气严肃吓到了她。

没办法,她刀尖对准的就是他脐下三寸的地方,万一手滑,那他这辈子的幸福都算是交代到她手上了。

怪不得韩家要把这女人嫁给我,敢情他们是甩烫手山芋啊。吴悠在心里头内牛满面的想,他不记得韩秀娘是什么样子的了,但这韩丽娘却端的是彪悍无比,据说自幼跟着什么庵的师太学武艺,很是有些手段。

师太都不是好东西!吴悠在心里咬着手帕悲愤,可劝着妹子的声音却是柔了又柔,只盼着她能悠着点。

“哼,就算你吹出花儿来也没用,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准话儿,咱们俩今天一起搁在这儿!”他的笑容多半还是有用的,不管怎么说,韩丽娘总算是收了刀,但恶狠狠的语气没有半分收敛,粉团般的脸努力的搬出恶人的形象,硬是把两条秀眉挤成了蚯蚓,看的吴悠都心疼。

她所谓的搁在这儿,无非是指先杀吴悠再自杀罢了了。

说暴力萝莉好萌的都去死去死,战斗力不足五的废渣你以为你可以扑倒战斗力爆表的萝莉么!吴悠含泪的想到,然后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准话儿,准话儿,我答应不娶你,可以了吧。我爹娘那里由我去说,你爹娘那里也由我去说,这事就这么结了,可以不?”

吴悠说这话还是有几分真心的,YY归YY,要真的对小萝莉下手,他也没那个勇气。包办婚姻的亏吃一次就够了,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韩丽娘不说他自己也会推了的。

难不成还让他把这不情不愿的萝莉养大然后再便宜了别人?

男人,多少都有点尊严。别人瞧不上我我也不会腆着脸的凑上去这种自觉吴悠还是有的,何况在这个时代。

大丈夫何患无妻!吴悠志气满满的想着,不管这个跟我同名的男人之前有多没用,总之换了小爷来,大成绩不说,但是混个妻妾满堂还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说好了哦?”韩丽娘将菜刀别再了身后,将信将疑的看着吴悠。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吴悠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然后看着小丫头狐疑的神色,想了想说,“要不然咱们拉钩?”

“哼,什么拉钩,你当我是小孩子。”小丫头明显心动了,但很快就甩了甩头,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张牙舞爪的丢下一句“要是你敢反悔我就阉了你”的狠话之后就推开被她踹破的门走了,刚等吴悠松了口气,却不想又在只剩一半的门边露出了小脑袋,“不许说门是我踢的”。

“好,好,不说,不说。”吴悠赶紧点头,跟送瘟神一样的送走了这位姑奶奶。

吴悠那晚上睡觉一直噩梦连连,老梦着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大菜刀在自己后面猛追,所以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就直接在饭桌上表示不愿意要那个补偿的小媳妇儿。结果没想到这话竟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向老实的吴老爹竟然发怒的动了棍子,看着抱住老爹让自己快跑的娘亲,吴悠犹豫了一下,当即是二话不说的跑了。

苦逼的穿越青年伤不起啊!

第二章 这厮真是好艳福

吴悠笼着袖子在街上转了一圈,觉得非常忧伤。

至少,他也应该把那碗稀粥喝完再跟老爹摊牌的,要不然你看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偏生的口袋里连半文钱也摸不出来,只能站在胡饼摊旁边闻香充饥。

“去去去,吴小郎君,你要是买我的胡饼就直接掏钱,要不满就赶紧一边儿去,别坏我的生意。”那卖饼子的是个壮实汉子,看上去跟吴悠年纪差不多,语气听起来仿佛也是跟他熟识的,只是这口气怎么都算不上好,连望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怒气。

“大路朝天,各站一边,这地儿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怎么就站不得了。”吴悠平常脾气挺好的,只可惜今早上诸事不顺,肚子又在闹革命,所以说话不免的也冲了些。

你个贼老天,我二十一世纪的小老板当得好好的,干嘛把我扔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要搁在哥那个时候,我买俩胡饼,吃一个,扔一个!

吴悠正在跟那胡饼汉子大眼瞪小眼时,只听着噗嗤一声轻笑,回头一看却瞧着一个穿水红色大袖衫的姑娘正站在摊子前面,脸上言笑晏晏,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一样。

“哎哟,红药姑娘,今儿怎么赏脸来我这摊子上了。你是要甜的饼呢还是咸的饼,我这里正好有热乎乎刚出锅的,我跟你说啊,别人来我卖它两文钱一个,你来了我卖你四文钱三个……”刚才还跟吴悠玩斗鸡眼的大汉立马就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摇着尾巴欢快的奔去招呼,整个人额头标着大大个四个红字,“哥在发春”。

切,对于吵架对象这种没骨气的行为,吴悠深以为耻。不过让人一姑娘看笑话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只能重重一哼,表示了对这场小冲突的总结之后,就然后抱着手走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榆树下,省力的靠在那里琢磨着今儿的伙食怎么对付。是腆着脸回家凑合一顿呢,还是在这城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零工……

正想着,听到一阵细碎的叮当声,然后就见着那个叫红药的女孩子提着食篮站到了他面前,笑意盈盈的低声问道,“吴郎可是要家去?”

吴悠愣了愣,觉得凭着这语气,貌似这红药是跟原来的吴悠认识的。

吴家就在城郊住着,离这城里头不远,这个时候的人口流动又不大,一个小城里彼此熟悉似乎很正常。只可惜他这个吴悠是个西贝货,脑子里根本不记得这是何方神圣了,所以只能装傻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然后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了。

他在努力把别人搞晕之前,成功的把自己闹晕了。

“哦,我知道了,是又跟你爹吵架了吧。”红药见状,掩口一笑,似乎对着场景极其熟悉,一口就道出了吴悠的尴尬,然后又趁着四下里无人,对他眨了眨眼,“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莫非还要我们家娘子亲自来请?”

她家娘子,这是个什么东东?吴悠站在那里,还是没反应过来。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娘子似乎是家里头女主人的尊称,就自己那六十岁的老娘在外面还是被人称为刘娘子,所以倒也不奇怪。不过,自己跟她家的女主人,能有什么纠葛?

吴悠还在发愣,红药却是等不及,走进扯了他一把,娇嗔道说,“娘子早就不生你的气了,这不还让我置办酒菜,本打算等下派刘猴子喊你过来呢。这下里遇见正好,你跟我一同回去了,好话哄她几句,也让她快活快活。”

“这,”吴悠瞧着那眉眼里的暗示,似乎这她口中的娘子跟自己有甚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来着呢。这是要断了呢还是断了呢,自觉地很正直的吴悠艰苦的做着心里斗争,忽然听着红药说置办酒菜,当下就咽了口口水,神使鬼差的问了句,“有吃的?”

“有有有,还都是你爱吃的呢。”红药见他意动,忙点了点头,然后清咳了一声,挺直腰杆放亮了声音,“吴郎,这盒子好重,你能不能帮我提回去?”

“既然红药姑娘你开口了,那吴某当然义不容辞。”听说有酒肉,吴悠把着那羞耻心先放到了一边,琢磨着我去吃她一顿,大不了吃完想个借口溜了就是,反正又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见到红药找了借口,立马顺梯爬的接了上去。

吴悠随着红药在集市上穿梭,暗暗记下经过的路程,待着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只有两个人时便也随口套着她一些话,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我瞧着那卖饼的看我不怎么对付。”吴悠随口问道,却听着红药噗嗤一笑,回头俏中带媚的瞟了她一眼,然后仍旧走过去带路,“大牛今儿见你那表情已经算是好的了,要是搁上卖鱼张,只怕今儿我都救不了你。真是的,也不知道那小镜有什么好,没胸没屁股的,你也能巴巴的赶上去。大牛都跟她订了亲,本来说是明年正月十五迎娶的呢,被你这么一搅合,黄了,他没砍你都算好的了。”

红药这言辞颇为大胆,听得吴悠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尤其是后面那几句,他下意识的就反驳,“那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还是谁看的,大家伙都瞧着那帘子扯下来你跟着小镜在那亲嘴儿,你还说一坊的人都瞎了眼不成。”红药冷哼了一声,语调虽然还是俏皮轻快,可也带着浓浓的不悦,“还有做衣服的柳莺儿,若不是她,娘子怎会与你置气,把你赶了回去?我跟你说,你这拈花惹草的毛病也该收收了,娘子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老这么对她,你也,也太糟践人了。”

吴悠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一炸,擦,难道老子染指过的女人不止这一个,后面还有一个军团在等着我?

我滴个乖乖,我到底穿到了怎么一个人身上啊!想哥以前也是个只敢放放嘴炮占占口头便宜实际连妹子小手都不敢摸的资深宅男啊,怎么眨眨眼就成了唐朝版的风流俊俏小郎君了呢!

吴悠跟着红药在一处房子前停下,百感交集,一时都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

红药引着他去的地方,是一个深巷中的小院子,外面是扇有些年头的旧木门,木头的颜色都被沤的有些泛黑了。女孩子轻叩了几声,一个一跛一跛的老者从里面打开了们,看到红药和吴悠两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场面。

吴悠心虚的低着头跟在红药身后,走了几步,见着面前豁然开朗,才发现眼前是个小巧的院子,没有后世常见的假山,只种了些当季的花草,虽不十分珍奇,倒也颇为可爱。

“我去厨房整治酒菜了,娘子在前面,你自己去陪个不是。”红药接了食盒,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娉娉婷婷的走开了,吴悠在身后看着她扭腰的小碎步,一边暗道这小丫头倒是风骚的很,不知道她家主子是个什么模样,一边却又有些犯难,这么多的屋子,他望着哪间去找?

很明显,红药带他来的是某处宅院的后门,先是园子,后是一排整齐的小房子,顺着走廊往前看,尽头才是正房。吴悠心里头自嘲,毕竟是偷情,当然不得从正门进了,原来的吴悠是干惯了这勾当,自然摸得过去,可怜了他这两眼一抹黑的乖孩子,此番竟不知从何下手了。

不过忐忑归忐忑,他面上还是不肯露怯的,抬头挺胸装作无意的扫了扫四周的环境,按照自己那贫瘠的建筑常识大概判断了下正屋的方向,便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还好这里的建筑都很正规,正房耳房的格局各有大小,凭着制式都分辨的出来。走廊上并没有遇到其他人,貌似这处宅子里头就主仆二人并着个老仆生活了。

吴悠琢磨着大白天这妇人都敢把人往家引,决计不是个胆小委屈自己的,所以坐卧应该都在正房,便摸进了最大的那间房子里头,果然看到雕花屏风后面的榻上,正侧坐着个妇人,伏案看着什么东西。

还好,不是七老八十的。瞧着那石榴裙里露出的半截小脚,皮肤紧实,光滑细腻,吴悠先是松了口气,庆幸不必为一顿饭牺牲太多,而后却是犯难,自己该如何打招呼。瞧那丫鬟的态度,便知道这二人私会不是一次两次的,举止端倪最是熟悉不过,若是被人看出了自己的破绽,便是不好交代了。

到这时,他几乎都后悔了。为了填饱肚子,自己可太思虑不周了。

“来就来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不成。”吴悠正犹豫着,却见那妇人忽然开头说话了,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几分生气,却更加惹得人心痒痒。

吴悠想到刚才进来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这会儿被察觉到了也不意外,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从屏风后绕了进去,只见着趴在那里的妇人转了过身来,粉面桃腮,比刚才引路的红药还要美上三分。

她年纪也不大,约莫就是二十三四,梳着时兴的堕马坠,双眉修长,衬得一双杏眼水光潋滟。身上则是穿着对领的襦裙,内里的红色纱衣松松垮垮,露出脖子胸前大片大片的白腻,大红绣着牡丹花纹的裹胸把本来就丰厚的本钱挤得那叫个呼之欲出,吴悠看了一眼就不知道自己是继续把眼睛放在那里好呢还是移开的好!

我爱唐朝!

大胸妹子最高!

这贼厮真是好艳福啊!;

第三章 好一只狐狸精

红药引着他去的地方,是一个深巷中的小院子,外面是扇有些年头的旧木门,木头的颜色都被沤的有些泛黑了。女孩子轻叩了几声,一个一跛一跛的老者从里面打开了们,看到红药和吴悠两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场面。

吴悠心虚的低着头跟在红药身后,走了几步,见着面前豁然开朗,才发现眼前是个小巧的院子,没有后世常见的假山,只种了些当季的花草,虽不十分珍奇,倒也颇为可爱。

“我去厨房整治酒菜了,娘子在前面,你自己去陪个不是。”红药接了食盒,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娉娉婷婷的走开了,吴悠在身后看着她扭腰的小碎步,一边暗道这小丫头倒是风骚的很,不知道她家主子是个什么模样,一边却又有些犯难,这么多的屋子,他望着哪间去找?

很明显,红药带他来的是某处宅院的后门,先是园子,后是一排整齐的小房子,顺着走廊往前看,尽头才是正房。吴悠心里头自嘲,毕竟是偷情,当然不得从正门进了,原来的吴悠是干惯了这勾当,自然摸得过去,可怜了他这两眼一抹黑的乖孩子,此番竟不知从何下手了。

不过忐忑归忐忑,他面上还是不肯露怯的,抬头挺胸装作无意的扫了扫四周的环境,按照自己那贫瘠的建筑常识大概判断了下正屋的方向,便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还好这里的建筑都很正规,正房耳房的格局各有大小,凭着制式都分辨的出来。走廊上并没有遇到其他人,貌似这处宅子里头就主仆二人并着个老仆生活了。

吴悠琢磨着大白天这妇人都敢把人往家引,决计不是个胆小委屈自己的,所以坐卧应该都在正房,便摸进了最大的那间房子里头,果然看到雕花屏风后面的榻上,正侧坐着个妇人,伏案看着什么东西。

还好,不是七老八十的。瞧着那石榴裙里露出的半截小脚,皮肤紧实,光滑细腻,吴悠先是松了口气,庆幸不必为一顿饭牺牲太多,而后却是犯难,自己该如何打招呼。瞧那丫鬟的态度,便知道这二人私会不是一次两次的,举止端倪最是熟悉不过,若是被人看出了自己的破绽,便是不好交代了。

到这时,他几乎都后悔了。为了填饱肚子,自己可太思虑不周了。

“来就来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不成。”吴悠正犹豫着,却见那妇人忽然开头说话了,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几分生气,却又绵绵的带着股媚意。

吴悠想到刚才进来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这会儿被察觉到了也不意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从屏风后绕了进去,只见着趴在那里的妇人转了过身来,粉面桃腮,比刚才引路的红药还要美上三分。

她年纪也不大,约莫就是二十三四,梳着时兴的堕马坠,双眉修长,衬得一双杏眼水光潋滟。身上则是穿着对领的襦裙,内里的红色纱衣松松垮垮,露出脖子胸前大片大片的白腻,大红绣着牡丹花纹的裹胸把本来就丰厚的本钱挤得那叫个呼之欲出,吴悠看了一眼就不知道自己是继续把眼睛放在那里好呢还是移开的好!

我爱唐朝!

大胸妹子最高!

这贼厮真是好艳福啊!

吴悠的脑子里下意识闪过宅男们的欢呼,然后下一秒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忍不住瞬间脸都红到耳朵根子去了。…,

这真是,这真是……

那妇人看着吴悠这样子,显然极是满意,撑着小桌赤脚在榻上站了起来,朝着他飞了个媚眼,“还不过来?”

“我,我,”吴悠结结巴巴的回道,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晕晕乎乎跟脚踩着棉花一样的走到了她旁边,还没站稳就被拉的一个趔趄跌坐到了榻上,然后不等反应过来,那软乎乎香喷喷的软肉就骑到了他身上“小兔崽子的,只有没钱了才来找我,你这良心都让狗吃了。”

“疼疼疼疼……”吴悠被掐着耳朵,没有半分温香软玉在怀的旖旎,只疼的眼泪都快迸出来了。

“知道疼就好。”那妇人又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才满意的放手,装作好心的帮他揉着,“说,这些天都跑去跟那个狐狸精鬼混了?”

你自己就够狐狸精的了,还好意思这样说别人。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着,脸上却无比的正直无辜,“这些天我都在家养伤呢。”

“养伤?”她显然极其不信,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你能安分的下来?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

“老婆没了,被淹了个半死,我还不能伤心一会儿!”吴悠没好气的说道,借机推了她自己坐到一旁去,装出生闷气的样子。

他倒想试试,这女人对他知道多少。

“你老婆死了?”那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是狂喜,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背上,伸手勾过吴悠的脸就是一阵没头没脑的乱亲,“没了,真的没了?”

“我老婆没了,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吴悠手忙脚乱的格挡,实在躲不过就撑着身子勉强跟她的身子拉开了距离,装作生气的看着她。

“没了人挡在中间,咱们以后往来不也方便些。”那妇人笑了笑,凑到他身边坐了过来,两条白花花的手臂跟蛇一样的缠了过来,“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娶我。反正我这样的人啊,没哪个正经人家肯要,我就在这里等你,只要你肯来,咱们好上一天便是一天。”

她仍然在笑着,不过那笑里头却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吴悠愣了愣神,小心翼翼的挪着屁股,有些不知道拿眼前这个尤物怎么办。他向来耍嘴炮没问题,可动真格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落荒而逃了。更何况眼下这个问题,似乎还更复杂些……

做人是要有原则的,骗骗人这种事也就算了,要骗心,他可有些做不出来。

幸好,尴尬没能持续太久,正在吴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红药的声音像是救星一样出现了,“夫人,酒菜准备好了,要端过来吗?”

第四章 被逼着调戏良家妇女

我是想岔开话题。吴悠在心里头想到,但张嘴却是,“我这不是觉得以前关心你太少了,这会儿想补救补救。”

“哼,就知道油腔滑调的哄人。”妇人口中娇嗔着,但是面上却露出了欢喜的神情。不管男女总喜欢在意中人面前卖弄自己,她也不例外,嘴上损了唐悠几句,心中不觉得这么一个混混能听得懂自己讲的内容,但还是沾沾自喜的说道,“可不是了,今年苎麻歉收,势必会影响到麻布的质量和价格。幸好我去年存了许多货,现在不但不会影响我的生意,还会让我大赚一笔。”

吴悠点了点头,这个时代棉纺织业还没有发展起来,上层贵族穿绫罗绸缎,下层百姓都是一身麻衣。虽则麻布比绸缎便宜许多,但是人口基数大,况且经过几代的累积,现在出于唐朝最繁华的前夕,百姓还是比较富裕,消费能力很可观,所以麻布也是布商们一个重要的利润来源。

她提起了麻布,倒是让吴悠想起了苎麻这种植物来。苎麻是中国的传统纺织材料,有中国麻之称,据说石器时代就有这种作物了。吴悠不知道石器时代的说法准不准,不过《诗经》中就有“东门之池,可以沤苎”的说法,可见至少这个时候苎麻已经很常见了。在棉花出现之前,它都是最主要的纺织品之一,等到棉纺织品一统天下之后,麻纺织一方面向高精方向发展,一方面则是苎麻的作用被扩大,药用价值以及工业价值被极大的发挥了出来。

吴悠之所以对这个感兴趣,就是他之前有个开花圃的哥们儿,曾经也去种过一段时间苎麻。他当时为了泡一个女研究员妹子,死皮赖脸的在人家那里蹲点了半年,对着这种植物的种植使用等技术也是略有所知,这会儿想起来,放到这个时代,似乎是一条颇有钱景的道路啊。

想到这里,吴悠颇感兴趣的问道,“咱们附近州县有种苎麻的吗?一年收几成啊?”

“附近州县都有啊,还有不少农人是专门弄这个的。”妇人有些不解,但是也回答了,“不过苎麻不太好伺候,产量也是看老天爷心情,时高时低的。长得虽然快,一年有两三茬,可也就头麻能用。”

棉布替代麻布不是没有道理的,主要就是棉花的生长范围以及条件都比苎麻宽松,而棉在纺织的过程中也要比麻容易些。后世的农学家不断总结经验,对麻做了很多改进,但是在这个一千多年前,却还是没有这些技术的。

吴悠听了不由得一阵惊喜,太浪费了,竟然只用头道,要知道二茬和三茬虽然质量差点,但是处置好了也是能用的啊。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奔出去考察一下附近的弄来,琢磨下自己该如何从中渔利。

正陷入YY中不可自拔,吴悠忽然感觉到小腿那里一阵痒意,低头一看却是发现有只脚踩在上面,吴悠顺着脚往上看,一双媚的可以滴出水的眼正含笑瞅着他,“夜黑路滑,不如今晚就歇在这儿吧?”

吴悠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了,自己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当下就打了个激灵,唰的一下站起来拔脚就走,“哎呀天色真的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我娘该担心了今天实在是谢谢你的款待了咱们改天再加哈哈哈……”

师傅快来啊,这里有女妖精!吴悠心里头有一万只咆哮马跑过,她那眼神的暗示太明显了,这分明是要把他吞吃入腹呢。

“站住!”还没等吴悠逃到门口,就被人追上了。随着一声娇咤,然后一阵香风吹来,那两团充满弹性的东西就结结实实的贴在了他后背上,又白又软的手臂自后面伸过来搂紧了他的腰,“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回,回家。天黑了,我娘该等急了”。吴悠期期艾艾的说,不敢回头。

“你又不是吃奶的娃,还一天黑就回家找你娘。”她冷笑了一声,却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不许走,今晚留下来陪我。”

“不,不不行……”吴悠不敢大力挣扎,只能一步步往外挪,“我,我真的有事,改日咱们……”

终于,貌似是被吴悠三番两次的拒绝给惹怒了,她略微提高了声音,在他背上狠咬了一口,才笑眯眯的说道,“哼,吃饱喝足你就想给老娘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笑里藏刀的狠戾劲儿,却跟刚才的温柔体贴没半点相似了。

呜呜呜,果然这霸王餐吃不得啊,谁想到这狐狸精还会变身母夜叉。

“我,我,”吴悠本来想说大不了我给你饭钱,可是一回神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人家可比自己富多了,顿时哑巴了。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儿门,”她软软挪挪的说道,松开了手,一只手在他背后话着圈圈,一边放了狠话,“我立马去官府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就你,良家!”吴悠这话本来只是想心里头吐槽的,可是因为实在是太震惊,实在就是脱口而出了。

哪里是他调戏良家妇女,分明是他被着去调戏这个“良家”吧、

回应他的是腰间被狠狠的掐了一下,那妇人拽着他的袖子,半扯半拽的往里间床铺推去,脸上的笑还是甜甜的,可是甜里头又像掺了毒,“奴家的户籍上可写的良民,若是闹到了公堂上,良家不良家,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青天大老爷说了才算。”

她敢如此,分明就是有了依仗。

吴悠是个软性子,但也有些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在,被她这么夹枪带棒的一威胁,却是动了真火,半撑着手臂就要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你这么说我还真不睡你,大不了咱们公堂上见。”

“你,”他还没使力呢,就见着这女人变了脸色,用着一副受伤神情的看着自己,轻咬着唇角,眼泪汪汪的问道,“你真逼着我对簿公堂?你,你好狠的心。”

女人啊,你究竟是多莫名其妙。吴悠头疼的看着快哭的女人,说我调戏良家妇女的是你,逼着我调戏良家妇女的也是你。要告官的是你,怪我要跟你对薄公堂的还是你,你究竟想做社么!

吴悠一口气憋在胸口,本来想要一挥手推开大家一了百了算了,可没想到刚微微使力,伏在他上方的女人就眼眶一红,啪嗒一颗泪水就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完了,吴悠最怕见到女人哭,见着刚才还凶巴巴的人忽然转身成了泪人,顿时又头疼又无奈,只有收了手,“好端端的哭什么,唉,这事还不是你闹得。”

“我,我只是舍不得你走。”她啪嗒啪嗒的落着泪,有越哭越厉害的架势,“你知道,我就只敢吓吓你,我哪里敢跟你动真格的。我就是害谁也不会害你,可你对我却从来不心软,说不登门就不能门,三五个月不露一次脸,好不容易来了,天一黑就又要走,生生的就快把我逼疯了。”

“你,我,那个,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大不了我不走了。”吴悠见她哭的是真伤心,心软的不敢再说什么重话,只能拉着她到自己怀里安慰的拍拍,

这叫什么事啊,他莫名奇妙的接受这具身体也就算了,还要接受这么一堆破事。没结婚就成了鳏夫,逛个街还能捡个怨妇,这后面鬼知道还会碰到什么啊。

只是,接下来却没有闲时间让他多想,憋了几个月的俏寡妇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虽则开头是半推半就,但后面却是深谙其味乐在其中了,等到两人折腾完毕都大半夜了,吴悠就是不想留也得留下了。

不过这一番深入交流,却是让他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来了。

原来这女人姓苏,名忆柳,出身教坊司,的确不是什么良家。她歌艺平平,舞姿一般,但人却八面玲珑,竟然在长安城混的还小有名气。十六岁的时候脱了乐籍嫁给了一个蜀中巨富做妾室,可那富商家中大老婆厉害非常,走到一半苏忆柳得知这一情况,便使计让富商休了她,连带的还给了她一大笔钱做安家费。苏忆柳拿着钱在这里安顿下来,又嫁了当地的一个屠夫,可不知怎么回事,过了两年那屠夫竟然死了,她便成了寡妇,从村里搬到了城里,盘下几间铺面布料生意,很是有钱。

唐悠是个混混,长着一副好皮相,体格又健壮,在苏忆柳家中做过几天杂活,两人一个图人一个图财,没两三回便**的勾搭上了。唐悠目的很明确,找苏忆柳不是骗吃骗喝便是要钱要物,并不曾真心。可苏忆柳好像却是动了情,供吃供喝也就罢了,还任劳任怨的帮他还赌债给零花钱,各种威逼利诱娇嗔怒骂,求的往往只是他在这里睡一晚。

唉,也是个苦命女人。吴悠叹声气,搂了搂在怀里的女人,不过自己也就是安慰她一晚上,以后这关系可不能再这么持续下去了,咱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儿吧。;

第五章 好人难当

天还没亮,吴悠就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在看门人奇怪的目光中,提着裤子一溜烟的往城里窜去。

这个,睡得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他的脸皮还没有厚道第二天早上醒来坦然若之的问好的地步。所以抱着女施主咱们这可算两清了的想法,一路上低着头匆匆疾行。这天色太早,街上除了些馄饨胡饼摊子之外,剩下的就是特殊服务场所了。吴悠路过一家挂着姑娘花名招牌的店,忍不住好奇驻足瞄了两眼,然后比较了下那上面的夜渡资不免惭愧的想,哥这么一大好男儿也忒便宜了点。不过转念一想那席面上有烧的极好的两只猪肘子,联系下这个时候的肉价,不平之感才稍平复一些。

就这么一路晃悠,等出了城,走近自己住的那个小村落,闻着那湿润的还带着青草香的空气,吴悠一边感慨着这一千多年的自然环境就是好,一边琢磨着回家要怎么跟爹娘交代昨晚到哪儿过夜了,没留神差点村口被一个黑影绊倒。

“嘿,谁没长眼把东西放这儿啊。”隔着雾气吴悠没看清绊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纳闷的问了声,却看着那黑影猛然长高了数尺,堪堪的快到他胸口了。

“你才是东西!”一个略显恼怒的叫声,然后吴悠就被抓住了领子,被迫俯了身子弯着腰,对上了韩丽娘那张一点都不友好的萝莉脸。

“丽娘,你怎么还在这儿?我爹他们没把你送回去?”看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吴悠颇为意外。韩家人为了赎罪,从他昏迷不醒时就把丽娘送了过来,一直伺候到他醒。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之后这压榨童工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所以昨儿一早就让韩丽娘回家了,可谁想到现在这小丫头竟然蹲在村口,他下意识的就问了句,“你在等我?”

“哼,我才没等你呢。”韩丽娘脸孔朝天的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屑。

“那这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吴悠顺手捏了捏肩膀,她在这里应该蹲了蛮久了,外衫都湿漉漉的,于是他很自然的将外衫脱下来搭在她肩上,取笑着说“小孩子睡少了会长不高的。”

“我爱蹲哪里就蹲哪里,你管得着。”丽娘松了手,不合作的扭过头去,自己迈着步子先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丢下气呼呼的一句话,“昨晚吴婶等了你好久。”

吴悠想到那个自从自己穿越过来就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吴氏,心中颇感对不起,低声讷讷的说,“那个,昨晚我有些事,在一个朋友家歇下了……”

“什么朋友,明明是去鬼混去了,”韩丽娘不屑的说道,然后边走边嘟囔,“不知道被哪家狐狸精迷上了,连家都不知道回,养你这儿子还不如养头猪,至少猪大了还可以吃肉,养你这儿子……”

“行了,管家婆,别碎碎念了。小小年纪就搞得七老八十的,不知道人光听这话还以为你是我娘呢。”吴悠昨晚的确是去“鬼混”去了,被韩丽娘这么一吐槽,不好意思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试图把话题转移开。

韩丽娘果然很容易就被拐了弯,嘟着嘴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让吴悠拍,“别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十三可以嫁人了呢。”

“啧啧,都十三了,好大年纪呢。”吴悠仗着手长,够过去继续拍她的脑袋,“只可惜还是个矮冬瓜,怕是二十三,三十三都长不高了呢!”…,

“你,”丽娘被戳到痛处,气的急跳脚,可瞅着眼看就到了吴家家门口,不好发作,只能将这仇给记下来,打算改天一并找吴悠算总账。

吴悠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从村中水井挑水回来的吴老爹。想起昨日里老爹一副要灭了自己的彪悍劲儿,吴悠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走。不过距离有些远,吴老爹并没有发现他,瞧着父亲扛着两桶水摇摇晃晃的样子,吴悠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自投罗网的走了上去,劈手结果吴老爹的扁担,“爹,我来吧。”

吴老爹是个府兵,早年作战时受过伤,腿脚一直不灵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吴悠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前任实在不是个东西,家境并不宽裕,还整天吃喝嫖赌没半点省心的,让父母跟着后面追着收拾烂摊子,把本来就不硬朗的父母逼得更加憔悴。

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偏偏还不孝至极,一个精壮汉子,整日还要瘸腿的老夫劈柴打水,这事情也真做得下去。

当然,更让吴悠哭笑不得的是,现在自己变成了他,那么这一切都变成自己之前的劣迹了,想要扭转人们的观念还真是不容易啊。

吴老爹本来正埋头往家走的,忽然感觉到肩上一轻,抬头看是吴悠,顿时无名火蹭的蹿了三尺高,提起脚就要踹人。吴悠见状赶紧叫,“爹,你要打人也等我把这水挑完了再打,要不弄翻了咱们还的再跑一趟呢。”

难得见到吴悠这么乖顺,吴老爹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又变得有些无奈,“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昨晚欠了人多少钱?”

“爹,你别老拿旧眼光看人行不。俗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帮你挑水只是看你老人家走的辛苦,不是算计你什么的。”吴悠有些无奈的苦笑道,鉴于以前的吴悠只有在输了钱让老爹还赌债的时候才帮忙做做事,他这话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上次你帮我砍了一天柴,代价是我卖了十亩地。”吴老爹背着手走在吴悠身边,面色不虞的说道,“你这工太贵,我用不起。”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么。”吴悠干笑着一颠一颠将水桶担进了院子倒下,又跑了三趟,只把水缸灌满了才了事。

“你真的没有欠人钱?”吴悠抹了把汗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老爹满脸疑云的蹲在对面的地上,费劲儿的捻着他那所剩不多的几根胡须,不依不饶的问着,“还是你又跟谁打架了,惹了人家不敢说?”

第六章 擦药

既然说没用,吴悠也就只能闷头做了。挑水锄地抹桌子,吴老爹下地干活他也扛着锄头跟着去。思路是正确的,用意是良好的,但可惜唯有一点,就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副身体平日里就算没有养尊处优但也被宠的很是娇气,吴悠不过是跟着老爹下田挖了一天的地,晚上回家的时候变发现手上被磨出了亮晶晶的水泡。

“我操!”避开了二老,吴悠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这明天是继续呢还是想个借口溜掉。很显然虽则二老很是不安,但今天看到他下地干活时目光中还是透露出了欣慰之意。面对这个老来子,父母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他正经找个营生生活而已。吴悠今日肯下地,不再好吃懒做,哪怕是连个地都犁不好,但已经让二老很是开心了。

吴悠不是个冷血的人,他来到这个世界,那平凡的两个老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他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也很愿意做一些让二老开心的事情。如果他明天找个借口不去的话,恐怕二老又认为他故态复萌了。这次再是让父母心灰意冷,再想让他们相信他可就难了。

“算了,就当哥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好了。”吴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明天照常,狠下心来打算去偷跟缝衣针什么的,先把手上的水泡燎破再说。

吱呀~正当他还没起身时,忽然听得们一阵轻响。吴悠还以为是吴氏进来了,忙将手藏到身后,没想到露头的却是韩丽娘的小脑袋。

“你到我房间来做什么?是自荐枕席还是准备红袖添香?”看着这总喜欢跟自己作对的小丫头,吴悠忍不住取笑着说道。也难怪每次韩丽娘看到他都想咬他,谁叫他每次见了这小萝莉总忍不住最贱的去逗她。

不过这一回,回应他的却是韩丽娘那睁得圆滚滚的大眼睛,“你说什么呢?”

“哦,”吴悠拿手背敲了敲头,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我忘了你不识字。”

“啧啧,说的好像是你识字一样。”韩丽娘不满的哼了一声,却是合了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似乎不愿意吵到外面的人。

“我,”吴悠心想哥不但识字,哥还会唐诗三百首呢。真是可惜,要是穿越到什么大户人家,做个诗歌小王子什么绝对十拿九稳,但可惜托生到这个连张纸都没有的家里头,跟人开个雅致一点的荤段子都木有人能听懂。

人生啊,还真是他娘的寂寞如雪啊。

“别你你你的了,把手拿过来。”韩丽娘坐到他旁边,趾高气昂的指挥道,吴悠依言将手递了过去,瞧着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荷包里取出了一根针,然后迅雷及掩耳之势将他手中的水泡撩拨用力一挤。

“啊!”冷不丁被这么对待的吴悠下意识的就叫了起来,可是韩丽娘空着到那手更快速度的捂住了他的嘴,没好气的说,“多大人了还乱嚷嚷。”

“你,你,”吴悠呲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看着自己那被凌虐的手,她这么弄会不会得破伤风啊!

“这是我从我师傅哪里拿来的药,专门治这个的。”韩丽娘低着头在等下认真的给他搽着那药膏,小鼻子好看的皱了皱,然后不屑的说,“真没用,才干了一天的活就这样了,可见你之前有多懒。”

吴悠撇撇嘴,他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当然没受过这份罪,跟这小农社会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这药见效很快的,我之前练刀的时候也是满手水泡,晚上睡觉时挑破一擦,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可以拿刀了。”韩丽娘一边揉着让药力化开,一边严肃的说道,“所以明天早上不许偷懒。我不知道你是想做什么,可是,吴伯他们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了。”吴悠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认真的她,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在自己那个时空的话还是背着书包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她却已经出落的如此懂事了。

“丽娘,你之前练刀手上起了很多水泡?”吴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韩丽娘聊着。

“是啊。”韩丽娘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那疼不疼。”

“疼。”丽娘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放松了下来,有些甜蜜的回忆,“不过,真的喜欢啊。师傅教我功夫,不要钱的,我学的特别快,她说我是她收到的最好的徒弟。”

“那最后为什么没有练下去了。”吴悠知道杜丽娘学过功夫,她收拾起他来明显武力值要高过正常标准,可是照他现在看到的状况判断,韩丽娘似乎已经没有学了。

“因为,要吃很多东西啊。”韩丽娘的脸色变得有些黯淡,看着手上都快要消退的茧子,“练完武之后会很饿,怎么吃都吃不饱。家里就那么多粮食,我吃的多了,娘就吃得少了,所以我不想练了。”

吴悠听着这简单到有些傻的理由,愣了愣之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很是认真的说,“姐夫会努力赚钱,以后让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

“你,”韩丽娘抬头看了看吴悠,明显对他的承诺没信心,“你只要不祸害人就阿弥陀佛了,我才没指望你。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韩丽娘眨了眨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我们可说好了我不嫁给你的啊。就算我爹不许我回去把我送到你们家做媳妇儿,我也不嫁你的。”

原来她现在还在自己家逗留是这么个原因。吴悠点了点头,笑着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放心,我想让你吃饱只是基于人道主义精神,绝对对你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我对洗衣板才没兴趣呢。”

“哼,我就知道你喜欢苏忆柳那种的。”对于胸这个问题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听到吴悠这么说,韩丽娘鄙视的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的女人。”

“是。”吴悠好笑的看着她,催促她出去,“所以你很安全,放心了吧?”

她竟然都知道苏忆柳,可见吴悠跟着苏忆柳的事情,几乎已经是公开的了。

当然,也不排除之前她姐姐为了让吴悠看起来罪大恶极一些,特意在她面前说过的。

“吴伯是不会让你娶那种女人的。”韩丽娘提起苏忆柳,颇为愤愤,为了加重语气还特别强调,“不管你多喜欢都是不行的。”

“那是我跟我爹之前的事情,跟你这小屁孩没关系。”吴悠拉开被褥躺了进去,看着气鼓鼓站在自己床前的韩丽娘,“你要想吃醋,也得先成为我媳妇儿才行。”

“不要脸!”韩丽娘被吴悠这话闹了个大红脸,恼怒的走了出去。看着关上的门,吴悠舒了口气暗道着终于清净了,却不想门又打开,露出韩丽娘余怒未消的脸,“还有,我不爱吃酸。”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吴悠意识到她误会了吃醋这个词的含义,忍不住趴在床上闷笑了起来,挥挥手打发她走,“下次我给你买果子蜜饯吃。”…,

有了韩丽娘药膏的帮忙,吴悠第二天终于可以照常拿起锄头。一连三四日都是这样,吴家二老见者没有债主上门讨债,也没有什么祸事出现,这才开始慢慢相信吴悠是真的要改好了。

“爹,这块地翻好之后,你打算种点什么?”这日吴悠跟着吴老爹在田坎上吃饭,吴悠瞅着这一大片光秃秃的地,琢磨着如何跟吴老爹商量着让他同意自己改种苎麻。他跟着老爹来种地是想要表明态度,又不是真准备一辈子当个农民。

“我还没想好。”吴老爹习惯性的捻着他那所剩不多的几根胡须,颇为苦恼的说,“我本来是打算跟人一样种些牡丹芍药之类的花,可是这东西又不像是麦子粟米,是你想种就能种的。听着胡员外家的牡丹今年都死了大半,我便改了主意,可眼下又没想到其他法子。”

吴悠点了点头,倒是认同老爹的作法。唐朝是一个花卉盛行的时代,唐人好牡丹是众所周知,白居易写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的诗句,也显示出极品牡丹花的价格不低,非常有赚头。但问题是种花草不比种地,那是有技术含量的,贸然投入的话,只怕最后买花苗的钱都要打水漂了。再说这种木本花木生长的极慢,也不是一年就能见效的,要是记着靠它吃饭可就难了。

更何况,吴悠摸着下巴想,他犁地的时候也检查过,这块地的土壤并不怎么适宜种花,倒是种苎麻收益可能会好点。

“不如种苎麻吧,好歹还能收到一季呢。”吴悠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吴老爹一听脸就黑了,“都这时节,种那没用的玩意儿做什么。我才当你安分了几天,没想到是听了外人的撺掇来拿老子消遣了。”

老爹你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吧,吴悠无语的想着,正准备解释,却没想到远远的看着一个人正飞快的朝着他们这里跑来。

“吴老爹,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胡员外来了,你,你们倒是躲一躲啊。”跑来的人正是吴悠隔壁贾家的三儿子贾牛,面色紧张的似乎是来通风报信的。

那胡员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怕他?吴悠纳闷的想着,看了看吴老爹的脸色,却发现父亲的面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第七章 让我看一眼

“赶快走,”吴老爹听到贾牛说完,本来是要立马拉着吴悠就走,但刚抬脚却又颓然的放下,“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既然人家来要,那就给人家得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吴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问了父亲一句,却见得贾牛没好气的瞪着他,粗声粗气的说道,“还不是你害得。拿你家那上好的两亩良田去赌,也没看看吴伯在那水田上费了多少的心。”

吴悠愣了一下,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在脑海中一个不起眼的旮里缝里搜到了这件事。

农人不易,天地对于农人来说,那不啻于第二条性命。吴悠他们住在关中,这里人多地少,土地很是金贵,肥沃的良田尤为不易。吴家是府兵,按道理应该有,但是这些年下来,各方巧取豪夺,田亩数目已经远远不足,授田被越割越小,吴家现在也不过只剩下十多亩的良田,剩下的都是些贫地,一年辛苦到头也打不上几斗粟子。”

吴悠住的这一庄子,有个土财主姓胡,他曾经补过一任员外郎,便在乡间被称为胡员外。他家的地在村子里是最多的,不少农人没了田地,都只能租他家的成为佃农。吴家的那两亩良田正好在他家吞并的大片良田之间,他一直很希望能把这两块兼并了让自己的地连成一片,但可惜吴老爹是个执拗的人,无论出多少钱都不肯卖,于是恼羞成怒的胡员外便把注意动到了吴悠头上。

就像成千上万个烂俗故事一样,败家子不用人多么费力就上了勾,然后几把之内就痛快的将老爹守了一辈子的地输了出去。

吴老爹对这件事很生气,本来也是火大吴悠的行为,便一直没有将地给胡家,只怒吼着帐既然是吴悠欠下的,他们要讨就找这小兔崽子去,爱煎了炸了都跟他没半点关系,他是不会替那个不孝子还账的。他心中也对这儿子失望透顶,灰心的想着任由吴悠自己折腾,生死他都不想搭理了。

可是父母究竟心软,吴悠从鬼门关转了一趟回来之后,性子变得好多了,既被滥赌也不好吃懒做,难得勤快的每天跟着他干活,让吴老爹本来如死灰一般的心里又生出一点希望来。觉得儿子或许是真的长大了,只要他肯踏踏实实做人过日子,几亩地没了又怎么样,所以便打算再替吴悠收拾一趟烂摊子,还上这块地。

“算了,欠人家的,还了就还了吧。两清后咱过日子也舒坦,”吴老爹挥了挥手,让贾牛不要再骂吴悠,去帮忙把胡家人喊来,大家就在这地边丈量好土地,重新立上界碑便是。

“吴伯,你可不能糊涂啊,没了这地你二老以后怎么办?吴悠说他改好,鬼知道他这装装样子能撑几天。”贾牛跟吴悠年纪相仿,比吴悠大上几岁,是个耿直的庄稼汉子。乡下邻居之间亲近,他小时候也没少受吴家两口子照顾,所以对着吴老爹和吴氏都很尊重,论尽心程度,却是比吴悠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强一截。他见着吴老爹真的要替儿子还账,顿时急了起来。吴悠这儿子靠不住是众多周知的事情,虽则这几天乖巧了些,可联系前后来看,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老爹给他还账才装的,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固态萌逢。

贾牛的话虽刺耳,却都是实情,让吴悠实在是无可辩驳。他看了看吴老爹那爬满皱纹的脸和皴裂的跟老树根一样的手,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爹,我以后会把这地都挣回来的。”…,

“哼,话说的倒好听,不过你还是先学学怎么把地犁好吧。”贾牛瞥了一眼地里两人刚过的活,很是直接的对吴悠说,“要不然凭你的本事,只怕越争越少。”

谁说庄稼汉不会说话,瞧瞧这挤兑人的!吴悠被人这么说却也只能无奈的闭嘴。贾牛是个好人,他不跟他计较,反正空口无凭,总有一天他会实现他的诺言的。

贾牛说的话,吴老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是真心宁愿儿子是真的学好的,所以听了吴悠的誓言难得的笑了笑,留恋的看了看自己的那片地,再看看旁边的儿子,“你懂事了就好,其它的都不要紧了。”

吴悠等人在这边等着,胡员外那边也不慢,没多久就见着一堆人前呼后拥的簇着一个胖子过来,走进了吴悠才见着那胖子穿着一身白色锦衣,长着个圆滚滚的脑袋,生着圆嘟嘟的脸,脸上有圆园的俩眼睛和一个圆乎乎的蒜头鼻,下面圆溜溜的肚子明显腆起啦,走路一缩一缩的,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桑叶上白乎乎的蚕。

这个时代颜色是有着阶级区分的,有些颜色只能某些等级的人才穿,违反是要受到重罚,所有颜色中唯独有白色不受限制,所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布衣也好绸缎也好,白色都是最走俏的。俗话说的好,要得俏一身孝,白色的确也很容易穿出潇洒的感觉,所以这人穿白色并不奇怪,但问题是,能把白色穿出憨态可掬仿若蚕宝宝一样的感觉,也真的算是奇葩了。

这人吴悠认识,知道他是胡员外的管家,本名叫什么大家都忘了,一般都成为胡三,大约是家中排行第三得来的。他看着可笑,实则非常精明,吴悠中的局就是他设的,所以讨地的时候也都是他一直在做。

“哎呀,吴老爹,你在可正好,咱们要不商量着怎么把这事情结了吧。”那胡三带着人走到了吴老爹面前,并不相识一般电视剧中的那些恶霸一样,反倒是笑眯眯的张口,颇有些憨态可掬的样子。他是个胖子,这天并不热,可他走着这一路着实出了汗,所以这会儿一边停下来拿着汗巾子胡乱的抹着脸,一边语带哀求的说,“你就当可怜兄弟则个,看我这一身肥肉的,来来回回跑这趟也不容易啊。唉,咱乡里乡亲的,也不是我心狠,只是这主家的命令不得不遵从,你瞧着我这整天找你,绕得你没办法安生做事,我心焦你也心烦啊。”

这人倒是个人才,明明干的事伤天害理夺人钱财的勾当,却能摆出这么一副仿若他被欺负的嘴脸,无论是心态还是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好啊。吴悠在心里暗暗的想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胡三,你把契书拿来吧,我给你按手印。还有我儿跟你签的借条,也得还我。”吴老爹是个老实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既然打算还债,这个时候就没有虚招,直接问胡三要了契书。

“好嘞,你老哥果然是痛快人,实在。”胡三一听胡老爹松口,立马欢喜的两条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立马挥手让身后的人动作,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胡凳就支开放在了田坎边,借条、盖了官府大印的契书以及印泥等物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了那里。

这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吴悠心中惊叹的想到,见者吴老爹按了按印泥,正准备在契书上按手印时,下意识的喊了句,“慢着。”…,

“吴小弟,你这是做什么?”胡三明显有些不耐烦吴悠的搅局,但脸上还是嘻嘻的笑着。

“我想看下契书。”或许是在现代养成的强迫症习惯,每次人家要吴悠签什么时,他总要先看一遍具体的章条才签字,哪怕他根本没有修改的权利,也总是津津有味的读完所有的废话套话。

这会儿遇到老爹要按手印,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过目一遍才对,总不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同意了什么吧。

“悠儿,你胡闹什么。”吴老爹看着吴悠打岔,以为是儿子心疼这地了,生怕他意气用事的跟胡家起冲突,忙出口训斥道。

“看什么看,你又不认识字。”贾牛也在一旁讽刺道,“难不成还会看出朵花来。”

这个年头识字可是件顶了不起的事情,吴悠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但完全是个绣花枕头,连他起吴家上上下下三代,没有一个会认字,所以吴老爹才会觉得他在胡闹。

“我在街上逛的时候,也跟着人家认识几个字,说不定这上头就有我认识的呢。”吴悠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却是仗着长手长脚弯腰从老爹手上抽走了那张契书,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了起来。

扣除掉不认识的繁体字,无意义的官话套话,吴悠发觉自己的阅读基本上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揉了揉眼睛,认真的看了三遍,才有些狐疑的张口问老爹,“咱们说好了是给两亩吧?”

“是啊,有什么不对?”吴老爹看着儿子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好像真的是看出点什么了,又惊又喜,心想难道我儿真识字了?

“胡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吴悠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把那张契书支在胡三鼻子下面,面色不善的问答,“明明我家只该了你们两亩地,为何这上面写的是五亩!”

第八章 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五亩,这生生的要了吴家将近一半的财产,就是吴老爹也陡然变了脸色。

“五亩,不就是五亩么。”胡三笑眯眯的说着,拿着汗巾子擦了擦头,笑容还跟刚才的一样憨态可掬,“这可是我们照着欠条抄的,吴悠,莫不是你自己当初记错了?”

“我怎么可能记错。”吴悠仔细想了想,这田地可不是小事,当初吴悠赌博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等着输了之后这事情仍就如同一块大石一样压在他身上,夜夜不得安寐,整天想着怎么将二亩地还回去,这数目绝对不能弄错。

“我要看欠条。”吴悠看着被胡三攥在手里的东西,欠条是他亲自签下的东西,要出猫腻也只可能在那上面。

“看就看,白纸黑字的东西,难道你还敢不承认。”胡三笑容可掬的将欠条递了过来,“这已经在官府备过案了,你就是撕了也仍然作数的。”

这话落音,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凑了过来,示威似的鼓了鼓那健壮的肱二头肌,很明显要吴悠不要动歪脑筋。

吴悠没空理这些人,他只是专注的瞅着那字条,仿佛那上面能长出花儿来一样。

“悠儿,这,”吴老爹紧张的拉着儿子,很是不安的瞅了瞅四周。

“这欠条被人改过了。”吴悠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然后低头轻声对父亲说,“他们把二添了几笔,写成了五,我虽看得出来,但是也没办法。”

吴悠是不会写字的,所以当初立契书时是请的城隍庙那里的写字先生写的,胡三让人写了二亩地而不是两亩地,等拿到欠条之后让人把二该做了五,因着上头有吴悠的手印,所以吴家的欠款便成了五亩地。

“这,这如何是好。”吴老爹嘴巴抖得索索的,拿出二亩地已经让他肝肠寸断了,要是二亩地再变成五亩地,那几乎是要他的命了。

再说了,除了眼下这块地还没种,其他的地上早就精心的种满了粮食,再过月余便能收获,这会儿把地割给人,那岂不是要把全家的嘴都缝上了。

“你们欺人太甚了!”贾牛在旁边听到了吴氏父子的对话,他虽然对吴悠看不上眼,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站在他们父子这边的,听到胡家竟然如此坑人,当下怒喝了一声,便是冲去要跟那几个护院厮打,可没三两下就被人脸朝下的按在了土坷垃里。

“且慢!”吴悠见状赶紧出声喝住了那些人,胡三摆摆手让手下人停住动作,然后威胁性的看了吴悠一眼,笑着催促道,“吴老爹,吴小哥,这契书,你们还是签了吧,免得我为难,也免得你们受罪。”

“这东西,我们不能签。”看着老爹的嘴动了动,吴悠抢先一步说了话,他知道家里的状况,现在还能勉强算得上小康,可若是把地给了出去,那今年生活都问题。老爹爱子心切,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他要抢先一步把路堵死。

“噢,”胡三转了转话音,脸上还带着笑,可语气却已经带了些寒意,“那这债吴小哥想要怎么办?”

“我给你比跟这地价值更高的东西,这样可以不?”吴悠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目光坚毅的看着胡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债不劳我爹替我还。我这儿子不成器,我爹娘靠着这几亩地过活,若是失了地会饿死,胡员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想必定然不会做出这种夺人田地逼人性命的故事,是吧?”…,

胡三听了吴悠这话,笑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更加和蔼可掬了,“那是自然,我家老人最是心善,从不会逼人性命。你说吧,若不割地,你拿什么来换。”

听着胡三松了口风,吴悠缓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招还是赌对了。他记得以前有一哥们儿说过,隋唐乡间的土财主们极少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么恶名远播,相反这些人还颇重声誉,布药施粥,修桥铺路,经常用金钱刷声望值。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就不做那些兼并土地霸人财产的事,只是做的时候手段更加隐蔽,行径更加合法。

因为察举制度下,地方声望高的是有被举荐做官的机会的,同时声望不好,就算是做官也会因为风评的原因得不到升迁或者而是被贬谪,所以就算是史上闻名的贪官恶吏,在自己家乡也都是“好人”。

这胡员外只是个土财主,却喜欢被人称为员外,可见官瘾不小,越是这种人,便越是爱惜羽毛。吴悠暗示写下契书跟吴家家破人亡有直接关系,胡三遍不会用太过激的行为逼迫自己了。

“我听闻员外家有一牡丹园,今园中牡丹多病。吴某不才,却也懂得一些医花之术,不如且让我一试?若我能医好你家的牡丹,这欠条就此勾销,如何?”

这法子也是吴悠刚才激灵一动想到的。他那个时候听说吴家的牡丹花死了大半,便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去卖弄一下,有幸治好几株说不定还能换些零花钱。不过眼下事急,就只能把赚钱先放一边了。

“你会医花?”胡三听着这话眼睛一亮,而后打量了吴悠一番,却是出现讥讽之色。

都是乡里乡亲的,彼此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了。胡三早就听说吴悠不成器,又曾经设计过他,这会儿还以为他是临时抱佛脚编出来的谎话,顿时摇了摇头,“谁能作证?吴悠,难道你想凭空口白牙的就让我废了这帐?那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吴悠这话说完,旁边其他人也只当他疯了去。胡家的花园今年死了几十株牡丹花,请来京城的花匠也看不出端倪,胡老太爷为此伤心的卧床数个月,这事若吴悠这混混能解决,岂不是说先前那些名匠连混混都不如。

“我是说若是我治好了就作废,若是我治不好,你到时候来收地,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吴悠耐着性子解释道,咬牙认下了那多出来的三亩。

可让吴悠没想到的是,胡三却并不满意这条件,“你说的倒轻巧,谁知道你医好那些花需要多少天,起码也一个月是吧?眼下这时节还能播种,我收了地回去让长工赶上一赶,三月后还能收一季豆子,若是三月后再收,这损失算谁的?”

“我家老爷心善,却也不能吃这样的冤枉亏的。”胡三看着吴家父子恼怒的神情,又赶紧补上这一句。

什么叫周扒皮,这才叫周扒皮!吴悠听着胡三的要挟,满肚子的火都快要喷出来了。拿着三个月后或许有的虚拟收入当做眼下谈判的本钱,这人还真是“天才”呢!

“若不是不成,大不了三个月后你来收地时,我再赔你三亩便是。”就在两方正陷入僵局,互相比着大小眼时,一直在旁边被忽略的吴老爹却是石破天惊的丢出这句话。

“爹!”吴悠失态的叫了一声,这下莫说是吴悠了,就是胡三也呆住了。…,

“胡管家,你不是想要我家的地很久了么,上次出了五贯钱一亩我也没有卖,而如今,”吴老爹锤了锤弯的有些抬不起来的腰,“你不妨跟着我儿赌这一场。若是我家悠儿治好了员外爷的花,那他先前不晓事该下的账便一笔勾销。若是他治不好,那我甘愿把我家的八亩地送给员外老爷当做赔偿。”

“此言当真?”胡三听着这话,眼睛亮的都快成灯泡了,眼边的笑纹一抖一抖的,活像一只刚吃饱了桑叶的蚕。

“你去附近打听打听,我吴老汉说话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从来不玩虚的。若是你不相信,咱们当下立字句也是可以的。”吴老爹蔫耷耷的说着,似乎只是在拉家常。

“爹!”吴悠抓着父亲的胳膊,手抖得厉害。

“叫什么叫。”吴老爹没好气的瞪了吴悠一眼,然后朝着胡三点了点头,“如何,胡管家?”

“好,当然好。吴老爹你既然都张了这口,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胡三这个时候可是欢喜的眉飞色舞,当下指挥着身边人,“你,你们几个,来人啊,赶快去请个先生写好字句,咱们来按手印。”

这可是发达了,胡三美滋滋的想,吴家那五亩地他本来也没指望都要回来,琢磨着有两亩算保本,三亩算赚了,四亩就可以去老爷那里领工,五亩的话就可以把位置往上升一升,没想到吴老爹慷慨,竟然一张口就许了他八亩。哎呦喂,老天爷长眼,这功劳真是送到他手边不想拿都不行了。

吴家的田地有好几块都在胡家中间,若是能收了来,胡家的地就大大的连成一片,无论是播种收获还是差人看管都方便的多,可以吴老头软硬不吃,这十多年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找不到他的破绽,所以胡家对此很是烦恼,若是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毫无疑问将会得到重重的奖赏。

那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弄到八亩地的功劳了。胡三美滋滋的想,他现在不过是管理田庄的总管之一,有了这功劳,只怕大总管的位子离他也不远了。

至于治好花?做梦去吧。胡三袖着手在那里想,上次从京中请来的花匠说,园中的牡丹就算再好运也拖不过十天了,大少爷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种什么花了,这吴家的败家子怎么可能扭转乾坤。

第九章 男人就该有点赌性

吴老爹是个谨慎人,这是村子里有目共睹的。这么多年来事事小心,不欠债,不赊款,不赌博,甚至连小酒都喝的很克制,谨小慎微的连的卢都不耍上一耍,所以当他开口跟胡三字据,胡三让人去村里找先生时,听到的人都震惊了,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爹,这,”吴悠箍着老爹的胳膊,凌乱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这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悠儿,你去看看,莫要这次再写错数目了。”吴老爹倒是淡然,推了吴悠一把,然后自己仍然佝偻着背站在那里,仿若平常干活累了休息一会儿而已。

“爹,这字据,咱们不能立。”吴悠没有动弹,看着吴老爹下意识的摇着头。

“这是我的地,我爱跟谁立就跟谁立,你管得着。”吴老爹瞪了吴悠一眼,然后一挥手,自己走到了找来帮忙写字据的先生旁边,“没出息的东西,这家还轮不到你当呢。”

“爹,”吴悠大声的叫了一句,可是吴老汉已经在那纸张按了手印。

“各位父老乡亲,承蒙不弃,今儿就请着大家在这里做个见证,我儿跟胡三管家赌斗,我儿帮胡家医花,若我儿医好了他家的花儿,那么胡家就将先前我儿写于他们的欠条毁掉,所有旧账一笔勾销。若我儿不能医好他家的牡丹花,老汉我甘愿将我家八亩良田奉上,以做赔偿。”双方都按了手印,等着这契书生效之后,吴老爹看着远近都围了不少乡人,索性转过去面对众人,大声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围观的人听到这些,都纷纷噪杂的议论了起来,而后却是异口同声的叫道,“好,吴老爹,我们帮你做个见证。”

胡三见到吴老爹忽然来这招,愣了一愣之后,便意识到这老头是被先前篡改欠条那事吓到了,这会儿是借着众人目光将这件事夯实,以免他赖账。胡三心中暗笑道,这老头自作聪明,最后怕是要弄巧成拙了。他正是怕他们父子赖账呢,万一事后吴悠把这事情告上官府,说他们抢夺民产,他还要费不少脑筋了。这样有众人作证,他到时候过来就不怕他们反悔了。

两方写了契书,各收一半,然后又约定了吴悠去看花的时间和什么时候验货,胡三带着他的狗腿子走了,看够热闹的乡人们也心满意足的离去,直到最后只剩下吴悠和吴老爹两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田坎上。

“陪我走一圈吧。”吴老爹紧了紧裤带,将手背在了背后,平淡的对吴悠说。

“嗯。”吴悠满脑子的话要说,可苦于找不到出口,所以听着父亲的提议应了一声,顺从的走在他身后。

“咱家的地,你还没有完整的看过吧。”吴老爹背着手,走在田坎上顾盼四周,“你不爱下地,这地里头的活都是我跟你娘做的,偶尔你岳人家里也帮忙,你还是这三天才跟我来下地,估计你也就只认识这一块。”

“嗯。”听着父亲的絮叨,吴悠应了一声,抬头看着这个身高只达到自己肩膀的小老头,他像是巡视领土的国王一样,正在充满感情的看着他劳作了一辈子的战场。

“很心疼?”像是感觉到了吴悠的纠结,吴老爹走着走着,忽然张口问道。

“是。”吴悠眨了眨眼,努力把眼里头的水汽憋下去,八尺男儿为了这种事情就抹鼻子的,实在难看。…,

尽管他心里头憋屈的要命。

“心疼就对了。”吴老爹点了点头,又继续慢慢的往前走,“记住这种感觉。”

“爹,为什么要跟人打那个赌。”

“你有信心吗?”吴老爹在前头问道。

“有。”吴悠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他也是正经科班出身,又在苗圃呆过好几年,浇花施肥治病样样拿手,后来自己之所以选开花店这个看起来有点娘的职业,不仅仅是为了泡妹子方便,也因为他是真心喜欢跟植物打交道。

可是,吴悠不敢保证结果。

隔了千余年的时间,就像是许多在后世说来只是小毛病的病,在这个时代都是绝症。缺乏了后世的药品和医疗器具,只怕是诺贝尔医学奖的得主过来也未必有江湖郎中有用。

更何况,他连具体的情况都没有查看过,谁知道胡家的病牡丹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本来只是把这个当做可利用的条件而已,就像是他拿了一手不知道大小的牌,正在小心试探牌面,可没想到胡老爹竟然不由分说的从背后将他推了出去。

“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吴悠颓然的垂下了头,恨老天既然穿越怎么不附赠他一根粗壮的金手指,什么空间神水,一撒一喷立马活死人生白骨枯木逢春铁树开花!

他有的,就是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和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技术。

“有信心就行了,除了神仙,没有人敢说自己对什么事有十成把握。”吴老爹点了点头,似乎这个结果很满意。

“爹,为什么要答应。”吴悠终于忍不住出口,情绪复杂的看着吴老爹的后脑勺,“我们不必,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孤注一掷。

若是他治不好那些花,一家人破产就在顷刻间。

父亲太激动了。

“你觉得我是老糊涂了,是吧?”吴老爹笑了两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吴悠上前扶住他,他咳嗽额几声,等觉得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让他放手,很清晰的说,“我没有糊涂,我清醒的很,我之所以拿自己所有的财产跟人赌,那是因为,”

“因为我看到你的眼神。”吴老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然后站直了身子,脸上一片慈祥,“我第一次看到你那种眼神,那种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眼神。”

“你想要这个机会,是不是,儿子?”吴老爹问道。

“是,”吴悠愣了愣,没想到理由竟然如此简单。

他以为吴老爹只是单纯的不想给人那五亩地,才背水一战的。

“我这儿子啊,向来不大成器。”吴老爹笑了笑,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边走边说道,“三十多岁才有的儿子,长得又漂亮,人又聪明,把别人家的孩子都比下去了。于是我也好,我媳妇儿也好,都疼的跟心肝一样,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遇到事情了也总想着替他顶着。打了架,偷了东西,惹了祸,我给人熬药送汤,登门道歉,凑钱赔偿,总想着他还是孩子,或许大些就懂事了。谁年少的时候不做几件荒唐事呢,我儿子不过是比别人家的顽劣了一点,还是极好的。”

“可是,”吴老爹的神色慢慢的黯淡了下来,“这样却害了那个孩子。一点一点,等儿子长大了,却发现比幼时顽劣了数倍。等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他还懵懂不醒,没有半点担当。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我这儿子,毁了。”…,

“爹,”吴悠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那虽然不是他,可是他却对老人的悲伤感同身受。

“让我说完吧。”吴老爹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你长这么大,咱们爷俩没有好好的说过话,这次难道机会,就让我好好念叨念叨。”

“我那儿子,不成器。”吴老汉摇摇头,“后来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了这点,于是我就晓得,我这辈子,恐怕死了都闭不上眼了。我也灰心了,也死心了,这样的日子,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我只是担心,我死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怎么办。”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在我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不是那种懵懵懂懂,只对着漂亮小娘子和酒肉感兴趣的精光,而是想要做点什么的光芒。然后,我就想,在死之前,再帮他一把吧。”

“小子,你是真的改了也好,还是骗你这个不中用的老爹也好,我都认了。”吴老爹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满足,“你要机会,我就给你争一把,然后,是生是死,是虫是龙,都看你自己的了。”

“那也不必斩断所有的退路,”吴悠看着老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佝偻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他简直不能想象失败之后,会有怎么样可怕的结果降临在这个老人身上。

“人都有这脾气,若是还有条退路在便不会尽全力,所以我把所有退路都给你斩断,”吴老爹摇了摇头,然后感叹的说道“儿子啊,这次就看你的了?”

“我,”吴悠不得不承认,吴老爹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也太狠了,这简直是在拿一家的未来赌。

“来吧,看看这里,这都是咱们的地,从你爷爷的爷爷那辈子传来的,改朝换代都没有丢过,一次却全被我撒出去了。”吴老爹领着吴悠绕着所有的田转了一圈,然后领着他爬上了田边的小土坡,将着下面的地方指给他看“跟人赌的话,你得知道你是在拿什么赌。”

“我知道你爱赌,”吴老爹仰头看着儿子,”男人本来就应该有点赌性,我不骂你。可是那种一把骰子扔出去,对着桌面大叫的卢的赌是最不入流的,三岁小儿和无知妇人都会,男人不玩这个。”

“没了这些地,我们或许会饿死,但并不是一定。舍了这保命的地跟换个争气的儿子相比,我更想要后者。”

“当然,”吴老爹背着手仰头看天,忽然爽朗的笑道,“或许我这把赌赢了,争气的儿子也有了,地也留下了呢。”

“这是你爹我的赌局,”吴老爹看着发呆的吴悠,抬起手努力够着吴悠的肩膀,使劲儿的拍了几下,“儿啊,我觉得我这手扔的还不错,你呢?”

吴悠看着老父亲的笑脸,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不会比你这手差的。”

“那就好。”吴老爹欣慰的多拍了他几下,然后放下手,带着儿子朝家的方向走去,“天黑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要不然你娘又要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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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救花先砍树

“吴悠你又,”吴悠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韩丽娘双目圆瞪,提着嗓门就要嚷嚷,便不等她张口便说道,“闭嘴!”

“什么?”韩丽娘陡然见到吴悠这神情,愣了一下,没有回过神来。

她之前与吴悠的接触并不多,等着被送到吴家来当童养媳,才算接触了这个臭名昭著的男人。依她看来,吴悠倒不像是外面传言的那么坏,顶多是嘴贱了些,人懒了些,没骨气了依一些,被人挖苦讽刺也都笑笑而过并不还口,脾气好的都有些懦弱了,所以她也习惯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大呼小叫念念叨叨,没想到这个平时从来都说不还口的男人,这会儿竟然敢让她闭嘴。

趁着韩丽娘正在发呆的时候,吴悠没有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笼着袖子出了门。

丽娘扶着门槛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吴悠这个败家子给训斥了,当下怒从心起,又不依不饶的跟着他追了上去,又跟往常一样念叨,“你到底在搞什么,这下子可好,败家败到这个份上也算罕见了,你到底是对吴伯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糊弄到他竟然跟你一起疯,要是你……”

“闭嘴!”吴悠回头瞪了她一眼,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男人做事女人插什么嘴,回家去!”

“你,”韩丽娘在原地站了半天,等着吴悠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被那个窝囊废给吓住了,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争气,可是想着他竟然吼自己,又有些委屈。自己念叨还不是为他好,要不然干嘛一大早的就守在门口等他,可他竟然半分都不领情,还让她回家去。

韩丽娘本来就是小孩儿脾气,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和侮辱,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站在那里就有点想哭。可是眼睛眨巴眨巴,却隐隐觉得这个样子的吴悠似乎也不错,感觉,感觉更像男人了一些……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那个坏胚子才没有很男子汉呢,准是又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要不然就是去跟女狐狸精鬼混。哼,为了吴伯和吴婶,我才不会被他一句话吓倒,我就要跟着他!

韩丽娘拿定了主意,又精神抖擞了起来,往着吴悠前进的方向跑去。

吴悠一大早上就出门,目的就是胡家的花园。

虽然跟胡家约定了交花的日期是两日后,但吴悠在家整夜都睡不着,便觉得不如早些过来实地考察一番也好,也方便提前准备材料。

论起市价来,那一园牡丹的价值却是比他家的几亩地高多了,所以他倒也不担心胡家为了不让他赢而毁花。他只是担心,那些花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就惨了。

紧赶慢赶,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终于到了吴家,半路上韩丽娘那小尾巴也是追上了她,并不在叽叽喳喳,只是鼓着一张脸仿佛他欠了她几十贯钱一样的怒气冲冲。要是搁往常吴悠准逗逗她,不过这会儿吴悠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情,所以也就装作看不到的板着脸跟她约法三章,跟着可以,但若敢随便插一句话,那就立即让她回去。

先前打赌的事情闹得很大,好处就是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吴悠到胡家根本没受太大阻拦,一路畅通的到了牡丹园,甚至还有不少人好奇尾随想要看他究竟想做什么。若是换了平常,在这种目光的注释之下吴悠早就退缩了,可是现在,他根本不把那些目光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胡家这花园,唐悠检查了之后,眉头不仅皱的更深了,不是说没救了,实际上这花病的症状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得多,但问题是,他手头上没有任何工具,想要医治很有难度。

一般来说植物的病症分两种,病害和虫害。两者并不一定同时发作,但也往往会交叉出现,吴悠检查了之后,发现这些花患上虫病的大约有三种,病害有五种,究其原因则是因为脚下这块土地的问题。

“老伯,你们这地种花有几年了?”吴悠转悠的时候,负责这篇田的花农早就在旁边守着,所以找人问起来还比较方便。

“有四五年了吧,怎么?”那花农看似不是本地人,所以并不大清楚吴悠的底细,还以为他是东家请来的高人,态度颇为恭敬。

“果然。”吴悠皱了皱眉,自己拿着花锄找了一株病的严重的花跟前刨了起来,很显然胡家对这些花伺候的都很到位,土里的肥上的颇足,杂草也除的很干净,但问题是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几乎没有做任何防御,难怪这一地的花看起来都没三两天的活头了。

这块田是旧田,没有经过轮休,本来就极容易滋生各种霉菌,而胡家冬天的时候除虫工作也没有怎么做好,所以越冬的虫卵也有不少漏网之鱼。往年春季少雨也就罢了,稍有病害也不十分严重,可谁知道今年春天高温多雨,正是给了菌类和虫类滋生的温床,所以百病齐发才要了这一园牡丹的命。

况且,吴悠绕着园子转了一圈,看着围绕着牡丹园种植的一圈松树,有些头大的指着问,“这是谁栽的,什么时候栽的?”

“这是春天栽的,怎么了?”花农看着吴悠的怒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不行,统统移走。要不然你家这牡丹没救了。”吴悠恼火的走到了靠近松树的那一侧,看着那些牡丹花叶片裉绿,表面出现黄褐色至赤褐色的小病斑,有严重的甚至在病叶背面长出褐色柱形毛状物,便知道果然坏了大事。

牡丹常见的病症中有一种叫锈病,由柱锈菌的一种真菌侵染所致。这种病菌多在松树上越冬。每年春季,锈菌侵染牡丹,在温暖潮湿多风雨的天气里尤其容易长出病菌冬孢子柱。

“为什么啊。”身为一个没有科学常识的古代人,那花农自然不会明白病菌可以随风力传播附着这种事情,所以还在心里头嘀咕着这次来的花匠可真怪,医花竟然先要移树。

吴悠懒得跟他科普细菌真菌这些常识,实际上在这里说恐怕也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所以他找了一个最为能被现在人接受的观点,“这树栽在这里风水不好,会影响主人家财运,要么砍了要么移走。”

“这,”花农听到吴悠说这话,顿时肃穆了起来,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却是摇摇头,“这等大事我做不了主,恐怕,恐怕还得请示主家。”

“无妨,你带我去,我亲自跟他说。”吴悠在心里整合了下治疗方案,想要顺利实施,他还得需要不少人手和东西,这些没道理要他自己掏腰包,都还得从这里敲打。

“好。”那花农见状,连连点头,乐的将这烫手山芋推了出去。

“你几时学会看风水的。”韩丽娘跟在吴悠后面,被一同领去见主家时,好奇的低声询问。…,

“天机不可泄露。”吴悠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偷着看四处扫着胡家的陈设,心里头琢磨着可以从这家榨出点什么油水。

因为胡老爹先前跟胡管家已经签好了协议,所以就算他治好了这些花,也只是保住了自己家那五亩地而已,实际上并无半文钱收益。当时情况紧急,吴悠不觉得有什么吃亏的,可是这会儿静下心来琢磨,却发现胡家占了大便宜。他的花本来就是要死的,自己的地也不是他的,可这下若是自己赢了,他避免了因为花死而造成的大笔损失,若自己输了,他又赚了地,实在是怎么都不亏本的买卖。

已经签好的协议,反悔是不可能的了。吴悠刚才在田间勘探,一边设计治疗方案时,一边也就在思索如何用这个过程赚钱。反正要看病,汤药费你总要出不是?到时候材料费也好人工费也好,总要像个法子挤出几把来。

一路走来,胡家的陈设虽然不像电视剧里面常见的土豪那么金光闪闪的,但是比起自己家的小土屋却是好多了,只是不知道这家的主人到底如何。在跟之前那个阴险狡诈的笑面虎管家接触过之后,吴悠对跟胡家打交道也是提了一百二十个心,毕竟肯雇那么个人的主家,应该不会太笨。

带他们来的仆役将他们引进一个小小的侧廊,进屋子去了一会儿,扔下一句“今天有客人来,老爷在书房跟人论道,你们暂且在这里等着吧,等老爷忙完了就会见你们的。”,便走了。

“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待着人走了,韩丽娘才从吴悠后面探出脑袋,观察了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南北通产漏风的过道就不说了,连把椅子一杯茶都没有,直接让他们等着就走开了,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咱们来就是给人干活的,在他们眼里跟长工差不多,给个站脚的地方就差不多了,所以不奇怪。”吴悠早就做好了面对各种刁难和冷板凳的心态,很是坦然的抱手靠着墙站着,继续完整自己的构思。

就在他琢磨着要安排几个人挖沟几个人捉虫的时候,忽然走廊的那段却传来两个人响亮的争论声,并且有逐渐往这里走来的趋势。

第十一章 谁家没有几个败家子

要不要走开呢?吴悠眼尖,瞄到那头来的人穿的衣服不差,第一个反应就是避让开。

也不怪他只识衣服不认人,在这个不太熟悉的时代,只要不是二逼,都不会太莽撞行事。

他是个种花的,来这儿也只是为了自家的口粮田奋斗,没必要惹些不相干的麻烦。

所以吴悠扭头看了看正好奇四处张望的韩丽娘,“丽娘,咱们避下吧。”

“干嘛要避,那人不是说让咱们在这儿等着吗?万一咱们走了,那人过来找不到人怎么办。”韩丽娘长这么大,也没进过胡家的园子,偶然见了这大花园,好奇的东张西望,有些舍不得走开。

“这个,只是在这里等着好无聊,不如逛逛再过来吧。”那两人走的已经很近了,看着遍身罗绮便知道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联系到又听说胡家来贵客,吴悠怕冲撞到贵客,拉了韩丽娘就要走,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有些懒洋洋的音调,“哎哟,谁家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标致啊。”

韩丽娘长这么大,显然还没被调戏过,听到这声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疑惑的望着吴悠,似乎等他来解释发生了什么。

吴悠沉下了脸,将丽娘拨到了身后,面色不善的抬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两人,一锦衣一葛衣,明显少爷和小厮的打扮。

“小郎君,老爷吩咐了今日要你在家里读书,不能出来乱跑的。”小厮拽着那锦衣少年的袖子死命的拽着,可还是节节败退。

“小娘子,别躲啊,陪哥哥说会儿话,哥哥带你看花去。”那少年满脸堆笑的围着吴悠转着逗弄着韩丽娘,一副完全没有把吴悠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种眼高于顶的纨绔,还真是满地走啊,随便都能碰上。吴悠心中有些恼怒的想着,仗着自己人高手长,一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他钉在原地,“胡小郎君,我妹子怕生,你莫要吓了她。”

“切,吴悠,你家里有几口人几口猪我还不知道,这敢情又是你从哪里哄来的姐儿吧。”少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一样,挥挥手想要让他放手,“你松开我,若是跟上次一样哄得我开心了,你欠我的那二贯钱也不用还了。”

敢情还是认识的?吴悠心道自己这前任捅的烂摊子还真不少,四处借钱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小孩子拉皮条,简直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到家了。

他顺手掂量了下胡家小郎君,这小身板,这年纪,放到后面恐怕还是初中生吧。

正琢磨着,忽然腰间传来一阵痛感,吴悠不用回头就知道韩丽娘那丫头准是因为听到那五贯钱又掐他了。

“钱的事情咱们另说,只是我这妹子,你动不得。”吴悠放了手,却是改按住他的肩,用力的拍了拍,看着那惨绿少年疼的眉毛眼睛都揉在一起了,这才笑着说,“胡小郎君,你还是赶快去书房乖乖读书吧,免得你爹发现了打你屁股。小孩子家家的,女人的事你还早得很呢。”

“噗。”听到说打屁股这话,丽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从吴悠身后探出了半张脸来看,跟胡家的小郎君碰了照面,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之后又飞快的躲了回去。

“你,”胡小郎君目瞪口呆的仰头望着吴悠,似乎不明白往日这个见了他就跟狗一样摇头摆尾的男人怎么忽然挺直了腰板,半天都说不出来。…,

“逆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四人正在这里僵持时,忽然另外一条路上出现了一堆人,吴悠摇头望去,这些人衣冠楚楚,年纪明显稍老,显然这才是胡员外以及他招待的贵客。

“爹,我,我,”刚才还趾高气昂跟小公鸡似的胡少爷这会儿可变成了被烫水的小公鸡,耷拉着脑袋有些畏惧的看着胡员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在……”

这还是谁家都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啊!看着胡员外压抑的怒气和胡小郎君瑟瑟发抖的身体,吴悠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却是往前跨了一步,不卑不亢的走过去朝着胡员外做了个揖,“在下吴悠,胡小郎君刚才是跟我询问你府上牡丹园长势如何的。小郎君对贵府的产业十分尽心,在下正在为他解释。”

“就是,是,”虽然胡小郎君可能连他家的牡丹园在哪儿都不知道,可再蠢也知道吴悠时给他搭梯子,立马点头如捣蒜一样的在吴悠身后附和,“儿子听说父亲近日一直未此事担忧,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为父亲分忧。”

“嗯,那还不快滚,这里也是谈事情的地方!”胡员外的脸色好看多了,朝着儿子训斥了一顿,然后便要让他“滚”。胡小郎君对此显然十分满意,立马转身笑容满面的对着吴悠挤眉弄眼的,准备小跑离场。

对儿子严厉,但是对吴悠倒还客气,微微颔首说道,“劳烦小哥先去偏厅稍等片刻,我会派管家去跟你商量。”

“谨遵命。”吴悠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喜,当下拱手谢过。胡员外是一家之主,就相当于一家企业的ceo,当然没有必要跟一个水暖工商量大楼某处的维修问题,派上一个相当于高级经理的大管家来,已是十分看重了,吴悠很知趣,达成目标之后立马就准备离开,不再惹这群贵人的“眼”。

“等等,”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胡员外身后那群贵客里,竟然有人也出声了,“胡公甚爱幼子,刚才我们多方邀约都不出现,现在难得偶遇,怎能不交谈一番呢。”

“是啊是啊,以胡公之雅望,想必令公子定然不同凡俗。”另外一个看似恭维的声音,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儿。

吴悠听着这话就想笑,据他看来,这胡公子的确是“不同凡俗”,只怕他等下展示了他的不同凡俗之后,他老爹的里子面子都搁在这里捡不起来了。

“犬子他,”胡员外被这些人一挤兑,那脸上就跟被逼着吞了一颗黄莲一样,有苦说不出。

“呵呵,胡公为人谦逊,这会儿定然又要说自家儿子不是了。年轻人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放心,放心,我们不会为难贤侄的。”又有人起哄道。

看着胡员外一脸便秘的表情,吴悠笑的都快肠子打结了,也不知道这人平日在朋友们面前是怎么样的,但是很肯定的是,他的人缘着实不怎么好,而且眼光也有些问题,挑事的跟他有仇,但那些关系好的竟然也没一个人看得懂他的为难,还纷纷宽慰起他来,把他家的儿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让他更加难堪。

胡小郎君本来打算走的,但是这个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里好不难堪。可怜的像是一只被水打湿的小公鸡,连鸡冠子都耷拉下来了。

“我们也不出难得题目,只是刚才大家随口议论道胡公家的牡丹园不成了,要改种其它花木,胡公子正好也在与下人谈论,不知胡公子有何见解?”最早开腔的那个人笑嘻嘻的问答,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竟然如此简单?吴悠心中疑惑着,还不等他想完,便有人开腔,“依某家看来,自然是兰花好。屈子有云,‘沅有芷兮澧有兰’,兰,雅致之极。”

“兰花失之余高傲,倒不如芍药。郑风歌曰“维王与女,赠之以芍药”。芍药在群芳宴罢才绽,不与凡俗,若是胡公园中遍植芍药,咱们在赏过群花之后仍有芳可寻,岂不妙哉?”文人在一起的最擅长就是吵架,果然有人说完之后,立马又有人应和。

“俗极,众人皆知牡丹为王,芍药为相,既胡公家已有过牡丹,再植芍药,那不是应了每况愈下只说?所以应该种荷花。尔雅有言,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薏。此话虽无五谷之名却有五谷之实,其花华,其质朴,最能彰显胡公品格……“

“……"

吴悠听着这些人争吵,这才明白那人按下胡小郎君是何用意了。从表面上看来,他们不过只是在说些闲话而已,可这些话里头每一处都出自典章,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是玩不转的。胡小郎君的水准,吴悠回头看了一眼那满脸茫然的可怜孩子,既然他能跟以前的吴悠玩到一处去,可想而知是怎么样的不学无术了。恐怕他现在连人家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懂呢,指望他体面的跟着谈笑风生几句,那还不如指望母猪能飞的好了。

等着所有人掉完一圈书袋,胡小郎君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睁大眼在那里脸色泛白,偏生那张口挑事的人还故意把话头递在了他嘴边,“胡小郎君,我等浅见如此,你意下如何呢?”

“我,”胡小郎君张了张口,不敢去看父亲的脸,只能可怜的朝还没有走的吴悠面上看去,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句,“吴悠,你觉得呢?”

第十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我又不是元芳,我还侧着看躺着看睡着看呢!吴悠在心里头咆哮着,对于胡小郎君的二逼简直愤怒到一定程度了。

这二逼的伤害力,已经大到就算在旁围观也有被波及的危险了。

“我,”吴悠刚张口,还没说话,就被那个开口挑事的人打断了,不屑的看了吴悠一眼,“他不过一介农夫,有什么看法。怎么,难道胡公子的见识连个村夫都不及?”

死小白脸,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啊!你削那没长成小公鸡就够了,把哥扯进来做什么!还有,你那鄙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职业不分贵贱你没听说过啊,要不是有农夫辛勤工作,你丫的吃大粪去。

吴悠不是个惹事的人,但是也没有好脾气到人家打脸了还不吱声,所以当下就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张口,“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子又曰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连圣人都知道,请教是因为学识而不是身份贵贱,难道先生觉得孔夫子此言有谬?”

唐朝统治者尊崇儒学,在乡学中大力推展儒学教育,立周公、孔子庙,每年更有皇帝或者太子亲为主持释典仪式,所以说此时读书人中孔子的地位还是很尊崇的,怀疑孔子,那是需要大勇气的。

很显然,吴悠对面的哥们没这么勇气,被他一番抢白下来,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那么,依你见识,应该,”

“当然是种牡丹好。”吴悠既然准备打脸,那就做的相当彻底,不等他问完便抢白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既然胡公已有牡丹,又何必舍花王而就其它?”

吴悠这话一出,四下皆寂,只听闻这四周的风声水声鸟鸣声,以及,一堆人的呼吸声。

能震撼这些人的,当然不是吴悠的霸气。吴悠很清楚的明白,那是几百年后刘大手牛逼的诗气穿越时空的震撼了这帮土包子。

“好诗,好诗!”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震撼的众人才清醒过来,顿时谀词如潮,声声要将房顶掀破。

这是唐朝,这是一个诗歌的时代,这是一个人人做诗品诗论诗的时代,贩夫走卒歌女僧侣百工乐师,会做诗的不少,可能做出好诗的却不多,所以越是这样,出现好诗时越能使人颠醉如狂。

刘大手的诗句还是很拿得出手的,至少放到初唐这几乎算是唐诗蒙昧的时代,激起一片惊呼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敢问小哥,这诗可是你所做?”一个白须老者越众人而出,颇为慈祥的看着吴悠问道,目光跟刚才已经有所不同。

“不是,是我听人说的。”吴悠咧嘴笑着的摇了摇头,给了一个很神秘的答案。

他还没有厚脸皮可以剽窃而不改色。

“那,敢问这人姓谁名是,仙乡何处?”白胡子老头可没那么容易死心。

“不知道。”吴悠摇摇头,只是个游方道人,我给了他一个馒头,他便赠我一首诗。

“哦,果真是,高人啊!”

“妙绝妙绝!”

那帮子人议论纷纷,却是少有人对此提出争议。

唐人赠诗,这本来就是极其常见的事情。李白为赠他一碗饭的五松山下荀媪写过诗,为送他酒的汪伦送过诗,白居易为偶遇的琵琶女做过诗,也为卖炭翁写过诗,诗歌在这里既是把玩的摆设品,也是生活中的必用品。莫说那些大手们,就是在做的这些装逼犯,估计也为不少数面之缘的人写过诗,所以很能理解那游方道人收了吴悠的馒头赠他一首诗的举动了。…,

不过送诗是一回事,但是能送出流芳千古的诗,这期间就是个人本事的事了。不少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吴悠,心想这小子走运了,估计要与这诗一起留名了。

“哼,”事情本来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但偏偏有人不识趣,跳着出来逼人打他的脸,“这是人家的话,那你自己的观点呢?莫非在你眼中,春兰秋菊,夏荷冬梅,都比不上咄咄逼人的牡丹?”

吴悠抬眼一看,发现这人就是跟挑事的人一唱一和的家伙,估计跟那个路人甲是朋友,看着朋友被吴悠这个低贱的花农打了脸,迫不及待的出来找场子了。

帮忙是好事,讲义气是可贵的品格,但是在这之前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吴悠冷笑了一声,挺直腰杆不卑不亢的说道,“如兄所言,春兰秋菊,各擅其芳,吴某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打算,只不过吴某是花农,专治牡丹,自然心中觉得牡丹最为珊珊可爱。若换了吴某是种桃花的、种菊花的、种兰花的,我自然又会觉得桃、菊、兰最为美丽了。”

“哼,说到底,不过是个反复无常朝三暮四的小人罢了。”那人仿佛得了吴悠什么把柄似的,一跳一跳颇为得意。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诸君都知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牡丹既为我衣食之父母,我为其张目,又何来小人之说。”吴悠淡淡的说道,轻蔑的瞄了那人一眼,“敢情兄台以为,端着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才是真君子大丈夫?”

“你,”那人没想到吴悠如此善辩,一时语塞,生生的把一张黑脸憋成了茄子紫。

“哈哈哈,小郎君言辞锋利,大俗大雅之间进退自如,真有古之贤人之风,可喜、可敬、可叹啊。”一直在听吴悠说话的那白胡子老头,见此状却是豁达的大笑了起来,捻须颇为满意的颔首。

“小子无状,诸公见笑了。”吴悠见状,赶紧弯身一躬,对着那老者行了一个礼。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若人家敬他一丈,他自然也会回人家三分。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我今日到胡公家畅玩,不料竟遇此趣事,真是一扫近日来郁郁。”那老者抬了抬手让吴悠站起来,然后笑容可掬的问道,“那我且问你,若你为兰花花匠,你又怎么夸其兰?”

兰花,这个倒是有点难度。吴悠看了看他身上的打扮,在众人中并不是最华丽的,甚至还有些朴素,但是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却是其他人锦衣华服都无法比拟的,所以当下机灵一动,缓缓念道,“身在千山顶上头,深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闲,来不相知去不留”

“嗯,不错。”老者点了点了头,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缝,显然极其满意,追着又问道,“若荷?”

他这问话,少了咄咄逼人之意,倒是有几分考校的意思在。这老者态度平和,很容易让人心生亲切,吴悠又是个人来疯,当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出淤泥而不染,濯(zhuó)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好。”这一句下来,那老者却是拊掌激赞了起来,“此语甚佳,老夫未曾闻过比这更能彰显荷之气韵的诗文了。”

“老大人见笑了。”吴悠客气了一句,心里想着,这可是千古绝文。虽然那周老头此生除了这篇文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脍炙人口的作品,但仅凭孤篇就能在文学史上占一章,这跟张若虚也差不多了。…,

“那梅花?”老者激赞完,又追问了一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几乎是到嘴边的话,吴悠不等反应便已经出口了。

“这真是……”老者迟疑了一会儿,才摇着头感慨的笑笑,“看来你那一个馒头,当真换了不少好句。”

若是游方僧人赠他一首倒也可信,可若是吴悠这般出口成章,只怕傻子才会信了那游方道人的说法。

吴悠这才警觉,这老者竟然在笑眯眯的旁敲侧击探自己的话,顿时吓的一身冷汗,心道原来这贼还是老的精,竟然如此迂回,真真可恼。可是碍于场合,还得干笑着说道,“侥幸,侥幸。”

“小友不必如此紧张,老夫也是闲来无事,偶有所想而已。不料你竟对答如流,诗文皆佳,又通晓诗词,真是令人惊叹。”老者见吴悠紧张,笑容又和蔼了一些,连称呼都变了,宽勉了他几句之后,对着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中年汉子点头,“胡公雅望,许某早有耳闻,只是未想到胡公家的一名花匠竟然都有如此文采,果然名不虚传。子敬在此为官数载,对乡民教化也可见一斑,实在是令吾欣慰。”

“许公谬赞了,我这粗人不甚通文墨,也只懂得修修校舍,增补典籍,维膳生员而已,这教化之责胡公及诸位博士费心许多,某不敢贪功啊。”那大汉被夸奖之后,显然极为得意,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却也还赶紧推辞。其它一堆文士打扮的人见状也纷纷你夸我我夸你的推辞,场面煞是热闹了起来。

吴悠看着胡员外仿佛是捡了个金元宝似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场合了。

第十三章 苦逼的安家兄弟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苦逼的安家兄弟

许圉师,唐安州安陆人,许绍少子,先世自梁末徙至北周。//. 欢迎来到78阅读//进士出身,博学多才。显庆二年,累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修国史。三年,以修实录功封平恩县男,赐物三百段。龙朔中四迁为左相。龙朔二年其子许自然因猎射杀人,圉师隐而不奏,为李义府所挤,下狱。次年三月,贬官虔州刺史。

“你是说,那白花花的老头,是前宰相?”吴悠听完胡小公子的介绍之后,在花厅里一蹦三丈高。

胡小公子,也就是胡魁,刚刚要跟吴悠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的惨绿少年,此刻正一脸钦佩的看着吴悠,“是啊,你别看他老,我告诉你他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人,我爹说是被奸臣弄下来的,将来绝对会再回京城的,所以今儿为了把他弄到我们园子来,可没少使钱。不过没想到到那狗日的安家真不是个东西,成心要在人前让我们家丢脸,幸好有你在。哈哈,我估计今儿安家兄弟回去,准要气的病上三天不可。”

吴悠在花园里显摆完之后,便在胡员外的吩咐下脚底抹油的带着两个拖油瓶退下了,然后也就是在多嘴多舌的胡魁这里,他才了解到今天是怎么个状况。

原来,许圉师在京中跟李义府政治斗争失败之后,被贬官到虔州去的。不过李义府实在是招人恨,他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家世学问都没得说,因此在舆论中倒是颇受待见。这次他要去虔州赴任,路过此处,这里的县令跟他有些交情,便极力请他挽留盘桓几日。许圉师也想散散心,便答应了,这才有胡家花园一行。

这话说回来,许圉师虽然是个罪官,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在哪里摆着,所以许多人还是乐意跟他攀上关系的。他是文人,既然要招待,那必然要一处风雅的地方,但怎奈此县穷乡僻壤,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县令无奈之下,便向当地富户求助。富户们一听,前宰相大人要盘桓游玩,这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顿时抢破了头的想要把人往自己家领,层层角逐下来,便剩下了安家与胡家。

说道安家与胡家,便不得不提下此时乡村的宗族势力。自古以来,中国古代的政府就很少能把控制触角延伸到乡村,乡村多半是授权给地方上的宗族管理。随着时间推移,这乡间宗族便也分起了等来。第一类的便是士族,例如有名的五姓七望,这些人家中历代都有着不少官宦,同时也有显赫的家学,能对整个国家政治产生重大影响。第二类则是豪族,他们与士族的区别就是在文化传统上,没有士族那么身后的文化传统,难以对国家政治发生持久而强大的影响力。但他们在乡间有着强大的势力,地方官员若是想施政方便,往往要向他们妥协。第三类则是大族,这类只是单纯的指同姓聚居的宗族,没有文化和势力优势。第四类就是很特别的,寄庄户。

因为唐朝政府规定官员可以在自己做官的地方落户,所以有些官员外出宦游已久,便在为任的地方买田客居,几十年之后便也成为当地的一大族,安家就是这样的寄庄户,而胡家则是本地传统的豪族。

这个小地方,没有士族存在,所以就只有胡家跟安家两家互别苗头。要论文化水平,自然是安家高上一等。他家是官宦家庭,虽然做的都是一些县令级别的小官,但是对于一般乡间宗族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安家这几代也比较争气,宗族中有不少人参加科举,族中也办有族学,免费招收生员,在当地很有名气。

可要论经济实力,却是胡家有钱多了。他们是彻底的地头蛇,拥有土地数目占了全县的大多数,又很会经营,宗族中做生意的不在少数。人有钱了就会想的多点,例如装装文化人啊,培养族中子弟做官啊之类的。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的跟安家互掐上了。胡家有钱,但是还没有财大气粗到可以砸死安家。安家有权有文化,但是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压死胡家。两家都很争气,都希望能更进一步,都想努力迈入士族的行列,所以也都看对方不顺眼。

胡家人经常明里暗里的讽刺安家是穷酸文人,而安家也没少嘲笑胡家是暴发户,这次遇到抢许圉师这件事,两家又争的眼珠子都快红了。对于胡家来说,这是提升自家声望名气的一个绝佳机会。瞧瞧,又是世家子,又是进士,又是宰相,还是受奸臣迫害的,这样的人物若是在他家住几天,随便夸赞一下他家哪里,那么胡员外就可以在任何场合牛逼哄哄的表示自己也是文化人了,至少安家那些穷酸就不敢再嘲笑他没品位。笑话,要论品味,安家人打包一起,能比得上一个许圉师么。

对于安家人来说,这则是一个极好的拉关系的机会。许圉师虽然被贬谪,可是他京中的关系却还在。安家做官的子弟不在少数,若是有人能得他青睐,随便在哪里美言几句,那对仕途也是极有帮助的。就算是他都看不上,那么留个好印象,以后他在与人交谈时说一句安家不错,那也胜旁人百倍夸奖。安家甚至都准备了几个才学出众的后辈,打算到时候哭着喊着的抱着大腿随许圉师去虔州受罪了。要知道在人不得意时雪中送炭,那日后的回报可是不可计量的。

只可惜,安家这么美好的计划,都被胡家一个土包子给打乱了。

平心而论,主持接待工作这点上安家的确比胡家合适,论文化论经历,安家都跟许圉师有很多共鸣之处,沟通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可是再适合耐不住胡家有钱啊!

胡家是土老帽没错,可是土有土的好处,一是眼线多,二是资本后。知道县令正在为哪家游移不定,胡家先是出动族人找到县令的所好,送了他一套极得他心意的茶具,然后再把县令周围亲近人的喜好琢磨清楚,从账房先生幕僚到小妾一个都没少下,最后再出关键的大招,此次招待费用不需衙门出一分钱,完全是胡家自掏腰包,只为了像大贤略表心意,还往父母官大人体恤。

这样一来,安家这边还在翘首期盼,胡家那边就已经十拿九稳了。等到结果出来,安家的家主差点没被气的吐血,可这还不算,因为胡家人没文化,宗族中找不出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场面人,县令索性集齐县中所有文人一起去胡家办场诗会撑场子,安家也被抓了硬差。

被人摘了桃子还被迫要去给人捧场,这事情别提有多怄火了,偏偏安家还不能不去。这怎么都市露脸的事情,你不露了自然有别人露,到时候完了一品评,嗯,安家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你看看这诗会上都没有他们家,多半是因为水准太差而没被人邀请。

世俗眼光便是这样,所以为了面子,也为了实惠,安家打碎牙和血吞的摆出了笑脸,派出家族中最出色的俩个子弟,一大早就来赴宴。一边努力展示自己,一边尽量找机会给胡家添麻烦。

他们几乎都快成功了。

在吴悠没有出现之前,安家兄弟是得到许公夸奖最多的人,而胡魁的出现也差点就成功的让胡员外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但这一切,都因为吴悠而有了改变。

吴悠的诗句,虽然短且少,如惊鸿一瞥,可却光芒四射的如同夜空中的皓月一样的让人不能忽视,安家兄弟之前的作品与之相比,无论是气度还是格调都差了很多,直白的说,简直是米粒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

更何况,他们俩还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看着周围人兴奋而激动的眼神,安家兄弟已经可以想象今天往后,这件事会怎么被人当做谈资一遍遍的提起,而他们又会怎样频繁的被人们一遍遍嘲笑。

这个时候安家兄弟简直开始怀疑起来,这个吴悠是不是胡员外那个老狐狸设计好的,专门在最关键时刻跳出来打他们脸的。

不过,此时吴悠这个始作俑者根本没有记住悲剧二人组的脸,实际上他听着胡彪兴奋的显摆许圉师的身份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擦,老子抄了这么多诗该不会惹下什么大祸吧!要是这老头兴起,三天两头拉老子去做诗,那我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胡魁的话就让他放心了,因为这二逼少年兴奋的说,“许公今日就要启程,我听说父亲他们晚间在县衙还要为他设宴,估计晚上多半是回不来了。为了答谢大哥今日对小弟的救命之恩,晚上我请你去安慈坊的闻香阁喝酒怎么样?费用我全包了!”

太好了,这老头今晚就走,而且还是往那穷乡僻壤去,我不用担心会被人惦记上了。吴悠松了口气的想,打算今晚回去就把今日的事情在脑子里删除,然后听到胡魁的邀请,本来想义正言辞的拒绝,可一听说免费的酒菜,顿时又动了心,下意识的就凑过去问了句,“那的妞漂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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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有人说道二和贰的问题,那就在这里简要的说下。

古代二和贰都是有的,二是贰的简写。我就不掉书袋了,附上一张图说明下吧。

这个是敦煌出土的抄录,很明显看到二跟贰同时出现。第一幅图有壹亩贰亩叁亩,还有玖十玖亩二百步,第二幅有二亩三亩。所以不太存在编者为了读者看起来方便就把贰都简化了。因为要简化的话没必要有些简化有些不简化。

一般来说比较正式的契书上会写贰,就像是我们填汇款上面拿阿拉伯数字简写,下面为了防止人篡改特别写大写一样。不过有些时候,顺手啊方便啊非正式场合啊,二也会出现。

联系下文里头的情景,不会写字的小混混跟别有居心的债主,一般情况下债主不会特别说哎哟兄弟我给你写贰这样比较清楚哦╮(╯_╰)╭所以会比较非正式。

改数字这种故事,我们小时候听地主家欺负贫苦农民什么的经常出现,我就是拿了用了下。

最后,严重声明,我这是小白文,考据党不要较真。女皇登基都提前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口号是:我很白,但我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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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出乎意料的解决

“啊啊啊啊!”话一落音,腰上一阵剧痛,韩丽娘的怒气冲冲的小脸就那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丫头刚才一直默不作声,让他险些都忘记她的存在了。

“又想去鬼混了!”韩丽娘叉着腰站在那里,没好气的看着吴悠,顺便连旁边的胡魁都一起鄙视了。

“哪里来的丫头,这里头有你说话的份儿!”胡魁是大少爷脾气,看着韩丽娘可爱,或者想调戏一下,但一旦认定“大哥”,屁股又立马坚定的坐到了大哥这边,看着韩丽娘对吴悠时这么个态度,又立马代替吴悠“教训”起韩丽娘来。

“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韩丽娘可不是吃素的,斜眼瞄了一眼胡魁,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拳头,“再吵吵小心我揍你,敢带坏他,你也不看看我答应不答应。”

“胡魁还想在说话,韩丽娘则是没有多大的耐心理他,直接一抬脚直接踢到他的腿窝,让胡魁腿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然后越过他走到了吴悠面前,有些结巴,但是却很努力的正色说道,“虽然,虽然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但是,但是你别以为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些地方你要是敢踏足一步,我就替吴伯打断你的腿。”

“你,”胡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暴力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彪悍到这个地步,见着她走到吴悠身边,还以为她要揍吴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准备喊家丁进来,却见吴悠伸着手按了按韩丽娘的头顶,亲昵的揉着她的头,“好了,我知道了,不去就不去,别生气了。”

胡魁以为韩丽娘下一秒钟那虽然小却充满力道的拳头会将吴悠揍的满地找牙时,却没想到韩丽娘只是垂下了头,嘟了嘟嘴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是一只被顺毛的猫。

大哥这手段,果然,是了得啊……胡魁看着吴悠“驯服”胡丽娘的样子,联想到吴悠以前的丰功伟绩,胡魁不由得对吴悠产生了某种错误的佩服。

吴悠倒是不知道胡魁在想什么,实际上他也只是对胡魁所说的地方稍有兴趣而已,并不真的非要现在去,与其闹得韩丽娘大吵,还不如安抚了她,改日自己再偷偷的去就好了。

吴悠一边跟韩丽娘保证自己不会去“鬼混”,一边等着管家过来谈事情,没想到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正在吴悠疑惑自己要不要去出去转一圈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子正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堆东西过来。

“福全,咦,你来做什么?”胡魁正在桌子上坐着玩笔,看到这人进来,一个鲤鱼打挺的从桌上跳下来站到了屋中央。

“小少爷。”那人进来看到胡魁,意外的停顿了下,弓着身行了个礼,然后朝着吴悠眯着眼问道,“请问这位就是吴少爷吗?”

“不,不敢。”吴悠摆摆手,疑惑的目光投降胡魁,示意他这是谁。

“这是我家的大管家。”胡魁想要拍拍吴悠的肩膀,奈何个子不够,只能拍了拍吴悠的胳膊,然后对着那人点了点头,“是父亲要你来跟大哥谈种花的事情吗?”

“大哥?”福大管家愣了下,然后有些诧异的看着吴悠。

“你别乱叫,胡公子,我跟你可不熟。”吴悠被看的毛骨悚然,赶紧离这家伙一丈远,然后对着福管家笑得有些谄媚,“福管家,这花的事情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下,那个人数的事情,咱们,”…,

“什么叫不熟,我告诉你,先前什么的咱们先别论,只凭着你今天帮我解围这件事,我就把你当至交。”胡魁不依不饶的缠了过来,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你不要担心我爹那边,他一定不会反对的。”

“吴公子,稍安勿躁,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想个你说,”就在吴悠想要张口的时候,福全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暂且不要说话,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你先看看我的再说,要是你觉得还能接受,那咱们再聊。”

“哦,好。”吴悠心中纳闷,依着福全的说话接过那些东西一看,然后愣在了原地,“你这些东西没有弄错?”

“当然没有错。我家员外吩咐的。”福全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问道,“我家员外吩咐了,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如果吴公子不介意的话,那么我们就此揭过,当做没发生好了。”

吴悠拿着那欠条和字据,有些百感交集。

胡家没有多说一句话,把他当初跟胡三的欠条拿了过来,然后又将那天胡三跟吴老爹立着的字据也还了他。

这件事情,竟然以这种难以预料的方式得到了解决。

“我家员外说了,原本就是一个小玩笑而已,吴公子竟然当真了。”福全笑了笑,然后当着吴悠的面撕成了两半,“我家的牡丹园本身就损失惨重,吴公子肯出手相助已是大义,又怎么好占你便宜。所以这事情这么办你看行不行?不管能否救治的活,我家都愿意出十贯钱作为酬劳感谢公子,至于救治途中要用的人手工具,全凭公子里调度,费用尽管开口就是。”

“这,”这条件也太过优渥,吴悠之前的那点小算计基本上都没有了用武之地,看着老管家脸上殷勤的笑容,吴悠最终只能摇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客气。”

怪不得古代那么多人喜欢抄诗词出风头,这出名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只要装逼的摆摆pose,便是小弟来投,金银在怀,美人在侧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反而让人有些失落,仿佛你握紧了拳头打算打过去,却发现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面。

不过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局面要是让家里人知道的话,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实际上,跟猜测的差不多,至少韩丽娘现在就在后面捂上了嘴巴。

“十贯!”

她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韩丽娘有些迷惑的看着吴悠的背影,觉得这个败家子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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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花钱去!

“十贯……”

韩丽娘不得不承认,她一路上都在发呆,走路也软绵绵的仿佛踩在棉花堆一样,毫无真实感,连胡魁那个小混蛋又在企图勾引吴悠去不正经的地方她都没来得及管。

十个一千文啊,那就是,就是,韩丽娘有些烦恼的算着,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一个声音笑着回答,“一万文。”

咦,你!从遐想中清醒过来的韩丽娘看着笑眯眯的吴悠,吃惊的差点载到路边的沟里。

“你不小心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吴悠伸手把这小丫头拉到了身边,又手痒的揉起她有些乱的头发,“好了,别费劲儿去算那有多少钱了,我告诉你,哥以后赚的钱肯定多到你数不清的。”

“瞧你那德性,刚有点起色尾巴就翘上天了。”韩丽娘想要对吴悠凶点,可是一想到凭空多了这么多钱,她就实在是板不起脸来,说着说着眼睛就又弯了,“这钱可别乱花,咱们拿回去先给吴伯,然后再……”

“吴悠,你在做什么?”丽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正乐滋滋的计划着这一笔钱的用处时,一扭头却发现身边早就没有了人,然后抬眼就看到吴悠在前面的肉摊上正兴趣盎然的挑着肉,“这个,给我来二斤。”

“你在做什么!”丽娘跑到肉摊旁边,看着吴悠已经买了一大块肉,现在正在挑第二块,慌忙按着他的手跟摊主老板说,“你别听他的,这肉我们不要了。”

“吴郎,你这肉是要还是不要?”那老板认得吴悠,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这会儿更是彻底停了手,将剔骨刀砍在案板上,满脸不爽的看着他。

“要,当然要。”吴悠一手按着韩丽娘,一手打仗似的从胸口掏出一把铜钱,在屠户惊讶的目光中甩了六十八文给他,“是六十八文吧,诺,给你,现钱。再给我来一条肋条,要肉的。”

“好嘞。”见了现钱,老板的态度立马好了起来,那一个好字拉的是又响又亮中气十足,再也没理试图搅合这比生意的韩丽娘,把案板剁的砰砰作响,“吴郎这次可是发达了?”

“还好,还好。”吴悠笑嘻嘻的说道,从屠户那里接了用荷叶包的整整齐齐的肉,拎着又向酒铺走去。

就这样,在韩丽娘哭丧的表情下,一路上的肉铺、酒肆,米店、甚至连杂货铺子里金贵的调料都被吴悠买了遍,到最后两人离开时,兜里头的钱已经变成了满手的东西。

要是搁往常,吴悠这样败家韩丽娘早就揍他了,只是这次她怎么都提不起拳头,因为她知道这钱是吴悠自己挣得。

她能阻止吴悠浪费吴家两口子的血汗钱,但是却不能阻止他花自己的钱。

何为正当,何为不正,她心里头有条很清的线,她可以不满,可以生气,但做主的还是他。

吴悠买完东西,跟丽娘一起踩着落日的余晖往家中方向走去,满脑子都是飞旋的五花肉红烧肉蒜泥白肉,一回头却看到两手提满东西的小丫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开口哄道,“好了,不要把脸吊的那么长了,哥回去给你煮肉吃。”

“钱,”丽娘可怜兮兮的抬起来,眼眶里有泪水打转,“都没有了。”

“不是花了不到一贯么。”吴悠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我们换了多东西呢。”

十贯钱可是分量不轻的,吴悠一看到一串钱的重量立马就打消了当下拿“工资”回家的打算,先支了一贯钱带在身上。…,

实际上那里面还有五百文是胡家给吴悠的开工经费,让他买一些准备工具的。不过吴悠自己当初在花田附近都找到了一些,所以在药店里买了一些绿矾之类的原料之后就把剩下的放到自己腰包了。

按照他给胡家做的贡献,蹭这么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实际上,这估计也是胡家的应有之意。看上去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胡员外还是很有眼光的,从他短短一刻钟的表现便认定了他这个人的投资价值,用这种既不显得太跌份又能让自己落到实在好处的手段来示好,自己若是不受,只怕那边还不安心呢。

“你知不知道钱有多难赚,买这买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韩丽娘看着两手拎的那些纸包,有心扔掉却又心疼钱,纠结的小模样比挨打还痛苦。

“哈哈哈哈,”看着她这小模样,吴悠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等笑够了才爱怜的说,“放心吧,学着去习惯这种感觉,以后咱们赚的钱会越来越多的,不用心疼这点小钱。”

实际上她这小模样,倒是比拿拳头砸人时更让人受不住。她无理取闹些他倒还安心,可是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懂事了。

“你以为天天都有这种好事啊,动动嘴皮子就能拿这么多钱。”丽娘显然对吴悠的话不以为意。

“要真天天有今天这种事,我倒还怕了呢。”吴悠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没办法用手揉她的脑袋,只好忍住这种冲动,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知道你所谓的那几句聊天,帮胡家挽回了多大的面子。我得到的固然不少,但我付出的更多,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莽撞,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不过,既然这种事情发生了,那么也有它的好处。”吴悠不是个消极的人,一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无可改变,他更喜欢研究下自己从中可以得到什么。

“噢?”丽娘应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她在很用心的听他自言自语。

“这是一张名片,虽然意外中递出,但却比设计起的效果更好。虽然他们也许有所误会,会放大我的能力,但是因为这个却不会轻易拒绝我,我可以得到一些机会,一些,以前因为我的身份而无法获得的机会……”

吴悠自言自语道,说完了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张茫然的脸。

“听得懂吗?”

“听不懂。”丽娘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吴悠见状笑了,转过去继续走自己的路,“听不懂不要紧,只要相信我是真的想向上,这就够了。”

“你说,你以后会赚到更多的钱。”走了很远一段距离,丽娘才忽然小声开口问道。

“是。”吴悠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的路,补充的说,“虽然我不确定走下去会遇到什么,但是我是在很认真的走这条路的。”

“用正当的方式?”丽娘又问。

“是。”吴悠很郑重的承诺。

“那么,做吧。”小姑娘费劲儿思考了很久,然后才低着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什么?”吴悠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低头问了一句。

“如果你用正当的方式可以挣到钱,那就做吧。虽然你以往的记录都不大好,而且说话不算数,骗人,”丽娘嫌弃的摇了摇头,“可要是你真的想改好,我会支持你的。”…,

“好。”难得的得到这个最不信任自己的人的信任,吴悠不禁对自己的“从良”之旅充满了信心。

“要少花钱!”丽娘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用牙疼的表情又叮嘱了一句。

“好,知道了,小管家婆。”吴悠笑着答应道。

“我是为你好,你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难赚,如果有钱呢就少买点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攒起来积少成多,然后去买地,盖房子,然后等有了地和房子,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看着他耳边风的样子,丽娘又絮絮叨叨的念了起来。

“等说了好亲事,就可以生儿子了,”吴悠打趣的接了过去,然后顺着那话头延展开开,“等生了儿子,就让儿子去赚钱,攒钱,买地,盖房子,娶媳妇儿,然后……”

“你找死!”丽娘开始还附和的点点头,到后面反应过来吴悠是在取笑她,顿时怒的小脸蛋变成了红苹果,咬牙切齿直接伸脚就要踹他。吴悠见状赶紧提高了手上的东西一路飞奔,笑着声明“喂,我这些东西都是钱买的,很贵的啊!”

两人一路笑闹着跑回了家,这天晚上吴悠亲自下厨,给全家人整治了一桌晚餐。

一千年的差距,他这个时候以最大努力,也不过只能弄出一桌家常菜,连小饭馆里百十来块钱的菜色都不如,但足以让吴老爹和吴氏瞪直了眼。

“天神爷啊,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啊,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这真是糟践钱,要知道现在米可是……”吴氏被儿子拦在了厨房外,只能凑在门口打转转,看着案板上摆放的鸡鸭鱼肉,只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揪着袖子神经质的碎碎念着。

吴老爹也在门口,吴悠把田要回来的事情已经说了,丽娘这个跟屁虫也把吴悠在花园里“发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吴老爹。虽然她讲的不怎么清楚,对那些诗词也半句都没记住,但还是让吴老爹知道了自己儿子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把家里祖传的几亩地保住了,自豪之感顿时油然而生。这会儿跟着媳妇儿一起趴在门口看儿子做饭,越看越觉得自家的儿子顺眼,听着吴氏碎碎念,没好气的训斥道,“念什么念,不过是吃顿肉,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吴氏被吴老爹训了一顿,不敢再说话,只是肉疼的看着吴悠炒菜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油。

吴老爹自己袖手靠在门口,闻着厨房里飘来的肉味,陶醉的闭上了眼,心想这味道可是好多年都没闻过了。

第十六章 我真的没打你妹子的主意

饭桌上坐的,不止吴家父子。

反正菜多,所以吃饭时吴悠让老爹顺便把隔壁的贾牛也喊了过来,这人虽然说话不大好听,但是是个真汉子,自从吴家发生了那事之后,一直没少为吴家操心,来吴家找吴老爹唠叨了大半天,吴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若是他吃肉,肯定也不会让当初帮过自己的人喝汤的。

“老叔,这是做什么呢?”贾牛一进门,见着满桌的菜,先是一愣,然后就变了脸色。

“放心,我不是变卖了家产准备吃完这顿就畏罪潜逃的,你放心的坐下吧。”吴悠端了红烧肉从后面走过来,见着贾牛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脑补什么恐怖的事情,于是风趣的调侃道。

“四郎,坐,没事儿,今天纯粹是高兴,请你来吃顿饭。”吴老爹见着吴悠这种阴阳怪气的说法,瞪了他一眼之后,自己坐了主位,招呼着贾牛也坐下来。

贾牛在家里排行第四,所以吴老爹通常都喊他做四郎。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胡凳,不过只是买不起榻的老百姓用用而已,达官贵人们还是用桌榻的。

贾牛坐了下来,闻着满桌的肉食差点流哈喇,瞧着是吴悠忙前忙后,疑惑的问了句,“是你做的?”

“是啊。”吴悠顺口答了一句,见着吴氏和丽娘还在门外头,拍了拍脑袋,直接喊道,“进来坐吧,没外人在,咱们不讲究。”

就算是唐代,家庭生活中女人也是没有地位的,就像是现在吃饭,吴家父子和贾牛坐了桌,吴氏却惴惴的打算带着丽娘去厨房。

吴氏听了儿子的话,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吴老爹,吴老爹虽然觉得不大妥,但一来没有外人,二来觉得儿子难得做主发话,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不好,于是点了点头,“来坐吧。”

吴氏听了这话,欢天喜地的去厨房跟丽娘拿了碗来,挤在边上的一条板凳上等开席。

“以前是我不懂事,让爹跟娘为我受苦了,我保证以后会洗心革面,再也不让你们操心。”吴悠在吴老爹跟吴氏面前斟满酒,郑重的敬了父母一碗酒。

吴老爹和吴氏眼里头闪着泪花的端起了酒碗一饮而尽,激动的不能言语。

“这第二碗,感谢牛哥这么年对我家的照顾。以前是小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都别放在心上。”吴悠又拿起酒坛,为贾牛斟满了一碗酒。

贾牛动动嘴,像是想说什么讽刺的话,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丢下一句硬邦邦的“你知道便好。”

酒过三巡,便是吃菜。庄户人家平日里没见过什么油水,这次吴悠买了这么多肉,又专门挑了偏肥的肉,吃过几口之后,就算吴老爹都顾不上矜持了,甩着腮帮子捧着碗吃的头也不抬,一时饭桌上安静的只有嚼骨头的声音。

“大郎的手艺不错,要是以后没了地,去路口摆个摊子也能赚钱。”贾牛吃了半碗排骨,终于想起他还是客人,拿手抹了抹油光亮滑的嘴巴,说出了到目前为止吴悠听过的最接近赞美的话。

这人没想到看着鲁莽,心里头还有几分计较。吴悠多看了一眼这个里里外外头透着个糙的汉子,点了点头应承道,“如果将来没办法,我会考虑四哥的建议的。”

“唉,只是可惜了,你家是府兵,不用交税,种地是最划算不过的。”贾牛啃着骨头,满脸遗憾的说,“要是做了其它营生,地没了可是役却还要服,太划不来了。”…,

吴悠看他愁的连吃肉的兴趣都没有了,忍不住噗哧笑出来给他宽心,“四哥你放心,我家的地拿回来了,我今天找胡老爷一说,他表示这是个误会,便把我的欠条跟我爹的字据都拿了回来,还许了我他家花匠的工作,发了工钱给我。”

吴悠长话短说的介绍了下自己的经历,然后朝着贾牛一拱手,“实不相瞒,我今天请四哥来吃酒,还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好说好说。”贾牛一听地拿回来了,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大手一挥的包揽道,“反正你家的地向来都是我帮吴伯种的,这次也不过是多点事而已,不用客气。你说吧,要种些什么,我明天就去借牛和犁,咱们爷俩好好干上几天,把却的地方都补种起来。”

吴悠听了贾牛这话,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把自家的地都忘记了。吴老爹知道自己儿子向来不管事,咳了一声在旁边补充说,“那三亩地胡家的人一直捣乱,所以都没有种成东西,眼下既然把地契拿回来了,不用担心给人,就得好好计议下种什么才是了。”

吴悠有些害臊,暗道自己对家里头的事情也太不关心了,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干笑着一拱手,“那个,我是有其他事情想请四哥帮忙的。”

“什么事情?”贾牛神经再粗也感觉到吴悠的不对劲儿了,暂且停下与骨头的亲密接触,拨冗瞅了吴悠一眼,非常不信任。

“我是觉得吧,四哥家里头生活也不宽裕,听说你最近还在给你妹子攒嫁妆,所以呢我就想,”吴悠一边努力回想着电视剧里所描述的讲话艺术,一边组织着语言,没想到刚说到这里,贾牛大喝一声站了起来,睚呲欲裂的瞪着吴悠,“好你个吴家小儿,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妹子身上去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呢?吴悠莫名其妙的看着黑大汉发火,赶紧也站在起来在他想要掀桌子之前按住了桌子大叫着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吼出来“我不过是想说你既然缺钱我这里正好有份挣钱的活计咱们要不要合伙干谁他妈的打你妹子的主意了!”

贾牛被吴悠这么当头一吼,愣在了原地,“你没打我妹子主意?”

“我连你妹子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我吃错了药才打你妹子的主意啊!”吴悠有些悲愤的喊着,明明是正人君子还被人当色狼,有没有人比他更冤啊。

“哦,呵呵,呵呵,呵呵……”贾牛的手僵在半空中,挥手干笑了数声才坐下,借东张西望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兄弟你真是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呢,这么一惊一乍的……”

谁一惊一乍,是你一惊一乍了好吧。吴悠无力的坐下,怨念的说,“我不是说了胡老爷许了我花匠的差事么,所以我就想要自己找人手把这活盘下,不假他们的手。胡老爷也说了,要是用人手,我负责雇,钱他们会出,我琢磨着你力气大,眼下没什么活的话就跟我去干几个月,也赚点零花钱。”

“原来是这事啊。”贾牛一拍手,喜的眉飞色舞,“好啊好啊,我去我去,我家里人多,少我一个不少,如果能有现钱拿,今年庸役的钱就不用卖粮了。”

这个时候还实行租庸调制,除了吴悠他们这种府兵之外,其它农人每年除了交实物地租之外还要服劳役。理论上官府会在冬季农闲时组织服役,但大家都知道理论跟实际基本上都不大一样,大老爷一拍脑袋想要修桥铺路,就算你家里正等着插秧也得去,所以为了不被打扰正常的生产,很多农人都会选择以庸待役,向官府交钱,让官府拿钱请人代替自己服役。…,

这年头虽然账面上还写的是绢帛,实际上为了保存方便官府已经只收铜钱了。普通农户家里头只有粮食和布帛,为了换成钱,不免要在需要的时刻贱卖自己的物品来凑钱。而当商户和官府勾结时,农人就要被官府和商户盘剥两次,苦不堪言,所以能有赚现金的机会,大家都很愿意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悠松了口气,“你再帮我找四五个勤快可靠的,我明天去就胡员外说,咱们下午就开工。”

“这么赶?”贾牛听了吴悠的安排,颇为有些意外。

“老天爷不等人,这跟种麦子一样,早一天动手,早一天收获,要是能治好这家的,广而告之,咱们以后的活计多了,赚的钱可就更多了。”吴悠咬了口肉,看着满桌子人都盯着自己看,不自然的问,“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果然是变好了,要是以前,就算是明天要下雨,你也要睡够了吃饱了才下地收麦子,哪里有这么勤快。”吴氏眼泪汪汪的看着儿子,“现在都知道老天爷不等人了,可见真是长大了。”

“行了行了娘,我不学好你要哭,我学好了也你也哭,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吴悠看似很嫌弃的说道,但手中的筷子却直给她夹菜,“行了行了,赶快把眼泪擦了好好吃饭,别让人看笑话了。”

虽然现在没有生存压力,可是吴悠对于种花一事还是很认真。这是个技术活,但很多秘密却是一戳就破的,所以在胡家给他选则是用胡家的家丁和自己雇人时,吴悠果断的选择了雇人。他心里头打着如意算盘,这样一来不用担心被胡家人学去技术,二来也可以用胡家的钱来锻炼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这个时代像是胡家这种人应该不少,自己治好了胡家的花,只要胡家稍稍帮他张目,那他就可以接到不少类似的活,用自己的技术发财了。

不是我没有共享精神,吴悠吃完肉满足的剔剔牙,幸福的想着,在我造福全人类什么的之前,先让自己吃上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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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架空文,所以对很多社会和时代背景都做了调整,不要计哈。看文开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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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到底谁坑谁

贾牛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吴悠一早上去了胡家,找了管家表明来意,然后又去牡丹园中转了两圈之后,便听到贾牛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走出去险些被一排的壮汉吓到。心想哥这是招农民工不是招黑社会打手啊。

吴悠抱着用一部分名额混工钱收买人心的打算,所以觉得贾牛掺进来几个关系好的也都认了,但显然贾牛是个实心实意办事的,挑的都是清一色的壮汉,跟他一样膘肥体壮,往那儿一站颇有些骇人

“大郎,你看中用不?”贾牛看着吴悠,笑眯眯的搓着手,竟然有些忐忑。

“中用,中用。”吴悠点点头,让他们各自去领了工具过来,然后三个人去他新选的地方去平整土地,另外两个则是同他和贾牛一起,自己动手制作一些常备的化肥。

吴悠没有金手指,农药带不过来,只能凭记忆自己用石灰和蓝矾合成的波尔多液,用生石灰和硫磺熬成的石硫合剂,用煅烧法将绿矾和米醋混合烧出纯度勉强可以用的绿矾,总之一切都土法制造。

“大郎,你这是要炼丹?”贾牛带着竹子和纱布做成的面具,瓮声瓮气的问吴悠。

他弄的这玩意儿太恐怖,请来的人都甘愿去犁地挖花,只有贾牛和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还死撑在他身边帮忙,不过就是贾牛这会儿也心里突突的。

那炼丹,向来都是给人吃的,有谁见过炼丹喂庄稼,吴悠这是疯了?

“干活。”吴悠瞧着那堆人一见锅里头冒绿烟就吓跑了,心中正不爽着,遇到贾牛问也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然后自己继续拿着竹片跟巫婆一样一遍遍的搅着锅里头的米醋,让它们跟绿矾更好的混合在一起。

这个时候吴悠分外怀念材料为王啊工业霸主啊里面的大拿们,要是随便带个学化学的穿越,他也就不用一个农科生去冒充公元七世纪的化学家了,还被人当成一个失败的神棍。

要知道这里的人按照他的吩咐去制作各种面具以及熬煮那些看不出来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胡家人见到那浓浓冒出的滚烟也都纷纷避走。

吴悠就这么客串了几天巫婆,终于熬出了一堆在别人看来很奇怪的东西。期间胡员外过来看了一次,吴悠察觉到他的笑容有多勉强,但这人也是个信人,既然当初把事情委托给他了,倒也没干涉,只是僵笑着说了句好好加油就跑了。胡魁也来过几次,他倒是瞧着什么都新奇,还挽着袖子要帮忙,不过被吴悠派去磨了一刻时辰之后也落荒而逃了。

因着这些“小插曲”,吴悠的脸色一直不大好,黑着脸吩咐该跟肥料一起拌到土里的拌到土里,该融水的浸泡的浸泡,虽然都是些这时候人看不大懂的招数,但是冲着一天二百文的工钱,他估计让这些人把牡丹枝当火柴烧了这些热也会照搬。

这么忙了几日,等牡丹经过处理,按照他的要求移植到高坡上之后,过了十多日便显出成效来了,除了少数病的太重的死掉了之外,竟然剩了一大半都活了下来。

“大郎,成了成了。”大牛去地里头检查了一番,发现那些有霉斑的有黄叶的蔫耷耷的,都已经恢复了生机,有些甚至还长出了新的芽儿,顿时激动的一路跑了上去,冲着棚子里的吴悠嚷嚷道。

种好牡丹之后,其它的工人都解散回家了,吴悠对着几个听话的许诺下次有这些活还找他们,然后便跟贾牛两个人在破上搭了个棚子,日日跟这些病株同吃同住,以便于随时观测状况。贾牛说的这些他早上巡田时都发现了,所以并不十分惊讶,仍然淡定的用一根旧毛笔,歪歪扭扭的在要来的几张纸上记载着这几日的心得。

既然要靠这个挣钱,那就得尽十二分的心。时间空间的不同,植物也好材料也好都有了变化,他只能根据实验的结果一点一点的改进了。虽然他对于这次的成活率并不满意,但是以这个时代的人标准看起来已经很神奇了,所以理论上能交工了。

“去喊胡员外吧,让他们派人来转一圈,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今天就能回家了。”吴悠把册子塞到衣襟里,然后伸了个懒腰说道。

“好。”贾牛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衣襟对吴悠心服口服了,所以毫不犹豫的撒开脚丫子朝着胡家飞奔而去。

吴悠绕着田转了一圈,这些天除了胡员外给他的十贯工钱,他自己还从买材料买工具中“节省”了三贯多,算起来这笔生意他赚了十三贯。胡家除了给他的工钱,请人上面花了十二贯,买材料花了十贯多,加起来大约有四十贯。看起来虽然很多,可他们却是最大的赢家。

这一地牡丹有五十九株,年份大都在五年以上,其中有十株是十年以上的大花,两株年份在十五年左右的。五年以上的只要颜色好,可以卖出十贯的价钱,而十年十五年以上的,那价钱就不是市价可以买到的了。如无意外,胡员外应该不会出手。

木本植物本来就不易生长,何况这个种植技术很低的时代,要养到十多年,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大量的心血投入和运气。白居易虽然讽刺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可是作为种花人的吴悠表示,这绝对是诗人不稼不樯对花卉种植业的偏见,若是真养出了一米高的牡丹,那么这株花所耗费的必要劳动时间绝对不低于十户百姓种一年地的时间。

吴悠在田坎边胡思乱想着,过了一会儿,果然就看着贾牛带着胡员外以及胡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了,等到地边,胡员外眼中就完全没有了吴悠,直接奔向其中最高大的一株,抱着就痛哭了起来,“小一,小一,没想到此生咱俩还能继续作伴……”

这,也真是……吴悠咂舌的想,也太夸张了吧。

“这株牡丹是我家员外年轻时亲手植下的,过了十多年,其它都死了,就只剩这株了,先前我家员外还以为连它也保不住了,伤心的大病一场,以后不敢再进牡丹园。没想到托公子的福,竟然能让枯木逢春,所以难怪员外失态了。”福管家在吴悠旁边清了清嗓子,为自家主人挽回几分颜面。

“无妨,无妨,情之所钟,难免放浪形骸,胡公此举只能说是性情中人,令吴某感动不已啊。”吴悠跟福管家扯了几句闲话之后,便把自己的打算摊开,“既然此间无事,只剩些日常维护工作,我把要点讲清楚,你们派人接手即可,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看到吴悠要告辞,福管家显得很惊讶,不过也就是一瞬,他抬头看了看正在花田里“抒情”的东家,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我能做主,既然如此,那劳烦你等下跟我回去一趟,我找几个人由你教导他们。”

“好。”吴悠见状,立刻就准备回窝棚里取收拾行李。

唉呀妈呀,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回家睡在正经的床上了。

“不过,请吴公子留步,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吴悠刚走了两步,胡管家却是忽然在背后又叫住了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福管家有何事吩咐?”吴悠停住了脚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那个,这个,我,我是想问问,你是否能把先前用剩下的那些,那些丹药,留下?”福管家显得很不好意思。

丹药?吴悠愣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熬制的那些简易农药。

因为开始把握不住分量,所以吴悠施完肥才发现自己弄多了,还剩了好些,于是分门别类的将东西装进了坛子,打算扛回家下次有人请了直接再用。

吴管家要那些做什么?他看了看欣欣向上的田地,皱着眉说,“那些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的,这块地既然已经救活,那就不能再用,多了花会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福管家点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留下来有备无患么。”

吴悠愣神了片刻,想起最后几天忽然在自己身边转悠要帮忙的那几个家丁,这才意识到管家是想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卖。

很明显,他用那些“丹药”救活了这些花,所以福管家便动了卖药的打算。

反正他们瞧着吴悠用起来也简单,无非是兑着水浇浇呗,多了不成,要不然咱们少浇点呗。

“行啊。”吴悠想通了这些,立刻面带笑容的点头答应了,“反正都是东家的钱买的材料,你们要留下正常,我不搬走就是了。”

“哪里哪里,那材料值几个钱,你做出来废了大功夫,咱们还是把价钱说清楚吧。”福管家恢复了笑眯眯的笑容,很是坚持。

你们只当这东西兑水就能用,却不知道兑水的比例才是关键。要是浓度过高,那是能活生生把花烧死的。也好,就让你们耍小聪明吃几个闷亏,才会晓得离了我这郑屠户是吃不了没毛的猪的。吴悠在心中暗笑着,脸上却摆出了惶恐的神情,“这次我没废多大的力,胡员外已经给了我如此多的工钱,再拿就过意不去了。”

既然知道他们迟早要失败,那这钱会肯定不能收,否则以后见着自己心里头肯定过意不去。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要,这样会显得自己好像有预谋似的。吴悠在心里头斟酌着,然后装出为难的样子开口道,“不过如果管家实在想要表示点谢意的话,那不如把牡丹园的那块地借我用上一段时间。”

“地?”福管家听了吴悠的推辞,觉得挺有道理,便不打算给他钱,转而想着能在什么地方帮他一把。这会儿听着吴悠要借地,他颇有搞不懂这小子的章法,“先前你不是说那块地连年耕种,需要休耕一季吗?”

“是啊。就是因为要休耕,我才好意思开口问你借的。”吴悠“腼腆”的笑笑,然后解释道,“我只是想拿那块地来种猪草,喂上几口猪。秋天猪草犁了还能肥田,并不影响土地。”

“好。”福管家想了想,觉得似乎是吴悠不好意思麻烦他们,特意想出来的招数似的,顿时对吴悠好感倍增,觉得这是个懂进退的年轻人,立刻同意将地借给他种猪草,直到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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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更得太慢,所以从今天起一天两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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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要成亲了?

吴悠想种苜蓿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遗憾的是这地方人多地少,正经庄稼都种不上,哪里有空地草,所以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作为牧草,苜蓿是个好物,耐干旱,耐冷热,产量高,每个生长季节内可收割干草1次至13次,营养丰富,含丰富的蛋白质矿物质以及维生素,能改良土壤,用途也广泛,可以制作干草、青贮饲料和牧草。

而且最让人感谢的是,虽然它的原产地不在中原地区,但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之后带回来这种植物,现在已经广泛的种植了开来,吴悠在田坎边就见了不少,不过这个时候叫金花菜,是作为野菜使用的。

吴悠家也养了两头猪,不过喂不上什么好料,一直长得瘪瘪的,全靠早晚吴氏和丽娘去打猪草养活。吴悠看母亲那么挺辛苦的,想起胡家那块休耕的田地,立马动了自己种猪草的念头。

反正这个不费事,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种好,一亩地一茬可收千余斤,就算现在的品种没有后世经过优选的好,但是打个对折也够自家猪吃一年了。

跟胡管家交接完毕,吴悠让贾牛将东西扛回家,自己则是笼着手逛起市场来了。他前些天已经在一家卖农具种子的铺子里看到苜蓿,眼下直接去买就好了。

这些天忙忙碌碌,难得放松下来,吴悠于是脑袋放空的在街上转悠,直到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你这是去做什么了,身上一股怪味,活像掉进了粪坑里。”红药捏着鼻子站在他身后,满脸不悦的嘟囔着。

吴悠看到这个差点被自己忘到脑后的丫鬟,立刻想起她那个代表着麻烦的女主人来,顿时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真想拔腿就组。

但是这丫鬟貌似有不止一次的当街抓人的经验了,早一步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想往哪儿跑?做什么了,这么心虚?”

“红药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拉拉扯扯多不好,你,你要不然松下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吴悠尴尬的看着左右的行人瞟着他们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尴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不好,有谁不知道你早就跟我们家娘子睡到一会儿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好像上次过夜的不是你一样。”红药嘟嘟囔囔的松了手,看着吴悠想要溜,立马倒立柳眉的看着她,“你要是敢跑,我就敢当街喊你摸我胸。”

“你,”吴悠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的大好名誉啊,怎么遇到这些女人都变浮云了。

他见着红药挑眉就要喊,赶紧作揖,“好好好,我不走了,你有话就说,千万别喊,千万别喊。”

“你是不是要成亲了?”红药虎着脸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成亲?”吴悠还以为自己听错话了,下意识的就答道,“我连个对象都没有成什么亲?”

“哼,”红药冷笑了一声,睥睨的看着他,“装什么呢,你家里头养的那个是什么?”

“妹子啊。”吴悠很正直的看着她,心里头却疑惑着这丫头怎么连自己家里都摸清了。

“哼,是准备当老婆的妹子吧。”红药哼了一声,伸出手指不客气的在他胸膛上猛戳,眼眶说着说着就泛红了,“吴大郎,你做人忒没担待了,我家娘子跟你好是两情相愿,你当我们图你什么啊。这么多年来了供你吃陪你睡,别管外人怎么样,我们家娘子是实心实意的把你当男人看的,可你倒好,这么多年做牛做马下来,你老玩够了就嘴一抹装没瓜葛了?!要真这样也成,是男人你就堂堂正正的跟我们说一道,我们也不缠你,可你让你娘去我们家买红布算什么?还说了专门是给新娘子做嫁妆的!满城人谁不知道你跟我家娘子好着,那么多店你娘哪家不进去,为什么偏偏要到我们家的去?!还瞅着我们家娘子刚好在店里头的时候去!”…,

“停停停!”这丫头说话没轻没重嗓门又大,在这街上一嚷嚷半条街的人都开始往这儿望了,吴悠见状赶紧捂着嘴把她一把拉进旁边的小巷里,“你先别乱嚷嚷,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都半个月没在家里住了,你说的事儿我一件都不知道。”

“你哄鬼去吧!”红药怒气冲冲的掰开他的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刚说我身上臭么,我这些天在胡员外家干活,挑水担粪的什么都做,在地里头搭了个棚子睡了半个月,你瞧瞧这样子像是装出来的么。”吴悠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这些天条件着实差,又担心自己的第一笔生意,所以弄得不成样子。

不过这个时候,这幅狼狈相倒也真帮上了忙。

红药打量了他一圈,“是臭了些,也黑了些瘦了些,不过你真的不知道你要成亲?”

“谁骗你谁是小狗。”吴悠揉了揉脑袋,有些郁闷的想没看出来吴氏那么厚道的老大娘竟然也会在背后玩这种小花招。

他把剩下的几贯钱送回家里时,拿了一吊给吴氏要她买身衣裳,向来老娘是借机示威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他有个姘头貌似全天下人都知道,家里头吴老爹明示暗示了好几次不要让他在这女人上废太多心,而工地上同村的汉子闲聊时也没拿他的桃色绯闻开涮,虽然男人们的语气中都是羡慕,但是想起那些不属于他的桃花债他还是很不爽啊。

“那么说你没要成亲?”红药睁大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的说。

“当然,我是拿丽娘当妹妹看的,决计不会娶她。我娘就算是带她买嫁衣,那也是打算把她当女儿出嫁,你们误会了。”吴悠敷衍的回答道,恨不得赶快回家问问这是什么事。

“那就好。”红药兴奋的一拍手,笑逐颜开的说,“我就跟我家娘子说了,你这小王八蛋虽然贪花好色又下流,但也不是那么没担当的要老娘出面帮你摆平女人的人。好了好了,既然没事,那你就去跟我家娘子陪个不是,也省得她整天动不动就落泪。”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听到红药对他的评价,吴悠甚是无奈,对她的道歉一说也并不赞同,他虽然没有成亲,却也不想跟那寡妇搭上什么关系,所以就推辞道,“我还有事要办,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改日再去。”

“哼,你说的改日是明日呢还是后日呢还是遥遥无日呢?”红药不吃他这套,拽着他就要扯,“你再不走我就在这里喊你非礼我了啊!”

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来这一招。吴悠看着她的手都放到衣襟上了,赶紧松手,“行行行,我去了就是,你这丫头怎么能动不动这样,要被人知道了怎么嫁个好人家啊。”

“你看我像是有好人家要的样子么。”红药像是被戳了什么逆鳞,瞪了他一眼之后没好气的说,“我跟娘子两人都死心了,我们自己有钱,闲来无事找男人过过快活日子有什么不行。你少废话了,赶快走,几天没见竟然变啰嗦了这么多。”

“好好好,我走。”吴悠想着上回早上起来也没把话说清楚,不如今天去好好交代一番,也省得以后每次见面都纠缠不清,所以也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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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是男人就不能走

苏忆柳的店铺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因此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吴悠会在这里遇到红药了。看样子是主仆俩来巡店,小丫头乱跑就又捉到了他。

苏姑娘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其实是场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爱你咱们这么不清不楚的对你不好你还是找个妥当人家嫁了吧咱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吴悠一边在心里头打着腹稿一边做好了被打被咬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却扑了空,绸缎庄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就不是不见了苏忆柳。

“应该是在后院,她不可能丢下我走的,”见着吴悠想要退缩,红药执拗的拽着吴悠的手就要往后走,完全无视了掌柜纠结的眼神。

这店铺前面是朝街开门面,人来人往都涌在柜台前,后面则是一个小院落,两边有一溜的厢房,收拾的整齐雅致,专门给一些不愿意跟贩夫走卒混在一起的贵客使用,中间的小院子放着几盆花木,门面对面的后门半掩着,想来后门还有一进,不过看不真切。

苏忆柳此刻就站在院子中间,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看着她被年轻男子攥在手里的那半截臂膀,吴悠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松了口气,既然她有其它的对象他也就不用在这里碍事了,当下就对红药说道,“既然你家主人在忙,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吧。”

“呵呵,这就是说你喊来的人么,也不过是个孬种而已,连照面都没打就落荒而逃了,小娘子,你还是乖乖的跟了我算了。”吴悠还没有走,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凉凉的讽刺声,然后看着红药咬的有些发白的嘴唇,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苏忆柳满脸的狼狈,跟着转过身的吴悠打了个照面,就难堪的偏开了头,望着左前方生气的训斥着红药,“谁要你拉他来的,走,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

红药抓着吴悠的手,指甲够快要掐进了吴悠肉里头,可是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吴悠站在台阶上往下看,苏忆柳穿着水红色的长裙白底儿红花的小袄,领口袖口都有着红色的滚边,头上堕马髻耳上明月珠,跟那晚上的妖娆相比正经了许多,显然是出门的打扮。而扶着她的肩握着她的手的男人,一身交领圆袍,面皮黑青,却是有些眼熟。

吴悠开始还当着她是约了男人在这里私会,瞧着她那拉拉扯扯的样子很不上眼,可是这会儿定下神来再瞄瞄,却发现她实际上是被那男人强行按在了这里,刚才的挣扎也是只欲脱身。

“哎哟,心疼了你养的小白脸?”那男人见着苏忆柳这样子,倒是猜准了打扮,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猥琐了起来,“放心,本公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让我乐呵乐呵了,我肯定放过你的小情人。”

“反正,”他仗着身高将苏忆柳箍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伺候男人了,再多一个又有什么所谓,这不是苏老板的看家本事么。”

“你,”苏忆柳被气得眼眶红成一圈,咬牙切齿的想要去咬那男人,却被眼疾手快的抓紧了下巴,那人调笑的着说,“这会儿装什么三贞九烈,你要招呼人进来随便喊,反正咱们这样子让人看见了,我只说是你勾引我,你说到时候大家会信谁。”…,

苏忆柳听了这话,僵直了身子站在那里,慢慢的闭上眼不再挣扎。

红药这才反应过来,见着吴悠还愣在那里,却是使劲儿将他往门外一推,带着哭腔的吼道,“滚!”

吴悠本来是要走的,但是这个事情,却是怎么都不能离开了。

“傻丫头,我要走了,你家娘子怎么办?”吴悠叹气的敲了下她的头,然后拨开她走到了庭院中,拉住了正要把苏忆柳打横抱起来扛进去小屋去的那个黑脸汉子,微笑着招呼道,“安公子,别来无恙。”

他认出来了,这个家伙就是那天在胡家花园里被打脸的安氏兄弟中年纪比较小的那个,名幼舆,是本县出了名的才子。

不过,没想到书香门第的子弟也会干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你是哪根葱?”安幼舆打量了下吴悠,不爽的问道。

吴悠刚从地里头出来,算不上衣衫褴褛但是凭这个入伙丐帮是没问题了,所以难怪他根本没认出来,只当是随便哪里来的个下人,所以口气非常不善。

“君子不强人所难,”吴悠笑嘻嘻的看着安幼舆,将他的手从苏忆柳的肩上拿开,将已经吓傻了的女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所以既然小娘子不愿意,安公子还是请回吧。”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坏我好事,你不想活了!”安幼舆显然是喝了些酒的,醉意熏熏的站在那里,见着有人阻他,当下就恶声恶气的想要扑过来把人抢回去。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除了仗着男人的力气和身高欺负欺负女人之外能有什么力气,吴悠稍微使力一堆就将他推到在了地上。

“你,你疯了,你怎么敢打他。”苏忆柳在吴悠身后躲着,才回过神来就看到吴悠将安幼舆打倒在地,顿时不见惊喜反而更加惊恐的了,使劲儿的推着他低声叫道,“你,你逞什么能啊,还不快跑,要是让他记住你的脸就不好了。”

吴悠从相握的手上感觉到她一直都在发抖,见着她还要自己逃命,又感动有辛酸,便捏了下她的手要她别慌张,低声说道,“放心,没事,都交给我吧。”

“想得美,你们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小娘皮的,你这姘头竟然敢推本公子,要不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弄到大牢里去千刀万剐,我这安字就倒过来写!”安幼舆倒在地上,听着苏忆柳要吴悠快跑,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

“无才也就罢了,没想到德行还这么差;德行差也就罢了,没想到记性和眼力都这么不好。”吴悠不慌不慢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幼舆,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不过这才几日,安公子难道就真的忘记了吴某?”

“你竟然敢说本公子无才,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县中第一才子!”安幼舆显然对他的才名很是看重,见到有人奚落,发怒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发威,却被吴悠的眼神给震撼住了。

这种风淡云轻却又充满自信的眼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安幼舆站在那里看着看着,忽然浑身一个机灵,“你,你是胡家的那个,”

“花农,或者叫花匠,或者园丁,嗯,你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吴悠好心的帮他提示,然后笑眯眯的点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吴悠那天的“发疯”的场合很意外,所以直接后果就是,在他身边的下层劳动人民群众中间并没有流传开来,大家知道的就只是吴大郎在花园里跟胡员外说了一番话,然后胡员外便好心的把地都还给了吴悠,还许了吴悠一份好差事而已,但是在上层,吴悠这只小蝴蝶煽动的风暴可不小。他的诗,他的态度,他的身份,他的来历,都成了一层巨大的谜团,甚至还有人去考证胡家是哪一支名门望族之后,才能养的出这种富有含蕴的家丁。

就算是一只跟胡家死斗的安家,这时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对胡家望而生畏。

不过,不管怎么猜测,大家对吴悠展现的实力都有了公认,这名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将来肯定不可方物。

这个时代不像前朝了,做官并不论出身,兼之女皇求才若渴,不但重视科举,还着令各地官员举荐人才,若是今年太守或者刺史将此子举荐了上去,那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绝对不是传说。

于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对这个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泥腿子警惕三分。

这年头,结缘总比结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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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酬劳

安幼舆既然那天被作安家作为代表选去陪客,那就证明他不是个笨人。

一个女人跟一个可能对手之间,哪个更重要些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所以就算是满心不忿,但最终还是脸色扭曲的放开了手,沉默着离开。

苏忆柳和红药两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安大公子会放手,但是他们已不受威胁这件事情显然更明显,放松下来的苏忆柳一屁股的坐在了地上,红药愣了片刻,从台阶上跑上来抱住苏忆柳,主仆俩在地上哭成一团。

吴悠看着她们哭成这样子,心里头闪过一丝怜悯,女人,太不容易了。

他起初见到她的光鲜亮丽,便忽略了背后的辛苦,现在想来,一个女人就算是在现代社会打拼到如此地步也不容易,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再开发的环境,女人,终归是女人。

看着苏忆柳和红药抱头痛哭,他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想想却又不放心,安幼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他还是得问问这主仆俩。

毕竟,曾经有过一夜,解决这个麻烦,就当是还她人情好了。

吴悠这么打算着,于是便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等着那主仆俩哭完。

“你怎么还在这里?”就在吴悠撑着头都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尖叫,揉了揉眼抬起头来,看到坐在庭中的两个人女人正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自己。

“过河拆桥也太快点了吧,好歹我帮你们解围了呢。”吴悠好笑的看着她们俩防备的样子,走过去正想要扶起苏忆柳,没想到苏忆柳却像是见了鬼一样,一骨碌的从这地上爬起来,用袖子遮着脸的跑到后面去了。

“这,”吴悠的手空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她跑什么跑啊?”

“你怎么这么傻,她刚才哭了半天妆都花了,怎么可能愿意让你看见她的脸,当然要跑了。”红药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撇撇嘴说道。

语气还是一样的不以为然,但是明显却亲近了许多。

吴悠莫名的联想到当年李夫人不愿见帝的典故,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女人都一样,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样子好不好看。

不过,他摇摇头哑然失笑,他不是汉武帝,她也不是李夫人,他们顶多算是一夜情的对象,这样却是有些过了。

“既然她都有精力去在乎自己容貌这种事情了,那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先走了。”吴悠见着苏忆柳不在,估计她一会儿也平复不了心情,于是便打算离开,没想到红药又拉住他的袖子,满脸的不悦,“她刚才受了那样的事情,你去劝说比我讲话管用多了,走什么走!”

每个丫头骨子里都有红娘情节,看着八爪章鱼似的红娘,吴悠无奈的按了按头,耐心解释,“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刚才也是只见义勇为而已,这会儿实在是不便插手,你还是放我回去吧。。”吴悠顾不得她是个女孩子,生怕再被拉去xxoo了,所以干脆自己动手拉回袖子。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了,我们家娘子落到这个下场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她大不了带着家产去安家做小妾罢了,反正以她的手段也不用怕其它女人。”红药拉不过他,顿时急的又快要哭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我要是没良心,刚才就走了。”见着这小丫头其实不是个能讲理的人,吴悠只能沉下脸来,“她跟我纠缠又能有什么好,我是不会娶她的。”…,

“你怎么不能娶她。”红药拉着他一抽一抽的哭泣着,跟个孩子一样嚷嚷“我们家娘子又漂亮又能干,还会赚钱,你要是娶了她,她带着财产到你家,能把你们一家子人照顾的舒舒服服妥妥帖帖,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

吴悠却是被这话激怒了,好像他活该当个吃软饭的男人一样,顿时厉声说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贪图人家钱财的人?你要这样,也太低看了我。我的家人我自会照顾,不用你们操心,若你再有这种念头,那咱们以后还是不要见的好。”

“你怎么不是贪图人家钱财的人!”红药又急又快的说道,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吴悠的眼神,心里头不由得打了个突突,再也没敢说话。

这个一直来混吃混吃的小,似乎也跟往常不一样了。

若是平时,他连见着一个差役都跟遇了猫的老鼠一样躲着走,怎么可能还斥退安幼舆让苏忆柳免遭折辱呢。

“放手。”吴悠觉得自己跟哥小孩子生气也没意思,挥着手要她放开。

他改天还是找苏忆柳把话说清楚好了。

“你,你,”红药抓着他的袖子,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哭的噗通一下子跪住,“你娶了我们家娘子好不好,她真的很好很好的,你不要信外头那些人,那么都是乱说,她是真的对你好的……”

若是红药一直摆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尖酸刻薄模样,吴悠也不会怕她,可是偏偏她现在这种恳求的样子,让他无法拒绝,最后只能叹口气,伸手抓她起来,“你这样子做什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先不说我娶不娶她,且你说我爹娘能同意这门亲事?若我爹娘我家人都不同意,难不成你真要我舍了那些就你们?”

红药拉着他只是哭,并不说话。

吴悠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心里头就是这么想的,顿时头疼了起来。这么个牛皮糖一样的自私丫头,偏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让人着实手足无措。

“放开他。”就在吴悠为难的时候,忽然后门那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呵斥,吴悠循声抬头过去,却看到苏忆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头发也是梳散了没有挽过,一张脸白白嫩嫩,未着半点脂粉,显然刚洗过,倒比花了妆显得小许多。

“娘子,”红药见着苏忆柳这么快出现,显然极是吃惊,结结巴巴的愣在原地。

苏忆柳眼眶红红的抱着个包裹慢慢走过来,显然很是柔弱,却挺直了腰杆抬头挺胸,气势十足的走到了两人面前,冷着脸沙哑的说,“松手,放开她。”

“可是,”红药看看苏忆柳,再看看吴悠,游移不定的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我说过,不要随便给人下跪。”她没有看吴悠,低着头看着红药,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虽然贱,可也没贱到逼着人收了自己的。”

她这话让吴悠顿时尴尬了起来,想必刚才的对话,她在旁边也听了不少。

红药看着苏忆柳这个样子,眼泪汪汪的呜咽了一声,却是松开了手,摸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了苏忆柳身后。

“我家丫鬟年纪小,被我惯的有些骄纵,请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苏忆柳转过了头,客客气气的道歉道,“今天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虽然不知道安家公子是为什么走的,但我熟悉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和善,是个仁人君子,事实上内心极为小气,而且瑕疵必报,你今天拂了他的面子,他肯定会借机报复过来的。”…,

她说道这里停了停,把怀里头抱着的东西递给他,“这里有一些衣服和钱,你拿着去避避吧。他的家族在这里势力庞大,你斗不过他的。你去外乡谋个营生,躲上几年,他找不到你报复,折腾些日子也就消停了。到时候你再回来,想必他是不会记挂你个小人物的。”

因为身高的问题,她一直都是对着吴悠的胸膛说话的,吴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着她的发顶发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几度哽咽的都快说不出话了,可却又奇迹的撑了过去,断断续续的用一种冰冷无情的声音把话说完。

“这,这东西我不能收。”吴悠看着那颇具有分量的包裹,知道应该有不少钱,慌乱的摇了摇头,伸手要把东西推回去。

“你帮我解围,让我的清白不受玷污,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送你些钱财是应该的。”她客客气气的说道,执拗的将沉重的包裹推向他的怀里。

“我不能收。”吴悠摇头,这个女人本来就生活的不易,自己辜负她已经很有罪恶感了,再拿她的钱的话,那还像什么样子。

这么推搡了几次,她似乎终于怒了,浑身颤抖的抬起了头冲他叫道,“你不收我的钱,难不成把这次当做我陪你睡的报酬?你就非得让我觉得我那么贱,从头到尾跟个婊子一样靠跟男人睡来换取庇护!”

吴悠愣在了原地,苏忆柳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

“我不缺男人。”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包裹塞到了来不及反应的吴悠怀里,“你帮我,我给你钱,咱们货银两讫,以后清清白白的再无瓜葛。你若不要,那丢在这里便是,我是不会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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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有事没有更,前天还欠了一章,一共欠了三章。我今天能写多少更多少吧,更不了的下个礼拜内补齐。

第二十一章 安家的野望

铜钱、金子、银子、珊瑚手串、玉石镯子……吴悠看着一床的钱,眉头深深的锁起。

包袱里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匆匆的去而复返,来不及梳妆,却瞬间收拾了那么多财物给他“逃难”,这份心意,让他假装不知道就不行。

他叹了声气,看来“吴悠”还真是给自己留了个大麻烦呢。

“东西先收着,改天给她送回去,至于事情,赶走人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彻底解决,不过这个之前,我还得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吴悠看着满床的金银碎碎念道,忽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他迅速的一扯被子盖住床上的东西,然后站起了身子。

“吃饭了。”丽娘的脑袋从门口露出来,好奇的看着有些神经质的吴悠,“你怎么了?”

“没什么,”吴悠松了口气,推着她往外走,“走吧。”

“你没有买小猪回来。”丽娘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往他房间里张望,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哦,我忘了。”吴悠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可你很晚才回来。”丽娘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路上聊了聊。”吴悠并不想把苏忆柳的事情在家里头多讲,打算含糊其辞的带过。

“什么样的老朋友?”只是他没有想到,丽娘显然对他的老朋友非常敏感,立刻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将警惕级数调到了最高。

“你前几天跟我娘去布庄了?”实在是不想被这管家婆念叨,他反客为主的问道。

“呃,是。”丽娘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尴尬事,眼珠子乱转,脸色绯红。

“显然,发生了些很有趣的事情。”吴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径直朝着外头走去,丽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跟在了他身后。

安家的事情,显然比想象中的更要复杂一些。

“因为这次布价上涨,因为安家的关系广,他们从外地进了一些,但是成本并没有增加多少。起初安家或许只是为了不损失太多,但后来他们显然发现了这是个机会,一个,提价的机会。”胡魁坐在桌上,得意洋洋的两只脚一甩一甩,“所以他们联合了全附近三个县的布商统一提价,有安家供货给他们,所有人都以安家的价格出售商品。”

“这个行得通?”吴悠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其他人又不是他们的提线木偶,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如果安家发现了这个商机,那么自然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个商机,那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做,何必劳心劳力为别人赚钱。

安家的事情他不好去咨询别人,于是只能找胡魁了解情况,毕竟这小子虽然混一点,但也属于上流圈子里头的,一般大路货的消息他应该能打听的到。

“当然行得通。”胡魁听着吴悠的问话,难得的大笑了起来,跳下来得意的拍着吴悠,“悠哥,我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有的时候权比钱更重要。”

“哦,可是你们说,安家只是寄庄户。”吴悠愣了一下。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寄庄户,那也不用让我爹如临大敌了。”吴魁笑了笑,“安家最初是本地做官的,但是无奈祖上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只做到县令而已。但是你知道,官宦人家,总有一票同窗同学同年的。安家的上上辈曾经有人参加科举,虽然考得是明经,名次也不算高,但在这小地方已经足以列入县志了。在接下来,既然仕途上升空间不大,那就只能退而结网,于是忽……”…,

“于是乎就有一个超级大网,”吴悠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不听从他们,那么安家有的是办法折腾你过不下去,所以小商人们为了糊口,就只能从属了。至于大的商贩,要么本来就是同伙,要么,他们也会明智的不去招惹,而那些人也总会给几分薄面。”

“就是这回事。”胡魁打了个响指,“所以苏老板娘这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她做了什么事?”吴悠刚问了话,立马又挥挥手让他不需要再说,“无非是没有加入他们的利益共同体而已。”

他记得苏忆柳说过自己先前就有囤货,所以在这场风暴中不必要对安家俯首称臣。

或者,她也想要捞一笔。

吴悠抿着嘴想着,以那女人的大胆倒也不奇怪。

“是,但不全是。”胡魁摇了摇头,然后啧啧的说道,“事情扯到这个女人就不简单了。”

“你清楚?”吴悠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吴魁知道这些就已经了不起了,要是连苏忆柳跟安幼舆的纠葛都清楚,那也太奇怪了。

“那当然,你可不知道,这个苏老板娘是个风流人物呢。”胡魁裂开嘴笑笑,语气里多了股别样的暧昧,“我听父亲说过,她做生意是把好手,不少人都想纳了她呢。这女人倒也精明,懂得吊人胃口,所以谁的好都受,但谁的饵都不吃,让人干着急没办法。”

“为什么不嫁了?”吴悠听着他这么说苏忆柳,颇为不舒服。

“因为她要是嫁人,那就是人财两失。这年头妾跟奴婢没什么区别,转赠买卖实属平常,半点由不得自己。她没了个老公才能当上户主,哪里那么容易放手。不过她也精明,溜不滑手倒也没得罪人。”胡魁有些神往的说,“想占他便宜的人很多,但碰壁的更多,大家越笑她是玉臂万人枕,也就越想做入幕之宾。

“那安家为什么会反常的出手?”吴悠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苏忆柳一直都有自保之力,他的确放心不少,那可那天看到安幼舆的深情,却不像是说着玩。

“因为安家缺钱。”胡魁摊开了手,“安家会做官会钻营的人不少,可惜会做买卖的却不多,要不然你以为我爹为什么总嘲笑他们是穷鬼?就拿这次的事说,赚钱的方法其实多得是,但安家就选了最笨的一种,吃力不讨好。”

“所以,他们看上了这个女人的能力。给上一个无关痛痒的名分,就可以抓到一只生蛋的母鸡,若是温驯听话的乖乖下蛋也就罢了,若是有反抗,大不了杀鸡儆猴吃鸡肉。”吴悠皱着眉说道,心里头只觉得恶心。

“是这回事。所以大家都说这回那女人是难逃魔爪了,还纷纷打赌,看安幼舆几时拿得下她。”胡魁有些烦恼的说,“他本身就有才学,若是有了银钱辅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若他得势,怕我们家也有大麻烦了。”

“若是如此,那就该在他还没有从虫化龙之前就一巴掌拍死他。”吴悠淡淡的说道,心里头很快下了决心,转向胡魁问道,“你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他谈谈。”

“我爹?”胡魁还没有从吴悠那句貌似无心的话中醒悟过来,听到吴悠的问话,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第二十二章 苦逼的唐朝考生们

胡员外虽然不算什么显赫的人物,但也不是吴悠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过吴悠并不急,安家就算要对他做什么也需要些时间,就像是他从胡魁这里打听安家的事情一样,他也通过别的渠道在打听胡家的事情。

胡家与安家不合,他一个小人物想要对抗安家,那就只能撬动另外一方,将对手的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不过实际上真论关系来,吴悠跟胡家也要紧密的多,所以他心里头倒是舒服的多。

因为先前给了贾牛他们那笔生意,这些壮汉倒挺够意思,不等招呼便帮他家补种了田地,所以吴悠除了买了一些草籽儿撒到田地等长草之外,倒也没什么事做了,整天笼着袖子四处找人聊天,这行径倒有些像以前那个混混了。

不过这一次,莫说吴家两口子没说什么,就连丽娘那个最喜欢叽叽喳喳的丫头也闭住了嘴。吴悠心中感慨,果然做出事来之后这家里的话语权都不一样了,腰杆子不用嚷嚷都硬了很多。

在街头巷尾村子四周晃悠了数天之后,吴悠对着自己周围人的状况都几本了解了,这胡员外经过大家的归纳,最显著的特征竟然是个“官迷”。

胡员外今年四十有九,二十来岁的时候也考过科举,只可惜没考上,于是只能断了从科举入仕的打算,转投其它门路。他在诗文上没有特别才华,拜谒这条路也走不通,最后才是攒了前去京城买了个员外郎的身份,却只是虚衔,没有实权,这么多年也没有真正当上个官。

要说胡员外没有考上科举,倒不见得他无能。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科举可是比后世难多了。进士科最为显贵,但是每年最多不过三十人,就算这个时候考生总数较少,那这比例也是令人咂舌。而后世明清满地走的秀才,在这个时候也是金贵的紧。

南北朝时期,秀才主要是考文学才能。北魏刘景安致崔亮书有云:“朝廷贡季才,求其文,止不取其理,当时察举秀才”,这算是秀才的来源。不过当时大部分仍为贵戚门阀把持,不过是改变一下他们的入仕途径,并非真正从下层选拔有才能者。北周平北齐后,宣帝宣政元年诏各州举高才博学者为秀才,着眼点已不止于文才。到隋朝,才试方略,虽仍为试策,但更加侧重于策文的内秀,更明确提出了政治见识方面的要求,要求一下子提高了,这对当时的文士来说是一个很难达到的标准。

因此,秀才科在隋唐之际又被称为“秀异之贡”,一般士子不敢应举,甚至出现了开皇十五年应举者只有杜正玄一人的情况。而整个隋朝秀才及第的,也不过十余人。明经相对容易些,由国子学和州县学的生徒或州贡举的士子升进于朝进行考试。隋文帝曾令国子生通一经者,“并悉荐举,将擢用之”,策试者达四、五百人之多.。开皇初年,隋有211州,州岁贡三人,每年可贡六百人上下,其中大部分是应明经举。

贞观年间,有一个州被推举应考秀才科的,没有一人及格,太宗大怒,处罚了州长,并废除了秀才科的考试,从此秀才科就时有时无,但是总体来讲,考过的人寥寥无几。

举人这个称呼现在也有,但并不是像明清时候那样过了乡试之后获得的称号。《唐律疏议》上规定,每年诸州岁别贡人,若别敕令举及国子诸馆年常送省者为举人,贡人即贡士;别敕令举的举人包括荐举参加制科考试的和荐举到中央直接任官的两类人;在国子监各学和诸馆学习期满,考试合格举送到尚书省参加常科考试的,也称为举人。以上由州县或国子诸馆举送参加制科或常科考试之人,以及荐举到中央直接做官之人合称贡举之人或贡举人。…,

所以,在这个时候,被人称为举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倒是被称为秀才的话,那立马能激起一片侧目,最起码到花街柳巷逛时,漂亮的姑娘都会热情招待,免费留宿。

胡员外的悲剧就是努力成为了举人,但是在通往秀才的途中被刷了下来。当然,他也没胆子报秀才,比起文学和时策,胡员外更擅长的是算数,所以就报了算学,但很显然大唐的人才远比他料想的要多得多,落选之后胡员外很是怏怏了一阵子,然后又振作起来,以更加大的热情投入到了舞文弄墨中,并希冀下一代能随便考中个什么。

比起隋朝只有秀才、明经和进士三科,唐朝的科目要多得多,除这三样外还有开元礼、三传、史科、童子科、明法、算学、书学等类。考试方法有帖经,就是默写经文;大义,就是背诵或默写先儒对经典的注释;策,是依据经典或考量时政,对具体问题提出解答;论,是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价;以及诗、杂文、赋等。

胡员外本来是打算让儿子考童子科的。唐时十岁以下应考的称为童子科,以朗诵为主,考一部经典,再加上《孝经》和《论语》,算是所有考试中最好过的了。但可惜他儿子就那样子,七八岁的时候胡员外就失望了,史科对智力的要求也不大,容主要是《史记》、《前、后汉书》和《三国志》。口试对文辞的注释一百条,然后问对策三条。口试对百分之七十,对策答好两条的就算及格了。但问题是,他儿子虽然不笨,但不爱看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于是胡员外只好死心,觉得自己的梦想还是自己来完成吧。

对于有点才学但是考不上科举,又没有门荫,自己举荐又成功率不大,但偏偏还有几个钱的人来说,花钱买个官无疑是最方便的事情了。要说这卖官的事情,中国的皇帝做的还不少,有圣明的,也有些糊涂的,有被骂的惨的,也有些不怎么为人知的。吴悠记得汉武帝就玩过很漂亮的一手,军费不足的时候便拿出一些官位去卖,卖完之后,又派出官员考核,将那些不称职的通通问罪。这样一来,皇帝既拿到了银子,又避免了因为庸官而败坏了吏治,实在是两全齐美。唯一的坏处就是,这生意作为庄家的皇帝有些不厚道,但在皇权社会下,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只能摸鼻子认了。

历来卖官鬻爵这种事,看的就是最上面的大Boss的控制力,若是手段铁腕的,只让这一小撮在圈定范围内活动,倒也坏不了菜,但若是皇帝无能,上行下效,最后就会变成一锅粥,将个好好的国家都败坏了。

武后统治时期,使用的手段跟汉武帝差不多,也是一方面放松官员准入,一方面则是加强官员考核,所以就算官员泛滥,但是对朝局影响不大,甚至还很是挖掘出了一些人才,像是开元之治时的不少良才都是这个时候涌现的。而等到了她儿子时期,中宗无能,任凭女儿老婆小姨子们卖官鬻爵,把皇帝的亲笔敕书当大白菜卖,造成员外、同正、试、摄、检校、判、知官凡数千人。西京、东都待选者岁数万人,将整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这后遗症一直到延续到玄宗时也没有彻底解决。

从整体上来说,吴悠对这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想他当初也是个在上大骂政府无能吏制腐败的粪青,但屁股决定脑袋,眼下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帮腐败分子一把,挖挖大唐朝的墙角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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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想象中的要写的慢多了。默,道歉下,不过最近在各种翻资料,实在是快不起来。

内牛满面,早知道应该写仙侠或者玄幻的,嘴巴一张容易多了。

第二十三章 忽悠

胡员外想要当官,那就给他官位,这是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可惜的是,吴悠没有金手指,不能挥挥手就实现这个愿望。

实际上,若是真的那么简单,他早就给自己弄个大将军大宰相什么的,看到时候谁还敢惹他。

停止了YY,吴悠一天看似无所事事的在集市上晃悠,一边努力找空子。

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这千把年的见识了。

在吴悠想要见胡员外的时候,实际上胡员外也在琢磨着他。

胡魁倒是个好小弟,一直都在很尽心尽力的为吴悠跑腿。对于这其中的热情,吴悠觉得多半是因为他一天到晚闲的发慌,与其被父亲拘在书房里看书,还不如出来自由些。

胡魁的朋友,胡员外大半都看不上。作为一个实际的人,他平生所教的都是现在或者将来用得上的人,他不排斥投资无名之辈,也没少接济贫寒学子,但对于儿子的朋友,他只有两个字形容:“鼠辈!”

自己这么个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个如此贪玩的儿子呢,对此胡员外也很丧气。

吴悠最初也是在这些人的范围内的,但自从花园之后,他就对此子有所改观,暗地里留心了起来。按照吴悠以往的习性,那些诗必然不是他自己做的,但调查左右之后,发现他就是想抄也没处可抄,便觉得或许是天赋异禀,忽然聪明了也不一定。于是当机立断,将其中那点龌龊事给解决了。

按照道理来讲,他这般才华,那接下来做的就是应该游学四方,一边替自己扬名,一边拜谒达官贵人们,从中谋取个一官半职了,再不济混个参军幕僚也是可以的,但是让他奇怪的是,这家伙却竟然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的在乡间种起田来。

胡员外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小儿子跃跃欲试,便也放纵了他跟吴悠接触,就当布下一条暗线罢了。

所以,等到吴悠主动要求见他时,胡员外颇为意外。他一个乡下土财主,虽然有些能量,但是也只限于本地,若是想飞黄腾达,从自己这里起步可就看错眼了,莫非这小子的眼光如此之差?

若是这样,倒没有投资的必要了。

最后倒还是小儿自己解了他的惑,说是吴悠跟安家不合,多半是要借力打力的。

胡员外听到这,心里头就有了底儿了。

要说安家,两家掐了几十年,早就势同水火了,只要是能给安家添堵的事情,他绝对是无利都会做。吴悠想用他来对付安家,那至少证明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胡员外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摆到台面上,他也不是棒槌,仅凭着人家三两句话就出去当打手给人利用,他不排除从中渔利的机会,但若是想支使他,那吴悠至少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打击安家,他乐在其中,但是却也要威慑下那小子,让他不敢再小瞧自己。

抱着这种心态,胡员外并没有立即见吴悠,而是把他晾了四五日,待着觉得火候拿捏的差不多了,才挑了个好日子让大管家亲自去请了吴悠过来说话。

他自觉地自己这番算是做到了十全,既煞了吴悠的威风,也全了吴悠的面子,任谁都挑不出错。

不过很快的,他发现自己天真了。

“胡公别来无恙。”吴悠进了书房,行过礼之后,便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任胡员外打量。…,

“几日不见,小友倒是清俊了不少。”胡员外颇为欣赏的打量着吴悠,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的身份比自己低,又是有求于自己,若是一上来就摇尾乞怜,会让胡员外觉得此子太软骨头,非可造之材;可若是倨傲自得,目下无尘,胡员外心里头当然不舒服,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帮他。眼下这番不卑不亢,倒是恰到好处,不让人看轻,也不让人反感。

“清俊?”吴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这些日子都在地里头忙活,被晒得活像是炭炉里捞出来的一样,真不知哪里见得俊了。”

“面皮白净固然招小娘子们喜欢,可未免太没有男儿气概,算不得俊字。倒是像现在这样,形貌粗糙些,但光华内敛,才算得上是风神俊逸。”胡员外虽然觉得吴悠的发笑太过无礼,对于一番客套话还要挑剔,但是场面上并不愿意落人下风,所以脑筋一转就想到了理由。

“看起来胡公的脑子转的还不慢。”吴悠含笑的点了点头,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让胡员外开始对他的一点好感都烟消云散了,语气变得不悦“你来有什么事?”

“只是耐性还不大好,此乃大忌啊。”吴悠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口中啧啧的评论道。

“吴悠,你到底是想做什么?”胡员外被他这种态度弄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自己仿佛街边的小贩般随便认人点评,顿时怒从心起,重重怕了下桌子就要站起,却被吴悠快一步按住了肩头,“我是来送官的。”

“官?”不愧是官迷,听到这字眼之后,身体远比脑袋更先反应过来,当下就乖乖的站住了。

“你有官?”胡员外到底也不是个笨人,只是稍微一转脑子,便明白这话有多无稽,当下就冷哼了一声笑道,“若是有,何不留给你自己。”

“有自己的判断力,好事,但也是坏事。才智过于平庸,若是随波逐流倒还好晋身些。”吴悠托着下巴,不紧不慢的点评道,终于在把吴员外再次撩拨的发火之前淡定的说明来意,“我没有现成的官位给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就凭你,一个从未离开过这个小村庄的土包子?”若是吴悠一开始进来就说明来意,胡员外或许还会耐心的听从他的建议,说不定还会把他引为萧何张良一类的智囊,但是现在,不好意思,他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青年再把他扇出去。

“就凭我。”吴悠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一种生动的不可磨灭的自信,“我所能做的,远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老实说,当忽悠胡员外时,吴悠心里头一点都没有底。

都说了是忽悠么,十拿九稳,那还叫什么忽悠。

自古以来,谋士智囊,或者通俗点讲出馊主意的那伙人,身上总有一股子神棍气质,越是能忽悠人越能取得巨大的成就,若是太朴实太真诚过了,那多半都是不会成事的。

他知道自己的筹码,不过一个穷乡僻壤里会做两首诗的穷小子,胡老爷对他是有重视,但那种重视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自己的话他或许会听,但不一定会做,更别说唯命是从了。

从他晾着吴悠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的高傲,这绝不是吴悠要的结果。

吴悠想要的,是他对自己从心眼里敬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对自己深信不疑,对自己的计划深信不疑,对自己要他做的事情深信不疑。…,

实际上,自己究竟能多大程度上的影响一个人,改变他的命运,吴悠也很好奇这种事。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官,那就不该摆出这种态度。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越是高位便越是要有容忍之能,只要这人有用,不管你多讨厌、憎恶,都要耐住性子听他说话。”吴悠目不转睛的看着胡员外,笑得非常神棍,一副天下皆在我掌握中的气势。

然后,胡员外成功的被他这种样子给糊弄住了。

身份经历与吴悠表现出来的态度之间的巨大反差,将他弄糊涂了。他一时分不清这是街边小混混的又一出骗人把戏,还是一个真正的机会?

这小子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心里头这般叨念着,胡员外索性没有说话,只坐在那里瞪着吴悠,但是态度上已经缓和了许多。

“还不错。”吴悠对这种态度基本满意,然后负手直立的慢慢踱着步子,将胡员外刚才行为的错误一点一滴的指出来,“借晾人的举动来打消人的锐气,思路是对的,但是却忽略了自身的地位。若是你身居高位,天下非你不可,自然可以这般倨傲,但若只是在起步阶段,那边应该礼贤下士,就算做不到三顾茅庐也得学会倒履相迎,连燕子丹都需要千金买马骨,何况你呢?只有招牌打出去了,才能招到人,只有招到人,才能选出人才,而只有选出人才,你才能成事。”

吴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员外,“你虽然一直努力交好四方,但功利性太强,眼光也太窄,所以到现在身边才一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庸碌大半辈子连最小的官职都捞不到,实在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你,”胡员外虽然觉得吴悠的态度很不敬,但是却也不知不觉的认同了他的说法,默许了他这种公平的,甚至还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说教态度,有些不忿的反驳道,“我只是个小地主而已,就算倾其所有,又能招募得了什么人才。”

人宋江还只是个押司,顶多算得上个混混头子,地位没你高,钱财没你多,可就是做人成功,挥挥手都能招揽一帮子奇人异士落草梁山呢。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的想到,但是碍于这个时代还没有水浒传的故事,只能装出一副深沉脸说道,“不要小看你自己,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做人的方式。”

第二十四章 专钻吹捧恐送

辩论最妙的就是,你只需要攻击对方的漏洞,然后把话题引导在自己手中,在对方找出漏洞之前把话题转移走开,这样就算你的例子不尽然正确,对方也会在糊里糊涂中接受了你的观点。

胡员外现在面临的状况就是这样。被吴悠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貌似真的很失败,对着吴悠的态度在不自觉中就尊敬了起来,带着求教的口气问道,“那吴公子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已经知道你在此处不够,那么多下功夫便是。其中第一就是要有耐心,要有耐心,要,”吴悠想了想补充道,“起码要做到唾面自干的程度。”

“不知这个何解?”胡员外有些茫然。

吴悠现在才记起,娄师德这个老好人还没当宰相呢,他告诫弟弟这句话应该也没流传出来,于是只能翻译成白话,“就是脾气放好些,脸皮放厚些,别人笑之骂之由他,就算是吐到你脸上,也任着他自己干去,绝对不擦。”

“这,”胡员外听到这建议,脸都有些扭曲了,疑心吴悠是不是专门拿他消遣的。

“你看看你,这点觉悟都没有吧。骂你人肯定是恨你的是不是?人家吐你脸上,你再去擦了,这不是招人怨是不是?若是你不擦,那人有些良知,便觉得你是个懂事的,甚至有些还会觉得你虚心受教礼贤下士,才能无论如何这品行几乎都赶得上圣人了,便不好意思再怪你。那些自视甚高脾气莽撞的,则会觉得你无能平庸,胸无大志,从此对你更加不屑,要么放低对你的警惕,要么就无视你。前者你可以隐忍不发反戈一击,后者你可以相安无事,怎么都好过把你当眼中钉时时折磨你”吴悠老成的拍了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胡员外,“所以说,好脾气能顶半边天。”

胡员外听着只觉得恍然大悟,自己活了半辈子都没有领悟到这个道理。想年轻气盛时,为了口角与人结缘结仇,将精力耗费在那上面是多么无知。

“那公子所说的官?”胡员外这个时候问话,就恭敬多了。

“要做官其实不难,首先得求官。而这求字,只要做好这几件事就能手到擒来。”吴悠哈哈大笑两声,甩甩袖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势。

“愿闻其详。”胡员外一听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两只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一专二钻。术业有专攻,既然要求官,那就得了解官场动向,官员信息,哪里有空缺,哪里有递补,哪个大人性子如何喜好如何。研究透彻之后便是钻,有空必钻,没有空子创造空子也要钻。”

“当然,仅有这两点是不够的,接下来就是吹捧恐。吹是吹嘘自己的才能才华,连孔夫子都知道要周游列国,见遍皇宫贵族,养上一帮学生帮自己张目,可见这名气是安身立命求官发达第一要素。前朝的时候,举孝廉求贤达,那孝廉贤达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被人吹捧起来的?捧与吹相辅相成,你要吹自己,也得捧上峰,要不然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那上面的人如何肯把官给你做?须知这花花轿子大家抬,你好他好才是大家好么。”吴悠说的顺溜,顺便把广告词也溜了出来。

胡员外听得入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游疑的说,“那恐字作何解?”…,

“恐者,恐吓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凡人总有几桩阴私让人拿捏的到的。有的时候,你把捧字做到了十二分还不见效,这边要有恐字了。只消得拿住他的要害,轻轻的那么戳一下,看他敢不把官给你做?不过我上面举的例子比较下乘,容易着了痕迹。聪明人做来,那就是捧中有恐,恐中有捧。不相干的人看了只觉得你说话阿词如潮,但上峰听了,只觉得汗流浃背,坐卧难安;而另外一方则是旁人觉得你傲骨铮铮,言辞犀利,但被你斥责的人听了却满心欢喜,骨节皆酥。”

“这,”胡员外听到这高阶,已经讶然,不住的摇头称赞,“这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当然,这等秘诀岂是能轻易授人的?”吴悠得意洋洋的说道,挥了挥手,“能做到这些,这事情十成里便有七八成把握了,余下的便是一个送字。送礼是们学问,要用的有用的,大的小的,简单的犹如钱财实物,无形的如关怀问诫,通通不可轻忽。专钻吹捧恐送,这六字做到,不愁你官位不来。”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胡员外下意识的连连点头,一脸沉思,显然颇有启发。吴悠也不催他,只站在那里静静的等他笑话完毕。

吴员外背着手室中走来走去,表情时喜时忧,明显正在思考自己目前的状况,等到想的差不多了,一抬头看着吴悠在打哈欠,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这个“老师”给忘记了,连忙赔礼道歉,并且热情邀吴悠坐下长谈。

吴悠歪坐在榻上,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摆摆手让胡员外不必太着急,“你既然明白诀窍,日后仔细参悟便是,毕竟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还得多揣摩揣摩才是。”

“极是极是。”胡员外连连点头,看着吴悠的眼神又是钦佩又是遗憾又是嫉妒,“真羡慕公子之年轻,我若早二十年遇到你,一切都未可得知啊。”

“朝廷规定,七十才致仕,胡公如今年不满五十,还大有可为,不必如此灰心。姜尚八十岁遇太公,胡公与之相比还甚为年轻啊。”吴悠微笑着安慰他,“再说若早几十年,你我相遇,我倒未必愿意把这话将与你听了。”

“这是为何?”胡员外有些意外,“若是早些起步,”

吴悠摆摆手,“早未必好,少年心高气傲,不仅锤炼便不知天高地厚,若贸然跻于高位,恐有杀身之祸。况以胡公今日所观便可知年少心性,未必会如今日这般听我述。倘若侥幸一二能听我言,但能力有限,不如今日这般可以实施。”

胡员外听了这话,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连连摇头,“公子不但才学过人,在处世方面也老辣异常,真是让人震惊。”

吴悠想要说过赞了,还没开口便见胡员外摆手,“我绝非谬赞,实乃发自肺。不过见公子如此,某心中实有一惑,万望为某解答。”

吴悠见着老头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还以为刚才说的话他有什么不懂,于是点点头,“但问无妨,我定知而不言,言而不知。

“实不相瞒,我之前对公子的状况也略有了解,所以我想问,你是如何变得如此,”胡员外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能摇头,用令人闻着伤心的语气说,“实不相瞒,犬子无状,让老夫费尽了心思也不能把他教上正路。如今见公子风采,实在羡慕之至,不知有何法可以教我?”…,

吴悠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这是求他怎么教孩子来了。

这可让他犯难,他总不能告诉这老头,因为我是穿越的吧。

吴悠思忖再三,才一脸严肃的说道,“胡公舔犊之情,实在让人动容,只是我这状况,却是不足以为外人道。”

“噢,何出此言,”胡员外一脸希冀的追问道。

“实不相瞒,我曾受过重伤,在生死间徘徊多日,梦中有神人授书,醒来之后大彻大悟,才痛改前非的。”吴悠受伤的事情时众所周知的,这个时候的人也很信神鬼之说,所以他一副深沉脸的告诉胡员外是神人授书,胡员外竟然也毫无障碍的接受了。

“此真乃大福缘啊。”胡员外感慨的看着吴悠,像是瞧什么新鲜玩意,“怪不得我诧异公子为何有如此文采与见识,此刻才恍然大悟。”

“生死之间,总是能让人顿悟的。不过此法太过危险,一个不是便魂消魄散,因此不可轻易尝试啊。”为了避免胡员外东施效颦的把儿子揍个半死让他“开窍”,吴悠赶忙附加上这一句。

“我明白,明白。”胡员外有些失望的摆摆手,“我那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我也不会如此极端。唉,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没想到自己也有幸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吴悠忍不住还是有些骄傲的。

不过胡员外这人显然是死缠烂打型的,没那么容易放弃,见着不能让儿子跟吴悠一样浪子回头,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法子,“胡某还有一事相求?”

“你还想问什么?”吴悠有些无奈的问,心想你要问是哪个大神教我的,这我可编不出来了。

“呵呵,公子不必紧张,是这么回事,”胡员外看着吴悠一脸警惕,很是和蔼的笑笑,然后说道,“犬子与公子一见如故,十分仰慕,不知公子是否能收他为徒,教他一些浅薄的道理?”

“收徒?”吴悠听到这个建议愣住了,惊讶的叫道,“我也没比他大几岁好吧。”

“有志不在年高,以公子之才,教我那顽劣小儿是绰绰有余的。”胡员外很是爽朗的一挥手,“要是公子不反对,我今天就把束脩送到你家去,以后我这儿子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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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人打赏,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位兄弟按错书了吧。

哈哈,十分感谢观刀沉睡的打赏。发现好多人都把印象选成美女全收了。嗯,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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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这是吴悠始料未及的。

胡员外是个说好听叫坚持不懈,说白了就是死缠烂打,吴悠当场是婉拒直拒,但仍然阻止不了第二天他把钱送到吴悠家里的举动/退回去加一倍再送过,如是再三,吴悠自己都不好意思,仿佛是为了加钱自己才故意不答应似的,只能应允了胡员外,但事先言明胡魁愿来便来,能学到什么他不负责也不保证,若哪天他们父子反悔,钱再收回去便是。

胡员外对此条件非常满意,连连称是,于是吴悠便从此多了个小尾巴。

“你爹最近在做什么?”有胡魁在也是好处的,至少吴悠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不少本府的事情。

“去均州了,说是某位至交有宴,大概会逗留三四天,然后又要跟人结伴下房州。”胡魁耸了耸肩,饶有兴致的坐在栅栏上看吴悠跟丽娘剁猪草。

“哦。”吴悠点了点头,估计胡员外就是去跑官去了。老头子一旦确定目标,干劲儿还是很足的。

“对了,那个,你说,”胡魁有话要问,瞧着丽娘也在这里,便对吴悠挤眉弄眼,没想到一抬眼就被丽娘逮了个正着,于是严厉的质问,“你又要招他做什么。”

胡魁来了不过五六日,就已经干过两次忽悠吴悠去看歌舞伎的事情了,只是他运气不好,每次刚怂恿成功,韩丽娘就跟背后灵一样的出现,阴森森的看着他,然后他就被支使着去干这种杂事了。

“你又不是我师娘,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多了。”胡魁也很是看不惯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丫头,先前还有些畏惧,现在常在吴家走动,知道了她在这家不尴不尬的地位之后,也开始对她大呼小叫了起来。

“你,”韩丽娘被他这句话一顶撞,然后少见的没有发怒,稍微有了点肉的小脸阴沉的垮下来,二话不说的弯着腰端起剁的高高的一盆猪草就走开了。

“哎,我今儿说话这么起效了?”胡魁坐在栅栏上张望,满脸的惊喜,“难道我的辩才又越发精进了?”

“连话都说不整,还辩才呢,辩你个大头鬼!”吴悠把剩下的剁好,堆到角落里去,然后擦擦手没好气的看着胡魁,“你的论语看完了?没的话就赶快滚回去看书,要不然等你爹回来了我就说不收你这个徒弟,让他再把你锁到书斋去。”

“你们怎么啦,怎么一个两个的火气都这么大?”胡魁好奇的支愣个脑袋瞧着吴悠,像是看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知道吴悠好脾气,恐吓多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威慑力。

吴悠见着他死皮赖脸的样子,只能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就像是胡魁猜的那样,他跟丽娘之间,还是发生了点不小的事情。

李绩说田舍翁多收几斗米就想易妻,这话还真没说错。先前吴家家贫,所以韩家用丽娘来“赔礼”的时候,吴家两口子还是很乐意的。但是随着最近这段时间的折腾,不过月余时间,吴悠赚的加上胡员外送来的,吴家的钱第一次装满了个箱子,吴家两口子便有些打算了。

当然,吴老爹和吴氏都是厚道人,也做不出什么丧良心的事。他们最初的打算是既然有钱了,那就让吴悠和丽娘把婚礼办一办,这事情也就算完了,可是吴悠一听着却冒了身冷汗。先不说韩丽娘在他一醒来就气势汹汹的威胁他不许娶她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就是娶未成年人这件事情他也接受不了啊。吴悠今年十九,韩丽娘才十四多点,人家就算好嫩妻也不至于嫩到这地步吧。…,

所以,当吴家两口子明示暗示的把亲事拿出来说时,吴悠立马义正言辞的就拒绝了。吴氏开始是震惊,然后开始一哭二闹,然后,以神速转移了视线,开始疯狂的找媒婆给吴悠说亲。

对于老娘这种可以迅速从低谷爬出的能力吴悠表示佩服以及欣慰,毕竟听着吴氏整天在那里假哭也是很痛苦的,但是对于老娘用一件不靠谱的事情代替另一件不靠谱的事情这种做法,他还是深感同情的。

想想这个时候的农村姑娘多是什么样子,他就一阵寒毛直竖。要跟着这样个女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娶了韩丽娘算了。

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好的,所以吴氏对着这媳妇儿的要求也挺苛刻的,吴悠本来觉得老娘不会得逞,倒也任由他去唱独角戏算了,可没想到自己“改邪归正”的传言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当然,钱也可能是个重要因素,总之吴悠现在算是领会了门槛都要被媒婆踩破了那是个什么概念。

要不是为了不撞到那些个涂脂抹粉说话夸张的媒婆们,他也不至于躲到这角落里来整猪草了。想他过来见到的几个女人,吴氏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虽然年纪大了,但那脸绝对是干干净净正正常常的,而韩丽娘跟苏忆柳两个,都是小美人大美人,只有赏心悦目绝对不会让人做噩梦。吴悠开始还对着这里的女人挺好奇的,但当见识过那堆张着血盆大口咯咯乱笑的媒婆之后,他真对于女人这个词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所以最近吴悠一直心情不大好,想着要怎么让母亲打消这个念头。他是不排斥娶老婆,但起码也能找个可以理解他的吧。

不过奇怪的是,韩丽娘最近的心情似乎也非常恶劣,似乎比他还不喜欢那些媒婆,这让吴悠稍感安慰,他真怕这小丫头为了脱身,联合老娘一起给他挑女人呢。

幸好幸好,哥的那些肉总算没白喂。

无视了一脸打听八卦的胡魁,吴悠慢慢从房后面绕过去,寻思自己要不要借机去城里头住几天,顺便找找商机做下一步打算,没想到却看到韩丽娘一个人正趴在后面的猪舍边看小猪。

这猪舍还是吴悠搭起来的,这个时候的人养猪还多是散养,白天放出去,晚上在睡觉前才赶回来关着。要是搁着后世,人们吃腻了肥肉想要尝尝什么纯天然绿色肉猪肉,倒可以这样养,但问题这个年代对于猪肉的需求远比后世粗糙多了,买肉都喜欢挑可以熬出猪肉的肥肉买,所以当然是猪膘越厚越好,所以吴悠直接把它们圈起来,一天让它们吃了睡睡了吃。

“丽娘,刚好你在这儿,那个我把钥匙给你,”吴悠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若是让她进去给自己拿点钱出来,免得自己自己到前门去又被某个媒婆冒风险被人抓住,所以兴高采烈的一拍她的背,“你帮我拿些钱出来,我,”

然后他的话顿住了,丽娘转过来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你在做什么?”吴悠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丫头,“谁欺负你了?”

“没什么。你要我做什么?”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吴悠说道。

“乖,说谁欺负你了,哥给你出气。”吴悠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的安慰道,没想到韩丽娘却是一挥他的手,脸又拧到了一边。…,

“丫头你这是,”吴悠伸出了手去,想把她的脸扳过来,往日两人也是这样打打闹闹习惯了,可没想到这次韩丽娘却不客气,直接一仰头就在吴悠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属狗啊!”吴悠疼的瞬间缩回来了,把手捂在怀里哼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要给你排忧解难,你还这么对我。”

“你不是不要我了,要把我送回去么!”韩丽娘咬着嘴唇,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质问道,可明显看得出她的手都在颤抖。

“我哪里有说过这话?”吴悠叫屈道,她虽然吃得多,但是他现在赚钱了,又不是养不起。

“你就要娶新娘子了,等你成了亲,哪里还有把我留在这里的道理。”她好像怒气消了些,不过还是很委屈的说道,“到时候就算你留我,你娘子也留不得我了。”

这话说的倒有些道理,吴悠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谁叫你不是我亲妹子,到时候,自然,自然也是……”

“可我爹当初送我来时就说过,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要是不要我,让我上哪里去。”她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我上次跑回去就被我爹又送了回来,他说要是我再敢自己回去,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还有,还有,”

她看了看吴悠,又低下头去踢地上的石子,“我上次陪吴婶去赶集还遇到了我娘跟我嫂子,她们,她们都问我几时办酒席。”

“你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办。”她眨巴眨巴着眼睛,像是又要哭的样子,“是不是你嫌我吃得多?那,那我以后,每顿只吃一碗饭,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原来上次这丫头又出现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到底我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多少事啊!吴悠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韩丽娘,很是无奈的说,“唉,当初是你让我不要娶你的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当时,当时是当时么。”丽娘听着他这话,脸刷一下的红到了耳根子,低着头踢着石子说道,“你就不会现在再问问?”

“你说什么!”吴悠被吓到了。

“我,”韩丽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声如蚊讷的说,“我,我嫁给你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温吞的吴悠

吴悠听到这话,很没有用的落荒而逃。

女人心海底针啊,数月前还拿着把刀子逼着自己不许娶她的,这会儿就能转怒为嗔的说嫁给她,这转变也让人太快了吧。

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有些怪怪的,所以瞧着小萝莉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吴悠觉得她或许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这个词的含义,所以干脆就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没有钱,也不可能回去取钱,所以吴悠打算在城里邸店住上几日的想法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当然,要找个免费的住处并不难,只不过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所以他最终智能选择躲到了胡家去。

最近胡员外不在,胡家人待他如上宾,胡家的几个管家也是各有所长,吴悠在这里混吃混喝还有人聊天解闷,心情好了还押着胡魁去书房坐上个把时辰,以看他纠结为乐。

白吃白喝了几天,吴悠有些良心不安,于是也就开始研究下田亩之间的事情了,偶尔也帮着胡家接待下客人。胡家留守的几个管家对此也是松了口气,去了封信禀告了主人,得到任吴悠折腾的事情指示之后,便也全力支持了。

吴悠对这两项工作都做的很投入,甚至动了脑筋要不要专门在胡家谋个差事?因为这两样工作对他的帮助都很大,农事是国之根本,,基层官员们有一半的任务都是劝课农桑,所以他熟悉田亩之事可以会以后做准备。至于接客,则是可以认识五湖四海的年轻文人们,扩展见识加强人脉了。

这年头的文人还是很流行四处拜谒的,读书人并不像是明清时那么呆板到近乎僵化,胡员外近五十岁还兴致勃勃的去跑官,更别说那些信心满满的读书人了。读万卷书,走万里路,若是科举无望了,也不见得有灰心,照样一边游名山大川,一边拜谒当地的名人。而没地的富户豪客也很愿意接待这些上门拜访的士子们。

拜胡员外这些年的附庸风雅所赐,他在本县差不多算是一等一的名士,而貌似去长安的人也总要从这里经过,所以他家就成了首战必须拜访的了。吴悠在胡家半月已经见到了三四批从外地来的年轻士子们。当然才华不一定有多么高,见识也不一定有多么深,但是大家毕竟是文化人,诗词歌赋风俗人情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相对闭塞的农业社会,这些人几乎带来了一阵清风,让人了解到了千里之外的事情,以及熟悉这个年代普通文人们的思维方式以及文化水准。

吃饭,喝酒,赋诗,完了当然主家赠金,客人留诗,然后再各自满意的道别,以期今后相见。

这段时间吴悠所获不少,而被他拉着强行陪客的胡魁也有所长进。以前胡员外觉得儿子上不了台面,宴客时总来不让他作陪,只把他关在书房看书。而轮到吴悠待客时,总觉得拿了人家的束脩不教点什么也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都拉着胡魁一起出席。胡魁开始还只当蹭吃蹭喝的好玩,但作为一个有好胜心的少年,很快他就不甘愿总当个锯嘴葫芦在旁边摆设。当吴悠跟人交谈时,听着人家侃侃而谈,他却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几番下来便默默的开始自己翻书看了。

吴悠看着他的变化,也在心里头颇为自得。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人是真正无用的,只要你给他打开一扇窗,让他看到一个更新的富有创造力的世界,孩子们总能蜕变出惊人的变化的。…,

而在这个时间,吴悠也慢慢的修正了自己的计划,立下了做官的志向。

吴悠开始只打算小富即安,自己做点生意赚赚钱过过舒服的日子什么的。但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让他认识到这个年头权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你的人身安全根本没有保障。

当然,做官也不一定完全,但是在这个社会,已经是最幸福的一批人了。

不过既然做官是早晚的,但那个关键,就是早还是晚。

吴悠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劣势,优势是不算太笨,观念超前,又有一肚子诗词,装逼耍帅那是妥妥的。但劣势也非常明显,非土著,对当下环境时局都不清楚,而且借来的东西总不能长久,他记得些诗文,可总不能凭着这个混一辈子吧。

借力使力是对的,但若太仰仗外物,强逞器具之利,那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凭着他现在的状况,做官的确不难。要么选个适当的时候扔出几首诗,惹得天下震惊,然后皇帝征召,风风光光的进京做官,要么走下当地门路,让着府尹刺史什么的把自己当人才举荐上去,反正他们每年也有摊派的选材名额,常常需要为此头疼。自己只要适当的表现表现,然后在殿前凭着自己的牙尖嘴利,有八成把握可以混到一个不错的官职。

但那然后呢?

官场从来都是一个投资巨大但回报更大的地方,高收益行业最常相伴的还有被人忽视的高风险。他一无亲朋二无好友,不像世家子根基深厚,也不像科举晋身的有一帮同年同乡同学,空降兵嘴尖皮厚腹中空,纵然能得一时风光,但结局不可能落的太好。

当然,要换成其它人,或许会觉得富贵险中求,但可悲或者可喜的是,吴悠是个谨慎的人。虽则该赌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但并不习惯生活中的每件事去凭运气。所以如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是不会轻率的将自己推去死路的。

吴悠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怕死,所以宁愿给胡员外出谋划策,要他先踏足官场去试试水,也不愿意自己只身犯险。

毕竟这命可只有一条,玩完了的话就没了。

在乡野养望,然后借机充实自己,交朋结友,然后等到适合的时机一飞冲天,这个方法要省力的多,也安全的多。

名气是个魔物,好了的话可以助你青云直上,可它也并非越多越好。例如众所周知的李白,诗名不可谓不大,皇帝不可谓不重视,贵妃捧墨力士脱靴,可结果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赐金还放,在政治上一无所成?又例如在唐当代非常闻名,有着“诗家天子”美誉的王昌龄,还不是一辈子流放流放再流放。

综观唐朝诗人的人生,那就是一部苦逼史。

所以,吴悠固然要卖弄,但也得把握好这个度。

他打算这几年好好的在胡家看书,花五六年背熟所需要的经典,然后开始跟着这宦游的士子们一样四处旅游拜客,然后等积累够多的经验人脉之后再上京求官。

虽然很温吞,可是这么下去,总不会出什么大错。反正在他这一代,都是天平盛世,耗得起。

因着报了这番打算,所以吴悠看起书来比之前认真了数百倍,练字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毕竟将来要作为一个“名士”,有一手拿得出去的字那是必须的。皇帝都好书法,李家的男男女女多是高手,将来若自己希望有朝一日能跻身那个圈子,那就得把自己的狗爬改掉。…,

再说了,诗词总有用完的一天,但若能练出一手好字,这倒是项特长。

不过这纸还真不好用。吴悠皱着眉看着一不小心落下去就一大坨的纸,比起后世的宣纸差多了。

那个,自己要不要想办法研究下改良措施呢?这个要是弄好了,那可是比赚钱的买卖啊。吴悠一边抄着书一边琢磨着,虽然不专门经商,可赚钱大计却不能放下,毕竟物质决定上层建筑,要想活的幸福,还得物质精神两手抓。

吴悠正想着,忽然胡魁咋咋呼呼的蹿进来大叫到,“消息,大消息啊!吴哥,这次可出大事了。”

吴悠这幅字正快要写完了,被胡魁这一吼,手一抖一大坨墨汁落在纸上,算是毁了个彻底。他有些不悦的抬起头看着胡魁,“又发生了什么事?是猪又生了还是羊又下了?有空多看看书,别尽没事儿找事儿。”

“哎呀哎呀,这次是真的大事。”胡魁挥舞着双手,看上去很是着急的说,“这不是你那个相好的,就是城里头那个风骚小娘子,据说被府君给抓起来关到大牢里了啊!”

“啊!”吴悠听到这句话,当下就惊的笔都掉到纸上了,“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七章 男人缘差到离谱的女人

吴悠帮胡员外,初衷就是为了给苏忆柳缓解压力。他想要胡员外对付安家,当然不能直接冲进去说我有个仇家你帮我灭了,这样的话除非胡员外疯了才去做,但是他换个法子怂恿胡员外往上走,胡员外一动作起来,安家自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等到胡员外真心弄个一官半职,将会深深的倾轧安家的生存空间,这样一来就算是吴悠不发话他都会想办法打压安家的。

这思路没错,实际上的反应也跟他想象的差不多,自从胡员外活跃的出现在各种官面场合,安家也紧张了起来,小动作少了不少,那些被安家压榨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小商家都松了口气,吴悠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安心在胡家借住,没想到一眨眼,苏忆柳那里竟然又起了波澜。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悠心烦的挂上了笔追问道。

“这事情说来话长,”胡魁本来还想贫嘴,可是一看到吴悠的表情,立马收敛了正经说道,“我去铺子里买笔墨,正好临着苏家的铺子,只见着青天白日无故来了一棒子衙役,将店铺里的客人都赶了出来,而后不过数息,便见着苏家小娘子脸色惨白的被人押了出来。我一路跟着,只见进了府衙,而后我便赶紧回来报信,就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胡魁先前是不知道吴悠跟苏忆柳的故事的,只不过他一个小子,最爱口里花花,见着人家说什么便也跟着有样学样,吴悠数次听他拿苏忆柳跟青楼那些个花魁比较,听得格外不舒服,便找了个机会教育了他一顿。吴悠自觉地自己说的挺正直的,但胡魁还是从中察觉到他跟苏忆柳有过一段,于是后面口里头就干净了不少。

吴悠听胡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愣了片刻之后便直接收拾了东西出门,“我去一趟城里头。”

苏忆柳被人抓了,红药应该还在家里头,与其在外面东打听西打听的,还不如直接去问事主比较好。

“喂,喂,我也去我也去。”胡魁最爱凑热闹,见状在后面忙嚷嚷着,“这消息可是我告诉你的,不能忘恩负义丢下我不管啊。”

吴悠一皱眉,却是解下腰间的钥匙给他,“你帮我去趟我家里,我卧室靠墙角的箱子里有个净面紫花的包袱,你拿了去城里头的丁香胡同甲子号找我。”

不管什么时候,见官的话花钱永远是第一位的。

“你要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这次以后都不带你去任何地方。”吴悠见胡魁还想说话,先一步的警告道。

“好好好,我记住了,丁香胡同甲子号。”胡魁见着吴悠真的发怒了,赶忙接了钥匙一溜烟的跑走了。

“笃笃笃!笃笃笃!”吴悠敲了半天,苏家的大门仍然紧闭着,他想了想,只能凭着记忆找到了第一次来的巷子,从后门那里翻了进去。

如他所料的一样,整齐的小院里仿佛被台风肆虐过,花草盆栽都东倒西歪的,有几盆甚至摔碎在了小道上,泥土花枝落了一地。吴悠见状皱着眉跳了过去,一路摸索到正房,听到无厘头隐隐有人哭泣。

“红药!”吴悠踏了进去,见着红药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大哭,身边还有两个也在抹泪的小丫头,见着他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那两个小丫头本来要尖叫,幸好红药抬头看了一眼是他,忙让人住了嘴。…,

“你来干什么!”她怒气冲冲的抹着眼泪站了起来,看着吴悠咬牙切齿的恨着说道,“你也是跟着那些人一样是来看笑话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气话。”吴悠懒得理她,直接在正位上坐着,挥挥手吩咐道,“给我倒杯水,然后,仔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来想办法。”

“你,”红药本来还想顶嘴,但是被吴悠一瞪,忽然心里头一阵害怕,那些话就再也没敢说下去,只吩咐了小丫鬟们去打水烧水,自己办了张胡凳坐在吴悠旁边,垂头丧气的说,“他们诬告娘子强霸他人家产,官府直接把她抓了进去,责令让我们限期归还产业,还说,还说要把娘子发配卖了。”

吴悠听着皱起了眉头,“霸人财产?这是怎么讲的?你们两个弱女子,有什么能力做出这种事来?”

“可不是么!”红药冷笑了一声,“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说法有多可笑荒谬,但县尊老爷就敢这么判,有什么办法。”

吴悠摆摆手,“现在不是较劲儿的时候,你冷静下来,把这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好吧。”红药叹了声气,她现在也是没头脑的蜂子,撞到什么就是什么了。虽然心里头想着吴悠这种小混混能帮的上,什么,可既然苏忆柳被抓了,家里没个主心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上次帮她们解了次围的吴悠身上了。

“这事情还要从娘子的出嫁说起。”红药看了看吴悠,犹豫了下横着心说道,“娘子本来是京城人氏,十六嫁给了蜀中一个姓金的大客商,只不过这家的大娘子不好相与,她便想了个法子,半路上带着一笔钱跟我一起脱身了。”

红药说的含糊,但吴悠大概也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随意的点了点头,倒是惊讶红药竟然是从那时就跟着服侍苏忆柳的,“我还当你是后来买的呢,没想到那时就跟着她了。”

“我也是京城人,六岁入教坊,因为跟着娘子投缘,她便把我要了过去做丫鬟,跟我两人相依为命。”红药白了一眼吴悠,继续说道,“我们是从渝州到了均州,然后在这里落了家。为了生计,开始做点糊口的小买卖。”

“我们两个女人,虽然有点钱,但是生活还是有诸多不便,于是娘子便动了找个男人的心思。她选中了街口的郑屠,觉得他壮实老实,是个能过一辈子的良人,便带了我嫁给她。只是识人识面不识心,起初郑屠还好,可过了一年多,便开始跟着一帮人花天酒地的出入青楼瓦肆,不干好事。娘子并不喜欢他,所以也甚在意,他要钱吃喝都予取予求,只图家里头有个男人安全。可没想到,后来他还不满足于此,有此想要趁机糟蹋我,被娘子发现了,他又诬陷是我勾引他。”

说道这里,红药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失望,“我自幼跟在娘子身边,她对我来说是主子,亦是姐姐,母亲,我什么脾性她还不知道。那是她婚后第一次跟郑屠吵架,警告郑屠若再有此事,便不会再给他半文钱。郑屠恼羞成怒,大骂我们两个,说本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还要假装正经,不过是个把丫鬟都舍不得,改日若惹火,他将我们俩一并发配卖了。”

“然后呢?”吴悠听着这话,气得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却还按捺住性子继续问。…,

“那个时候,我们便知道他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我们的底细了。他那个人是个外厉内荏的主儿,也就只敢骂骂我们,倒不会真做出什么事来。”红药冷笑着说道,“不过他着实可恼,经常在外边骂我们,还拿着娘子跟花街柳巷的那些粉头们相提并论,甚至还说若是谁愿意出钱,他倒宁肯他们来睡娘子。于是乎满城人都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娘子气得不行,便到官府打官司要与他合离,可官府的人都成心看笑话,怎么都不同意。”

“也许活该是老天爷长眼,这男人没过多久就让老天爷给收去了。”红药揉了揉眼睛,“一日他在个粉头那里喝多了酒,坐船回来的时候趴在船舷上吐,不小心失足脱水,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娘子葬了他之后,便给了他的家人一笔钱,让那帮烦人的家伙离得远远的。”

“这次的事情就源于此,郑屠有个弟弟叫郑二,是磨豆腐的,比郑屠更不成器。他先前就在打娘子的主意,只是娘子看不上他那痨病鬼一样的身板,便没有正眼看过他。”红药不屑的说道,“后来郑屠死了,他借机上门来过几个,嘴里头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被打了个几顿才老实些。娘子嫌着他在眼前晃烦人,便给他了一笔钱,让他搬去邻县,他也同意了。本来这人都好几年没出现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些天忽然冒出来,说是这家产是他哥哥留下的,郑屠死前曾经留有遗嘱说是由他继承,是娘子使计夺了他家产,要娘子现在退还给他们,否则就要告上衙门。”

说到这里,红药气得有些牙痒痒,“那郑屠在跟娘子成亲之前,不过摆了个破摊子,能有什么钱。成亲之后他就跟哥大爷一样的在家要吃要喝要钱花,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娘子在忙碌,等着他们家人迁去了外乡,娘子更是给了钱跟地,他现在竟然还有脸说要什么家产。所以大家都当他是疯了,娘子懒得理他,直接命人打了出去,没想到今日里府衙竟然派了人来,说是接了郑二的状子,查明属实,着令娘子限期归还家产。娘子生气的跟着那些衙役们理论了几句,便被人抓走了。我吓的赶紧回了家,正想取钱去衙门里疏通关系,没想到忽的又来了一帮子,说是为了避免我们把东西搬走,竟然将家里的财物箱笼都疯了,那些人还借机偷走了不少东西。”

第二十八章 胆小的县令

很明显,这是一桩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构陷。

吴悠沉思着,既然根据红药说的,郑家人早已搬离本县多年,想要重新找到也殊为不易,所以安家人当初设下这陷阱时,应该花费了不少功夫,所以说近期来他们是没有空在乎这种“小事”,然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棋子不用又未免太过浪费,所以才有了眼下反常的状况。

红药这里没有钱,倒不是大问题,吴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胡魁果然抱着包袱来了,不过让人意外的还有那个小跟屁虫。

“你怎么来了?”吴悠看着笨手笨脚从马背上爬下来的韩丽娘,赶紧上去抱住了他。

“他拿了咱们家那么多钱,我不跟来怎么知道是不是骗子。”韩丽娘嘟嘟囔囔的说,但是环在吴悠脖子上的手抱了一下才尴尬的松开。

“本公子家财万贯,还在乎你们这俩破铜子儿!”胡魁不客气的反驳道,不过吴悠没有闲心听他们吵架,拿了钱就往里头走。

“情况怎么样?”胡魁也算机灵,立马调了频道。

“不大好。”吴悠摇了摇头,走到屋里头把包袱扔到了红药旁边,“上次你们家娘子说过在衙门里头有人,你哪些钱去疏通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年头就算是有关系,但若有金钱润滑,见效显然也更快些。

“这个,”红药自然认得家里头的东西,见着吴悠分文未动的退了回来,心中诧异不已,但也懂事的没有再问,只拿了些碎金子银子装在荷包里,匆匆的抹了抹脸,“我这就去。”

“等等,”吴悠看着她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叫住了她,比划比划了身上,“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别让人看出你方寸大乱。”

“嗯,好。”红药也是跟着苏忆柳走南闯北惯了的了,见吴悠一比划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点点头比刚才轻快多的踏出了门口。

红药出去打探消息,还不忘让丫鬟们送来了热茶点心,三个人边坐边吃,吴悠这才把这里的状况简单的介绍了一边。

“啊,好可怜啊。”韩丽娘听了之后,头一次没有叽叽喳喳的怪吴悠多管闲事,而是同情的低叹着,“我上次跟吴婶在店里头看过那位姐姐,长得可好看了,跟画里头走出来的一样,难怪那个公子想要霸占他。”

这小丫头凶归凶,可心肠还是很软的。

安家想要苏忆柳可不止美色这一点,吴悠当然不好跟韩丽娘这个小丫头直说,只能点了点头,“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女人的容貌跟白璧一样,越是稀少,便越是灾难。如果罗敷不是聪明,那么恐怕也只能落得韩凭妻那样子了。”

“唔,那是谁?你认识吗?”韩丽娘好奇的问道,胡魁也是满脸的茫然。

看着这两个准文盲,反正等消息的时间也很难捱,吴悠便一边摇头,一边给他们讲起了这两个故事打发时间。

红药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满脸的疲倦,但精神头倒比早上还好些。

“事情的现状很糟,不过娘子很冷静,在牢里头也没受什么罪,所以我们暂且可以放心。”红药狼吞虎咽的塞了个馒头之后,才一边灌着凉开水一边跟吴悠说着今天探听道的状况,“我问了接状子的小吏,他们告诉我郑二的材料准备的很齐全,甚至还有郑屠的遗书和当初里正给写的证明,说苏家现在的一切都是在郑屠原来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他们帮我翻了律书,说按照这个的话,”…,

“写证明的人还在么?”吴悠皱皱眉问道,那郑二跟疯狗一样的乱吠,显然是没办法和解,只能从他的材料上证明他是假的了。

“不在了。”红药摇了摇头,“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跑去找了以前住的地方的里正,才发现那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他儿子说不记得有这种事,所以不能证明有,但也不能证明没有。”

“那,有没有打通上面关节,要他们放人的可能呢?”吴悠摩挲着下巴,果然做的很周密,这种你明明知道它是假的的但是就没办法证明的感觉真让人恶心。

“因为娘子跟县令大人交情深厚,”红药说完这句,立马警惕了盯了吴悠一眼,“你不要想歪,只是因为娘子擅棋,而县令有喜欢下棋,经常招她对弈,两人只是单纯的棋友而已。”

“好,我知道。”吴悠无奈的点点头,接着说。

苏忆柳一个女人在这个地头混,不跟地方官打好关系是不可能的,吴悠才不是那种迂腐到见不得女人跟其他男人说话的人。

“我今天有幸见到了县令大人,他暗示我说,这事情他很想帮忙,但是可惜帮不上忙,因为上面有人压着。”红药有些丧气的说道,“好像是安家有什么人升到了哪个要害的地方,县令大人颇有些忌讳。而那个告状的人是安家的管家引来的,他本很不想接,但最后还是接了……”

“噢。”安家从中捣鬼,这个算是从侧面证实了,不过帮助不大,唯一有收获的就是,父母官貌似对他们这种行径稍有不满,但照着眼前的形式来看,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升官,莫非是升了考功令史的那个?”胡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一拍脑袋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吴悠看到胡魁这样子,觉得多半知道些什么,便张口问道。

“安家本不是本县人,他们在祖籍上还有一支,”胡魁解释道,“我听父亲说过,他们祖籍那边是有人做到了吏部考功令史的,今年刚好被分到了审核我们这里官员的政绩,所以与安家不合的几家都颇有些担忧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悠暗道这样的话的确可以避开了不得本乡为官的定律,不过安家这节骨眼上,倒也未必真会自作聪明的为了这么个小事对着县令下什么命令,多半只是顺便拍了个管家威慑下,而县令胆小,立马为了奉承上面人而努力将这案件定案了。

“红药,县令这个人怎么样?胆小么?”吴悠猜测的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红药点点头,“我陪娘子赴约的时候见到过几次,他很胆小的,连纳了小妾都不敢让家里头的大娘子知道,只偷偷的在外面养着。”

“噢。”吴悠听着这个,却是眼前一亮。

胆小,还惧内,看起来把柄还不少么。

第二十九章 好戏登场

灰蒙蒙天色还没亮,郑二笼着袖子迷迷糊糊的往街上走,口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骂骂咧咧,“贼老天,冻死人个苏家那小贱人也忒嘴硬,干什么不赶快从了,这样我就可以住大屋,睡软床了。”

这么早起来可并非他勤快,主要是那庙里头的地板太硬太冷,天不亮就被冻醒了,只能出来走走暖暖身子。虽说有人出钱来给他打官司,但谁知道这城里头的赌馆实在是太诱人,郑二手痒忍不住进去了一圈,出来就荷包扁扁,只能在城中的寺庙里缩上几晚了。

不过么,困难是暂时的,前景是美好的。想到苏忆柳那装满了几屋子的财帛以及妖娆的身段,他就一股子邪火直冒。那骚娘们儿竟然看不起他,哼,等他进了夺了她的家产,看她还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郑二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一边抽动着鼻子,琢磨着等会儿去哪里骗顿吃的。却冷不防眼前忽然一黑,然后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儿,一只麻袋就从天而降,将着他猪猡般的抓了去。

“呜呜~”郑二忽逢着这大变,根本反应不过来,被人抗上肩了才知道叫唤,但刚一出声就被人敲了后颈,然后就彻底的安静了。

等郑二醒来,只看着四下里一片漆黑,墙壁上有支火把在霹雳巴拉的作响。他琢磨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忽然恐慌着,却忽而听到一阵铁链哗啦啦啊的响起,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蹿起来四处奔逃着找出口。

可是,什么也没有,四面都是墙壁,仿佛这地方是个天生的大箱子一样,连个窗都没有。他顿时惊惧了起来,拼命的拍着墙叫嚷着,想要唤了人过来,但闹腾到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有人来。

“呵~呵~呵~”四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精疲力尽的郑二死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开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起来,就在他几乎要昏厥过去时,一双黑底银线的靴子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郑二顺着靴子网上看,却只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带着鬼脸獠牙面具的男人。

“啊啊啊!”那郑二陡然见了这鬼脸,吓得立马尖叫了起来,那面具人蹲下,抓着他的头发按在了地上,用一种咯嚓咯擦的声音说道,“郑二,你的事犯了,还不快快招认!”

“我招,我招!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郑二吓得魂飞魄散,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尿骚的气味,他开始抽抽嗒嗒的把自己干的所有坏事都一件一件的说了出来,然后在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上按了手印,认罪画押。

“真是没用的家伙,这样就吓尿了。”吴悠从地窖里探出头来,就着贾牛的手爬了出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红药,“他承认自己是诬告了。”

郑二那人是个典型的混混,欺软怕硬。若是你好心跟他商量,晓以利害,他绝对会蹬鼻子上脸的顺杆爬,所以吴悠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好好求他,直接喊了贾牛来,两人合伙掳了这混混关到苏家储菜的地窖里,把他吓得半死之后再审问,果然事倍功半。

这一次,倒是还问出了不少有趣的事。

“好了,有了这东西,娘子定然能脱罪了。”红药看着手中郑二的画押,喜的眉飞色舞,恨不得立马就到县衙里去递状子。

“慢着,这样还不够,县令都说了,这次的事情看似是个小混混闹事,但背后实则有人主使,所以郑二的供词根本不足以推翻案子。要想要解决,还得从县令那里下手。”吴悠摇了摇头,然后笑眯眯的看向红药,“你说县令在外面养了个外室,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

“知道。”苏忆柳向来善于走女人路线,遇着城中大多数官宦的内室外室都相处的不错,红药还给那女人送过几回礼物,也算有些交情,顿时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吴悠打算怎么做。

“知道就好,咱们去拜访拜访,给县令大人找一个,不得不动手的理由。”吴悠笑得有些猥琐的说道,然后看了眼胡魁和贾牛,你们去不去?

贾牛本来还以为吴悠又是找他种田呢,没想到却是做这种事,当下心中不乐意。不过红药哭的梨花带雨的把她们主仆俩的可怜遭遇一讲,这家伙立马就正义感爆棚,当下二话不说的跟着吴悠去埋伏绑了郑二回来。现在听到吴悠这么问,当下一脸正气的点头,“我是陪大郎来的,自然大郎去哪里便去哪里。”

“红药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家娘子救出来的。”一转过脸去,这货对着红药笑得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像你们这样漂亮好心的姑娘,肯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呸,漂亮才是重点吧,好心我倒是没看出来半丁点,要论起撒泼耍赖狠毒,你根本没见这俩妞凶起来像什么样。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着,兄弟情义不上胸脯二两,刚来时还一副不欲多事的样子,被小美人喊了几声贾郎,便立马正义使者附身了。

余县令今儿心情不错,衙门里头无事,那母老虎又去上香去了,他早上处了几件案子之后,便把剩下的活儿推给了师爷,自己颠颠的换了便衣往外室那里走去。想着那小娘子那身好床上功夫和痴娇嗔怒的小神态,他骨头都轻了二两。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事情多的是一件接着一件,上头那两位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虾米跟着受累,好在差不多都结束了,他也终于有机会来抱美人听小曲了。

就这样,余县令乐呵呵的到了自己给外室买的小院门前,正要敲门,伸手一推却发现门没锁,顿时心里头乐了起来,“哎呦,小娇娇感觉到今天我要来,特别给我留门了?真是贴心的小乖乖。”

人一高兴,自然就往好处想,往好处想了,自然就高兴。县令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此刻见着院门微掩,便也如同少年郎一样,放轻了脚步,想要到房中去吓一吓自己的小情人,可没想到等走到门口了,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你,你放开我!”是他的外室娇娘的声音,听着颤抖中带着一丝低泣,楚楚动人极了。

“小美人,乖乖的给爷喝一个,要不然等下有你好受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嚣张的笑了出来,然后里头便是桌子板凳哗啦啦作响的声音,间或还有娇娘的喘息声。

“你,你安敢如此这辱我,你知不知道我家郎君是什么人!若是要他知道了,定然会扒下你的皮不可!”娇娘仿佛被按住了,低泣着呜咽着。

“不就是余亦广那个老王八蛋么,小乖乖,你以为搬出来他来我就怕了?”男人笑着说道,间或传来布料的撕拉声,一边乱啃着一边说,“那家伙别看他是一县之长,在我们安家眼里不过是个跟看门狗一样的东西,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叫他往左他就不敢往右。”

余县令在窗口趴着听到这话,气得血管都快要爆了,他这才听出这声音是谁,不就是安家派出的那个带郑二来见他的管家!…,

“小乖乖,你要跟了我,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的,过比跟这穷县令好数百倍的日子。你瞧瞧他那个窝囊劲儿,就连收了你都不敢带回家,活生生一辈子只能喝老婆的洗脚水。”安管家笑得更是放荡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对余县令的蔑视。

“你,你放开我,我生是余郎的人,死是余郎的鬼,若你敢羞辱我,我,我大不了一死了之。”里头传来了娇娘的痛哭声,似乎在受什么巨大的罪过,余县令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猛然一脚踢了们进去,“住手,安家好大的狗胆,连我的人也敢欺负!”

那门似乎特别不解释,安县令只是一踹,就让它应声而落,显出里头的两个人。一个衣衫不整被按在桌子上的自然是他的小妾娇娘,令外一个衣服松松垮垮的则是刚才辱骂他的安氏管家。

“卿卿。”娇娘见着他来了,仿佛跟见了亲人一样的挣脱了男人的怀抱,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他就哭了起来,安管家见了他仿佛十分惊愕,立马遮住了脸夺路而逃。余县令本想着捉住他,但怎奈娇娘受惊了,把他抱的死紧,他只有一边心疼的安慰自己的小心肝,一边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跋扈的安家碎尸万段。

娇娘在他怀里哭了白日,这才慢慢的止了住,抽抽嗒嗒的告起状来。说是自从他上次带安管家来吃了顿饭之后,那不要脸的杀胚就垂涎她的美色,三番两次来骚扰。她畏惧安家的权势,不愿意惹他心烦,所以并不敢把此时说出来,只能紧紧的关了门恪守妇道。可谁知今天她丫头的母亲病重,忽然要回家,她便让着车夫送那孩子回去,院里头只剩了个厨娘。午时厨娘出去买菜,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厨娘回来了,没想到却是安管家挤了进来,搂着她就欲行那不轨之事,多亏她拼死挣扎才没有让贼人得逞。

“老娘,是柔娘没用,令你蒙羞了。我知道安家在本地家大业大,你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我不会让你帮我报仇的,您就给我三尺白绫,让贱妾了此残躯吧。”柔娘在他怀里头哭的那叫个肝肠寸断,让安县令好是心疼。他抱紧了柔娘,咬牙切齿的说,“安家欺人太甚!老夫本是为着大局着想,处处礼让,他们竟然当我是死的,哼,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给你报仇!”

第三十章 老实人的发怒

泥人也有三分性,何况余县令并不是个泥胎木塑的。

回到县衙,余县令越想越气,顺手就将手中的东西摔在,恨不得冲到安家去拿人。但这又不是儿戏,他手中没有一丁儿半点证据,根本就不可能由此发难,于是只能如困兽般走来走去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鼓声。

“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外面那是在做什么!”余县令烦躁的叫着,很快从人就跑来禀报,“府君,外面有人告状,是苏家的红药。”

“那丫头又来闹事了?不用理会。”刚好余县令的幕僚们也都赶来了,听到这话,其中有一人立马就吩咐衙役们不用理会,其它人也意兴阑珊的打算离开。

“慢着!”余县令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吩咐道,“准备开堂,我要重审此案。”

“府君,这,”其它人听了面面相觑,纷纷不知所措。余县令胆小怕事这是人所共知的,但凡他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地上上的豪族大族一概避让,苏家的案子大家都知道是安家在背地里支手,所以第一时间就不打算管,怎么现在转性了?

“府君,这个,”有人还以为他糊涂了,正想提醒,却被余县令狠狠的用眼睛剜了一下,“我做事还要你们教?!”

“属下不敢。”几个得力的幕僚面面相觑,不敢再出言阻止。

“知道就好!”余县令甩了袖子,气势汹汹的说道,“本官做事一向但求公正,既然子民有所冤屈,我定当查而实之,哪里有随随便便就断了案的。”

“是。”那几个人应声答道,见着东翁罕见的发了火,便不再多言。

余县令的这群帮手,有些是到了本地之后特别聘请的熟悉民情的读书人担任的,这些人跟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关系,例如先前说话的那个,就跟安家有些夙缘。他平时倒也不排斥这些人,毕竟有小地头蛇辅佐,每年收钱粮徭役都容易很多,但问题是他现在生安家的气,所以瞧着这安家派出来的人就很不顺眼,借机敲打了一番,看那人耷拉着脑袋才稍稍解气。

升堂之后,来告状的红药一边哭一边重新呈上了状子,另外还附上了郑二的认罪书,说明谋夺家产一事纯属诬告,郑二后因良心发现,特意写下了这认罪书,请府君明察。堂下的人听了,纷纷感慨这主仆俩的可怜,这事情其实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不过县令畏惧安家,不肯接手,所以恐怕苏忆柳那美人要白白断送一条性命了。

所有人都如此猜测,但让人预料不到事,往日总喜欢推诿的县令这次倒很干脆,接了状子和认罪书,仔细勘察属实之后,猛的一拍惊堂木,“郑二这厮实在可恶,利欲熏心,竟然要诬告寡嫂,实乃败坏人伦之至。来人啊,去给我把他压来。”

地下的衙役们见状,惊的嘴都合不拢,心中暗道余县令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过想归想,去拿人的人却是动作不慢,很快就在街口找到了昏迷的郑二,将他捆到了公堂。

郑二被吴悠那么一吓,整个人都晕了过去,醒来时见着面前有水有饭,但就不见天日,又复嚎啕起来。如是再三的几天之后,今天吴悠送饭时给他了一瓶酒,待着他喝得烂醉时,迷晕他将他扔到了当初掳来的街口。因着他这人白天喝酒的次数也不少,所以旁人都只当他喝醉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衙役们将其带来时没有一丝挣扎。不过到了公堂上,余县令见着他还没醒,直接吩咐人泼了两桶凉水,这才见他幽幽的张开了眼睛。…,

“大胆郑二,说,到底是谁支使你诬陷寡嫂夺你家产!那状词与证据又是何人帮你伪造的!”等他一睁开眼,余县令就一拍惊堂木,把郑二吓了个哆嗦。

郑二这些天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陡然见了这光明,感动的都快要哭了。见着是县令在问话,吓得匍匐在那里不敢动,口中直称冤枉,“嫂嫂对小人极好,小人怎么忍心诬陷嫂嫂。只是那安家找到我,非逼着我拿着他们准备好的东西到衙门来告状,我若不从,他们便要向我追讨先前欠下的钱,我迫于无奈只能从命。”

若是再早了些,郑二这种滚刀肉决计不会如此轻易的俯首认罪的。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是被吓怕了,一醒来从地牢到公堂,还当时先前关押他的是官府,赶紧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余县令本来还以为要逼出幕后黑手非得用刑不可,没想到这郑二如此上不了台面,一吓竟然什么都说了,顿时心中有些自得,觉得自己这个县令还是很有威严的。不过他却也没有这么容易放过郑二,只说是他还有隐情未报,上了趟夹棍,又逼出些安家的坏话来,然后才让人收押。

这个时候,苏忆柳有没有罪已经不重要了,战斗的人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余县令与安家。虽然余县令势单力薄,但他有限权,狠下心来的话,这满县没有哪户人家是他治不了的。

“哼,敢说本大人是你家的狗,那我就要你看看什么是灭门府尹,破家县令。”余县令恶狠狠地想着,又让人收集安家的罪状。这东西更是容易,历年来状告大户的人都不少,不是侵占田地就是霸人房屋,更有欺凌别家儿女的也不少。以前余县令要么不审把人赶出去,要么就是判安家无罪,这次他让人把那些卷宗全部调出来,专门瞅着性质恶劣可以借题发挥的,一连在县衙里审了三天,给安家安上了无数罪名。

所有人都当余县令疯了,所有人都道,平素这么唯唯诺诺的胆小鬼,如今怎么这般大胆。但实际上,余县令不但没有疯,而且清醒的很,之所以这么死咬安家,也不是为了泄愤这么简单。

那日他接了苏家的状子,判苏家无罪,安家有教唆怂恿之嫌后,便明白自己跟安家算是撕破脸了。余县令是个胆小的人,但并不是个笨人,实际上因为胆小,他反而更加谨慎,对自己的性命也好官位也好都爱惜的紧,为了避免安家反扑,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安家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数十道罪将安家钉死,然后火速把卷宗送到了上面备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打蛇就要打死,瞻前怕后只能给了蛇咬你的可趁之机。余县令冷冷的想着,已经决定好要去拜访什么人了。

这些曲折,始作俑者吴悠完全都不知道,他的初衷极其简单明了,救出苏忆柳。所以当余县令跟安家开始了死掐序幕时,他正在苏家指挥红药重新布置屋子,迎接苏忆柳的回家。

第三十一章 花前月下

吃完饭,吴悠觉得有些憋闷,便找了个由头出去,拎着坛酒坐下廊下吹风。忽然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旁边,还没回头,便听到了一句轻轻的“谢谢”。

是苏忆柳。

“这些天你受委屈了。”看着她清减了不少的脸庞,吴悠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疼。

牢里头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本来觉得很委屈很心酸,但是红药告诉我你在外面智计百出,我忽然就好像放下了心,只剩了满心的期待。”她似乎很意外他的这句话,想了想笑意盈盈的说道,然后问她,“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那哪叫智计百出,分明是左支右绌。”吴悠自嘲的笑了笑,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无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智计百出也好,左支右绌也好,都是个盼头。”她笑了笑,目光游移不定的在阶下的花木山移过,最后停在一从修竹上,“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激动了。”

那天?吴悠愣了愣,才想起她说的应该是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什么,也是我不对,我,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吴悠笑了笑,反手将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苏忆柳,“要来点么。”

苏忆柳愕然的挑了挑眉,顷刻之后摇了摇头,微笑着笑道,“我不要。”

“为什么?”虽然觉得有点自讨没趣,但是吴悠倒也不至于为此而发怒,所以仍然坐在那里,大口的灌了些酒,不怎么在意的问原因。

这个年头的酒度数不高,要喝醉挺难的。

“因为不够女人。”苏忆柳理好了裙摆,顺手拂去耳边的鬓发,“优势不多,若是连这点都失去,那我真不知道何以立足了。”

“你还真够坦白。”吴悠被她这理由逗笑了,装女人味的女人很多,但是像她这么坦白的却不少。

他撑着手放松了往后靠,看着她脸上盈盈的笑意,亦媚亦庄,亦喜亦怒,她的身上似乎总有一股属于自己的韵味在里面。

他们可真算上是先了解身体,再了解个性的典型了。吴悠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忍不住笑着又大灌了一口酒。

“那我当做是赞美了。”她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望着天外看的有些发飘,“一个人若像我这样,十多年一直在维护这种东西,那再糙的女人也会充满女人味儿了。”

“你很好。”吴悠认真的看了一眼她,然后移开了头,“就像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你是个好女人。”

“你大概是唯一这么说的人了。”她自嘲的笑笑,沉默了很久,忽然张口说,“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酒意真的上头了,也许只是看着她那样子就想听听她说话,所以他答应道,“好。”

“我,”她望着庭中的花木,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头,过了半晌才慢慢张口,““我本来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六岁那年父亲犯了罪,便被没入贱籍,发配到了教坊。这个地方,别人都要哭闹三五个月才会听话,唯有我,三天过后就成了最乖顺的孩子。”

吴悠静静的喝着酒,他知道她只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所以没有搭茬,任着她语气平静的讲下去。

“其实她们不知道,我根本连三天都没有哭够。因为入教坊司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他们用稻草席卷了死去的女孩子扔在车上,我问那些女孩子会送到哪里去,他们说,大约是义庄吧。”…,

“大约。”苏忆柳想到这个词,笑容很冷,“她们都是罪臣的女儿,父兄早就被枭首,没有人会在乎她们最后死在哪里的。于是在那刻,我很简单的想,我不愿意像着她们那样死去。”

“跟我同去的族姐妹们哭着说不如随父母一起死了好,可我知道,她们是没有见过死人是什么样子才敢那么说的。于是她们哭闹,我不,我对着每个人笑,我讨好每个看到我的人,我让大家都喜欢我。虽然她们都骂我,瞧不起我,可我能得到干净的衣服,能得到最多的食物,能让管教我们的乐女歌娘们在喝醉了之后不拿我出气。”

“我不是个勤快的人,最开始我干过杂活,洗衣抹地,端茶倒水,但我很快就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太累了,而且如果这么长大的话,将来我只能做最低等的一层妓女,接待着一群不喜欢的客人,赚一些皮肉钱,然后要么早早的死掉,要么等年老色衰之后,再次成为最低等的杂役。如果我想拜托这种命运,那我得有才艺。唱歌,跳舞,乐器,书法,作诗,等等等等,在那个地方,每一样本事都是可以来卖的。”

“但可惜的是,我不是最聪明的那个。我会唱歌,但不是最好的,会跳舞,也不是最好的,我几乎要绝望,我努力的观察,分析,总结,然后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我可能不是最美的,最聪明的那个,但我可以成为最女人的那个。”

“没有人卖过温柔和善解人意,那就由我开始吧。可以跟他们谈诗词歌赋,陪他们唱歌跳舞的女人很多,但是能温柔体贴的让他们感觉到舒服,暂且忘记俗世生活的烦恼,得片息安静的女人不多。来教坊的男人,未必每个人都是找人上床的,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让他们感觉不孤单寂寞。”

“于是,渐渐的我出名了,有很多人来找我,我开始拥有了一批固定的客人,他们并不像是迷恋那些行首大家一样疯狂的追逐我,但是每个月却总会到我这里来坐一坐,过上一晚。我也陪别人睡,但是次数要远远少于我的同行们。我不引人注意的安排着我自己的生活,让教坊赚到钱,也让我自己攒到钱。”

“十六岁的时候,我如愿嫁给了一个蜀中的大客商。我不能嫁京城人士,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我的过去,我要想重新开始,过普通女人的正常生活,那我就得离开京城。所以我去了蜀中,使计从富商家里逃脱,然后来到这里,像是个普通女人一样,找了个极其普通男人嫁了,然后过平凡的小日子。”

“纸里头包不住火,很快他知道了我的过去,于是开始轻贱我。我的过去并不是我的错误,我想活着就只能那样,我不觉得那是我的错,更不觉得,我要因此而低人一等。”

“后来,我以为我对男人不报指望了。就像是当年那些人来嫖我一样,我也可以找个年轻的,俊秀的,给他钱,给他吃喝。或许他还当自己捡了便宜,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最简单而又最实用的一段关系。”她说道这里,脸上带了些笑意,斜过头来看吴悠。

“噗,”吴悠听到这话猛的就被一口酒呛到了。怪不得他总觉得之前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原来自己的前任一直都是被“嫖”的那个。…,

“那现在呢?”吴悠灌了口酒问她,知道她找他说这么一长串话,总不是为了说明这个的。

“现在,”她转过了头去,仿佛对庭中的花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是个女人,总没办法像男人那样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时间久了心也就不知不觉的挂在了上面。我本来只当他是个混混,可后来发现他不止是个混混,我开始又不可抑制的想要嫁人。”

“这一次,不是什么手段,也没有把谁当成工具,只是就想那么跟一个人在一起。”她咬着嘴唇,看上去有些紧张,“我怕他不要我,我又觉得他是真的在意我的,我思来想去,坐卧不安,最后我就对自己说,找他去聊聊吧,如果他听了你的过去之后还不嫌弃你,那你就大胆的试试吧。”

她说完这句话,然后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吴悠,“你嫌弃我吗?”

“钦佩。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但可以改变自己适应环境。你一直都很努力,这份心力是普通男子也所不及的。”吴悠放下酒坛子,伸手搭上了她单薄的肩膀,“这种女人,我说不出半分轻贱的话。”

她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大概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答案。最后,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肩上,眼里有着泪水落下。

“不过,我还需要点时间。”吴悠从她背后揽着她的肩膀,才发现她的身子是这么的瘦弱,他叹了口气,有些踌躇的说道,“我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和评论,但是我爹娘的我不能不管。我需要点时间去说服我爹娘,让他们认识到你的好。”

“我知道。”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我不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今天说了心事,明天就等着你的轿子来接我。你放心,只要你想要我,我就有办法嫁入你家。”

“你,”吴悠偏着头去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得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我觉得其实这次你也不用我救的。”

“我是有办法出来,可是我更喜欢有个男人担心我,保护我。”她得寸进尺的偎在他怀里,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我想要个家,做个女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逼得自己比男人还男人。”

第三十二章 蝴蝶翅膀

这就在吴悠他们这里还在为着嫁娶这种小事的烦恼时,一场轩然大波已经悄然掀起。

余县令因打定了主意要落安家面子,所以下手时毫不留情,等事情做完了才知道后怕。但这老头倒也有些胆气,害怕时并不是登门道歉赔礼求饶,而是一咬牙去了自己的上级那里,拿出了搜集到的关于安家鱼肉乡里,目无王法的证据。

平心而论,这些东西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一旦家族大了,多多少少都些枯枝败叶,根本算不上毛病。往常到任的地方官员要靠地方大族来巩固统治,对着这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安家也没曾想到收敛。可如今谁知道这不是问题的小问题在县令的手腕下全部成了大罪,所以安家立刻行动了起来,迅速用着自己的关系网四处活动,力图把余县令拍死。

余县令是个资质平庸的人,但是这人有一好处,就是听话,或者更确切的说,豁得出去脸。他本来在岭南做一个小官,蹉跎了几十年,那真是苦不堪言,所以最后就托人走了个关系,认了一个比自己小近二十岁的人为干爹。虽然这在官场上已经是笑话了,但这干爹的来头可不小,乃是太子身边的近臣。他在家族中年轻又有才干,被外放出来做地方官,主要就是为了锻炼能力以及营造自己的关系网,将来为太子服务的。因着存了千金买马骨的心思,所以对于极尽阿谀之事的余县令也不亏待,把他从岭南弄到了这里,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本来余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哭号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打算听之任之好了,反正这余县令差不多也该致仕了,为着这等人耗费心力不值得,可谁知道,他这边罢手,安家那边却没有打算松口。

安家另一脉有人做到了吏部考公使,这个人颇为灵活,他到地方上来,一是负责考评地方官员政绩,另外一方则是存了寻衅的心思的。他之前曾经拜入来俊臣门下,这会儿手头上遇到这案子,察觉到余县令的上官是太子的人,便反口诬陷余县令无所作为,乒地方百姓,险些激起民变,而刺史无察人之能,有渎职之罪。这样一来可以解除家族危机,二来也可以砍掉太子爪牙,自己立上一功。

若是换了来俊臣来亲自罗织罪名,便不会用这等小儿科的理由了,要知道渎职这种罪可大可小,并不能把人钉死,不如造反来的有效。可是那个考公使业务不熟,胆子又小,闹出了事却又不敢把问题闹大,于是弄了个不上不下,激起了对方的警惕心。

所有的事情但凡牵扯到派系之争,便会无限复杂化。余县令的干爹,那个刚及而立之年的刺史可是前途大好,忽然被人咬上了这么一口,自然怒不可遏。何况来俊臣的凶名远播,连宰相皇子他都敢诬陷,何况他一个小地方官,所以刺史立马书信回家,求父亲指点。

太子一系的人知道这事情,立马看出这个事件中的转机,因为时间仓惶,诬告之人的证据收集的并不全面,所以他们还有反击之力。于是刺史立马上书自表,又将安家暗自打造军械的证据上交,证明这伙人才是真的想要“谋反”的,而他们的目标,自然也不是仅仅为了对付地方上一土豪,而是明显将矛头指向了来俊臣这个酷吏。…,

来俊臣这些年来骄纵跋扈,京中官员无不将其恨得咬牙切齿,这次既然得了机会,那当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有的没的证据通通往皇帝那里飘,一时间群臣激奋,似乎不杀来俊臣不足以平臣心。

当然,除掉一个来俊臣只是小害,向来四处蹦跶怂恿武皇杀掉诸李,立他为太子的武承嗣更是招人嫌,鉴于来俊臣跟他之间的暧昧关系,其他人觉得这或许也是个诛奸臣清君侧的机会,所以那些个为了匡扶李唐的遗老遗少们又骤然发难,将矛头对准了武承嗣。

来俊臣虽然久经宦海,但是也少见这种势头,先是顿时吓得够呛,等回过神来又凶相毕露,想着反正这群王八羔子跟自己作对,那么便也不用对他们太过客气,遂派出手下人四处打探消息,罗织了一群王公大臣谋反的“证据”,跑去跟武皇哭诉,说这些人被她识破了计谋要害他。

若是在平时,来俊臣这番哭诉,武皇也差不多都会允了,但可惜他昏了头,罗织的人太多。武皇稍稍翻看了一下,大臣王公们便不必多说,但问题是她的儿子女儿们都赫然在册。像是太子庐陵王相王,她还略有些相信,但是她的两个女儿也在其中,这就有些说不通了。相比较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儿子们,女儿们则显然更加温柔乖巧,又不涉政治,怎么可能参与对自己的造反?

何况,儿子女儿通通起来造反自己,这本来就说明她做人有问题。试想一个连儿女都不敬服的皇帝,天下有谁会敬服他?

来俊臣向来喜欢拍马屁,这回可是拍错了地方,所以武皇怒的摔了奏章,让他滚出去。不过碍于以前的情分,倒也没有责怪的,但是来俊臣本来如惶惶之鸟,眼下又被如此对待,顿时心中惶恐至极,索性开始抓人入推事院拷问。

来俊臣这种疯狂的举动,激起了朝臣的更大反弹。为了立功也好,为了保命也好,弹劾的力度开始前所未有的大,告状的人也更加的多,连着一直置身事外的两位公主都参与了其中。

这个时候的武皇,共有四子儿女,长子李弘比历史上更早夭折,次子李贤在高宗在世时被废,流放巴州。高宗死后,武后晋太后,三子李显为中宗,俄而废立,又立四子李旦为睿宗,不足三月,睿宗主动禅让,武后登基称帝。为了稳定人心,又兼之李贤上表哀求,极其恭顺温婉,武皇终于记起这个儿子的好来,将他接回京城,立为储君。

相比较这四个被折腾的很惨的儿子,她的两个女儿要幸福的多了。长女太平公主是第四个孩子,比相王李旦要长两岁,高阳公主是最小的一个女儿,比相王小两岁。武皇自己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但两个女儿却跟政治绝缘,不被允许参与任何政治活动,整日里也就是陪母亲吃喝玩乐。

但不沾政治,不等于不懂政治。当得知这此来俊臣构陷的名单中也有她们时,鉴于姑姑们被扣上谋反罪名而死的可怕遭遇,一向跟太子诸王保持关系的大唐公主们也终于踏入了弄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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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编出来的历史,所以不要较真啊。这是一个类似于唐朝的平行空间,有些人有,有些人会没有,有人加入也有些删减的,年纪职位也有所变化,呵呵,总之,一切为故事服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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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 买大送小

长安城里闹得一片腥风血雨,而吴悠家里头,却也不怎么太平。

“你当真要娶她?”吴老爹坐在桌前,看着儿子一脸的严肃,吴悠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在心里头大概归纳下苏忆柳的有点,正准备讲事实,摆道理,却没想到吴老爹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娶吧。”

“什么?!”吴悠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你们不反对?”

“你很希望我反对?”吴老爹不爽的斜了眼吴悠,“然后看着你继续在外人跟人鬼混?得,反正都扯不离,那还不如弄到家里来,赶紧生儿子是要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吴悠坐在那里,颇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既然要办,那就利索点,你们那里商量个日期,然后我跟你娘去韩家提亲,虽说是二婚不必太张扬,但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估计还会来些贵客,所以这准备可不能马虎。”吴老爹很淡定的说,然后吩咐无忧,“记得去青阳观那里求日期,那里的道人算的吉日比较准。”

“去韩家,去韩家做什么!”吴悠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跟吴老爹在一个频道上么,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去娶丽娘啊。苏家那丫头很识大体,我本来打算说要不然一并接进来算了,她却说妻妾有别,还是晚一天进门以示尊敬。我想着这倒也对,咱们到时候连摆三日就好了,这样既有轻重之别,又不伤了两个人的和气,等进门了也少生事端。”

吴悠已经完全傻了,为什么又有一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韩丽娘似乎这几天真的都没在他家晃悠了。

“瞧你这小子,乐傻了吧。”吴老爹重重的一拍儿子肩膀,笑呵呵的站起来,“好了好了,赶快去拾掇拾掇吧,你娘已经收拾了后面的房子做新房,不过这一次娶两个,估计还不太够用,我琢磨着咱们家还剩着些钱,刚好村头有我看中的一块地,那老吴家跟咱们是本家,极其好说话,同意卖给咱们家,我正要去谈价钱呢,你忙你的去吧。”

“爹,爹!”吴悠看着吴老爹笑眯眯的哼着小曲走出了门,怎么喊都没喊答应。

既然有老爹吩咐,那吴悠去找苏忆柳就名正言顺了,这次却不用走小门,直接从那大门进去,一路上各个见着自己都笑眯眯的,绝无半点甩冷话给白眼的行径了。

“我说这你都是做了什么了,能让我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夜,云雨过后,两人抱着搂在床上,吴悠才终于找到机会把老爹的反常说了出来。

“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呗。”苏忆柳甜甜蜜蜜的偎在他身边,见吴悠不信,才笑着说出后面两句,“陈之以害,诱之以利。”

“这样能说得动他?”吴悠有些意外,自己那老爹可不是普通的固执啊。

“那当然。”苏忆柳得意一笑,“无非利弊二字,只要拿捏得当,便可成事。”

“哦,说说你怎么忽悠我爹的吧。”吴悠笑了笑,倒不反对苏忆柳去做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男人的,没道理整天都把精力花费在处理家庭关系上,若是有人能帮自己打理好,那自然是幸甚之至。

苏忆柳本来还担心他听到自己玩手腕不高兴,见着吴悠真的没有生气,便放下了心来,老老实实的跟他坦白,“说来也简单。我喜欢你,希望你好,处处为你考虑,你爹娘如此,那韩家的妹子也是如此。我知道我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你爹娘肯定会要你另取清白的良家姑娘,而我是定然要进你家门的,所以你取得正妻脾性如何,自然对我大有影响,与其找个不知根底,骄纵异常,瑕疵必报的,那不如选了单纯的韩家妹子。”…,

“所以我找韩家妹子谈话,我知道她喜欢你,我有办法让你娶她,希望她能接纳我的存在。站在韩家妹子的立场来看,她虽然离你最近,但你若被人怂恿的坚持不娶她,那她也无法。而且她年纪小,你就算娶了她,她年纪过小,很多事情懵懵懂懂,也是需要帮手的。我的身份决定了我的地位不会影响她,而我的能力又说明只要她笼络了我,跟我结成一帮,那以后家里若进了其它女人,她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总之,这诸多好处摆出来,她只要稍微不太笨,便明白接受我的建议是最好的。”

“至于你父母那里,公公的确固执,但他的爱子之心不可小觑。我既说明咱们的感情深厚,又将姿态摆的极低,答应入门之后定然温良恭俭,不将往日的习气带进家一分一毫,并且全力支持你读书上进。你想想,既然能全了面子,又能得到实惠,他们能不答应?”

“再说了,”想到这个,苏忆柳却是趴在吴悠肩头笑了起来,“你今年已经二十,仍然没有个一男半女,你说你爹他能不着急吗?若是娶了年纪小的妻子,要过四五年才能有孩子,到时候老人家还能不能抱孙还是个问题呢,所以若我没猜错,你这次成亲之后,他们本来也可能琢磨给你娶个妾你呢,所以同意并不是多难的问题。”

“这真是,”吴悠听着,忍不住连连笑着摇头,“你可把我的后方当成练兵场了,合纵连横都使出来了。”

“你不喜欢,”苏忆柳听着他这话,顿时有些惶惶,露出不安的样子。

“这个挺难说喜欢不喜欢的,但是有用是不容置疑的。”吴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当花瓶的,你有才干,所以我们成亲后,你爱做什么继续做,我不想那方寸之地束缚了你的拳脚。”

苏忆柳听了这话,怔然片刻,却是窝在他怀里温顺的说了句,“好。”

“这些日子来,我忙前忙后,却总觉得似梦中一样,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苏忆柳低声说道,“我这人运气一向都不怎么好,我本来都打算好若是嫁到了你家,便将手头上的生意都停了,规规矩矩的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绝不出半点风头。可是当我真的开始出手清理时,却又感觉到心底有些不舍,那在别人眼中或许未必是多么了不起的产业,可是却都是我的心血,我……总之,夫君,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谢。”吴悠笑了笑,却是抱着她轻轻拍着,自言自语道,“能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我也是三生有幸。”

唔,这几天看唐代妇女研究,有些比较好玩的。例如唐朝法定结婚年龄没有特别规定,但基本上是女十三男十五,但是实际执行上,却一般是男晚婚女早婚。也就是说女人一般在十一二岁就嫁人,而男人一般是二十五六岁结婚,有些甚至更晚。

女人满十五岁不嫁政府有权帮忙婚配,十九岁时有一个高峰期,因为过二十不就很丢人,所以家里头一般再拖都会十九岁的时候把女儿嫁出去。男人一般来说最重要的是立业,而不是成家,十六七岁二十出头做官,要小有所成一般都会二十五或者是三四十岁以后。唐人对娶妻很重视,终极理想是娶世家女,你要有个门第高的老婆就自然要自己有个好官位,所以这种情况下男人结婚的时间被大大推迟了。

不过男人娶妻晚不代表没有性生活,妾跟侍婢别宅妇的存在让男人在成亲之前有孩子,这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唐朝较前代,妾的地位有所上升,嫡子跟庶子的差别不大,在某父亲早亡嫡子年幼的时候庶长子甚至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在墓志铭上也多把嫡庶子统称为嗣子。

第三十四章 元芳,你怎么看

因为唐朝有婚俗,腊月娶的新妇不能拜见舅姑,所以吴悠的婚礼就被钉在了年过之后的春季,正好也有半年的时间适合建新房,无论是韩家和吴家对此都很满意,而苏忆柳也开始大大方方的出入吴家。她本来就是善于揣摩人心意的人,吴家二老又即是单纯,所以很快就被她哄住了,觉得这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人却不错,是难得的佳妇。等及她拿钱出来帮忙盖房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等同于家人了。

吴悠这段时间一边读书,一边四处找着活干,毕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靠着老婆吃饭总是不美,哪怕苏忆柳自己心甘情愿。

他先前帮着胡员外弄那些花,略有些名声,后来果然就接了不少类似的活,不过这个时候用他自己动手的场合不多,一般都是去看看,分析下毛病,讲明价钱,然后把活分给贾牛他们几个做,自己只掌握核心价值制造农药的部分。

除了花木之外,另外在庄稼的套作轮作上他也提了不少建议,不过现在就只有胡家照着他的话说去做,吴悠估计获得收益还是明年的事情了,所以他只能在找些其它门路去赚钱。

无农不立,无商不富,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决定了这个东西一年就只有几次收获机会,所以要赚钱就要靠商业,而吴悠准备的产品,就是纸。

初唐时期市面上已经有了纸,但是发展的还很初级,所以并没有推广开来。吴悠以前去旅游的时候体验过造纸技术,对此印象深刻,可是像是在这个时代复制并不容易。毕竟那个时候有专门的工人在旁边指导,工具也都是现成的,游客只是付钱去体验一下,许多秘方都不知道,但好在吴悠也不必苛求自己的工艺到达后世那种水准,只要比现在市面上优质就能卖出去了。

青檀树、稻草、楮、桑、竹、麻吴悠都记得是原材料,但是成分是多少就不清楚,而浸泡、灰掩、蒸煮、漂白、制浆、水捞、加胶、贴洪十八道工序虽然记得,但是每种工艺的要诀也不清楚,所以从吴悠最初打算造纸,到后面真的捞出第一张算是纸的东西,用了有八个多月。

当胡员外来找吴悠的时候,他正在村外峡谷里的小溪边忙活着,大冬天的还穿着件小褂,可见有多不轻松。

“胡公,别来无恙。”吴悠见着胡员外一脚深一脚浅的拎着衣摆走过来,遥遥的一拱手,大声招呼道。

这老头子半年没见,倒是精神了许多,可见全力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保养品,比吃什么都管用。

“别来无恙。”胡员外笑呵呵的拱着手,走到了吴悠小屋的阶梯上,坐在那里喘着粗气,“你这地方可真难找,我问了你家人,好不容易才摸过来。藏着什么呢?”

“老婆本。”吴悠笑了笑,没有把事情说完整,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们虽然交好,但也没有必要把所有东西都交底儿的必要,所以他只是开玩笑的说,“我要成亲了,总得攒点钱养两个老婆,难不成以后还要靠老婆吃饭。”

胡员外见状,也聪明的不在多问,而是跟着吴悠拉起了家常,“若不是我没有女儿,早就要了你这个女婿。呵呵,你这结婚也太匆忙了,我得到消息之后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只能随便送了点钱,请你千万不要介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吴悠笑着拱了拱手,他知道胡员外既然不辞劳苦的到这小地方来找他,那就不止是恭喜他结婚这件事,要不然大可等他回去,何必躬亲跑过来呢。送钱,多半是他跑来找自己的这件事的酬劳,所以吴悠也就装傻的不知道,打算等他先张口。

“这个,”胡员外跟着吴悠说了半天,见吴悠谈天说地,就是不问他做什么,最后只能自己张口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这次找你是有件事想听你的意见。”

哦,什么事情?吴悠好奇的问。

“是这么一回事,目前我有两个机会,都实为难得,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你向来有见识,帮我参详参详。”胡员外看着他,颇有些自得的说。

他出去不过半年,便能钻营得如此机缘,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

“嗯,具体说说看,若是我能帮得上忙,一定鼎力相助。”吴悠没有把话答得太满。

“好。事情是这么回事,眼下房州县令即将远调,他与我有旧,想要推荐我,这事有九成几率成功。本来我是极愿意去的,但我在宦游中与一老者相遇,彼此十分投机,他视我为友,我视他为知己,他眼下要去彭泽做县令,邀我为幕僚,令我一时颇为踌躇。”胡员外皱着眉头说道,“若我无入仕途机会,那陪他去彭泽做县令也未尝不可,可眼下我却偏偏又有个机会,实在舍不得。可是若我自己去做了县令,让他一人赴任,这对朋友不义,可我放弃自己的仕途随他去,他官位低微,又没有什么机会给我,让我放弃追求了大半辈子的机会,实在是有些不甘。”

“的确很难办。”吴悠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朋友之义是什么时候都能尽,并非要你随着他一起共甘共苦才算。你若是当了县令,或许在公务上也可以对他有所帮助。宦海险恶,机会稍纵即逝,若不趁机踏入仕途,以后恐再难有这种机会。”

“唉,话虽如此,可他现今在非常时刻,若是平常舍下他也罢了,但是现今他正遭难,却有落井下石之嫌。若我离开,以后恐怕再难成朋友了。”胡员外摇了摇头,“他从凤阁鸾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被贬到彭泽县令已是屈辱至极,我先前也说过愿为他效犬马之劳,甘随左右,现在却出尔反尔,唉,老夫这良心实为不安……”

做官第一要讲的就是心黑,这老头子混了半天,连这个都不合格,还会良心不甘,显然是不及格啊。吴悠在心中叹道,然后听着那个长到变态的官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是不是宰相?”

凤阁鸾台,都怪武则天乱改名字,他都不知道什么是什么。

“是啊。狄公先前的确是有宰相之实,陛下也对他十分信任,都是来俊臣那个奸贼,将他诬陷下狱,在牢中关了半年,险些丧命。现如今幸好京城众人都在弹劾来俊臣,陛下又重想起狄公的案子,就将他从牢里头提了出来,贬到彭泽去做县令。”胡员外颇为可惜的摇头,“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出头之日。他年岁比我还大些,被贬到这偏远之地,弄不好就要客死异乡了。”

姓狄的还当过宰相,又在武周朝,这货除了狄仁杰能是谁啊!吴悠当下都惊得跳起来了,这么一条金灿灿的大腿,不抱还等何时。

“吴悠,吴悠,你这是怎么了!”胡员外看着吴悠这失态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这狄公可是狄仁杰?”吴悠死盯着胡员外,神使鬼差的问了句,“他身边可有个侍卫叫元芳的?”

好吧,他承认,这一刻他不是替自己问的,是替广大网友朋友问的。

“元芳?”胡员外愣了下,迟钝的摇摇头,“没有啊,狄公除了几个家仆之外,并没有什么侍卫随行。难道这元芳有蹊跷之处?”

“没,没什么。”吴悠摆摆手,干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两只手在胡员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胡公,俗话说仕途诚可贵,机遇价更高。若为友情故,两者皆可抛。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人无信不立,你既然答应了狄公,那就当随他而去,同甘共苦,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这,”胡员外觉得吴悠改口改的太快了,他简直不知道他这唱得拿出,当下愣愣的说,“可你说,机会稍纵即逝,还要我要注意抓紧机会。”

“那狄公其实常人,你若跟着他就是最大的机会。”吴悠一拍胡员外的肩膀,“立刻马上,不要迟疑的,跟着他去上任吧。”

“吴悠,我一直觉得你的眼光高明,可这件事你也太没眼色了,他虽然曾经是宰相,但不代表他以后还有起复的机会,要知道这次陛下可是真的恼了他,几欲杀他呢。”胡员外看着吴悠,脸上浮现出长辈教训晚辈的神情。

自从认识之后,他的见识一直不如吴悠,这会儿终于找到比吴悠高的地方了,怎么可能不趁机显摆下。

老子没眼光,老子是天底下最有眼光的人好不好!别看狄仁杰那个老头子六七十岁了还被贬谪,但谁知道他后面竟然又做到了大都督,重任宰相,赐紫袍龟带,被武则天称为国老,御前赐坐,一言决定皇嗣的废立。

“胡公,你相信我,你看我哪次看走眼过?那狄公绝非凡人,能侍奉他左右绝对是上辈子的福气。自古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你若这次帮他于危难之中,那改日他一朝得道,你必鸡犬升天,比着苦哈哈的从地方往上爬要容易的多。”吴悠认真的劝着胡员外,差点说你就算是不为了你为了我你也去追随他吧。

“好。”胡员外本来自己也有点倾向于帮朋友,现在听着吴悠这么说,最终郑重的点了点头,“那我回家收拾收拾,不日就出发去与狄公汇合,共赴彭泽。”;

第三十五章 房州犯人

处理掉这件关系着胡员外前途命运的大事之后,他还有一件小事请吴悠帮忙。

“但说无妨。”吴悠口里头答应着,心里头却在纳闷胡员外这半年都去做什么去了,怎么好事没见着,麻烦却是一桩桩的。

“是这么回事,我在房州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朋友,他遭逢大难,现与妻儿谪居房州,生活十分之困苦。之前我一直有在暗中帮助他,但现如今我走了,却不知道把他们托付给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最合适。”胡员外一脸‘我看好你哦’的表情看着吴悠,努力用他的小眼神诱拐者吴悠。

“谪居,”吴悠抬了抬眉,似笑非笑的问,“也是从京城来的?”

“是。”胡员外点点头,旋即明白了吴悠的意思,便连连摆手,“你别误会,这个却是真的没什么可图,我纯属看着难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他这样说,却是几乎已经是承认他是那种喜欢抄底的人了。吴悠笑而不语,若是将官场上的诸公比作古玩市场的商品,那他跟胡员外无疑都属于那种手里头钱少到连个碟子都买不起人,即便是眼光再好,看出了有什么大件只稀世之宝也拿不下,于是只能在人家不要的废货框里头捡漏了。

不过鉴于胡员外能捞着狄仁杰这种金大腿,吴悠觉得他的运气不是普通的好,所以对他关注的这二号人物也没拒绝,只是委婉的说道,“房州离我们这里也不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远离了恐怕不行。”

“这个,吴兄不用客气,所需费用一概由我负责,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酬劳,权当车马费了。”吴员外听着他没有直接拒绝,觉得有戏,心中顿时大喜,抓着他的口连称呼都变了,显得愈加亲热。

我跟你儿子称兄道弟,再被你叫兄弟,这辈分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了。吴悠心中暗笑着,脸上却摆出一副正气的表情,“胡公这话说的可有些瞧不起人了,难道我是那种贪财好利之人么!我只是想说,这人的住在房州离我们不近,照顾也是杯水车薪,那为何不把他前来此地呢?一来地头熟,二来也,”

胡员外听到这话却是变了脸色,赶紧摆手示意他噤声,看着左右无人之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紧张的说道,“此话以后万不可与其他人说,要知道这人非比寻常,莫说是给他搬家了,就是我们日常去探访看望,为他送些衣食,那也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此话怎讲?”看着胡员外的严肃之色,吴悠愣住了,有些迷惑的问道。

“因为这位是被陛下亲自下令软禁于此的,若没有天子诏书,谁敢轻易去探访。我之所以找你,也是你是远近有名的花匠,幸好她夫人爱好种花,园中有几十株牡丹惜之若命。我打算举荐你去那里做花匠,隔十天八天以护花为名去探望一场,顺便送些东西,既能时时常去,又不引人注目。”胡员外低声说道。

从京城来,被软禁,还要外面人偷着送东西进去,却又能有闲情逸致去培植牡丹这种珍贵的花木,这犯人的行径也未免太古怪了吧。

吴悠暗笑道,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了。

这举动说奇怪也不奇怪,至少他就知道在这个朝代有一个人的遭遇与此很类似,只不过他不记得那人的流放地在哪里。

“好。”吴悠一口答应道,却是追问了一句,“那这人是谁,姓甚名甚?”

“这个你不用知道。”胡员外见他答应,顿时松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咱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若是今后有人问起来,也只管说我们是受狄公差遣,听命做事,免得因此染上是非。”

他越是保密,吴悠便越是好奇,当下遂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你所言甚是,我不问了便是。不过你好歹也给我大约提示下他是什么身份,这样也免得我举止不慎有唐突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胡员外犹豫再三,最后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瞒你,乃是这人的身份连我也不清楚。当初狄公便是如此告诉我的,我想着他所言甚是,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他当时只说过一句话,这人也曾是凤子龙孙,现在不过是时运不济遭此大难,或许接济他会有意外收获,又或许什么都不是。”

不管胡员外的这番交底儿是真是假,吴悠却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此人必是武则天的第三个儿子,废帝李显,以后的唐中宗无疑。

武则天流放软禁儿子,这不是第一次的事情。先前就软禁过废太子李贤,历史上更是或软禁或赐死过梁王李忠、杞王李上金、许王李素节、她自己的儿子里面李贤、李显、李旦也是被流放软禁了多年,总之,在折腾儿子上她倒是显得一视同仁,高宗的九个儿子,除了早死夭折的以外,活着的都被她折腾了遍。

先前徐敬业造反的时候,便以被幽禁的太子为旗号,虽然这场闹剧似的政变很快被镇压,但是也让武则天认识到若是流放儿子们时昭告天下,很容易被人捉住把柄,因此后面几次收拾儿子们时,都只写其过错与惩罚,却不讲述具体地点,生怕有心人事截走了拿来当做对付她的武器,因此这样一来,世人都知道中宗被废,但是却都想当然的觉得他不是还保留着王爷的称号么,又遥领着什么大都督大将军刺史的名号,生活能苦的到哪里去,于是便也对此不甚关心了。

这一次李显的下落,还是狄仁杰偶然得知的。他向来是最铁杆的保李派,虽然李显的无用令他们这些忠心的老臣子很恼怒,但是看着昔日的君王沦落到这种下场,也很是心酸,便拜托自己结交的地头蛇胡员外暗地照顾,毕竟本地人做起很多事都要方便的多。但胡员外考虑到自己若是跟狄仁杰一起赴彭泽上任,这边的事情恐有照顾不周。他是个细心的人,知道若是想要让自己跟狄仁杰的关系更紧密一些,让此人更相信一些,那就定然要把他拜托的事情做好,所以就临走前将事情托付给了吴悠。毕竟这是个秘密工作,不能弄的太张扬,吴悠跟他的关系远,本身又有见识,遇到难题也能解决,却是比自家的那些管家门客们要可靠的多。

吴悠得了胡员外这委派,也没推托,在家又呆了一二日,等着最后一批纸淘出之后,便将地方锁了,去胡家搬了两盆牡丹花,按照胡员外给的地址找到了李显一家子的幽禁地点。

武皇选择的地方十分巧妙,是在离房州城不远的一个幽谷中,此地地势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寻常人走过见着外面看守的士兵还会以为是个军营,都会下意识的赶紧走开,而这里距房州城的距离不远,采买东西也比较方便,不会造成生活上的困难,有事了也可以调房州的驻兵来维护,十分安全。

“停住,你做什么的!”峡谷外面类似于营门的地方,有两名卫士守着,见着吴悠来了,凶神恶煞的喝住了他。

“两位军爷,小人是来送花的,先前有人订了两盆花让我送到这里来,”吴悠穿着普通农夫的短胯,一路走过来汗流浃背,额上雾气腾腾,带着副讨好的憨笑,左右望了望摇头,“不过这军营里头哪里要花,定然是那大人把地址给错了,我还是搬回去吧。”

“等等。”那卫士见他要走,反倒喊住了他,一人盯着他,一人匆匆的跑到里面去通报了,吴悠也不急,自己把车停在一边,拿出了挂在车下的酒坛和饼子,坐在一旁吃喝了起来。

“喂,你这厮,喝的是什么东西,闻起来甚香。”那守门的卫士等吴悠打开了酒坛子,只闻得一阵馥郁的酒气,顿时馋虫大动,忍不住大声喊道。

“回军爷,是我家婆娘自己酿的酒,乡下玩意儿,不值两个钱,可她出门非要让我带上,说是自己在路上渴了一喝,能省下几文茶水钱。”吴悠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又灌了一口,“你说这娘们,就是见识短,可你不带吧,她又闹得慌,所以我就只能在底下栓了那么多。”

他指了指车底下挂着的五六坛,“我又不是水牛,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你家娘子倒是会疼人,”那卫士见他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倒是放松了警惕,跟着他顺口聊了几句,然后装作无意的说,“既然你拿得多,不如顺道卖掉就是,倒也能赚几个。”

“又不值钱,费那个劲儿还划不来。”吴悠摇了摇头,装作傻愣愣的说,“我才懒得费那个功夫,等会儿走路上找个僻静地方都倒了,回家就哄她说喝完了,免得她又哭闹着嚷嚷说给我的东西我都不吃不喝,定然是在外面勾搭了野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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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天生小骗子

“这也太糟蹋了吧。”那卫士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了心疼的样子,“这酒闻起来不错,就是房州城里也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货色。”

“唉,那也没办法啊,你不知道我家那婆娘疑心有多重,但凡她给的东西,我要是有剩上一丁半点的,她就很无限延伸,最后总归结到我定然是在哪里养到了小娘子这一点上。”吴悠装作一副痛苦的样子摇了摇头,“有一日只不过我回家累了些,晚上她问话时我不得劲儿,她第二日便哭闹到我爹娘哪里去,说我要休妻,然后背着嫁妆回娘家了,害得我去了她家三次才把人接回来。”

那卫士听着吴悠说的这般可怜,被逗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汉子,竟然如此怕老婆。不过这世上悍妇倒也不少,我堂哥家的大娘子却是比你家这更厉害,他有一个极心爱的侍婢,本来打算等生了孩子抬成妾的,却不想他外出做官不过一年,回到家那侍婢早就被大娘子给卖了,他遍寻不着,也只能认了。”

军营里的汉子,谈起女人跟酒来,总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两人先是交流了下家中悍妇如何如何,然后便说道女人还是温柔乖巧的好,借着便说起京城与房州的花娘歌姬如何如何,两处各有那些优劣等等,进去问话的卫士还没出来,吴悠便已经把外头这个的底儿探的差不多了。

“来,卢大哥,你瞧着说了半天,口都渴了吧,尝一尝我家婆娘的手艺,她人凶归凶,可是这手艺跟她的模样一样漂亮。”吴悠笑着开了另外一坛就酒给他。

这卫士姓卢,叫卢绾,是从京城里来着的,吴悠看着他说话的气度也不像是小户人家出身,琢磨着既然要看守庐陵王,那多半不会从府兵里抽人,所以这些应该都是禁军里的才对。这年头要入禁军可非身强体壮就够了,身份是个重要的标杆,能被选进来,他家里头也应该非富即贵。既然他姓卢,多半与范阳卢氏也有些瓜葛了。

若是刚才,卢绾还抱着几分戒心,要不然他见着吴悠喝酒馋得要命也只是问问,并没有索要。

可是这会儿两下一攀谈,觉得吴悠这人又风趣又豪爽,颇有知己之感,他递了酒过来自己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当下接过来拍了封泥尝了一口,顿时满面喜色的赞道,“好酒,这味道就是比京城胡姬酒坊里的也差不了多少。他奶奶的,你不知道我们自从到了这鬼地方,这一年来连顿入口的酒都喝不上,今儿才算解了解馋。”

“你若喜欢,这些我都送你了。”吴悠听了这话,却是爽朗的一挥手,表示车下面挂着的那些个都可以给他。

“这怎么成。”卢绾并不贪这小钱,听这话笑着拍了拍吴悠的肩膀,“若不把你当兄弟,这酒我拿了就拿了,可既然你我这么投缘,我再占你的便宜就不像话了。依我看,你不如把这酒卖给我们,我们这里的兄弟众多,虽然不太够,但拿碗分分也能解馋。”

“那感情好啊。”吴悠面露惊喜之色,对着他拱拱手,“多谢卢大哥了,既然如此,赚了钱我分你一半。”

他这话很质朴,有着庄稼汉的那种简单的将心比心,卢绾显然很是满意,于是摆摆手说道,“你不必分钱给我,若是真要谢我,下次来多帮我带几坛酒便是。我们不能随便出营,所以有时就连劣酒都喝不上呢。”

“好,这个包在我身上。”吴悠听了这话,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我一天到晚走街串巷,倒是常往你们这里来。”

吴悠跟着卢绾又在那里侃了好久一通,才看到另外一个人出来,对着吴悠点点头,“好了,校尉要见你,进去吧。”

“好嘞。”吴悠点点头,把酒坛子解了放在路边,有些紧张的说,“卢大哥,你记得等下我出来时把酒坛子还给我啊,这要是丢了一个我家婆娘会骂的。”

“知道知道。”卢绾看着他如此上不了台面,越发的把他当做个农民,点了点头指点他进去。

“卢绾,你这是做什么!”吴悠听着自己转身之后,通报的卫士有些奇怪的问卢绾,卢绾则大大咧咧的答道,“那花匠的酒不错,我买了几坛,你等下拿给大家喝,说是兄弟们喜欢,咱们下次再多让他带点……”

吴悠笑而不语的往里面走去,这酒看似普通,却是苏忆柳亲酿的。据她说是原来在京师中跟一个酿酒大师学的,后来自己又关做了改进,吴悠喝了之后把自己的一些来自于后世的经验说给了她,她又加以改良,如今这酒却是比一般市面上的好许多,这帮子士兵不喜欢才怪。

先前胡员外说的时候吴悠就琢磨过,要想顺利的去见到李显并对其有帮助,跟着看守他的人打好关系那是必需的,所以这车上藏了不少东西,端看到时候看人下菜了。

这里的校尉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留着漂亮的小胡子,看着颇有气度,见着吴悠来了,睁着一双眼睛把他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见着吴悠惶恐至极的跪在了地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就是新来的花匠?”

“回禀军爷,是的。”吴悠战战兢兢的说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

“先前来的那个花匠怎么不来了?”校尉打量了吴悠数眼问道。

“那是我父亲,他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小人不忍父亲奔波劳碌,所以才主动揽了这差事的。”吴悠把早就编号的关系说了出来,见着那人对他的答案似乎挺满意,又问了些闲话之后,便让人领他到了后面。

这营寨后面的谷底,被人开垦平整出了五六亩田地,又在山脚建了数间茅屋,收拾的挺整齐,但绝对谈不上舒服,吴悠站在篱笆外看着那几个正在田坎边玩耍的小孩儿,感觉他们的气色比起看守他们的卫士都要差的许多。

怪不得狄仁杰操心着要往里头送东西,若是这般照顾下去,不等他劝的武皇回心转意,只怕庐陵王一家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不过想想被软禁在皇宫的李旦一家,对于胆小的李显来说,或许在这里更长寿些。

卫士们打开了篱笆门,吴悠推着装着花盆的小花吱吱呀呀的往里头走去,园中有两块平整的地,都种的是牡丹花,但明显长势不怎么好,篱笆旁边重着几棵大树,一边是三个男孩子,另外一边则是四个女孩儿在一起围坐着。

吴悠倒是不记得李显有几个儿女呢,最著名的那个貌似年纪还小,也分不清楚,便将车停在了边上,琢磨着自己是要怎么张口问话呢,就忽然感觉腿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儿,抹得黑糊糊的看不清面孔,似乎是刚才在泥地里滚过。

“糖糖。”小娃儿奶声奶气的说,吴悠听着这声音倒是分辨出来,是个女娃儿。

他过来的时候身上倒是有几块儿糖点心,没想到她竟然鼻子这么灵的闻到了。

“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呢。”吴悠见着她眼睛又大又亮,黑白分明,煞是可爱,于是顺手抱起了她,将她抱了起来,拿着帕子给她擦干净了脸手,这才将怀中的糕点取了一块儿给她。

“糖糖!”那女孩儿兴奋的叫着,也不回他的话,只从他手里头拿了东西,也不嚼碎,只那么一口就吞了下去。

吴悠可被这动作给吓到了,当下把东西塞进怀里,赶紧拍她的背,“怎么吃得这么急,呛到了可怎么是好。”

“还要,还要。”小娃儿笑嘻嘻的望着他,仿佛觉得吴悠着急的样子很好玩似的,直接就伸手往他怀里摸,吴悠赶紧攥住她的手,“你别急,我都给你了就是,只是你可不能再这么全吞了。”

“好。”她点点头,小模样颇为讨喜。

“裹儿,你又骗人了!”吴悠刚跟着这小萝莉说完话,就听着下方传来一声怒喊,低下头却是发现又一个小萝莉站在自己身边。她看上去比怀中抱得这个要大上两三岁,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很旧了,却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貌似是这个的姐姐。

“要你多管!李仙蕙,你给我乖乖的闭嘴滚到一边去,要不然我就告诉母亲是你把我推下泥塘的。”吴悠怀中的小萝莉忽然变了脸,刚才天真乖巧的模样不复存在,活像是一条小兽一样的对着她呲牙咧嘴叫道。

这,吴悠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脊背发凉。才如此小的年纪就会这般骗人,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不过,他忽然想起刚才李仙蕙叫的名字,忽然浑身一僵。

李裹儿,难道这个泥猴子一样的娃娃,竟然就是日后那个闹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安乐公主?!

整个大唐,无论是权势和疯狂程度,也就只有她能跟着她的姑姑太平公主一较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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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太平公主的女儿十一岁就嫁人了啊……嗯,我只是随便说说,什么意思都没╮(╯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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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中宗一家

李裹儿在这一群人虽然年纪小,但是显然很有凶名,至少李仙蕙被她那么一吼,却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我的糕点呢?”她转过头对着吴悠伸出了手,脸上却不复巧笑盼兮的神情。

“你吃的太急了。”吴悠看着她摇了摇头,倒也不怕她,“那样对身子不好。”

“我若不抢着吃光了,等下你又要分给她们了。”李裹儿冷冰冰的看着她,“我才不要她们分吃我的东西。”

吴悠讶然,如此小的年纪就这般自私,真让人怀疑是天性使然。

“东西呢,还不赶快拿来!”吴悠还在发愣,李裹儿却没那么好脾气了,伸手就要去抢,吴悠一手按住了胸口,一手则是将她放到了地上。

李裹儿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他,眼底有泪光闪烁,“你说话不算数!”

“我没有说不给你,只是我不喜欢你来抢。”吴悠从胸口取出那包糕点给李裹儿,“喏,拿去吧,若是想问人要东西,记得需摆出个求人的态度来,要知道这世上就算是你爹娘在内,没有人会理所当然的对你好。”

他本来是不打算给的,只是一来答应了她,二来则是这孩子也的确可怜。不同于她其它的兄弟姐妹,好歹也享受过几天皇家子嗣的待遇,她是父母在流放途中生下来的,出生时穷的连一块包孩子的布都找不到,所以取名为裹儿。李显夫妇故此更怜爱她些,才估计养出了这种自私狠戾的个性。

李裹儿将那包糕点抱在怀里,却是狠狠的瞪了吴悠一眼,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吴悠见状,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就是头喂不熟的狼,既然喂不熟,那也就不用考虑太多。反正你对她好对她坏,结局都是一样,那他当然要趁着现在能说的时候多说她两句了。

“你这样子,裹儿等会儿肯定会去阿爹阿娘面前说你坏话了。”刚才被斥退的小姑娘站在理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声的提醒道。

“我不怕她。”吴悠笑了笑,看着那浑身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小姑娘,想了想伸手招呼她过来,“小娘子要不要吃糖?”

李仙蕙的眼睛睁得大了些,一脸忐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受不住诱惑的又走近了些。

吴悠在自己的车下面找了找,他来的时候便算到了有小孩子,所以拿了不少糖果糕点,刚才李裹儿拿去了一大包,但却只是他准备的一小部分。

吴悠拿出了一包桂花糖,拨了一颗塞到李仙蕙嘴里头,然后剩下的却是放在她怀里,看着她打算怎么办。

“我可以拿去给其他人吗?”李仙蕙嘴里头塞了糖,幸福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有些含糊不清的问答。

还好,总算不都是白眼狼。吴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倒是不必分给裹儿了,她一个人已经拿了那么多。”

仙蕙愣了愣,点点头,过了会儿才含混不清的说,“我们没有欺负她。”

吴悠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话。

仙蕙砸了砸口中的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她的衣服是她故意躺倒泥坑里弄脏的,她总是这样,每次我们让她不遂意了,她便把自己弄脏弄乱,然后跑到阿爹阿娘那里去哭,说我们都欺负她。”

“你阿爹阿娘都不管?”吴悠皱了皱眉,小小年纪就如此工于心计,也太可怕了。

“她在阿爹阿娘面前都很乖,阿爹阿娘最是疼她,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李仙蕙摇了摇头,然后抱紧手上的东西,“所以大叔你小心点,不要再惹她了,要不然不知道她还会怎么陷害你。”

“不用担心,我是大人,不怕她这个。”吴悠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和哥哥姐姐们去吃糖去吧,我去见你父母。”

“谢谢大叔。”李仙蕙很有礼貌的朝着他屈膝行了个礼,然后才朝着围在树下的孩子们走去,虽然步伐很快,却丝毫不见散乱,显然很受过训练。

这才是大唐公主该有的仪范啊。吴悠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回了小屋,擦了擦被李裹儿成心抹上去的泥巴之后,才快步的向门口走去。

通了姓名之后,吴悠被允许进如房间,他低着头走进去一打量,看到房间里面收拾的比较干净,看得出女主人是个很整洁的人,不过室内空空一片,只有几个低矮的柜子放在墙边,放了些被褥和衣物,真可谓家徒四壁,寒碜的比一般百姓都不如。

“小人见过公子以及夫人。”吴悠趴着磕了个头,倒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两位,只能随便的用了个大路货的称谓。

李显端坐在房中,看着他明显有些畏惧,颤巍巍的问道,“你,你可是母后派来的?”

“殿下,稍安勿躁。”坐在他身边的韦氏倒是镇定多了,手搭在李显胳膊上示意他不要慌张,然后对吴悠命令道,“抬起头来。”

“是。”吴悠从善如流的抬起头来,看到韦氏和李显倒是略微有些吃惊,李显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可面孔青白,鬓边已有白发。韦氏约莫二十多岁,虽然也穿的很是朴素,但是脸庞看起来却很年轻,虽然略有些愁容,但仍然不损其美貌。

很显然,韦氏的心理素质要比李显好多了,吴悠观察到李显的身子无意识的靠向她那边,从心理学上来讲,他显然十分依赖这位妃子。

韦家不是士族,家里头出过几任小官,但是要做皇妃显然身份还不够,所以最初只是李显的妾,后来李显重新做皇帝时,因感激她,才封了她做皇后。吴悠听说过皇子的妾室分三等,良娣、宝林、才人,倒不知道韦氏属于哪一种。不过很显然,李显遭遇磨难时,其它妃嫔要么死了要么走了,身边就只有韦氏一个,她理所当然的成了李显唯一的女人。

“我前几天的确是说过要一个花匠,你是谁找来的。”韦氏一眨不眨的看着吴悠,显然是想从他的神情上推断他是否说谎。

“是狄公命我来的。”吴悠恭敬的回答道,“他与我家老主人相识,因着我家老主人年老体衰,恐精力不周,所以命我来侍奉二位。”

“狄公可好?”李显一听说是狄仁杰派来的人,当下便一扫愁容,抓着韦氏的手兴奋的问道。

“狄公身子尚可,不过近日被陛下贬谪到了彭泽,现为彭泽令。”吴悠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没想到李显听了这话,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朝中连狄公这等忠勇之士都被贬谪了,我此生哪还有重返京城的希望。真是天欲亡我,若早知如此,那我还不如在一出京时就一头撞死,也免得遭这些罪。”

“殿下,殿下,”韦氏大声的叫道,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很有处理的经验了,跪立起来将他抱住怀中,跟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他哄到,“殿下,现在还不是灰心的时候,狄大人虽遭贬谪,但他的才干是毋庸置疑的,不管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陛下最是惜才,到时候定然会重新想起他,起复也未可得知。我们眼下日子虽然艰难,但比之前已经好上了许多,只要在熬一熬,总会有重返京城之日的。”

“再说了,”她轻轻的哄着李显,在李显看不到的地方满脸疲惫的说,“二殿下被流放多年,最后陛下还不是召他回京,让他重新做了太子,我们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一样的。”李显在韦氏的怀中哭的一塌糊涂,“我不如二哥聪明,又彻底的惹恼了母亲,她不想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要老死在房州了……”

“殿下,”韦氏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抱着他轻轻的拍着。

吴悠跪坐在他们面前,看到李显崩溃的场景真是尴尬极了,不知道是该避让好还是继续坐着好,但是韦氏和李显都没有喝退他,他也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他们都是群没良心的,二哥也好,四弟也好,妹妹们也好,从小他们想要哪个我不是让着他们,二哥被流放巴州的时候,我看他衣着单薄,还哭着求母亲多送衣食给他,可如今我被囚禁房州,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问过我的死活,好狠的心。”李显在韦氏怀中越哭越伤心,“大妹妹最得母亲宠爱,听人说现在一餐饭食万千,她都不知道来看看他可怜的哥哥,都不知道我现在连肉都吃不上。”

“现在陛下正在盛怒之中,几位殿下都是人人自危,他们心中肯定也想着关心陛下的,只恐怕是腾不出手来。你且不要灰心,我们再熬一熬,肯定很快就消息的。你瞧,我们前几年不是什么都没有,现在逐渐的就有人来偷偷看我们了。”韦氏尽管在心里头也把享福的太子公主们恨得咬牙切齿,但她却是知道李显这人心理脆弱,已经到了绝境,万不可再令他激愤,所以不但没有说他兄弟姐妹的坏话,反而不断的给他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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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望长安于日下

韦氏毕竟是李显安慰专家,过了一会儿,终于把情绪崩溃的李显安慰的平静了,然后李显这才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既懦弱又神经质的状态,对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吴悠问道,“那狄公有没有吩咐你什么?”

“小人不知。”吴悠这会儿总算领教到李显有多脆弱了,不敢再随便乱说话,“小人只是个种花的,我家主人吩咐我来给府上种花,并让我带些吃穿使用的东西来,再其它就没有了。”

“哦,”李显听着这话显得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面了,例如吴悠既然是个花匠,那会种那些话,会不会调香料之类的。前者是吴悠的本行,他倒是能数出一堆来,后者他完全不懂,也据实以答,李显倒是显得很高兴,跟吴悠说起那些花可以为香料,应该如何炮制,什么适合什么时候用。

这话题很安全,吴悠跟韦氏都松了口气,吴悠在那里一直陪聊到腿发麻,李显才算放过他,让他随着韦氏去院子里看花。

“我的花还有救吗?”韦氏随着吴悠在小园里转了一圈,指着园中那些无精打采的花朵问道。

“眼下还不好说,我只能尽力试一试,应该有半数可以存活,其它的倒说不定了。”吴悠回答的很保守,原本外面玩耍的那些孩子都不见了,想必是让奶妈带回了屋里。

“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韦氏点点头,站在树下有些怔然的看着白云,“这是我从长安城带来的,我们离京的时候,能带的东西不多,他们说南方地热不宜牡丹花,可我知道,这一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我也需要点念想……”

在她的眼中,白云下面应该就有繁花的长安城吧。

看着这个以后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女人,吴悠有些感慨万千。

她比李显小十多岁,现在还非常年轻,也不像后世史书上所描述的那样荒淫无道,眼下她只是个可怜的陪着丈夫一起被贬谪的女人。领着一群大半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安抚一个随时会崩溃的丈夫,这一个家里头的主心骨明显是她,可她也不过二十多岁,还没强壮到可以一肩挑起所有的事,也并非全无畏惧和恐慌。

“这里的确不怎么适应牡丹花生长,不过只要方法得到,倒也不是不能活下去。”吴悠看着韦氏的背影,低头说道。

他能帮的不多,也就只有帮这个女人留下唯一一点关于长安城的印象了。

“多谢。”韦氏点了点头,朝着他笑了笑,又转过去看天,像是无意的问道,“你去过长安城吗?”

“没有。”吴悠摇摇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我们县。”

“那就更应该去去了。”韦氏看着天上的白云,眼中满是向往,“那是一座魔城,只有到了那里,你才会领略到这天下有多大。”

“谢夫人提点。”吴悠笑了笑,扛着花锄走到了地里。

长安,他一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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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李显那里走一圈,却是比吴悠辛苦干一天活还累。晚上回去躺在苏忆柳腿上,吴悠连茶水都是被她喂的。

“娘子,有你真好。”吴悠在苏忆柳的怀里哼哼的蹭着,苏忆柳替他揉着肩膀,脸上笑得的格外甜蜜,有些心疼的说,“若是那么累,索性就不要去好了,反正咱们又不缺那个钱。”

“你不懂,这可是非去不可的。”吴悠摆摆手,“这个你不懂。”

“不过是个破落王孙,当下陛下杀的满长安城的人都不爱看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稀奇的。”苏忆柳撇撇嘴,全天下都知道皇帝不爱李家的人,尤其是她夺了李家的位子之后,更恨不得将李家的种全部杀完。

虎毒不食子,这话在那个女人那里可行不通。

“这个不一样,这是奇货可居。”吴悠枕在苏忆柳的腿上,笑得像是只大尾巴狼。

“好,你说行就行,我改天再给你多备些东西,你去的时候把那进进出出的人维好,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反过来呢,就是小鬼伺候好了,那拿下阎王爷也不是什么事了。”苏忆柳体贴的说道。

“嗯,还是我家娘子最善解人意。”吴悠趁机摸了摸她那小手,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最近你忙不忙?”

“还好。”苏忆柳最近虽然又忙着生意又忙着婚礼又忙着盖房子,可是只要吴悠开口,她必然都是全盘应承下来,根本不提一个忙字。

“这事倒也不是这么急,只是我瞧着快到元日了,有笔赚钱的买卖,咱们要是错过了挺可惜的,不如先预备着。”

“哦,什么买卖?”苏忆柳自从有了男人之后,对于赚钱的兴趣更是翻了一倍还不止。她先前赚钱不过是为了求生,反正她一个女人,钱多了找人眼红,生意再大将来也便宜别人,没什么奔头。可是眼下,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将来的儿子着想,所以恨不得将生意扩大个百倍千倍,好给自己儿子留下做金山。

“是这样的,元日大家不是都要换桃符么,我瞧着每年都一样的,也太乏味了,咱们不如玩个新鲜花样如何?我先前做了一批纸,打算用它们来替代桃符,到时候请人写上吉祥的话,你说拿去卖的话,市场如何?”

苏忆柳听着吴悠这话,却是有些失望了,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什么点子呢,那纸软哒哒的,贴上去不过三五日就烂掉了,有谁愿意买呢?”

“如果是一年都不会烂掉的呢?”吴悠反问道,“如果我手头上有跟别家不一样的纸呢?”

“有这种东西?”苏忆柳一听这个,立马睁大了眼睛,察觉到其中的商机。

“记不记得我先前在郊外小山谷里修的那个你们都说奇怪的房子?那是我用来做实验的地方,专门研究如何改进造纸技术的。忙活了大半年,总算做出了几样,有些是可以写字的,有些不能写字的,我觉得丢掉了挺可惜的,便打算用其它法子把它们用出去。”吴悠见着苏忆柳那如同猫儿问道鱼一样的表情,笑着伸手摸上她的脸蛋,“娘子若是有兴趣,不妨明天跟我去看看?”

“好。”苏忆柳点了点头,一说到生意,她就立马恢复了精明的商人本色,任是吴悠把自己的产品说的天花乱坠,她却只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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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 我的老婆很厉害

吴悠第二日带着苏忆柳去了他的小作坊,吴悠这半年来只是雇人帮忙,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人自己再做什么,所以苏忆柳还是第一个访客。

“我说的就是这种纸,元日嘛,自然要红彤彤的喜庆才好,一般的纸只不过月余就会掉色,而这种的起码能维持到一年。”吴悠从角落里翻出一种,“这个质量不怎么好,但胜在我这种上色方式能维持久。至于这种,质量稍微好些,我琢磨着到时候可以在正面洒贴上银箔或铜锡箔细碎片,使其纸面金星点点,更华丽些,可以卖给达官贵人门。这个是最普通也是产量最大的白纸,比市面上的都要好,你看这色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等这个上市,绝对能打败其它家的产品。还有其他的……”

初唐时期虽然已经有纸,但却还是个纸张刚起步的年代,像是后世知名的纸张都是宋朝才蓬勃发展起来的,吴悠这技术可是先进了几百年,所以质量上秒杀同类是分分钟的。

“这些都是你弄的?”苏忆柳惊喜的在吴悠的存货里翻拣着,啧啧赞叹,吴悠很是满意自己女人对自己的佩服,热情的展示自己的成果,等着她过一下来赞美,没想到苏忆柳看完之后却是叹了声气说道,“可惜了,若是在长安,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家财万贯,只是这小破地方,客源到底有限。”

“做人不要太贪心。”吴悠笑着挂了下她鼻子,伸了个懒腰说道,“长安城是帝国的心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都市,那里自然有着最多的商机。可是你别忘了,我们一年才能生产出多少?若是不能累积到足够的产量,在那个地方可是无法立足的。”

“这倒也是。”苏忆柳想了一会儿,转头环顾四周,“你一年就只做了这点?”

“拜托,我又不是超人,主要都是自己动手,间或请几个出蛮力的帮工,还要去做其他事,能整理出这么多已经够厉害了。”吴悠没有等到夸奖,还被老婆嫌弃了一番,颇有些怏怏的。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相公如此厉害,高大威猛,奴家对你可是景仰的很呢。”苏忆柳赔笑着帮着吴悠念揉了揉腰,然后问道,“那些方子你都记下来了吧?那个,妾身大胆的向你请缨,不如把这件差事全权交给我管理怎么样?”

吴悠带她来,自然就是打算把这个交给苏忆柳的,他知道一个不错的点子到变成赚钱的产业,其中还有无数个步骤要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扎克·伯格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不过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抱着手臂装作思索的说,“要交给你可以,但你得先拿出点东西来打动我。”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不会太珍惜。

苏忆柳见状,朝着吴悠抛了个媚眼,吴悠见状赶紧退后一步摆手,“我是认真的,咱们那事情晚上回去做做无妨,但是正经事上可不受你诱惑。”

“人家只是眨了个眼,哪里就诱惑你了。”苏忆柳明白吴悠是认真的,却还不依不饶的在口头上占了占他的便宜,然后这才正色说道,“我要夫君把这事交给我,并非为了揽权,而是从咱们家的长远来看的。夫君虽然聪明,可是对着经营之道却是一窍不通,要知道价值千金的药油方子,在有些人手里头只能做漂丝的营生,但在有些人手里头却可换来大将军的位子。”…,

“嗯,不错,继续。”吴悠点点头,就当是做面试了。

苏忆柳见他目露鼓励,于是理理了鬓发,想想说道,“既然咱们是自己生产,那我就从这生产环节来说吧。你自己躲在这里制作,固然是为了保密,但这法子太笨,一个人纵然是好汉,但浑身拆了又能打几根钉,所以要造纸,选好地方,架好设备,然后便要多多的招人。”

“人多力量大,这个是没错。但是人多口杂,你怎么避免配方外泄的问题。”吴悠知道答案,但是故意看看苏忆柳怎么办。

“第一个,就是分工。这造纸从头到尾,总不至于只有一道工序吧。我请人来,不要他们从头做到尾,而是让一组人负责一样工作,然后把一道工序再拆成三四道,总之让每个人只做一部分,这样即便是他们学的再精,出去了却也只懂得一道工具,盗不走我的技术。”苏忆柳笑着侃侃而谈。

“只有这些?”流水线工作并不是什么舶来品,中国古代早在秦朝时制作弩箭等军械就已经有了这种工作方式,所以苏忆柳提出来吴悠并不奇怪,但是显然,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

“当然不止这些。分工的好处是没有人知道完整的工序,但是若有人整我,他只要派人挖了我其中一个环节的工人,那么我作坊里所有的工作都会要停下,损失极大。所以在每个环节里,至少要安排三班以上的人,这样被挖墙角了可以立即顶上,不影响整体生产。”苏忆柳淡淡的说道,“其实规模越大,便越不担心有对手在人手做文章,毕竟全盘端掉的代价太大,是谁都要仔细思量一二。”

“嗯。我们现阶段能力有限,所以也就只有从小往大发展了。”吴悠点点头,瞅着苏忆柳催促,“所以呢,对于如果前期人手很少,只要有人稍微出点钱就可以把你全盘都端了的情况下,你要怎么保住自己的生意和机密。”

“造纸的工序纵然重要,但是最要紧的也不过那么一两点,你把那些地方给我,我暗地里记下来,不让人经手,这样的话他们极是盗走了所有,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终究品质上要差一筹。”苏忆柳知道吴悠肯定早就想到这些了,还要故意问他,所以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有些遗憾的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项买卖只要你做了赚钱了,就有人眼红,技术最终都会流出去的,关键是我们控制着流那些出去,流多少出去。”

“嗯。”吴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我们不可能一家把所有钱都赚完,所以只要尽可能的保证永远和头道汤就可以了。”

“是。”苏忆柳的观念跟这个差不多,她想了想又笑着说,“其实还有些法子,我倒是没说出来。这做事的既然是人,那把人维好就行了。这世界上的人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我们的人,一种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只要把雇工努力争取成我们的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哦,”吴悠点点头,示意苏忆柳继续说。

“我先前的铺子里,请来的人里头,三年以上跟三年以下的工钱是不一样的,年头越久,工钱便越多。而我又定下规矩,若是有新人发现了老人的不轨之举,那么他便可以拿老人的那份钱,于是这样一来,多了许多人帮我监视看这帮老人手们里头有没有玩忽职守,卖主求荣的。要知道懂得门道的都是老人,那些个人若是每月拿的钱比人多了,他告密时就得犹豫一二。知道别人在盯着他,他又要小心一二。这样有些可拿可不拿的钱,多半就不拿了,比我自己瞪大了眼睛监视所有人还要省力许多。”苏忆柳笑咯咯的说道,满意的看着吴悠惊讶的眼神。…,

好家伙,这连工龄都用上了,还加入具有时代特色的告密系统,果然女人的心思用到对处要缜密的多了。

“那些真正个有才干而又作用的大掌柜的,我直接不发工钱,而是给店里头的分红。一年赚多了他便拿得多,一年赚少了他便拿得少,这样的话,几年下来,别人来我这处挖角的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苏忆柳又得意的卖弄到,“这法子用来保密最好不过,须知这生意变成他们的生意之后,他们自是比我还紧张尽心,”

“嗯。”吴悠点点头,“如果到时候对作坊里熟练的工匠也如法炮制,我们的在技术环节的损失几乎都变到最小了。”

“是。”苏忆柳知道自己过关了,因此神色也更加得意起来,“若是说在制作上夫君你还说得上话,那么在买卖上,你想的那法子就糟糕极了,照你那法子,我们一年也不过就只赚上几万贯钱。”

“几万贯还少啊。”吴悠被吐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心想我卖春联怎么就蠢了呢,想当初哥在上学的时候可勤工俭学在春节时蹲过市场,几个月的生活费可都是从这里赚来的。”

“有着这样的金饭碗还要跟叫花子一起乞食,那不是蠢是什么。”苏忆柳毫不客气的吐槽道,“全国上下,加上那些外来的,有多少读书人用得上纸?而这些用得上纸的人,有多少个是把一贯两贯当一回事的?”

吴悠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犯了个极大的错误。这是唐代,不是他生活的那个普及了几年义务教育的世界,在这里读书识字的人远远少于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在他的年代,纸张是日常消耗品,而在这里,纸张是奢侈品。他把奢侈品当做日常消耗品来卖,当然会被苏忆柳说成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了。

第四十章 叔叔给你糖吃

“那你说怎么办?”吴悠这会儿对苏忆柳已经完全服气了,把这事情交给她,显然比自己办更加合适。

“当然是走上层路线了,能买得起这种纸的人,自然就不在乎多那么一贯两贯钱了,所以价钱不能低,质量还要在上一层,这个我们可以以后慢慢研究。反正现阶段产量也不多,那自然造成有价无市的场面。而这上层,女人用的花签跟男人们用的笔墨也要分开来,社交场合用的跟私下场合写的也要分开。哪些是闺阁之间姐妹们互相传递的,哪些是夫妻之前情趣的,哪些是文人墨客互相留赠的,哪些是可以做喜帖拜帖名帖,哪些是书写绘画,都可以做文章。”苏忆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凝神想着,“这纹理、光泽上面可做的文章不多,那就在颜色与花样上变化。我在这里想,既然这些能染成红,那当然也可以是其它颜色,当然也可以加上花汁香料……”

吴悠听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后世里文具店的各种笔记本笔记簿堆如山高,他这种向来只买一摞稿纸写自己的人永远不明白那些花花绿绿玩意儿的魅力,可现在看着苏忆柳一念叨,便明白这花样是谁玩出来的。

“怎么,我说的不对?”苏忆柳念叨了半天,看着吴悠毫无反应,顿时有些紧张。

“不,太对了。”吴悠一把把她抱起来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我今天总算领教了一件事,这以后千万可不能让你闲下来。”

“为什么?”苏忆柳有些不解的问,一般正常男人都喜欢女人在后面相夫教子吧。

还不是因为你太聪明了,要是闲下来在内宅折腾,绝对会鸡犬不宁,所以还是留着这份聪明才智折腾外面人吧。吴悠默默的想着,口中却奉承道,“还不是因为你聪明到让我自惭形愧,要是没你在身边帮忙,我可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就你嘴甜。”苏忆柳被他这一夸,自然是十分高兴,一边继续翻开着吴悠这里有什么宝贝,问他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一边在心里谋划着怎么立足本地,放眼长安,称霸全国了。

没办法,谁叫现在本钱不足呢,想要发展,只能先积累原始资本再图计划了。

因为家里头有父母和苏忆柳操持,吴悠这个闲人就帮不上忙,除了每日去胡家读读书之外,便是隔三差五的去李显那里造访。因着房州与本地有些距离,而吴悠每次去都帮那些士兵带酒带肉,关系打的十分火热,所以那些人竟然也同意他留宿,这样吴悠每次都去呆两天,跟李显一家人的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

李显被流放,带着的老婆不多,只有韦氏一个人,但儿女却不少。李显应该是李家最能生的人了,或许是因为觉得跟皇位无缘,所以别的兄弟都在努力憋劲儿的时候,他大约都在跟妻妾们造人,所以时至今日共有四子七女,儿子分别是李重润、李重福、李重俊、李重茂。

他这儿子跟他们兄弟几个人一样,遭遇也都悲惨的很。大儿子是韦氏亲生的,因为触怒了武则天被杀。二儿子不是韦氏的,因为娶了张易之的媳妇儿,被韦氏怀疑他谋害自己的儿子,被逼着自杀了。三儿子在大儿子二儿子死后被立为太子,因为受不了韦氏和安乐公主的凌辱,愤而起兵造反,杀了韦氏跟安乐,然后自己在逃跑的时候被部下给杀了。四儿子虽然没有被母亲姐姐老爹给折腾死,但奈何被拉上去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傀儡皇帝,遇到叔叔跟姑姑起兵,莫名其妙的当了皇帝,再莫名其妙的被废了皇帝,最后再莫名其妙的流放,二十岁的时候忧郁死了。…,

相比较儿子们的惨烈,女儿们倒还好。除了永泰公主运气太倒霉被武皇杀了之外,其它的除了安乐公主那类自己造死的,其它都跟着唐朝的公主们都过得差不多,该享乐的享乐,该

贪污的贪污,该落什么下场基本上都是罪有应得。

不过这个时候,这帮子将来呼风唤雨的凤子龙孙们还是一帮惨绿少年以及无知萝莉,整天跟着他爹妈一起愁着将来是否能回到长安。这里头李裹儿倒是个异类,她没有去过长安,也没有尝过富贵生活,所以对于父母以及哥哥姐姐们耿耿于怀的那种生活全无概念,因此也比其他人容易开心。基本上只要能陷害下她不喜欢的兄长姐姐,抢到一些属于别人的糖果零食,她一天便能过的快快活活的了。

不过让李裹儿很不高兴的是,她有些不知道拿吴悠怎么办。因为理论上她是非常非常讨厌吴悠的,因为吴悠每次给她东西的时候都对她没有优待,分的跟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多。就算是她从吴悠那里骗着抢着来了多的那份,他也总能变出更多的给其它人,让她差点气死。她也想在父母面前告吴悠的状,但奈何每次很宠他的父母在这个上面都不是很认真,当她是小孩子说笑了。而且后来她也发现家里头的很多东西都是吴悠偷偷送来的,如果赶走了这个人她以后就没有糖吃了,所以她连最后一招都不能用。

“你怎么又到我家来了。”这天吴悠正在帮韦氏整理菜园子,就看到李裹儿叉着腰站在田坎上恶声恶气的问他。

韦氏除了牡丹花之外也偶尔会栽一些其他的植物,但是吴悠估计她是当惯了大小姐,不管什么都被她栽的半死不活,所以他还在不但客串花匠,还得兼任菜农。吴悠一边松着土,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要吃糖么?”

安乐皱了皱鼻子,老气横秋的说,“你别以为拿糖就能收买我,我又不像李重俊那样没见过世面。”

因为是家里头最得宠的孩子,所以李裹儿多兄长们都缺乏必要的尊重。对跟他同父同母的大哥还好些,但是对着韦氏不喜欢的李重俊,她向来是大大咧咧直呼其名的。

这一家子里,最没见过世面的应该属你了吧。吴悠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然后抬起头来笑眯眯的对李裹儿说,“两块。”

李裹儿明显有些心动,一双眼睛在吴悠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似乎想要看吴悠的糖放在哪里。

“还带山楂的。”吴悠笑眯眯的再加砝码,心想能用两个山楂丸子换未来的安乐公主这个表情也算是值了。

这年头白糖是很珍贵的东西,自从玄奘从西域带来了最先进的熬糖法之后,大唐的制糖也才算是有了飞快的进步,不过产量仍然很有限。吴悠在家里为了讨好大小两个老婆,便想着了做糖葫芦的法子。不过熬成糖衣裹在外面然后串成一串什么的被韩丽娘说浪费,于是吴悠便拣了上好的山楂洗干净和糖煮了,然后泡上几夜,把山楂渍成甜果子,在挖空核儿填上甜豆沙。严格的说来这个只能算是蜜饯,但是家中的女人都爱吃,于是便都叫成山楂糖了。

吴悠上次来给这里拿了一包,几个女孩子都很喜欢吃,李裹儿有甚,所以吴悠这会儿拿这来诱惑她,她极为心动。

“八颗。”李裹儿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指,很是沉痛的讲价道。…,

“不行,太多了。”吴悠一边憋笑的除草,一边严肃的坚决不让步。

“那六颗。”安乐扳了手指算了半天,瞪着吴悠说道。

“三颗。”吴悠笑着看她在那里计算,这里没有塾师,大一点的孩子早都开蒙,自己看书就可以了,像是安乐这种的就纯粹放羊,所以她现在连数都不会数。

“四颗,不能再少了。”安乐怒气冲冲的看着吴悠,“你不给我我就咬你。”

吴悠看着自己满手的泥,忍不住笑着连连摇头,走近了让她伸进自己的怀里掏纸包,李裹儿打开一看有一包,眼骨碌一转就想要整包抱走,吴悠叫住她笑眯眯的威胁,“你要是都拿了,我下次来可再也不给你果子了。”

李裹儿犹豫的看着吴悠,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塞了一颗到嘴里,然后才数了四颗拿纸包在荷包里。吴悠也不计较这种的偷吃的做法,实际上这个小霸王肯让步这种地方,已经是连日来调教的结果了。

“你不去跟其他人玩么?”吴悠看着七八个孩子在树下蒙着眼抓鬼,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明显孤单的过分。

“我才不稀罕跟她们玩。”李裹儿含着山楂站在田坎边,目光里明显是羡慕。

吴悠想到她极其爱告状,但凡不合她意便到韦氏跟李显那里哭诉,所以惹得姐妹们都不敢招惹她,大家都离得远远的,除了吴悠来送东西时逗逗她,其它人都不愿意跟她说话,便知道她是嘴硬,于是摇摇头说了句,“你要是改了你这坏脾气,就不至于每次来找我说话了。”

“我才没来找你说话呢。”李裹儿又开始瞪着吴悠了,“是你找我说话。”

“好好好,是我找你说话。”吴悠懒得跟小孩子计较,敷衍的点点头,“感谢你肯屈尊降贵的陪草民唠叨,不过我要是不带吃的,我估计你也就不会来找我了。”

“才不是呢。”李裹儿觉得站着有些累,索性坐在田坎上看着吴悠,“你要是不带吃的,我也来跟你说话,因为你比他们都长得好看些。”

“噗,”吴悠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自己这皮相不错,不然也不至于勾搭了一圈女人,不过往常那些女人来搭话,总是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很少有像是小孩子这样直接的是说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才来的。

“他们常说长安城长安城的,长安城有什么好的啊!”李裹儿嘟着嘴念叨着,然后想了想又问吴悠,“长安城有很多长得像你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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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宫中来人

“我这样的人?”吴悠愣了下,而后却是笑了,“长安城里的人多摩肩擦踵,京中少年郎更是无数,待你长大了入京去,保管你挑的眼花缭乱。”

“真的?”李裹儿却是不信。

“真的,”吴悠点点头,下去锄着地里的杂草,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就是大唐最美的公主,你若是要谁,没有人能拒绝的了你。”

她现在年纪还小,还没长开,但已经漂亮的惊人了,估计长大更是不得了。李唐皇室中,貌似她就是以美貌和豪奢出名,至于李家祖传的私生活混乱,那倒没什么好说的。这年头规规矩矩的公主反倒是奇葩。

“真的?”李裹儿虽然年纪小,但也喜欢人家夸她漂亮,听着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我比李仙蕙漂亮?”

对于女人来说,无论大小,对于自己外貌的重视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是你姐姐,你就算不喜欢叫她阿姐,也不要这样直呼其名,”吴悠听到她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忍不住教训道,“这样对她没什么损失,却倒显得你粗野了。”

“哼,我就知道你喜欢她!你们都喜欢她,哪怕她是个丑八怪。”李裹儿听到吴悠这么说,一下子怒了,气冲冲的说道,“我比她漂亮多了。”

“你是比六姑娘漂亮,可六姑娘比你脾气好,不害人,不坑人,不诬陷人,大家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吴悠却是没有怕她,继续在那里干着自己的活,话题一转,“不过如果你脾气放好点,不要一个人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占了,也不要看谁不顺眼就害人家,那我想大家肯都会更喜欢你的。”

“真的?”李裹儿站在那里,倒是没有走开,看着吴悠,眼睛里难得的闪过一丝脆弱,“他们都讨厌我,一直是的,不管我做不做那些事。”

吴悠愣了下,直起腰来认真的看了看她的眼睛,看她是不是在说谎,等发现她是真的难过,这才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这个孩子。

她是家中最小的,又在最艰苦的条件下出声,李显夫妇出于补偿心里,自然是对她好一些。可父母的偏心向来是造成兄妹间矛盾的来源。李家其它的小孩子未必懂得父母的苦心,她们只看到李裹儿拿到最多的,自然妒忌埋怨她,尤其是在家里头东西本来就不多的情况下,她无意识的就成了众矢之的。而李裹儿也不是善茬,她发现兄妹们对自己的敌意之后,立马运用自己的优势给所有排挤人的教训,让所有人都怕了她。这样虽然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却再也没有人理她。

人之初,性本恶。吴悠猛然就想到荀子的那句话,幼儿之间的争斗,有时更显出人之本性。他对人家家里头这种矛盾实在是插不上手,于是叹了声气,坐到李裹儿身边,从怀里头掏出那包糖给她,“如果你乖乖的,做一个又善良又温柔的好姑娘,我保证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就算,那些以前不喜欢你的人不会改,可也总有新朋友愿意跟你一起玩,”吴悠笑着看她捧着糖果,满脸的迷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你想要这包糖,那不一定要用坑蒙拐骗的方式去获得,换一种方式,或许人家就会心甘情愿的都给你。”

还是个小孩子,想要彻底的讨厌她很难,所以如果能纠正一点就纠正一点吧。至少,若是她对兄弟姐妹不要那么逼迫,或许还可以活的久点。…,

“好。”李裹儿吃了颗糖,甜甜的笑起来,“那我以后做个好孩子,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盒我娘用的那种胭脂。”

“你年纪还小,要那个做什么。”吴悠摇摇头,看着这个小精明鬼忍不住笑了,“等你长大了我再送你胭脂吧,下次来如果你不要直呼你哥哥姐姐的名字,我就给你带个布娃娃。”

“好。”李裹儿点了点头,直戳戳的盯着吴悠,“不能忘记哦。”

“你这个说话喜欢直盯人眼睛的习惯也得改改了。”吴悠有些头疼的摇着脑袋,“年纪小些还无所谓,可长大了也这样,那就太不含蓄了。”

“含蓄是什么?”李裹儿抬头看着吴悠,很认真的问,“能吃吗?”

“不能吃。”吴悠被逗笑了,摇摇头解释道,“不过可以换吃的。男人都喜欢含蓄的女孩子,如果你又漂亮又羞涩,到时候会有人排满朱雀大街的给你送吃的。”

“好吧,既然含蓄那么有用,那我下次就含蓄一点。”李裹儿点了点头,难得的像个正常小萝莉一样笑了起来

后面几次,吴悠再去李显那里,李裹儿果然好多了。虽然还是个头不大架子不小,但却没有在口无遮拦的胡咧咧,果然可爱了许多。

因着接近年关,吴悠便以过节为名送了不少东西,反正这个时候所有人心情都不错,所以检查更是疏漏了许多,因此除了常规的鱼肉米面,吴悠还送了不少衣料玩具进去。

“这些真是,”韦氏看着吴悠变魔术一样从各个角落里掏出种种小玩意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顾是一回事,可是体贴关怀又是另外一码事,吴悠这些事情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不做也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但是他做了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韦氏这个时候还算太没良心,太久的困苦和白眼,让她对于别人给的一点温暖都十分感激。

“过节了,大人们不过也总该让孩子过过。”吴悠笑着从车子底部掏出一串爆竹,“给小郎君们守岁时放着玩。我问过校尉,他说这些不碍事的。”

这个时候的爆竹还没有掺杂火药,就是一种用竹子做的东西,元日的时候小孩子扔到火堆里可以放出类似于噼里啪啦的声音,吴悠见着觉得有趣,便从家里头抓了一大把过来。反正李家这里小孩子多得是,应该会喜欢这些。

既然是做感情投资,那就做的更彻底些,不把它仅仅当做任务,更要付出心意。吴悠对于李显的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从他对于韦氏和安乐无原则的纵容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老好人很念旧情。

李显往常都是不问家务事的,这次难得有空,见着吴悠跟韦氏在厨房,便也过来凑热闹,瞧着那爆竹便拿过来在手里头摆弄了一阵,然后忽然出声,“这些东西我小时候也玩过。”

“哦,”吴悠跟韦氏都朝着他望过去,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有一年过节,我跟着二皇兄去库房里翻东西,找出了一堆底下进贡的爆竹来。我们都没见过,便好奇的藏在衣服去了太子哥哥的宫殿。结果四个对着研究了半天都没看出端倪,那个时候阿轮还小,竟然一把抓进嘴里头嚼,险些把我吓死了。后来父亲来了,笑着让宫人拿来了个大火盆教我们放。”

“我胆子小,扔了一个就不敢,二皇兄扔了好多,霹雳啪啦的可想了。太子哥哥其实也想玩,但是碍于面子,不敢表现的太热切,阿轮被母亲抱在怀里放了一个,结果他靠的太近,差点害的母亲的裙子都被烧了。”…,

回忆起往昔,李显那浮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想到现在的状况,又复变为黯然,“小时候母亲对我们还是极好的。她跟父亲去巡游泰山,让太子哥哥在长安城监国,因着我们头一次见不到母亲,在宫里头抱头大哭成一团,母亲听人报信,便让车驾折返,带着我们一同去巡行泰山。小时候我笨,她便让父亲封我做了周王,说周公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或许可以沾点喜气。阿轮自出生身子就弱,她急的不知道不知如何是好,攒了脂粉钱去庙里头捐了佛像,还在龙门为阿轮刻了大佛祈福……”

李显低了头,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嗫嗫的说,“不知道过几日祭祖时,有没有人为我在父亲灵前上一柱香。”

“殿下,”韦氏走到李显身边,扶住了他的手臂,轻轻的叫了一声。李显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拍着韦氏的手,“没什么,我,我只是有点想父亲了。我就不明白,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家兄弟的悲惨命运,都是从李治逝世后开始的。看着李显脸上那昔日养尊处优的生活所惯出的痕迹,吴悠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这是个软弱的男人,若是换了性子强韧的,根本不会去留恋昔日的温情,只会想着如何夺回自己的权位,而他却还沉溺在过去,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可就是因为这个,他反而成了众多皇子中最值得结交的一个。

吴悠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头的想着,然后见到有一个执坚披锐的卫士匆匆的从门口走在,在李显的面前跪下,“启禀殿下,陛下从宫中派来了使节,请你马上更衣迎接。”

李显闻着这话,猛然变色,手剧烈的一抖,爆竹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不才而活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道,李显刚才还在念叨着母亲,没想到话刚落音就竟然真的有武则天的使者在门外等着。

不过很显然,李显并不为此高兴,他的表情十分惊恐,神经质的抓住了韦氏的袖子,下意识的就要躲到她身后去,而韦氏也而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外面,被着这忽然来的消息给打懵了。

他们搬来还不到一年,按照前几年的惯例,除非武则天有着什么诏书颁下,要不然不会特别理儿子们。毕竟有专门的人手看管,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有人汇报,之前的五年间她也就一共派人来看了他们三回,这次才搬来此地不久,估计派遣来看管他们迁移的人才回到长安城,怎么这会儿忽然又有使者驾临了?

李显夫妇俩惶惶不安,脑子里唯一浮现的念头就是,难道长安城里头又有人说他们坏话,皇帝决定将他们贬谪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实际上这还不是最坏的,虽然在此地他们刚刚安定下来,才有了安居的架势,日子也比先前好过多了,但是比起那来催命的诏书,再度贬谪却是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这也就是李显跟韦氏两个人可怜的地方了,韦氏的出身很普通,并不是世家大族,父亲舅舅都被武则天砍了,所以眼下连在京中的亲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掌握朝堂动向了。若是换做五姓七望的女儿,这会儿起码知道皇帝对他们的打算是留还是杀了。

这夫妻俩都变成了木头杵在那里,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可外头的人却还等着回话呢,当下又叫了一遍,却是有些不耐烦。吴悠见势头不对,忙走了一步出门,对着廊下站着的卫士行礼禀报说,“殿下这就去沐浴更衣,准备接旨,还请天使稍稍等候一二。”

虽然这个场合不该由吴悠说话,可是那两个正主儿都成了木头,那小兵还要等着去回话,所以当下就无可奈何的将吴悠的话认了,“那好,我这就去覆命,还请殿下稍微快点,不要让使者等太久了。”

“是,是。”吴悠连连应声,又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块金饼递了出去,“殿下骤闻皇上惦记,感动的喜不自胜,稍微有些失态,还望帮忙美言一二,宽限些时间。”

这皇上来的圣旨并不同于平常,可不是那些说个话就能接了的,沐浴更衣摆香案收拾东西,快了一个时辰,慢了两三个时辰也是正常,但若是来通知的人存心为难,那么你慢了就是懈怠,快了就是藐视,怎么都有的人受的。

那小兵在袖子里掂量了下金饼的分量,显然十分满意,脸上笑容立刻和蔼了许多,低声对吴悠说道,“那天使远道,也颇为饥渴,正由着校尉大人服侍着休息呢。我去说着殿下这里准备也需时间,让那里不要慌张,这样一来恐怕得两个多小时。”

“多谢多谢。”吴悠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对着那人行了个大礼,“有劳郎君斡旋了,以后殿下必当另有重谢。”

“这是我分内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小兵满意的朝着外面出去了,吴悠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扭头朝屋内走去。

“一定是来杀我的,一定是母亲派人来取我性命了。”李显这个时候已经从呆若木鸡变成了歇斯底里,正在努力踹开韦氏阻拦的动作,奔着到里面找刀。

“殿下!”韦氏揽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内心又是震惊又是失望。皇上忽然派使者来,她也是又惧怕又伤心,但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怎么可以如此的软弱无能,只想着用死来逃避问题。他是一家之主,一死了之倒是清静,但她们娘几个怎么办?难不成也跟着一同自尽。

“殿下不可!”吴悠一进门见着场面,吓得魂都飞了,赶忙过去帮着韦氏拉李显。要是这位主真的死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功夫了。

李显虽然一心寻死,但是怎奈多年养尊处优,一身都是肥膘,根本没什么力气。吴悠这种壮汉很容易就制住了他,把他扛着抱到了门口按着。

“你就让孤死了吧!”李显见没办法动弹,索性抱着吴悠痛苦了起来,“与其被那些酷吏折磨而死,还不如自行了断了落个畅快。想来母亲若得知我的死讯,说不定还能记起往昔的母子情分,大方的让我的灵柩入长安,不至于零落在成为孤魂野鬼。”

“殿下,事情还不至于如此。”吴悠很是头大的安抚着他,想着就算是要寻死,也起码听了诏书确定真的无望再做打算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孤可是看着那么是如何整死人的!”李显趴在吴悠的怀里哭得浑身都在打颤,“再说她就是不要我死,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缺衣少食,被人看管,连自由自在的跟人说话都不成,谁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未来,没有希望,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若是当出刚离了长安城便死掉,说不定还比现在好些。”

“你让我去死,你让我去死吧,死了就清净了。”李显忽然又发起狂来,一把推开吴悠,就要去解衣带上吊。

“殿下,你冷静点。”吴悠见着他实在是闹得不像话,顺手抄起案板上放着一个装满了水的水瓢波过去,劈头盖脸的浇了他一头,“那么多苦你都熬下来了,难道还忍不了这一时!若你真的死了,那就一辈子只能当个废帝,墓碑上可怜的写着庐陵王的封号,史书上留下一个窝囊的笑话!”

李显呆立在那里,任着冷水从头发上落下,牙齿咯咯的上下打颤着。

“夫人,拿一身干净衣服来吧。准备沐浴香汤,伺候殿下沐浴吧。”吴悠看着李显终于不发疯了,松口气叹息的对着旁边的韦氏吩咐道,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好。”韦氏点了点头,有着这一出在,她明白有吴悠在李显不会出事,便匆匆的拎着裙摆准备热水了。

“孤,还能活着回到长安么?”李显坐在那里,脸上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问道。

哪怕再没用,他也是个曾经当过男人的皇帝,心里头不可能没有翻盘的梦想。

“太子殿下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吴悠反问着,蹲下去帮着他擦干净脸上的水,解开了他的发冠,“只要殿下想,就一定可以的。”

“可是,我当过皇帝。”李显喃喃自语的说道,这话倒是让吴悠高看了他几眼,看来他虽然胆小,却也不是全然的没用,并非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

他是废帝,不是废太子。虽然两者之间相差看似不大,但谁都知道,做过那个位子跟没坐过那个位子,是截然不同的。

“那又怎么样,相王殿下也曾为帝,他现在还不是在京中活的好好的。”吴悠这个时候只能给他加油,却不能给他漏气,所以只能拣好听的说。

“可是,他主动禅位给了母亲。”李显低下了头,很沉重的说道。

李旦与李显先后为帝,但不同的是李旦比李显聪明的多,他比哥哥更清楚的察觉到母亲的野心,所以他温驯的禅位。武后既然接受了他的禅位,那么她为了保证自己获得大统的合法性,她就不能对李旦做任何事,相反的,她甚至还得保护这个儿子不被别人害死。

李旦用一个傀儡皇帝换了张保命符,在那个时局紧张的情况下做出这个选择,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他现在虽然也被软禁在宫中,但却已经是兄弟里最幸运的一个了。

“殿下不必担心,”看着他能想到这点,吴悠松了口气,对他倒是有了些信心,“纵然是这样,皇上也不会希望你死的,因为你有一个他们都无法拥有的优点。”

“什么?”李显有些愣愣的问道。

“你比他们都老实。”吴悠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头想的却是,你比他们更加无能。

的确,武则天跟李治那么聪明的人,竟然能生出李显这么个奇葩儿子,吴悠也觉得基本上算是奇迹了。

李治能在太子和魏王争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尽收渔翁之利,又在长孙无忌这种权臣把持朝政的情况下铲除贵戚亲政,一边哭一边诛尽兄弟中对他位置有威胁的人,这智商绝对不低。有人说他是好运,前期有长孙无忌辅佐,后期有武则天帮忙,但这绝对是yy小说看多了。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别忘了长孙无忌是李治的舅舅,但也是太子和魏王的舅舅,能支持他而不是那两位比他出色的多的皇子,本来就能说明问题。至于武则天,一个女人能在这个时代所具有的影响力终究有限,她所能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离不开李治的支持,她本身就是依附李治存在的,在李治活着的时候,哪怕是头疼到目不能视,武则天也没敢打过皇位的半分主意。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李显的无能成就了武则天的皇帝梦。想当初武则天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场政变所需要的所有策划,女皇本人心里头应该也有这高手寂寞的悲凉吧。;

第四十三章 坚定不移的走老实人路线

换做任何一个人处在李显的位置都是必死无疑的。武则天不会允许一个能直接威胁到自己隐患的人存在,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儿子。这个女人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血缘和感情都不会是他影响他们决断的因素,所以李显能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无能,无能到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武则天造成威胁,所以在保证自己地位的前提下,武则天不介意对这个儿子投放一点点的怜悯。

他跟武则天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自从母子在皇位上短兵相接之后,他在让武则天失望透顶的同时也活下来了。

说实话,武则天对另外的儿子,无论是李贤还是李旦都有防备,因为这两个儿子都是有脑子的人,尤其是李旦。虽然在早期,这个小儿子一直被当做孩子看待的,可是他懂得退而自保,下了一招妙棋,便已有跟母亲对弈的资格了。

吴悠觉得若是能选择,这位相王肯定会跟李显相反,巴不得离京城越远越好,但可惜武则天是不会让这个儿子脱离她的视线的。她流放了无数人,却独独用感激为名把相王圈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后的卫士剥心的举动,更是让武后对他忌惮,李旦的正妻刘氏和侧妃窦氏的死亡就是一次试探,但李旦不闻不问的太极功夫让武皇也拿着这个跟乌龟壳一样的儿子没办法,所以在云波诡谲的政治斗争中,李旦一直平安无恙。

李贤的经历相比李旦的平顺,自是波澜壮阔多了。也许从小就是万众期待,所以他受的教育跟李旦完全不同,个性也更加张扬一些。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在高宗时期他就被武则天找了借口废黜了,后来一度还贬为了庶人。武后摄政时,为了避免废太子有所动作,引起朝局不稳,便命人去巴州探视他。

历史上武则天派去探视李贤的是酷吏丘神勣,丘神勣一到巴州就把李贤囚禁起来,李贤畏惧母亲自杀,从而身亡。但是在这个时代,武则天派去监管的人变了,乃是老臣娄师德。这人性情极其温和,他去了没有给李贤造成任何心理压力,所以李贤没有自杀。而且相反的,李贤还上了一封据说极其诚挚的奏表,历数了自己兄弟几人犯下的错误,表示这个国家在母亲手中才是最正确的,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对武则天称帝的支持,然后在末尾痛哭流涕的表示了对父母的思念,说父亲已经亡故,望母亲千万保重身体,务使儿子担忧。

不得不说,李贤这封奏表上的很极时,在武则天称帝初期人心不稳的时候起到了稳定臣工的作用。据说武后接到他的奏表之后,被李贤的一片拳拳之心感动,便命人将他接回了长安城,恢复了雍王的封号。而后被封为皇嗣子的李旦又主动让贤,表示自己年幼无知,以前因为哥哥不在才担当了这个名号,现在既然哥哥回来,那皇太子理当由哥哥担当才对。李贤自是推让再三,兄弟俩友爱谦让一番之后,武皇甚是开怀,于是便将太子名号归于李贤,改封李旦为相王。

这是一场肉麻至极的大戏,演员便是武则天跟两个儿子,李贤和李旦。面对着李贤的痛心悔改,李旦的要求同母亲改武姓似乎更加肉麻,但不管演戏的人内心真实如何,这戏都达到了每个人需要的政治目的。武则天需要儿子们支持自己登基,说她这皇位是受天承命,而李贤则是要摆脱罪名,希望回到京城,重新进入权力圈子,而李旦则是要在母亲和哥哥的围攻下求生。最后是皆大欢喜,只剩下愚笨无知的李显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机会,哭天摸地的被押送出京城,彻底的成为局外人。

“老实能管用?”李显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吴悠,觉得像是在听梦话。

“能管用,只要你永远这么老实,陛下就不会杀你。”吴悠扶着他站起来低声说道,“陛下也老了,总会有限需要个听话老实的儿子承欢膝下的,所以她不会要你死,只要你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吴悠见李显还要说话,摇摇头制止了他,“殿下你想想,你看着爆竹都能想起以前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样子,陛下难道就想不到吗?她已经坐拥了天下,所以我想她偶尔也会需要亲情的。”

李显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六郎哭了一场便回去了,那我要不要哭?”

“来不及了。”吴悠摇摇头,“第一个做的是天才,第二个做的是人才,第三个便是蠢材了。皇嗣与相王已经做过,殿下再效法同样的事情,便是东施效颦,不但不显真诚,反而会让陛下厌烦。”

吴悠还想说没说的是,你的文采元不仅两个兄弟,李贤和李旦都是自己亲手写的奏表,传送全国后凡是听过的都潸然泪下,这种煽情功力无形中便裹挟了民心,若是李显让人代笔,便没有这个效果了。

李旦听着这话,忍不住抖了抖,有些担忧的看着吴悠,“那我要怎么办?”

“殿下自然要走有你自己风格的路。”吴悠扶着他慢慢往外走,“若是你还想回长安,那就不要怕,洗了澡去见陛下的使者。只要你相信我的判断,不过几年便可以回去。”

“就算不可以回去,至少也能生活的好点。”吴悠没有把话说的太慢。

“真的?”李显现在显然已经病急乱投医,是跟救命稻草就抓。

“真的。”吴悠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告诉他,“危机往往意味着转机,陛下既然派使者来见你,那就表明她心里头还有你。只要她心里头还有你,还记得你,那么你就有可能重返长安。”

“挂记着你,总好过忘了你。”吴悠拍了拍李显的肩膀安慰的说,“若她忘了您的存在,那才是真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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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吴悠的安慰,李显在去面见武皇的使者时就从容了很多,当然也少不了哭。

哭也有很多种方式,李贤李旦那种聪明人的方式他做不来,李显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色演出。

“很想母亲和父亲,还有弟弟妹妹们。我知道我有的时候会做出一些混账事情惹母亲生气,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希冀能回去,只求这母亲看在以往的份上,多给予我一些衣食财物。房州地方偏僻,裹儿长到这么大连完整的一匹绸缎都没有,希望母亲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下次给我捎点京城的特产。”李显握着使者的手,抽抽嗒嗒的哭道,显得很是滑稽。

“是,在下一定会如实禀明圣上,还请庐陵王暂且休息一下。”那使者满脸嫌恶的看着李显抹在他衣服上的鼻涕眼泪,若不是看在他皇子的身份上,绝对早就把他踹开了。

见过没用的皇子,但是没见过这么贪生怕死的,一见面就哭个没完,说了半天只念叨自己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一句话都不提回京侍奉母亲左右,真是愚蠢之至。

就如同吴悠事先所料的那样,武则天派人来果然不是问罪的,只是说皇上看到冬天下面进贡的柿饼,想起相王喜欢这个东西,便派人送了一碟子来。没有人知道皇上这举动的含义到底是什么,送东西的人也不敢多想,只能乖乖的将这东西送来,然后把庐陵王的反应记录回去报告给皇帝。

吴悠作为从人,一直陪同跪在最角落的位置。他所担心的是使者不能如实将李显的反应上报。

或许是当局者迷,这个时候武则天实在是太厉害了,所有人对她都畏惧有加,她的一个动作都要反复揣摩好多遍才敢定论,所以不知不觉就将她的作为都神话化了。不过作为熟知故事最终结果的吴悠,倒是很容易看出她这个举动的用意。

女皇只是想儿子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为了稳定权位,跟李家人斗,跟朝臣斗,跟儿子斗,跟反对派斗,忙得不亦乐乎,但是现在朝局已经稳定,所有的事情都上了轨道,她忽然就闲了下来,人性里属于母亲的那部分开始复苏。但遗憾的是,呆在她身边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敢宠,也不能宠,于是一边跟太平亲近,一边想到了李显这个可怜孩子。

柿饼的事情,只是个由头,她的目标只是为了引出李显真实的一面而已,试试这个儿子老不老实。

过年前千里送柿饼,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可以解读为皇帝意属庐陵王了。既然有李贤的事例在前,李显稍微有点智商都会哭一哭,效仿一下哥哥们,以图打动母亲回京城。但如果李显真这么做的话,那等待他的就只有万劫不复,因为这意味着连他也会跟武皇耍心眼了了。

武皇最恨得,便是这个。

可是若是李显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也太不正常了,因为以他懦弱胆小多愁善感的个性,他一定要有反应的,他如果能淡定到连武皇派人去都不怕,那他也不会落到现如今的地步了。

所以,李显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能做的唯有就是哭,但是哭的一点都不含蓄,把自己的****裸的表现出来,向母亲伸手要东西。

他这种反应,愚蠢至极,也笨到了家,但是却笨的可怜可爱,恰好符合了皇帝的需要,吴悠觉得若是能如实传到上头去的话,一定所获不菲。

所以现在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如何让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到皇帝眼中,让这场景完完全全的复制到武皇殿前。”;

第四十四 李显哭穷

贿赂是吴悠能想到的第一个办法,不过很快就否决了。

受着电视剧里头这里塞一个金镯子那里塞一个玉镯子的影响,甚至有些电视剧里头镯子都成了硬通货,但实际上这种东西能起的效果很有限。

如果来的人是个正直的,那么这件事无疑会适得其反,李显一边都抹着眼泪的哭着说连饭都吃不上了,一边转手却能塞重礼给传话的人,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是什么?这人若到皇帝面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上报了,那么李显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当然,如果来的人是个奸邪小人,那么财物贿赂或许有效,但问题是危害也是极大的。一来天高皇帝远,这人拿钱不做事他们也拿人没办法。毕竟李显这个皇子可怜的很,根本没什么威慑力。他到皇帝面前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帮李显办事李显也不能扑过去咬他不是?当然,还有更糟糕的是李显现在跟坨屎一样,他不把李显放在眼里,但万一哪天皇帝想起了李显,有把李贤召回宫里的打算的话,这小人提前知道,说不定为了怕被李显报复就做出什么危害李显的事,甚至坑死李显以绝后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就算这小人拿钱做事了,那仍然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除非李显登基为帝,要么只要是李显还在武则天的阴影下生活,那么这事情随时都会给她带来天大的灾难。授人于柄,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安全。

吴悠想不出办法,只能让李显一方面打感情牌,一方面自己这个小人物借着身份地位的便利四处活动,寻找机会。

因为只是送一盘柿子,并不牵扯朝政,所以送东西的人是内廷的宦官,官阶也不是十分高,要不然也不会得这种不讨好的苦差事了。这些人身体残缺,自尊心却非常高,所以导致心里有些扭曲,最怕人家瞧不起他们,态度十分倨傲。吴悠见状,便让李显在接完口谕之后十分郑重的接待这伙人,对他执礼甚恭,甚至还有些巴结的态度在里面。

李显虽然是个朝不保夕的皇嗣,但是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了几十年,这个身份地位是摆在那里的。他从小被那些宦官服侍着长大,根本就不把这些人当人,平时的态度也是十分散漫。虽然谈不上故意折辱,但也绝对谈不上客气。这会儿听说吴悠让他对这些残缺人人低三下四,显然十分不愿,但是被吴悠言及这与他回京有重大关系之后,他还是乖乖的做了。

那个宦官得了这番礼遇果然十分受用。李显再怎么说也是皇子,比他这个宦官高出了百倍,这么一个平时他需要磕头附首的人,这次却亲自为他执壶斟酒,他当下又是惊愕又是激动又是骄傲,心中甚至生出一股子怎么说哥现在也算是喝过皇帝倒的酒的人的想法也未可得知。

这些小人物经常会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发挥大作用,就是威风如武则天,当年进宫也是多贿赂宫人,与那些太监宫女交好,才在宫中布下了重重耳目,在屡次与王皇后萧淑妃的争斗中获得先机。那次上官仪唆使高宗废后,若不是她得到消息直扑目的地,在诏书完成前就阻止了这件事情,要是等着诏书写成,玉玺盖上,木已成舟,那么就算是孙悟空也得乖乖的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因着那宦官太过得意,而李显又十分殷勤,所以竟然喝了个酩酊大醉,这样就不能上路,只能在外面的军营借住了下来。等着来人把那人送走,李显找到吴悠,搓着手有些激动的问道,“吴郎,我这次做的可合适?”

“嗯,很不错。”吴悠适时的鼓励道,不过眉间的愁云仍然没有散。

“你说这次母亲真的会多播财帛给我们么?我想要的茶具和香囊也会送来么?”李显兴奋的问道,很显然他已经模糊了焦点,比别人入戏的更深。

这人还真是容易满足啊。吴悠本来还以为不能这次回长安李显会很失望,但目前看来他真是高估了他的随遇而安,一番话之后,他已经接受了退而求其次只谋取改善生活质量这个计划了,或者说,他根本已经自己把这个计划当做终极目,刚才哭的时候就已经咋咋啦啦的要了一堆东西。

“也许吧。”吴悠心不在焉的说道,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难道我做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够?”李显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从刚才的兴奋变成了极度的失望。

这个心理素质,还真需要大大加强啊……吴悠有些头疼的想到,摇了摇头,“这不是殿下的问题,这事情,我们还得拼拼运气。若是好了,那人将你的表现如实反应给陛下,你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得到。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从谁派来的,背后有谁站在那里,这话传到陛下耳中,又只剩了多少?”

吴悠知道跟李显说话不能太含蓄,要不然这货根本听不懂。

“啊,”李显张大了嘴,过了会儿才愤愤不平的说,“他们什么都有了,难道还不允许我要点东西么!”

哥,你真的弄错重点了!吴悠在心里头内牛满面,显然李显领悟到了李贤肯定是很不愿意他回去的,极有可能派人阻挠,所以非常生气。但是,你兄弟怕你回长安真心不是想要夺取你的什么锦州被和芙蓉香啊!拜托你往上看看好不好,龙椅,龙椅那个才是人家最不想要你得到的啊……

“殿下,”吴悠无力的叫了一句,实在是不想太打击李显的自尊心,但是没想到李显自己却愤怒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挥舞着拳头砸着半空中看不到的敌人,最后猛然一锤手,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吴悠说,“我想到了,我也要给母亲上表!哼,我就不信,他们连我的信也敢贪墨了。”

“写信,你写什么?”吴悠傻眼看着这个“天才”,想知道他有什么计划。

“你不是刚说那些人有可能不会对母亲如实反应我的话么,我想了想,的确也是个问题,就算他们如实反映,我也担心他们会遗漏东西,所以我决定亲自写一份信给母亲,列个单子给她。”李显磨掌擦拳的说道,“有了这个,就不怕漏了。”

“单子?”李显迷惑至极,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表情。

“是啊,就是我要的东西的单子,粮食、肉、鱼、不不不,羊肉、鹿肉,麂子肉,海鱼河鱼,点心,衣料,……”李显掰着手指头算了一大堆,然后转头很是大方的问吴悠,“吴郎,你想不想要什么?不如我跟母亲一并帮你要一份?”

你老还真以为你在吃大户啊……吴悠快吐血了,见过二的,没见过这么二的。

“我不会写老六他们那种文绉绉的四六体,所以干脆就大白话写给母亲好了。我过的这么惨,我就不信母亲看着对不动容。”李显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动手铺纸磨墨,“得了这些东西,跟孩子们一起过个肥年也是好的。”

吴悠阻止不及,实际上脑子里也浮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所以索性什么都没有动的站在那里,看着李显写字。

不得不说,李显的文采差极了,那信几乎没有文采可言,全是大白话,但奇怪的是这家伙却写着一手非常漂亮的飞白体,估计这也是皇室教育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了。

“母亲,今天人家送给了福儿一串炮竹,我看到了就想起以前在宫里头的日子。父亲在的时候,那时光多么美好,每年过节的时候早早的就有尚衣局的尚宫来量衣服,太平最喜欢去府库翻各种各样的绸缎做裙子,每次被父皇叫训的时候都说是我要的,但实际上我才没有……”李显的信件就是一封流水账,开始啰嗦的回忆宫里头的过年是怎么样的,让人感觉李治活着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他可以尽情的吃他想吃的东西,然后开始啰嗦均州的日子如何苦,在房州如何缺衣少穿,韦氏如何连一条完整的裙子都没有,女儿们长大了却连胭脂水粉都置办不起……他写着写着自己倒是很投入,眼泪都吧嗒嗒的落在纸上,说却这个却那个,仿佛似从难民营钻出来的……

吴悠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眉头渐渐松开,等着李显列了三张纸的单子之后,准备结束时,他忽然按住了李显的手说道,“殿下,且慢,我有一个主意。”

“怎么?”李显抬起头来,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吴悠,再看看自己按在手下的纸张,“哦,这纸弄脏了,我再去换一张誊一边。”

“不不不,就这样刚刚好。”吴悠按住了他的手,跪在在他旁边有些兴奋的说,“只是后面在加两句。今日常思极母亲,虽然诸多事端儿臣均有所不明,但母亲之与儿臣,好比三春暖阳与尺寸小草,小草得暖阳普照得以生长存活,暖阳予以小草的恩惠,又岂是寸草之心能够报答的。雷霆雨露皆是母恩,儿臣愚钝,不能领悟,但甘愿受之,请母亲毋为儿臣担忧,保住凤体,康泰万年。”

这不是满清那奴才主子满地走的年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应该没有哪个厚脸皮能说得出来,吴悠看着李显一字一句的把他的话抄录在信后作为结尾,没节操的想着这种马屁,他就不信武则天不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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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人都有写大白话的传统,李世民当初打仗时给李治写的信,也是非常的大白话兼肉麻啊。

附两度书:两度得大内书,不见奴表,耶耶忌欲恒死,少时间忽得奴手书,报娘子患,忧惶一时顿解,欲似死而更生,今日已后,但头风发,信便即报耶耶。若少有疾患,即一一具报。今得辽东消息,录状送,忆奴欲死,不知何计使还具,耶耶,敕;

第四十五 那个女人

李显这里写好了信,便心宽体胖的去吃吃喝喝睡睡了。吴悠总算能明白这位仁兄为什么被流放了十几年之后还能活下来。没办法,虽然胆小懦弱神经质,但是只要他熬过最怕的那阵儿,接下来却是心比谁都宽,难怪被拎摆过去过来都没瘦。

吴悠辞别出来,又安慰了一直守在门边的韦氏一番,等着出了门口,发现李裹儿赤着脚站在房檐下张望。吴悠愣了愣,却是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脚,“今儿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往常她总喜欢弄脏衣服弄丢个鞋子什么的诬赖别人欺负她,但这毛病好久都没出现了,怎么今天忽的又犯了?

皇帝派了使者来,她父母惶惶不安的,恐怕顾不上她的小把戏了。

“我听阿娘说要装穷,所以就脱了鞋子站在那里。”裹儿将脚在吴悠手中蹭着取暖,仰着头很是天真无邪的看着她,“穷人都是没有鞋子穿的,你说我这样被人看到了,皇祖母是不是心疼,就会让人给我捎来一双既暖和又漂亮的新鞋子?”

“你这个小机灵鬼。”吴悠哑然失笑,摸着她的脚冰的跟铁一样,“那也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啊,这么冷的天,小心冻病了难受死你。”

“可我想要新鞋子。”她眨巴眨巴眼睛的看着吴悠,目光里写满渴望。

“怎么,过年你娘没给你准备新鞋子?”吴悠看着她身上的旧衣裙,有些后知后觉。

“有。”裹儿应了一声,撇撇嘴却是无精打采,“可是那鞋面子是用娘的旧裙子改的,一点都不好看。”

“而且我娘的手艺丑死了。”裹儿看了左右无人,悄悄的凑在他耳边说道,“我才不想穿呢。”

“你,”吴悠听了这话,哑然失笑,摇摇头说道,“好个小挑剔鬼,你姐姐们恐怕都没有呢,夫人专门给你做了一双,你竟然还嫌弃!”

不过吴悠知道李裹儿说的也多半是实话,韦氏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长这么大都有绣娘伺候,若不是因为丈夫流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拿起针来给女儿逢一双鞋子,所以那手艺是什么样的也可想而知。

裹儿听了吴悠的话,半响都不出声,就在吴悠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她才抬起头里,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她们都穿过新鞋子,可只有我没有。我的都是姐姐们旧的留下来的,连绣线都脱了的。昨天夜里我听到大姐跟二姐哭,说是以前在长安城里头每年都有无数的新衣服新鞋子穿,那些鞋上还镶着珍珠缝着羽毛。我在被窝里就想她们有什么可哭的,她们好歹还穿过,我却见都没见过。”

她把脚丫子从吴悠手里头挣脱了出来,看着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脚丫,咬着嘴唇说道,“我想哪怕把脚冻掉,换着穿一次那种鞋子也是值得。”

吴悠见着小女孩儿你忍哭的表情,心里头终究一软,想着自己再怪她不知感恩未免太刻薄,于是便握着她的脚放在怀中捂到,“好了,别难过了,不就是鞋子么,你皇祖母不给我给。下次伯伯来帮你带双新鞋好不好?”

裹儿没有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我保证,虽然没有你姐姐她们穿过的华贵,可是绝对比她们见过的都要漂亮。”吴悠见状只能补充的许愿着,脑子里头想,不就是五岁的小萝莉么,这个愿望他还不信他满足不了的。

“那说好了哦,你只许给我,不许给别人。”她抿了抿嘴,却是郑重的叮嘱道。

这小妮子的嫉妒心还真强,吴悠刚才还想着要不然下次过年给孩子们每个人都带一双新鞋呢,没想到她却只要给她一个人,这可有些难办了。

吴悠想了想,只能保证,“我给你的人绝对跟给其他人的不一样,这样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也要给她们。”李裹儿嘀咕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一定要跟别人的不一样,要比她们的都更好。”

“好。一定。”吴悠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然后抱怨道,“小丫头片子毛病真多,每次都挑剔来挑剔去,我给你带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你叫我一声伯伯感谢我一声。”

“我干嘛要叫你伯伯,”李裹儿皱了皱小鼻子,很不以为然的说,“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噗,”吴悠被她逗笑了,“什么叫没比你大多少,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多少?”李裹儿不屑的问道。

“我今年二十,你才五岁,是不是?我比你大十五呢,要是当初动作快点,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吴悠笑着摇摇头,心里头庆幸自己的前任幸好是个浪荡子,要不然真给他弄出几个儿子女儿来,他现在绝对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女儿?”李裹儿张大了嘴,过了半天才警觉的问道,“你有女儿?”

“没有。”吴悠摇摇图,觉得差不多了,才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在廊下的木台上,不在意的找到了被她塞在门缝里的鞋袜帮她穿起来,“我只是说假设而已,反正我的年纪当你爹差不多了,你要是真懂礼貌,叫我一声伯伯让我开心一下。”

“我爹比你老多了。”李裹儿貌似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眉头皱成了一堆,“你看上去比我哥哥大不了多少。”

“那你叫我哥哥?”吴悠逗着问。

“才不要呢。”李裹儿穿好了鞋袜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叉着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一定在骗我,哼,我才不上你当呢,我就喊你名字。”

“行行行,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吴悠刚才也只是想趁她不懂事口头上占点便宜而已。李裹儿虽然没被册封,但是理论上也是郡主,等将来还会是公主,在这个身份等级严格的社会,就算是她愿意喊吴悠伯伯哥哥的吴悠也不敢答应。

吴悠这么一说,李裹儿更觉得他在骗自己,愤愤的瞪了一眼之后蹬蹬蹬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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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调戏了下小萝莉,吴悠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等猫到前面营帐里打探消息时也精神了许多。

“吴悠,这是要回去了?”吴悠走到门口的时候,卢绾正抄着手站在一边闲逛,见着他来便打了声招呼。

吴悠这些日子来得勤,也没少帮这些人带东西,一去二来很是熟稔。平日里也说荤段子开开玩笑什么的,混的极其亲热。

“是啊,这上面来人了,咱们不敢坏了规矩,天黑了不也得往外走不是。”吴悠象征性的抱怨了两句,然后凑在卢绾身边小声的问道,“这宫里头的人要来这里呆几天啊?”

“说不定,也许一两天,也许三四天。”卢绾摇了摇头,跟着吴悠在旁边咬耳朵,“这差事向来都只规定了来的时间,倒是没有规定回去的日子,不过我瞧着这人肯定呆不长。你瞧瞧这荒郊野外的,一没油水二没乐子,谁耐烦呆啊。”

吴悠点了点头,又笑着跟他扯了几句闲话,然后这才说道,“那这皇帝既然都派人来看这位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这营士兵是专门派来看守李显一家人的,他们开拔,当然就暗指李显被召回宫。

“哪有那么容易。”卢绾翻了个白眼,显然提起这个话题就极其不爽,“我之前也托我伯父打听过消息,据说圣上三心二意,但是皇嗣可是不情愿的很。”

他家是大族,入禁卫本来是图飞黄腾达的,谁知道运气不好被发配到这边疆,自然日日想着找关系折腾回去了。要论起朝堂上的消息,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却是比可怜的李显灵通的多。

“那这位就要留在这儿了?”吴悠傻呵呵的笑着点头,“留着也挺好的,那我以后还可以常来卖花了。”

“是,我估计这么着也就只有你乐呵了。你的生意是可以继续做下去,但苦了我们这些倒霉鬼。”就跟着每个愤青都喜欢指点江山一样,私下里卢绾倒是也没少论起几位皇子公主,“我瞧着我若真能回去,那只能指望太平公主了。”

“哦,”吴悠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是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女人怎么了,当今皇上不就是个女人,那不照样把天下理的顺顺当当的。”卢绾吐了口唾沫,然后瞧着四周无人,吴悠又是个庄稼汉,于是说的话便更肆无忌惮了,“现在各方对庐陵王围追堵截,想要让他死的人大把大把的是,企图重返长安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话说回来,这世界上偏偏就有那个女人,可以让这个梦变成真的。”

“哦,为什么?”吴悠崇拜的看着卢绾,一副景仰到极点的样子,“卢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嗨,这算什么。”卢绾平日里也是憋了一肚子话,既不能跟同僚也不能跟李显有关的人说,难得遇到吴悠这个喜欢听他唠嗑的人,所以一旦扯起来就没完没了。眼下他反正也没差事,所以就把吴悠拉到角落里,细细的跟他八卦起女皇一家子来。;

第四十六 骨肉

女皇不信任儿子们是世人众所周知的,儿子可是要跟她抢皇位的,相比之下,女儿们更像是贴心的小棉袄,温驯无害,母女在生活和享乐上有更多的话题,感情也更加的亲近。

太平公主这个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还轻,又没有了丈夫,整天的中心任务便是玩乐。高宗是个勤俭的人,虽然是富二代,可是对于衣食上要求都不高,还不许地方进献珍奇,所以武则天当皇后时,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连裙子都不穿超过八幅的。母亲尚且如此,女儿的生活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这母女俩大概是憋得太厉害了,等到高宗过世之后,武则天也好两位公主也好,就把昔日的艰苦朴素作风全忘了,武则天还要争权夺势打压反对派治理国家,公主们却连驸马都不用伺候了,所以太平公主在玩乐这件事上可算是玩出了水平玩出了境界。不仅在吃穿度用上给母亲贡献了不少好点子,在前不久竟然还送了个男人给母亲。

这个男人,便是薛怀义。

“这事情说到底,跟咱们这里竟然也能沾上一点关系。你是均州人吧,这事情最开始就是从你们那里开始的,你们那里一个县的县令不知道怎么就跟来俊臣那个恶贼掐了起来,将一件小事生生的扯成了大案,牵扯人无数,竟然把太平公主也牵扯去了。”卢绾啧啧的感叹着跟吴悠说道。

吴悠听这话却是尴尬一笑,心想你都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你的对面坐着呢。

那日他威逼利诱余县令在外面养的柔娘陪着他演一出戏,装成了安家总管的样子用言语侮辱余县令,激怒余县令跟安家互掐。吴悠以前就有模仿别人口音说话的特长,后来为了逗妹子们开心,还特别强化了这个特长,没想到在这里有了奇效。他打扮成安家管家的样子,学着安家总管的口气说话,其实只有八分像,但一来没有正面打照面,二来隔着墙壁,余县令又在气头上,所以余县令根本没有起疑,成功的跟安家杠上了。

吴悠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人而已,其它的倒没有多想,所以现在也很好奇,“那事情怎么扯上太平公主的?”

“那个来俊臣是疯狗,事情弄到最后收不住场,他便诬陷了许多人造反,其中就有太平公主。在此之前,太平公主一直是对所有争斗都置身事外的,可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事情算是给她提了个醒,所以现在她大概意识到女皇身边没有自己人不行,所以,她就转手给女皇送了个男人。”卢绾意味深长的对着吴悠眨了眨眼,“这个你懂得了吧,有什么风能比枕边风更管用呢。”

“啧啧,这可真厉害。”吴悠口头上惊呼着,跟他一起交流了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所以说,现在太平公主是女皇那边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了,她的一句话比别人的十句都管用,但奇怪的是,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她给谁求情。”卢绾摊了摊手,“皇嗣入了京,连相王都聪明的退避三舍,他肯定是最不愿意庐陵王回去的,我看我说不定要在这里一直呆到轮值期满了。”

她不说是因为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吴悠在心里想着,猜测太平公主之所以对李显无动于衷的原因,多半还是无利不起早。一来为了避嫌,不惹怒母亲,二来则也是李显回去不回去与她的利益关系不大,她犯不着费那个心思。

不过只是因为来俊臣咬她一口,她就反应激烈的开始在武则天身边布局,可见这女人的不安全感极重,若是让她认识到只有李显的回京能极大的帮助她,那么她肯定会把李显弄回去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李显对她重要起来呢?

这个倒是吴悠也一时都想不到好法子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别想,该做什么就作什么吧。吴悠自我安慰的想着,反正理论上李显还有数十年的流放生涯,他只要保证不挂掉就有机会。

吴悠跟着卢绾交流完八卦,又越好改日去城里头喝酒,于是便摇摇晃晃的准备回家。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一想到要走夜路就很不爽,琢磨着要不然先去邸店里睡一晚。可是算算到绕道去城里也不比回家近多少,所以刚走到辕门外,他又折返回去,打算问人借盏灯笼,免得半夜里掉到水沟里去了。

天色微暗,吴悠凭着熟门熟路一直往里头,忽然看见一座帐前忽然有一个黄衫人掠进,愣了一下才回忆起貌似是白天陪着皇帝使者一起来的随从,心中一动,却是情不自禁的望着那边走去了。

“真没出息,不过几杯黄汤竟然就喝得不省人事,亏得殿下还要我们仔细看住他。”吴悠趴在帐后贴着那布听着里面有人抱怨,声音又尖又利,也是个宦官。

既然是皇帝的使者,来的当然不止一个人了。除了一个正使,还有两个副使,以及几名侍卫随从。不过因为品阶不高,所以除了正使副使外吴悠没有记清楚其他人的声音。

“你消消气,既然是殿下吩咐,那老实照做就是,切莫让庐陵王把什么不该传的消息传了回去。”另外一个声音较年轻的人劝道,声音圆润呢轻柔,带着种阴柔之气,却又不像是普通的阉人。吴悠听出他不是那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来找他抱怨的却是副使中的一个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副使问着那年轻人,“那个憨货是怎么打算的?有没有给准信儿?”

“这个倒是不知道,我那时正要去盘问他,不想着却遇到庐陵王来邀请他吃酒。席间我观察他似乎十分得意,将我们事先叮嘱的话都忘记了七七八八,还安慰庐陵王说陛下甚是思念他,数次向左右问起呢。”年轻人低声回道,声音也十分苦恼,“这下子想要庐陵王自尽却是难了些。”

吴悠按着眉头,这声音如此特别,他却不记得,想来这人也是知道自己毛病,故意在公众场合不开口的吧。照着他这说法,刚才李显邀请正使吃酒时他应该也在旁边伺候着,可惜吴悠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出席宴会,要不然就可以认出他了。

“这个蠢货,人家对他稍微恭敬几句,他就连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都不知道了。”副使大人愤怒的低骂道,完了又连李显都怪上了,“你瞧庐陵王接旨时候的那个样子,没见过那么没出息的皇子!既然那么胆小,那为什么他知道陛下来人时没有去死!”

“是啊,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先前已经有人报告说庐陵王在房州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殿下就是听到这话,才在与陛下进餐的时候故意提起他,让陛下给他送一样东西来。他那般胆小,咱们来了又不告诉他用意,他被一吓,说不定到时候连使者都没见就死了。这样目的达到了,又用自己担干系,岂不美哉,可谁知道这庐陵王不但没有死,竟然领了圣旨之后还有胆色请那窝囊废去吃酒,”年纪小的显然比副使有脑子多了,有些烦恼的低声说道,“这太不合理了。”

吴悠在外面听着却觉得心惊,他开始还当是武则天心血来潮的看儿子,没想到竟然是有人下套。这些人口中叫着殿下,如今能与武则天共餐的就那么几个,两位公主没道理要除李显,而李旦正努力自保,不会有这种举动,所以是李贤无疑了。

真是好狠的心。吴悠在心中默默的想到,看来史书上那仁善之名也未必可信。若是李贤对谁下手都说得过去,可唯有李显,实在是对他毫无威胁。

无论李显是否为帝,都不可能薄待他。李显向来惧怕母亲,可是唯一一次触怒武则天,却是在李贤被流放时跑出去给他送行。李显见他妻妾衣物单薄,主动给哥哥赠送金银财帛,回宫后更是哭诉求母亲待哥哥好点。当时初为皇太子的李显没想到,自己数年后会重蹈哥哥的覆辙,更没想到的是,李贤流放尚有人送行赠金,而轮到李显却孤单单的无人问津,过着贫困寒苦的生活。

而就算这样,只是因为可能威胁到李贤的地位,就被兄长算计着除掉。

吴悠已经猜到为什么这时间如此微妙了,人在新环境下是最容易不安的,何况李显之前已经被转了几个地方,正是最惶恐不安时,若是让他在房州呆上两年,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想要吓死他就更不容易了,所以李贤才选取了这个最微妙的时间。

不知道女皇本人是否已经看出了二儿子的心思?那么她对此到底是支持呢还是反对?她想要试验的到底是谁?

吴悠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理了半天也理不出线头,当下当机立断的决定到,女皇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让女皇知道什么。

人的所有判断都是从自己得到的讯息里总结归纳出来的,这两个人显然会传递扭曲的事实上去,那么这一堆来人的里头,有谁可以传递自己想要的信息直达天听呢?

既然李贤都派人来了,那么太平公主会袖手旁观吗?吴悠若有所思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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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 贼不走空

武皇派来的使者一行有数十人,除了主要露脸的几位,其它大多是侍卫以及宫中的小官,并不打眼。吴悠蹲在帐篷外面,仔细的偷听着,既然这两人能聚在一起抱怨,那么少不了应该吐槽一下其它人的。

果然,那两个咋咋啦啦的又念叨了一堆之后,便听到那副使愤愤不平的说,“小顺子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咱们跟他说话那是看得起他,可你瞧着他那个假正经的样子,不过是抱着了公主的大腿罢了,他还以为他是个人物了不成。”

“无妨,反正公主只是打算旁观而已,坏不了什么事的。”那个年轻的淡淡的说道,“咱们之前吓过正使,暗示他陛下对庐陵王极其不满,要他懂的做事。可我瞧着这会儿他被那黄汤一灌,会不会回去在陛下面前为庐陵王叫苦?”

“这倒不至于,陈光那人我知道,最是墙头草,你看他在这里跟人拍着胸脯的说承情,换了别的地方,对着其他人仍是这样。他其实就是个四处想讨好,但是最后哪里都落不得好的人。待着回到了洛阳,在皇帝陛下面前,他那腿一软,今儿承诺的话保准一句都说不出来了。”那副使笑着说,显然对正使很不以为然。

“若是这样就好办,只是咱们还需多敲敲边鼓才是。”那年轻人笑着说道,又跟另外一个密谋起到回京之后如何复命了。

吴悠在后面又听了大半天,等着实在是听不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了,才悄悄的慢慢退走,到外面地上滚了一滚,弄得满身脏兮兮,这才去找卢绾借灯。

卢绾见他走了半日又折返,身上又是泥又是草的,便相信他是在路上跌到坑里去了,听说他还要走,便极力邀请他到自己的住处睡一晚。吴悠推让几次之后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第二日起来,又没有干净的外套,便又借了卢绾的一身旧制服穿着,然后在营地里晃悠。

卢绾今天要当班,吴悠也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卢绾也就没太在意他,早上起来就自己走了。吴悠在营地里转了大半,倒是把来人都摸的熟门熟路了,然后这才笼着袖子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等着那二人口中的小顺子出来。

不过让吴悠没想到的是,他先见到的反倒是昨天夜里在帐篷里出现的那个年轻人。

“小顺子,这是昨天正使大人吐脏的衣服,你拿去清洗干净。”他一大早显然是来找碴的,拿着一堆臭烘烘的衣裳走到一个营帐面前叫着。因为那声音太特殊了,正在眯眼晒太阳的吴悠一下就反应过来是昨晚的人,当下回头看,却见到一个身材颀长,长相阴柔的年轻人男人正站在一个营帐的门口。

理论上没什么地方不对,但这人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漂亮的有些过头了。

吴悠皱着眉想到,见着一个半大孩子般的小太监从着帐中钻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被沾满了呕吐物的衣服仍在了脸上。正常人被如此对待,多半都要怒的,可是小顺子那有些显黑的脸上却仍然挂着明亮的笑意,收拢了衣服抱在怀里,顺手擦掉粘在脸上的污渍,脆生生的应道,“是,我这就去。”

“麻利点。”那年轻人见他这反应,也无计可施,只能扔下这句话之后走了。

吴悠先前听他们说,还以为这个小顺子是多么了不起的个人物,现在瞧起来却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可是却有这种心性,的确不容小觑。…,

小顺子抱着那脏衣物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脸上满是嫌恶的表情,不过瞬间便收拾了好状态,从帐内寻着了个木盆,抱着左顾右盼,显然在找水源。

“劳驾这位大哥,麻烦请问你么这哪里有水井?”左右只有假寐的吴悠,他看了一阵子,便抱着水盆过来问路,笑嘻嘻的颇有礼貌。

这孩子逢人便带三分笑,要不是真的天然呆,那就是城府太深。吴悠心中暗想着,可是心里头却没太排斥,聪明人才好打交道,要是个太笨的,他说服起来便要更多费口舌了。

“要是个男人的话,他刚才给你这东西,你就应该扔回他脸上去。”吴悠慢的睁开眼睛,吊儿郎当的说道,仿佛一个真的兵痞。

“可我又不是男人。”小顺子笑嘻嘻的回道,然后做了个颇为可爱的表情,这人倒是挺会运用自己的优势的,吴悠看着他颇具有亲和力的动作,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带着他往外走,口中听起来很内疚的说,“对不住。”

“没什么,是我爹妈养不活把我送到宫里净身当了太监了,又不干你什么事。”小顺子笑了笑,“不被人家当人习惯了,偶尔遇到您这样的,我倒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那有什么好不知道的,太监也是人,不过是被苦日子逼得,又不比别人矮一截。”吴悠大大咧咧的说道,然后有些愤愤,“我刚才不是要嘲讽你的,实在是看不惯跟你说话那小兔崽子,口气太让人不爽了。”

“那可不就是只兔子么,”小顺子看似毫无心机的抱怨道,“他可是皇嗣那里的红人,我怎么敢惹他。不就是洗件脏衣服,要是他脱了其它地方让我洗,我不也得照办。”

吴悠听着这话,猛然站住脚,惊愕的看着小顺子,却见到那孩子仍然是笑意盈盈。

原来是那种关系,怪不得他一直看这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李贤真的是吃饱了撑着么,赵道生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他竟然又犯了这毛病。

说道这点,他们父子却实在比不上武则天,毕竟女皇可从来不委托枕边人做这种勾当的。

不过这孩子,可不像是无意中吐露这个消息的。吴悠看着他温驯的低着头看低,一副害羞腼腆的样子,心中若有所动。

他想要把消息送出去,那边却也是想把手伸进来呢。

怪不得他说一直没有动静儿,原来不是不想动,是找不到机会。

“不过是个不走正路的歪把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吴悠装作不在意的瞥瞥嘴,然后带着他到了一处隐僻的水井,“里头有条小溪,不过是给庐陵王一家用的,咱们不常过去,兄弟们一般洗衣服都在这里,僻静也方便。”

“多谢大哥指点了。”小顺子笑着谢过,自己挽了袖子去打水。只是这井是临时挖的,简陋至极,上面悬着的桶又大,他个半大孩子根本提不起,折腾了半天却是连桶都差点掉进去了。吴悠见状,走上前去拨开了他,“我帮你打吧,这军营里的东西不比宫里头精细,你仔细掉下去。”

“多谢大哥了。”小顺子走到一边,看着吴悠在那里打水,细细的打量他。

“你也真是的,那个死兔子有后台,你不会也去抱个大腿,不求飞黄腾达,只要不受欺负就行。”吴悠拎了水桶上来,帮他倒进了盆里,装作很无意的嘀咕着。…,

“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么个废人,又没什么用,就算是想抱大腿也抱不住。”小顺子笑得有些落寞,抬头看了吴悠一眼,却又兴致勃勃的说,“若是你这样的人才,那倒好了,估计各方都争着要呢。”

“嗯?”吴悠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若不是昨晚真的听那两个人言辞中对他颇为忌惮,他还真以为这是个无依无助的小可怜呢。

“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别的意思。”小顺子见状忙解释道,“我只是看你仪表堂堂,想着就是如今跟公主打的火热的那几个侍郎翰林也不如你俊逸,若是你愿意,那想必公主会十分喜欢呢。”

公主?吴悠心中暗笑一声,他还没想到怎么跟人家开口,这小子倒是先招揽他来了。不过显然只看到了他的皮相,想要给太平公主拉皮条呢。

这年头,太平公主好男色已经不是秘密了,大家都知道她跟多位朝臣有染,但是因为她并没有弄权的打算,所以女皇对自己闺女这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像是之前卢绾一直为不能回京城而苦恼时就愤愤的说道,再不行干脆去太平公主那里自荐枕席好了,可见世人对这事情的接受度有多高。不过自从皇帝打破唐公主食封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一千二百户以后,她已经不能被当做普通公主看待了。

“大哥,你看像你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一表人才俊杰,在这荒山野岭呆着多埋没人才。不如投靠了公主殿下,将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小顺子眼睛放光的看着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聪明是有的,只可惜还嫩了点,而且眼光也有限。吴悠在心里头评估着,知道他刚才说自己可怜那话是有真有假。他未必没有找靠山,只是无寸尺之功,想要被重视那是不可能,所以这此多半是抱着立功的心思来的。不过既然在庐陵王那里找不到突破点,但是给太平公主找个俊朗的男宠也算是小有暂获,这小子还真是贼不走空啊。

既然他这样,吴悠却是有了底,当下正色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处身立世,当以自身为本,怎可攀附妇人裙裾。这话休要再提!”

第四十八章 长公主的职业

吴悠这话说出来,倒让小顺子愣了愣,显然他没有想到吴悠会是这么的……正直。

不过既然吴悠说了这话,他当下也就讪讪的一笑,转头过去闷声洗自己的衣服,既然无用,那就不必理会。

还是孩子气了一些,吴悠静静的盯了他一会儿,才慢的开口,“想往上爬是好事,只不过思路不对,不妨我送你一条明路。”

“哦,什么路?”小顺子转过头来,虽然还是笑着,但明显很是不屑,只是出于礼貌的敷衍。

“要找靠山,要出人头地,要想被重用,是得立功劳,想法没错,但是推荐个人算什么功劳,忙活半天还是小人。”吴悠抱着臂笑吟吟的说,“我给你一句话,保管你受用无穷。”

“什么话?”小顺子有了点兴趣。

“告诉公主,”吴悠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瞧见公主二十五年之后,自缢在南山寺的画面了。”

“什么!”小顺子手一抖,半盆水都倒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吴悠,“你疯了!”

“若庐陵王一死,这事情大半会真的发生了。”吴悠笑了笑,像是说了件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公主若不信,大可以试试。”吴悠笑了笑,“她的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庐陵王才可以容忍她,换了其它任何一位,以她今日之身份地位,有谁会不忌惮她?”

“可公主又不是一定屈居人下。”小顺子低声的说道,眼中有种名为野心的光芒在闪烁。

这小子押的宝竟然不止是活命。

“她不走那条路还好,若是走了那条路,只能死的更快。”吴悠摇了摇头,笑得很肯定,那态度激起了小顺子的逆反,“那倒未必。”

“想想她是因何而受宠的吧。”吴悠叹了声,然后摆摆手,“你不必明白,只要把这句话传给公主就是,只要庐陵王一不在,公主不出十年便有危境。就算是她有别的打算,多到保命符也好。”

“你是庐陵王的人?”小顺子眯起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吴悠。

吴悠摆摆手,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你是谁?”那孩子在原地愣了半天,再吴悠快要消失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大喊了一声。

吴悠回过头来,冲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一顶帐篷后。

小顺子洗好衣服回到营帐,一直被那几句话搅得心事重重。他偷空在营帐四处走动了半天,也悄悄找人打听了,却没有找到那个跟他描述相似的卫兵。

似乎这个人从天而降,跟着他说了一段提点的话之后,就消失了在空气中。

难道我是出现了幻觉?他掐了几把自己的脸,但却无比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的长相,眉目都很清晰,完全不是臆想中经常出现的那种模糊的路人脸孔。

他的人是真的,制服也是真的,可是营中却没有哪个兵是那个样子。他悄悄刺探过庐陵王,可是那个傻头傻脑的王爷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他也不是他的谋臣。守卫的人告诉他这里是禁地,层层把手,根本没有人可以不经通报的所以进入,所以也排除了是外面的人。

最后,完全没有头脑的小顺子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没有告诉使团中的人何人,跟来时一样谦卑的微笑着作为一个小杂役,跟着使者一起回到了京城,然后找了个机会拜见了太平公主。…,

“房州可有什么新鲜事?”太平公主站在牡丹花前,轻嗅着园中的牡丹花,二十四岁的她正处于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娇媚的比花朵更鲜艳。

“庐陵王过得很苦,几位小殿下也很不成样子。”小顺子犹豫了一下,低头将着表面上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太平公主听过之后,略微的闭了闭眼,并没有不耐烦,但是却也不见感兴趣。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等小顺子说完,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很是和气的说道,显然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高傲跋扈。

“我,”听着这普通的奖励,小顺子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把那件新鲜事说出来,“我在房州还遇到两间蹊跷事。”

“哦?”太平公主眼睛微微一亮,手指轻抚着花瓣,唇角含着浅笑,“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是刘副使与胡四郎跟太子走的有些近,前些日子我见着胡四郎身上带有一块玉佩,是先前在嗣子身上出现过的。”

“噢。”太平公主笑容加深了些,“皇兄素来爱才,跟青年俊彦走得近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赵四郎更偷偷给嗣子送过汗巾子,他用的合欢梳也是蜀州的贡品,先前陛下给了嗣子两件。”小顺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自己观察到的都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太平公主见状,却是笑了更加满意了,目光愈发温柔,“你这次差事倒是办的不错,受了很多委屈吧。”

“为公主效劳,小顺子死而无憾。只是这事情跟我说起来的第二件事情比起来,还不算奇怪的。”小顺子心一横,直接跪在了地上,“只是这事情还要公主先恕我无罪我才说。”

“好,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恕你无罪,站起来回话吧。”太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微微颔首道。

“是。这件事是这样的,我先前一直不敢说,是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小顺子靠的离太平公主近了些,闻到她身边传来的浅浅体香,一抬头见着那耳边白腻如玉的肌肤,只觉得心里一荡,赶紧低下了头低声回道,“我在房州的第二日,早上起来时遇到了一个禁卫,模样生的极好,当下便琢磨着殿下可能用得上,便假意去跟他答话。”

“哦,”太平公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颇有兴趣的问道,“比起张侍郎如何?”

“张侍郎不如。”小顺子摇摇头。

“宋郎将呢?”太平公主又问。

“宋郎将略嫌脂粉了。”小顺子又摇摇头。

太平公主这下却是被吊起了胃口,这已经是她近年来搜罗到的美男子中的上品了,小顺子竟然还说不足,可见这人的确是有可用之处。

“那比我上次在张家看到的张六郎如何?”太平公主想了想,沉吟着问道。

“这个,”小顺子仔细想了想,“应该在伯仲间吧,不过他的好看,却跟张六郎截然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说来听听。”太平公主示意道。

“张六郎之美,令人想起神仙公子,仿若不应似人间。可是那个人的美,却让人说不上来,你乍一看便知道他厮混市井的小儿,身上有股子无赖气,可偏眉眼生的精神,带着些难以描述的落落大方,有着男儿的阳刚之气。”小顺子想了想,搜肠挖肚的形容道。

“你说是在军营中遇到的,出身行伍,自然是粗人。”太平听到这话确实笑了起来,“照这么一说,他却似乎更符合母亲的口味呢。”…,

先前吴悠以为太平公主找男人是为了己用,这却是有些小瞧她了。从汉到唐,凡帝王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专门给皇帝拉皮条的。例如汉文帝的妹妹馆陶公主,栗姬就是因为厌恶她数次给汉文帝推举美人而厌恶她,拒绝了她联姻的请求,而把自己跟儿子逼上了死路。又例如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汉武帝就是在她家里睡了卫子夫的。

皇家的公主大多数都这样,作为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要想要保住权势富贵,那就必须跟当权者的哥哥弟弟保持良好的关系。天子富有四海,财上面无法做文章,就只能在色字上下功夫。皇帝居于宫室,见到的女人都是规规矩矩,时间长了自然审美疲劳,公主们于是训练各种歌舞伎以悦圣心。

从这个角度说,其实太平公主做的跟其它公主都差不多,只不过因为皇帝变了的缘故,她贿赂的也从女色变成了男色。

先前她把千金公主推荐过来的冯小宝举荐给了武则天,武则天对冯小宝宠爱有加,既加官进爵,还帮他改名认宗,太平公主这个中间人自然也是落了大大的好处。只不过这个冯小宝实在是不识时务,得志便猖狂,对太平公主也不甚尊重,让太平公主很是气恼。

但是这个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冯小宝对身为皇子的李贤明显看重的多,这让太平公主恨得牙痒痒。她送人进去就是为了在皇帝的身边插钉子的,但谁知道这人竟然吃里扒外,于是太平在心里头便有了换人的打算。

可是这男人虽多,合适的却很不好找。武则天毕竟是女人,她要找男宠,那男人首先得没有女人才行。其次就是样貌体格了,长得丑的当然不行,还得孔武有力的。男人选妃可以全国征选,但是武则天是不可能搞这种事的,于是太平公主只能频繁的出入各种贵妇的宴饮游乐,对着各家少年在心中暗地品评。

她先前就看重了张家那个名叫张昌宗的少年,皮相是少见的标志,连太平公主自己看了也隐隐有些动心。但就像是小顺子说的那样,这少年太漂亮了,像是用丝绸扎起来的绢人一样,精细的过分,不是武则天喜欢的那类型。

从冯小宝的发迹,太平公主已经认识到母亲的口味跟自己是截然不同。她喜欢聪明灵巧,饱读诗书,可以当做床板也可以当做帮手的男人,但武则天要纯粹的多。她只要一个漂亮强壮的宠物,哪怕蠢笨如猪也无所谓。

反正她有着权势和手段把一只猪打扮成一条龙。

所以就算太平公主打算把张昌宗献上去,她也很担忧分不了冯小宝的宠,白劳神一场。于是她打算再等等,找到一个比冯小宝俊俏有男人味儿,却更加懂事知进退的男人。

所以小顺子带来的这个消息,令太平公主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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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小顺子如愿

“这人在哪儿?姓甚名甚?出身于哪个家族?”太平公主颇有兴趣的问道,武则天派去看管李显的是禁军,多是由世家权贵中选出的子弟,这些人倒也识得进退,比冯小宝之流有可塑造性多了。

“我,我不知道。”小顺子摇了摇头,果然见着太平公主变了脸色,“什么?”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稀奇事,那人只露了一次面,跟我说了一回话,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军营,也没有再见到他。后来偷偷问过校尉,也说是并无此人,军中军机森严,并且那天并无人外出,所以也不存在漏掉的情况。”小顺子心虚的说道,抬头看了一眼太平公主,“这事儿太过荒诞,所以我一直不敢提及,但是他说的那番话实在是骇人听闻,小人,小人又不敢不禀。”

“哦,说了什么话?”太平公主压抑着怒气问道,既然找不到那人,跟她提起又有何用。

“那人说过,他见到了公主二十五年后,在南山自缢。”小顺子飞快的说完这句话,然后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平公主。

“什么!”太平公主手猛地一使力,竟然将那朵牡丹花直接给揉成一团了。

“小人也是惊恐之至,可是那人侃侃而谈,说是若庐陵王薨,不出几年公主便有大祸临头。小人本来以为他是疯人疯语,可谁想到后面又找不到这个人,顿时又惊又怕,思忖再三,觉得还是禀报公主殿下的好。”

太平公主已经听不见小顺子的话了,她皱着眉头,只在那自缢身亡四个字上打转。

她现在是大唐最受宠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连她的几个哥哥也不及她,母亲虽然有心扶持武家的人,但怎奈那些人都是伤过她的心的,不管再怎么巴结也始终隔了一层。

所以,这个时候敢给她说你不得好死的人,不是疯子便是傻子。

可是,也有一种可能。

太平公主无意识揉紧了手中的花瓣,眉头深锁,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下面是怎样的如履薄冰。

她比哥哥们生活的都好,不是因为母亲最爱她,而是她最聪明。

花瓣在手里被揉成了一团渣,皇家是最不讲骨肉亲情的地方,世人皆看到皇帝宠她,可是谁还记得,她的丈夫就是被母亲活活饿死的。

太平公主跟薛绍是年少夫妻,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两人共有二子二女,薛绍死时,小儿子还尚未满月,她抱着儿子跪在殿外求了母亲一天一夜,却始终没有救活丈夫。

薛绍是被冤枉的,他没有参加叛乱,这谁都知道。可是这并不重要,他是城阳公主的儿子这点就已经决定了,在武周立朝时,他非死不可。

这场惊变让太平公主从少女的迷梦中惊醒,她比兄弟姐妹们更早的认识到,那人不仅仅是他们的母亲,更是一国之君。

在君威面前,讲恩情是没用的。所以她无比恭顺的接受了母亲的补偿,将怨恨藏在心里,甚至还比以前更体贴。

所以,在李家公主纷纷惨死的时候,她安然无恙。在哥哥弟弟们被流放被软禁被监视的时候,她不但没有事,反而还可以增加封地,风光无比。

可是,她比谁都知道这建立在母亲当权的基础上。没有人能万岁,万一母亲百年之后,她要如何自处?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呼风唤雨的生活,如果要她在新帝即位之后夹着尾巴做人,那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谁能为帝?

“我也未必非要寄人篱下。”太平公主张开手,丢掉那揉成一团的花瓣,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顺子肩膀一抖,这话听了,却是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这次赌大了。

“这话小人也说过,但那位的回应是,若是如此,殿下的灾祸来的更快。”小顺子几乎要五体投地了。

“哦。”太平公主高傲的抬起了头,为何。

“他说,让殿下想想为何受宠,殿下便明白他所言何意了。”小顺子伏地说道,“小的驽钝,不能明白其意,只能依言传话。”

太平愣在了原地。

她当然明白自己因何受宠。

她得宠在于她是女儿,在于她不争,在于她理论上与皇位无缘。

在武则天眼中,所有跟她抢皇位的人都是敌人,所以哪怕是儿子,都是不能容忍的对手。

太平公主是个例外,而这个例外又很好的抚慰了女皇需要家人的内心。

所以,武则天也好,太平公主也好,谁都没有让这个公主沾染政治的打算。

若是她露出一分半毫的肖像,那她将不能独善其身,那她将成为母亲的敌人,跟着哥哥们一样站在母亲的对立面。

当然,她也是有机会的,但是那必须是在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

只是瞬间,太平公主脑中便已经想过万千,她意识到她需要一个人顶在自己前面,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庇佑他。

于是这人选呼之欲出。

登基之后能视兄弟姐妹为手足,能像母亲一样包容容忍自己,甚至更加信任依赖自己……

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庐陵王在房州,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母亲或者我们说的吗?”太平公主脸上又浮现了清浅的笑容,“我也有些想哥哥了呢。”

“房州的生活很苦,殿下不是非常住得惯,使者去的时候,拉着使者的手哭诉了很久,还给陛下写了一封信。但是使者认为殿下的举止有失体面,于是并没有上呈给陛下。”小顺子恭恭敬敬的说道,终于不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敷衍。

“哦?”太平公主很是感兴趣的回答道,“这些却是没有听人提及,我想母亲其实也是很关心哥哥的。”

“在路上正使大人不小心遗落了殿下的信,幸好我在路边的草丛中捡到了。”小顺子从袖中抽出了已经皱皱巴巴的信封,“小人并未打开过,火漆封印尚且完好。”

他为了这封信,偷偷的半夜折返找了大半天,险些被车队抛下。当然这些辛苦不足以为外人道,只要付出有所收获便已足矣。

“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本宫没有看错你。”太平公主结果信件,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容,“你这样的人才,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也太浪费了,过几日本宫会为你谋一个更适合你的位置。”

“多谢殿下提拔。”小顺子闻言大喜,跪着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提拔却比给钱来的实惠的多。

“那人,真的找不到了吗?”太平公主将信放到袖袋,若有所思的问道。

“的确是找不到了。”小顺子苦笑着说道,“并非小人贪功,若小人不老实,只这话是自己想出来的就可以,何必在弄这么个桥段在里面。”

“难道这世间真有神鬼之事?”太平公主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就算是有神鬼,那也是站在我这边的,有何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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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顺子放下话之后,吴悠秉着他插一竿子就抽身的作风,立马就穿着卢绾的衣服晃悠走了。

反正他昨晚上折返回去,除了卢绾跟他的几个兄弟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以他们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小顺子拐弯抹角绝对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一点都不担心暴露。

至于李显那里,有好结果固然好,没有好结果却也不可能再坏,只要那位主儿自己不寻思,苟延残喘个十来年,照样该是皇帝还是皇帝。

所以吴悠先是在家呆了几日,然后便又溜到城里跟苏忆柳住了。时近年节,家里的农活都闲住了,苏忆柳那里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能写会算,去客串着账房先生帮帮忙,却也是给自己的女人分担点压力了。

“实际上啊,只要你一天坐在这儿,哪怕什么都不做,她看到你也都一天都有劲儿了。”红药给吴悠倒了杯热茶暖手,看他在旁边一边哈气一边算账,不用算盘却也比寻常的账房先生快上一倍。

“我已经够吃软饭的了,再吃下去可就没形了。”吴悠抱着杯子笑着说道,看着红药换了小袄,一身红彤彤的跟辣椒一样,倒是想起什么笑了起来,“有钱没钱,娶个相公好过年。小娘子可有中意的人啊,说出来哥哥帮你想办法,争取过年前把你嫁出去。”

“呸,你还没把我们家娘子娶过去就想当我们家的家了啊!”红药唾了他一口,面色颇为不善。

“我这不是怕你看我们恩爱嫉妒坏事,所以也赶快帮你找春天么。”吴悠心里头琢磨着,前几天贾牛一直在跟他旁敲侧击的问要是苏忆柳嫁人了红药怎么办。他虽然小心,可到底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段拙劣的很,吴悠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

按照惯例,红药这种丫头,多半是跟着主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被男主人收到房里陪睡。可是吴悠觉得自己女人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个,何况苏忆柳一直把红药当女儿看,要是她能找个好归宿,也能弥补一点苏忆柳的遗憾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红药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趾高气昂的说,“我就不嫁人,我在你家里当个老姑娘,吃你的喝你的,若是你敢做出半点不地道的事情,就天天在你后院做小人扎你。”

“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你了。”吴悠听着这话,装出怕怕的样子求饶,然后等着红药被逗笑了,才摇摇头说,“我本来只是随便说说,可你这么可怕,我得赶快给你找个好婆家把你处理出去,让你祸害别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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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 娶妻娶贤

“你,”红药见着他越说越没形,怒的就要挽了袖子揍他,吴悠赶紧避开身子叫道,“你要赶动手,我明天就告诉我娘子让她把你发落出去了。”

红药知道他在开玩笑,被弄的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算不算男人,被打了还要到你娘怀里哭不成。”

“我娘怀里未必,但是我娘子的怀里倒是可以。”吴悠厚着脸皮笑了笑,见着红药嗔怒的站在那里不动手了,这才坐了回来正色道,“好了,不说笑了,我这里倒是有件正经事给你办。”

“你还有什么正经事,”红药下意识的挤兑了一句,然后才想到这男人除了跟自己油嘴滑舌之外,倒真的都在做正事,便有些讪讪的说道,“说吧。”

这次吴悠倒是没有挑她话里头的刺,只是捡了一张纸过来,用着毛笔歪歪扭扭的画了个东西,然后期待的看着她,“帮我做这么一双鞋子,要几天的功夫。”

“真丑。”红药习惯性的吐槽了一句,然后指着纸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是耳朵,这个是绒毛,嗯,就是在这个鞋面子上做出一个兔子来,这里是身子,这是尾巴。”吴悠努力把自己后世里看到小萝莉们的那些鞋子勾勒出来,然后期待的看着红药。

“东西倒是不难做,不过挺有巧心的,我回去翻翻布料皮子,应该三两天就做出来了。”红药沉吟了片刻说道,她的针线功夫据说比外头的绣娘好,若是说没问题就能成了。

“好,要是你能做成,我让我娘子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吴悠了了一桩心事,想着下次再见李裹儿不必被那小丫头追着闹,顿时就滩成一团泥的坐在了椅子上。

“哼,连赏人都是借花献佛,什么时候你真的从你自己兜里掏出几文钱给我,那才叫真心实意。”红药收了图纸吐槽道,然后刚叠好放在荷包里,忽然想到一件事,狐疑的斜瞪着吴悠,“喂,这还不是你在哪里弄出来的女儿吧?”

“我像是那种人吗?”吴悠哭笑不得的问。

“不是像,根本就是。”红药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前年金银巷里的小镜姑娘就找你闹过一回,说你怀了她的孩子,要你把她娶回家。”

“不会吧!”吴悠吓得差点滑下椅子。

“那个当然是假的,你不是正经人,她也不是什么清白闺女,后来那事情还是我去查明,是她勾搭了赵家的小公子,怀了孩子人家又不要她,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跟你睡了几次便赖上了。”红药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我们,你都不知道替人当了多少回爹了。”

“幸好幸好。”吴悠擦了把冷汗,决心以后要是冒出小孩子叫自己爹的事情,要坚决否认否认再否认。回过神来见红药怒气还没消,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好妹子,这鞋真是派正当用场的,庐陵王家的小女儿,我先前在他们家里头遇到过她,见着她连双整鞋子也没有,所以答应送一双独一无二的给她。”

“哎哟,”红药听着这话,却是放心了,但是口头上忍不住还捉弄他一下,“你现在可是连女娃娃都不放过了。”

“女人,”吴悠见状,只能无力的摇摇头,“你好歹看看,我都能当她爹了。”

“那可未必,”红药摇了摇手指笑道,“你三十,她十五,老夫少妻,那不正般配。”…,

“你再说这话下去,我可真不敢留你了,要不然不定能给我编排出什么”吴悠见着她越说越没谱,作势站起来要拽她,红药见着赶紧笑着跑开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三天之后你来拿鞋就是。”

红药的手脚很快,三天之后真的把鞋子做好了,依她说的,鞋底子是之前纳好的,比着吴悠给的尺寸稍微做了些修剪,然后做鞋面需要的功夫确是容易了。她手工极好,做出来的小兔子浑圆可爱,比吴悠那鬼画符好多了。

“这小东西挺精巧的。”苏忆柳刚好也在,拿着鞋子把玩了片刻,由衷的赞赏道。

“这个是拿去做人情的。”吴悠拿了另外一只在手中抛着玩,一抬眼看到苏忆柳眼中的温柔,忽然明白了她的感受,拽着她抱紧了自己的怀里,“等咱们将来生了女儿,爱做多少就做多少。”

苏忆柳摸着那精致的花纹,唇边有着甜蜜的笑意,“我刚去教坊那会儿,也是连一双新鞋都没有,捡着人家的旧鞋就像是捡到了宝贝……若是以后有了孩子,我定然不会让她再过我那种日子了。”

“嗯,不会的。”吴悠抵着她的肩头,瞧着她裙子下的那双半遮半掩的绣花鞋,忽然机灵一动,“要不然我也给你弄双新鞋吧?”

“我都多大了,这种的不合适。”苏忆柳听着这话确实笑了,凑过去结结实实的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你这鬼主意就留给咱们以后的女儿吧。”

这种卖萌的鞋子,可爱是可爱,但就只适合小女孩儿穿,苏忆柳这种熟女自然不行了。

“谁说这种了,你夫君我有大才,这小玩意儿还不是手到擒来。”吴悠站够了便宜,这才搂着她的腰,单手抽了张纸,再上面又画起了鞋子。

除了这卖萌的鞋,不是还有数不清的高跟低跟半跟鞋么,虽然他一直闹不清女人们买那么多大同小异的鞋子不觉得麻烦么,但是她们喜欢这些却是无疑的。

“这是,”苏忆柳看着吴悠那蹩脚的画工画出来的高跟长筒靴,目光渐渐从疑惑变成了惊喜。

“高跟鞋。这个鞋底大约要木头削成这样的,然后垫上牛皮,这里打上孔,这里绑起来,这里确实要胶粘的。”吴悠得意洋洋的指点道,“鞋底木头的弧度很重要,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做,不过没关系,咱们请木匠来多试试就是,到时候做个七八双,让你天天换着穿。”

“这东西,”苏忆柳一边看着一边啧啧的摇着头,然后等看够了才转过来含羞带嗔的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没早拿出来。”

“早拿出来?”吴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出来做什么?”

他也是为了逗她开心,一时想起的点子。

“这可是个好主意,若是能做得起来了,开家鞋铺店可很是不错。”苏忆柳收了东西,黏腻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笑着问道,“你知道我那几家鞋店有几成利?”

“几成?”温香软玉在怀,吴悠实在是没有心情去讨论这个问题。

“五成。”苏忆柳举起了一个巴掌,然后咬着他的耳朵说,“如果样式更好,还能再高。”

“卖得出去?”吴悠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女人哪怕不吃不喝,都会乐意在自己的衣服鞋子水粉上花钱的,”苏忆柳咯咯笑着,“而且啊,就算有了第一双也想要第二双,有了第二双也想要第三双……”…,

“这还真是……”吴悠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铺上走去,“这点子归你了,你爱折腾出什么,就折腾什么。”

“好。”苏忆柳得了新的赚钱点子,对他也是更加温存,两人事毕,苏忆柳靠在他身边,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画圈圈,吴悠闭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有心事?”

“我,”苏忆柳张了张口,犹豫了半天,最后才轻叹了一声依偎在他身边,“夫君,你想去长安吗?”

“你想长安了?”吴悠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捏着。

“我,我不知道。”苏忆柳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才梦呓的说道,“当初离开时,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那个地方人人都知道我的名声,实在是没什么好。我想找个小地方,过些安静的生活,平平淡淡就好。”

“嗯?”吴悠听着这话,轻笑的哼了一声。

她说是平淡,可这个女人似乎真没消停过。

“我无所谓,”她抬起头看着吴悠的脸,手指点上了他心口,“可是我听到你这里说,这的天空太小了,容不下你展翅。”

“你太高看我了。”吴悠听着这话,噗哧一声笑道,抬起头来捏了捏她下巴,“我不过一介白身,文不成武不就的,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若不是嫌弃,那你现在为什么半点都没有在这里扎根的打算?当幕僚也好,当小吏也罢,只要你想,总能做到。”苏忆柳看着他,眉头略微的拢起,“可是你哪里都没去,他们只当你吊儿郎当,我却知道,是你瞧不起那些差事。”

“你随随便便一个点子,放在长安城都可以赚上万贯,但如今却只能委屈在这个小地方,你当然不甘心了。”苏忆柳看着他,“我说的对不对?”

“这,”吴悠愣了愣,没想到她连自己这样的心思都看透了。

“我身边睡得男人,我难道还不了解吗?”苏忆柳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笑了笑蹭进他怀里,“要是你真的没有野心,何苦对庐陵王的事情如此在意,将大半精力都用在了那个上头?”

“我,”吴悠愣了下,过了片刻,幽幽的叹了声气,“是,你说得对,我是想去。”

“那为什么不去?若是担心家里,这个你放心,二老身体健康,又不是不通情理,不会阻着你上进的。”苏忆柳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男儿志存高远,他们要知道这个,也会为你高兴的。”

“我有点怕。”吴悠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终于第一次坦诚,“那是个大浑水坑,好了可以搏个王侯将相,可若是一步不慎,那可就粉身碎骨。”

“可是你想试试,不是吗?”苏忆柳听着他这话,却是一笑“做生意还有赔本的时候呢,哪有事是万无一失的。若是你不想去,咱们赚个几万贯,过着安稳的小日子便是。若是你想试了,那无论刀山火海,我的都愿意陪你去。”

“人么,不管成败,总是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才不枉到这人世间走一遭。”苏忆柳笑着说道,“我一个小女子,能耐有限,便只能守着几间小铺子度日,可你既然有才华,那何苦畏足不前?”

第五十一章 我报君以琼瑶

苏忆柳的话在吴悠心里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让他思索了多日。不过再怎么快,这事情都是要得等到年过了,婚事办了之后才能做出决定的,所以倒也不是太急。

他的性子一样温吞,总喜欢把握满满之后再出手,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多半都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上辈子熟悉那么多泡妹子手段,但最后却都妹子都是人家的了。吴悠本来想着等京中大势稍稳之后再入京城,或者是等瓜熟蒂落之后再伸手摘桃子,可是现在想起来,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所见所遇已经改变多矣,若不积极投入其中,事情真的会如历史上那样发展?

过了几日,吴悠准备了一大包东西,又去了李显那里慰问。孩子们得了新衣新鞋自然开心,韦氏总是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有了些舒展。

“多亏了吴郎,此地要不是你,我们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韦氏站在廊下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望着吴悠的脸上满是感激。

“不过是些值不得什么钱的东西,夫人你再这么说,我可就惭愧死了。”吴悠拱了拱手,很是真诚的说,“相逢既是缘,既然大家能遇上,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也不把你们当做皇子贵胄,只当了自己的朋友。朋友有难,我”

“不是东西的事情。”韦氏摇了摇头,看了看屋里头,然后压低了些声音,“不管什么情况下,吴郎都是从容自若的,这气质不知不觉也感染了殿下。自从与你结识之后,他的心境比以前平和了许多,开心的时候也多了。他心情好了,孩子们也过的自在,只要他跟孩子们好了,我一个女人家,又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呢。”

吴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他本来觉得李治发神经的时候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韦氏说这还是改善的状况,顿时同情起这个女人来,以前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啊。

不过这事,他也不好把功劳都往自身揽,当下只是谦虚,“这其中还有赖夫人照顾之功,哪里都是我做的了。”

韦氏淡淡一笑,却也并不再多说,两人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呼喊声,却是李显午睡醒来了。过了一会儿,便来叫吴悠进去。

“吴郎,你说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京城还没传来消息呢?”李显穿着便服坐在床榻上见的吴悠,显然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殿下,”吴悠行完礼之后,跪坐在那里,看着李显急切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京城与这里路途遥远,这时恐怕使者还没有抵达呢。”

“哦,你说的这也是。”李显尴尬的笑笑,又垂头丧气的对他说,“只是我心里头老操心着这种事,当时写信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又怕母亲见了那恼我。这一颗心啊,七上八下的。”

“殿下且宽心,这信我看过,不会出事,你就敬候佳音便是。”吴悠知道他的性子,只能先打了包票,然后再低声劝,“反正再怎么,也不会坏于眼前了。”

“是啊。”李显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被吴悠说了几句,便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又轻松了下来,转跟他聊起家常,“听说你快要成亲了?”

“是,下下月十六。”吴悠不知道他这问话何意,回了一句。

“你瞧,你成亲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你,这个就给你吧。”李显笑了笑,转过去在枕头下摸了半天,这才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小时候父皇给我的玩意儿,因为喜欢就带着,竟然也没弄丢,送给你当贺礼吧。”

吴悠愣了下,捏捏手中那个温润光滑的小件,他不懂玉,但也知道既然是皇帝赐予的,肯定不同于凡品,当下就要推过去,“殿下,不必了,这礼太重,我不能拿。”

“拿着吧,”李显自嘲的笑了笑,“咱们是患难之交,不比寻常人。要是搁往日,我就是送你做金山银山也应该,可是现在,也只有这寒碜东西能拿出手了。”

“我,”吴悠还想拒绝,李显却是难得板起了脸,“难不成你瞧不起我。”

收礼这东西,推辞太过就是打人脸了,吴悠见状只能叩头谢领,“殿下厚礼,悠必不敢忘,以后定将粉身碎骨报答。”

“行了,别磕头了,起来吧,咱们俩再说这话就生分了。”李显见着他这样,笑呵呵的伸出手来将他扶起来,然后感慨的说,“谁真对我好,我还是分得清的。先前也不是没有受过委托来照顾我们的人,只不过那些人一个个见我落魄了,都是敷衍了事,从没有像你这样真诚待我的。你放心,我若有东山再起之日,定然不会负你的。”

吴悠看着李显的动情,难得的心头涌出一股豪情,“君不负我,我不负君,殿下回京之事,我定然为你奔走。”

李显听着这话,却是一怔,“有希望。”

“有!”吴悠重重的点了点头,立下了去京城碰运气的打算。

十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若是什么都不做,十年之后,或者李显能如同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被召回京城做事,可他又有几分根基?李旦也好,太平公主也好,武承嗣也好,每个对那个位子有企图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甚至连后面的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俩也不甘示弱,他们又怎么能不参与其中。

大不了就是掉脑袋而已,重活一世已经是赚了,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这买卖不亏。

**

吴悠从李显这里告辞便下定了决心,可没想到回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意外的客人在等着他。

“胡公?”吴悠难得回一趟家,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便见着父亲与胡员外坐在小院中晒太阳闲聊,确切的说,是胡员外在跟老爹讲话,老爹纯旁听而已。胡员外显然想要做出亲民的举动,正跟着吴老爹从雨水啊庄稼啊说起,可是吴老弟明显对这种“大人物”心生畏惧,连腿都在打颤,除了点头称是之外,连坐都不敢坐实。

“悠儿,你可回来了。”吴老爹看着儿子回来,顿时松了大口气,仿佛安了弹簧一样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胡员外找你有事,你赶快过来。”

“胡员外,”吴悠走过去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不,不,现在已经该改口叫胡主簿了?”

胡员外跟着狄仁杰,做了他的主簿。这职位虽则品阶不高,但权力却不小。旧时各级主官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为主簿,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寺五监以至郡县皆有,多为长官的亲吏,权势颇重。魏、晋时统兵开府的大臣幕府中,主簿常参机要,总领府事,此为主簿权势最盛之时。本朝虽然三省六部不设主簿,但州县仍有。狄仁杰任命胡员外做了这个,却几乎是视他为亲信了。

“吴郎见笑了。”胡员外站起来,也是松了口气,他向来没怎么跟老农说过话,让他跟吴老爹套近乎也为难他了。

吴悠让着胡员外坐了下来,“不知胡主簿找在下有何事?”

“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我听着怪寒碜的。”出门做官了半年,自然不比家里舒适,可胡员外竟然看上去比以前还精神了几分,可见的确是过的滋润。他阻止了吴悠以官职称呼他,微笑着说道,“我表字希言,不如你就以表字称我吧。”

以表字相称,这就是极亲近的示好了,吴悠心里头一怔,脸上却仍然笑着,“既然胡公坚持,那小子就斗胆了。”

“哪里哪里,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胡员外笑呵呵的说道,等客套完了才表明了来意,“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还是有件事情要找你。”

“哦,何事?”吴悠挑挑眉,一点也不例外。胡员外现在比以前忙上许多,过年难得过一趟家,有千头万绪待处理,能专门到家一趟,自然不是问吴老爹今年雨水几何的。

“狄公想要见你。”胡员外言简意赅的说道。

“见我?”吴悠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的望了望左右。

胡员外见状,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他公务繁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过年后能不能随我走一趟,亲去见见他?”

“这个,”吴悠是很想去见见传说中的历史名人,但问题是年过了后他还有一堆计划,只能真挚的看着胡员外说,“过年了估计我都该准备成亲了。”

胡员外听着这话,为难的捻了捻胡子,“这倒也是。那要不然等你婚期过了,你去彭泽一趟?”

“他找我主要是想问什么?”吴悠有些纳闷,胡员外听着这问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说道,“还是庐陵王那里的事,虽然每月有简报送到,但终究不够详尽,所以狄公见我回乡,便想问道可否请你过去一叙。”

“这个,”吴悠沉吟不语,一时倒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第五十二章 会面狄公

吴悠原本打算年后若是京城没传来对李显的最新安排,他就打算自己上京探探情况。不过这事情非同小可,做之前最好跟熟悉其中关节的老成之人交流交流,他原本还没想到人选,却不想着正瞌睡就有了送枕头的人。

狄仁杰这种在宦海里打滚的,绝对是最好的咨询人选。

吴悠沉吟片刻,年后事情一茬接着一茬,未必能腾得出时间,再说这事情搁在心里总不踏实,易早不宜迟,于是脑袋中机灵一闪,却是对胡员外说道,“希言,我有个想法,若是你现在没什么急事的话,那咱们不如明天就起身,年前去一趟彭泽。”

“年前?!”胡员外听着这话愣了一愣,没想到吴悠如此性急。

“是的,年前。”吴悠点了点头,“我家里头有父母在,又有几个好兄弟帮衬着,家中年节那些琐事的准备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倒不用特别留在这里。”

胡员外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却也点了点头,“如果你不在乎的话,那我舍命陪君子一趟也行。”

“那有劳希言了。”吴悠对着胡员外拱拱手,颇为有些内疚。他一个老人家不比他年轻人,急匆匆的赶回来,板凳还没暖热就又再走一趟,的确是受罪。

“无妨无妨。”胡员外摆了摆手,“这左右是大事,既然你没什么好顾虑,那咱们明日就出发,或许还赶得及年前回来。”

胡员外年纪虽然不轻,但是干劲儿却十足,当下就回家吩咐人准备车马,第二日一大早便启程。吴悠不会骑马,他年纪大了也不方便骑马,只能坐车。不过胡家的车夫手艺不错,胡员外一路上又有驿站文书,可以沿途换马,行程速度也不慢,不过七八日之后便到了彭泽。

“胡主簿,你不是刚走几天吗,怎么又回来了?”县衙门房的人看到胡员外,显然十分惊讶。胡员外疲惫的摆摆手,抹了把脸问道,“狄公在吗?”

“在在在,今早上说是要出城去巡视田间,没想到刚吃过饭就下雪了,所以跟着陈先生正在后院赏雪,你来的正好。”门房开了门让马车进来,笑着回答道。胡员外这半年跟着狄仁杰忙进忙出,既是主仆,又是至交,其他人看在眼里,自然对他也是多了敬重。

“在就好,在就好,这雪下了大半天,再下去就要遭灾,狄公肯定又要坐不住了。”胡员外熟悉狄仁杰的脾气,嘟囔着说道,然后掀了帘子跳下来,吴悠也跟着他一起翻身下马。

“唉,老喽老喽。”胡员外揉了揉快被抖散架的肩膀,口中这样说着,动作却是没有慢半分,“后院也没多大,不用人禀报,咱们自己进去找便是。”

“狄大人这里,还真是简单。”吴悠跟着胡员外一路疾行,见着这后衙的房舍大多数是旧的,便知道狄仁杰入职后也没翻新,这倒不算什么,但是离谱的是门口除了那个比胡员外年轻不了多少岁的老门房之外,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佣人。

好歹也是朝廷大员的府邸,这不说胡员外家的庄园了,连苏忆柳的那小屋都有些不如。

“是寒酸吧。”胡员外笑笑,感慨颇深的说道,“这都要钱啊,花钱的地方多,赚钱的地方少,狄大人家有一堆人要养,他又不收受贿赂,所以能节省就节省了。反正这官衙里没有家眷,就我们几个老头子,每天雇个老妈子来烧个饭就够了,清理的事情,有现成的衙役可以代劳,也算是公器私用了。”…,

吴悠听着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京城洛阳两地苑囿无数,开唐时期的简朴之风已经当然无存,这个时候曾经做过高官的狄仁杰还能如此廉洁自律,实在是令人震惊。

何况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苦出身,他爷爷狄孝绪是贞观朝的尚书左丞,父亲狄知逊是夔州长史,身为官三代却能自己考中明经入仕,可知毅力已经是非凡了,没想到生活作风也如此清廉。

吴悠随着胡员外一直往后走,穿过两进小院,便看到了一青一黑的两个老者正在廊前看雪,说是赏雪,倒是没有半点煮酒弹棋的风雅,倒是一人靠着一根柱子,两手都笼在袖子里的缩着脖子说话。

那青衣老者十分清癯,看上去比胡员外要长几岁,几撇山羊胡子随风摆动,颇有些神棍气质。他面对着门口,老远就见着胡员外进了门,当下笑着打趣道,

“希言才去了几日,怎么又如此匆匆而返?莫非觉得没有了我的教诲,耳根子清净的过了?”

“你个陈老鬼,在小辈面前多少也端着点吧,莫要坏了我们的面子。”胡员外笑着骂了回去,显然跟这人的交情极其熟稔,开玩笑也不用顾忌太多。

“小辈?”那人仰起了脖子,这才看到被胡员外那胖墩墩的遮住的吴悠,当下倒是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这是你儿子?倒是长得一表人才。”

“若真是我儿子就好了。”胡员外摇摇头,示意吴悠跟着他往前走,到着那被柱子遮住的黑胖子面前一拱手,“狄公,这是我家的一个子侄,因着听我在你这里驱使,拖了我这份薄面,赶来请教你一些学问。”

吴悠这个时候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对着狄仁杰行了个大礼,“小子吴悠见过狄公,冒昧来访,还望狄公海涵。”

吴悠听着胡员外那番话,便知道狄仁杰跟李显有往来的事情极其隐秘,身边的亲信大多也不知道,所以就接着胡员外的话,冒了个子侄的名头来求教。

“好好好,贤侄无须如此多礼。”狄仁杰走上前去,将着吴悠虚扶了一把,很是给他面子。

吴悠抬头,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有名的金大腿,他此时已经年过六旬,是个看上去一点也不慈祥的黑胖老者,吴悠刚开始见到时差点都喊出了包大人。没办法,也许民间传说中善于断案的清官就那么几个,一来二去闹得的面目相似也说不定。

有什么问题非要赶在大过年前的来请教不成,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察觉到这猫腻,何况是能被狄仁杰看重的亲信。那寡瘦的老者见着这个,却是知趣的笑笑,拱了拱手说道,“狄公,我见着这雪下得紧,恐今夜里还会往大里下,所以先去府库里查查粮草吧。”

“有劳陈先生了。”狄仁杰笑着跟着那老者说了几句,便目送他离开了。等着离远了,这才回过头对着吴悠抬了抬手,“有话进去说吧。”

吴悠随着狄仁杰进了屋,胡员外紧随其后,顺手将门也关了,将着满室风雪声都挡在了外头。

“我这里简陋的很,吴郎莫要嫌弃。”狄仁杰进了门,有些费力的脱了鞋子坐在主位上的坐榻上,吴悠坐在他的下首,听了这话赶紧欠身俯首,“狄公廉洁,小子佩服还来不及,哪有嫌弃之意。此番造访本是我唐突了,只是有急事在眼前,小子没有经验,不知如何处置是好,且书信讨论多有不便,只能前来造访,实在是唐突了。”…,

“庐陵王那里有变?”狄仁杰听着这话,却是猛然坐直了身子,面上出现焦急之色。

“这个,我也不好说是不是变化。”吴悠苦笑着摇摇头,将着前些日子武则天派使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狄仁杰,然后又将李显的反应,太子以及公主等人在其中所做的手段一一道来,狄仁杰听了之后,果然默不作声。

“这事情我有些唐突了,当时只想着不能让不利于庐陵王的流言传回京,便可以挑拨了一些,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心虚。若是我这手脚的痕迹被人发现了,让陛下以为庐陵王暗怀心思,害了他倒不好了。”吴悠淡淡的补充道,话语间略有些忧愁。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举动会惹来不好的后果,但是凡事都得做个姿态,怎么说当初都是狄仁杰让他去的,越过上面自己处置,乱了大局不说,若还摆出一副骄傲自喜的样子,绝对会让人不喜的。

这做人的话,还是谦虚点好,反正姿态放低又不要钱。

“这也不能怪你,陛下的使者去的太突然,若换了我也未必能比你做出更好的应对之举。”狄仁杰摆了摆手,倒是没有太过责怪吴悠,只是捻着胡须细想,过了半天才幽幽的说道,“我本来以为离京能保庐陵王平安,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想当然了。我有我的计划,别人也有别人的打算,只怕我们是挡了人家的道儿了。”

吴悠听着这话,心里头一个激灵,意识到这事情似乎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再说话,只低头默默数着垫子上的条纹。

“若事情真是如此,倒也由不了我们。”狄仁杰沉思了很久才张口道,说了一句差点把吴悠吓倒的话,“我瞧着此番庐陵王却是不能在庐州久呆了,吴郎,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是陛下召庐陵王回京,你一定要与他同去。”

“什么?”吴悠愣了下,下意识的就回道,“这不大可能吧?!”

按道理说,武则天只有在快不行的情况下才会召李显返京,现在女皇陛下还龙精虎猛的能招男宠玩呢,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让李显回京?

第五十三章 狄仁杰的无奈

吴悠就算是想去京城活动,也没敢指望立刻就把李显弄回京,想到的只是或许可以把他换个好地方。

狄仁杰听了吴悠的疑问,只是摇摇头,看上去很是笃定这个猜测。他诚恳的望着吴悠,“我是说如果,如果有这么一天,那么劳烦吴郎放下手头一切事情,随殿下一起上京。”

“呃,”吴悠愣了愣,最后还是点点头拱手道,“小子从命。”

狄仁杰见吴悠如此上道,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只道这可是要吴悠放弃在家乡的一切,做出巨大牺牲,却不想吴悠本身就是如此打算的。

“这是件极其难得差事,可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狄仁杰看着吴悠的样子轻松,怕他没有体会到这件差事的难处,于是再次出言补充,“只是若你跟殿下同去,却不是享福的,会担很大干系。”

“这我倒不怕,只是我这么个小人物,就是随着殿下去了京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吴悠有些无奈的摊开手,看着狄仁杰,心想着老头子要指使他做事,总得给点指点或者好处什么吧。

例如人脉啊钱财啊注意事项啊,他真不介意接收的。

可吴悠没想到狄仁杰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吃惊,老头子很简明扼要的说,“让你陪着殿下去京城,并没有指望你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你这段时间照顾殿下照顾的很好,若是去了京城,也跟现在一般伺候他便是,让他少说话少做事,最好在家安生度日。”

“什么都不要做?”吴悠愣了下,这叫什么要求,这不是把他当成了李显的保姆了么?

“眼下京都之乱,已非你所想象,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若是陛下招了他回京,那就只说明有人在暗中挑唆,庐陵王只是个平衡各方势力的棋子,若是不做还能有一夕安稳,若是做了,那这平衡的棋子自己先不稳当起来,自然就要被人拿掉了。”狄仁杰看着吴悠,“所以,只要他安分守己,乖乖的听陛下的话,便没有任何威胁。”

“京都很乱?”吴悠咂摸着嘴装傻的问道,“我只听人说,陛下在努力平衡两家的关系,还做了不少媒,两家很是和睦呢。”

“若真的和睦,陛下如今又怎么会把主要精力放在黏合武李两家的关系上?”狄仁杰怕吴悠真的不懂,冒冒失失的做了什么替死鬼,所以在这里颇为耐心,“武家以武承嗣为代表,与李家现存的王孙很是水火不容。虽然彼此多有联姻,但是在政见上,这婚姻之事所能起的作用很小。”

“武承嗣此人城府很深,又善于逢迎巴结,很得陛下的宠爱。虽然是姑侄,但是他在陛下面前尽的心却比几位殿下要多得多了,但凡陛下所爱,他无一不爱,但凡陛下所宠,他定然都执弟子礼,而几位殿下则是多方横加干涉指责。皇帝也是人,时间久了,自然会偏心。“

“哦,”吴悠点点头,“那进京之后,得小心这个人了。”

“是,但也不全是。他是站在明面的敌人,但是李家这边也不是铁板一块。目前是皇嗣子与武承嗣角逐,其他人看热闹,很显然陛下已经烦了这个戏码,所以她想再加一个人,让这两人消停下来。”狄仁杰捻着胡子说道,“太平公主的态度暧昧不定,她虽然是李家女儿,但是却听说陛下要为她在武家寻找驸马,早晚会成为武家妇。到时候她屁股坐哪边,却是谁也猜不准的。”…,

“殿下本来偏安一方,大可等到鹬蚌相争之后尽得渔人之利,只是现在若提早进场,肯定会被各方流矢所伤。”狄仁杰无奈的摇摇头,“他的心计与其他几位差得太远,正面碰上非死即伤,所以你们万万以自保为上,不要奢求贪功。”

“哦,好。”狄仁杰这番话的思想却是跟吴悠不谋而合,他当下当下一拱手,“别的我做不了,这件事却没问题,狄公放心吧。”

“这件事你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他很容易。有人暗中使力,自然是想要他去做一些什么的,殿下耳根子又软,最易被教唆,你要时刻叮紧他。”狄仁杰看着吴悠,殷殷叮嘱,“莫要让他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举动,眼下不比往日,他若妄动,那是有杀身之祸的。”

吴悠听着这些话,却是愣了愣,有些无奈,“这种事情是该韦夫人做的吧,我一个臣子,能起到的也就是劝谏了。”

“无知妇人。”提起韦氏,狄仁杰却是一脸厌恶,吴悠略一细想,估计他还是因为韦元贞那件事请而迁怒她吧。

不过想想倒也是,若说这件事背后没有韦氏煽风点火,那是不可能的。几百年过去了,李家的老臣子们却还是仍然待见长孙氏那种皇后。就算是武则天刚当皇后那几年,也是效法婆婆的作风,竭力抑制外戚的。

当然,她本人对自己那几个兄弟没有好感也是个重要原因。

总而言之,李显身边的人政治素养都不太高,狄仁杰显然也是怕了,所以现在的方针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狄公,敢问,”吴悠看了看连胡员外也借机离开,只剩下两个人时,他终于壮着胆子问出心中的问题,“庐陵王真的是做皇帝的好选择?”

要论能力,其他人却是比他强多了。

狄仁杰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吴悠会直接问出这种话,当下愣在了哪里,半天才用严肃的口气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吴悠胆子不大,所以才想做个明白鬼。你的心思我能猜出来,所以才忍不住问这句话。”吴悠并不怕他,拱了拱手,很是开诚布公的说道,“既然同在一条船上,我自然希望是这船是可以乘到彼岸,而不是沉在半路上的。”

狄仁杰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面色好看了一些,反问吴悠道,“你是怎么选上这条船的?”

“我有选择可以做么?”吴悠摊摊手,其他几位都太高了,也就只有李显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他手里头。

“那你以为老夫还有选择可做吗?”狄仁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吴悠的目光有些疲倦,“当初我是一力主张废掉贤太子的,到如今我也没觉得我这个选择有错。六殿下不足以为帝,而八殿下又过于年幼,除了庐陵王还能有谁听得进去劝告?”

“不过,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也太容易被人劝动了。”狄仁杰叹了口气,听起来格外的无奈。

第五十四章 吴悠是个大坏蛋

吴悠在狄仁杰那里畅谈了一天一夜,说了许多事情,第二天便盯着泛红的眼睛往回赶。

狄仁杰的猜测已经够离谱的了,可谁知道,皇帝的诏书比狄仁杰的猜测更快,等吴悠回到家里,刚呆了三五天,便听到朝廷的使者又到了房州的消息。

这时节也太巧了,吴悠愣了愣,然后不等反应过来就穿着鞋子往外跑,一口气到了房州郊外的驻地,看到卢绾他们也各个春风满面,顿时便知道狄仁杰的猜测可能真的实现了。

“哎哟,吴悠,好些天没来了,怎么今儿跑到我们这边了。”有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吴悠理了理衣裳,挤出一个笑容来,“前几日走亲戚去了,今日刚回来,路过这里便来瞧瞧。看着你们一个个满面春风的样子,莫非有什么喜事?”

“喜事,那是,这可不是大大的喜事是什么。”那人笑着说道,像是想起什么,忽而又摇摇头,“这话我可是不能说,你还是去问校尉去吧。”

“哦。”吴悠点了点头,走进去拜访了一下这里的最高首脑,果然见着那个平常总是臭着一张脸的校尉这会儿倒是眉飞色舞,见着他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先是给他约定了什么时候来结算工钱,然后才说了他以后不必来了。

“不知诸位这下要搬到哪里去?若是不太远的话,我多跑跑路也是无妨的,还请您照顾下。”吴悠笑着问道,校尉只当他是舍不得这份差事,爱莫能助摊摊手,“这恐怕不行了,我们这次是要回京了。”

“回京?那恭喜大人了啊。”吴悠证实了这个消息,赶紧恭贺道,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是以道别为由,到了李显一家人住的地方去了。

“吴悠!”他刚走到院门口,还没站稳,就见着李裹儿像是小炮弹一样的跑着朝他扑了过来,直接撞向他的胸口。

“你这是要人命啊!”吴悠眼疾手快的抱住她,还是被撞得胸口一阵闷疼,整个人都靠到了门口的柱子上。

“我们要回京城了,你听到没有!”李裹儿眼睛发亮的看着吴悠,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吴悠揉了揉她的脑袋,想着以后要再这么占这小鬼的恐怕就不行了,笑着说了她几句,然后却是问道,“你父亲在哪里?我想见殿下。”

他是有正事来找李显的,却是没空逗孩子玩。

“母亲和父亲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我听着母亲说,那些破烂都不必带了,长安城里头随便一件都比这好许多呢。”李裹儿兴致勃勃的说道,跟着吴悠一起往屋子走去。但是怎奈她人小腿短,赶不上吴悠的步子,走了没几步便一把抓住他的衣摆要他抱。吴悠没有办法,只能顺势抱起了他。

“那是。”吴悠应了一声,听着李裹儿的话,正如狄仁杰所说的那样,李显夫妇显然对这次回京都很乐观啊。

这样的情况,真是非常非常容易被人利用。

“怎么,你不高兴吗?”李裹儿看着吴悠脸上的表情,伸出两只手指在他脸上抠啊抠,语气听起来很不满。

“高兴,我当然为殿下跟你高兴,毕竟那里是你的家,等回去了,裹儿就能做真正的郡主了。”吴悠知道这小孩子很不好打发,于是口气十二万个真挚,为着自己的沉思找了个借口,“不过一想到以后就再难见到你们,心里头还是有些难过的。”…,

“再难见到面?”李裹儿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的问,“为什么难见到面?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用什么理由跟你们一起走?我是本地人,来伺候夫人的花草的,要是你们走了,这里用不上我,我也就该回家了。”吴悠听着这话噗哧一声笑了,看着她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忙安慰道。

李裹儿问的,实际上这也是他最近烦恼的事情。狄仁杰只指了大方向给他,说是让他陪着李显入京,可没有指导他要怎么做。他眼下在外人面前都饰演着一个有小聪明的花匠,以这个身份进进出出容易,但想要跟李显同行,却是有些困难。

“可是母亲说,母亲说,”李裹儿听着这话却快是要哭了,“她说我们可以把喜欢的东西都带到京城去的。”

吴悠被她欺负了这么久,见着她眼下竟然因为要离开自己而难过,心里头不仅有了些暖意,“所以才你才在门口等我的?”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算顶没良心的,不枉自己给她那么多糖。

“嗯,他们都去打包东西去的,我在这里等着了你好久,想着你要是不来,我怎么才能把你打包走。”李裹儿擦了擦泪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我不是东西,不能打包带走的。”吴悠耐心的解释完,自己觉得这话实在是不妥,有点像骂自己,赶紧改口,“夫人说是让你把喜欢的衣服裙子小玩意儿都打包起来带走,不是说人的。”

“把你带走,你就有新的衣服裙子了?”李裹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小模样很是可爱,说的话却很是可恨啊。

怪不得他这么难过,敢情是把自己当成自动提款机啊。

可是就算是恨得咬牙,也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吴悠只能耐心安慰,“等到了京城,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缺衣少食了,你就能过上跟你姐姐她们说过的那种生活了。我只是个小小的花匠,等郡主到了京城,有比我好得多的人使唤,很快就不会再记得我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京了?”李裹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嗯。”吴悠觉得小孩子嘴不够严,自然不会与他说真话了。

“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李裹儿目光有些不善,瞪着吴悠问道。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回家种地、娶媳妇儿、生孩子呗。我马上要成亲了,如果快的话,一年内说不定就有孩子了……”吴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心里头却在琢磨等会儿如何跟李显说话。

“啊,你咬我做什么!”吴悠正想着自己是要跟李显约定,远远的缀在他们尾巴后去京城呢,还是直接京城见,却不了到肩膀猛然一痛,却是李裹儿趴在那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李裹儿凶巴巴的瞪着他,拍着他肩膀要他放下她。

这小孩子,还真是喜怒无常啊,刚才还对自己留恋的很呢,这会儿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吴悠无奈的放下李裹儿,她脚一沾地,先是抓着吴悠的手腕迅速的咬了一口,然后愤愤的骂了声“大坏蛋”,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年头女人还真难懂,尤其是小人加女人!吴悠挽着疼的直咧嘴的手腕,心里头嘀咕了几声,然后理了理衣服走到正门门口,对着房门叩了叩,恭敬的拜道,“殿下,吴悠求见。”

第五十五章 吓死哥了!

李显的反应倒是挺正常的,虽然乐呵,但是也没太失态,当然,也没想太多。

“我前几日去见了狄公,向他请教了些问题,没想到才过了几日便接到殿下返京的消息,不知道殿下是哪日启程?”屋内只有李显跟着吴悠两个人,吴悠也就大胆的问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我也颇为意外,原本以为送些东西来就是顶天了,没想到却又这种转机。”李显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都是乐呵呵的,从匣子里抽了一封信给吴悠,“这是妹妹送来的信,这次能返京,倒是有赖于她的帮忙呢。”

吴悠本来要推托两下,但是李显执意让他看,于是吴悠便大胆的翻了翻。太平公主的言辞极简,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但是文辞无疑比李显的优美多了,说自己这些年过的也很不容易,但是一直竭力在帮哥哥的忙,最近终于寻得机会在母亲面前终于说动了母亲,得到了将李显迎回京的结果。

她倒是把好人都做尽了,吴悠心中暗想着,然后将书信还给李显,很是恭敬的问道,“那殿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显显然是满头雾水,心想这要什么打算?不就是回京吗?不就是开始享福了么?

看着他这样子,吴悠忍不住想扶额,只能叩首说道,“先前狄公也有这种猜测,他建议我与你同行。”

“啊,这好啊。”李显一听就大喜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少了你在身边。吴悠,你就随着本王一起去洛阳吧,你放心,有我吃的一口,定然少不了你半分。”

李显倒是不觉得吴悠有什么大用,只是这么久以来,吴悠在他身边已经呆习惯了,他发觉自己跟这个人在一起就是心境平和,好像脑子也清楚了不少。

吴悠听着这话就知道这位主没有多想,就只能问道,“那我以什么名义与殿下一起同行呢?”

“这,”李显想了想,不假思索的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随我一起不就得了?”

吴悠对此深深的无语,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到什么有建设性的答案,于是只能俯首称道,“殿下回京之期就在眼前,悠却是有家事没有处理好,应该会晚三五个月,还请殿下见谅。再者,以悠之身份,也不适合莫名与殿下同行,所以,殿下你,”

李显这也才想起来,吴悠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偷偷摸摸,不能被看守自己的那些人知道的,当下连连点头称是,“我琢磨着若是回京,多半看守也会换人,你到时候再来投奔我,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恐怕以后遮掩的日子还长。吴悠心中暗叹了一声,但是看着他在兴头上,也没有必要浇他一盆凉水,所以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几句话,然后劝诫他太子也好,公主也好,不管谁他都不要靠的太近,抱紧女皇的大腿即可。

对于这个,李显倒是还有自觉的,当下点头称是,说自己绝不轻举妄动,只要吃好喝好,就算是跟老八一样被圈在禁宫也无所谓。

吴悠从李显那里辞别,又照例去了外面的军营回复了一声,不过再也没有遇到李裹儿。小孩子家家的他也没放在心上,瞅了几眼便径直回家了。

除了营门,他活动活动手脚,却是感觉背上如负千斤,仔细思索着先前狄仁杰告诉他的各派系斗争,琢磨着这里面有什么可乘之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

说是三五个月才去,但是依着他的智商,若是自己赶得慢了,不定又被人贬谪出京了呢。吴悠心里头暗自算计着,这么一来的话,却是要把婚期提前了,一结完婚就走,他们车马众多,一路上浩浩荡荡,自己轻车简行的话应该速度比他们快,这样争取,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李显应该还来不及捅娄子。

“哎哟!”吴悠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什么打在了鼻子上,他疼的捂住鼻子四处张望,却只看到前面路边站着一个穿橘衣的少女正背对着自己。

难道是她打的自己?吴悠有些纳闷的看着那窈窕的身形,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又招了这桃花。他这半年规矩的很啊,忙到除了苏忆柳之外,绝对没有跟哪个女人有亲密的肉体交流了。

“这位小娘子,敢问,”吴悠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做了个揖问道,可谁想到话刚说了一半,那姑娘回过头来,吴悠猛地打了个照面,却是被吓着尖叫了一声,“鬼啊!”,直接给吓坐到地上了。

试想着大白天的,忽然见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谁都会有点想法的,可是当那少女转过来,一张脸搪的跟白墙似的,眉毛画得跟扫把似的,小嘴更是涂得跟刚喝过血一样,鬼才会对这么个女人有想法呢!

吴悠第一反应就是,我擦,这该不是忽然变成恐怖片了吧!

“吴悠,你说什么!”那姑娘听着吴悠这么一叫,怒目圆瞪,脸上竟然还在簌簌的掉着粉,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声音倒是挺耳熟的?吴悠看着她怒目的样子,愣了下才忽然叫道,“丽娘,是你?”

自从订了婚期,韩丽娘便被韩家接了回去,美其名曰的教导新妇礼仪。对于这种东西吴悠虽然很不以为然,可也没有必要跟人对着来,所以只能允了。这么算起来,倒是大半年没见了。十三四岁的少女,个头长得倒是很快,营养一充足,这倒比原来那个豆芽菜一样的小萝莉高一个脑袋了。

韩丽娘被吴悠认出了来,当下就拿着袖子遮住了脸想跑,但无奈她今天为了漂亮,特别换上了一条新裙子,裹得严实得很,步子根本迈不大,刚跑两步,啪嗒一声就摔在地上了。

吴悠见着她狼狈的趴在那里盖着脸不做声,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想要拿开她的袖子,“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不像鬼,一点都不像鬼。”

韩丽娘捂着脸抽抽嗒嗒的哭着,却是不愿意松手,“我娘给我买了胭脂水粉,我试了想给你看看,可是,可是……”

吴悠猜是她婚期近了,韩家的女人估计开始教她化妆一类的东西,小丫头新手,刚试了两下便来献宝,没想到这化妆技术实在是太差,把漂漂亮亮的一张俏脸涂成了女鬼,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吴悠心里头笑着想,幸好她是大白天站在路边的,要不然晚上凭着那张脸真不知道多少路人会枉死。不过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他只有从袖袋里取了帕子给她,“别伤心了,丽娘长得漂亮,不化妆也好看。咱们把这东西擦了吧,我带你吃东西去。”

第五十六章 我的老婆是吃货

说道吃东西,吴悠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他几乎可以写篇文叫我的老婆是吃货了。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丽娘是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家伙,估计肚子里也没什么油水,所以每次她跟前跟后时,吴悠做出什么她认为不正当的举动时,通常都用那些小吃来贿赂她,百试百灵。

女孩子爱吃零食几乎是天生的本能,吴悠也没太在意,只是当后面家境好了些,大家终于不用勒紧裤带连吃饭都只能吃个半饱时,他才发现韩丽娘的食量有多恐怖。她一个不到他胸口高的小萝莉,饭量是他这个壮汉的三倍。

当然,以这个时代人的眼光,吴悠吃的的确是不能算多了,他家里头老爹老娘吃的都比他多,每次餐桌上用比他大的碗可以轻松干掉两碗,吴悠琢磨着应该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人吃的东西通常都没有营养,只能以量来代替质了。

不过就算有这些因素在,韩丽娘的饭量也是惊人的,吴悠记得第一次看到韩丽娘用跟自己同样大小的碗吃了三碗饭时,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不,不可以吗?”她怯生生的看着吴悠,很小声的问道。

“不,你随意。”吴悠看着她挖饭的样子,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担心她那么小的肚子被撑坏了,“吃这么多消化得了吗?”

“消化?”丽娘显然不理解这个词,偏着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说,这样吃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吴悠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饭,想着用什么委婉不刺激人自尊心的方式提醒她不要撑着了。

“不会不会。”韩丽娘显然没有那么多心思,听着吴悠问话,听到他不反对自己继续吃,顿时一张小脸笑得跟花朵一样,“我往常只能吃三分饱,现在好不容易马马虎虎不用饿肚子了,真舒服。”

三分饱……吴悠彻底没话可说了,就是先前她吃饭的分量,也比吴悠认识中那些小鸟食量的女人要多得多。

开始吴悠还当她是饿久了,觉得吃上几天就会变少,可是吃了一个多月,她是有增无减,这才总算认识到韩丽娘属于天生那种饭量大的。

怪不得韩家人火急火燎的要把这个小媳妇儿送给她,感情是快养活不起了啊。吴悠心里暗想道,不过对此倒一丁点都不介意,经常给她买吃的,甚至韩丽娘回家的这半年,都没有少往她家里头送食物。

不过,看着她那杨柳条一样的身形,这般吃法没有变成一个小胖墩,也算是奇迹了。

果然,拿食物哄她是最管用的,韩丽娘听着吴悠说带他去吃东西,当下就不哭了,低着头用力的擦着脸,将着那白色帕子擦得红红绿绿,才抬起头抠着帕子说,“我,我不去了,我娘说不大好。”

“有什么不大好?”吴悠看着她的脸蛋,人长高了些,样貌也长开了点,虽然总体上还是带着孩子的稚气,但是五官却已经看得出清秀了。

“她们说,要是我再吃那么多,你就不要我了。”韩丽娘低着头在那里努力的抠着帕子,耷拉着肩膀显然无精打采的。

“怪不得我说你回家养了半年,脸上不但没有长肉,反而瘦了些。”吴悠见着她有些地方没擦干净,便扶着她的脸拿着袖子帮她抹干净,“别听那些女人乱说话,咱们谁跟谁啊,你要想吃便吃,不用担心会吃穷我的。”…,

“真的?”韩丽娘破涕为笑,抬起头看着吴悠,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你就只有这么点小愿望,我不满足你谁满足你。”吴悠帮她把脸擦干净,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往回折,“这天色还早,我带你去城里头吃去。”

“不,不好吧,咱们回家吃去就可以。”韩丽娘拽住了他的手,虽然眼睛里显露出对他说的进城吃很向往,但是身子却没动。

韩家人对她不算好,倒是她在吴家的日子过得比较舒心,所以早就把吴家成为家了。

“有我娘看着,你肯定不能吃的尽兴了。”吴悠揶揄的看着她,“所以,你觉得咱们去哪儿好。”

韩丽娘听着这话,小脸一红,终于意识到自己跟之前有什么区别了。

她先前对吴悠的印象无非是姐姐那里及村里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所以非常不好,很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所以在吴家勤快归勤快,但是却也有心计的把自己的缺点暴露无遗,例如能吃啊例如力气大啊,就希望吴氏因为这些事情而嫌弃她,不要她这个儿媳妇。可是自从定亲之后,她整个人心境都变了,极其希望能给未来的婆婆留个好印象,所以哪怕只吃三分饱,半夜去厨房搜锅巴吃,都不愿意在吴氏面前大快朵颐。

现在听吴悠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吴氏在那里,自己肯定是不能吃多的,所以红着脸低下头,乖乖的跟着吴悠一起往城里头去了。

吴悠好久没有如此放松的跟她一起散步了,所以也并不着急,握着那软软的小手,问起她这些天在娘家过的如何。丽娘显然极其愿意跟他说这些事情,想叫他知道自己没有虚度光阴,长进了不少,所以大事小事都讲的巨细无遗。

“所以,你才学了一次,就自己悄悄画成那样出门了?”吴悠见她心情好了,这才取笑起她刚才的狼狈样子。

“我还不是想要你最想看到嘛。”韩丽娘低着头踢了踢石子,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说,“我往常看苏姐姐化妆了那么漂亮,就想让你知道,知道,我也长大了。”

她最后几个字却是说的很小声,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吴悠听了这话,却是笑得极其开心,见着她难得一见的羞怯样子,当下捏了捏她的手,温柔的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美,你有你自己的好处,不一定非要跟别人学的一模一样不可。我就喜欢你没化妆的样子。”

“真的?”她有些迟疑,咬了咬嘴唇,却是不十分自信,“可是大家都说化妆了才好看。”

“你要真想学,也不用急于赶在一时,等你长大了,咱们到了京城,你慢慢琢磨就是。那乡下女人有什么眼光,别跟着她们糟蹋你的脸了。”

“好。”韩丽娘乖乖的应了一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吴悠话里头的令外一层意思,有些惊讶的低呼道,“你要去京城?”

第五十七章 老婆的神秘师傅

吴悠去京城的事情,没打算瞒着丽娘,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人,瞒也瞒不过,提前透个风倒容易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吴悠并没有否认,等着两个人要了些吃食,坐在一个包厢里准备吃东西时,吴悠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是,而且,大约就在明年,家里其它人还不知道,你记得帮我保密。”

韩丽娘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吃肉,竟然没有很惊讶,“那能带我去吗?”

“这个,”吴悠愣了愣,却是没有想到她关心的事这种事情,迟疑了下才问,“你不惊讶。”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肉我陪你吃肉,没肉我吃糠咽菜也分你一半。”韩丽娘冲着吴悠一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表情,“所以你到哪里去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能不能带上我?”

她的最后一句话问的很轻,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吴悠看了看只能微笑着摇摇头,“这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具体的打算还没有,你放心,若是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带上你。”

“好。”韩丽娘得了他这句漏洞很大的承诺,竟然也没起疑,兴高采烈的吃着饭,跟吴悠谈天说地,末了还问吴悠,“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吴悠听着这话,差点一口酒没喷出去,“你也太直接了吧,哪家的姑娘会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我本来就在盼你来娶我嘛。”韩丽娘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拿着筷子戳着盘中的肘子,“我师傅说,心里头想着的东西要赶快说出来,要不然错过就后悔莫及了。”

吴悠听着这话,被她逗乐了,想着她是野生野长的,不比那些读了一堆书的名门闺秀,不懂得少女怀春要羞涩,也还没到懂得知羞的年纪,所以并不介意,只伸手过去弹了下她脑门,“你不用担心错过我,我今天正准备回家跟我娘说,早一个月迎娶你呢。”

他要早些去京城,所以也顾不上风俗忌讳,只能早些办婚事了。

“好。”韩丽娘听着这,却是乐的眉开眼笑,伸出手来要跟他勾手指,“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

这承诺的法子,对真的想反悔的男人可没半点约束力。吴悠暗笑着想到,但是也不扫她的兴,按照她的要求跟她约定好勾了手,然后看着她心满意足的坐下继续吃肉,感慨道,“想到当初你拿着刀威胁我不许娶你,跟着现在逼着我赶快娶你的样子,真觉得像是两个人。”

“怎么会是两个人呢,我还是我啊。”她吃完肘子开始吃鱼,一边拨拉着鱼刺一边说,“我不喜欢你,那当然不能假惺惺的因为我爹想拿我赔罪就嫁给你,那对你很不公平。可我喜欢你,那当然也没有必要只是因为我曾经拒绝你,就死要面子的坚决不嫁给你。我只嫁给我想嫁的人,这点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吴悠听着她这有些稚气的话,整个心都软了,温柔的看着她,“那要是我不向你提亲呢?”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去庙里跟师傅一起做尼姑去。”韩丽娘笑眯眯的说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减少。

还真是个倔丫头。吴悠心中暗想着,然后忽然记起,韩丽娘说过她师傅很多次,但貌似韩家人跟吴家人,都很少见到她口中的师傅,所以蓦然问道,“丽娘啊,要是你走的话,那要不要去跟你师傅道别?”…,

“当然要啊,要是很久不出现的话,师傅会生气的。”丽娘吃着鸡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你师傅是个尼姑?”

“是。”

“要你亲自去说?”

“是。”

“你家里人带你说一声不行吗?她是尼姑,自然在庙里头住着吧,平常你娘他们上香不是都能见到,顺便帮你说一声不比你自己专门跑一趟要方便的多。”吴悠看似无心的问道。

“不行的,他们找不到我师傅。”韩丽娘摇摇头,拿着帕子擦了嘴上的油,认真的看着吴悠,“师傅不喜欢见外人,所以我娘他们都没有见过她,只有我才能找到她。”

吴悠听着这句话,只觉得背后一寒,寻思着她口中的师傅该不会是个鬼吧。

“你是怎么遇到你师傅的?”吴悠装作很感兴趣的问道,就算他以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被穿越了一次之后也没办法太坚定了。

“我五岁那年的时候,去山里头拣柴遇到了狼,然后就遇到师傅啦,她教我打狼,打蛇,打兔子,打……”韩丽娘数了一堆动物,都是可以吃的,明显有些口水泛滥,“然后不知不觉的就力气越来越大,打架啊干活啊,别人都比不上我了。”

听着韩丽娘说了这个经历,吴悠才算放下心来,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隐士高人,看着投缘就收了他做徒弟吧。毕竟现在李唐开国不久,前朝的隐士什么一大把,出个武功高强的倒是不意外。

不过,女人,吴悠摇摇头,觉得这个世界太不靠谱了,隐居的武林高手都是女人,这个太不靠谱了。

“师傅以前就说我挺可惜的,如果能吃上肉,绝对比现在的能耐大。不过那个时候家里穷,我们只能上山去打打狼啊狐狸啊,肉一点都不好吃,还被师傅逼着吃下去。”韩丽娘吐了吐舌头,“现在好啦,我每次吃饱饭去打拳给师傅看,她都说我有进步呢。”

“哦。”吴悠点了点头,对着那个身份莫名的女人不再关注,只是顺便提到,“既然这样,那等下咱们不如打包一份羊肉,你今天顺路给你师傅捎去。”

“好啊好啊。”韩丽娘点点头,开心的拎着自己有些泥巴的裙摆,“我正好去给看看我的新衣服。”

吴悠看着她那身奇葩的配色,本来想说你这身衣服还是别穿了好,但是担心她被打击,只能点点头当做赞同了,心里自我安慰,美丑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他老婆只要喜欢穿,那就尽管穿好了,外人的眼光神马的才不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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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竟然发错了,掩面,努力销毁证据中。

第五十八章 狐狸精就狐狸精

既然来了镇上,吴悠觉得不到苏忆柳那里说不过去,所以就干脆多打包了几道菜,领着韩丽娘一起去了苏忆柳家里。

苏忆柳跟韩丽娘年纪差了八九岁,生活境遇也不尽相同,一个精于世故一个天真单纯,所以相处的很是融洽。苏忆柳这日正好在家收拾东西,见着吴悠领着韩丽娘来了,当下放着了手上的活计,吩咐红药去备饭,留他们晚上吃饭。

吴悠看了下韩丽娘期待的眼神,倒也没有拒绝,把菜交给了红药之后便陪着两个老婆闲聊,苏忆柳拿出了最近新鼓捣出来的鞋子和纸张等物献宝,吴悠对着纸张感兴趣,韩丽娘却是喜欢上了苏忆柳弄的拿堆鞋子,两个人女人在屋里头换了一双又一双,走来走去的要他点评,吴悠只能一边检查着新的纸品,一边挖空心思的想赞美词。

“既然是谢师礼,那只带两串肉多寒酸啊。”吴悠正捻着纸张检查韧度呢,忽然听到苏忆柳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抬头望去,却看到韩丽娘跟苏忆柳两人正在那里一边换鞋子一边大声的“窃窃私语”。

女人都是不八卦会死星人啊,只要一看两人的表情,吴悠便知道肯定是苏忆柳看到韩丽娘那不离身的两串肉,问她怎么了,然后韩丽娘就竹筒倒豆子的把这肉的用途给说的一清二楚,然后依着苏忆柳有心巴结她的作风,多半就会指出她这礼物太寒碜了。

“怎么了?”虽然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他还是得张口问问。

“丽娘说提着的肉那是要送给她师傅做谢师礼的,这个事情,咱们先前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既然知道,她师傅不仅救过她的命,又教了丽娘这一身本事,那这礼物咱们要送也不能这么敷衍。”苏忆柳理了理头发,然后有理有据的跟着吴悠说。

“嗯,那你说咱们送什么吧。”吴悠对着这种小事向来不放在心上,准备礼物以及回礼,这是主妇们的职责。

“一般来说,拜师要准备六礼,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既然丽娘当初没有拜师,这谢师礼自然得包括这六礼。然后除了这些,当然要有些自家的特产。”苏忆柳的目光转向了地上那堆鞋子,“丽娘,不如再那双靴子去送给你老师吧,例如这种靴子,你说她在山上住,那进进出出布鞋肯定不方便,这木头底子高,皮子又防水,最适合不过了。”

唐代本来就有木屐的存在,木质的鞋底有上下齿,都是活动的,可以随着上山下山的需要取下来和安装上去。不过一般这种木屐上面都是用布带绑着,夏天直接穿,冬天绑在棉鞋上,不是很方便。苏忆柳得了启发,除了高跟鞋之外还做了坡跟平跟一堆各种形状鞋跟的鞋子,分类细到了什么时节什么场合穿什么,她拿的那双是专门冬天赏雪用的,底下做了防滑处理,虽然样子朴素,但是实用性很好。

“好啊。”丽娘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当下把靴子抱在了怀中,然后走到他身边眨巴着眼看着吴悠,“吴悠,姐姐把靴子送我了,那你不如再把你那纸给我几张吧。”

吴悠听着这个,忍不住弹了下她额头,笑着说道,“你倒好了,竟然学会要东西了,我不还送了你两串羊肉吗?”…,

丽娘捂着额头不说话,眼睛直戳戳的盯着他手里头的纸。

“你给你师傅要这有什么用?”吴悠见她执着的很,好笑的问答,“你别看着东西小,可真贵的很。”

“不就是用来写字的嘛,我知道。”韩丽娘嘟着嘴说道,“我师傅也写字,不过每次都用竹简,好麻烦的。她每次罚我都是让我削竹子,一片一片,简直能把人削晕掉。”

“原来是为了偷懒。”吴悠听说那个女尼姑还会写字,心中暗暗吃惊,却是抬头望苏忆柳,“这些能送人吗?”

“这批是我拿出来的样品,虽然珍惜,但库房里也都有存货,她要你就给她玩就是了。”苏忆柳掩口轻笑了声,然后对薛丽娘说,“这个倒是不太好拿,等会儿我让红药给你找个竹筒,卷了塞进去。”

“好。”韩丽娘愿望达成,心满意足的抱着苏忆柳的腰蹭了蹭,娇笑着说,“姐姐最好了。”

三个人吃完晚饭,韩丽娘惦记着要去给她师傅送礼物,便背着个大包袱走了,吴悠见着天色不早了,便顺理成章的歇在这里。反正随着他人的靠谱,吴家两口子对着他常常夜不归宿的行径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吴悠便跟着苏忆柳说起了自己近日来遇到的一系列的事情,然后抱着她有些烦恼的感叹,“我本来是觉得丽娘年纪小,在外面东奔西跑太辛苦,想把她留在家里的,没想到她竟然要跟我一起去,如何推辞她倒成了个难题。”

“我倒觉得,你不如带着她去京城,我留在家里。”苏忆柳拧着眉想了想,却语出惊人。

“为什么?”吴悠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该不会为了显示贤惠,什么都让着她吧。”

吴悠要带苏忆柳同行,而把韩丽娘放在家里,并不是因为喜好的原因,而是从两个人的实际能力出发。苏忆柳年纪大,经验丰富,又很有头脑,一路上遇到事情也有个人商量,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丽娘年纪尚小,从来没有出过门,吴悠担心她离家处处不习惯,不忍心她跟着自己宦游四方。

“我像是那种不理智的人嘛!”苏忆柳抛了个媚眼给他,然后趴在他身上恢复了正经的表情,“这天下初定也不过百年,说是太平盛世,你当出门在外真的就遇不到几个剪径的土匪强盗?我当时出京,那雇来的趟子手可都有几十人呢。丽娘功夫好,她跟着你在外,我放心。至于我这里,我当然想跟你一起走了,你不怕我勾搭别的男人,我还怕别的女人勾搭你呢。只是咱们家里头这么多事业都是刚起头,要理顺起码也得一年半载,还有家里头公公婆婆,总得有个能靠得住的人拿主意。”

说道这里,苏忆柳摇了摇头,“晚上个一两年,我能把手上的东西抹开了,便能随你东奔西走,但是现在还不行,咱们家里总得有个人留守者。”

她虽然还没嫁进来,但是说话已经习惯用咱们家这样的词了。

吴悠慢慢的理着她的发,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歉疚,“我终究还是没有你想的周到,这么一来,却是委屈你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有男人有家人,忙忙碌碌也图个乐呵。”苏忆柳揉了揉眉头,然后却是抬起头冲着吴悠一凶,“你在外面可不能随随便便勾搭女人啊!”…,

“不勾搭不勾搭,”吴悠做出害怕的样子连忙摆手,等把着她逗笑了,这才又重新将她抱到怀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要不然把丽娘也留在家里吧,你们两个人做个伴也好。出门的话大不了我去请个保镖就好了,她一个小女孩家的,能有几分力气。”

苏忆柳听了这话,奇怪的看了一眼吴悠,“你说这话,是没见过丽娘动手吧?”

吴悠听着这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把我撂翻在地,这算不算?”

“怪不得。”苏忆柳看着他满脸的窘迫,笑着摇了摇头,“我上次看到丽娘跟贾牛动手,贾牛那么粗壮个汉子,不过三招就被她撂翻了,那还是她留手的情况下。”

吴悠干活的时候也跟贾牛比过扳手腕,知道贾牛的力气,当下就震惊,“竟然这么厉害,那想来以前她对我,还是留手了的。”

“那当然。”苏忆柳颇为得意自己的慧识人,有些骄傲的对吴悠说,“市面上要找她那么个厉害的高手不容易,价钱不便宜就不说了,肯定不如她对你忠心,所以你还是带着她吧,我家里有这么多人,不需要再留人陪我了。”

“吴悠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她的主意,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这么看来,她的那个师傅还真是个高人。”

“可不是,要不然你以为我什么平白无故送那么多东西出去。”苏忆柳朝着他眨眼一笑,“我哪有做过赔本买卖的,说不定那些东西能给咱们换来更值钱的礼物呢。”

“你啊,”吴悠对她的算计算是彻底没辙了,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狐狸精。”

“你说谁是狐狸精呢!”苏忆柳听着这话却不高兴,一双美目瞪着他,幽幽的有些怨气。

“狐狸精有什么不好,又漂亮又聪明,谁娶到她那是积德了。”吴悠抱着她大大的亲了一口,然后笑着哄到,“不管你是什么妖精,我都被你彻彻底底迷住了。”

“你才妖精呢!”苏忆柳嗔怒了一句,然后噗哧一笑,被吴悠拉到被子里继续新一轮的妖精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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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觉得毁尸灭迹的最好办法还是重新更新一章,所以我来二更了~唰唰唰~

第五十九章 神秘的礼物

吴悠的婚礼,因为提前的缘故办得有些潦草。

结婚这种事情,在发生之前你以为你是主角,但是等发生了你才发现,你不过是一个布景板,主角是你爹你娘以及你老婆的爹娘七大姑八大姨甚至里正族长……

吴悠那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打扮整齐,被人推来推去,各种下跪磕头起来再下跪磕头送东西出去收东西回来,然后再去接新娘子的时候还被新娘子娘家的女孩子们拿着棒子打了一通,虽然女孩儿家软绵绵的,但是这力道却不轻,总之吴悠很是呲牙咧嘴了一番。

据说,他挨这些人的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尽管有韩丽娘一力的为他说好话,但那明显看他不顺眼姑姑婶婶阿姨嫂子们可没手下留情,吴悠迎亲没少受折腾。

想着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婆,吴悠掀了掀唇角,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他现在终于总算是从鳏夫又变成了已婚妇男。

“疼么?”韩丽娘在他身边胆怯的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还好。”吴悠笑了笑,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膝盖,“我们现在这,就算是夫妻了啊。”

韩丽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连胭脂都遮不住。

外面的人声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乡人都不耐晚睡,夜深人静,宾客都已经散光了,只等着明天再来吃喝,两人坐在青庐里面面相觑,却一直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

“你,”

吴悠打了下腹稿,正想跟着韩丽娘说话,没想到韩丽娘也张口了,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笑,气氛却轻松了许多。

“我有东西给你,是师傅给我们的贺礼。”韩丽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顶着满头的钗环跑到了角落里堆放的礼物山里头,使劲儿的找了起来。

“哦,什么东西?”找点事做总比在这个傻蹲着好,就算韩丽娘人不小也吴悠也没有在室外作运动的习惯,所以也就脱了繁缛的外袍,走到娇小的她身边一同翻着。

“嗯,我不知道,师傅没让我看。”韩丽娘摇了摇头,然后终于吧啦出一个灰扑扑的盒子来,“找到了,是这个。”

吴悠把那西接过来放在手里头掂了掂,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打开不起眼的外包装,里面露出了一个暗黄色的圆状物品。

“这个,是金子做的?”吴悠有些疑惑的捏了捏,然后拿到烛台下照着,发现不知道是鎏金还是纯金做的一个圆筒,外面用头发丝一样的线条雕刻着一对对人物山川,很是精美。

“金子,那不是很值钱!”韩丽娘掩着小口惊讶反问道,她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金子值钱那是必然的。

“唔,或许吧。”吴悠敲了敲,发现里面是中空的,便仔细的抠着面上的缝隙,看着能不能打开。

如果是纯金的饰物,那是比较值钱。但如果只是鎏金的,那价值很一般了。不过话说出来,这小圆筒如此精致,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光这个就不能以简单的金银论价值了。

吴悠扣了半天,总算在上面三分之一的地方摸到一条缝隙,然后两边扭了扭,圆筒竟然打开了。

“这是个装东西的盒子,做的倒是蛮精致的。”吴悠笑着说道,韩丽娘眼尖,指着里头白白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应该才是你师傅送的礼物吧,咱们刚才光顾着看盒子,差点就买椟还珠了。”吴悠笑了笑,伸手拿出了那些卷成一团的白色事物,这才发现是韩丽娘那天拿去的纸张。”…,

韩丽娘那天是把苏忆柳那里的样品一网打尽了,其中不凡花花绿绿富丽堂皇的纸张,但是韩丽娘师傅选的却是其中一种被命名为云纹纸的白色宣纸。这纸薄如蝉翼,洁如白玉,柔韧性和密度都是他们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好的,苏忆柳正准备把它当做拳头产品,所以就拿的多了些,吴悠稍微目测了下,觉得韩丽娘的师傅应该是把所有的纸张都用了。

费了这么多心思送来的,当然不可能是韩丽娘先前送去的白纸了。吴悠打开,见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自己清秀隽永,很是不凡。

不过跟着那纸上的内容相比,这些字再漂亮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卫公兵法。”吴悠轻轻的念着题篇的四个大字,然后将着所有的纸张展开,一共八张,却差不多是整本书的内容了。

竟然是兵书!丽娘究竟拜了个怎么样的师傅,怎么会送兵书这种东西?吴悠不止迷惑,而且震惊。

在中国历代,兵书都是隔绝在流通之外的书种。孙武曾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所以统治者对于这类著作也很看重,就算是印刷术发达的明清,也绝对不会允许民间私下刻印兵书。而在此时,这几乎是被世袭贵族们所把持着的,很多将门世家更是将着兵书作为家传之物收藏,普通老百姓想看一眼是难于登天。

可是韩丽娘师傅送来的,却显然是一本很完整的兵书。不过这名字有些陌生,并非他后世尝听到的孙子兵法,尉缭子之类的。瞧着这手抄的字迹,到让人觉得像是家传或者私自编纂的兵书。

一个女人,武功高强倒还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兵法,吴悠摇了摇头,不是他歧视,只是若正要写兵书,除了一定的学识和修养之外,临阵对敌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不身经百战,要想写兵书那只能是纸上谈兵。

“丽娘,你知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吗?”吴悠想了想问道。

“师傅,”韩丽娘正在玩那个藏东西的金筒,听着吴悠这么说,偏着脑袋想了会儿摇摇头,“师傅没跟我说过,我都是叫她师傅的。”

“那,你们闲聊时有没有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或者祖籍啊儿女啊什么的?”吴悠不死心的问道。

第六十章 明月奴

拜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电视剧戏剧所赐,红拂夜奔一直是众多丝心之向往的,只是要有一张好脸兼满腹不值几个钱的才华就有美女主动晚上跑来跟你私奔从此相依相偎多少年之类的故事,多么的令群众喜闻乐见啊。

但实际上,真正的李靖并不是丝,他祖父做过殷州刺史,父亲是太守,舅舅是隋朝名将,绝对是响当当的官宦人家。自己起步虽低,但名声却大,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左仆射杨素也抚着坐床对他说:“卿终当坐此!”,等到了贞观一朝,他更是出可为将入可为相,少见的全能型人才。

不过他虽然功劳虽大,打仗更是出神入化,称得上军神,但为人却很低调,晚年更是奉行乐乐“阖门自守,杜绝宾客”的政策,成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少有的全身而退的人物。

吴悠之前对于卫公兵法并没有印象,那是因为这部兵书早就失传了。确切的说,其实卫公兵法并不是一部兵法,而是李靖兵书的总称。他前前后后因为各种原因谢过很多书,历史上统计有《六军镜》3卷,《阴符机》1卷,《玉帐经》1卷,《霸国箴》1卷,《韬钤秘书》1卷,《韬钤总要》3卷,《卫国公手记》1卷,但在吴悠生活的那个时代,谁都没见过。

“红拂女,那是什么?”听到吴悠的惊呼,韩丽娘有些懵懂的问道,吴悠看着她茫然无知的眼,不由得摇摇头笑了,“你师傅这次可送了咱们一份大礼。”

吴悠不知道那个老尼是不是传说中的红拂女,但是就着韩丽娘的描述,多半是跟着李靖关系亲近的女人。她送来的兵书很成体系,显然不是简单抄就,而是自己经过整理编撰的。在李靖已经过世了几十年后,她一个人在山中做着这样枯燥乏味的工作,让人不得不佩服用情之深。

“大礼?”韩丽娘吃惊的看着吴悠,小嘴张的老大,过了半天才说,“那,咱们要不要退回去?”

她倒是不贪财。

“这倒不用。”吴悠仔细的收藏好这份价值无法评估的手书,看着韩丽娘担忧的表情一笑,“既然是长辈送的,总是份心意。你过几天回门,顺便去看看你师傅,说我想找个正式的时间跟你去拜访她,问她可不可以。”

“好。”韩丽娘很有出嫁从夫的觉悟,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吴悠跟韩丽娘的婚礼前前后后持续了三天,第四天他送韩丽娘回门,回来便又马不停蹄的迎娶苏忆柳进门。这个幸好苏忆柳没有家人,又只是娶妾,所以在程序上规矩少了不少,但是为了不让她觉得委屈,在重视程度和豪华程度并没有降低。吴悠结结实实的忙了一阵子,然后又实实在在的过了个洞房花烛夜,等到婚后第二天,却是等到了韩丽娘回来。

那部卫公兵法的事情,出于谨慎,吴悠并没有跟苏忆柳说,还叮嘱韩丽娘不要告诉外人,韩丽娘很乖巧的答应了。回家后当晚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才告诉吴悠他去看过师傅,那个尼姑同意见他一面,于是两人便决定第二日出发,单独去了那座山头。

有韩丽娘带路,但吴悠仍然走的极其辛苦,看着那嶙峋的山石,他第一次才知道自己住的附近有这么陡峭的山峰。韩丽娘显然轻车熟路,穿着一身劲装蹦蹦跳跳,还不时的能去摘个果子抓个山鸡什么的,轻松的让吴悠嫉妒。…,

“丽娘,你以后也教我武功吧。”看着老婆如履平地的本事,吴悠着实羡慕。

韩丽娘一手拎着一只野鸡,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回头认真的看了看吴悠,然后却是摇头,“不成了,你年纪大了,学不了啦。”

吴悠听了这话深感遗憾,不过他也知道很多功夫都是要从小练就的,倒是没有十分失望,又跟着韩丽娘一边说话,一边吭哧吭哧的爬起山来。

据韩丽娘说,她自己往日上山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但是因为带着吴悠,一路上拣平地走,所以爬到目的地已经日上三竿了。吴悠看着小木屋和屋前后整理的平平整整的几块田地,理了理衣服,这才恭恭敬敬的去敲门。

“是丽娘吧,”里面穿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韩丽娘笑嘻嘻的去推了门,拽着吴悠走进了屋里头,“师傅,我带夫君来看你了。”

这屋子里头的光线有点暗,吴悠走进了才看到是屋内的坐垫上坐着一个穿着灰布僧衣的老尼,目光如电,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吴悠是晚辈,自然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这才跪坐在她的下首。

“我听着丽娘说过你很多次了,她是个好姑娘,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切莫再做出错事。”一番寒暄之后,那尼姑淡淡的张口说道,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

吴悠叩首称是,抬起头时不小心猛然见到阳光直射进房屋,落进她眼睛里一片蔚蓝,才惊讶的意识到这个女人非中原人。

这女人,吴悠再仔细看她,才发现虽然年纪大了,脸上的皮肤都松松垮垮的,但是那高鼻阔目绝对不是汉人老太太拥有。

那老尼眼神极利,发现了吴悠脸上的异色之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否认,“我非汉人,乃出自突厥,只不过后来被药师带回了长安,抚养长大。”

“他给我起过一个名字,叫明月奴,不过已经几十年没人叫过了。”她的脸上有过一丝黯然,然后对着吴悠说,“你就跟着丽娘一样喊我师傅吧。”

“是。”吴悠应了声,坐了一会儿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傅之前送给我跟丽娘的贺礼,我已经看过了,只是,只是不知道师傅此举是何意义?”

“我听丽娘说,你是要去京城是吧?”老尼淡漠的问道。

“是。”吴悠应了一声。

“你既然来找我,就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已经懂得了我送给你的东西的价值。那兵书你留着看吧,若学不会也没关系,京城多俊彦之士,你选个品行好的聪明人,把那书传给了便可。”老尼点点头,神色严肃的说,“不过,这书不可轻易予人,不可传授奸猾之辈,更不可当做礼物转赠他人,你若违背,我定然取你性命!”

第六十一章 混黑社会的老太婆

这个几乎都是威胁了吧,吴悠看着那老尼的脸色,实在是琢磨不透她为何敢放这句话。

看她的年纪,估计活不过十年了,再说吴悠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又不是在旁边的那小村庄,她又怎能做到?

不过她的模样,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吴悠心里头飞快的转着,意识到下面的谈话未必是丽娘所乐意听到的,于是转过去笑着说,“丽娘,你不是说咱们今天吃兔肉吗,不如你先去把那畜生拾掇了如何。”

“好。”丽娘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怪异之处,她平常也没少听到师傅说不好好练武就把你丢下去喂狼的威胁,还当师傅只是告诫吴悠,所以当下起身拜过之后,却是走出了门外。

“丽娘我是我的弟子,但却不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二十六岁出国公府,迄今已经近五十年了。”老尼姑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平静的盯着他,“五十年,足够做许多事了。”

吴悠听着这话一愕,盯着老尼姑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凶光。

怪不得这女人一直很奇怪,虽然是尼姑打扮,但是身上却没有佛门中人的恬淡冲远。

难道她当初救丽娘,也是想把她另作他用。

“你放心,她不在我的计划中。”老尼提起韩丽娘,目光中带了一丝暖意,“她是一个意外,那年我于山中救她,见她心思单纯,根骨不错,便起了收徒的兴致。这些年来教她些粗浅的功夫防身,并无她意。”

苏忆柳说韩丽娘的一身功夫已经是世所罕见,她却只说是粗浅,那其它的弟子又该如何?吴悠这才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自从自己拆开那金筒之后,竟然不知不觉惹上这么个麻烦。

“我非中原人,红发碧眼,世人见之皆奇,唯有她不畏惧我,所以她也是我唯一一个以真面目教授的徒弟。”她难得对着吴悠解释道,“她以诚待我,我也不欺她,你且放心,我若是有朝一日取你性命,非但不用她出手,反而还会瞒着不让她发现,免得她为难。”

吴悠听着这话,苦笑着问道,“师傅是否还想说,若我身亡,你定然为她再择一门好亲事,让我放心。”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只是若她想要嫁人,我便为她择亲,她若想要为你守节,我也不会勉强她。”老尼淡淡的说道,这股子憨劲儿跟韩丽娘有得一拼。

吴悠知道这种人是没办法跟她讲道理的,只能伏首称是,“悠定然保管好此物,不轻授他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这么些年,我也曾用各种方式将这兵书送出去过,只可惜所托非人,已经拿回来了十二次。”老尼拨弄了下手中的佛珠,很是淡漠的说,“所流的的血,用来抄书也够抄上五六遍了。”

吴悠听着这话一寒,却是生出了主动将东西送还的念头。

东西是好东西,但他不一定用的上,为了这沾染上丧命的麻烦,不值得。

“你不必想托词,也无须太过介怀。”老尼见他这样,眉眼微动,竟然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药师的遗志,不至于他的所述落入奸人之手,祸害苍生罢了。”

“遗志,”吴悠听着这个词就想苦笑,卫公的遗志要是这个才怪了呢。

“昔年药师奉太宗令教侯君集兵法,每到要紧处便隐去,侯君集为此言药师有反意。他虽然亲自向太宗澄清,但却也没有改变教授方法,仍然只教侯君集皮毛。”老尼姑看着吴悠,“就算被人诬陷谋反,他也不会将兵法轻授于人,所以我又怎么能让他的心血被人糟蹋呢。”…,

“可是依照卫公的本意,却是觉得这兵书失传就失传了吧。”吴悠有些无奈的想着,李靖后期都是奉行谨小慎微闭门自保的政策,要不然以他的声望和能力,不至于连一个传人都没有。

“是,他是那么说的,只是我却不甘心。”老尼对于吴悠能猜准李靖的心思微微有些诧异,但是抬眉之间却又戾气闪过,“现在那些称将军的都是什么材料,哪及他万分之一,竟然也敢立书著说。若是他没有传人,一二代之中或许还有人记得他的威名,可是十代百代之后,却恐怕要将他跟那些妄自尊大的沽名钓誉之辈相提名论了。”

她这句话,却是将着本朝以及后世大多数名将都给骂了进去。真不知道李靖那种老好人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

“那为何前辈要将此物给我?”吴悠问的客气,实际上心里头想的却是老子要如何倒霉才能被你盯上。

“丽娘送的纸来,说是你做的,我很喜欢。”老尼点了点头,“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不是笨人,倒不算辱没了东西。”

吴悠听着这话忍不住苦笑,要是早知道会惹来这麻烦,那当初怎么都不会送给她了。

“我尽力吧。若是找不到传人,定然会将此物原封不动的奉还。”吴悠此时除了此时答应也办法了。

“不过,这真是卫公所亲书的?”吴悠既然拿了东西,不免多嘴了一句。

“一半是。他晚年曾经打算将毕生所著编著成册,为此酝酿了很久,但因为辽东战役而不得不作罢。我那时随侍左右,知晓他的心意,帮着他整理了一些,等着他过世之后,我一个人离开李家,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将其修补完毕。所以此书虽是我写,但是全部内容却都是他,你大可放心。”老尼淡淡的说道,想了想却又拿出了一把钥匙给吴悠,“这屋后有间房子,里面藏有他当年手书的兵书以及更加典籍的批注,你若要学习,便可找机会尽数搬去,这些东西只怕李家也没有我这里全。”

“不过这些东西只能你看,却不能送人。”她顿了顿补充句,“这是我给丽娘的假装。”

“哦,”吴悠应了一声,上前去结果钥匙,神使鬼差的问了句,“难道李家也没有?”

“原先是有的,不过被我拿来之后就没有了。”老尼表情很淡定的说,但是完全不能掩盖她本身就是个偷书贼的事。

“这,”吴悠咋然,忍不住摇了摇头,最后实在是憋不住爆棚的好奇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不知能否知晓,前辈跟卫公是何关系?”

“我,”老尼张了张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之色,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

“我是突厥人,但是我父亲为颉利可汗所杀,我没入王庭为女奴。他带兵征突厥,灭了颉利可汗,偶然中救了我。那年我七岁,后来他便带我回长安,教我读书识字,传授我武功兵法,我陪在他身边十九年,二十六时他病逝,葬礼结束后,我便离开了国公府四海为家。”

“在外人眼中,他待我亦父亦师亦友,可我,”老尼说道这里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截断了话头,“我此生无儿无女,我视她如亲女,除了教授武功之外什么也没告诉过她,所以你务必要善待她。”

“我会的。”看着老尼那苍老的面容,吴悠心中泛起了一抹淡淡同情。

第一章 初到洛阳

吴悠和韩丽娘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几本卫公当年做注的帛书,还顺走了一匹好马。

嗯,只要那老尼姑不要喊打喊杀的,吴悠觉得这个长辈还是挺有爱的,至少每次送礼物都是很大方啊。

解决了这桩心事之后,吴悠略微一收拾,便准备跟韩丽娘朝着京城出发了。因为苏忆柳并没有随行,所以家里头的事情倒不用他叮嘱什么,实际上有她在,却是比自己在还令人放心。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别随便勾搭别的女人。”苏忆柳在路口松他的时候,本来走着好好的,忽然就哭的稀里哗啦了,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堆,最后特别强调,“就算是万不得已勾搭女人,也得让我知道,别瞒着我。”

吴悠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能搂着她耐心的哄着,“好了,我是去半正经事的,又不是拈花惹草去了,你有什么不放心。别难过了,也不一定非要一年不可,无论是我那边安顿好了还是你这边打点好了,只要方便,你想去看我便去,不用忍着。”

苏忆柳听着这话,才略微好受了一些,看了看旁边的丽娘,又是鼻头一酸,抱着她在旁边哭着说些女人们的体己话。吴悠见状也没办法,只能在旁边跟着老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她们诉别完。

这两个女人,估计把今年一年份的泪水都用在今儿了。

相较于她们,男人们都淡然的多。吴老爹这辈子没有出过县,听着儿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中既是惴惴不安却颇也有些自豪,叮嘱了几句无非吃好喝好,别惹不该惹的人,做事要谨慎,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贾牛倒是对他能去京城颇为羡慕,男人心里头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话之后,等着那边终于告别完,这才跟着韩丽娘上马离开。

说起来也算是丢人,吴悠等着丽娘师傅送马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骑这个玩意儿。没办法,虽然唐朝是少有的拥有马匹数量众多的朝代,但问题这玩意儿再便宜都属于奢侈品,就跟小轿车它再低档也比自行车贵一样。身为一个**丝,吴悠根本就没有玩过这东西,出入最多不过骑个毛驴啊骡子什么的,所以偶然得了这礼物,竟然不知道怎么用。

这个时候,就显出老婆的用处了,他的两个老婆,竟然还都会骑。

唐风开放,女子本来就以健为美,在富庶的京城,女子着胡服踏青游乐本来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苏忆柳属于社交场合的高手,自然具有这项基本技能。至于韩丽娘,则是被老尼姑教着的,技术也不错。

跟老婆们一对比,他就弱爆了,不过有美人当老师,被突击着学了十多天,他也只能顺利的上马下马。因着丽娘人小,两人共乘一骑,驾马的事情由丽娘来做,倒也不耽误赶路。至于后面的,慢慢在路上教他就是,想着到京都路途不近,这一路上体验学习,估计在京城就能唬住人了。

幸好唐朝骑马没有驾照也可以上路,要不然按照后世考驾照那个低到离谱的通过率,他这种人想考过可就难了。

路上同行的,除了吴悠跟韩丽娘之外,还有的就是胡魁了。胡员外知道吴悠要去京城,委托他带着儿子一起见见世面,并且一力承担了到京城之后的食宿。吴悠算了下,觉得这比买卖不差,便答应了。

反正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都带着了什么都不懂的韩丽娘,那带一个胡魁也没什么。这小子半年跟他相处的极好,虽然跳脱些,但也听话,带着就当多个跑腿的也还省了份工钱呢。

胡魁是在城门口等他们的,吴悠跟着韩丽娘骑马到了约定的地方,见着他一身粗布土衣,倒是前所未有的低调。胡魁自然显然对这身打扮很是不满意,皱着脸满是嫌弃,但是一想到胡员外一路上告诉他的,沿途山川险峻之处多盗匪,便也乖乖从命了。

三人两骑,为着赶路,一路上走的很是匆忙,吴悠见着沿途道路上人来人往,虽然跟着自己熟悉的那种十几亿人口的大国相比很有差距,但却也熙熙攘攘,不绝如缕,已经很是繁华了。

吴悠记着唐代诗人的口中,长安城可是有百万家的说法,除去文人那种夸张的作风,几十万常住人口却是免不了的,这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大都市,也就只有在盛唐国都才有这样的繁华了。

不过吴悠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却不是长安,而是洛阳。

李唐王朝是以长安为都的,洛阳作为陪都的存在也非常繁花,但政治中心无疑还在长安。但等到武则天篡朝之后,为了摆脱李唐的影响力,虽然没有明着迁都,但却以洛阳为神都,主要都在这里活动,李显被接回京之后,自然也是直接被送到了洛阳。

洛阳城的建筑规模略小于京城长安城。宫城、皇城位于都城的西北隅,有意区别于京城的布局。洛阳城西北隅是洛阳地势最高的位置,在这高地上建造了宫城、皇城,并形成夹城。宫城除南置皇城外,北建重城,东隔东城,西面连苑。宫城、皇城本身又都内外彻砖。皇城之南并界以洛河。宫城后面有曜仪城、圆璧城,又建东、西隔城。皇城东面有东城,其北建含嘉仓城。外郭城东北部及洛水南岸为里坊区。含嘉仓城粮窖密集,存储来自河北、河南诸道的官粮。

不过小虽小,但是她戒备的坚固严密却远在京城之上。而且因为地处中原,交通便利,却是比长安在商业上更要繁华些,多了一个市不说,这三个市还都是可以行船的河渠。通远市南沿洛河,北傍漕渠;丰都市通运渠;大同市通通济、通津两渠。

这个时候的洛阳是可以直通杭州的,江南的商人们多是把货物由船运到这里,再从这里运到长安,所以市坊码头上人声鼎沸,车辆行人络绎不绝,连着吴悠这种见多识广的都被震撼住了,何况韩丽娘跟胡魁两个小土包子,两个人缩在他左右,却是一步都不敢乱踏。

为了赶路,吴悠在后半程便搭船顺着京杭大运河到洛阳的,站在码头上欣赏够了神都的繁华,一回头见着两个小家伙战战兢兢的,不由得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城市罢了,咱们以后可是要在这里扎根立足的。走,先找个地方歇下来,我带你们去吃饭,咱们也见识一下京城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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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泼辣的中二少女

吴悠跟吴魁两个人牵了马上岸,韩丽娘抱着包裹如临大敌的走在两人中间,目光盯着看过来的每个人,生怕忽然有着人冲出来抢了她的包裹的样子。

因为这一路上的实践证明,丽娘的警觉性和反应都比他们两个男人要强得多,所以这钱都是她在保管着。

“丽娘,你放心,这是洛阳城,天子脚下,又不是什么小街小庙,只要提防扒手就是,不必如此慎微。”吴悠笑着让丽娘放松点,两人说话间正走到了十字路口,正要询问坊市间邸店在何处时,忽然听着胡魁高声叫了一句,“师傅,你快看!”

吴悠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正想问看什么,忽然见着街上的人群纷纷朝着两边躲去,中间露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然后不等反应过来,便有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来。

“小心!”吴悠大惊,拽着两个人就要往后躲,却不想丽娘竟然挣脱了他的手,一个箭步跃起,快的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冲上前,也不见着她使了什么招数,一推一搡,竟然让那马原地停了下来,然后从马腹下抱出了一个男童。

刚才人躲得急,也不知道是谁把孩子忘记在了路上,那孩子见着马来也不知道躲,险些就被踩中了。

“丽娘!”吴悠见了这场面吓得魂也丢了,赶紧甩了马缰过去抱着她仔细查看,见她安然无恙,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板着脸训斥道,“你逞什么英雄,有那么多人在,哪里容得上你一个小丫头出手。”

这是实话,他又不是那种大义凛然到为了救素不相识的路人可以牺牲掉自己老婆的人,心本来就有远近亲疏之分,若有人受到伤害,他肯定不希望那个人自己的爱人。

韩丽娘将着那小孩子放到了地上,小孩子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旁边不知道哪里伸出一双手抱走了孩子,迅速的没入人群不见了。

真是人情淡漠。吴悠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一幕,抱走孩子的应该是那家的大人,丽娘救了他家儿子的姓名,竟然一句道谢也没有救偷跑了,良心真都是让狗吃了。吴悠瞪着围观的人群愤愤的搜寻着,却被韩丽娘轻轻的拉了拉衣袖,有些怯怯的说,“算啦,你别生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只是看到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冲了出去。”

“也多亏你没事,要不然看我非找他们算账不可。”吴悠拉着韩丽娘的手就想要走,却见到那被撞开的马又哒哒的走了过来,上面的骑士气冲冲的娇嗔道,“贱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挡我的道。”

原来不管哪个时代哪个空间都有这种中二病十足的“贵族”们出现啊。吴悠有些无奈的转过了头去,却看到一张娇媚的脸。那马十分巨大,有着红色的卷毛,远看就像是一匹柿子,马上的骑士可能与丽娘年纪差不多大,坐在马上就显得更加娇小了。不过她人小架势却不小,穿着一身黑色金边的骑马装,正居高临下的用着下巴看着吴悠喝道。

“贱内无知,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请见谅。”吴悠对这种草菅人命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是洛阳,鬼知道藏了多少达官贵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悠低声下气的按着韩丽娘道歉,不想把事情闹大。

吴悠一看她那颐指气使的架势便知道这女孩儿来头不小,怪不得刚才被救的人连一声谢都不敢说就跑了,原来是怕惹上麻烦,真是自私透顶。…,

“冲撞了我,一句道歉就是能了解的吗!”那女孩子骄傲的冷哼了一身,手中的马鞭一抖,却是朝着韩丽娘的脸上劈来,“你这婢子倒是身手不错,送给我玩玩,我就大发慈悲的饶了你们。”

吴悠见状,来不及拉着丽娘躲闪,只能闪过神抱住丽娘,替她挡了这一鞭。

那女孩儿的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脆又响,落到身上确实刺啦一声,竟然见着吴悠的外衫打破,落下火烧火燎的一阵鞭痕。

“夫君,”这电光火石之间,丽娘却是被吓到了,等着鞭子落了下来才反应过来,低低的叫了他一声,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别怕。”吴悠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打,疼的厉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抚了韩丽娘,然后转过身强撑着脊梁说道,“你打都打了,这下可以放我们走了吧。她是我的妻子,并非奴婢,我不可能将她随便送人的。”

“哎哟,还挺嘴硬的,本公主的命令是你可以违背的么?”那女孩子先是微微一笑,而后笑容却凌厉了起来,嘴角微微一笑,手中的鞭子却又是毒蛇一样的抽了过来,这次瞄准的却是吴悠的肩膀。

只不过她这次却没有得逞,丽娘刚才让吴悠受了一鞭子,已经是内疚至极,这会儿见着这女孩儿竟然还要打人,当下顾不得吴悠的劝阻,一跃起却是当空精准的抓住了那辫梢,气愤的盯着她,“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差点踩死人,我们救人是帮你消业障,你竟然还要动手打我们,小心将来遭报应!”

韩丽娘的师傅虽然不怎么虔诚,但是多少也算是个尼姑,丽娘从她那里也是听了不少佛经故事,虽然不大懂得佛法,却也是知道人若做了恶事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竟然敢教训我,看我不抽死你。”那女孩子凤眼怒睁,却是抖着手就要把鞭子扯回去,丽娘手腕虽细,但手劲儿却极大,抓着那辫梢不动如山,她涨红了脸也没有把鞭子扯回去,当下怒的眼睛里就要喷出火来。

“抽啊,只要你能把鞭子从我手中拿出去,我任你打。”丽娘见状,却是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她吭哧吭哧使劲儿,微微一笑抖了手,“你要是拉不回去,我可要拽你下来了。”

“你敢!”那女孩子叫道,可声音却有些慌了,丽娘恨她让吴悠出丑,当下却是毫不留情面,握着鞭梢的手一挥,却是让着那绷得紧紧的鞭子动了起来,直接将那握紧了马鞭的跋扈的少女从马上拽了下来。

第三章 一堆公主们

那女孩子一直抓紧了马鞭,被扯下来是察觉不对,松了手却也只堪勉强稳住了身形。她显然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要来打韩丽娘,不过这次却是被吴悠抓住了手。

吴悠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来的,但是却也不是人家踩到头上都不还手的人。

“松手!”那少女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力气又不像是韩丽娘那么逆天,吴悠一个大男人制住她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鉴于吴悠之前那种低声下气的态度,她倒是完全没有把吴悠放在眼里,喝令让吴悠退下。

吴悠见状,微微一笑,却是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先声夺人,“好大胆的泼妇,竟然敢当众假冒公主,该当何罪!”

“你胡说!”那女孩子听到吴悠这么说,愣了愣之后,倒是忘记了找韩丽娘麻烦的事情,与着吴悠大眼瞪小眼起来。

“你说你是公主,身上可有印信为证?”吴悠见着她一身打扮便知道她是外出游玩的,能带印信在身边才怪了。

“我当然,”她梗着嗓子说道,但是话说了一半就被掐住了,显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是没有的。

何况,她跑的太快了,左右一个随从也没有。

“当然没有,是吧?”吴悠笑眯眯的说道,跟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等着她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脸色一变,笑容消失了,摆出一副讥诮的表情,“你假冒公主,当然没办法证明了。”

“你,”那女孩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又气又急,当下竟然鼻子一酸,快要哭出来了。

她从小就是公主,受尽万千宠爱,这洛阳城的人谁不认识她,谁不知晓她,竟然有你

“再说了,我瞧你这气质也不像公主。”吴悠见状,摇摇头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众人皆知,我大唐公主们个个雍容华贵,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爱民如子,是天下女子最杰出的典范,怎么会有你这种欺横霸市,刁蛮任性,暴戾无度,视百姓为草芥的公主?”

“你,”那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动了动嘴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唐的公主向来不是省油的灯,搁哪儿哪儿头疼,骄纵蛮横的程度真是江山备有人才出,无论是皇室还是百姓听着她们是闻之变色,哪里有吴悠赞美的那种品行。但问题是,吴悠是在街市上当着一堆人的面夸奖的,大家谁都知道她们是怎么一群人,但是谁敢说吴悠说的话是错的?

若是说吴悠说的不对,那不就是变相的指责皇帝们管不好妹妹女儿们么?

所以,就算是那个女孩子自己也不能否认吴悠说的话,只能气得恨不得把吴悠咬下一块儿肉来,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若你是公主,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子民为贱民的公主?太宗陛下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公主殿下觉得你祖父的话不对吗?高宗陛下不忍百姓辛苦,免除各州县进贡奇珍,自己节衣缩食,多次亲自出巡体察民情。当今陛下更是裙不过八幅,劝农桑,薄赋徭,给三辅地区百姓免除徭役,息兵罢巧,关心百姓衣食冷暖,每百姓有天灾人祸,皆食素避殿,祈求上苍原谅,”吴悠看着那脸色发白的小女孩,冷冷一笑,“你觉得像是先皇和陛下这样的夫妇,会养的出你这样的女儿?”…,

吴悠这话,就说的很重了。他赞美的很多都只是官样文章,但是妙就妙在,这是谁也推不翻的官样文章,就连皇帝本人也否认不了他的话。

这世上总有一些大家都不能反驳的假话的。

“你,”那女孩子咬了咬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泪倒是先出来了。

“这天底下没有谁是贱民,有些人生来或许不高贵,可你别忘了,正是你瞧不起的这些人养活了你。农人种地,才有你的一日三餐,牧人放牧,才有你的宝马神骏。蚕娘喂蚕,织妇织布,染匠上色,绣娘绣花,才有你的锦帽貂裘。士农工商,巫医乐师,每个人都辛苦劳作,你才有所观,有所乐,有所赏,有所享,不懂得感谢也就罢了,还口口声声骂她们贱民,到底是谁比较贱!”

吴悠骂的口气很重,但很显然这妹子不是第一次招摇过市,祸害的人也不在少数,被着吴悠这么一教训,旁边人受到感动的人不是少数。

“阁下不觉得对一个孩子说这话太重了些。”吴悠的话刚落音,上马传来一个慢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他抬头望去,之间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骑士,皆是身着胡服,身背翎弓,鞍配羽箭,马后驮着猎物,显然是游猎归来。

领头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有股成熟的风韵,但是因为保养的很好,皮肤宛若少女,倒也让人猜不出她的年纪。身后的从者中,有十多名女子服装统一,显然是护卫之流,另外一些则是年纪从十多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穿着皆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眷。

看来他运气挺背的,这应该是一堆公主郡主之类的不安分女人出去游猎归来,那个年纪小的显然是脾气最骄纵,一不留神跑离了大队伍的。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看到这情景,吴悠的骨头也没软,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站在那里毫不示弱的跟她对视着。

“皇姐,”小女孩见她来了,跟着见了救星似的叫了一句,表情颇为委屈。

“你当真不怕我们么?”她摇摇头让那女孩子不要再说话,而是饶有兴致的问着吴悠,看得出来对他很感兴趣。

“怕,”吴悠粲然一笑,然后问道,“我怕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她听了摇摇头,“不会。”

“那就是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让我骂个痛快,若是能骂醒一些人,让以后如我这般屈死的人少些,倒让我死得其所了。”吴悠平静的说道,然后看着她微微怔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的认真了起来,最后却是带上了愉悦的微笑。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份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她坐在马上微微一笑,周身自有一种雍容之气,“好,本来你这人仗着牙尖嘴利指桑骂槐,本宫要治你死罪的。但你这人实在是嘴硬,我且留你一命,看你以后倒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她说完话,却是转过头去对着那小女孩说道,“四娘,上马吧,母亲还在宫里头等着呢。”

“皇姐,他,”那个被称为四娘的女孩子瞪了瞪吴悠,却是有些愤愤。

“他牙尖嘴利,我可说不过他。你要不服气,你只要能说得过他,给他定个罪名,我让京兆府来抓人,如何?’马上的女子笑吟吟的问,那小女孩听了这话之后,却是瘪了嘴,气呼呼的抓着马缰上马,“走吧!”

那样貌成熟的女子笑了笑,抖了抖马缰,前面的人自动让开了路,她一马当先的骑着出去了,后面跟着的是那个小女孩,其它衣着华丽的妇人女子都纷纷驾马随行,浩浩荡荡而去。

第四章 白马寺

等着那些人走了之后,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周围又是一片熙熙攘攘安宁康泰的样子,胡魁牵着两匹马挤了过来,急冲冲的问着吴悠,“师傅,你有没有怎么样!”

“不碍事。”吴悠摆了摆手,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却不想牵到了背后的伤口,疼的一呲牙,却是当下就破功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去救人,就不会连累夫君挨打了。”韩丽娘站在他旁边,自责的快要哭了出来,吴悠见状叹了声气,笑着安慰她,“这京城不比咱们乡下,做好事未必有好报,下次你三思而行就是了。不过今天这事说来还怪不上你,咱们本来也是躲闪不及的,她要走到身边肯定也得挥鞭子,咱们早晚还得挨打,早一下晚一下,都无所谓了。”

“可还是我的错,若是我一开始,”韩丽娘抓着包裹的小手攥的发白,“下次要是这样,我第一下就拽住她,不让任何人伤了你。”

“我一个大男人还要老婆保护,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害羞了。”吴悠知道她肯定要自责很久,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她慢慢想通,这个时候却是先说个笑话把她哄笑了。

“好了,师傅,小师娘,你们要打情骂俏呢咱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秀,只是当下,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把你的伤口清理下,上上药换换衣服?”胡魁见着吴悠还能分出神来安慰韩丽娘,便知道他伤的不重,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小子懂得尊师重道不,既然知道你师傅在秀恩爱还敢插嘴?”吴悠佯怒的教训了一句,然后却是笑着看了看四周,“这附近的铺子连看都不敢看咱们一眼,一副生怕惹祸的样子,哪里能借咱们个地方落脚。算了,还是先走吧,能出了通远市,找到你爹说的那个旧友,安顿下来再慢慢说。”

这年头住店不便宜,况且吴悠他们是要长住的,费用更多,所以胡员外早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朋友家,说是那人极其好客,与他是莫逆之交,送了封书信给吴悠,让他们拿着书信去投宿,这样就不用花钱了。

信虽然是胡员外给的,但是吴悠对着他一个土财主能跟着洛阳的人有什么交情很怀疑,想来想去估计多半是狄仁杰的手笔,他怎么也算是替他们这派做事的,多少都要给他点好处。

这个时候洛阳的房价虽然比长安略低点,但是就全国的经济水平来说可是不便宜的。至于长安的房价,呵呵,哪朝哪代的帝都地价低过?连白居易这种到京城时都被人取笑过居长安大不易,吴悠一个乡下土包子对自己的财力可有自知之明的很。

再说了,就算有钱,他也不会花在这种地方,与其为了那虚无的面子,还不如攒下来给老婆开店玩呢。说不定她将来就给他玩出一座金山银山呢。

胡魁开始不怎么相信吴悠的话,朝着左右的店铺看了看,谁知道他看的没一个人,一跟他目光对上之后就迅速的移开了头,假装我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他溜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求助的对象,只能愤愤按着吴悠说的,给着吴悠找了件旧衣服披在外头,挡住了那被打破的衣衫,然后嘟囔着,“这洛阳的人也太不仗义了,亏你还替他们出头呢。”

“也或许是咱们惹的人来头太大。”吴悠却是从着旁边人的态度中大致猜到了两个女人的身份,淡淡一笑,慢慢的跟着他们往坊口走去。…,

“啊,那不是糟糕了?”韩丽娘本来只觉得对方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这会儿听着吴悠这么一说,却是惴惴不安了起来。

“没什么好糟糕的,反正这洛阳城里最多的就是达官贵人,没准儿一块牌匾掉下来都砸到几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呢。”吴悠笑了笑,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来这里就是惹麻烦的,早点晚点没什么区别。

况且,那些女人也坏不了什么事。

至少,目前为止太平公主跟自己还是一伙的呢。

只是不知道那少女的鞭子上究竟缠了什么东西,劲儿不大,却能将着衣服都划破了,而且打得伤口还越走越疼,吴悠忍不住在心里头骂了句,直娘贼的,有朝一日落到老子手里,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才怪!

因着带有伤,吴悠他们走的不快,走了半天才走过了一条街。虽则因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个小孩初到大城市的惊喜之情多多少少的都有受到些挫折,可遇到特别的事物,仍就会特别左顾右盼,例如胡魁走了没多久就小声惊呼,师傅你看,“那里有座庙!”

乡间一般的庙都建在山上,极少有闹市中的,何况还是如此辉煌宏大的一座,胡魁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踮着脚从半掩的侧门里看了看,然后咂咂嘴,“就不知道里面拜的是哪位菩萨。”

“夫君,有庙哎,要不然咱们去那里求着歇个脚?出家人乐善好施,想来不会拒绝的。”韩丽娘看着那庙却是眼睛一亮的提议道。

“这个,”吴悠也有些动心,寺庙一般都是官方背景的,实力雄厚,倒也不怕沾惹麻烦,估计会收留他们。当下就吩咐胡魁去问。胡魁将马缰递给了韩丽娘,自己一颠颠的跑过去,果然不过一会儿就同意了,然后兴奋的跑过来跟吴悠说道,“那里的师傅同意了,不过我没说是在集市上招惹了人,只骗他们说是不甚走路折了腿。”

“这回倒是机灵了。”吴悠看着他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也不吝啬的赞了一句,然后让丽娘扶着自己慢慢的走了过去,很随意的问了句,“这寺庙叫什么名字,供奉的是哪位神仙啊?你有没有打听下人家的禁忌,别教咱们一不小心违了人家的清规才好。”

“啊,这个我倒是忘记问了,不过我问了这寺的名字,听说叫白马寺。”胡魁挠了挠头说道,“这名字可真怪,哪个菩萨叫白马啊。”

“没文化,都说叫你多看点书了,连这也不知道。”吴悠笑着说道,要是提起别的寺庙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白马寺,却是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的。

白马寺在中国历史上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因为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官办寺院。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刘庄因夜梦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印度两位高僧摄摩腾、竺法兰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洛,汉明帝躬亲迎奉,敕令在洛阳雍门外建僧院,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所以命名该僧院为白马寺。

只是吴悠却不知道,这白马寺就建在通远市。

不过就跟历史上很多有名的建筑物一样,这个千年古刹在历史上也因为战火多次被焚毁,后世收门票圈起来的那个景点,都是由宋元明清修复来的,跟起初的白马寺没什么关系了。

吴悠信口开河,给胡魁普及了下白马驮经的故事,说完了正差不多走到门口时,忽然见着一堆打扮的很奇怪的和尚嘻嘻哈哈的骑马而来,在寺庙门前停了下来,顺手将马缰扔给知客僧之后,便勾肩搭背的笑闹着往寺庙里走去。

三个人站在道旁看那些人通过,胡魁在吴悠耳边小声的低语,“这些人好奇怪,看上去不像是高僧,倒像是地痞无赖,若不是你说这寺庙大大有名,我还当是一座野庙呢。”

吴悠站在那里没动,面色古怪的看着白马寺的牌匾。

他跟着胡魁唠叨了那么多,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白马寺现如今可跟历史上的不一样了,它的主持,可就是那个女皇殿下最宠爱的男宠,冯小宝!

第五章 和尚和尚

女人跟男人毕竟不一样,高宗喜欢老爹的女人,拐着弯儿变着法儿的也能弄个名头来把这女人弄到宫里头,名正言顺的封个妃子什么的,但是轮到一个女人,就算是强悍如武则天,这个时候弄个男宠,也不得不掩人耳目。这个时候女皇还不敢像对着二张兄弟那样明目张胆的封王,所以她用了一个委婉的办法,就是让韦小宝去做和尚,还是天下第一大寺的和尚,然后借着讲法为名,肆意出入宫闱,借着这个法子来掩人耳目。

冯小宝,不,现在已经改名为薛怀义的白马寺主持,还是一个“苟富贵,不相忘”的人,所以他有权有势之后觉得寂寞,便召集了自己以前相熟的一帮混混无赖,把他们剃度出家,然后在洛阳城里横冲直闯,肆意妄为。

吴悠他们现在撞到的,就是薛怀义领着一帮流氓和尚回寺的情景,有人拿酒有人拿肉的,将着一块佛门清净地弄的乱糟糟,更还别说最后一匹马背上还捆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道士。

幸好他们刚才在路上遇到的是那群女人,勉强还能说理,要是碰上这群流氓,那真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相公,咱们还要不要进去?”丽娘看着那群人,有些胆怯的问道,吴悠一时也颇为踌躇,正犹豫着,先前胡魁去问时同意他们歇脚的那个小和尚倒是跑过来了,他十七八岁的样子,圆头圆脑颇为可爱,跑到吴悠他们一行人面前双手合适的行了个礼,却是有些焦急的低声说道,“几位趁着方丈他们刚进去,赶快随我来吧。小心些,别被他们发现了。”

人家很是热情,吴悠倒是不好拒绝,何况背上疼的也是走不动了,只能道谢后随着他轻手轻脚的从着小门溜了进去。这小和尚倒是挺正常的,跟着其它寺庙的和尚一样,三句话不离佛祖,开口闭口阿弥陀佛,面薄心软话多。

吴悠跟他一攀谈,才知道他是这寺里头原本的和尚,从小就在寺里头出家,很是虔诚。这个时候的寺庙有很多还兼济福利院的功能,会收养弃婴,他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据说以前白马寺被损毁的很严重,所以这小和尚年幼时的日子也过得不好,不过寺主倒是个有为的高僧,积善扶弱,在附近很有名声。后来薛怀义看重了他们的名声,跑来说愿意为佛祖重铸金身,重建白马寺,但是要求他自己当主持。当时的主持为了给庙里起一尊高塔,化缘了一辈子也没有攒够钱,看着这汉子如此大手笔,便将信将疑的同意了,说是他能重建白马寺便让他当主持。

那个时候薛怀义名声还不显,直到后来女皇派人来重修白马寺,主持才知道这人竟然是个男宠,气得几乎都昏阙过去的。但怎奈皇命不可违,所以这寺庙还是重建了,但是老主持内疚自己招来狼子辱没了佛门清净地,很快就郁郁而终了。等着老主持一丝,薛怀义更加肆无忌惮,真是除了一个光头,没有半分和尚样子。”

“庙虽大了,但是佛祖却走了。满院子进进出出,有几个是真和尚。”那小和尚吐槽道,然后自觉失言,念了几句经文自我谴责了下妄言,然后对着吴悠说,“如今我们师兄弟都在尽心做点功德,以求为本寺积福,你们且住下,衣食住行无须担心,待伤好了再走便是。”…,

说道这里,他倒是自嘲的笑了笑,“麻烦什么的倒不需怕,我们寺里头如今唯一的好处,也就是不管惹了谁都无需担心了。”

吴悠听着这话,却是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几个人在说谎,顿时笑得有些尴尬。

“施主不必误会,只是适才本寺中人刚好也看到了你与高阳、太平二位公主对话的情景,你为救人而奋不顾身,有我佛舍身为人之慈悲,本寺能收留你这种人是我们的荣幸,你无须担心其他。”

吴悠这才又郑重的谢过了这个和尚,然后两人说了些白马寺的典故,才提起本寺昔日时,小和尚显然十分自豪,详细的介绍了驮经书的二位高僧的生平及著作,又介绍了寺中历代主持,显然是极其以寺庙为家的。不过越是这样,说到现在时脸上的愁容愈盛。吴悠不忍他伤心,便拿话岔过去,只说些自己看到的些比较肤浅的佛教问题问他,他显然很乐意对他见到的每一个人弘扬佛法,所以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过去了。

“昔日佛祖曾经对比丘说,吾等,”小和尚一边跟吴悠聊佛经,一边带着他们往后厢房去,谁知道刚走到一半,忽然听到从正中的大殿里传来几声惨叫,然后站在墙根儿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出了何事。

“慧远,里面怎么了?”那个小和尚拉住了一个从上面跑下来的小沙弥问道。

“玄难师叔。”那个小和尚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愤愤的说,“还能怎么了,不就是又抓了个道士来剃度。这次抓的还是弘首观的观主,只是在街上看到了人家觉得不顺眼,就将人掳了来,他们也不怕佛祖生气。”

“这些人还有什么怕的。”玄难念了一句,放着那小沙弥离开了,接着跟吴悠他们说话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吴悠他们也不好说话,尽量装作无声无声再无声,生怕那帮子以帮人剃度为乐的流氓和尚忽然见着他们的头发不顺眼,冲出来要为他们剃度了。

因着背上比较严重,韩丽娘怕他再走路会把伤口拉开,坚持在白马寺住了两天,要等他伤口结痂了再走,所以吴悠倒是跟着来来去去的那些小和尚熟悉了起来,发现这寺里头的僧人倒是泾渭分明,正经和尚是一派,流氓和尚们又是一派。前者每天规规矩矩的敲钟上香念经,做法事道场超脱亡魂,维持着寺庙的正常运转,顺带偷偷摸摸的做好事,像是捡个孤儿啊,给着城里的穷苦人家看病义诊啊。后者就是成天吃喝玩乐,在厢房里卢喝雉的耍钱喝酒,没事了就去街上祸害乡邻,谁看不上谁,谁也不搭理。前者是不敢惹后者,后者则是知道还要前者撑场子,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吴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正要准备告辞时,走到玄难等人经常修行的殿外却忽然听到一堆喧哗声,吴悠诧异极了,不知道是该不该进去,正踌躇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小沙弥路过,见着他们一行人,忙开口说道,“几位可是来跟师叔辞行的?恐怕这会儿不行啦,我们这里来了客人,师叔们正忙着呢。”

“客人?”吴悠听着不禁好奇,“是谁来了?”

难道是武则天?

不过不对啊,如果是皇帝驾到,外面肯定仪仗銮驾,可是这会儿他探头瞧去,殿外一片空空落落,显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再说了,这一群和尚对着把他们寺当成圈养情人所在的皇帝可是多有腹诽,能有这番发自真心的微笑可不容易。

“是长安来的高僧辩机大师,他应邀来我们寺庙讲经,师叔们正在欢迎他呢。吴施主,你要不要去听听?”

辩机?听到这个名字,吴悠却是下意识的惊呼道,“他不是早死了么?!”

“吴施主你在乱说什么。”小和尚听到这话,面色一沉,显然心中也是十分崇拜那位高僧的,当下有些怒气,“辩机师傅今年才二十六,离圆寂之日还有好几十年,哪有你这么咒人的!”

第六章 你看我像什么

“啊,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们这里也有个辩机大师。是这么回事,我们乡下那小地方有个庙,庙里头有个很好的主持,法号就叫辩机,去年刚坐化,所以我刚才听你一说才惊讶了起来。”吴悠见者小沙弥愤怒,这才意识到这些和尚的执拗,赶忙撒了个谎道歉道。

白马寺说来也可怜,几百年前都是佛道释源,来往高僧如云,大家都以能在白马寺讲经为荣,可没想到一转眼被薛怀义这么一折腾,却是稍微有点身份的高僧都不愿意前来了,白马寺僧人别提有多窝屈了,所以才会对辩机这么郑重其事。

吴悠听着小沙弥简短的解释,倒也很快明白这辩机还真当得起他们这份看重。没有了历史上的桃色事件,他是著名法学大师道岳的亲传弟子,后来又因为才学出众参与玄奘带回来经书的翻译,成为参与翻译的九人中最小的一个。

这里的玄奘要比吴悠知道的那个年轻,旅行的时间更长,所以相应的带来的经书也多,所以辩机等人一直翻译到最近才重要完成了这项创世之举,有机会重新开始四处游历。

辩机这次却是受了女皇征召而来,具体的做什么却是不知道,只是先被分配在洛阳的一处寺庙里暂住着。因为与白马寺先前的主持有些交情,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吴悠听着这些,对着一个和尚倒是没太感兴趣。要论起名人,他连狄仁杰都见过了,这种级别的见与不见意义都不大。正想借故走开,却不想那小沙弥却是热情万分,只听着吴悠言谈中对于佛法颇为感兴趣的样子,便一直鼓吹他留下来,吴悠被闹得苦笑不得,只能笑着推辞道,“小师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们所讲之佛,未必是我心中所求之佛。若你们所讲之佛与我所求之佛相同,佛在我心中,听讲与不听讲又有什么区别?若你等所言之佛与我心中所求之佛不同,我来听讲,那无异于缘木求鱼,非但不能使我明寐,反使我心中惑意大增,与佛更远。”

“是以听与不听,只要佛在心中,差别都不大,小师傅不要太过着想,一切随缘便可。”吴悠笑眯眯的看着那个显然被自己绕昏了的小师傅,深深一躬手。

“施主好辩才,既然讲求一切随缘,那相逢是缘,为何不随缘而见呢?”身后传来一个淡笑的声音,吴悠回头一看,只见着台阶之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僧衣的年轻僧侣,风神俊秀,恍若谪仙,跟着后面那一堆圆滚滚的发面团子有明显的区别。

这人,有点不符合想象。

吴悠诧异的看着明显可以称之为开朗的青年,在他印象中那个因为女人而挂了的辩机应该是长着副苦瓜脸才对,或者客气点的说,长着一副梁朝伟似的忧郁眼神,一看就能勾起女人的母性,让着各种妹子挺身而出的求他埋胸,或者说,咳,请他布施肉体之类的。

可是眼前这个辩机明显不是这样,他长相的确不错,能骗上不少姑娘,眼睛也很睿智,看得出很聪明,但问题是,他一点也不苦逼,反倒是开朗的很,说话时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明显是外向型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遇见的缘是我求的缘?”他虽然再问,口气中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所以吴悠心情甚好的跟他打起嘴皮子官司来,“说不定这相见是我避之而不及的?”…,

“不试试怎么又知道不是。”辩机笑嘻嘻的说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见者有缘之人,定然渡之。施主既一心向佛,有慧根又有佛缘,不如入了沙门吧、”

“若被渡之人不愿被渡如何?”吴悠笑着问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辩机唱了声佛谒,慈眉善目的很合适去做一些诱拐良家妇男的勾当。

“君非鱼,焉知鱼之乐?汝之苦海,吾之乐土,你见我有慧根,觉得渡我入沙门是大善,岂不知我看着你品貌不凡,如此人才青灯古佛相伴未免凄惨,不如蓄发还俗,随我浪迹红尘如何?”吴悠感觉到韩立娘不动声色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袖,知道她是被辩机的话吓到了,所以言辞也锋利了不少,同样笑着劝辩机。

“施主过执了。”辩机眉头微微一动,却是并没有气恼,看起来修养不错。

“你觉得我过执了?”吴悠反问道。

“是。”辩机不觉得有诈,点头说道。

“那还真奇怪,我倒是觉得法师的话颇有道理呢。”吴悠双手合十的笑着一拜,“鞭辟入里,发人深省,令人听之振聋发聩,如当头棒喝。”

旁边的人听到他这么说,都觉得吴悠吃错了药。刚才还跟着辩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寸土不让呢,怎么这会人忽然就又夸起对手来。

“乃真佛也。”吴悠笑眯眯的拜完,却是站直了身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异状,很显然既没疯也没傻,更没有吃错药。

“我倒真没见过比你更会夸自己的人。”众人沉默中,倒是辩机先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着头,“厚脸皮,不害臊,这次却是我输了。你这坑挖的好心黑。”

“法师过奖了。”吴悠看到他懂了,便也不在多说,心里头想着这人倒是有趣,嘴皮子又活脑瓜子又快,一点都不迂腐,也没什么架子,倒是跟其它高僧有很大不同。

吴悠给辩机挖的坑,不过是复制了佛印给苏东坡挖的坑而已。苏东坡问佛印自己是什么,佛印回答说,“我看你是一尊佛。可当佛印问苏轼:“你看我是什么?”时,苏轼却调皮的说,“我看你是一坨屎。”佛印听后默然不语,苏轼自以为自己赢了,后来经人点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把自己给羞辱了。佛印心中有佛,看万物都是佛。可他心中有屎,所以看别人也就都是一坨屎。

佛法修行中最重顿悟,辩机既然能成为各种翘楚,那思辨能力必然不差,吴悠特意反常给出了提示,他稍微一思索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两人几乎同时有了这个想法,彼此微微的点头致意,笑容中却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些欣赏。

第七章 上班去

胡员外给吴悠安排的地方在淳化坊,虽然离着宫城比较远,没有在北城王公贵族的聚集之地,但比起洛河两边的房子已经好多了。主人是个秦姓的小官,名叫秦朗,祖籍离吴悠家乡不远,但是从祖父辈就已经在洛阳讨生活,算是老地头蛇了。他在掖庭局做监作,从九品出身,但是能出入宫闱,显然油水还很是可以的,出手挺大方的。

李显一行人比吴悠早一个月入京,然后很不巧的被女皇陛下留在了宫中,跟着李旦比邻而居,美其名曰让兄弟俩作伴,但是很显然还是不放心他,将他软禁了起来。

宫闱虽然危险,但是比起李旦之前住的地方也好多了,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唯一不妙的就是,吴悠一介平民,是没办法进入见他的,所以这一时让人烦恼了起来。

“吴郎近来无事,若是想要找工作的话,我这里倒有几条门路,只是这样却要委屈你了。”胡员外安排的这个落脚点果然没有白费的手笔,吴悠在外跑了月余,这日一回家,就看到房主人笑吟吟的带着酒菜来拜访了。

“秦大哥想要帮忙是我的荣幸,我一个乡下小子,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肥拣瘦的。”吴悠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意思,赶紧一拜,吩咐丽娘去整治酒菜,邀着秦朗一起坐了进去。

果然,酒过三巡之后,秦朗便告诉吴悠,他所在的掖庭局还负责对外招人的工作,虽然没有正式的编制,但是工钱还是很可观的,如果吴悠有兴趣,他可以找一份工匠的工作给吴悠。

听着他这么一唠嗑,吴悠才知道掖庭局掌宫人簿帐、女工,给他们安排工作。主要管理对象是宫女太监工匠,工人来源大多数是因为犯罪而被发配的官家女眷,但是因为某些职位的特殊职业技能需要,也常常从宫外招人。

掖庭宫有掖庭令,掖庭丞,书令史,书吏,计史,典事、掌固、监作、计史这种管理官员,还有宫教博士、内教博士、经学、史、子、集缀文、楷书、《庄老》、太一、篆书、律令、吟咏、飞白书、算、棋等各色老师,是一个庞大的超出了吴悠想象的机构,基本上能自给自足的教导出供应整个宫廷各处需要的专门人才,算得上是皇宫内的人力资源部了。

“不过人虽多,但是宫内的事不少,所以还是常常需要从外面请人来。”秦朗有些醉意的说,“眼下宫中的百花苑与明德殿都需要人。明德殿后殿的屋顶要重新整修,需要技术娴熟的漆匠、木工,还要体力强壮的年轻劳力搬木头。至于百花苑,则是因为去年陛下令人从长安搬了许多花来,宫中花匠人数不够,急需有技巧的花匠。”

吴悠刚才听着他说,便已经明白百花苑其实是宫中的一处大型温室,虽然这个时候没有玻璃,但是古人仍然相出了很多法子。例如透明度极高的油纸可以起到类似于玻璃的作用,而火盆火龙以及冰窖的出现则是解决了加温的问题。只要工匠经验丰富,还是可以在这种地方种出四时花木来供女皇欣赏。

虽然之前高宗嫌其靡费颇巨,规模一直不大,但是自从他过世之后,他老婆跟女儿对着这个倒是爱好的很,女皇本人更是希望仿效王母,令自己的居所时时百花盛开,所以在这上面的花钱十分痛快,宫中的温室是一年大过一年,但可惜扩张的速度有点超越了工匠的储备程度,所以近些年来也开始朝民间招人。…,

比起去做那些搬木头爬上爬下的活,吴悠自然还是愿意做这个,当下就替着秦朗斟了杯酒,“不瞒大哥说,我在家乡就是当花匠的,这活计我熟,不如你替我谋份这个差事如何?”

“没问题,这事就是我负责的,只是你愿意我都能帮你弄好,只是,”秦朗看着他,有些为难的提示,“这个可是会被当做匠人看待的。”

吴悠愣了下,看了看席上胡魁的脸色,忽然明白为什么秦朗一直把委屈这句话挂在嘴边。

士农工商,时人眼中,工匠都是低贱的,只是比商人高上那么一点点,与着读书人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秦朗知道他读书识字,还担负着教胡魁的职责,所以就觉得让他作为工匠入宫是十分委屈的事情,怕他不愿意。

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吴悠对着各种技术工种的阶级划分并不十分在意,只要目的能达成,以后有了皇帝撑腰,哪怕他就是目不识丁做三公九卿也没压力,所以当下一拱手,做出一副慷慨激昂之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被记入匠人策而已,秦大哥尽管帮我弄去,悠不介意。”

“吴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有你这话我也放心了。”秦朗见状,却是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舒展了眉头,“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你弄个书吏之类的差事,只可惜敝兄能力有限,实在是有负老大人之托。”

吴悠听着他说漏嘴透出的意思,知道背后主使果然是狄仁杰,当下也笑而不语,只是点头劝酒,喝的宾主尽欢。

秦朗的效率果然不错,第二日回来之后便带来了文书制服以及腰牌,告诉他明日早上一起去皇城,他亲自领着吴悠报道。

第二日一早,吴悠三更天就起了床,丽娘早起给了他做了饭,吃完饭换好衣服,然后便顶住韩丽娘在家看好胡魁,若是他不肯好好读书,就直接揍他。

“为什么叫小师娘看我,明明是我比她大。”胡魁内牛满面的扒着早饭抗议道,他在家时还能时不时的偷个懒摸个鱼什么的,谁知道跟着吴悠一起到了这繁华地方,还想趁着吴悠不在家出去玩呢,没想到吴悠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祭出了暴力管制这个大杀器。

胡魁才不会提这来的一路上他被韩丽娘教训了多少次呢,总之他无比的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对这丫头真的下手,要不然以她的凶悍劲儿,自己坟头草都老高了。

“如果你有她那份自制力,我就让你看着她了。”吴悠哼了一声,对着韩立娘却是温言软语,“你自己在家小心点,想出去玩的话记着多带点钱,不要舍不得花。至于这小子,每天走之前我已经把功课教给他了,你盯着他做,少一页就揍一顿,只要打不坏就行。”

“嗯。”丽娘点点头,想着的却是吴悠白天在宫里的事,“夫君你要不要带几个胡饼做干粮,要是白天没饭吃咋办?”

“小师娘,那是皇宫,皇宫好不好!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什么好东西没有,带什么干粮。”胡魁非常没有眼色的蹦出来博存在感,然后被吴悠一个暴栗敲了过去。

“不用了,秦大哥说宫里头管饭,我晚上跟他一起回来就是了。”吴悠看差不多,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教导了韩立娘几句什么玉不琢不成器,教不严师之惰,要她严禁胡魁跑出去玩之后,才出了门在门口跟秦朗一起上班。…,

洛阳的皇城在城市的西北角,洛阳城被一道洛河分成了南北两块,大多数人都是在洛阳南城住着的,所以文武百官上朝时都要过河,而河上的洛阳桥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开着的,作为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它有士兵把守,有严格的打开时间,所以一般要去皇城上班的人,都会在桥这边守着等。吴悠他们去的时候,桥头已经挤满了车马,当然也有很多跟他们一样步行的低阶小吏,或者是那些要去北城做生意的小商贩。

“来,来,反正还有一会儿时间,吃个胡饼。”秦朗每天早上都要经历一遭,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己冲到了一堆人里面去,半天挤出来时怀中抱着几个胡饼,很大方的分给吴悠。

这还真有些早先时候上学等校门开的样子,吴悠好奇的左顾右盼,见者有好几个地方都围满了人群,这明白原来是早起做生意的小摊贩。

在唐朝早期,官员很讲风范,有一个宰相因为买了胡饼藏在袖子里,在早朝皇上讲话时偷吃,结果被指责仪表不断而罢了官。不过现在规矩显然松了很多,吴悠看着不少朝服颜色品级颇高的大员也手拿着小吃吃的不亦乐乎,而一些低阶讲究不多的,更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很有气氛。

在这么等了两刻钟之后,桥那头传来了有节奏的金属声,隔着铁链可以看到是一队甲胄鲜亮的执戈卫士走了过来,人群渐渐骚动了起来,买东西的人都跑了回来,大家按着自己事先排好的次序站整齐,等着卫士们解开了锁链走上两旁的箭楼,人群开始蠕动,慢慢的通过了洛阳桥,然后根据目的地的不同分散了开来。

吴悠跟着秦朗一起过了河,这会儿月亮已经落下,天色也亮了不少,皇城那厚重的城墙和远处高台上的飞檐斗拱在晨曦中渐渐变得分明。看着那巨大辉煌到让人不禁想要俯首膜拜的建筑,吴悠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头涌出了一股豪情。

盛唐,我来了!

第八章 再见裹儿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吴悠没想到进个门都那么难,等排队验身对腰牌然后走过一扇又一扇门绕过一条有一条走廊,接着面试登记分配工作,被领着四处溜人,然后换腰牌拿工具,接着又是一堆工作内容注意事项,接着便是继续遛人,跟着未来要工作的同事们问好,忙活了一早上办完各种手续,吃了顿简单的工作餐,然后下午开始熟悉工作。

好吧,这就是吴悠以现代眼光解读自己在皇宫里上班第一天的内容,简而言之一个字,累;两个字,很累;一句话的话,那就是累的跟狗一样!

在皇宫里上班,那需要的不止是脑子还有体力,那么大个地方,宫里头的贵人进出有车马代行,可他们这种小喽啰是要一步步走过去的。吴悠回去的头一天,脚上就长了两个大水泡,比当初在田里头干活还累,韩丽娘帮他挑破的时候,吴悠疼的都眉眼挤成一团了。

不过作为一个花匠,这个职业在宫里头的自由度却是高于其它的。毕竟各处宫殿都有花木,他们要定期修建维护,所以四处转悠的必然的。不过虽则如此,却也不是每个花匠都可以随意转悠的,论资排辈这是中国自古以来不成为的规矩,所以清闲以及漂亮的差事,都由着等级高资历老的花匠们去做,像是吴悠这种新丁,干的多半是挑粪施肥一类的脏活累活,想要脱离化花肥房四处走动可不容易。

这件事情,秦朗自然承诺过会帮吴悠解决,要他先忍一两个月,可吴悠也不愿意事事都靠别人,所以开始自己转着脑子的求升迁之路。

这花房的管事有三个,一个负责花卉,一个负责树木,一个负责草果。吴悠瞅着花房里头能做文章的地方虽然多,可是盯着的人也多,自己一个新人想要抢到是有些难度,所以就把目标转移到其他两个地方去。

上阳宫处在洛阳皇城西南、禁苑之东,是唐高宗李治在东都洛阳时修建的,上元年间唐高宗在此处理朝政,后来武周立朝,武则天几乎已经迁都洛阳,所以上阳宫也就成为帝国最核心的部分。

与长安宫殿的恢弘大气相比,上阳宫在宏大之余,却更加精美华丽。诗人有曾赞美过,上阳花木不曾秋,充分表现了松柏这种常绿植物在这绿化中所占面积比例之大,吴悠趁着工作之便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修剪花木根本没什么概念,一味的让其长密长粗,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先是与负责树木的小官搞好关系,下班后一起喝喝小酒之类的,因为业务娴熟,人又长得不坏,还很风趣,所以很快关系就亲热了起来,然后吴悠就以指给老哥你一个晋身的机会,提出了修剪树木的建议。

往日这修剪,多事纤弱的花草,极少有树木的。那人听了虽然动心,但是也不敢接受吴悠的怂恿对着正殿上的树木动手,而是想了想,给他指了一处别宫的小径,让他现在那里练练手艺。

虽然目标没达成,可是听到那小官让他去的宫殿名字,吴悠却是喜出望外,因为那地方正好是李旦一家被软禁的地方。估计是那小官觉得这个王爷不怎么重要,就算是把他家门前的树都给他剪秃了也不怕,所以才壮着胆子的让吴悠动手的。

既然得了授权,吴悠花了三日让工匠按照自己的设计做了把大剪刀,这才领了两个关系好的小工,扛着梯子去那里大显身手了。…,

“吴哥,你还别说,这树被你这么一剪,看上去要精神多了。”那两个人先前不相信吴悠的主意,也是抹不开面子才来帮忙,可谁知道吴悠修剪了一棵树之后,他们觉得果然整齐了很多,顿时交相称赞了起来。

“那可不是,也不瞧瞧是谁干的活。”吴悠自吹自擂的跟着他们说笑着,眼睛却不住的往着正殿那边溜达,按道理来说他们这群人到了这门口半天,李显他们一家子怎么却是半个人都没有出来?

难道是不在家?

吴悠心中疑惑着,休息了半天,喝了几口水之后,便是爬着梯子上了树,修剪起第二棵松树来。

“喂,你把这个剪得还挺好看的,能不能帮我把那棵树剪成兔子。”吴悠正死了心专注的工作着,却想不到树下忽然出现了个小不点,正笑嘻嘻的朝着他叫道。

这叫声来得突然,吴悠被她这么一吓,却是差点整个人都跌了下去,幸好之前就为了安全缠着绳子绑在树上,所以这会儿抓着绳子稳住了身形往下一看,却看到李裹儿正仰着头看他。

是这个小魔星!

吴悠松了口气,觉得或许是多日来不见的缘故,这小家伙倒是看起来比在房州时顺眼多了。他趁着那两个人低头时,在树上跟李裹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解了绳子慢慢的从梯子上爬下去。

李裹儿年纪虽小,但却是她那些兄弟姐妹们里头最聪明的一个,吴悠倒不担心她说漏嘴了。

李显被召回京之后,重新封为了英王,李裹儿似乎挺受武则天待见的,被封为了安乐郡主,赏赐比她的几个姐姐还要厚点,所以现在身上穿着的极其华丽,金光闪闪的像只小孔雀,一点都没有当初在房州时那个小野丫头的样子了,要不是那眼睛还一如既往的狡黠,吴悠差点都没认出来。

等他下来,三个人便齐齐给李裹儿跪下磕头,李裹儿人小鬼大,显然十分享受人家向她叩首的威风,等着三个人站起来,她又摆出郡主的架子指示另外两个人去把院子里的花从院子东面搬到西面。她摆明恶作剧的样子,那两个人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不从,只能苦着脸去做苦力了。

吴悠拿着剪子站到阶下一个比较矮点的万年青旁边,一边修剪着,一边跟着李裹儿说话,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被李裹儿奴役着剪兔子一样。

“我漂不漂亮?”等着别人都走远了,李裹儿蹦蹦跳跳的站到台阶上转了一圈,给着吴悠看自己的新衣服,脸上满是得意。

“漂亮。”吴悠点了点头,怕她不相信,赶紧还补充了一句,“跟小仙女似的”,然后才敢问她,“你爹,我是说英王殿下,在屋里头么?”

“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啊?”李裹儿捧着脸蹲在那里,自我陶醉的说,“祖母也这么觉得呢,她说好久都没看到我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让人给了我一大把珍珠。”

李裹儿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来一颗给吴悠,“喏,我挑了最大的一颗给你留着,你还不赶快谢谢我。”

第九章 李显闯祸

(12点)

吴悠回家,把那颗珠子给了丽娘玩,然后说起白天遇到的事情,枕在丽娘腿上很是郁闷的抱怨,“以后要见那小魔星还不是一次两次,要是次次都给她买东西,那咱们还没富贵起来呢就早穷死了。”

韩丽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珠子,拿在手里头把玩了半天,听着吴悠这么抱怨,却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夫君一向聪明,这下却怎么傻了呢。你瞧着安乐郡主都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给人,可见她是没有把银钱放在心上的,图的不过是份惦记。所以你要给她东西,别挑什么贵重的,就选着那么一些小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拿去,一则哄了她开心好做事,二来就算让人看到也不怕被说拍马屁。”

“你这点子倒好。”吴悠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以前李裹儿穷,没件像样的衣服首饰,他送东西自然挑贵的好的买。但现在今非昔比,他只要送件东西就行了,价值几何倒不是太用在意的了。

想通这点就好办了,吴悠把韩丽娘这几日在集市上买的小玩意儿挑了挑,选了个竹雕的小哨子和一个泥娃娃,第二日揣进了怀里去找李裹儿了。

因为她之前把同去的那两个人折腾的不浅,大太阳的在院子里把花盆从东边搬到西边再从西边搬到东边,回去的时候人都快累脱形了,所以第二日吴悠再去时,便没有人愿意与他同往。他假意的推让了一番,便自己背着工具到了昨天的宫殿里。

今天这里还是静悄悄的,不过却没让吴悠多等,他刚把梯子搭好,便有一个小太监过来请,说是英王殿下让他进去问话。吴悠知道是昨天李裹儿带话带到了,按了按胸口的东西,颇为踏实的跟着小太监一起踏入了殿门。

在进宫之前,吴悠听人说起上阳宫时,还以为是自己常在电视剧里头看到的那种北京故宫的宫殿,顶多就是一间主屋两边几排厢房,多了不过四五进院子而已,但是等他进来才知道天真了。上阳宫是上阳宫苑的简称,因为不是朝宫,所以在建筑上没有严格按照对称行列布置,而是采用自由的、集锦式组团的布局,散置在上阳宫的园林空间之中。吴悠听着众人的描述,知道大概有六七个组团,武则天一般长居在观风殿,李旦李显兄弟俩被安排在麟趾殿,每处殿院不过是主体建筑,还有庞大的附体建筑,连马厩都不止一个,似乎不比他最有直观印象的故宫小。

其实吴悠这个预测还保守了,后世考证,上阳宫的建筑面积大约在8平方公里左右,而北京故宫的面积实际上只有6.8平方公里,所以上阳宫要比故宫大的多,而且它是典型的台阁建筑,所有的宫殿都在数十丈的高台上建成,论整齐风貌也比那一个个小隔间似的院子要恢弘的多了。

相较于李裹儿的张扬,李显倒是低调多了,他是在偏殿见得吴悠,看着四周的摆设,应该是他起居常在之所,所以令吴悠心头一热,觉得李显这个老好人还是很不忘旧情的。

“吴郎终于来了,孤等你等的好惨啊。”李显屏退左右,等到只有两个人时,却是抓着吴悠的手,颇有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闹得吴悠浑身起鸡皮疙瘩,赶忙扶住他坐下,“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在宫中过的不好?”…,

“何止不好。”李显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袖子抹泪,万念俱灰的说,“完了,我又惹母亲生气了,瞧着这事态,我觉得我说不定又要被遣出京去了,只是这一次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他说道这个,悲从心起,想起流放时过的苦日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这位的心理素质,到现在看起来还没有提高啊。吴悠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自己仿佛成了专业收拾烂摊子的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回京什么都不管,只要抱着武则天的大腿就行了么,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能出错?

“殿下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吴悠慢慢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是如何又惹陛下不悦了?”

李显抹了抹鼻子,这才抽抽嗒嗒的把事情说清楚。原来他回京之后,很是惶惶不安,生怕再被人赶走,自己冥思苦想,自以为想了个好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着自己年纪大的几个女儿嫁给了武家正当权几家做媳妇儿。

自从武皇登基后,连皇子都请求改名武姓,可见武氏的气焰有多嚣张。李显之前是看不上武家人的,但是这会儿被流放了好多年,仅有的一点傲气也磨平了,见着条腿都想抱,所以先是把二女儿给了武承嗣家,三女儿給了武三思家,甚至如果来得及,他还想把宗秦客、宗楚客之类只要是跟武则天扯得上关系的侄子外甥都一人送一个人呢。

这事情要说也不是坏事,以李显的脑子来说,能想得出这种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已经是非常难得的聪明了,但是他一直不怎么会看人眼色的毛病始终没怎么改过,这次也是挑了个最不恰当的时机,用着最不恰当的方式做了这件事。

武则天把儿子喊回来,心里头的戒备之意还是未消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李显软禁在宫里头了。不过虽然形式上没有给儿子自由,但是在物质上还是不曾亏待的,而且女皇年纪大了,偶尔也会想过着承欢膝下的生活,见者孙女们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便开始有意为各位郡主招郡马。可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李显自己就急匆匆的把事情给办了,连招呼都没打,这简直是在挑衅她作为皇帝和母亲的双重权威。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李显这一举动,却是把自家这边的兄弟姐妹都给得罪光了。武家人基本上是踩着李家人脑袋上位的,李姓诸王被砍得那叫个七零八落,剩下的都没几个囫囵的,就算是面子上对着武家人客客气气,但是心里头不可能不恨。当然武则天后来为了黏合武李两家,也给小辈们指过不少婚事,大家都捏着鼻子认了。可是这不情不愿的联姻是这么一回事,像着李显这种明显巴着人的求结婚又是另外一回事,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他这举动把整个李家的脸都丢光了。

见过缺心眼的,但没见过像他缺的这么厉害的,一件好事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李贤本来就看他这个弟弟不顺眼,所以干脆再武则天那里奏了一本,说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身为藩王,私自联系外臣。他也没多说,可这一句话就足以要了李显的命。

李旦这么小心的人,当年也是被人诬告过勾结外臣,为此险些被武则天砍了,最后还是有一个侍卫用剖心之举证明相王的清白,才死里逃生。那时候李旦“勾结”的才不过是几个小官员,而且行为也只有密谈这种没什么分量的,后果尚且如此严重,更别说李显这次勾连的都是王爷大将军之流,而且还是有婚约作保的。…,

李显一直等到武则天诏他去问话,被训斥了一顿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么一年蠢事,屁滚尿流的跑去太平公主那里求主意,被盛怒之下的太平公主骂的那叫个狗血淋头,完了之后却是手一摊,主意没有,你自己爱咋咋办,别来烦我。

他当初打算跟人联姻时,没有漏点口风给妹子,太平公主这会儿知道了不生气才怪。况且太平公主自己也是被一堆事闹的焦头烂额,李显弄的这事情算是给皇帝提了个醒,她现在开始不遗余力的给女儿从武家里头挑个人做驸马,太平公主为此恨不得把这个她辛辛苦苦从房州弄来的哥哥有多远踢多远。

要不是吴悠这个时候恰好出现了,李显估计又得走他的老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吴郎,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李显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问道,吴悠气的一个头两个大,看着他半天才憋出句话,“您真厉害。”

可不是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之前给武则天打个招呼,让母亲出面牵线做媒,那么面子也有了,实惠也得了,母亲高兴,兄弟有意见也可以说我是被逼的,多简单。他非要自己瞒着所有人四下里折腾,然后弄出一堆事往自己身上套。

“那要不然,我去跟着武家人说,这亲事不结了?”李显再糊涂也知道吴悠说的这事气话了,当下缩着脖子弱弱的说道。

“别,”吴悠赶紧挥了挥手,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还想最后把武家人也得罪光了么?”

都已经三媒六聘,只等着结亲了,你啪的一声说我不玩了,这不是朝着人家脸上扇耳光那是什么?武家可不是好惹的,本事没有,栽赃陷害拖后腿那是一等一的天赋,要是让他们恨上,那才是活不久矣。

“那怎么办?”李显哭丧着脸问道,“现在我是嫁女儿也得罪人,不嫁女儿也得罪人,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又没图个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见不得我舒坦。”

要论委屈,李显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无辜的人。

“行了,现在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咱么想想要如何把这个婚事变得风光体面吧。”吴悠揉了揉脑袋安慰道,“这事情,还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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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冤家路窄

(12点)

吴悠出了门,还没走到阶下就遇到李裹儿蹦蹦跳跳在门口玩,见着他出来了,当下蹦过来一伸手,“我的东西呢?”

刚才在屋里头跟着李显进行了大半天让人沉重的对话,陡然见着这孩子的笑脸,顿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当下吴悠却是一笑,伸出手拉住了她,“在这儿专门等着问我要啊?”

“才没有呢,我只是路过。”李裹儿小脑袋仰的高高的,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但是眼珠子却随着吴悠的动作转啊转啊,显然极其上心。

吴悠笑了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她,“虽然是小玩意儿,但是我认真挑了好久的。”

“哼哼哼,给本郡主的,当然要精挑细选。”李裹儿拿了小哨子,感兴趣的研究了一番,然后却是放在嘴里头,冷不丁的鼓着腮帮子使劲儿一吹,哔哔哔~

那竹哨子质量显然不错,至少这声音大的超出了吴悠的预料,他吓得手一抖,殿里头不少人跑了出来,连李显也被惊动了,惶惶不安的跑出来问道,“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没事,是小郡主在玩哨子。”吴悠瞪了一眼正得意的偷笑的李裹儿,对着李显躬身行礼说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虚惊一场的李显擦了头上的冷汗,恹恹的进了屋子,没有舍得训斥李裹儿。其他人见状,也都议论纷纷的回去了。

“小姑奶奶,下次别冷不丁的弄着这么一出,这是皇宫,不是咱们那乡下小地方,不是你怎么野都没人管的。”等着只有两个人时,吴悠擦了擦冷汗无奈的对着李裹儿说道,这孩子挺聪明的,偏偏就是比谁都喜欢做恶作剧。

“好啦好啦,我下次不吹那么大声了嘛。”李裹儿笑嘻嘻的拉着吴悠的手摇着,难得说了回软话。吴悠也不好跟她个孩子较真,只能嘟囔了几句我这也是为你好,然后松了手,“我走啦,你乖乖在家呆着,别惹你父亲母亲生气。”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也别招惹你那几个兄弟姐妹。”

他瞧着李显精神头并不大好,显然靠近了女皇,给他那糟糕的心理承受能力带了太大的挑战。李裹儿自小就会趋利避害,面对着能给她利益的如李显韦氏,她向来都是乖巧活泼的女儿,但是吴悠就怕她闲着无聊去找她那几个姐姐的茬,给李显带来麻烦,所以特意叮嘱了几句。

“好啦好啦,我才不去招惹他们呢,一个都是这种脸,无聊死了。”李裹儿扮了个鬼脸,然后伸手又去拽吴悠的手,“你要走了?我送你。”

“你是郡主,不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拉男人的手,不体面。”吴悠拉着她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这姿势不妥,松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后。

李裹儿皱了皱眉,回头看着他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可以,上次我就看着太平姑姑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而且,她还靠在那个男人身上说话,大家都没说什么啊。”

“这,”吴悠抚了抚额头,他不该对着皇宫有太大指望的,有着那么一群女人做表率,她一个小孩子不长歪才怪。

“我跟他们不一样,”吴悠想了想解释道,“你姑姑拉的那是她的男宠,所以当然可以搂搂抱抱,但我不是,所以你不能当众拉我。”

“那你变成我的男宠,我就可以拉你的手了?”李裹儿思索了下,语出惊人的说道。…,

“那更不可能。”吴悠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要是真想靠裙带关系,我不如一早洗干净就去爬女皇的床了,还用得着受这份罪。”

武则天对情人向来大方,早期封大将军给侯爵,后期那真是宰相王爷都可以做,自己要是真不要脸,完全可以走陪睡篡权然后自己当皇帝取而代之的路子么。

不过就算是吴悠觉得自己很没节操了,但也做不下去这种事。男子汉大丈夫,追名逐利那就用真本事换,二张那手段他还真看不上。

李裹儿抬头望着他,显然完全不明白这意思。

吴悠叹了声气,蹲下来耐心的跟她解释,“我呢,是一个男人,微有点脸的男人,都不会去给人当男宠。所以不管是你也好,其他人也好,在这点上都没有商量的余地。谁要真敢这么逼我,别怪老子撕破脸了跟她拼个鱼死网破,看最后谁上谁。”

或许是他最后一句话太狰狞了,李裹儿的表情有点被吓到,看着他张张嘴,想哭又不敢哭。

“好了好了,别害怕,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是个小孩子,这都离你远的很呢。”吴悠怕她真哭出来不好收场,赶紧伸手捏捏她的小脸示好。

“那我不能拉你的手了?”李裹儿瘪瘪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能。你是君,我是臣,就像是我见到你要跪下来磕头一样,那你见着我,也就有些事不能做。”吴悠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虽然是万恶的封建制度,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不得不遵守的。以后自己见着这小萝莉也只能动眼不能动手了。

“我讨厌这里。”李裹儿撇撇嘴,看上去很难过。

“可这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吴悠笑了笑,看着她孤单的眼神,忽然意识到或许在这个地方,她跟着在房州一样,也没有朋友。

“你怎么总是一个人玩,你不喜欢你的哥哥姐姐,难道这里没有找到其它陪你玩的人吗?”。吴悠想了想问道。

“我才不要跟那群傻蛋玩。”李裹儿仰着头骄傲的说道,一提起这个,她又变成了只高傲的小孔雀。

“你总要多点同龄的朋友。”吴悠想了想,下意识的问道,“武家那边有合适的吗?”。

“我们回来之后,祖母举行过几场宴会,来了很多人。”李裹儿想了想说道,“好多人都好笨,尤其是男孩子,武家那群都是草包,我戏弄了他们一番,然后还把一个人推到水里去了,结果他吓得哭道走的时候还没停,真是没用。”

真是让人糟心的孩子啊。一听着她炫耀,吴悠都几乎可以想象那会场被她弄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奇怪的是,他打量了李裹儿一番,“你没有受到责罚吧?不少字”

“怎么可能。”李裹儿看出吴悠的心思,嘲弄的笑了笑,然后骄傲的说,“我是第一个哭的,我说他们掐我,那个被我推下去的,我说他想要解我的裙子。所以我不但没事,等他被捞上来,他爹还揍了他一顿,压着他给我赔礼。祖母对他们发了好大脾气,最后还来安慰我,给我的封赏比别人都厚,后来还有人不断的送东西赔罪。我问母亲把那些都要来了,你要不要看?”

吴悠看着她笑得弯成月牙一样的眼睛,有些无语的想,真是太狠毒了,才六岁而已就想得出这样的招,解裙子这事,说小了不过是孩子们玩闹,往大里说了………,

吴悠想到这里忍不住一个激灵,忽然记起民间传说中,据说太平公主小时候曾被表兄过。怪不得她说最后武则天会震怒,可想而知就算太平公主那事情不是真的,女皇本人也一定非常反感自己的孙女身上出现类似的事情。

哪怕是孩子的玩闹。

“你啊。”他忍不住弹了下李裹儿的额头,“我本来还担心你在宫里头吃亏,可现在一想,你不要别人吃亏都算是好的了。”

“你不喜欢?”李裹儿捂着头看他,目光里有一丝不安,“我答应你做个温柔的好姑娘的,可是,我很不喜欢他们那些人的眼神。”

“很讨厌。”她想了想愤愤的补充道。

武家的那些男孩子不过也才七八岁大,不可能对她起什么邪念,估计就是见着宫里头多了漂亮的姑娘,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目光中不甚尊重而已,算不上大恶。

不过那都是些纨绔子弟,即便是现在不会将来也会危害乡里,所以教训他们就当为民除害了。

“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当然是好的,你本来就是这么凶的个性,披上兔子皮也变不成兔子,我不意外。”吴悠摸摸她的头,有些忧心的说道,“只是我想着你这么聪明,若是能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多学点知识,那该多好啊。”

“读书不好玩。”李裹儿皱着眉头揉着裙摆,显然思考了吴悠的建议。

“不好玩,但是有用。”吴悠拉开她扯着裙摆的手,耐心的劝道“你要是多读书,说不定将来就不会变成你几个姑姑那样子了。”

“姑姑?”李裹儿问了一声。

“是啊。”吴悠叹了口气,想着前几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一位,非常郁闷的说,“刁蛮任性,自私狠毒,贪得无厌,嚣张跋扈,你们李家的公主多半都是这样,世人一提起来就畏之如虎。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人那么恐惧,真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啊。”

“哦,我倒是不知道,在阁下的眼中,本宫是那么令人同情的存在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猛然在吴悠背后响起,充满了怨毒,吴悠吓得一扭头,却看到阶下正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宫装丽人,满头珠翠,美艳动人,只是那笑容里却带着杀气。

我擦,要不要这么倒霉,我只是在背后吐个槽而已,怎么就被正主听到了!

两人一打照面,底下的人显然也认出了吴悠,顿时笑得更加开怀,“好你个贱民,本宫在通远市寻了你几次都找不到,没想到你竟然跑到宫里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来人啊,给我抓住这个小子,本宫要狠狠的抽他二十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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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化险为夷

(12点)

尼玛这女人上辈子绝对是女王啊!抽泥煤的,你除了会抽人还会干啥啊!改着哪天落到老子手里,老子肯定把你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吴悠内牛满面的看着这个得意洋洋的女人,心里头一百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理论上他跟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还帮她救了一个马下亡魂,她有必要这么死追着不放么!

“高阳姑姑!”李裹儿蹦蹦跳跳的跑了下去,牵着高阳公主的手笑得那叫个纯真灿烂,“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高阳公主愣了下,被李裹儿这么一问倒是想起正事来,“呃,不是,我是来找皇兄的,有点事情……”

“父亲在殿里头呢,好像现在有空哦,你要不要去?嗯,要不然等一下也是一样的,我听说祖母也在找父亲呢,要不然姑姑有话咱们一起去飞仙殿说好了。”李裹儿笑得眉眼弯弯,完全没有半丝之前那个臭屁小妞的样子,“祖母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大家边吃边聊。”

“小气鬼,给了你那么东西,还怕我们吃几个果子。”高阳公主被李裹儿的童言稚语逗笑了,取笑了她几句之后却是摇头,“那我还是先去见皇兄吧,有些事情比较急,呵呵,先说明白比较好。”

高阳公主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且她做的这事情,显然还不愿意让女皇知道,所以当李裹儿暗示李显空余的时间有限时,她果然就放过了吴悠,只是怒斥了一句“你给我站在这里等着”,然后就跟着李裹儿走了。

真是聪明伶俐啊。看着李裹儿拽着高阳公主上去,趁着转身的时候给他扮了个鬼脸,吴悠不失时机的伸出大拇指赞扬道。

这孩子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坏的让人牙痒痒,但是聪明时又贴心的不可思议,难怪能把大人们哄得团团转。

唉,若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吴悠在心里头叹了声气,老李家阴盛阳衰,女儿各个都有可观之处,儿子们却没几个能让人提得起来,真是悲哀。

趁着高阳公主没注意,吴悠一溜烟的就跑了。等到高阳公主从殿内出来,想起之前被自己勒令在边上候着的吴悠,这才发现早就连个鬼影儿都没了。

好你个混蛋,竟然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看我下次遇到你不把你扒皮抽筋了!高阳公主在心里头愤愤的想着,吴悠在远处冷不防打了个鼻涕,摁了摁鼻子想,是谁在想我啊。

“殿下,还是我来吧。”小太监看着李显一个胖子扛着那包东西,整个人心惊胆颤的,生害怕他不小心掉下来砸着自己。

虽然是个不中用的皇子,可毕竟还是个皇子,而且又在女皇的眼皮底下,哪怕有个磕着碰着,都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错,到时候为了以儆效尤,说不定要杖毙几个呢。

所以李显背着那东西累,他看着比李显还要累三分。

“一边儿去,我能行。”李显咬着牙,白胖胖的脸上满是虚汗,他人高个子大,但奈何一身肉都是肥肉,平时是连半点重物都没拿过的人,这会儿扛了那百十斤的东西,只觉得腰都要断了。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便是再重也咬牙撑着。

他这一路上跌跌撞撞,弄出的动静不小,自然也早就有人去禀报女皇了,所以当走到女皇寝宫时,武则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显儿,你这是做什么?”女皇坐在榻上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还算和蔼。她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但是保养得宜,整个人看上去比李显还精神几分,站在一起说是姐弟也不为过。

“母亲。”李显胆怯的笑笑,擦了擦肥脸上的虚汗,然后献宝一样的将着东西扛到武则天面前,将着外面罩着的布拉开,“我做了玩意儿送你。”

武则天看了看,那一张胡凳,但是却比一般的胡凳都要高些大些,有靠背有扶手,里面有着锦缎包裹的丝绵,按上去非常软和,有点类似与皇帝宝座的缩小版,不过整体是精致舒服了许多。

“儿子瞧着母亲上次按着腰,觉得整天起起坐坐的不太舒服,便弄了这东西出来。”李显殷勤的扶着武则天要她坐上去试试,她盛情难却,于是就勉为其难的试了试,结果发现果然很舒服。

“你瞧,这椅子腿高,坐久了也不怕压着腿麻,四周有扶手有靠背,累了也可以稍微休息下。”李显眉飞色舞的介绍着椅子的诸多好处,然后讨好的笑着看着武则天,“母亲公务繁忙,儿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下小东西孝敬你了。”

唐朝多是跪坐,虽然也有胡凳,但那是下等人用的东西,王公贵族们自然不肯自降身份,所以就算是贵为一国之君,平常也是跪坐在踏上看书批奏折。年轻人还好些,但是让个六十岁的老太太到晚这样却是有些折腾人。虽然私下里不必太注意仪态,但是总没有沙发舒服。吴悠让李显召集工匠做了个符合时下审美的沙发去送给女皇,东西怎么样不论,但是这份孝心便足以给他们的谈话奠定一个良好的开端。

若是别的人送了这个来,武则天多半要斥责不务正业,可是李显这人太没用,他的不务正业才是务正业,让他找点事干总比闲着捅篓子好,所以女皇难得的褒奖了他几句,收下了这份小礼物。

“瞧着你满头大汗的样子,宫人们说你扛了个大包来,我还当你又在发什么颠。”女皇坐在椅子上,让人给李显端来了水,母子俩在那里闲话家常。

李显也是渴极了,端着水杯牛饮着喝了好几杯,这才缓过气来,抹了抹嘴小声嘀咕道,“当年我写的信到你手上都能被掉包,谁知道这次我要送你的东西会不会被人换成什么死猫死耗子。儿子不敢冒这个险,还是亲手送来的好。”

武则天听着这话,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疑心李显指桑骂槐。不过转念想起这个儿子平素的作风,以及上次给她寄信被人故意“遗失”的事情,脸色缓和了几分,当他是真的害怕,便安慰道,“乱说什么,这是宫里头,左右都是你的亲人,有谁会害你,你且安心吧。”

“我怎么安心的了。”李显坐在那里放下杯子,却是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来,“我嫁个女儿,便有许多人传了闲话到母亲这里来,而后更是有人说母亲要赶我走,这次直接把儿子流放到岭南去。”

说道这里,李显却是直接滚了下来,趴在武则天脚边大哭了起来,“母亲,求求你不要敢儿子走,我不想客死异乡,一辈子都回不了家啊。”

“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起来!”武则天最瞧不上自己这个二儿子的,便是他的软弱和无能。见着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哭了起来,顿时动了肝火的训斥道。…,

“我不起来,反正出去了也是死,那还不如求母亲发发慈悲,就让我死在你跟前,这样起码不会成为孤魂野鬼。”李显伏在地上哭的凄惨,“这些天已经连番有人告诫我了,连武家的人也递信说婚期不如延期,儿子如今实在是草木皆兵,见着窗外飞过一只鸟都要心惊肉跳半天,吃不好睡不好。”

武则天看着他哭的可怜,再想着他进来时的确是脚步虚浮脸色肿胀,心中微微有些怜意,抬抬手让他站起来说话,“你胡说什么,谁要赶你走了,我既然把你接回来,便是也就打算不计较你过去错事了。你要你安生过日子,谁敢去你跟前说这话,朕治他们的罪。”

“多谢母亲恩典。”李显磕了个头,跪着走到武则天跟前,脸上表情又哭又笑,滑稽的很。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胆小,唉,一点风吹草动的就要死要活,真是,”女皇摇了摇头,本来想说半点也不像我,但是想想觉得还是不要太打击李显,所以这话也就没说。

“不是儿子胆小,实在是儿子太久没有跟母亲在一起了,我心里头怕啊,有什么话都不敢跟你说,有什么事儿也不敢问你。”李显跪在那里趴在武则天的膝头,抽抽搭搭的低声哭泣道,“儿子是没有用的人,向来也没什么大想法,只想着在母亲身边陪着母亲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是你也瞧见了其它人是怎么待我的,我能不怕嘛。”

女皇虽然经常恼怒李显的没用,可这会儿看着他在自己跟前哭起来,却又是有些心怜。想着这孩子打小就不怎么聪明,兄弟姐妹闯祸都是他背黑锅,嘴不会说,也不懂得讨人欢心,是以一直被人忽略嘲弄,但说到底,他本身却是不坏的。

女人大多数都有股护短的习惯,武则天对此更为尤甚,她的儿子她嫌弃可以,但是若有别人瞧不上眼,她便要大大的恼怒了。想到武家想要退亲的事情,她扶着李显起来说道,“你安心回去吧,你两个女儿的婚事也放心,此事有朕为你做主,其他人的闲话你不必理会。至于武家,我的孙女看上他们那是他们的福分,若是有谁敢不情愿,那让他们自己来跟我说。”

“是,是。”李显连连抹着泪点头,哽咽着说,“全凭母亲做主,母亲说什么,儿子就做什么。这事本来也是要问你的,可是我又不敢张口,只想着他们是母亲的亲人,若是能亲上加亲,母亲定然很是欢喜,至于宰相将军什么的,我连三省六部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我勾结谁啊!”

武则天看他说的可气又可怜,忍不住笑了。其它人勾结外臣他还信,但说李显有这心思,那还是高看了他。之前之所以为此斥责,不过是敲山震虎,这会儿看着他已经被吓到了,态度便缓和了许多,有跟他说了许多鼓励抚慰的话,这才让他回去。

走出飞仙殿的宫门,李显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半是累的,一半却是吓的。他是老实人,从小不怎么会说谎,这次在武则天面前演戏,那真是前所未有的冒险之举。但好在吴悠给他安排的都是本色演出,只要一个劲儿的哭就好了,总算没出什么纰漏,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一关,将着手上的烫手山芋都送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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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上官婉儿

虽然武皇说过诸郡主婚事由她做主,但是最后还是征求了下李显的意见,然后在吴悠不动声色的干预下,李显的长女新都郡主嫁给武延晖,但是次女和三女并没有嫁给武家,而是由女皇做主,二女儿义安郡主嫁给了裴巽,三女儿新宁郡主嫁给了王同皎。

“为何不把二娘子三娘子也嫁给武家?”私下里李显对于吴悠这种安排显然不是很理解。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吴悠知道李显不是个聪明人,也不为难他,遇到事情总是给他分析细致,“我知道殿下是想跟武家的关系密切些,但谁能保证武家能永远得势下去?河东裴氏和太原王氏,都是几百年的世家,连着皇上也不得不高看一眼,郡主们下嫁这两家,对着殿下的助益却是比武家好多了。”

吴悠点到这里,李显倒也明白了。

太原王氏在唐朝是第一世家,前皇后就是王氏之女,连太宗那么挑剔的人给儿子娶媳妇都首选王家,可见此家之显赫。但是吴悠看上王家的,却是因为在五姓七望中,王家是最不招摇的一家。前皇后的木头手段,就可以看出这家的家风如何了,王家向来多隐逸名士,多文化名流,据说家训是不王而王,所以这种不招麻烦的低调亲家对于麻烦满身的李显来说最为有利。他没什么文化,将来若是得了皇位,那没有文化包装是行不通的,有着这么亲事,到时候拉几个人撑场子就没有难度了。

至于裴家,是河东世祖,声势上或许没有七姓显赫,但是却极其实惠。这家的特点就是高官多。在历史上立传载列者有600余人,七品以上官员有3000多人,先后出过宰相59人,大将军59人,尚书55人。侍郎44人,刺史211人,封爵者公89人。侯33人,现在只是初唐,他们还没发迹,家中的高官到现在做到宰相的也才三人。所以这种不算是超一流的世家,对于娶一个郡主来抬高门第来说还是很热衷的。

当然,前提是李显的女儿不生事。

这么一算,李显觉得他这三个女儿是嫁的很划算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他一向是不受重视,娶妻也好纳妾也好,高宗夫妇都没有太费心,几个老婆都是普通人家,所以被着皇帝这个大馅饼砸中之后,想找帮手都找不出来人,想给人加官进爵都没有亲戚可以用,当初一意孤行的提拔韦元贞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可怜至极的。

吴悠的指点算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联姻向来是最有保证的结盟。大唐的公主郡主再不值钱,那一代也只出那么几十个,相对于庞大的官僚机构世家望族来说还是僧多肉少,所以他还剩下几个女儿,倒是要好好的打算打算了。

这么一算计,李显油然而生出一种女儿不够用的感觉。才八个而已,真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生几个。

七八九月份的时候,李显的三个女儿相继出嫁。在午后的干预下也算是风风光光,李显这次没有丢人,让着对他期待满满的亲家们刮目相看了一回。他顺利,吴悠这边压力也减轻了不少,尤其是他的官职终于升了那么一丢丢,终于跑来跑去不用给人做小工了。

这升职,说白了却还是走关系,只是这关系走的有点匪夷所思。

吴悠开始还惊讶为什么秦朗一个九品的小官敢大包大揽的说着宫里头的差事可以任他挑,而他做了花匠之后,又教他委屈求全,说不过半年便把他升上来。吴悠开始只当他是说大话,也没有太过在意,却不想后来真的让他办成了,从不入流的变成了有品级的小官,还比秦朗高上了一节。

…,

“我跟你说啊,婉儿可是个好姑娘,现在发达了也不望照顾我么这些老人,你这次的事情就是我拜她斡旋的,等会儿见了她,你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秦朗按着吴悠在小门后等着,耳提面命的叮嘱道。

“哦,秦大哥你放心,待会儿我肯定会好好感激人家的。”吴悠抱着一堆秦朗带过来的女人家用的东西,心里头却在纳闷这婉儿的名字听起来真是很熟悉,好像这个时代另外一个彪悍的女人啊。不过太彪悍了,所以让他有点不敢联想。

吴悠对于升官不升官这种事情倒不是很介意,但是既然秦朗积极为他奔走,他当然也没有拂了人家好心的道理,心里头很是承他一份情。

这些天与秦朗同进同出,他也彻底的了解了秦朗这个人的品行,喜欢往宫内宫外的倒腾点小东西赚钱,是个很彻底的老好人,没什么野心,日子得过且过,但是却很仗义,所以宫内宫外很是有些朋友。他与狄仁杰的交情,是狄仁杰在做大理寺丞的时候秉公解决过几个跟他亲朋好友有关的案子结下的。就像是所有的老百姓都喜欢青天大老爷之后,见识过狄仁杰神乎其神的破案技巧之后,他就成了狄仁杰的粉丝和最忠实的簇拥着。等到吴悠进京,狄仁杰没有说明,只说是自己的一个子侄,来着京城讨生活,求庇佑,他便尽心尽力的当成自己的子侄对待了。

秦朗带吴悠去谢的那个女人仿佛在宫里头还是很有地位的,住的地方很不普通,两人等了许久,才见着一群宫女出来,吴悠还在发呆,秦朗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然后有些失态的挥着手,“婉儿,婉儿”

大叔,你这也太热情了吧,要不是你年纪实在是有点大,人家搞不好还以为你是来见情人的呢。吴悠在心里吐槽着,那群宫女中却是有一个女孩子回过了头,片刻之后,便是离开众人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齐胸襦裙,白衣红裳,粗看跟其它人没什么不同,近看着却是发现衣料做工都是上品,颇像是跟着李裹儿他们一个等级的。

“秦大叔好,婶子跟阿弟可好?”那女孩子走进了,冲着秦朗屈膝行了个礼,吴悠才发现她长相极美。不同于李唐王氏的公主们所有的那种凌厉华贵之美。反而是带着温润的书卷气,笑起来脸边有个浅浅的梨涡,娴静文雅。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势。

她不过也才十六七岁,很难想象在着这宫里头有着什么能量。

“婉儿今天穿裙子了,可真是好看。我就说嘛,小姑娘家就是要多打扮打扮才好。”秦朗跟她说话很是亲昵。仿佛自家女儿一样,带着天然的关心。让着吴悠把包裹给她,“这是给你带的一些吃的,知道别的你都有,也不稀罕。所以都捡着你爱吃的小零嘴买的,不许推辞。”

“好。”婉儿笑着接过包袱,抬眼撇了一眼吴悠,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却是礼貌的浅浅一笑,连手都没有碰到。

自己这张脸啊,吴悠只觉得被着一个女人用这种目光看,实在是算不上荣幸。所以赶紧低下头来装鹌鹑。

“这就是吴悠。我上次跟你说的远房亲戚,你别看着这小子油头粉面的,但是干活真的不含糊的。哈哈哈,他跟他婆娘现在就在我家住着,多亏你帮忙,这次能伸了些。每个月却是能宽裕许多的。”秦朗却没消停,拍着吴悠的背大力往前一推。然后以目示意。

…,

“婉儿姑娘,这次的事情。谢谢你。”吴悠见着这么个姑娘,倒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能低着头干巴巴的谢道。

“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她抱着东西淡淡一笑,然后跟着秦朗又唠叨了一些家庭琐事才走开。等着他走了,吴悠跟着秦朗折返,他才有机会问道,“秦大哥,刚才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我瞧着她看上去比我还小些,竟然有这种手段。”

“唉,也是个苦命的丫头,若不是家里发生了事情,那现在还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家闺秀呢,哪里用得着现在这样伺候人。”秦朗习惯性的感叹道,然后跟着吴悠拉起家长,“你也知道我们掖庭宫最多犯妇,她跟她娘就是我刚进宫做事那会儿来的。她祖父上官仪原本是宰相,因为得罪了殿下被处斩了,他父亲也死了,母亲被没入掖庭宫做,大着个肚子,别提多可怜了。我家娘子那时也才怀孕,我想着做人要积德,便偷偷的安排要她娘不要做事,安心养胎。不过有钱人家的女人你也知道,身子向来都虚弱,不足月便生下了她。初时跟小猫似的,叫声都有气无力,真让我们担心养不活。”

“你说她是上官婉儿?”吴悠被吓到原地了。

“是啊。”秦朗不知道吴悠有什么好惊讶的,只絮絮叨叨的继续说,“我儿子那时饭量大,娘子喂不饱,便从集市上买了头养在家喂着,我便顺便带着羊奶来喂,好不容易养大了。不过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掖庭宫的宫教博士都说她有乃祖之风,我也不大懂,不过就心疼她身子弱,不曾给她安排过活计,想着等她再大些,够着赎买年龄,出些钱把她赎出来。”

“不过,”秦朗失望的摇摇头,“谁知道她十四岁那年,被还是皇后的陛下听到了名声,招去问话了之后便到了陛下跟前做事,而今已经有四年了。唉,你说人家姑娘十八岁都当孩子的娘了,她却还这么在陛下跟前侍奉着,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吴悠听到这里,已经吓的合不拢嘴巴了。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大叔你懂不懂得你老一不小心就把上官婉儿给养大了。

擦,这种差事不是应该留给主角么主角么!

“我先前还想着,等把她赎出来嫁给我加小子也好,可现在是不成了。”秦朗忧郁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吴悠目光中有贼光闪过,“阿悠啊,你觉得婉儿这姑娘怎么样?”

“很漂亮。”吴悠只顾着震惊,下意识的就回答道,但是看着秦朗在贼笑贼笑,赶紧挥手,“秦大哥你可别乱打主意啊,她现在是陛下的人,谁敢轻易动她。”

“看你这小子说的叫什么话,我又没让你现在就跟她做什么。”秦朗凑过来小声说道,“穿衣嫁汉,陛下管天管地,难道连这也不许人不成?我听说殿下挺疼这丫头的,若是你有心,我跟她吹吹风,倒时候让她跟陛下求求请,请陛下百年之后放她出宫,让她嫁给你当侧室如何?”

“大哥,你还真敢想。”吴悠听着这老头子天真的想法,都快哭了。

“那有什么不敢想,陛下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天。我也想了别人,只是这孩子样貌才情都好,若是嫁个不入流的男人真是委屈他了。可是好人家里,她这个身份又进不去,况且人家也未必愿意等她那么多年。”秦朗振振有词的说道,一副看女婿的眼神望着吴悠,“你家那大娘子脾气好,能容人,婉儿又是这么个知书达理的性子,肯定能处得来。别人见不着她,你常在宫里头走动,见面却是不难。这样两个人就算暂时不能在一起也不用熬着干得,隔三岔五的说说话也是好的。”

“大哥,这是不可能的。”吴悠无奈的看着秦朗,不得不说他的设想具有很大的可操作性,但问题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上官婉儿是个普通宫女的前提下。她现在才十八,世人还不能体会那柔弱的手有多大的力量,但是再过几年,当她担任内廷制诏开始,帝国大小赦令将皆出于她手,等到后面她在武皇退位,中宗即位中的一系列翻云覆雨,就更不能容人小视了。

收这么个女人,大哥你也真看的起我,要是我把她收了,那我还不如去收太平公主呢。

“秦大哥,不要多想了,这种事情不能我们能担心的起的。”吴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婉儿姑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肯定会为她做主的,你就放心吧。”

“唉,都十八了,要再不找对象,人家孩子都能说亲了。”秦朗一脸的纠结,跟着后世那些处理不掉自家剩女的爹妈们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可惜,吴悠有些同情的想,他急于推销的这个,估计会成为大唐独一无二的剩斗士吧。

第十三章 翻墙和尚

要泡上官婉儿有点不实际,而且吴悠也不好这口的,但是宫里头多个助力却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在女皇身边的,她那里漏点风声说些好话,却是比旁人都要管用的多了,所以他也就往哪里跑的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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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历史上怎么评价上官婉儿,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姑娘,比着吴悠还小上两岁,性格清冷了些,有着女文青有的通病,喜欢摆着款精英范儿的装清高,但也因为身世的问题,有些自卑,喜欢伤春悲秋但却又不过,整体上还算是可爱的。

秦朗有意撮合,总让吴悠送着些小东西过去,一去二来也熟了,能说上三五句话。上官婉儿一直清高,小时候受过苦,对着人都有股本能的戒心,自从她成为武则天的心腹之后,四处巴结的人却是不少,她心中对着这些人厌恶,但是面上却不能撕破,所以对着巴结之人更加厌恶.吴悠这种不卑不亢的人反倒是合了他的胃口,面上没有特别亲热,心里头却是对他高看几分。

这一切吴悠却是不知道的,他入京不知不觉的已半年,对目前的生活状态还是很满意的。李显的危机解除,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了,每日里上班打听消息,回家跟着小媳妇儿打情骂俏,压榨下不肖徒弟,跟着远方的大拿通信交换下意见,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

这日正遇上十旬休假,吴悠懒得睡了个懒觉,早上还没有起床,就听着门板敲得通通作响

。吴悠想充耳不闻,没想到韩丽娘却自己蹦蹦跳跳的进来了,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闹得吴悠想要装睡也不成。

“今天又怎么了?”吴悠无奈的睁开眼,“连个觉都不让人睡。”

“夫君,今日修文坊的高僧讲变文,咱们去听经好不好?”韩丽娘趴在床边期待的问道。

“变”吴悠住久了,倒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一些娱乐。如今佛教盛行。寺庙的和尚们为了招揽信徒,便常常在寺中讲变文吸引百姓。这时候的变文有些类似于后世说书,内容虽然是佛经。但却以故事的方式讲出来,很受普通人的欢迎。每次遇到寺院讲经,不少人都去凑热闹,韩丽娘住了半年。应该去听了不少,怎么今天忽然又想起来拉着自己一起去了?

“你不是听过了吗?”吴悠枕着手臂问道,这个时代的人讲故事水平,想也知道,他是没兴趣的。

“可是你没去过啊。今天阿魁跟我说。有些事情要两个人一起做才有意思。又说什么你辛苦了好多天,都没有出去玩过,我每次都只顾自己也太不体贴你了。”韩丽娘玩着吴悠的手指,“所以夫君,咱们今天一起去寺里头好不好?”

吴悠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被胡魁诓了,多半是胡魁想出门又不敢,所以怂恿她来拉自己。

“好。”吴悠想了想,反正也无事。好久都没有过过二人世界了。今天带她出去逛逛也好。所以便起来洗漱了,手牵着手的带着他出了门。

“哎哟,师傅你也要出门啊。”胡魁见者他们俩出门,忙带着帽子急急忙忙的跟上,“我的笔墨用完了,刚好跟你一起出门去买。”

“纸的话家里头先前不是送来了么。至于墨,我帮你买回来。你自己在家呆着。”吴悠这些日子从上官婉儿那里借了不少书册,看完之后便顺手丢给胡魁让他抄

。反正诗词歌赋文字典籍,科举考试中要用的不少,而且谁也不知道殿试的时候皇帝会出什么题目,自然是读的越多越好。就算用不着,让这货练练字也是好的。…,

“可是,我,”胡魁怂恿了韩丽娘半天,就是为了一起出门蹭玩,没想到临出门却被一脚踢回去,顿时眼巴巴的站在那里,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答应过你爹要将你教上路,自然是要你头悬梁锥刺股了。”吴悠冲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笑着,“今天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玩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勤奋要主动去买墨,我怎么忍心破坏你的用功。你放心,就在家里头温书吧,缺什么我直接给你买回来,不劳你半分。”

“师傅,”胡魁可怜兮兮的站在叫了一声,然后看着吴悠牵着丽娘出了门。

“夫君太坏了。”等出了门,韩丽娘才掩口笑着,自然也看出吴悠是故意整胡魁的。

“我们两人世界,哪里容得他打搅,活该。”吴悠笑着说了句,然后捏着韩丽娘的小手,两人慢的在街上逛着,一路朝着寺庙走去。

“咦,今天不待客,”等到了寺门口,才发现有不少人在折返,吴悠带着韩丽娘走上前去一问,才知道今天寺中有贵人驾到,正封了寺庙供人玩赏。韩丽娘听了这个满脸的失望,很为吴悠听不上而感到遗憾,吴悠自己却是不怎么在意,笑了笑拉着她往外走,“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听不听都不打紧。你若喜欢,我讲个给你听,保管比那些大和尚说的要精彩。”

“真的?”吴悠笑笑的说道,见着山墙外有一处地方草木丰美,寺院中有一棵大树斜了半边枝桠出来,亭亭如盖,正是个纳凉的好去处。吴悠带着韩丽娘一路走来也挺热的,若是立即走回去有些无聊,便拉着她爬上去,“你不是想听么,那我就给你讲个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

“有菩萨么?”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唐朝妞,韩丽娘听故事必要有菩萨,就跟后世的妹子们看故事必须有王爷皇帝一样



“有。”吴悠想了想打酱油的观音菩萨,点了点头。

“有佛祖?”韩丽娘一下感了兴趣。

“有。”吴悠信口开河,“这孙悟空大闹天空,就是孙悟空跟如来佛祖斗法。”

“啊,那快讲快讲。”韩丽娘听着又有菩萨,又有如来,便赶紧催促了起来。

吴悠当下便就着院墙坐着,抱着韩丽娘讲起了改良版的大闹天空,并且入乡随俗的将着漫天的天兵天将改成了诸天罗汉,太白金星改成了文殊菩萨,李天王是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就是如来佛祖了。反正他也不图成名著,就是为了哄老婆一乐,两个人有说有笑甚是欢乐。

“好你这书生,看着人模人样,却在这里亵渎佛祖。”吴悠正跟着韩丽娘讲着孙悟空是如何一泡尿撒在如来佛祖手里头,将着韩丽娘逗得咯咯笑时,忽然听到墙头出来了一声厉喝,顿时愣住了,当下竖起手掌抱歉的说,“师傅恕罪,小生只是与拙荆玩笑,觉悟亵渎佛祖之意。我们走累了,借佛家清净地休憩一二,师傅毋怒,我即刻就走。”

“咦,是你?”两人一打照面,吴悠和着那和尚都愣住了,吴悠愣住了是因为这和尚面熟,正是那日在白马寺遇见的辩机。

只是他此番却没什么高僧样子,身上的僧袍有些脏,半趴在墙头上,虽然是在呵斥吴悠,那模样却明显是准备翻墙落跑。

估计是他看此地偏僻,打算从此处逃跑,却不想外头有人,故意出言吓走人的吧。…,

“你这人牙尖嘴利,这次倒是认罪的快。”辩机爬在墙头笑着说道,伸出手道,“搭把手帮忙,让我下来。”

吴悠伸手帮忙,倒是毫不示弱的回到,“我是能言善辩,又不是无理取闹之徒,错了就是错了,老实承认便是,有何好争辩的

。倒是你这和尚,看上去不怎么地道,竟然大白天的翻墙,行这鬼祟之事。”

“有阿难之灾,不逃怎么行。”辩机站整齐了理了理僧袍,倒是风度翩翩,对着吴悠和韩丽娘打了个稽,“多谢施主,多谢女施主。”

阿难是佛陀的堂弟,也是他的侍者,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中的一位,被称为多闻第一,在佛陀死后证阿罗汉果,继承摩诃迦叶之后成为僧团的领导者。他容貌秀美,在讲经时多被女子追求,辩机这么说,显然是指被女人逼的落荒而逃了。

吴悠听着他这么一说,顿时大笑了起来,心道叫你长得好看,瞧着这下招了灾吧。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一般的女信徒骚扰,也不至于让辩机如此放下身份的爬墙而出,所以当下倒是意识中封庙之人的身份了,做了个手势问道,“是公主们?”

不管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倒懂得?”辩机愣了下,看着吴悠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寺庙里头一阵脚步声,有人在追着喊,“辩机禅师,辩机禅师”,顿时低下头缩在墙根,一手拽着一个的将吴悠和韩丽娘也扯蹲下了。

接着又是来来回回三四队人马,有寺庙中人,也有宫中的宦官宫女,辩机只是一声不吭的如老僧入定,只等着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揉了揉肩膀,“累死我了,还是想找个地方躲下,等她们走了再回来的好。”

“这位施主,贫僧与你两度相逢,甚觉有缘,不如借贵府一用,咱们谈经论禅可好。”就在吴悠跟着韩丽娘打算离开的时候,那辩机却是忽然打个稽,笑眯眯的挡在了吴悠的面前。

这和尚倒是个橡皮脸,还真是敢想啊。当下吴悠绷着个脸回道,“谢了,不用,本人不收留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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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好个奸诈的和尚

辩机这货,绝对是个麻烦,还是百分之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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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悠一看这围寺捉人的架势,便知道要找他麻烦的人来头不小,生怕撇的慢了被沾到,心里头叫了一声晦气,当下却是拉着老婆就跑



“夫君,辩机禅师可是有名的法师呢。”韩丽娘小声的说道,但是随着吴悠跑的步子却不慢。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娘子你这是觉得我没他帅了?”吴悠哼哼着,满脸受伤。

“那哪儿能,夫君帅,夫君是最帅的了。”经过吴悠的调教,韩丽娘这年来对这帅酷之类的词用的可顺溜了,还当吴悠是真伤心,当下斩钉截铁的说,“他都没有头发,连夫君一角角都比不上。”

“感到我就只帅在头发上啊。”吴悠一边跟着韩丽娘打情骂俏,一边却是连奔带跑,眼看着就快要拐到山门大路上的正道时,不想着被背后的辩机一把扯住了衣摆。

“阿弥陀佛,小僧本不愿打扰施主,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若不事先告知,总觉得有些良心不安。”辩机笑眯眯的看着吴悠,这表情跟吴悠经常算计别人时如出一辙。

“你想做什么?”吴悠顿时警觉了起来。

“这个,原来施主姓吴啊,失敬失敬。”辩机打了个稽,然后将着一个小东西提在手里晃啊晃,“这可是你的东西?”

吴悠抬眼一看,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果然是自己的腰牌。没有这东西入不了宫门,他这些天习惯性的总是把东西揣在兜里,没想到今天也带来了。应该是刚才坐在那里时掉在那里的,没想到竟然被这和尚捡去了。

“给我。”吴悠毫不犹豫的伸了手,想看这家伙搞什么鬼。

让他惊讶的是,辩机一点商量没打的就把这东西给了吴悠,半点条件都没提。吴悠见状虽然是不解,却也拿了东西二话不说的就走

。绝口不提谢字。

“施主是经常出入宫闱之人,想来跟着高阳公主碰面的机会也不少。哎呀,从今往后。你这被高阳公主记恨上,恐怕行事会有多不便了。”辩机在吴悠身后“小声”的惋惜道,硬是让吴悠的步子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吴悠转过身来,将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暗道这次对他伸出魔爪的,难道又是高阳公主?

吴悠跟着高阳公主倒是一直都有龌龊。入洛阳第一天就发生了矛盾,害的吴悠躺了好几天床。后来在宫里头遇到,她本来要找麻烦,被李裹儿巧妙的化解了。后来她多次要找吴悠。可是李显那里是万万不可能吧吴悠的身份告诉给他的,还劝她不要跟一个小卒子一般见识。高阳公主只记得人脸,一不知道职务,而不晓得姓名,所以就算她贵为公主,也很难“捉拿”吴悠这个犯人,而吴悠跟着下层的宫人关系很好,处处躲避着她。所以这大半年都没有被再逮到。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若是被这和尚捅了出去,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吴悠当下心生警惕,暗想辩机是如何知道他跟高阳公主之间的龌龊的,竟然还懂得拿这个来要挟他!

“唉,其实我也很同情兄台。可谁叫小僧求助无门,也不得不如此下策了。”辩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行了个礼。满脸的宝相庄严,但是说出的话却实在是很招人打。“我若被捉回去,肯定落不得好,到时候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告诉公主,小僧本是不愿意逃的。能为公主解说佛法,那是小僧的无上荣幸,只可惜小僧解释了一位吴姓朋友,此人与公主有数面之缘,知道此事后大力劝阻,说公主之心司马昭皆知,辩机若不想做出有辱佛祖之事,还是尽快逃跑的好。辩机心中惶惶,六神无主之下便从了他的话,在他的帮助下逃出了寺。”…,

“我擦!”吴悠听他说完话,几乎跳了起来,指着他悲愤的问道,“你这货还有没有点身为和尚的尊严!出家人不打诳语懂不懂!”

“施主刚才提起公主时,面上露出了畏惧之色是不是?贫僧翻墙之时,施主刚才是不是顺便搭了把手?施主是不是也默认了,遇到公主还是有多远跑多远的好?”辩机笑眯眯的问道,然后打了个稽,“小僧句句属实,只不过稍作修饰而已,哪里说假话了

。”

“你妹!”吴悠骂道,对韩丽娘说,“看到了吧,这世界上最不能信的人就是大和尚,一个个慈眉善目,里面全是一肚子坏水。”

“阿弥陀佛,施主这话听起来还真是让人伤心啊。既然你对我如此有成见,那咱们就此别过就是。”辩机也不怒,理了理衣服,却是摆出一副慷概就义的姿势就要朝山门走去。

“你给我站住!”吴悠一把扑了过去,捂住他的口鼻把人拉到了后面,“你想死少拖我下地狱!”

“施主这是答应了?”等吴悠松开手,辩机笑眯眯的问道,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踩到狗屎能不认么!”吴悠火大的说道,却是想着怎么让人脱身了。

辩机从寺里头翻出来没多久,那里的人显然就已经意识到他逃跑了,所以派了不少人出了山门四处搜寻,三人要这么出去,肯定会被人抓住。最后只能让辩机脱了最外面的袈裟给韩丽娘。她顶着袈裟,仗着身子灵巧,在着树丛间若隐若现的,将着抓捕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那里,然后吴悠跟着辩机从另外一便悄悄溜出去,一路上跑回了家。

等到了家里头关上门,吴悠总算是松了口气,还不能搭腔,在家里被圈了半天的胡魁就蹦跶着出来了,看见吴悠心虚的声音打颤,“师傅你回来了啊”

一看这小子就知道没有完成作业,吴悠也懒得管他,当下挥挥手,“烧壶水来喝,你小师娘也该回来了。”

“哎,好。”胡魁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在辩机身上乱转

。过了一会儿送水进来之后猛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辩机大师。啊呀辩机大师我可是你的粉丝。你每次讲经文时我跟小师娘都去听了呢。”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辩机虽然不知道胡魁说的粉丝是什么,但见着他那神情跟平常的信徒无二致,这才略微找到了些面子。当下笑着打了个稽,端是一派高人风范。

吴悠见着就没好气,“就你还听佛法,是去凑热闹听故事了吧!回去写字去!”

“没墨了。”胡魁眼巴巴的看着他,跟着所有家里来了客人都不愿意躲起来的小孩儿一样。总是想蹭着听听壁角,所以罕见的大胆说,“而且,这里是我的书房。”

吴悠瞪了一眼,扔过去一本书,“今天给我背完。”

反抗未遂被继续镇压的胡魁捧着书本的苦逼的出去蹲院子里背书兼等韩丽娘了,吴悠懒得管辩机,自己找了本书坐在太师椅上翻着。辩机也不拿自己是外人。左右打量一番,“我以为你是花匠,没想到木工活也了得。”

为了自己住得舒服,吴悠不习惯现代人在榻上做的习惯,自己打了不少椅子家具,所以这房子倒是被他塞得奇奇怪怪。

吴悠假装没有听见。生怕不小心说了什么被这和尚再利用去,只是闷头看书。…,

“你家娘子还没回来。你不担心吗?对了,那个时候我在山墙后听着你们讲的那个孙行者大战如来佛祖的故事。佛经里却是没有讲过,不知道出自何典?”他不说话,辩机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还是想着什么问什么。

吴悠这个时候才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讲唐僧的故事。眼前这个可是正经八板的唐玄奘的徒弟,大唐西域记就是玄奘口述,他笔撰的。

与着那本志怪小说不同,现实版的大唐西域记是游记,描述了玄奘西去途中的见闻,有大量佛家的辩论在,但是却也有不少国家风土人情的记述,吴悠之前一直想借来看看,却没有得到,现在见着作者在他屋里头问东问西,却是忽然心有所动



被着这和尚利用了一把,总觉得不摸点油水回来对不起自己。

“你不是说亵渎了佛祖么,怎么这会儿又要问?”吴悠难得的开口,瞥了他一眼说道,“就不怕脏了你的耳朵?”

“见到有人曲解经义,为了弘扬佛法,我当然要刨根究底,以正邪说了。”辩机脸皮不是普通的厚,一点都不羞愧。

吴悠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人,一点都不像个高僧!”

“何为高僧?如何又像叫像个高僧?法无常形,佛无常态。为了普度众生,佛祖有千亿化身。世间万物,皆是化身佛,有眼无珠,不识诸法实相,世间无人无我。”说起这个,辩机总算有了一些高僧模样,脸上不易察觉的有了些郑重。

吴悠看了看他,“怪不得他们让你去讲故事。我没读过什么佛经,是乱编的,本来想着编一个猴子随着玄奘法师去西域求经的故事,不过被你一搅合,后面的都忘了。”

“你不是讲,那齐天大圣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眼中无佛无法,他又怎么肯随法师去西天取经?”辩机一张口,吴悠便知道他果然在后面偷听了不止一会儿。

“有谁是生来就信佛的?从不信到信,本来就有个过程么。你们的广大教众不都是跟着那猴子一样,先前听到佛法,只当是骗人的勾当,后来被吸引,却也只是视作杂耍一般的把戏。等着发现僧人会布施行医,观感才稍有所改。若真等到信服,除非经历诸多磨难,真正领悟佛家经义,才会成信徒,要不然也只是一堆凑热闹的看客而已。”吴悠淡淡的说道,辩机听完,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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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你这故事倒真有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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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搜索“”快速找到我们//”辩机思索了许久之后,却是更缠着吴悠不放了。

“你要这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什么,”吴悠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佛经里头的故事还不够你们讲?”

“这年头和尚也不好当啊,寺庙林立,想要招揽信徒就要卖力。”辩机笑嘻嘻的说,“邪魔外道还是法门正宗,关键是看谁讲。你这故事有真意趣,运用的好却是对佛门大大有益。”

吴悠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啊,想要啊,那拿东西来换吧。”

“贫僧身无长物,不知道施主想要什么?”辩机愣了愣,然后一摊手,摆出一副穷光棍的样子。

“你真没有钱?”吴悠托着下巴想了想,表示不信,“当今陛下崇佛,寺庙林立,大和尚小和尚都肥的流油,你竟然说没钱?我不信

。”

“当今殿下崇佛,却不信佛,对沙门未必是幸事。”辩机淡淡的笑着,然后诚挚的说,“要不然我帮施主念段经吧?我做法事的价码可是很贵的。”

“呸呸呸,老子又没有死,你少咒我。”吴悠听着他这话,赶紧吐了几口,大呼晦气,心中却是暗道这和尚竟然是个清醒的,难得,难得啊。

自古以来,一项宗教想要盛行,最好的时机莫过于统治者的信奉。当年秦皇汉武求长生,于是天下方士不止凡几。李唐统治者自诩为老子的传人,于是道教昌盛。等到了本朝,女皇崇尚佛教,洛阳外的龙门便有了好大的一群石雕佛像,洛阳城内寺庙如林立。这种情况下,被打击忽视很久的佛门中人,无不欢欣鼓舞的到了最好的时代,偏生有个和尚能低眉信目的说,陛下崇佛,不信佛。

女皇当然不信佛了。信佛的人能将寺庙作为偷欢的场所,信佛的人能让自己的男宠披上一层佛门的袈裟?

这情况就像是吴悠后世的某公知说的一句话,你利用一件东西。你第一个要做的就是不信它,第二个要做的就是不爱它。女皇就是这样的,她要跟李家的道教传人对抗,便搬出了佛门。李家是老子传人,她便是弥勒转世,说来说去,儒法释道,都是被人打扮的小姑娘。

“要不然这个先欠着。等你家里或者以后你朋友有需要了,贫僧再为你做一场法事如何?”辩机是打定主意拿空头支票来糊弄了,很肉痛的做出让步,“要不然两场?我的身价可是很贵的,之前多少人求我帮忙念一段经都不得呢。”

吴悠听着这话,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贵。那怎么会没钱?”

辩机愣了下。脸上拂过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尴尬,见着吴悠不善罢甘休的眼神,只能老实答道,“陛下召我入洛阳讲大云经,我言及家师经典尚未译完,推辞了去

。现在正专心译经,无暇其它。”

“哦。”吴悠愣了片刻,忽然趴在椅背上大笑了起来。好个奸诈的和尚,没想到他竟然也做出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辩机所说的大云经,全称叫做《大方等无想大云经》,讲了这么个故事,净光天女曾在同性灯佛那里听过大涅盘经,由此因缘释迦佛在世时生为净光天女,再次听闻佛法深义。后世舍天身生为女人成为国王,得到转轮王统领疆土的四分之一得大自在,受持五戒,成为优婆夷,教化所属的城乡男女老少,作菩萨事业。…,

和尚是出家人,但是出家人只要活着就得花钱,若是口袋里没钱,他就是离寺庙远一些都得饿肚子,所以别说回长安了,就是陛下不扣下他的文牒他都走不了。

不过好在他也是随遇而安,只要能不讲那伪经,两袖清风就两袖清风了,也没在意,可是这会儿要遇上想要吴悠的故事,却是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换了



吴悠在那里笑够了,这才看着辩机说,“你拿不出钱来,那不如拿东西来换吧。”

“好啊,你要什么?”辩机想想自己的财物,无非是袈裟僧衣念珠木鱼,不管吴悠要什么,他都很舍得的。

“大唐西域记,如何?”吴悠笑眯眯的说着,表情极其善良。

“你要那个做什么?”提到这个,辩机却是难得的紧张了。

“你也知道我是个花匠,所以便对那些个珍稀的动植物种子都很感兴趣。我听说玄奘法师的游记里记录了不少西域各国的见闻,我也想知道那些国家都有些什么花花草草。”他知道吴悠的身份,要是编起谎话来倒是容易的多了。

“这个,”辩机想了想却是说道,“我手上并不全,大多数在长安大雁塔,若是你要,我下次让人送来便是,只是你只能去寺里看,不能带出来,更不能损毁。”

长安的大雁塔是为了玄奘藏经而起的,他沿途搜罗的经书无数,高宗曾经专门组织人编纂,后来他的著作大多数都藏在那里了。

“抄录可以吗?”吴悠眼睛一亮,这却是比他事先预想的要好多了。

玄奘是个很有科学家气质的和尚,他记录沿途见闻,不像文人那样夸大其词,从而也更具有参考价值。虽然有些只字片语,但是吴悠有着后世的知识做积淀,很容易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只要能找准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所产,如今洛阳城胡商众多,丝绸之路更是畅通,不用亲自出马,只要花钱便能让那些胡商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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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2点)

“可以。”辩机想了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一口答应了。

吴悠搓搓手,仿佛看到了一座宝山在自己面前。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占到,学会运用已有的条件可以事半功倍

况且,那些东西里头还有一件他现在急需的东西。

“大师,我想问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东西,”既然要用人,吴悠的口吻一下亲切了许多,对辩机的称呼从死光头大和尚变成了大师,“有一种花,大概长得有三到六尺高,花朵是白色的,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凋谢后悔留下绿色的小果子。果子内有籽,籽上的茸毛从籽表皮长出,变长之后会塞满果子内部,果子最后会炸开,露出白白的或者是黄白的长毛?”

吴悠问的,就是棉花。

玄奘的笔记涉及的内容肯定很多,他要是自己翻不知道翻到什么时候,辩机显然对那些内容很熟悉,若是他有印象,找起来会容易很多。

棉纺织品是最重要的纺织品之一,只可惜在唐朝还没有人用。中原地区见到最早的棉纺织品遗物是在一座南宋古墓中发现的一条棉线毯,元代棉纺织品才大规模普及,若是吴悠现在能把这东西鼓捣出来,倒是大可以利用一番。

玄奘是从印度回来的,他沿途中肯定有见到过这种植物,就不知道带回来没。这个时候的棉花肯定不叫棉花,所以吴悠只能从它的特性描述一番,希望有人能看着它奇怪把它记录下来。

毕竟,没有腐烂就长毛的植物可不多。

“听你说的,觉得有些耳熟。”辩机想了一会儿,才慢的说道,“师傅在高昌住过一段时间,曾为高昌王讲经,他说宫廷的花园里有一种草,果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名为白叠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东西。”

高昌是西域的一个小国,佛教盛行,王城中有三万人,竟然有三千僧侣,像是玄奘这种人肯定会引起轰动,所以玄奘法师对那里的记忆也颇深。

“白叠子?”吴悠一听,愣了片刻之后意识到可能就是棉花,顿时问道,“那天竺呢?天竺有没有?”

“天竺也有,师傅曾经带过来一些,就种在慈恩寺后头的花园里。”辩机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想要,我改日让他们送经书是时顺便给你带些便是。”

“好!”吴悠听着这个,顿时喜于形色,他想要把李显弄出皇宫,靠的可就是这个了。

韩丽娘回家的时候,见着的便是在庙门口还针尖对麦芒的人,竟然此刻很和谐的坐在一起,一个口述一个手书,其乐融融的在写东西。

“夫君,我回来了。”丽娘端着洗好的葡桃进来,躲避那些僧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之所以回来晚了,还是因为想到家中来了客人,顺手去集市上捎了些食材回来。

“哦,放在那里吧。”吴悠蹲在那里挖空心思的编故事,辩机显然是抄佛经都抄出花儿来了,写字速度极快,吴悠一句话念完他就已经写完了,不断的在催着下文,吴悠比被辩机逼稿的苦逼写手还可怜,连一刻都等不及。

墨是从隔壁秦家借来的,纸是从房州带来的,辩机写完看吴悠还在想,便自己动手翻着手上的纸张,越看越觉得不同寻常,于是顺手说道,“你这纸不错,不如也给我两刀吧。”…,

“你还真以为你是美猴王,捞不着兵器都要顺手顺一套盔甲啊。”吴悠没好气的说道,看着他玩在手里头的纸,却是机灵一动。这一年苏忆柳的作坊却也是造出了不少纸,能找个买家也是好的,于是便改口,“你若觉得这纸用着舒服,那便出钱来买。”

“你这人真俗,开口是钱闭口是钱。”辩机抚摸着那纸,信口问道,“你有多少?”

这年头寺庙是用纸大户,和尚们抄就要不少,辩机虽然没有钱,但是他却可以让寺庙来买,所以也不露怯。

“你们寺庙一年的用度倒是够了。”吴悠计算了下苏忆柳之前说的数量,笑嘻嘻的开口道。

寺庙里采买他们的纸张,还有个好处就是寺中抄好的是送给各方香客的,人面够广,送给各方能起到很好的推广作用。

“如若这样的话,那我去寺里说一声,下次让人来采购些便是。”辩机摸了摸纸张,觉得的确是好东西便答应道。虽则买不买是由寺中负责采买的僧人决定,但是他发话了,就算不合适大批量采用,只买够他一个人的用量也是一笔大生意。

“好,那改日我派人去跟你谈。”生意上的事情吴悠并不太懂,还是要跟苏忆柳商量一下,便先答应了辩机,回头就写信让苏忆柳派可靠的家人来谈,也算是为日后进军京城做准备。

因着有着几层利益,辩机跟着吴悠的关系倒是亲近了,往来也就多了。其实译著的书大多数都已经完成,辩机纯粹是在磨洋工,所以得了吴悠的这个故事之后,他便将着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编故事上头。他本来就不是迂腐之人,更懂得用故事来吸引听者,所以并不排斥吴悠关于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的那些人物设定,翻阅了大量的经典之后,以着西游记为蓝本写出了一个以佛经为主的故事,掺杂大量的佛国奇观,跟历史上那个截然不同,但是却又精彩不输于原版的西游记。吴悠看了也暗暗震惊,心中暗道就算是他游戏之作,但是凭借着里头的思辨,却也能成为经典了。

辩机因为编书的缘故,经常派人从长安洛阳两处搬书,所以过了月余的时间便将着棉花种子送来了。吴悠借着职务之便将这些棉花种子放到了温室里温养着,期待着等长成之后收集种子。

他的职务升高,需要做的事情少多了,但是有一项万年不变,就是定期到李显那里去。

“吴悠先生好。”这一次吴悠过去,在门口看到的不是李裹儿,而是李裹儿的姐姐李仙蕙。李显的女儿这个时候已经嫁出去了好几个,留着的人比以前少多了,李仙蕙因着比裹儿略大几岁,还没到婚龄,所以也在还没出嫁。

“郡主好。”跟着李裹儿的好动调皮不同,李仙蕙倒是少有的文静娴雅,先前在房州的时候,吴悠每次去李显那里,李裹儿只知道伸手要东西,而李仙蕙却懂事的经常端晾好的凉开水给吴悠喝,却是比那个小魔星要贴心多了。不过吴悠一对谁好,李裹儿就死命的欺负人家,所以怕给李仙蕙招灾,吴悠倒也不敢随便亲近这个小姑娘。

“妹妹不在。”看着吴悠小心的样子,李仙蕙抿着嘴一笑,然后却是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我在这里等着先生,是有件事想要求帮忙。”

“郡主,你别喊我先生了,我听着渗的慌。”吴悠见着他这么客气,顿时连连摆手,“在下一介小官,你若是这样让人看到,反倒要被人怪我不知进退了。”…,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我却是知道先生于我家是有大恩的,父亲碍于身份不便对你行礼,但是心中却是以你为师,仙蕙代父亲执弟子礼是应该的,先生不要推辞。”李仙蕙柔柔的一笑,却是仍然坚定的很。

这孩子从小外柔内刚,吴悠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摆摆手,“好了,犟不过你,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既然能让你趁着安乐郡主不在守在这里半天,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李仙蕙点了点头,咬着嘴唇犹豫的说,“这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又不好惊动父亲,只能求你帮忙拿个主意了。”

“哦,是关于什么事的?”吴悠听到她这么说,略微有些吃惊。

“是关于二姐姐的。”李仙蕙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启齿,但却也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姐姐上次回家,跟着我们聊天时,说起姐夫,姐夫贪花好色,迷恋家中的一个婢女。”

她是个未成婚的姑娘,说起这些闺房的事情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咬着嘴唇说了下去,“我瞧着姐姐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忿,她脾气跟着裹儿一般都不大好,我担心她冲动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危及到家人。”

“这是人家家务事,我怎么好管。”吴悠听了苦笑着说道,李显一家还真把他当成万能小叮当了,现在连出了嫁的女儿婚姻生活不顺都找他。

“若只是单纯闺房之事,我也就不好找先生了,可这事情不是这样的。姐姐与姐夫不和事小,但若做出什么事情破坏了两家的联姻,丢了皇家的脸面,就算是父亲不计较,祖母也不会放过二姐姐的。”李裹儿瑟缩了一下,坚定的说道。

“小两口闹矛盾而已,”吴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她总不会动刀子杀人吧。”

“这,这可说不定。”李仙蕙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二姐姐,之前可是打死过宫人的。上次她回家骂起姐夫,我劝了几句,她便连我一起骂了,我见着她的火气比以往更甚,很是担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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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打死过人,这可就不一样了。吴悠听着这个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做过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宫里头的宫女尚且不在意,出了宫,那婢女侍从可就更不是人了。

“你姐姐她们,”吴悠张了张口,就觉得有些难以问下去。李显这么个老实人,怎么生的女儿就一点都不本分呢。

不过话说回来,老李家疼女儿的习惯似乎是从高祖就开始的。自从高祖不顾礼官劝谏,以军礼为女儿下葬,又谥平阳公主为

“昭”,便助长了公主们的彪悍之风。高祖的女儿常乐公主,在武则天想要篡国,侄子们打算谋反时,对着越王贞派来借道的使者说:“许进不许退,若诸王皆丈夫,不应掩久至是”。只可惜后来叔叔哥哥侄子们不给力,七八个王爷加起来,跟阿武连招都没过,不到二十天就兵败了,估计这公主死的时候一定恨不得自己效法姐姐当初亲自领兵了。

至于其他公主,虽然打仗不行,但是给丈夫带鸀帽子可是一把好手。高祖第八女房陵公主,出嫁的嫁妆单子豪华到李二嫁长乐公主时非要比她翻一倍。只可惜这个公主大概被宠坏了,后来竟然做出了在丧期跟着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杨豫之私通的事情,重点是杨豫之当时还取了李四的女儿笀春县主,这摆明了是挖亲侄女的墙角。他老公一怒之下打死了小情人要跟公主离婚。但人家就是运气好。这件事惹怒了哥哥,可哥哥不过两年就挂了,等到侄子上台,被封了房龄大长公主不说,还重新嫁了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跟着她这一比起来,吴悠那个时代历史上的高阳公主估计都要哭死了,跟着姑姑这比起来,她弄的那还叫事儿么。

李二也是个死命疼女儿的,襄城公主薨的时候。李世民命令所有命妇都要在朝堂上为她哭丧,又派遣工部侍郎专门去吊祭,并赐襄城陪葬昭陵。汝南公主的墓志是虞世南亲写的,至于长乐嫡长公主。那更是八岁有了封号,食邑三千户,出嫁嫁妆要比姑姑们多一倍,最后被魏征劝阻,但是等到长乐公主薨,还是偷偷的把女儿的墓建成陵的规格。豫章公主去世,李二悲痛的为女儿穿了十多天的素服,超过了礼法规定的父亲为子女服丧的时间,又是被魏征一阵劝才换了回来。不过等到晋阳公主病逝的时候,谁劝都没用了。一个多月饮食无常,消瘦得不成样子,还下诏给有关官员,将晋阳的封邑所得的余钱在晋阳墓旁修建佛祠,为女儿的往生祈福求祷。

到了唐高宗,小九女儿不多,相比较祖父二十二个女儿,父亲二十一个女儿,他连挂掉的一起算也才四个,所以不得不说某人驭夫有道了。但是他对姐姐妹妹们都不薄。与晋阳公主的兄妹情深就不说了,因为认定新城公主是被驸马韦正矩杀害的,直接下旨将韦正矩斩首示众,并全族流放,按皇后的礼节将新城陪葬于昭陵。大女儿二女儿是萧淑妃所生。估计他也不敢怎么对待,所以太平公主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借了县衙办婚礼。拆门过婚车,长安路上掷果里头的铜钱数十年还能找到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魏征,却有个武皇后。

有着祖先们珠玉在前,后面的皇帝们在宠女儿这一事业上可都是不遗余力,唐公主实封三百户是定制,但是实际上符合这个数目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小气点加个五十户,不小气的,那可就是没边儿的涨了,一千两千三千的都有,公主修宅子掏光内府的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出现,恨不得把国库打包了给女儿做嫁妆的老爹不是一个两个,婚姻幸福与否父亲兄弟们不能决定,但是在他们能做的范围内,李家的女孩子们却是享受到了最好的了。…,

如果没有吴悠,高宗肯定是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老爹,但是吴悠在这里,却是不愿意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疼女儿没错,但是得有度,若是再让他宠出一堆跟历史上的安乐那种女儿来,吴悠觉得自己也就别白忙活了,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去。

“你说这些,你爹爹知道吗?”吴悠想了想问道。

“爹爹不知道原委,只是听姐姐抱怨过几句,也说姐夫做的不对。但是他也让姐姐别乱发脾气,说女子还是以柔顺为善。”李仙蕙吞吞吐吐的说,但显然已经有所修饰。

吴悠一听就内牛满面了,胆小不等于不护短,义安郡主虽然不是个很得宠的女儿,但是哪个老爹听着女婿宠爱小妾冷落自己女儿的不生气呢,肯定会随口说几句。他这一说,义安有人撑腰,恐怕会更嚣张的。

“好吧,这事情我会好好劝殿下的。”吴悠想了想对李仙蕙点头,天家无私事,这事情可大可小,他正想着如何要将李显从宫闱中挖出来呢,若是再生枝节,让武则天觉得他教女无方可就糟了。

况且,这婚事还是武则天做主的,出了纰漏那是打武则天的脸,那个脑残郡主未必能领略到这一点,他却不能不想到。

“那多些先生了。”李仙蕙听着他这么一说,感激的行了个礼,不过当视线朝着门外头一瞟时,却忽然有些变色,尴尬的说了一句,“裹儿回来了”,然后飞快的就跑走了。

吴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不顾仪态,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吐槽,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她这表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两人偷情怕被大老婆撞见呢。

李裹儿显然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回来,一身的华服,头上金啊玉啊的插得像是个针包。吴悠在门旁拱手而立着。当着众人的面李裹儿也没说什么。只是甜甜一笑。等着吴悠上了殿,她换了衣服之后跑过来,见着四下里无人,就一把手抓住了吴悠,“我今天好不好看?”

这小姑娘也太在乎外表了,吴悠点点头,然后说,“像只会走的针包。”

“针包?”李裹儿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吴悠是说她的头,顿时小脸一怒。一拳头就打过去,“你才针包呢,你们全家都针包。”

跟吴悠呆久了,她倒是也学会了吴悠说话的方式。

她人小力气轻。拳头并不重,所以吴悠也就笑嘻嘻的任着她打,“我家可没钱,买不起那么多昂贵的针。”

被李仙蕙那么一提醒,他却是已经下意识的引导李裹儿举止打扮不要太过奢华,毕竟这习惯一旦养成,大了可就欲壑难填了。

“真的很难看么?”李裹儿一连打了他十几拳,然后才沮丧的垮着小脸,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不难看,只是你这么漂亮。若是带了那么金啊玉啊的,人家净往你头上看,有谁还注意你的脸?”吴悠知道对付她只能哄,所以笑嘻嘻的说道,“那些东西是死物,只要有钱了谁都能买,有什么稀罕的,但你的脸却不是谁都能有的,何必用着那人人都用的俗物来遮了自己的特色。”

“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李裹儿果然,只要一听人夸她美。立马笑得眉眼弯弯,也不计较吴悠说她针包的事了。

“那当然,真正的美人是粗被乱服不掩国色的,你啊,就算是穿着破衣服旧鞋子。也是最美的小姑娘。”吴悠都哄了她这么久,当然是驾轻就熟。语气眼神都诚挚无比。…,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只要是夸我的就没错。”李裹儿开心的笑着,然后才想起来问吴悠的来意,“我看着你之前在门边站着,来有什么事吗?”

“所以说要多读些书,免得人家骂你夸你你都不知道。”吴悠老生长谈的嘟囔了一句,然后才说,“今天来找殿下有些事,不过殿下不在,找你也是一样。”

“我已经跟祖母说了,她说过几天就会找博士来叫我。”李裹儿显摆的说了一句,然后听到吴悠专程找她,顿时眼睛一亮,“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她知道李显跟吴悠有大事要做,只是每次她一打听,他们都跟她说小孩子不要管这些,所以李裹儿一直颇为在意。这会儿听到自己能帮忙,却是有些激动。

“裹儿这么聪明,当然能帮得上忙。”吴悠拍了拍她的脑袋,却是压低了声音,“你二姐跟你二姐夫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你也听说了?”李裹儿眼睛一亮,八卦看来是女人的通病,就算是个小女人也不例外,当下却是啪啦啪啦的将着她知道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不过她说的,却是跟着李仙蕙说的有有些不同。

原来,李仙蕙告诉吴悠的只是一半,而且是有利于义安郡主的那一半。

裴巽是跟婢女有染不假,这么听起来就算义安郡主跋扈些,那也是个受害者,但是李裹儿却是讲出了另外一半,那就是裴巽为什么跟婢女有染,那是因为义安郡主自己养了几个美少年,出则同车入则同卧,裴巽这驸马被弄的有名无实,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找了个婢女。

这事情,大约李显等人是不知道的,而义安郡主跟着自家的姐妹说,郡主公主们也没谁觉得她做的不对,毕竟祖母姑姑们都那样,年轻的李家姑娘们有样学样也是可以理解的,反倒是怪起裴巽不识趣,不懂事,娶了皇女竟然还勾三搭四。

吴悠听着这消息内牛满面,真心觉得娶了李家姑娘的小伙子们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过作为已经坑了裴巽一次的幕后黑手,他只能继续吧这位兄弟坑下去。

打听了嫁出去的另外几位郡主倒是没有这等举动,吴悠略微放下了点心,然后却是问李裹儿,“咳,那个,你去劝劝你二姐,让你二姐改邪归正好不好?”

“要我说,二姐也太没用了,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奴婢。趁着裴巽不在打发了卖了就是。他娶一个卖一个,娶一双卖一双,还能收银子呢。”李裹儿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她二姐应该如何处置那跟主人有染的婢女,忽然被

吴悠这么一问,当下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有没有办法要你二姐不要跟你姐夫吵架,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吴悠看着李裹儿有些懵懂的眼神,知道跟这个小家伙讲不通道理,要论蛮横。她是比议案郡主狠了十倍,所以说裴巽很可怜情有可原之类的话她肯定有一百个理由反驳,所以吴悠只能换了个方式,从她自身的厉害出发。用着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李裹儿,“裹儿,你想想,若是让你二姐姐这么闹下去的话,那将来可丢的是你的面子啊。”

“我的面子?”李裹儿有些不懂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在她心目中,自己跟那些个笨蛋姐姐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比她们聪明,比她们漂亮,也比她们受宠。所以她们出什么事她只当笑话看,完全不觉得会影响自己。…,

“是啊,她们可都是你的姐姐啊。我知道裹儿比她们都好,可是外人不知道是不是?若是你姐姐跟着裴巽闹除了什么丑事,人家都会说,你看英王殿下的那几个宝贝女儿,竟然都是这个样子,谁倒了八辈子霉才娶到她们,你说这么一来,你不就被人骂上了么?她们嫁人了倒也无所谓。可是你还是小姑娘呢,被人这么说来说去,将来还有谁敢娶你?若是你喜欢的人也信了这话,对你有了误会,那怎么办才好?”

若是李裹儿再大个五六岁。就不会信吴悠这种话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倒是其次,以她的手段。拐也好骗也好抢也好,若是看上了谁,估计根本不会在乎被她盯上的人的心情,直接就巧取豪夺了,哪里还要名声这种东西呢。

但是,现在她还不过是个小孩儿,还没有体味到公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哪些事情的,还有那么一丢丢少女心,所以吴悠说道你喜欢的人误会你时,她面上也难得的出现了烦恼,望着吴悠问道,“那我要怎么办?我去找二姐姐,告诉她不许再跟姐夫闹了?”

“嗯,你要找她聊天时对的,但是不能由你出头。所谓的长幼有序,她是你长姐,你理应尊敬她。”看着李裹儿不满的哼了声,吴悠摆摆手,“哪怕面子上的尊敬也好,这事情说道理还是需要你父亲出面,你只要跟殿下哭诉番说说你的烦恼,然后主动请缨,帮着殿下解决了这个大麻烦,这样既可以达到你的目的,又可以让陛下承你的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悠让李裹儿去说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事情毕竟是公主的家事,别说外人,就算是李显这个父亲,也只能口头上谴责下,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是李裹儿就不同了,她去找义安郡主是姐妹情深,于情于理都合适,而且重点是,义安郡主很怕她,在义安郡主心里头,她绝对要比李显让人望而生畏的多了,她有法子治得了义安郡主。

实际上,李裹儿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不对她头大的。

义安郡主虽然比李裹儿大很多岁,可没少被李裹儿折腾,她不是韦氏所出,生母地位低贱,本来就比李裹儿矮了一头。而李裹儿心情不好时就舀着她们撒气,变着法儿折腾她们,而且每次还比她们先哭着告状。大人一般很难相信比她们小了那么多的妹妹会欺负她们,所以最后受罚的都是姐姐们。不客气的说,李裹儿给着几位郡主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吴悠怀疑她们那么变态说不定都是小时候被虐多了的缘故。现在她们出嫁了,离父亲远了,李裹儿却还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着,而且她又八面玲珑,仗着年纪小,装乖卖巧的在武则天面前也很得欢心,所以几个姐姐加倍的怵她,每次进宫拜见父母,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生怕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被恶整。

吴悠在李显跟前呆过一段时间,对此总结为“恶人尚需恶人磨”,管着那几个怎么跋扈,只要关门放李裹儿,绝对把她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李裹儿比几个姐姐聪明的是,她几乎本能的会去讨好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例如李显夫妇,例如武则天,例如正在得宠的姑姑太平公主等。所以然吴悠这法子,她一听便知道好在哪里。她受宠除了能给父亲母亲祖母解闷,让他们欢乐之外,若是还能办得上那么一两件虽然细小但是却让他们头疼的小事,那么自己的分量又不可同日而语了。例如她在父亲头疼的时候,斥责了为死了自己的小马而哭哭啼啼令人心烦的哥哥,虽则她是讨厌李重俊才那么做的,但是在父亲眼中却是贴心懂得照顾父亲的女儿,所以对着她就更加亲厚了起来。

当然,她才没有告诉李显,李重俊的小马就是因为他不借给她骑,她才故意给他弄死的。

她对于欺负姐姐这种事情早就做的得心应手,而且乐在其中,但是如果能从中捞出好处,那显然更是一桩美事。夫家的误解,被不喜欢的人讨厌,这还是很多年之后需要担心的事情,可称为一个让父亲更加喜欢的贴心女儿,那却是一直都不能放松的任务。

“好,我今天就去跟父亲说,二姐姐弄的那也太不像话了,要是出了事情,那可丢的是整个皇室的人。”李裹儿人小鬼大的说道,浑然忘了她刚才还打算怂恿义安郡主卖掉跟丈夫私通的侍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苦逼的家暴兄

吴悠拜见了李显,果然李显如同他猜得那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事情后面所隐藏的危机,被着吴悠点了几句才认真了起来。不过等问道办法时,吴悠也装傻,说自己没想好,让着李显自己试着想想。

虽然李显对他的话一向很听,但是吴悠也怕说得太多引起李显的反感,所以除非大事,一般更愿意引导这位,让他觉得那些办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吴悠说完话就回去了,第二日果然李显又找人叫他,差事便是从李裹儿出宫去姐姐家拜访。

对李裹儿出宫,吴悠不意外,但是为何要叫他跟在旁边却是有些不解。这并非他职责范围内差事,他还以为这件事自己能置身事外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脱不离。

“裹儿自愿待我去劝她姐姐,我想着这样也好,只是她鲜少出宫,又是个孩子家,我担心有些地方不妥当,你跟着去看看也好。”李显见着他开门见山的就将着打算说了,然后让人端了两盆半人高的牡丹花来,“拿着这个去,遇到人了也好说是送花的。”

李显现在做事却是比以前精明了许多。

“好。”既然如此,吴悠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现在也闲,于是便让人抱着花,陪着李裹儿一起出了宫。

皇城在西北角,义安郡主的府邸却是在洛河南岸,所以仍旧要过洛阳桥。这地方吴悠天天上下班经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是李裹儿自从房州回来之后便进了宫,她姐姐们年纪大,自己可以骑马游猎的出去玩,她却是被父母拘着只在宫里头跑来跑去,所以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人,开了窗子便不肯将头缩回去了。

吴悠脑子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只要李裹儿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乐于纵容她孩子的天性,所以刻意让车夫把速度慢下来,让她好好仔细的看看左右。

唐朝的洛阳城的交通条件不错。青砖铺就的路面,两边有排水沟和石榴树等花木形成的绿化带,再过去便是坊墙。虽然最初官府规定了不许在市以外的地方摆摊,并且不许随便向街凿开坊墙。不许随便加盖两层以上的房屋,但是中国的老百姓向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加上经历了三朝,经济发展早就超出了当初定立规章时的预期,洛阳城好地段寸土寸金的价格让着两边的违章建筑比比皆是,坊墙跟前的小商小贩也有不少。官府就算想管理,也牵扯到个法不责众的问题,所以往往都不了了之。

吴悠他们从皇城南门出发,渡天津桥,至定鼎门的南北大街叫定鼎街。也叫天门街,不过老百姓更喜欢叫它天津街或者天街。李裹儿对着这个怪怪的名字挺有兴趣,吴悠便解释道,洛水穿城而过,有“天汉之象”,天汉即是天河,皇帝是紫微星,皇帝居住的宫殿在百姓的心中就如同天帝居住“紫微宫”,洛阳桥是同往紫微宫的天河渡口,所以便有了“天津桥”的叫法。

这几乎是唐朝最有名的一座桥了。它随着唐朝的辉煌而兴盛,随着唐朝的衰败而没落,在它繁华时,有无数的诗人歌咏赞美过它,而等到它衰落。又有无数文人骚客在它身边迎风落泪,写下无数充满兴亡之感的诗歌。

“真热闹。”李裹儿好奇回望着洛阳桥,此时差不多是这座桥最美丽的时间,石柱的桥身优美而宽广,上有栏杆表柱角亭,桥两端有集市和酒楼,桥上人来人往,李裹儿惊奇的看着这些,恨不得自己跳下去。…,

“等你大一些,可以自己出宫,就能来这里玩了。不过这路上百姓众多,可记得不要纵马。”吴悠看出了她眼里头的艳羡,笑着说道,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当初在闹市纵马的高阳公主,便不着痕迹的教育道,“这集市就是热闹才好玩,若是你把大家惊扰了,所有人见你来都畏惧的躲开,那跟你在宫里头有什么区别。”

“嗯。”李裹儿趴在车上应了一声,见着车外手拉手走过的人,觉得其实不坐车,只两个人慢慢的走着,似乎更有趣味一些。

等离开天津街,折到义安郡主府邸所在的坊市里头时,车子外面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一片是高档住宅区,从街道都透露着一股子精英范儿,两边粉墙黛瓦,茂密的大树从着墙内伸出来,在着地上落下斑斑点点的树影,见或者还有清脆的鸟鸣,不知道是谁家后花园在逗鸟儿。

这种地方,自然没有乱摆摊的小商贩了,李裹儿看了两眼便兴致缺缺的缩回了脑袋,这里跟宫中并无二致,她才不感兴趣呢。吴悠于是也关了窗,这才跟她说起一些等会儿如何说话的事情。

等到了义安郡主府邸,两个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刚好目睹了一场家暴。

“你,你给我站住!”两人得了通报,本来要等着通传才能进去,但是李裹儿才没那个耐心,直接就闯入了后堂,可没想到刚走过壁影,就差点被一个跑过来的男人撞到。吴悠见状,赶紧快走两步一把抱住了他,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救命,救命啊!”那人不到二十,比着吴悠还小几岁的样子,衣着华贵,容貌俊美,可惜此刻却是惊魂未定,脸上哭的稀里哗啦,抱着吴悠求救,整个人吓得如糠筛。

吴悠在义安公主大婚时见过一面,认出来了这人正是跟义安结婚不到一年的郡马裴巽,当下扶住了他,吃惊的问道,“郡马,这是何事!”

“你给我站住,既然有胆子包庇那贱人,本郡主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刚才大声利叫的女人被一堆宫女簇拥着跑了过来。其中有着个健妇。手中还拎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

一见着场合,吴悠便明白他们竟然不巧的赶到了义安郡主跟郡马打架,实际上,大约也不能算是打架,只能算是义安郡主指使着宫婢痛殴裴巽。到后面通传的人恐怕也是被这场面给吓到了,一时没来得及禀告安乐郡主驾到,所以才任着他们在外面干等了半天。

“啊!”裴巽见着那还在滴血的刀子,尖叫了一声就想推开吴悠往外跑,吴悠知道若是让他跑出去,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当下抓着裴巽不松手,“郡马不要慌张,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啊!那个疯婆子要杀我啊!”裴巽也是被吓慌张了,一向斯文有礼的贵公子难得的疯狂的挠着吴悠要逃。“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陛下面前告状,这婚我不结了!我要休妻!”

“好你个裴巽,你竟然不知错,还要跟本宫合离,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来人,给我抓着他,重重的打!”义安郡主一听老公要休了自己,当下也疯狂了,直接指挥着人来抓郡马。

吴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还只是郡主就这么嚣张。以后这位升了公主还得了,当下就大叫了“住手!”…,

义安郡主那边都是一堆女人,凶则凶矣,但战斗力有限,也就只能揍揍裴巽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被吴悠这种前混混出身的人一喊,当下就歇菜了。至于裴巽,刚才还喊着休妻的人被这一吓,也是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了。

“二姐姐,你这闹得也太不像话了!”等着众人站定。李裹儿才从吴悠后面走来,满面愠怒的说道。她平常虽然蛮横,但也只是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夫妻打架场面,反应不及差点就让逃跑的裴巽一脚踢翻了。若不是吴悠眼尖的将着她拉到背后,她就要被殃及池鱼了。这样一来。让她本来很好的心情瞬间变得奇差无比。

“妹,妹妹!”义安郡主被忽然出现的李裹儿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往身后逡巡。

“回,回禀郡主,安乐郡主代英王陛下造访,小人,小人刚才通传过的。”刚才接待吴悠和李裹儿的人哭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手捂着被打得老高的脸,吓得簌簌发抖。

他刚才通传时,正赶上郡主郡马两个人打得更热闹,所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了一耳光,连怖都掉了。

“废物!”义安郡主冷哼了一声,等转向李裹儿时,却已经变成了有些尴尬的笑脸,“哎呀妹妹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来了,你看看我这里乱糟糟的,来人,立刻给我收拾干净!”

“饶了他。”吴悠见着那通报的人还吓得俯首在地上,悄悄给李裹儿做了个口型。

“姐姐这里的下人还是不错的,刚才那个人给我端的果子很合心意,希望下回来还能看到她。”李裹儿本来不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死活的,但是见着吴悠要她救,便抬着下巴高傲的说道。

“好,好,妹妹喜欢便好。狗东西,还不滚下去!”义安郡主见着李裹儿没有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松了口气,一边使眼色让着宫女们去收拾正厅的一团乱,一边却是向着如何处理眼前这堆乱子。

“小人奉殿下之命来给郡主送花,不知那两盆牡丹要摆往何处?”吴悠抓着郡马勉强给义安行了礼,顺便提醒李裹儿怎么做。

“花,哦,父亲送来的东西啊,那,那不如搬到花园里去吧。”义安郡主不知所措的应承道,努力想着对策,却见到李裹儿笑着拉了她的手,“早先听姐姐说你家的园子漂亮,不如你带我去玩赏一番吧,顺便也监督着工匠们移植,免得糟蹋了父亲的心意。”

“好,好。”义安郡主听着李裹儿这么说,才松了口气,但是临走前却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吴悠。

跟着李仙蕙一样,她与吴悠打交道不多,却也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是从父亲落难时就跟在父亲身边的,对父亲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郡马看上去受惊不小,吴悠,你找个地方替他压压惊吧。”李裹儿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那个看上去就没什么用的姐夫,所以索性把他丢给吴悠。

吴悠看着两眼发直的裴巽,知道这位才是最不好处理的,万一让他把今天的事情张扬出去就糟了,所以当下夹着他应道,“郡主尽管去玩赏,这里交给小人就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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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巽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家世好,样貌好,学问好,脾气好,也曾经想着像家族的其它同辈一样,在家族的荫庇下谋个一官半职,然后凭着自己的才能平步青云,甚至运气好的还可以出将入相,位列三公。

但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各方面都不错,就娶了个样貌不好,学问全无,脾气更是坏到底的郡主。

武则天挑孙女婿,就算是再不把孙女当回事,那就算为了面子也会青年俊彦。于是裴巽就这么脱颖而出,入了她的眼。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当初说郡主貌美甚恭,如果我娶了她,对我大有助益,”裴小同志三坛酒下肚之后,就开始拉着吴悠的手哭哭啼啼的诉起苦来,“可谁知道进门之后,她不但不美,也不恭,甚至还一个个往屋里头领男人,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她便不许我进屋。不进屋也就罢了,她还把我的侍女都撵走了。环儿自小服侍我,极其乖巧,我不过就是跟着环儿说了几句话,她便要人砍了环儿的鼻子,还想要阉了我,若不是我跑的坏,今天断的就不是头发而是我的命根子了。”

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啊。吴悠咳嗽了一声,看着哭的眼红红的青年,拍拍他的手又递了一坛子酒,“再来一坛子吧。”

裴巽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家世好,样貌好,学问好,脾气好。也曾经想着像家族的其它同辈一样,在家族的荫庇下谋个一官半职,然后凭着自己的才能平步青云,甚至运气好的还可以出将入相,位列三公。

但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各方面都不错,就娶了个样貌不好。学问全无,脾气更是坏到底的郡主。

武则天挑孙女婿,就算是再不把孙女当回事。那就算为了面子也会青年俊彦。于是裴巽就这么脱颖而出,入了她的眼。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当初说郡主貌美甚恭。如果我娶了她,对我大有助益,”裴小同志三坛酒下肚之后,就开始拉着吴悠的手哭哭啼啼的诉起苦来,“可谁知道进门之后,她不但不美,也不恭,甚至还一个个往屋里头领男人,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她便不许我进屋。不进屋也就罢了。她还把我的侍女都撵走了。环儿自小服侍我,极其乖巧,我不过就是跟着环儿说了几句话,她便要人砍了环儿的鼻子,还想要阉了我。若不是我跑的坏,今天断的就不是头发而是我的命根子了。”

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啊。吴悠咳嗽了一声,看着哭的眼红红的青年,拍拍他的手又递了一坛子酒,“再来一坛子吧。”

李裹儿跟义安郡主姐妹俩赏花去了。吴悠觉得把裴巽留在那个屋子里恐怕他有心理阴影,所以拎着他出了门,驱车来到洛阳桥附近的酒楼,找了家最大最好的酒楼,直接拎了人上楼,二话不说的先给他两坛酒。裴巽也不推辞,两坛子酒下肚,人晕乎了起来,舌头都大了,说话也放得开了,连吴悠是谁都没看清楚,就拉着他的手诉苦起来。

可怜孩子,媒人说的话也真信,还真好骗。作为当初出主意坑了他的吴悠万分同情的看了看借酒浇愁的小青年,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郡主本质还是不坏的。”

咳,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裴巽也不信,苦着脸说,“管她坏不坏,反正这老婆我是不会要了,我要休妻。”

“也行,”吴悠干咳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到时候是你去说呢,还是你爹去说?还是你们族长去说?”

“呃?”裴巽扶着酒坛子,仰着头看着他,有些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陛下的意志向来不容人违拗,迄今为止她说出的话还没有改过的,你这婚礼是她指的,若是要休妻,自然也要去跟陛下说。”吴悠凑近他小声的说,“那可是陛下赐的婚,就算是连英王殿下都不敢说个不字,谁拒绝的话那就是打陛下的脸。”

被吴悠这么一说,裴巽打了个寒颤,酒意倒是消了大半。

他再糊涂,也知道若是让女皇有半点不悦,那就是灭族的罪。三十年前还没有人意识到这点,可是看看如今倒下的世家们,管你是凤子龙孙还是名门望族,她除起来可毫不手软。

“那,那我要怎么办?”裴巽这才意识到,这门亲事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顿时万念俱灰,整个人都颓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杨柳,忽然一个箭步的就跑到窗口要往下跳,“我不管了,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大不了我自尽,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且慢且慢!”吴悠见这却是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过去将人拖回来按在了地上,“郡马何苦这样,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这样的人物?你要是就这样死了,对义安郡主有半点影响吗?没有。她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若是将来她父亲侥幸继位了,她还能升为公主,将来她哥哥弟弟继位,她还能被身为大长公主。有的是名门公子给她挑,二嫁三嫁算什么,她将来与其他人合冢入了陵墓,你一个人却是要孤孤单单的躺在外头了。”

裴巽听着这话,却是又哭了,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重视夫妻合冢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国家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还偷偷的举办冥婚了。一想到吴悠说的惨状,裴巽就觉得自己真是死了也不得瞑目了。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你难道想要自己在史书上留名的原因是被老婆逼死这种窝囊的原因吗?若是后世的人看到了,恐怕要笑你笑到死了。”吴悠又说道,威逼利诱。却是吓得他死都不敢死了。

“那我要怎么办?早知道当初会被爷爷挑中,我真该去骑马把腿摔断才对。”裴巽靠在墙边万念俱灰的说道,眼泪汪汪的比小白菜还小白菜。他好歹有些常识,若李显一辈子是个王爷也就罢了,他大概不会被人记住,但是若李显真的做了皇帝,那么帝公主有传的话。他肯定会作为最大的笑柄被人嘲笑千年的。

当今皇帝只有三个儿子,虽然武家人一直在蹦跶,但是大家都一直认为皇位肯定要落到三个中的一个。李显并不是全无机会,要不然他也不会娶那么个女人了。

“郡马不必如此灰心,这事情还大有可为。”吴悠见他这样子。知道他是被吓得不敢离婚,也不敢寻死,这才放心下来,拽着他到桌边,又灌了一坛子酒,这才推心置腹的说道,“义安郡主不像话,但也不是没有人能治得了她的。你跟她硬碰硬的对着来讨不到好,就算是闹得殿上,你占了理也占不了便宜。你想想看。闹大了谁丢脸?当然是陛下跟殿下丢脸。他们丢脸了,就算是面上为你主持了公道,心里头也会厌恶你,要是被他们厌恶了,你在仕途上还有前途可言吗?你这辈子除了郡马还能有其它成就?”…,

“我。”裴巽动了动嘴,不得不承认吴悠说的话极其有道理。

“所以,男子汉大丈夫,要能伸能屈。不就是个女人,你下定了决心难道还拿不下她?”吴悠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支招着说。“只要不撕破面子,殿下他们还是愿意为你做主的,毕竟郡主的作为还是有损皇家体面,他们心里头未必不气。所以你有空常去跟着殿下联络联络感情,你们是翁婿,你本来就是他的半子,儿子去看老子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也没说郡主不好,只要旁敲侧击的怕郡主名声不好,殿下领悟了,自然会斥责于她。还有为王妃那里,郡主本身就非她所出,她对着郡主也没多大感情,你只要让她认识到郡主的乖张会为几位尚待字闺中的郡主有什么坏影响,她自然也会动手收拾郡主了。”

裴巽听着吴悠这么说,只觉得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道光,顿时有了主心骨,当下握着他的手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哼,我就不信她父母还治不了她。”

“当然,这只是外力,治标不治本,关键你还是得把郡主料理好才行。你想想看,她若是跟你不合,她在娘家受了父母斥责,难然就不会回来找你撒气?她若有一分气,便将你料理十分,那你的日子只怕要更难过。”吴悠拍了拍裴巽的肩,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你就要想办法把她拿住才是。”

“我,我,”裴巽抖了抖嘴,话题绕回义安郡主身上时却是快要哭了,“她就是只母老虎!”

“母老虎怎么样了,母老虎你就收拾不了?”吴悠斜了一眼,然后推心置腹的说,“这训女人啊,还得要靠哄。只要你下足功夫,对她温柔体贴,她就是母老虎也在你面前变母猫。”

裴巽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似乎让他去哄义安郡主比让他寻死还要命。

吴悠一看,便明白这小夫妻的问题所在了。裴巽自小是名门公子,人又长得俊俏,走到哪里都是女人捧着哄着的,哪里低下过身段去哄过人?况且还是那么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他嫌弃义安郡主的相貌品性,自然对着义安郡主冷冷淡淡,但义安郡主又不是普通女人,也不是那种会甘愿做弃妇怨妇的人,你不愿意巴结我,我找其它愿意奉承我的小白脸便是,于是对着裴巽也更加恶劣,两人时间长了,不像夫妻倒像是仇人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除非她死了,要不然你是没指望和离的。若是不和离,她是不可能允许你纳妾的。你注定只能有着她这一个女人,若不把她驯服了变成能用的,难道你要当几十年和尚拼着看谁先死不成?”吴悠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不然不看她的脸,要不然自己把她脑补成什么绝世佳人,然后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用在她身上。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你都记在心上。急她之所急,需她之所需,嘘寒问暖的比她身边的女官还体贴,没事儿再带她宴游玩乐,平日里捡着她爱说的话多奉承她几句,多陪笑脸少给冷脸,她就是个石头人也能被你给偎热了。”

“这,”裴巽满脸的羞愤,“你这不是让我把她当祖宗供着?!”

“可不就是,当着祖宗供着,当着宝贝亲着,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吴悠点点头,看着裴巽不甘的样子问道,“难道除了这样还有其它法子?就算你心一横想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只怕你这鱼死了,她那网也破不了…,

裴巽两眼无神的看着吴悠,不得不承认吴悠说的是对的,他奈何不了义安郡主,义安郡主却料理得了他。他可以不理义安郡主,但义安郡主可以变着花样儿的往屋里头领男人,他头上的帽子本来就绿油油的,若是再不奋起,说不定将来还要给别人养儿子了。

“好,不就是个女人么,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她!”裴巽目露凶光的灌了一碗酒,然后重重的一拍桌子,拿出了壮士断腕的气魄。

终于把这公子哥儿的三观给掰弯了。吴悠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看李裹儿那边把义安料理的怎么样了。



得裴巽下定决心,吴悠便以为可以回家了,没想到裴巽一想到要回去面对老婆就头皮发麻,央求着再在这里坐一会儿。吴悠没办法,只能陪着他继续,只是这时却不敢猛灌酒了,便让酒家捡了床边风景好的位置,重新布了几样小菜薄酒,两人坐在床边聊起了比较轻松的风花雪月,裴巽也渐渐忘记了那些烦心事,变得比较正常了。

两人正喝着,忽然酒楼的楼梯那里传来了一阵嬉笑,吴悠好奇的抬眼望去,只见这一群衣着华丽,只差没在头上刻着“哥是纨绔”字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一看到裴巽,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哎呦,还以为谁在这儿呢,原来是义安郡马在这里啊。呵呵,今日看着小脸白白净净的,郡主终于舍得手下留情给你留张脸了啊。”

“哈哈哈哈~”他身后的那帮人也很配合的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怪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对裴巽的嘲笑和轻蔑。

“他们是谁?”吴悠愣了愣,抬头低声问着裴巽。

“今天真晦气,没想到遇到了这帮人。”裴巽涨红了脸,显然极为尴尬。听着吴悠问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回家吧。”(群书院.qun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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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打人不打脸

裴巽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个吴悠在当初帮李显择婿的时候就就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对着这一帮子纨绔他选择对让而不是挽着袖子干架,吴悠是一点都不奇怪。

但可惜这世界识趣的人总是那么少,纨绔什么的就跟赶来送经验的小怪一样,有时候你高抬贵手的放过了他,他还偏要过来蹭点血皮的什么博存在感,让人觉得不拿了这经验对不起苍天对不起大地对不起父老乡亲更对不起自己。

裴巽喝的有点高,走路不免打蹿蹿,于是他要下楼,自然吴悠得扶着他,两人刚走到楼梯口,那当头的少年却是一把推了裴巽一把,差点将着两人掀滚在地。

“哎呦,这才几天,连腿都软了,可见伺候郡主真是伺候的卖力啊。怎么,这次郡主又赏了你什么?瞧着郡马似乎比郡主在外头带回去的那几个小白脸使唤起来要更得力些?”那堆人一看裴巽这样子便知道他是来借酒浇愁的,所以笑得更加起劲儿了。

将着裴巽跟着义安郡主的男宠比,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吴悠下意识的就过去看了看裴巽的脸色,见着他果然涨的面皮通红,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还是没动手。

到底是性子有些太绵软了。吴悠心中略有些遗憾的想,这大家公子,不是纨绔便是软蛋,想要找上那么几个有勇有谋又知进退的,的确不容易。

虽然觉得裴巽性格太懦弱。但是转头看看那帮子纨绔,去是觉得这种人总比爱招事的好。瞧瞧这堆人,难道你爹没告诉你达人莫打脸,背后敲闷砖么。在这公众场合笑得这么大声,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没内涵啊。吴悠吐槽着想,却是扶了裴巽起来,对着那几位弯腰作揖。“几位小郎君请了,郡主命我送郡马回家,还劳诸位借个道。”

吴悠这次出门是公事。所以穿着官府,绿油油的锦袍把他弄的像是把上好的小葱一样,幸好他人长得精神。要不然除了惨绿惨绿之外真没其它好形容了。

那些人听着吴悠说话,先是一愣,而后眼珠子往着吴悠身上一扫,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郡马果然春风得意,竟然已经混到要与绿袍小郎官同席饮酒的地步了。唉,要早知道你这也,我们哥几个就早点来,也免得你寒碜的让大家伙儿看着心凉了。”

他们这般,自然是笑话吴悠的位卑了。

吴悠现在的职位是上阳宫农圃监。要说低还真不低。唐朝入仕作官,有三个大门坎儿。一是要入流,流内为官,流外为吏;二是要进五品;三是要进三品。六品以下的散位都叫“郎”,所以又称为“郎官”。原则上讲。作官谨慎无误,没有超人的政绩,正六品就算是到头儿了。五品以上为“大夫”,五品以上的官,没有在外作过州、县官的人和很多其它的人,根本就不许作。又有严格的人数限制,而且要出类拔萃,考核优异,皇帝特别恩眷器重才能授予。至于三品以上的官,因为地位高,声望远,不轻易授人。除了宰相和各部门长官以外,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名誉官,而没有实权,常常授给历朝元老,以示恩宠。

上阳宫农圃监,这个官是正经的正八品下,按着吴悠的年纪和资历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下面比他低的还有六档呢。他一个白身,进宫混了不到一年,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劳,能升的这么快明显是有粗腿撑着。要知道正正经经的科举考试,秀才上上第才是正八品上,明经上上第为从八品下,而进士考试获甲等的为从九品上,以下类推。考书学和算学的,则在九品之下。他这一下却是骑在许多读书人头上,只比秀才低了那么丁点儿。…,

不过他这官说白了,就是负责上阳宫里头蔬菜生长的,整一个高级菜农,品级高是因为他是皇帝家的菜农。官衔不比人家低,但是前途跟人家却是没得比的。一个从九品的进士,将来是有可能做到宰相的,到时候但是一个菜农,咳,拼死了大约也就是做个总管,从蔬菜管道花木而已。

那帮纨绔既然连裴巽都敢笑话作弄,肯定家里头都有几位紫袍大员,再不济也是绯袍金鱼袋,所以像是吴悠这种穿着绿袍的小人物还不够人家眼睛皮子夹一下的,正常情况下跟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与他同饮那是自降身份,所以当下嘲笑裴巽笑得更加用力了。

裴巽被他们一笑话,也才意识到这件事来。他先前只看着吴悠是跟着李裹儿一起来的,便下意识的把着他当成岳父家里头得力的人对待了,再加上他先前又说的那些话颇有道理,隐隐的觉得他应该很是有些分量,所以也不曾怠慢,更不觉得与吴悠对饮有什么不妥的。眼下被人嘲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举止的失当,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过桥抽板的人,所以吴悠将着他扶起来之后,他拉了拉吴悠的衣袖,却是叮嘱道,“他们几个说话向来如此,你别介意,那人是建昌王之子武昌昶,我们惹不起,还是快走吧。”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吴悠愣了愣,但是洛阳城内如此嚣张的,又是姓武,身份不言而喻,肯定是武则天的娘家人。

只不过这小子来找裴巽的茬,未免有些太没道理了。吴悠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件几乎被他遗忘的小事。原来问题的症结还是出现在联姻这码子事上。

李显最初是打算把女儿们都嫁给武家的,虽然武则天的两个哥哥都被杀了,但是拨拉下来,武家现在封王的人却仍然不少。随便统计了一下,就有申王武审思,襄王武再思,梁王武三思,魏王武承嗣,建昌郡王武攸宁,千乘郡王武攸暨。而这些人,每个人都是很有几个儿子,李显就算是一家一个也不够分。

还别说,这位就打算是一家一个的。

后来被吴悠一说,他自己也意识到这做法有些不对头,刚好武家先前应承的也都打了退堂鼓,所以他干脆把这事情推给了武则天,在武则天的安排下,李显的女儿们中,除了长女新都郡主嫁给了武延晖,也就是武士彟的次子武元爽的次子武承业的长子之外,其它没有一个落到武家的。

武延晖是武则天二哥的次子的儿子,因着武承业本身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是武家罕见的没有封王的侄子,在跟孙女挑女婿的时候,武则天或许是小内疚了一下,出于补偿心理,就让着这个不怎么出众的侄孙当了郡马。这个其实挺合吴悠的心理的,既跟着武家拉上了关系,却也不用招惹那几个祸头子。

武承嗣也好,武三思也好,将来都是要下狠手对付的,这会儿把女儿嫁过去,多半将来还得考虑公主二嫁的事情,麻烦不说,拆散人家小两口也不是什么积德的事情,所以能免就免了。

只是这一场皆大欢喜的婚事,在着有些人眼里就不那么爽了。尤其是当红的武承嗣和武三思,那简直是岂有此理,凭什么那个乡巴佬的儿子都可以娶皇女,我家的儿子就不可以娶!可武则天不是省油的灯,早在刚拿定主意之时便将着几个侄子叫去骂了一顿,指责了他们的不识好歹,堂而皇之的将着悔婚的责任推给他们,然后火速的敲定了婚事。…,

武家兄弟几个,皇帝是不敢怪的,只能怪着抢了自家儿媳妇的人,而其中裴巽又倒了大霉,因为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宁连接三个王爷到裴家提亲都遭到了拒绝,所以新仇旧恨就都招到他头上了。

要说裴家据婚也不算奇怪,武家虽然是外戚,现在在女皇的提拔下又都封了王,但是在世家眼中仍然是泥巴腿子。世家择婿向来都挑剔,时人都是以“中进士,娶五姓女”为一个成功男人的终极标准的,这几家的女儿是宁肯养在家里当老姑娘也不会随意许人,薛家的门第虽然比五姓稍微低了一点,但是却是最有潜力的世家,更是珍惜羽毛,怎么可能跟武家这种一没有底蕴、二没有才气、三没有能力的家族联姻了,所以不管谁来说,都是客客气气的迎接进门,再客客气气的送出门。

武家兄弟几个都不是什么大气的人,指望他们一笑泯恩仇那是天方夜谭,你看不起我,我就给你添堵,整不死你恶心死你。在这种家教的影响下,武家的小辈们见着了这几个热乎乎新出炉的亲戚,那也是能整就整了。

裴巽遇到武家子弟,纯粹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所以一直忍耐忍让,当他们的叫嚣是在放屁,可是他好脾气,却不代表吴悠就能跟他一起忍。

这帮纨绔,实在是太欠指教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打的就是你

吴悠见着稍微往后的地方站着个胖子,手上正拎着个酒壶,显然是从饭桌上被扯到这儿来的。他低眉顺目的凑过去,做出要用身子挤出条缝儿的架势,低眉顺目的请求着,“诸位小郎君还是让让吧,在下可是有着公事在身的。”

武家小郎君结识的可都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人,况且也都喝了点酒,脾气正暴躁着呢,被吴悠这么一挤却是怒了,当下酒壶望着吴悠身上一扔就骂开了,“挤什么挤,连爷爷家喇叭狗儿都不及的脏东西,也敢在这里放肆,给我滚一边去!”

看着管袍上的酒渍,吴悠站着不动了,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说,“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不过一件破衣服而已,你爷爷我家里头要多少有多少,你给我乖乖的装狗在地上爬着叫三圈,我赏你一件更好的。”吴悠这件衣服的质量不是很好,那些纨绔门见着吴悠为着这件破衣服就认真了起来,顿时哈哈大笑的作弄起他了。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吴悠觉得钓鱼的差不多了,当下面色一正,大呼了一句,“大胆狂徒,竟然敢侮辱陛下,看拳!”

两辈子吴悠都不是什么善茬,前辈子他为了泡妹子,还是很去跆拳道柔道班混了几年,求的不是什么黑带红带,而是衣服一脱露出那一身腱子肉让妹子们尖叫两声然后幸福的晕倒在他怀里。后来虽然一直没有找到跟妹子单独相处脱衣服耍流氓的机会,但是身体却练的倍儿结实。至于他穿越的这个吴悠。从小被两老捧在手心里养着,哪怕两老自己不吃都喂他,所以能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时代被养的身高九尺,给人帮工时脱个衣服都能勾搭几个俏寡妇小媳妇,可见身体素质是相当好了。等着吴悠穿过来,在吃的上面向来没委屈自己,鱼肉蛋没少落下。数量不多却质量颇精,而且后面虽然被韩丽娘这个老婆嫌弃练武太晚了,但是强身的法子却还是教了他。吴悠早晚都练上一遍,人虽然精瘦,但是力气却不小。就算是经常被老婆打翻。但是收拾这几个软脚虾却是妥妥的。

他出拳的时候喊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只是那些个纨绔们平时抢个民女都是要狗腿子出手,自己哪里有什么力气,当下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啪的一声鼻子就没了知觉,手下意识的一抹,只见得满手都是红花花的

血,当下尖叫了一声“杀人了”,然后直接翻白眼晕了。

真是弱!吴悠在心里头感慨一声。手上却是没闲,顺手抓起旁边一个揪上来,啪啪一连扇了十几个耳光,打得自己身体舒畅,这在给他肚子上狠来了一拳。这才扔到一边去抓下一个。

这群纨绔上楼是为了羞辱裴巽的,裴公子是个比他们更弱鸡的少爷,就冲着经常被老婆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反驳着一点也知道没什么战斗力,所以这群公子上楼时没有一个人想着带护卫。再说了,他们就算不懂事也也明白他们跟裴巽之间挖苦互讽那都是同一阶级内的事情,闹起来也家里的大人也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遮掩过去。但若是叫着护卫一同旁观,那就是刻意给裴巽没脸,就算裴巽忍得下去郡主王爷女皇们也忍不下去。

所以这会儿没有了保护的纨绔子弟遇到凶性大发的吴悠,开始当然是暴怒,见着这个一个小人物竟然敢打高贵的他们,怒火中烧的挽着袖子就要上来。只可惜他们年纪虽青,但从小就沉溺在酒色里,身子虚弱的跟鸡仔一样,吴悠一手就能拎起一个,交手之后立马知道不对劲儿,开始大吼着“我爹是xx”。…,

正常人一般等着他们自报姓名都萎了的,毕竟敢横着走的谁家里没个人物。但谁知道一向百试百灵的拼爹竟然不管用了,因为不管谁说吴悠都跟没听见似的拎上来啪啪啪一阵乱扇,叫的越大声扇的越重,这群公子哥儿见着这顿时哭的那叫个惨烈,仿佛被强了的小媳妇儿一样,嚎着全无风度的求饶。

要说他们也不是真笨,还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想着一拥而上的来收拾吴悠。但问题坏就坏在这家酒楼的楼梯不宽,仅容二人并行。这个宽度往日上下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们这十多个人一冲,当下自己人就把自己人给挤在那里了。吴悠站在楼梯口,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抓着一个打完了扔到一边去,伸手再抓就是一把。那堆被吓破了胆的公子,前面的急着往下逃,后面的看不清战况还赶着上来帮忙,人心不齐,上的上下的下,顿时全部卡在那里了,将着楼梯堵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外面的护卫听到求救声赶进来也上不了楼,只能听着上面的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吴悠一看也都乐了,他本来以为打一个够本打两个赚着了,没想到这帮蠢货自己把自己卡在楼梯上逃不开,顿时动作快了起来,抓着一个啪啪几巴掌之后就是脚一踹的踩在旁边的地板上了。若是乖乖的躺着就不打,若是谁敢妄图爬走,就一脚踹上去,这样教训了两个之后,剩下的人就学乖了,被丢在那里时乖乖的躺着装死人,再也不敢起来了。

吴悠就这么一连打了七个,才见着楼梯终于疏松开了,一群身穿各色服饰的壮汉跑了上来,显然是各府的家丁。吴悠见状却是飞快的收了手,老神在在的垂手侧立,高深莫测的让人瞧不出深浅来。

“来人,给我把小子抓起来往死里打!”有个被压在下面的纨绔见着自家家将来了,也不管自己鼻青脸肿,顿时抖起来的叫着,吴悠听了狠狠的一眼瞪过去,刚才被打了的阴影还在,立马又缩了头趴在那里。

第二十一章 赚了赚了

“皇姑姑,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太平公主一上来,武家的那几个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挣扎着爬到她脚下哭着求伸张正义,饶是太平公主也被吓了一跳,半天才从那肿的猪头一样的脸上认出是谁,颇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武家的几个纨绔,长着是女皇的亲戚横行霸道,太平公主虽然有些瞧不上眼,但是却也懒得管。今天见着他们这样子,顿时佩服揍他们这个人的勇气来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要重赏了。

“是他。”那些人的手齐刷刷的指向吴悠,其间那个怨气啊,连吴悠都有点“受宠若惊”。

“是你?”太平公主的目光在吴悠脸上扫了两圈之后,却是有些似笑非笑,“上一次见面你在斥责高阳,这一次见面又是你打人,看来火气不小啊。”

太平公主名声在外,但实际上接触之后,却难得的发现并不是那种“霸气外露”的人,不像着她妹妹侄女们那个骄纵无礼,反倒是有一种优雅大气而又温和婉约的感觉,堪称为公主们中最有仪范的了。

不过,吴悠却总觉得这女人绝对没有面上看的那么安分。

唐朝女子爱红裳,石榴裙是女子们最爱的服装,女人大多数都是深深浅浅的各种红色穿了一身,唯有太平公主,一身绣着金边的白衣,华贵之余却素雅大气。样式简单精致却又风情的恰到好处,正像是吴悠之前跟李裹儿说着的那样,你见了她之后不会意识到她带了多昂贵的饰物,而只会留意着这真是一位美人。

女要俏,一身孝,吴悠知道她丧夫好几年了,理论上已经不必穿孝服了。所以这一身打扮不知道是为了好看,还是真的是在思念亡夫。

不过想想她的那些男宠们,多半自己都觉得后面一种猜测不靠谱了。

听着太平公主笑着问话。吴悠一阵头皮发麻,这女人的记性还真是有些好的过分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也太闲了吧。

只是吴悠这却不知道,太平记得他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敢得罪高阳公主的人实在是不多,况且高阳公主又生气的说了好次要揪他出来算账,太平公主听着妹妹抱怨,当然就上心了些。

只不过心虚归心虚,帐却是不能随便认的。吴悠吸了口气走出去跪拜道,“参见公主殿下,这几位小郎君是微臣打的没错,只是这次微臣并非因为私怨而动手,实在是他们侮辱陛下。微臣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自然不能容得这等人物大放厥词,是以才小小的教训了他们一顿。”

“侮辱陛下?”太平公主笑了笑,她当然不会信吴悠的话。这几个一身荣耀皆来源于女皇的赐予,怎么可能对女皇有所不敬。不过吴悠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几分持仗的,很显然这帮蠢货是落入了人家的圈套。

果然,听着吴悠这么一说,那几个沙包立马跳了起来。“你胡说!放屁!小爷哪里对陛下出言不逊了!”

吴悠任着他们闹腾的差不多了,一个冷笑,恶狠狠的盯过去,见着那帮刚才还蹦跶的人立马缩着脑袋不敢出声了。

纵然有公主在这里撑腰,刚才被打得作痛的地方却还是提醒他们这货是个疯子,若是哪里不对,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有皮肉之苦了。

“刚才是不是有人说,我这小官是个连你们家狗都不及的脏东西,让我滚一边去?”吴悠笑眯眯的问道。…,

“是又怎么样!”人堆里传来一个声音,显然刚才骂吴悠的人颇为不忿,却又不敢出头,只能在人后色厉内荏的叫几声了。

“是不是还有人说我这官服不过一件破衣服而已,他家里头要多少有多少,若是我乖乖的装狗在地上爬着叫三圈,他赏我一件更好的?”吴悠笑眯眯的再问,跟上回一样,也有人承认了。

“殿下,你瞧,我可没冤枉他们。”吴悠走近了些,让着太平公主看了看他身上的酒渍,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后正色的在那里一跪,“回殿下,微臣虽然只是个卑微的小官,可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官袍是陛下所赐,乃陛下的恩赏,代表着皇上的至高无上的尊严,断然不可轻易侮辱损毁的。这些人若骂我是狗也就罢了,小臣便忍了这口气,不跟他们计较,但他们骂我这小官是狗却是大大的不对。小人是陛下的臣子,一言一行代表着陛下的尊严,他们侮辱臣是狗就是侮辱陛下,有道是主辱臣死,所以便纵然抛却了性命,我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果然,太平公主见过上次他对高阳狡辩,一点都不意外,反而饶有兴致的点点头,“继续。”

吴悠见她眼中有激赏之意,便继续慷慨激昂的说下去,“小人这官袍虽然质地不怎么好,十分便宜,可也是陛下钦赐,哪里是寻常旧衣物能比较得了的。这几位开口就是能赏给我一件更好的,我倒是不知道,除了陛下之外,还有谁是可以随意封赏官员?”

听着他这话,太平公主却几乎是要笑了,那帮人辱骂他时本是无心之过,只是坏就坏在吴悠是着官服出来的,这官服的确是朝廷的脸面,不管是谁都不能轻易侮辱。须知就算是某些官员犯了死罪,衙门派差人来抓人,第一件事也是扒了那官服再上镣铐,绝没有让人着官服下狱的道理。

只是理是这个理,却少有人敢争。一般品的小官员见着这些公侯之子都是有多远避多远,就算被抓着骂了打了,哪个敢为自己的被侮辱告官?就算是告官,哪个官员有敢去接?敢去秉公处理?

想到一路上走来的围观人群。这人分明是故意把事情闹大,闹到来处理事件的官员想假装没发生过都不可能,这样他才有赢的机会。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街道,这街道的尽头就是皇帝的宫殿,别的街道上发生的再大事情都能隐瞒,但是这条街上的风波怎么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若是处置不公。惹得女皇发怒起来,受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起来吧,此事的确错不在你。”太平公主颔首。示意让吴悠起来,给着这案子下了定论。幸好今天她车驾被挡了,所以下来看看事态。才巧遇了这件事。要不然一层层闹上去,却是怕连母亲都要为娘家人头疼几分。

想乘机杀杀武家诸王威风的臣子可不止一个,正愁没有把柄治人呢。

有着她这话放在这里,纵然京兆尹来了,却也没有袒护那伙人的可能了。吴悠大大的松了口气站起来,今天这事情说白了,就跟后世在人民币上乱画是一个性质的。宪法规定了人民币神圣不可侵犯,在上面乱涂乱画是违法行为,可谁为着这么点小事就去告官?这条例也就是个象征意义,仔细追究了是这么回事。但是通常情况下大家都忽略了这个条例,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法令的存在,他看着那几个纨绔不像个仔细的人,才敢钻了这个漏洞。…,

这样的结局,却是最圆满不过了。

“姑姑。这个,”那几个人见着太平公主摆明兴师问罪,但问到最后却是恕吴悠无罪,当下有些急了,正想张口分辨,但却见着太平公主回过头去看了看他们。“若是觉得本宫处置不当,那你们大可自己到陛下面前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看她如何处理,可否?”

“不,不,不,不必了,殿下处置极公道,我等心服口服。”那伙人总算还有一两个知趣的,看着太平公主脸色不悦,赶忙俯首称是,哪里还敢唧唧歪歪半分。

哪个不识趣找上去,先不论对错,这不是就把太平公主得罪了?哪个没脑子愿意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认个错也不就是伤了面子,总比以后伤了里子的强。

“今天这事情你虽然没做错,但是殴打皇亲贵胄,始终是有些以下犯上,却也不能不罚,是不是?”就在吴悠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平公主盈盈一笑,却是说出了这句话。

“是。”吴悠心中一个咯噔,暗叫这娘们儿果然毒辣,都说了没错,却是能回马一枪找出这么个理由。

在场人身份都比他高,他打了这些人,的确是犯上了。

“本宫念你年纪不大,行事冲动有情可原,所以也不罚重了,就扣你半年俸禄,如何?”太平公主又笑着问道。

“殿下英明。”一听说是罚钱,吴悠松了口气,跪下来谢了恩。

虽则洛阳物价高,可是他内有贤惠老婆接济,外有李显这个财大气粗的动辄打赏,却也不靠这过火,所以倒是无妨。

“至于你们,”见着吴悠没异议了,太平公主又转过头对着那帮鼻青脸肿的纨绔们说道,“今天做下这等错事,实在是可恶至极,本宫念你们初犯,也不深究,每人罚钱一万,赔给这位,”

她说道这里,才想起来没问吴悠姓名,于是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吴悠,上阳宫农圃监。”吴悠一听说还能要到赔偿,顿时乐了,立马精神抖擞的报出自己的官职。

“每人罚钱一万,赔给这位吴圃监。”太平淡淡的命令道,然后问,“可有异议?”

罚钱一万,听起来很多,但是一贯钱是一千,一万钱也就十贯,这些王孙公子逛一趟乐坊也不止花这个数,于是纷纷点头称是。

只不过对他们不多,可是对吴悠却是一笔飞来横财。太平公主罚了他半年俸禄,八品小官的俸禄不到两贯钱,六个月也才十八贯,这里头的纨绔却有不下十个,随便凑齐一百贯绝对不是难事,他却是赚了好几番。

这番处罚下来,谁重谁轻却是一目了然了。

看着那些纨绔的脸色,吴悠心情大好,瞧着他们身边占得那些护卫,机灵一动,却是小心的问道,“那他们家丁的人头算不算在内。”

太平公主见着他露出这等贪财嘴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是颔首,“既然是他们带来的,那自然算在赔偿的人头里了。你留个地址,让他们凑齐了钱送过去便是。”

吴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这帮人记住了他的住址去骚扰,当下扯过在旁边被震撼的傻呆呆的裴巽说道,“不必麻烦诸位郎君了,相在下有公务在身,等会儿还要回宫里头复命,钱送到义安郡主府上,由郡马为我代收就行了。”…,

说完吴悠捅了捅发呆的裴巽,想着老子为他打一回架,这个忙总该帮吧。

裴巽只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匪夷所思,被着吴悠捅了捅,才傻呆呆的点头,“可以,就放我哪儿吧,你有空来取便是。”

太平公主这才注意到一直在边缘魂游天外的裴巽,听着吴悠跟他说话如此熟稔,顿时也颇为奇怪,望向吴悠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惊讶,“你说你今天有公务在身,你出宫是做什么的?”

吴悠是上阳宫圃监,这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酒楼可就奇怪了。

听着他这么一问,吴悠不好意思的笑笑,“小人奉英王之命,出宫送些时鲜蔬菜和花卉给义安郡主。”

“你这东西可送的真好。”太平公主听着他的正事,哑然失笑的说道,心想送个东西就能惹出这等事来,这人也真是个奇葩了。

“哪里哪里。”吴悠装傻的憨笑着,却是将着那帮被他打的纨绔们恶心出一堆鸡皮疙瘩,心想这人太不要脸了,跟着他比起来,我们就是一堆纯洁的小羊羔。

太公公主等了一会儿,管辖这里的府尹和市令等人都来了,见着她的处置自然不敢有异议,驱散了围观人群之后,大街上很快恢复了畅通,大家恭送公主銮驾启程,吴悠跟着裴巽一起回到了郡主府,叮嘱他仔细收好自己的钱,然后又教育了一番要如何与那个刁蛮郡主相处。裴巽见着他竟然趁机把人头都数了一遍,苦笑着表示定然帮他收好账。因着今天对着大唐公主的威风有了直观的体会,便收其它心思,决定做好郡马这个很有升值空间的职位。(..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被女皇召见



>回宫的路上李裹儿听到吴悠打架的经历,果然不但不害怕,反而非常遗憾自己不在,并且提出他既然拿了罚金那就应该给她买礼物以作纪念1,。%网//高速更新

//为了应付这个小剥皮鬼,吴悠只能同意,答应过几天专门去集市上给她挑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

吴悠复了命,回到自己的地方还没等喝口水,就听到有人通知他,女皇陛下召见,要他赶快准备准备。

什么,见陛下?吴悠完全傻了,第一个反应是天街上打架的事情难道被知道了?不过这也太快了吧,他才刚刚回来呢。

“吴悠,还傻着干什么啊,快准备啊!”他的同僚倒是很激动,纷纷催促着1,。他们这等小官,虽然时常在皇宫里头走动,但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没什么情况面见天子,所以当着那传讯的太监来同传时,几乎所有人都跑出来围观了。

“哦,好。”吴悠打了水洗了脸手,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心里头却似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心里头跳的厉害,对着众人恭维疑惑好奇都是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句,然后一路连奔带跑的到了飞仙殿。

等到了目的地,跟着守门的人被通报了来意之后,便按照规矩被领到了一个偏殿里等着殿下传唤。毕竟皇帝一天日理万机,可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的相见就见,多半是忽然想到了他,便让人通传了一声,等着他真到了,那可就是得等着看皇帝什么时候有空了。

皇帝住的地方自然是富丽堂皇的超出想象。但可惜吴悠这会儿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那些人把他带到这里来之后就走了,外面是巡逻的侍卫宫人,也不怕乱跑,他就是想找个人打听消息也没办法,只能两眼一抓瞎。

这个时间或许被召见的人不多,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吴悠做了一刻钟之后就坐不住了,一圈一圈的在那里走着,琢磨着他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官是因为什么理由被女皇召见的?是因为在天街上打了权贵?还是因为暗地里在李显那里的动作?他暗地里瞒了一堆事。可不是那种浑然不怕人查的类型,所以自己越想越紧张,眼睛不住的往门口瞄。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当他看到上官婉儿时,心里别提有多喜出望外了。

看着上官婉儿从正殿出来,经过偏殿门口时,吴悠赶快低声叫道,“婉儿姑娘,婉儿姑娘”

上官婉儿今天应该是当值,穿着一身深绯色的圆领男袍,正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听到有人喊,下意识的抬头。然后看到吴悠正在门口愣了下,然后便走了过去。

上官婉儿过来了,那些本来想让吴悠闭嘴的侍卫便下意识的退开了,可见她在这里的影响力已经不小了1,。

“婉儿妹子。”等着上官婉儿进了屋子,左右无人。吴悠立马改了称呼,亲亲热热的喊道,逗得上官婉儿一笑,“你这人嘴甜就没好事,怎么,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么回事儿。你知不知道今天陛下为什么召我来问话?”吴悠跟她也熟了,所以说话倒是自在了很多,捂着胸口说道,“我自从听了这消息之后,这一颗心就突突的没停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我最近惹了什么麻烦。”

上官婉儿听到他这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娇嗔着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争气,正常人听到被皇帝召见,都会觉得自己时来运转鸿运当头了吧。”…,

“那也得分人啊,要是像你这种的,那自然是得到了一展长才的机会,可是你瞧瞧我,”吴悠扮了个鬼脸,然后一桩桩给她算,“你看我进宫之后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除了偷偷帮秦大哥夹带私货进来卖给宫女太监们,就是跟着宫人门蹴鞠扔骰子,没事干还偷温棚里的果子吃,折了花儿送各位姐姐妹妹。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砍我脑袋的错处不少,值得褒奖的优点却是一处都没,你说这机会砸到我头上,我能不怕么。”

上官婉儿被他逗笑了,掩口低声笑着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你一天没干正事。既然如此,那你以后该改了吧。”

“改改改,这一次要是能死里逃生,我一定痛改前非,兢兢业业的为大明宫的绿化做贡献。”吴悠指着手发誓道,然后放下手凑过来跟着她卖萌,“好妹子,你既然知道殿下为何叫我,那就先给我说一声,也要叫我心里头有个底儿。”

上官婉儿虽然从小在宫里头长大,身份跟着宫婢无异,但是却从小也是被着母亲严厉教导,身上仍然有着士族小姐的那种清高,跟着同龄的女孩子格外的格格不入。那些与她身份相似的同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才华,所以她这个异类也就被众人若有似无的排挤。等被武则天拔擢在身边时,她更是高出宫女数层,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甚少有人能理解,才华更是足以让其他人败走,所以除了母亲跟一直照顾她们家的秦大叔之外,绝少有年纪相似的异性敢亲近她1,。

所以吴悠基本上算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跟她说话开玩笑的人,她有时候也觉得这人有油腔滑调不务正业轻浮的很,但心里头却是不讨厌他亲近,这会儿听着他这么不要脸的凑在自己跟前叫好妹子,脸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烧,避着他走了两步,然后才低声说,“你也不要慌,这次陛下叫你来是好事,你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若是讨得她喜欢,也就不必做这种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官了。”

我擦,这么听着怎么觉得越发毛骨悚然了,什么叫讨她喜欢了就不用做小官,莫非是那老太婆在宫中听到小爷我的美貌,打算把我收用了?吴悠摸着下巴,却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好吧,他承认他低调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个时候的女人太凶残的,男宠神马的,在这个皇权社会要是她看重了你要强抢民男你除了就范还能怎么办啊!

如果是被太平公主强抢也就罢了,毕竟还是个美貌妞,吴悠的节操满点但是对于美女他不介意自己自动消减一半,但如果是那个可以做自己女人的话,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该,该不会是陛下垂涎我的美色,”吴悠凑近上官婉儿耳边,战战兢兢的问道,“想要把我那啥啥了吧。”

太帅了也是种罪过啊。

上官婉儿先是一愣,然后却是捂着嘴笑弯了腰,等着她笑毕了站起身子扶着桌子时,眼睛里都有水光在闪动,“我在宫里头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臭美的,但是也没见过臭美成你这样子的。”

“那还不是哥有资本。”见着她笑成这样,吴悠心里头一下放心了,伸手搭在她肩上,摆了个八字比在自己下巴上朝她眨眼,“像哥这么英姿飒爽帅气逼人的美男子可不多了,妹子你要识货才是。”…,

“呸,”上官婉儿啐了他一口,心里头却是莫名的想起先前秦大叔跟她说的那些话,耳根子有些发红,便也推开吴悠靠在自己肩头的手,只是轻笑着说,“这次陛下召你来,只是因为她跟辩机禅师在论禅时谈到了,辩机禅师对你很是推崇,说是在他的著作中你给了他很多启发,还说跟你是莫逆之交1,。陛下一时感兴趣,便叫人喊了你来问话,却没想到你有差事出去了,所以留了话让你回宫后便来。如今殿中正有几个大人正在跟陛下商讨正事,我猜测着陛下应该在用过晚膳之后才会想起你,所以你得在这里等一会儿了。”

听着上官婉儿说了真相,吴悠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那些秘密被发现了。不过对于无缘无故被辩机牵连,吴悠还是很没好气,郁闷的说道,“都是辩机那个大和尚害我,平日里贪我的纸墨不说,趁我不在还跟别人编排我,差点吓死小爷了。”

“你这个人真不识好歹,我瞧着他是有心提携你,你却说的这般难听。”上官婉儿也希望他上进些,所以苦口婆心的劝道,“他虽然是僧人,但是学问极好,在全国都很有名声,你与他深交却是有助于提高你的声誉。我瞧着你平日跟着那些宫人太监倒是打的火热,那些人身份低微,能帮得了你什么,若是对着国中名士也有这份心,结交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这才是正经该走的路。”

吴悠听着上官婉儿这么说,知道她到底还是清高,看不起那些身份低贱的人,却不知道宫里头这些人跟老鼠一样,虽然不起眼,却是消息最为灵通,维好了有大用处。不过这些打算自然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该有的,所以他平日也装着惫怠的样子四处游走,听着上官婉儿难得的正色劝他,收了嬉笑之意装出一副忧伤的样子,“你当我不想,只是我这身份,他们有几个人看得上我,愿意跟我攀谈?若不是辩机禅师本身就是方外之人,不计较身份名气,要不然也不会与我结交了。”

“这,”上官婉儿愣了一下,却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吴悠并非世家子弟,又是杂役出身的小官,自然不被正流看上眼。仔细论起这个来,他甚至还不如自己这官婢,至少自己家里头还有上官仪这个祖父的名头撑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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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先下手为强

“不过婉儿妹妹的话还是极有道理的,以后我会尽量去做就是。”吴悠见着婉儿面色露出窘态,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她的想当然,忙主动给她递台阶下。

“我终究经验有限,有时候想帮你也不得法,”上官婉儿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吴悠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自己有些盛气凌人了,当下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到底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不过若是日后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便是。”

“好。”有她这么个在皇帝近身的人帮忙,吴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也察觉出上官婉儿今天待自己不同寻常,似乎格外的亲切,却是不知道为何缘故。

也许是我这些天努力攒人品终于爆发了吧。他自我安慰的想着,见她面色仍然有些不好,怕她还把这件事放心上,便开了个玩笑把话岔过去,“你说我这外貌,真的不会被陛下看上?”

“瞧你臭美的。”上官婉儿见着吴悠没皮没脸的还在提这件事,忍不住摇摇头,抿着嘴笑道,“你放心吧,陛下喜欢的不是你这型的,若是你再壮实些,倒兴许可以一步登天。”

上官婉儿日日在武皇跟前伺候,自然熟悉她的胃口。在男人方面,这个时候的女皇走的是粗犷路线,喜欢的是身强力壮的汉子,等着再过几年,年纪更大些,才改成了清秀美少年。

所以说,吴悠还真是颇安全的。

“可是薛怀义年纪也不大。”吴悠顺口的说道。却见着在提及这个人时上官婉儿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嫌恶,“就他,”

“说曹操,曹操到。”吴悠本来还想问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一抬眼却看到殿下有个人正要往上走,正是“大名鼎鼎”的薛怀义,下意思的努努嘴示意上官婉儿敲过去。

“糟了。我得去拦一下。陛下现在有正事,没有空见他。”上官婉儿见到正在往上走的薛怀义,皱了皱眉之后便有些匆忙的飞奔着去拦人了。这会儿薛怀义已经不是当初卖狗皮膏药的小贩了,他被封为正三品左武卫大将军,最近又进衔梁国公。普通侍卫的阻拦那里管用。

吴悠在窗口看着,薛怀义上了殿上,自然有卫士阻止了他往殿内走去,他正恼怒的想要斥责那侍卫,上官婉儿正好跑到,将着他劝到了偏殿。

“国公大人稍安勿躁,陛下如今又政事忙碌,还望你在此稍稍歇息。”吴悠听着上官婉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了看四周,当下缩到了角落里的幔帐后面去。不想被那薛怀义看到。

“好说,好说,婉儿过来劝我,我怎能不答应。”薛怀义笑嘻嘻的说道,语调颇为轻浮。吴悠叹着头张望,只见上官婉儿正站在殿中,满脸为难之色的想要把自己的袖子从薛怀义手中拉过来,薛怀义却是色迷迷的打量着她的脸蛋,不肯放手。

我擦,这是吃果果的调戏啊。他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调戏女皇的近身女官。这胆儿也太肥了些吧。

“还望国公大人松手,让婉儿进去通报。”上官婉儿显然也极其为难,她不敢也不能对着薛怀义不敬,可是也不可能任着薛怀义轻薄,顿时平常总板着的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急什么,左右陛下这会儿有事,不能召我觐见,婉儿在这里陪我说会儿话解解闷如何?”薛怀义见着房中无人,色心骤起,竟然干脆一把拉住上官婉儿的手臂,就想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到底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女,若是放到十年后,又有谁敢这么对她。

吴悠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眼珠子乱转的想着破解之法,这是宫殿里头,当然不能使出街上的那等撒泼之举,只能用巧力破之。

见着薛怀义的举止越发无度,吴悠心中一急,却是机灵一动,从着附近的后门跨出去,对着守卫说道,“国公大人要喝水,哪里可有热水?”

那卫士诧异为何是吴悠出来要水,但一看他位卑官小,估计是被薛怀义指使出来的,便指着不愿意的一间小屋道,“那边有专门负责烧水的宫女,应该可以要到,你在这里等等,我过去传唤一声。”

“国公大人要得急,哪里有这个闲工夫,我自己去拿好了。”吴悠面色焦急的说道,却是话不完就直接冲了出去,那卫兵见他的确去的是热水房,便也没有阻拦。

吴悠一头冲进了水房,不知道何缘故,那里竟然没有人在,只是灶台上放了三四个铜壶。吴悠伸手去试,选了一个摸起来十分烫手的,提起来一溜烟的往偏殿冲去。

“哎呀水来了,让让,让让,”吴悠冲到了殿中大叫着,然后瞅准正用咸猪手骚扰上官婉儿的薛怀义,手故意一抖,一壶热水就朝着他手腕上浇去。

“啊!”薛怀义被烫的鬼哭狼嚎了一声,试图不轨揽着上官婉儿腰的手终于松开了,上官婉儿的立刻躲到了一边惊魂未定的看着薛怀义,吴悠却是丢掉了水壶,用比死了亲娘还惨痛的表情朝着薛怀义扑上去,大声的叫着,“国公,国公,啊,你的手怎么样了?快来人啊,郑国公受伤了。”

吴悠如此惨烈的一喊,门外的卫士都被惊动了,一堆人冲进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国公刚才不慎烫伤的手,你们赶紧送人去太医院包扎,让太医仔细的检查有没有问题。”上官婉儿这个时候却已经回过了神,走出来一脸淡定的吩咐道。薛怀义被烫的只会呼疼,大叫着“奶奶的”完全说不出囫囵话,剩下的人里头品级以她最高。她一发话,那些人也立刻遵从,即可让人备了软轿抬薛怀义去太医院。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不过片刻之间,殿中又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吴悠和上官婉儿。

“你也太冒失了,怎么能用这种法子。”看着那丢在殿中的铜壶。上官婉儿瞪着吴悠,但是话里头却没什么怒气。

“情况紧急,我又想不到其它办法。只能用这种馊主意了。”吴悠擦了擦头,也是一身的冷汗,“你也太老实了点。他骚扰你你就不知道躲。”

“我能躲到哪里去,”上官婉儿说道这个,却是眼眶一红,“他是陛下的心头肉,我但凡有点不敬,他到着陛下那里去告我一状,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你不反抗又能落得了好,”吴悠哼了一声,却是一语点醒她,“你也知道他是殿下的男人。他轻薄你若是被人看到,你自己的清白搭上去不算,若是他还反咬你一口,说是你勾引的他,那你人头落地还不一定。”

“陛下。陛下不会那么糊涂的。”上官婉儿听着这话,脸色却是一白。

“那万一呢!”吴悠恨恨的说道,“像他这种人渣,真是该早死早了。”

“我们,”上官婉儿听了这话,神色一怔。然后却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这次我们俩得罪了他,若是女皇怪罪下来,只怕早死的是我们。”…,

吴悠攥着拳头,也是在想这个问题,“大不了先下手为强,你去告他一状不是。他近些日子以来也骄纵的很,难道就没有一点半点触怒过陛下的。”

“这个倒是有,他昨日里才跟陛下吵了一架,竟然敢自己不告而辞,今日匆匆忙忙的赶来,恐怕也是为了赔罪的。”事关自己性命,上官婉儿也立刻冷静了下来,飞快的想了一遍说道,“况且他违法之事甚多,仅这个月京兆尹送来的奏折中有谈及他的不法行为便有三十六条,因为知道陛下不喜欢看到这些,又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错,我便先扣了下来没有上发,恰好今日里夏官那里也送来了奏着,说是他夸大战功,冒领战绩之事,我正在琢磨着要不要给陛下看。”

乖乖,果然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领导的秘书,吴悠看着上官婉儿柔弱的小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凶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整日呆在陛下身边,可曾看见陛下有没有新的喜好对象?他是陛下的枕边人,若是恩宠如常,这些证据不但扳不倒他,反而等他哄好了陛下又来对付咱们,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倒是想个法子让他失宠才是。”

“我想想。”上官婉儿知道事态紧急,容不得她多思,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在着殿中踱了几圈步子,却是猛然一点头,“有了,太医院有个新近的太医名叫沈南蓼,陛下似乎颇为中意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总喜欢有事无事的来找他问诊,有时也并不一定把脉,而是说说话下下棋,每次都赏赐颇丰。”

“这就行了。”吴悠一打响指,“能不能让着薛怀义跟他摩擦,最好是打他一顿或者骂上两句?”

“好办。”上官婉儿飞快的思索着,然后点头,“今天沈南蓼就在当值,陛下还吩咐过让他晚间过来一趟。我现在就命人让沈南蓼去给薛怀义诊治,那手臂被烫了起水泡肯定要挑,依照薛怀义的脾气,肯定没事都要踹太医几脚泄愤,到时候不用我们说什么,自会有人跟陛下告状。”

“要安排的不漏痕迹。”吴悠提点道。

“这个我晓得。”上官婉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看着吴悠紧张的样子,忽然却是脸一红,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极美丽的笑容,“我肯定不会让他害到你的,这事你放心。”

吴悠没来由的心一跳,却觉得好似被她那笑容迷花了眼,下意识的就说,“我不要紧,你自己小心。”

“嗯。”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等理好衣服出门时,又挂上了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婉儿坑人

上官婉儿还年轻,还没做过这种坑人的事情,但是没有做过不代表不会做,实际上只要稍微启发,你就不得不承认女人的创造力还真是无限的。

她先前对自己定位不清,还只把自己当个比小宫女强不到多少的角色,所以被着薛怀义占了便宜也只能忍,可是等着吴悠那一壶水浇到薛怀义手上之后,事情便有了变化。她往常忍气吞声可以,可是吴悠,她总不能害了他。

所以很显然,薛怀义这和尚却是不能留了。

只是这如何除,却是个需要细细费思量的事情。

她在这后宫长大,虽然从未身处其中,但是却也见识了不少,凡是因受宠而荣的,那么恩驰荣败,薛怀义若是聪明,便要懂得巴紧女皇才对,可惜他错就错在,还把女皇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看待。

当一个人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让着一个帝国都匍匐在自己脚下时,她的性别其实已经模糊,所以薛怀义用在普通女人的招数在她身上是不管用的,他以为自己绑住了这个女人,从此可以将她当做奴隶一般予取予夺,但却没发现自己才是个被圈养的宠物,只要主人不喜欢了,可以随时被抛弃。

“宰相与陛下议事完毕了吗?”上官婉儿出了门,便招来一个女官问道。

“还未,奴婢们进去添了几次水,似乎河东之事颇让陛下烦恼,正与几位宰相商讨中。”这本就是上官婉儿职责范围内的事。所以也并不引人起疑。

“好。你们仔细服侍着,若是陛下找我,就说来太医院找我。若是问起,不必提及梁国公受伤一事,到时我会向陛下解释。对了,几位宰相要走时,记得提前通知我。”

“是。”女官点头称是。上官婉儿这才放心离开。

果然,等到她到了太医院时,薛怀义正在大吵大闹。一连几位太医都被打了出来。他被烫不过是些小伤,只是上药的地方难免疼痛,他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上官大人。”太医院院正见着上官婉儿来了,忙前来拜见,脸上皆是无奈之意,“并非臣等不尽力,只是梁国公这伤,唉……”

“大人不必惊慌,你等尽力便是,婉儿会如实禀报的。”上官婉儿扶起要拜的院正,然后问道,“如今已有几位太医进去了?”

“已去了宋祁梁陈四位太医。皆是我司最出色的,可是却都被梁国公给骂了出来,说他们是酒囊饭袋。”说起这个,太医院院正也有愤愤之色。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个时候能学医学到顶尖的多不是笨人,也都识文断字,只是或者因为出身,或者因为水准有限的缘故没有跻身仕途,便走了另外一条道。但不管怎么,比起来他们原先的层次却是比薛怀义这种地痞强多了。所以被着这种人辱骂,内心的愤怒感可想而知。

再说了,他们的名声不是靠吹捧得来,都是实打实的人命累计起来的,随便张口就被叫了庸医,能服气才怪。

“四位太医上次去疫区救人,活人数千,陛下记得你们的功劳,诸位不必耿耿于怀。”上官婉儿巴不得讨厌薛怀义的人越多越好,所以淡淡的安抚道,然后沉思片刻问道,“上次陛下夸过沈太医为人心细,手法高妙,若是其他人应付不来,不如让他试一试吧。”

“好。”上官婉儿一提示,院正却也是想起这个人来了。太医院太医众多,沈南蓼单凭医术是很难排到前面去的,不过包扎烫伤伤口这种小事却是一个学徒都能处理好的,也不担心出漏子,院正所借用的不过是他最近挺受皇帝宠爱的这件事。…,

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忌惮三分,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过吧。院正捻着胡子想到,让人去喊沈南蓼给那瘟神治病。

但是很快,院正就知道错了,他是以正常人思维去猜度薛怀义的,但问题是,薛怀义可不是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行事的。当身边人咬耳朵悄悄告诉他这是陛下的新欢时,他不但没有忌惮,反而怒从心起,把自己今天受得窝囊气都发泄在沈南蓼身上,当着胸口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踢的晕过去了。

太医院的人见状一团慌乱,他们都是在着宫里头伺候了几代皇帝的,还没见过那个御医遭受过这种侮辱,顿时救人的人救人,另外一些却是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肯为薛怀义治伤。

上官婉儿见闹得差不多了,才叫来卫士缚住薛怀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国公爷,你这是何必呢。这太医院的人皆是陛下的臣子,几十年来从未听闻过有这等殴打太医之举,你眼下把人都打晕了,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得了。”

薛怀义打过人之后,自己也略有些心虚,但是一想着自己对皇帝忠心耿耿,她却趁着自己在外打仗的时候又有了新欢,这怎么对得起自己。怪不得她如今对着自己的要求也推三阻四了起来,赏赐都不如以往丰厚,真真可恼,所以遂也摆起了架子,愤愤的说道,“不过一个太医,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上官婉儿见状,屏退左右,然后这才上去低声劝道,“国公爷息怒,婉儿知道你心里不平,只是你看看这历来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陛下多看中几个人有什么稀奇的?你这一身荣华可都是陛下赐予的,若是让着陛下恼了,那你能落得上好?你想想陛下近日来对你的态度,若还是这样不知进退,那将来发生什么事却是谁都说不准的了。”

最近一段时间,各地灾情四起,武则天还是一个称职的皇帝,自然要以国事为先,当然没有空跟男宠玩乐了,所以薛怀义的几次求见都被拨了回去,连他领兵带突厥打了“胜仗”回来,皇帝也只是下诏封赏,而不像是以往那样对他大摆筵席,薛怀义早就为此不满了。前天他就是因为要武则天再为自己增加食邑而引起女皇不满,两人不欢而散的。但是论起感情,作为武则天的第一个男宠,女皇对他还是很看重的,心里头仍然在乎他,也没有冷落他的意思。

这些事情并非因为感情而引起,但是上官婉儿这话一说,薛怀义自己却都忐忑了起来。幸好他还不算太蠢,想起今天的目的本身就是来道赔罪的,当下连伤都顾不上,直接站起来说,“是我错了,那我现在就向陛下请罪去。”

“且慢。”上官婉儿当然不会让他现在见皇帝,若是他去求饶,皇帝一心软,两人不就又和好如初了。所以婉儿当下阻止了,然后做出忧虑之状,“陛下知道你的作为,正在发怒,若你这样前往,不是正赶在她的气头上?况且,你要这样子去见陛下?”

薛怀义一听女皇正在发怒,心中也是怕了,况且自己仪态不整也不适合面君,当下六神无主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国公爷还是先回家避避风头吧。”上官婉儿关切的说道,“待着过两天,陛下的气差不多消了,你再进宫来赔罪,说说好话,以陛下对你的恩宠,定然不会有事的。”…,

“好。”薛怀义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辨别真假,当下点头称是,为见不到武则天而松了口气,起身就要走。”

上官婉儿等的人还没有来,自然不会放他走,当下按住他,“国公爷还是先把伤治了再走吧,若是就这样出去,让陛下认为你是故意跟她赌气就不好了。”

“好。”这会儿薛怀义却是乖觉,当下坐在那里等着人来诊治。上官婉儿见因为沈南蓼的事情,其它人都不愿意前往,于是便劝了太医正出马,草草的给着他包扎了一下。

“国公爷,你受伤了不方便,婉儿送你出去吧。”上官婉儿等到了要的消息,见着薛怀义也包扎好了,当下便主动出声说。

“好。”薛怀义心烦意乱的点点头,不疑有诈。

“国公爷,这里头离南门近些,离北门却是要绕一大圈,不知道你看是走南门还是北门。”上官婉儿低眉顺目的问道,跟个没主见的小丫鬟似的。

“走南门。”薛怀义手疼心乱,下意识的就选择近点的地方出去。

“这,不大好吧。”上官婉儿象征性的阻止了一下。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一道破门我都走不得?”薛怀义暴躁的说道,上官婉儿瑟缩了一下,却是乖乖从命了。

一行人匆匆的走到南门,刚好遇到几位宰相从着另一边走来,明明是他们先,上官婉儿却立马停在门边不肯走了,“国公爷,让几位宰相大人先行吧。”

“让什么让!”薛怀义觉得今天处处都不顺,眼见得就要出宫门了却是还遇了这遭,当下火大的就要领人往门北走,“我今天还偏要走这里不可了。”

“站住,这里岂是容你等放肆的。”还没等上官婉儿说话,这一耽误间却是宰相们都过来了,其中便有着脾气最为暴躁的苏良嗣,他为人耿直,不喜欢逢迎,向来见不惯薛怀义的举止嚣张,这会儿喝住了他,却是走了过去啪啪的就给了薛怀义十几个耳光,“看清了这是什么地方再走。”

“你,”薛怀义极其光火,还想说话时却被上官婉儿劝住了,几位宰相都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却是分明不许他过门。薛怀义又气又愤,只能咬牙切齿的朝着北门走去,心中却想着,“这几个老匹夫,改天我要你们好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坑死你

上官婉儿回殿的时候,武皇已经等了很久了,见得她难得的气喘吁吁形容狼狈,顿时不悦变成些好奇,“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回禀陛下,刚才有些许小事棘手,婉儿有些无措罢了。”上官婉儿行了个礼,面有羞愧之色。

她之所以让武则天欣赏,就是因为年纪虽小,却有种不同寻常的镇静气质,遇事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见到她头一次露出这种表情,顿时好奇心骤起,“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为难?”

上官婉儿很有办事能力,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令她倚重了。

“这,”上官婉儿面露犹豫之色,最后却是一躬身,“还请陛下先恕罪,这样婉儿才敢说。”

“哦,”武则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吧,朕恕你无罪便是。”

“启禀陛下,刚才梁国公梁国公在南门与宰相争道,我不得不劝了几句,”上官婉儿垂首说道,语气充满了自责,“婉儿没有站在梁国公这边,反而劝国公为宰相让道,惹怒了国公大人,婉儿,婉儿心中着实惶恐。”

“小宝来过了?为何没有人通知朕?”武则天微微的蹙起了眉,抬抬手让她起身,“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这,”上官婉儿抬起头,面露难色,最后却是横下心来禀报道,“因为今天国公大人是满怀怒气走的,这事情。婉儿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跟陛下禀报。”

“既然不知道如何禀报,那就从头说起吧。”武则天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面色平静的说道。

“是。”上官婉儿应诺道,然后平静的陈述,“今日陛下在与宰相议事时,梁国公有事求见,微臣先将他带入偏殿侯见。国公大人不慎被热水烫伤,于是婉儿便送他去了太医院。大约伤口疼的太厉害,国公略有愠怒。经过婉儿相劝之后怒气稍罢,却是觉得不便面圣,遂离宫回府了。谁料在门口又遇苏相。便发生了抢道事件。”

上官婉儿回答的很简略,没有批评和评价任何事,但是巧妙的让每件事配合了薛怀义的脾气之后,都具有了很强的针对性。

薛怀义为何被热水烫到?在太医院为何发怒?为何忽然打道回府?为何可以走南门与宰相发生冲突?这些事情上官婉儿深知自己说了皇帝也不一定信,那便让着她自己招人来问,得出的结论会更令人信服。

果然,偏殿的卫士报告的是薛怀义强行要闯殿,被上官婉儿劝走,指使人拿了热水,须臾却又莫名发生被烫伤的事件。太医院那里。直接报出了事件的经过,太医们口气谦卑而语气愤愤,沈南蓼更是因为重伤告病,于是一个恃宠生娇的形象便这么被造出来了。

薛怀义强行闯宫,被上官婉儿劝谏后心怀不忿。便撒气在了提水的人身上,被烫伤后又在太医院撒气,最后还怪到皇帝身上,连面都不见的就离开了,至于跟宰相争道,那不过是骄横之下的惯有行径罢了。都算不上新鲜。

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何况是皇帝,听到各方的报告之后,武则天已经有了愠怒之色。

“薛师性情之爽,不过是气愤之下的无意之举而已,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万勿责怪他。”上官婉儿此时不但不落井下石,反而替薛怀义说起了好话,然后岔开了话题,“陛下早上要见的人已经在殿外等了许久了,不知何时传召。”…,

“哦,那个啊。”武则天揉了揉太阳穴,却是早就没有了心思,挥了挥手,“改日辩机禅师来的时候在传他过来吧,今日我没有兴致了。”

“是。”上官婉儿见着她这样子,知道已经做足够了,于是什么都没说,乖巧的退下了。

只是一天发生的事情,还不足让他失宠,但是只要这类事情再发生几次,那便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走出飞仙殿,遥望着万安山上的明堂,上官婉儿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是骄纵跋扈还不至于死,她倒要给薛怀义一个机会,让他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把他自己做死才是。

过了不久之后,武则天批阅的奏折里渐渐的出现了一些弹劾薛怀义的折子,有些事情是武则天知道的,例如薛怀义为代北道行军大总管时冒功领赏,这本来就是她授意下做的,薛怀义领军是她授意的镀金之举,不过为了让给他加官进爵理直气壮而已,但是有些却是她不知道的,例如擅杀边民以充军功。薛怀义坏脾气跟大多数官员有隙她是知道的,但像是当街殴打御史,在出征突厥期间殴打以宰相的身份充当他幕僚的李德昭等,却是她不知道的。

上官婉儿放过的奏折很有技巧,起初的不过是些当街冲撞,强抢民田,掳人为僧的小事,而且也没有专门弹劾薛怀义,只是在其它案件中稍微提及,但到后面,程度却越来越重,有了御史们连篇累牍的弹劾,最后连聚众谋反这类罪名都出来了。随着武则天对于薛怀义厌恶的加深,当初一笑而过的话,现在却也越发的有了可信度。

“婉儿,你看这事朕该如何处理?”武则天有些头疼的看着御史状告薛怀义聚众操练,整日出入皇帝身边,恐其对皇帝不轨的奏折,“我已经驳退过一次,但是周矩又奏请,真是恼人。”

“这人婉儿也听过他的名声,很是有些木头,若是不允,恐其再三反复。”上官婉儿瞄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说,“不如陛下让他去查便是,反正也是无稽之谈,不过处罚些旁人,不会对薛师不利的,倒也能显出陛下的公正明允来。”

“好吧,那就准奏。”武则天心中也是如此想着,便令上官婉儿拟诏,令周矩彻查此事。上官婉儿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仍旧不动声色,规规矩矩的办事。

自从那次在皇宫中受伤之后,薛怀义觉得自己的日子一下变得难过的多了,皇帝对着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淡,召见着那个小白脸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而且来找茬的官员也越来越不怕死,他鞭笞了几个之后,竟然跟苍蝇似的越来越多,浑然不畏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接到周矩要他去问审的诏书时,更是气愤的无以复加,颇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

“我不去!”待着送走传召的使者之后,薛怀义在寺中发起了脾气,暴跳如雷,“此等小儿也敢审我。”

“依徒弟看,此番不去反倒是坠了师傅的威风,倒叫那些人觉得师傅好欺负。”薛怀义亲近的一个弟子却是笑着迎了过来,出着主意道,“再说这次不去,若是惹得陛下发了第二道诏令反倒不美,不如师傅去一趟便是。”

“你是让我去受辱?”薛怀义听着徒弟这么说,反手过去就是一个巴掌。

“哪里哪里。”那人被打的半边腮帮子都肿了起来,面上却是笑的更加谄媚,“徒弟是想说,陛下只让师傅去,却又没说是让师傅受审,不如你去了将着那御史羞辱一番,也教他好知道咱们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

“好主意。”薛怀义听到这法子,却觉得大合胃口,他往日都是当街羞辱那些人,这哪里比得上去御史台当中闹场的好,于是当下让人备马,然后领着几个得力的弟子,一同纵马去了御史台。

孰料等他去了,周矩却正好不在,薛怀义当下大摇大摆的进了门,直接奔向周矩的房间,指使手下的弟子将着里面砸的稀烂,然后在门口守着等周矩,一见他回来,却是命人将他绑了起来,抽了一二十马鞭自后,略觉得解气了些,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御史台的人不敢上前相救,等着薛怀义走远了,才敢放下被绑住的周矩,周矩此时却是被气的快背过气了,当下也顾不得养伤,直接蘸着身上的血写了血书,却是要一死以血此辱。

武则天再宫中接到这血书时,当下震怒万分,听着周矩被同僚救下,并没有死之后才略略松了口气,但是已经决意下旨罢黜薛怀义,令上官婉儿拟旨。上官婉儿听到此话,却是噗通一声跪下。

“连你也要忤逆朕?”武则天见状,却是已经面带寒霜。

“婉儿不敢。”上官婉儿伏地,声音却是坚毅异常,“婉儿不在乎薛怀义的生死,婉儿所忧心的只是陛下的声誉而已。世人皆知薛师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如此公然将他问罪,那不是间接的否定了陛下之前对他所有溢美之词?世人会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在盛怒之下或许未向如此之多,但是婉儿既受皇恩,便不能不为陛下着想。此诏,不可写。”

两人僵持着,最后却是武则天叹了声气,放软了口吻,“好了,起来吧,你这孩子真是倔强。朕懂你的心意了。”

上官婉儿站了起来,一张俏脸上斑斑点点,却是已有泪意。

“写诏书,褒奖周矩,至于薛怀义,说他疯了,暂不治罪,将着寺中由他剃度的和尚悉数流放。”武则天淡淡的吩咐道,然后看着婉儿,“这样可否?”

“婉儿这就去拟诏。”上官婉儿擦了擦脸,却是走到了案边磨墨。

她要的是薛怀义死,只是斥责罢黜怎么够。眼下皇帝一再对他容忍,却也一再的消磨掉了往日的恩情,这样在不远的将来,皇帝再想要处置薛怀义时,便不会有如此温和的手段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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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xsj.)吴悠在外面等了半天,完了一句皇帝没有空就被打发了,只能灰溜溜的下班回家。(搜读窝

.souduwo.)本来以为还要再等几日才能得到再次召见,没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又有人去通知面圣,于是再次麻木的重复了遍昨天的手续,却不想这次倒是快得很,下朝后不久就得到了接见。

会面是在一个非正式的殿里头进行的,吴悠先前被普及过礼仪,略显生疏的行了礼之后便跪坐在一旁,辩机在他的上首,穿着一身白色僧衣,一脸高僧相的正与武则天交谈着。

很显然,吴悠其实只是配菜的萝卜花而已,叫他来只因为女皇对着一个能编出这种故事的人感兴趣,想看看下了这个美味鸡蛋的母鸡长什么样子,不代表她对这只母鸡有什么期许。

吴悠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了结论,这次会面多半最后就是宾主尽欢,最后拿些赏赐作为结局的,对着他的现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或许上官婉儿对这种结果失望,但是吴悠却还是满意的。

这个时候的朝堂上水正浑着,介入绝对不是好时机,他宁愿等掐出个四五六道再入局。

因为不抱着功利心,所以他坐在那里当壁花先生当的颇为专业,除了偶尔回答几个关于故事的问题外,其余的都在全程旁听。

坐了一会儿,倒是将着今天这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原来辩机同学自从得了那点子,整天都在想着写故事。摸鱼摸得过火,将着本职工作忘记的一塌糊涂。武后派去的人先前还一直忍着,后来看他一个月连着要翻译的经书连碰都没碰,终于忍不下去告了小状,女皇自然也是不悦,召辩机来询问他的工作进度,这厮才想起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的“正事”了。他也是机灵。当下脑筋一转,却是把编了一半的《西游记》献给了女皇。

辩机之所以敢把这部书拿出去交账,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书中有吴悠所讲的那个“女儿国”。

武皇为了找女主为帝的根据可谓是走火入魔了。所以西游记沾了这个的光,竟然通过了皇帝的“审查”,甚至她还成为了这部书的第一个粉丝。令辩机迅速写出下文来。

而辩机之所以令此事牵连到了吴悠,一是不欲贪功,想让这个好哥们儿沾点光,二来则是这种异想天开的设定,不是一个出家人能想出来的。

玄奘是他的师父,为长者讳,为尊者讳,就算是出家人也未能免俗。别人编排他师父的故事那是艺术创作,若是换了他自己编排,那就有点不像话了。所以他只能说是听人串讲,觉得有损师父形象,堵不如疏,自己借了故事来加工,这样却是忠孝两全了。

在灵活变通上。吴悠不得不佩服的说,辩机这个和尚真不像个和尚。他行事从来不迂腐,甚至很有些滑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私下里没个正经,但是在公众场合。却是端得比谁都符合高僧的形象。这也就是吴悠经常嘲笑他是个花和尚的缘由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吴悠察觉到,这人本质上却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徒。

因为有辩机的介入,唐僧自然不会像是原著中的那样胆小懦弱了,他是众人的师父,以一介凡人之力领导众人,用智慧和心胸度化着他所遇到的一切人神妖怪,有着自己坚韧而又独特的魅力。吴悠作为最早的读者,不得不承认每个时代的作品都有自己的风骨,明朝时的社会压抑让着吴承恩在写神魔妖怪时更具有世俗的讽喻意义,而在辩机的笔下,西游更像是一场冒险,四个主人公更是多了一种类似于孩子似的天真与无谓。遭遇九九八十一难,这是种磨砺,却并不痛苦,而是一种涅槃与成长,他们遭遇,经历,却是始终保持着对于陌生世界的好奇。世界在他们眼中是新鲜而充满生机的,他们传播着自己的信仰,却也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他国的一切。…,

对于这部作品,吴悠对他的喜爱是超过了那个世界的原著的。他当然没有否认吴版西游记的意思,只是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种,那种压抑黑暗讽喻的作品足够多了,套弄用后世常说的话就是,负能量的东西看得太多,这种正能量的作品的存在更能使人对生活具有希望。吴悠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历史会如何发展,但哪怕就如历史上那样摆脱不了衰亡的命运,他也希望能留下一抹激昂的盛唐余韵。

辩机因为有玄奘笔记在手,所以在西游的路径上倒也更符合事实,沙漠的残酷与壮阔更加真实,妖魔的凶残与善恶也更加鲜明,或杀或打或放,在每一场战斗中,四人的观点在激辩着,何为生,何为死,何为佛,何为魔,人妖有何不同,佛如何度人,又度了怎样的人?在保证自己创作的独立性与满足皇帝的要求之间如何取舍,辩机认真的浑然的不像吴悠认识的那个圆滑和尚了。

吴悠起初只是在一旁听着,听到最后却也不知不觉郑重了起来,这一切的开端源于他,可是这件事情的走向,却是由着这些活生生的人主导的,他反倒成了被裹挟其中的一个过客。

有着武则天的加入,女儿国究竟会走向如何?女皇肯定不会满足一个只知道痴缠御弟哥哥的软弱女人,可是要把她写成万国来朝的圣明君主,却又是辩机所不愿意的,于是在辩论,推诿,斥责,借口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天。

到最后,自然是没有结论。辩机笑眯眯的答应女皇,会按照陛下的指导对作品进行“修改”,可是按照吴悠与他辩论数次的经验来看,这货分明已经下定决心,坚决承认,死不悔改了。

“禅师此部作品真是空前绝后,若能完成,必然是流芳百世。”武则天最后自以为得逞,非常满意的总结道,然后看着一直在旁边安静旁听的吴悠,眼中也多了几抹赞许,“你想出这个点子,朕要好好赏你。”

吴悠听到这个,自然伏首称谢,然后满脸害羞的摇头,“微臣惶恐,此不过是小臣与贱内的游戏之语,若不是禅师有大智慧,恐怕很快就会被微臣忘于脑后了。若此书成,所有功劳都应该归于禅师,小臣实在是受之有愧。”

“哦,”武则天谈完正事,却是忽然对着这个有了兴趣,笑着问道,“既然是人家的闺房之语,禅师又怎么得知的?”

这就是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了,毕竟他一个和尚听人家小两口的壁角,这关系却就有些复杂了。

辩机脸皮厚,根本不在乎那揶揄之语,只是摆出副高人样打了个稽首笑着说,“阿弥陀佛,吴施主与小僧有缘,此乃佛祖点化。”

吴悠却是不敢让人误会,只能解释,“某日小臣携妻同游寺庙,不了寺中有贵人进香,我等入之不得,便在着寺外盘桓休憩。我见她闷闷不乐,便大胆编排了几个小段子逗她一乐,却不了禅师刚好路过听了去,因着小臣故事中有玄奘法师,辩机禅师便于我坐而论道,后来竟然一见如故,才开始编著此书。”

他知道若是此书成,那起因肯定会流传下去的,当时两人的针锋相对狼狈不堪却是不足于外人道,所以硬是将着爬墙勒索之举说的风雅无比,内心窃想,说不得百年之后这还能成为释家轶闻呢。…,

辩机听了吴悠这话,自然也知道他是鬼扯。不过他鬼扯功力比着吴悠还高,这会儿高深莫测的点点头,却似乎更是一桩了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偶遇”了。

两个人在那里应付完了女皇,一同告退。等着下了殿来,待着私下里无人,吴悠一把用胳膊钳住了辩机的脖子,“死和尚,又坑我,你知不知道这么冷不丁的被皇帝召见,小爷被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阿弥陀佛,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辩机扳着他的手,嘴上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亏心事做多了,遇到个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小僧能奈何?若是施主实在不安稳,那不如去我寺里头捐几贯香油钱,小僧为你念上几卷经文便是。”

“我呸,你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和尚,就知道坑我的钱。”吴悠狠狠的勒了他一把,见着他都快翻白眼了,这才松手。

辩机得了自由,扶着栏杆大口的喘着气,却极是不服,“你也没算你从我寺中坑了多少钱,那纸张,也就你家卖的忒贵,比别家足足高出一倍。”

“哼哼,谁叫老子的东西好,天上地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吴悠得意洋洋的炫耀,跟着辩机并肩往外走,笑闹了一阵却是耳语着问道,“那女儿国一章,你真要改?”

他还是担心辩机意志不坚定,毕竟女皇的威风也不是摆着看的。

“改,怎么不改。”辩机笑眯眯的说,“既然陛下开口,我当然要改动,只是这腹中千言,下笔无物,所以小僧动作起来,不免要多翻阅些经书以作参考,这经书多如牛毛,我看起来的话少说也要十年八年的了。”

“你这秃驴,一肚子的坏水儿。”吴悠见着他这么说,却是放心了大半,笑着敲了下他的头,然后顿觉得一块儿大石放下,“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把这书写成这样子,不过既然要修个十年八年的话,那就细细的修修吧,务必不要留下遗憾便是。”

“我也这么想的。”辩机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向往,“我久在关中盘桓,只熟悉京洛两地的人物风情,如今却是想要离开,去其它地方瞧一瞧了。”

“你想离开?”吴悠一愣,吃惊的问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第二十七章 太平解围

“你要离开?”吴悠听到这话却是猛然一怔。

不意外,但是却有些难以名说的感受。

虽然开始的不尽如人意,可是这么久想处一来,辩机却是他交到的唯一的没有任何企图心的朋友。

“是,”辩机点了点头,随着他往外走,很是随意的说,“我有这个打算已经很久了。记得当初随侍师父左右时,我便问过他为何要不远千里,舍生忘死的去天竺求佛。师父说,佛在天地间,唯独不在龛笼里。对着佛经皓首穷经,对着菩萨日夜祈祷,是看不到佛祖的。”

“我们度人,便需知道人为何需度,该如何度人,而这些是佛经和雕像所不能告诉我们的。只有踏入红尘,走遍万水千山,历经千辛万苦,尝遍酸甜苦辣,你才能真正的靠近佛祖。”辩机望了望天空,感慨的说,“不经红尘,焉得出尘,我辈中号称尘外人,可是又有几人能勘破红尘。许多人如同我般,自小在寺院,与佛祖相伴,念得是佛经,抄的是佛文,自以为是佛的信徒,可是等我侍奉师父游历关中诸镇,看到百姓辛苦悲哀,看到佛寺中连如何叩首都不懂的信徒顶礼膜拜,才懂得自己一直都游离在佛国之外。”

“所以,你想离开了。”吴悠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却又有些了然。“那什么时候?”

“反正不是现在,你放心了。”辩机像是猜到吴悠心里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爽朗,“我还有经书未译完,还有医术未学成,怎么可能就这样贸然出行。”

“你这和尚果然不正经,尽想着装神弄鬼的念头。”吴悠听着他这话,却是舒着眉头笑了。这个时候的僧人云游四方,一般都要有一两手绝技才行。其中最好用的就是医术。在下层的百姓中,和尚们救人那不是医术,那是菩萨显灵。传统的村镇中。外来的文明很难侵入,但是带着救命度人光环的僧人却很受欢迎,若是救了人。不管是化缘还是传教都容易多了。

辩机的医术吴悠知道,跟着他文才成反比,没个三五年是不能成的。

“和尚也需要吃饭啊,我又不是吸日月精华就能果腹的妖孽。”这些天经过吴悠的污染,他说起这些词来倒也得心应手,“我都琢磨好了,若是将来混不到饭吃,我就拿饭钵去村口敲着讲故事,这样大约就是能走下去了。”

吴悠听到这里,便只剩下狂笑了。以辩机的名望。若是在城市大镇里,自然是有官府名流招待,可若一心往野山里钻,那里的村民不知道他名头,便果真与普通的僧人无异。要抢起饭来还未必能拼得过那些野僧呢。

见着吴悠笑,辩机也不恼,袖着手慢慢的走着,忍不住叹了声气,“我倒是想明天就走,可若没有陛下放行。度牒被扣着,我还能去哪里?”

“度牒?”吴悠还真不熟这种东西。

“你以为玄奘法师为何每到一城,就算再麻烦也要倒换关牒?若没有凭证,那可真就是没有户籍的野僧了,回来都找不到庙了。”辩机翻了个白眼,这动作却是跟吴悠学的,一点都不高僧范儿,哼哼的捅了捅吴悠,“你帮我想个办法,把我的度牒骗出来?”

唐朝的户籍制度很严格,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巫医乐师百工僧侣道人,都被束缚在一定的土地上不能随意流动,寺院之中对于僧人,尤其是高僧的管理尤为严格,像是辩机这种级别的,出入都有详细的记录,所以吴悠一直很怀疑历史上那桩香艳的故事是如何发生的。因为这根本不可能瞒过寺院,而寺院则根本不可能允许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发生的。…,

不过即便是他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被安上了的名声处死也不意外。在皇家面前,所有人都是弱势群体。历史上辩机只是引子而已,高阳公主参与的“谋反”才是重头戏,到最后驸马房遗爱作为污点证人按照李治的授意拉了下批王公显贵下马,才是真正图穷匕见。而这一朝,没有高阳公主,没有辩机和尚,但是李显仍然找出了一桩“谋反案”,将着对自己皇位有威胁的兄弟叔伯一网打尽,然后成功的从舅舅的手中抢回权利,真正开始了亲政,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晚了几十年出世的两个人,在更加纷纭复杂的历史时空,吴悠真心担心辩机会再次不得好死。

当一个人只是历史上的名词时,你对他的同情或者是怜悯都很单薄,可是当着他变成你面前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时,当你了解他的志向和理想时,你却很难坐视这样一条生命的消亡。

“擦,你每次找我就不能有点好事么?”吴悠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头却算计起自己帮上忙的可行性,若是等李显登基了,放辩机出去不过一句话,但是要等李显登基,却还至少要十年。

若是再晚几年,等着上官婉儿再位高权重些,倒或许也可行。

“五年,”吴悠计算了下,报出了时间,抱着臂得意洋洋的看着辩机,一副崇拜哥吧的臭屁样“要是你计划不改,五年后哥绝对按照你的要求将你踢出京城。”

武则天在世时,朝政只是暗流涌动,但是有她这尊大佛镇着也还安稳,直到她过世,以神龙政变为,才开始了一场群魔乱舞的争斗。

“算了,你就吹吧。”辩机对着吴悠这话却是不信,他知道吴悠只是一届小官,一直还想自己想办法帮他晋升呢,对他提着这要求也是顺口说说,根本没放到心里头。见着他一口答应,笑了笑不在说话,猛然瞅着前面迎面过来的人。当下眼皮一跳,却是一把抓住了吴悠的肩膀,“我要你帮我骗文牒了,只要你帮我解决了眼前的那个麻烦就好。”

“什么啊?”吴悠正琢磨着若是让上官婉儿帮忙有几分成算,没留神前面,猛然一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两名女子。当下却是反手抓住了辩机,“我擦,你别想逃。我宁可明天就去想办法帮你偷文牒也不要对那个女人。”

“为什么?”辩机想强行溜走,被吴悠扯住了僧衣。

“老子跟她有旧仇。”吴悠咬牙切齿的说道,想把辩机扔出去吸引火力。

“你们家的子曰。舍身取义,吴施主你就去了解了这桩恩怨吧。”

“屁,你们家的佛还说,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呢。辩机大师你就不知道学学。”

“小僧不信奉地藏王菩萨!”

“我说过我信孔夫子了?!”

两人互相推搡着,谁都不肯留下来顶缸,就这么一耽误,却是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显然来人已经看到他们俩的脸了,当下大叫着。“给本公主站住!”

“都怪你,这下谁都逃不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却是又互相指责着。

“好吧,要死就一起死了。”吴悠跟辩机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乖乖的等着站在那里激动的面孔都有些扭曲的高阳公主。

“好你个贱民,本公主都找你已经一年多了,你还真能躲啊。”高阳公主跑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对着吴悠的小腿狠狠的一踢,丢下句“你给我站在这里等着,要再敢跑我就敲断你的腿”。然后却是跑到了辩机面前,笑的跟朵娇花似的腼腆的说道,“辩机禅师,我前日还到寺中去找过你,只听说你最近在专注译经,无暇见客,不知道今天怎么又到宫里了?”…,

“今日进宫是专程给陛下御览小僧近日的成果的。”辩机自动切换到了高僧模式,除了笑的有点抽的的嘴角,其它一切都很完美。

“哦。”对于佛经什么的高阳公主没什么兴趣,她有兴趣的是这个人,当下一双眼睛眨的快抽筋了,“既然你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知道禅师是否有空,能到我府上小坐片刻?我近日读佛经,还有很多不懂呢。”

“陛下御览之后,对着小僧近日的成果不太满意,责令我重新修改,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若公主对佛经有兴趣,我倒是可以为你介绍几位专注佛法精研的高僧,昔日我学法时也从这几位大师那里获益匪浅。”辩机笑眯眯的打着太极拳,将着事情都推掉了。

吴悠在旁边看着这幕,忍不住闷笑了一声。高阳公主果然没有倒追过人,用意太明显就不说了,竟然要在心上人面前装温柔些这点都不知道,就凭着她刚才踢自己那脚的粗暴程度,哪个男人疯了才会对她有想法。

高阳公主一连碰了几个软钉子,面上不由得就有些挂不住了,一扭头看到吴悠在窃笑,顿时将火撒在他身上,“死贱民,你到这里来干嘛来了!看你这幅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准是意图不轨。来人啊,给我抓起他来严刑拷打,看他意欲何为。”

喂喂,姑娘,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好吧,你不能因为自己追不到人就牵连无辜的我啊。吴悠被高阳公主一连踢了几下腿,顿时有些受不住了,求救的看着站在一旁浅笑的太平公主。

“好了,高阳,你若是再这样,母亲知道可要生气了。”太平公主接受到了吴悠求救的眼神,竟然大发慈悲的站了出来阻止了高阳继续行凶,“你若是真想出气,那把这人交给我便是,姐姐帮你处置他,好不好?”

高阳公主显然很是听姐姐的话,当下停止了拿吴悠泄愤的举动,怒着瞪了他数眼之后,却是又到那边痴缠辩机去了。

“本宫今天可是为你解了围,你要怎么谢我?”等到高阳公主的注意力被在这边时,太平公主走近了些,低语笑对着吴悠问道。

“小臣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吴悠拿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皮头说着套话。

“我这里倒是真有一件事要差你办。”太平公主低声说道,见着吴悠变了脸色,顿时微微一笑,却是挑着眉看着他,“还不用你为我死,这点你倒是放心。三日后便是你沐休,下午到我府上来,若是你敢爽约。”

她眨了眨眼,笑的格外妩媚,“我可不是高阳这种好打发的小姑娘了。”

吴悠一愣,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当下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答应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夜色撩人

“小臣有事求见公主殿下。”到了约定的那天,吴悠挨啊挨,硬是挨到下午了才不情不愿的到了太平公主处,祈祷着她千万不要在家,最好是根本贵人多忘事的忘了这茬,这样自己就能把脚就走了。可谁知道去了一通报,却听人说公主殿下一直在府中候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我擦,这架势分明就是守株待兔啊。吴悠只觉得心里头一惊,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里走了。

“劳烦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领着他的太监将人丢在了一间花厅,便彬彬有礼的退下去了,吴悠背着手打量着这屋子的摆设,很没气质的猜测架子上的古瓶值多少钱。

唐朝的食邑向来是个荣誉货,只代表等级,并不一定拥有实际的经济利益,只有实封才享有实际的封户。唐朝亲王食邑万户,实封八百户,公主食邑三千户,实封三百户,所以正常情况下都是亲王比公主有钱,但是到了太平公主这里却打了个颠倒。李显李旦兄弟俩虽然是亲王,但是苦哈哈的被着母亲拘禁在宫中,度用都是从府库里支出,八百户落到手里能剩几成谁也不知道。太平公主一千二百户的实封,比哥哥多了四百户不说,她又在外面开府建衙,完全自个儿打理,却是比李家兄弟要滋润多了。

李显曾经也有风光过的,吴悠听着他叨念,以前因为是武后亲子,他一出生实封就是逾制的,不过因着后面有着流放之灾,所以现在即便是有史以来最落魄,心里头却也没觉得什么不舒服。李旦更是个存在感微薄到让人忽略的王爷,同样罕少听到他抱怨,唯有嗣王李贤,他的实封是一千户,比着两个兄弟略多些,但吴悠听说他似乎很不满意自己在自己妹妹之下。

吴悠之前只听说太平公主有钱。可是这会儿站在她的房子里,才对着有钱这件事有了个直观的概念,毕竟只是一处偏厅。富丽堂皇的程度较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令着吴悠眼馋的恨不得顺走几块宝贝。

吴悠在这里等了半晌,中途却是又有个小太监过来奉了一次果子,说是公主正在梳妆打扮。请他稍等片刻。吴悠只能干笑着表示不敢不敢,然后继续在那里数钱。

就这么被晾了半个多时辰,太平公主似乎才觉得晾够了一样,传他进去。吴悠跟着人一路上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过大大大小小的宫殿。被着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弄得头晕眼花了之后,被引入了一件光线昏暗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太平公主把钱都花到装潢上连支蜡烛都买不起的小屋里。

“大人进去吧,殿下就在里间等着。”小太监低眉顺目的站在门口行了个礼,吴悠从门口瞄了一眼,看着那里面重重叠叠的幔帐,只能心一横,咬着牙进去,暗想着哪怕你这是盘丝洞。俺老孙也不怕你这女妖精。

室内的陈设仍然华丽至极。但是大都是纤细精致之物,显出了女主人的审美趣味,往里头走了数十步,珠帘后面又是一进,沉香木的灯架上点了数十根小臂粗细的红色蜡烛,光线却是明亮多了。让紧张的吴悠松了口气。室内有着隐隐的花香,长榻之上有小桌。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两只白玉杯和两幅象牙箸。太平公主正在案边坐着微笑。

吴悠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她今天倒是没有穿着那一身白,而是换了身红色的蝉衣,玫瑰花一样柔软的红色映的那皮肤白的像是牛奶,裹胸的领子极低,因着两人姿势的原因,吴悠却是一低头就能看到最里面,吓得只能赶紧盯着地板。…,

“不知殿下今日召小人来所谓何事?”吴悠站在房中行了个礼,却是暗自吐槽,梳妆打扮了半天,这模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把功夫都花在了脱衣服而不是穿衣服上面。

“你这人好没良心,我这几天连帮了你两次,可让你来道个谢都如此不情不愿,还着我今儿在家中等了你一天呢。”太平公主浅笑着说,声音里没有平素那股高高在上的架势,多了几分柔软的娇嗔,倒是更像个单纯的女人。

吴悠听了这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很明显太平公主是在色诱他,但问题是自己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被色诱的价值,她摆了这香艳的鸿门宴,他却是实在不敢碰那有毒的诱饵。

“微臣才智平庸,身份低微,自知与殿下无益,所以这才不敢高攀。若是殿下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悠硬着头皮装傻的说。

“瞧这话说的甜蜜的,我爱听。”太平公主却意外好脾气的承受了,并没有生气,只是却也不曾被糊弄下去,自眨着双美目笑着说道,“既然是在私下,就不必如此恭敬了。坐下陪我一起说说话吧。”

吴悠犹豫了下,不敢不从,只能坐了过去。不过当然不敢坐到她身边,只捡了她对面的地方坐下去。不过他显然小瞧了太平公主,她也不说什么,只是笑嘻嘻的一起身,却是自己主动坐到了他旁边。

哎呀妈呀!温香软玉在侧,吴悠心里头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念头,只觉得像是被蜘蛛精盯上了,冷汗冒得厉害。

“你害我等了这半天,陪我小酌几杯如何?”太平公主态度如常,落落大方的好像两人是勾搭了许久的情人一样,却是执着酒杯倒了一杯酒,自己抿了一口之后,将酒杯端到了吴悠嘴边喂他。

吴悠警惕的看着这个笑的格外温柔的女人,不得不张口。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人也是美人,但他却半点都享受不到。

太平公主自己吃着劝着,说些与正事无关的风花雪月,吴悠猜不中她把自己拐来的同意,如坐针毡的陪了一会儿,却是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这个,眼见得宵禁的时间快到了,微臣明日还要上工,恐怕得先行告辞了。”

他来的晚,本身就是想以这个为借口遁逃的。

太平公主喝了几杯,却是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听着他这么说,却是笑着侧过来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说,“既然晚了,那不如索性留下来便是,有什么好着急的。”

吴悠一愣,看着在昏暗的烛光下她充满暗示的眼神,却是伸手将人推离开了一些,“殿下自重。”

“我就是不自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太平公主却没将着他的提示当一回事,捂着嘴吃吃笑着,等笑够了,整个人都依了过来,一手搭了他的肩,一手伸过去摸着他的脸,柔柔的说道,“吴郎可是俊得很,本宫心中欢喜,想留你夜宿,你不愿意?”

“微臣惶恐。”吴悠敷衍的答道,心里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若只是想睡他,却不该是这般情势了。

“惶恐?”太平笑了笑,却是伸着那纤纤柔荑在他的胸口慢慢的摸着,声音充满了暗示“那我可是要好好听听,你是怎么个惶恐法了。”

吴悠抓住了太平公主的手,有些审视的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却见得她笑靥如花,果真就是一副风流公主的模样。…,

不对。

“臣已娶亲,不便与公主如此说笑,还恐公主见谅。”吴悠猛然一变色,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却是直起身子,推开了攀在身上的太平公主欲起身。

“站住。”冷冷的一声喝令,却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吴悠只感觉到她这次的手伸过来,抓着自己下巴时带了几分力道,掐着自己的下颚冷笑着问道,“曾经有人对本宫说,预见本宫若干年后在南山寺自缢而死,还告诉本宫,若是英王陨落,我的好日子却也是到了头,不知道吴郎可认识这个人?”

我擦!吴悠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怪不得觉得不对劲儿,竟然是这个原因。

“哥哥那里可是有高人呢,是不是?”太平公主松了手,淡淡的笑着问道,笑容里再无一丝妖治。

不过两面,她怎么就能认出自己?

自己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跟李显的亲近,她是怎么察觉的出来的?

见着吴悠坐下,太公公主也是恢复了浅笑,伸手摸着他笑道,“人家是真心对吴郎爱的紧,今夜可否留下了?”

“还劳公主遣人去我家中通知声,以免我家人担忧。”吴悠既然已经诈出她找自己来的用意,便也不急着走了,一屁股坐下来顺手搂住她的腰,大大方方的说。

竟然是为了这原因,害他心惊肉跳的,既然她敢骗他,那就别怪他把她跑出来的饵吃掉,钩吐掉。

这一晚上却是有得磨了。

“你,”太平公主看着吴悠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惶恐,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面上露出了惊愕之色。

“怎么,难道就允许你骗我,不许我诈你了?”吴悠伸出手去摸着太平公主的脸蛋,笑的一脸猥琐的说,“马无夜草不肥,有着你这野花在外面招摇,我哪里舍得回家啊。”(..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大胆一回

太平公主生平还没见过吴悠这等人,一直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但是撕破了脸之后,却又大胆放诞的令人吃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都把人屏退了吧。”吴悠笑嘻嘻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面的看着自己,“若是我弄出点什么声响,你当真是求救也无门了。”

“大胆!”对视了片刻之后,太平公主终于意识到他是在玩真的,虚张声势的怒喝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置于了哪种险境。

眼下里四处无人,抛却世俗的身份,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对峙,占上风的总不会是那个女人、

对着吴悠这种看上去没有半丁点怜香惜玉架势的男人,她的处境很堪忧。

吴悠只用着态度和语调的变化,就让太平公主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举动是如何的不智。

“不是你让我大胆的么,”吴悠笑了笑,掳住她的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皇家都有种本能的畏惧,但是在人人平等观念下长大的吴悠,却不会被她的架势吓到。

“你就不怕本宫砍了你的头?”太平公主目露凶光的威胁,吴悠却丝毫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笑得更开心,“那有什么好怕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今晚得了快活,明日就算掉头也算值得了。”

“你,”太平公主震惊的看着吴悠,意识到一旦抛却公主的身份。她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就只是个女人。

“所以来,乖,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吴悠扶着她的脸,笑嘻嘻的问道,不知不觉问话的主客之势就已经调转。

他一直隐藏在幕后,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幸好是太平公主发觉。若是其他人就糟糕了,所以吴悠非常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太平公主显然察觉到了两人对话中这种对她来说很不舒服的改变,于是抿着嘴半点都不肯说。吴悠也不逼她。只是笑嘻嘻的抱着她欲起身,“若公主不愿意,咱们就去床上说吧。长夜漫漫。苦短,有的是时间。”

“你,”他这话说出来,太平公主恨得却几乎是脸都扭曲了,抓着他肩膀的手掐的骨节发白,只能愤愤的张口,“我一直在找你。”

“哦,”吴悠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里头倒是一愣,没有想到这女人还这么执着。

“你很小心。可惜记性不大好,你跟着小顺子说过话,但却忘了他长相,但他却把你这个大恩人记得紧,上次在酒楼一见便认出了你。”太平公主不情不情愿的说明了缘由。“后我派人查了你的籍贯,稍微一猜测便知道你是那个人。”

若是不知道因果,想要推出事情的过程很难,但是抓住线索,那顺着逻辑去推,便很容易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

“小顺子?”吴悠愣了愣神。这才觉得刚才给自己端水的那小太监看着眼熟,原来竟然是他。

这实在是不能怪吴悠,十来岁的人本来就是正长个子的时间,一年多的时间个子蹿了一头,脸也是圆乎乎了很多,他一时认不出来很正常。

却不想到问题出现在这个小人物身上。当初他也是孤注一掷,才不得不现身,不过后来就一直很小心,宫中的那么多太监也没见到类似的小孩儿,还以为他在倾轧中已经丧生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太平公主放在身边留用了。…,

“那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吴悠的目光滑向她那几乎遮不住什么东西的布料,笑的意味深长,“莫非公主还真是对我思慕已久,主动自荐枕席来的?其实依公主姿色,倒不必这么费心,直接脱光了钻被窝我肯定不会拒绝。”

太平毕竟是公主,有着一国公主的尊严和傲气,她玩男人是没有心理负担,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像个廉价的歌姬一样被人如此轻慢的打量着,听着他如此轻薄,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杀了你。”

“你不会的。”吴悠捂着半边脸,心里头暗道着这娘们儿下手还真不留情面,可心里头却是半点都不怕她,“咱们,可是坐着同一艘的船。”

“谁跟你坐同一艘船!”太平公主站了起来想去把剑,可惜她房间挂在那里的剑是装饰多过实用,她拔了半天都没拔出来,反倒被吴悠一把扛了过来丢在榻上。她半倚在那里,看着吴悠的眼神充满了愤怒,“惹怒了本宫,看我在母亲那里参你们一本,将着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抖出来,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果真?”吴悠反问了一句,赞许的点点头,“听起来颇有气势的,但是若有公主陪伴上路,那么小人也含笑九泉了。”

“你,”太平公主还想说,但是吴悠却是已经干脆的打断了她的话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知道是我给七殿下出了计策,让他得以回到京城,那你也别忘了,这计划能成行,公主殿下功不可没呢。”

“到时候后若陛下真让人审起来,我便回说,小人愚钝,哪里想得到这样的计策,一切处于公主的授意,”看着目瞪口呆的太平公主,吴悠只觉得心中大出了口恶气,顿时笑得越发开怀“把着功劳都让与公主,咱们做一对儿同命鸳鸯,你说如何?”

“你以为母亲会信你的鬼话?”太平公主怨毒的看着他,“你别忘了,我可是她的女儿。到时候你敢诬赖公主,定然罪加一等。”

“看来公主对于跟陛下的母子之情可是有信心的很呐。”吴悠笑容不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在宫里头也呆了些日子,倒是听了不少八卦,据说曾经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在这女皇殿下的寝宫外跪了一天一夜,啧啧,最后却……”

吴悠刻意拉长了调子,太平公主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得惨白,最后暴怒的喝道,“闭嘴。”

吴悠住嘴,安静的看着她在灯光下急促的抖动的肩头。

他戳中了她的伤心处。

当年太平公主初嫁,与驸马薛绍琴瑟和鸣,夫妻七年,却不想着因武后篡位,薛家被卷入了谋反名单,成为被清洗的对象。薛绍其实是无辜的,但是只因为他是城阳公主的儿子,便注定不能苟活。当年的太平公主还很年轻,仍然天真,生产后抱着不足月的女儿跪在母亲寝宫外,求母亲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丈夫一面,但武则天避而不见,驸马被杖责一百,饿死狱中。

薛绍之死教会了太平公主很多事情,让她从少女天真烂漫的迷梦中惊醒,但最主要的一点,恐怕是让她懂得,母亲的爱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靠得住。

看着她的表情,吴悠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如此不留情面的揭着一个女人最隐秘的伤疤,但是对象是太平公主,他根本不敢心软半分。…,

跟着她心软,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我都知道,不单是陛下,殿中的人换了谁,那件事的结果都一样。唯一不忍下令的,恐怕就只有七殿下了。”吴悠淡淡的说道,然后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你肯定比我更明白这些,所以当初才会出手相助,不是吗?”

对于她来说,跟她讲什么国家社稷都是扯淡。这些受万民奉养的公主王孙可是没有半点国家责任感而言,所以还是关于她切身问题的东西最能说服她。

“所以,你怎么能舍得七殿下出事?怎么会对我下手。”吴悠坐下去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慢的说,“咱们是一道人,公主也别拿着什么打打杀杀的吓我了,万一小人不经吓,不留神做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你威胁我!”太平公主瞪着吴悠,愤愤的说,“你还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没关系,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公主习惯就好。”吴悠厚着脸皮笑笑,然后问道,“不知公主除了套出我的底细外,还想要我做些什么?”

试出他的身份只是第一步,重点应该是打算拿他做什么。

太平公主看着吴悠,又在磨牙,吴悠也不催她,耐心的坐在那里吃菜喝酒,这会儿放下心来,倒是都咂摸出味道了,果真都是极其不错的,就算是冷了也有别有风味儿。

“你是猪变的么!”太平公主坐在那里,看着吴悠连她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自己风卷残云般的将着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顿时嫌恶的说道。

“谁叫你把我吓得一天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这会儿能不饿么。”吴悠喝了两杯酒,只觉得越发的渴了,索性当着太平公主面把酒盅装到怀里,对着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那酒杯是白玉雕的,他早就想顺了。

“不但是饿死鬼,还是穷鬼!”太平公主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被这么个男人弄的颜面全无,顿时火更大了。

“在下小门小户出来的,当然比不得殿下这般视金银为粪土了。”吴悠吊儿郎当的说道,等着吃饱喝足才擦了擦嘴,看着太平公主,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若是公主不准备说的话,那就恕小人无礼,我可是要先走了。”

“你,站住!”太平公主见着他撑着身子真要站起来,却不愿意就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当下扑过去按住他,凶巴巴的说,“你帮我想个办法,将嗣王赶出洛阳去!”

这婆娘还真敢想。吴悠一愣,看着她热切的眼神,却是有些惊讶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章 两个不要脸的人

嗣王是武则天弄出来的称号,这个女人的想象力,有一半都体现在她对于各种称呼的改变上了。当皇后时,把自己跟老公的称号改了一圈不算,年号频繁改动只是小试牛刀,等到自己继位,三省六部的朝廷官职全部被改了个遍,儿子们的名字换来换去,到最后连着太子这种称呼她也动了主意。

武皇是不想立太子的,她好不容易从李家人手中篡权,把国号改为了武周,若是将着儿子立为太子,那自己不是白忙活半天了?可同理的,武家人她也并非待见,逼着她十四岁就进宫的家庭,很难说能给她留下什么愉快的记忆。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在武则天得势之后吓死了,武惟良和武怀运被杀,改为蝮姓,武怀亮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掉了,可是他的妻子却被武媚娘拷掠而死,其中便可见武则天对她们的恨。若不是武家人让她失望透顶,她也不会将着姐姐的儿子们弄来,让着贺兰敏之改姓武,给予高官厚禄,企图培植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但遗憾的是,武家的气运似乎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她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子嗣,无论在智慧还是才干上都不及她万分之一,所以就算无人可用,将着武家那一帮打入冷宫的侄子们挖出来封王拜相,勉强拉拔成外戚,但让她把自己的江山交给这些人手中,她还是不愿意的。

所以,她召回了儿子们。在需要儿子防备儿子但是又需要儿子们却不愿意把权利交予皇子的情况下,她弄出了皇嗣子这个暧昧的封号。李贤享有皇嗣子的封号,一方面表示了武则天承认他嫡长子的继承人权利,但是一方面却并不称其为太子。

一旦山陵崩,皇太子是可以名正言顺继位的,那皇嗣子呢?

这个很暧昧模糊的界限,没有人敢问女皇。而女皇自己自然也不会对此多过注释,一切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搁置了。一方面此举说明她尚未下定论,另外一方面。却也给了所有人希望。忠于李唐宗室的人会产生女皇会还权于李家的错觉,而武家诸人则会认为这只是皇帝稳定保守派的措施而已,她废了这么大周章。肯定还是想要周的国号保持下去的。

一项雷厉风行的女皇,在继承人的抉择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拖泥带水了起来,只是她还在犹豫思量,但其他人未必却等得住。

其中,皇子与公主们本身,早已是矛盾重重。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或许李贤曾经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但是幽禁和流放的生涯早就磨平了他的锐气,而将他改造的面目全非。

碍于身份低微的原因,吴悠并没有正面接触过这位殿下。但是他却有所耳闻,这位,不大容得了别人。

李贤的脾气本身就不算太好,要不然也不会是在太子的时候就和身为母亲的武则天矛盾重重,最后被以谋反罪废掉了。经过长年的流放。他已经不敢再跟母亲叫板,但是性格中偏执执拗的那部分却无限放大,并且随着他的敏感和不安,恶意的开始攻击他认为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两个弟弟。

他曾经害过李显,这个吴悠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冒死一搏将着李显送入京城,至少在女皇的眼皮底下,他的谋害不能太过嚣张。但是即便是这样,暗中使绊子的也不少,吴悠有一大半经历都在化解这位的出招了。…,

但是吴悠不知道的是,他跟着太平公主竟然也如此大的矛盾,竟然要太平公主恨到想要他死。

李贤已经不年轻了,他的人生经不起第二次波折,若是再次被贬谪出京,他是没办法再撑到东山再起的。

“你也太高看了我,在下一介小人物,哪里办得了这种事。”虽然把那搅屎棍踢出局去也是吴悠的心愿,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容易答应太平公主的要求。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念头,那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太平公主这会儿也是撕破了脸,将着许多东西都置之度外,拉着他的袖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能想出法子赎了你的狗命最好,若是你想不出法子,就别怪我狠心,拿着你的皮肉做人情了。”

“你,”好端端的说话,猛然插入这点,吴悠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先前说你长得不错并不完全是戏言,”太平公主理了理衣服坐正起来,看着吴悠挑眉一笑,“你若能证明你的价值,我便将你当谋士用。你若证明不了你的价值,那本宫把你当男宠使便是。母亲那里,我可还是急需要送人去讨她欢心呢。”

“陛下爱的不是我这一款。”吴悠听得一阵恶寒,赶紧祭出当初上官婉儿安慰他的话。

太平公主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你想当然了,只要符合好用听话两个条件,便值得我为母亲推荐。”

“听不听话,到了宫里头自然有母亲调教,至于好用,”太平公主难得的脸上出现一抹得色,“有我为你背书,想来头一两次都是能得用的。”

两人都不要脸了,倒是什么话都能说了。

“行了行了,”被着口水呛到,吴悠咳了两声赶快摆手,“我想办法就是,你也不必拿着话来激我。”

“上才上用,下才下用,本宫虽则一向不浪费人才,但是有人若不识好歹,便也怪不得我暴殄天物了。”太平公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眼中仍然有忿意。

“只是你需要我做,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他死吧?”吴悠知道再逼下去就过火了,只能放软身段,做出与她商量的样子。

“你不需要原因,你只要帮我想出办法就行了。”太平公主牛逼哄哄的说道,一扫刚才的颓式。

吴悠无奈的发现李家的女人都属于这个德行,你凶些她们就软和了,要是你放低身段,立马就抖起来了,真属于板栗核桃砸着吃的那种。她这么大个人,这个时候却跟李裹儿那小屁孩没有太大的区别。

吴悠想了想,觉得理由这种事情自己可以进宫去打听,倒也不至于逼迫太紧,所以想了会儿点点头,“你要我办事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太平公主眉毛都没挑一下,财大气粗的让人发指。

“我不要钱。”吴悠忍住狮子大开口的冲动,难得有节操了一把,“我帮你想办法把李贤搞掉,你想办法让陛下放你七哥出宫。”

李显被圈囿在宫中,那是完全施展不了手脚,无论是蓄养人才还是积攒威望都不方便,若长此以往,将来就算是侥幸得了帝位也没有班底,只能跟着历史上那般被人当做橡皮图章了。

这是吴悠一直想办法避免的。

“你的野心倒不小,”太平公主自然也是明白李显出宫的意义,瞟了下吴悠,皱了皱眉头问道,“莫非你想学吕不韦?”…,

“你想多了。小人也就是打个酱油,呵呵,顺便混口饭吃而已。”吴悠打了个哈哈,却是不肯承认。

太平公主知道两人都有所隐瞒,想了想便也没追问,当下答应道,“好,若是你能成功,皇嗣子离京之日,我便设法让母亲放英王出宫。”

“一言为定。”吴悠点了点头,心里头便开始琢磨起如何拉李贤下马了。

这事情他其实早就有打算,这也算是给太平公主一个顺水人情,能换回这么个条件,却是已经赚了。

只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吴悠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你会告诉我你用什么方法把李贤弄走么?”太平公主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却是对于李贤已经连哥哥都懒得称呼了。

“不会。”吴悠摇头,要动李贤肯定牵扯颇多,他跟太平公主的交情还没好到愿意把自己的暗棋曝给她。

“那不就结了。你不告诉我你的法子,我也不告诉你我的法子,咱们各凭本事,到时候自会见分晓。若你敢蒙骗我,我有的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若本公主食言,我想以你的阴险,也不难找到对付我的法子。”太平公主冷淡的说,看着他就像是看一坨屎。

吴悠摸摸自己的鼻子的,承认她这话都说的不差。

“你若是早就好声好气的这么跟我说,咱们何必闹得像是刚才那样不愉快。”见着事情解决了,吴悠才假惺惺的倒打一耙,将着刚才的剑拔弩张都归咎到了太平公主身上,然后厚着脸皮的撑着手打算起身告辞,“好啦,既然没什么事情,请恕小人先告退一步了。殿下记得给我写个手书,遇到值夜的卫士也好说话。”

“我看那东西你是不需要了。”听到这话,太平公主忽然冷冷一笑,面上浮现一抹得色。

“什么?”吴悠忽然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身子一软,似乎半边身子都酥软的爬不起来。

“若不是你跟猪一样的吃个不停,”太平公主凑近了些,勾起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得意的快要飞起来了,“本宫还真拿你没办法了。”

“你下了药?”吴悠觉得自己真不理解这女人的思路了。

“你不是要强了本公主么,哼,本公主就先把你睡了,咱们看谁强了谁。”太平公主咬牙切齿的笑着,却是一个巴掌啪的掴在吴悠脸上。(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被推倒了

太平公主的原先计划是,色诱吴悠,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等着俯首帖耳之后,再让他去为自己做事。如果他不肯乖乖去做事,便把他之前为着李显策划的那一系列事情抖出来,威吓他,然后驱使之。

不过经过吴悠的各种不按理出牌之后,实践的结果是,先是被迫亮出了底牌,然后被威逼利用,交换条件之后达成协议,再接着恼羞成怒趁机把吴悠睡了。

实际上她要做的事情,基本做了,例如睡了吴悠。她要达成的目标,也基本上达成了,例如要吴悠帮她想办法赶走太子。只是计划跟实践之后的落差,就只有公主本人知道了。

吴悠第二天醒来都一大早了,看着跟自己屋里完全不一样的陈设,考虑了下装失忆的可能性,然后觉得还是不要用了。

有一瞬间他觉得太平公主昨天晚上绝对是被脑残的九零后少女附身了,要不然也想不出这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不过想想这槽吐出来之后的后果,他还是明智的闭了嘴。

当然,也有可能是实在是被他气疯了,才想出这种死活都要占一回上风的招数。

自从太平公主发癫之后,这剧情一路急转直下,从着狼狈为奸变成肉搏战了。

不过,吴悠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跟苏忆柳分开半年了,他又不好意思对未成年少女下手,所以这半年来当真过的跟和尚那样清心寡欲,难得有块熟肉送到嘴边。开始还推脱了几下,最后也就乐在其中了。

他不是见到女人就扑的家伙,但是那个时候让他做柳下惠却也是太强人所难了。

这关系,不好处啊。他有些烦恼的看着房顶上的雕栏画柱,见了三次面就滚上床,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你在想什么?”正琢磨着等下跟太平公主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却冷不防的听到旁边传来轻柔的问话。下意识的就说道,“想会不会染病。”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然后吴悠捂着脸往过看。果然看到了太平公主然快要冒火的眼神,“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了!”

不知道人家一夜情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但吴悠肯定确定。不是他们俩这么人品的。

“我只是想想,我又没问。”吴悠觉得自己很无辜,放下手正要辩驳,却没想到又是更快的一巴掌啪的落到了脸上,“你还敢问!”

“我没说我敢啊。”吴悠觉得睡公主真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还跟一个死了老公不知道空窗了多少的公主,这脾气啊真是阴晴不定,跟着外头那个端起来的那个贤良模样差的真远。

“你,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太平公主瞪着他,瞪着瞪着。却是眼睛一红,瞧着像是要哭出了。

吴悠觉得自己似乎大概可能,误会了什么吧。

“听说,你有很多个男宠呢。”吴悠小心试探的问着,然后看着太平公主又要挥手扇耳光。赶紧眼疾手快的抱着将人按到了怀里,“只是听说而已嘛,我又不是说我当真那么想。”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也信,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都拉上床的!”太平公主红着眼睛怒斥道,吴悠在心里头想,你这作风让我相信你不是也难啊。咱们不也就见了几面你就直接把我推了。

“那你没有,”吴悠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话说到一半,却是又叫起疼来。…,

这一次太平公主两只手都被他搂了,腾不出空来,可那嘴却是闲着的。见着吴悠这么问,先是冷不防的就这他的胳膊狠命的咬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睛,湿漉漉的怒瞪着她,“本公主就两男人,一个驸马,一个你,你可满意了!”

怪不得昨晚那么饥渴的,吴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庆幸自己来的不算太晚,要是再过几年她可就未必如现在这般安分了。不过他点完头,听着擦擦的磨牙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头点的实在是不大对,赶紧低头伏小的赔笑脸,换上标准的谄媚狗腿相,“哪里哪里,能服侍公主是小人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挑三拣四。”

公主的自尊心可是比天高啊,你要是折了这女人的自尊还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了,所以还是好声好气的哄着好。

“哼。”对着吴悠这态度,太平公主才勉强满意了,骄傲的转过头去穿衣服。

很好,这么一闹腾,也不用想着对昨晚的事情做什么评价了,吴悠见着日头已经升的老高,蹑手蹑脚的爬下榻打算闪人,没想到太平公主冷不丁的又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吃干抹净就想拍拍屁股走了人?”

“明明是你推我的。”这女人也太不讲道理,吴悠转过头委屈的申诉。

“那是开始,后来呢!”太平公主不甘示弱的盯着吴悠,这会儿睡了一觉,她也是清醒多了,才晓得自己昨晚上做了多大的蠢事。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吴悠,大可让人把中了迷药的他扒光了仍在门口,到时候自有值夜的卫士将他抓去让他丢个大人,何苦自己亲自上阵。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又羞又窘,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不起来了,若不是那人躺在那里的表情古怪,她又好奇的问了一声,说不定今早上就一直赖着他走了再起来,以后竭力把这件事情忘掉了呢。

太平公主本质上是个高傲的人,若是吴悠巴巴的赶上来逢迎她,她倒未必会把这男人放在心上,可是见着他一副对自己避犹不及的样子,她顿时火冒三丈。

以本公主的人品样貌身份,可看上你那是你祖坟冒青烟,你那副怕被人瞧见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你想怎么样。”吴悠看着天色,觉得自己就是裸奔着也赶不上上班时间了,所以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问。

太平公主想了想,却也发现没有什么事,只能凶巴巴的说,“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帮我干掉皇嗣。”

“没问题。”吴悠满口答应道,完了忽然发现自己跟太平真的跟着电视剧里的奸角好像,狗男女滚玩床单,第二天早上先讨论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谋害忠良。

咳,好吧,李贤也算不上什么忠良。

“还有,”看着他答应的痛快,太平公主就越发的不痛快了,拢着衣服坐在那里凶巴巴的说道,“不许走,陪我吃早饭。”

吴悠低头看她,见着她拢着乱发坐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用着强势的口气说出这么柔弱的要求,顿时心软了半截。只觉得她又别扭又可爱,当下低着头也不敢笑,轻咳了一声说道,“可我早上还要去点卯。”

“昨天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去帮你请假,不用担心。”太平公主冷冰冰的说着,然后系好了衣服带子,十分大爷的伸出手来,“抱我去沐浴更衣,本公主要洗澡。”…,

这公主病得的还真深。吴悠摇了摇头,弯腰抱起她,入手才发现她的分量比看起来的还要轻上几分,便蓦然的感觉到她也极其不容易。

若是能选,太平也不愿意让吴悠抱,只是她孀居数年,虽然外头风流名声不断,实则却少于人接触,想着若是让下人们看到她这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前任驸马是世家子弟,与她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结婚之后融洽是融洽,但是行事也都是温吞吞的,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跟昨夜那般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要把吴悠压下去,如今想起来却觉得羞人,所以便加倍的恼羞成怒,干脆将着吴悠当了苦力使唤,憋着撒气的架势让他抱前抱后,吴悠也觉得理亏,所以少有的顺着她。

太平府邸里便有巨大的浴室,她自然占了正中的慢慢泡着,吴悠可怜的被分配了一桶水,自己擦洗干净换了衣裳出来,看着她还在那里泡着,便坐在一旁一边擦头一边跟她说话。

“被你这么一弄,我这名声可都毁了。到时候要跟你一起被人提起来,啧啧,那可真是……”吴悠擦着头说着口中很为“名节”担忧,但心里头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绯闻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一向都不是问题。

“怎么,跟本公主一起提起来很丢人?”太平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亏本买卖,见着吴悠还抱怨,抓了澡豆就想丢他。

“哎,我这衣服可是刚换的,不许你弄脏啊。”吴悠见状,赶紧跳起来躲过她的攻击,“你们家的女人都一个德行,我先前看还当你比高阳温柔呢,谁知道都是假的。在外面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打人比你妹妹狠多了”

“我乐意。”太平跋扈的回嘴道,抬头见着他抱怨归抱怨,但眼里头仍然是带笑的,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甜蜜。

她出生便是公主,高高在上,深受宠爱,无论是怎么样的男子,见着她畏惧也好逢迎也好,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公主而不是她本人。与吴悠在一起,斗嘴也好挖苦也好,这个男人对着她的动作眼神却都带着股怜爱,似乎将着她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女人捧着,而非一个可以带来权势富贵的工具。

她气恼他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这点,却又喜欢他眼睛里只纯粹的看着自己这点。(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上官婉儿的告白

“哎哟,小悠子,不错嘛~”

“吴哥,请客请客~”

“今日我瞧你红光满面,容我掐指一算,却是有桃花开啊。”

“……”

吴悠下午到了宫里头,刚进去便被着一帮子同僚打趣道。他们这部门说闲不闲,说忙的话,说几句八卦的空还是有的。早上公主的家人来帮他请假便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好不容易正主来了,不缠着他闹一番才怪。

一夜情能搞成这样,也只有太平公主有这个能量了。在这个时代太平公主本人就是个最大的八卦体,只要跟她沾边的人事物都会被广泛的传播,谁去得她府上次数多了些都会在八卦众那里有男宠一号二号的编号,何况吴悠这种看起来就长了一副骗女人脸的小白脸。

“滚!”吴悠笑骂退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人,他平时跟着同僚们关系极好,经常沐休时一起去喝喝酒吹吹牛什么的,所以也倒是不在意,完了自己坐下来刚喝口水,便又听着有人叩门,当下放了杯子走出去无奈的开门,“真的都不用干活了只一心打听人家跟谁睡了不成?!我的好哥哥们算是我求你了,饶了我吧……”

不过在看清门边的来人时,吴悠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见鬼似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上官婉儿以及她身后那些鬼鬼祟祟等着看热闹的贱人们。

他是走了几辈子的狗屎运,刚睡了太平公主就迎来了上官婉儿?瞧着那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他不禁有些冒冷汗的想,该不会回家之后还能看到苏忆柳吧……

“你怎么在这里?”想到刚才的形状,吴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刚好路过,就顺便进来逛逛了”上官婉儿站在门口客气的问道,她今天应该不当值,没有穿官府,只是一套普通的襦裙。不过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跟着普通宫女别无二致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比别人好看一大截。

顺路?吴悠想了下,无论是她的住处还是她日常活动的范围哪怕她是去看望她母亲都不会顺路顺道这个角旮旯里来,所以这用意几乎都摆在台面上了么。

要不然干嘛那么多闲人正在等着围观好戏呢。

“我能进去吗?”不能吴悠招呼。她却是自己主动开口了。

我能不让你进来么。吴悠在心里头吐槽者,听着她这语气有点心里发毛。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女孩子平时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起伏。但是吴悠却总能从她平板的声音里听出她的喜怒。

例如现在,他就能听到上官婉儿的语气中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进来吧。”看着那群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吴悠侧着身子让着上官婉儿进来,然后对着看热闹的群众一呲牙,将着他们吓跑了,这才关了门转过来。

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过来,不过宫中的陈设都差不多,所以她也不拘束,早就坐在了正位上的太师椅中,打量着四周。

“你的这胡凳跟别处的不同。”上官婉儿慢的说道。

“我觉得他们的那些不舒服。便自己做了两把,你要喜欢我明天给你送去一件。”吴悠自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提着壶给她倒了杯茶。

“茶也不一样。”上官婉儿看着杯中碧绿的液体自语道。

“我不会烹茶,你们那种方式也太费工夫了,忙活起来哪有空。所以就自己弄了些茶叶炒下了泡,若你喜欢,我也送些给你。”吴悠狗腿的说道。…,

唐朝有茶,茶叶也不差,喝茶的方式虽然跟他的习惯不一样,但其实也不赖。但问题就是花时间太多了,所以吴悠还是弄了点茶叶自己回去炒了炒泡着喝。

这就是身在政府部门的好处了,咳,外面高价买不到的茶叶,在宫里头跟着管事的关系弄好了,随便抓几把就是。反正各地进贡来的茶叶车载斗量,除了最高级的那些,普通的货色多点少点都是无所谓的。所以自从吴悠的炒茶法出现之后,宫里头跟他一样级别比较低的小人物们都喜欢上了这种饮料,连着陈茶都被一扫而空。

其实有些人说干嘛不把这种茶叶拿出去卖,说白了却也是缺乏人手的关系。一个人能想出的赚钱点子是无限的,但是执行力却是极为有限的,在众多能做的事情之中,如果你选择了利益最大的那种,那其他的枝节末叶就只能舍去了。所以这在有些人眼中千金不换的炒茶法子,被着吴悠做人情送给了管茶叶的老太监。反正那老太监手里头的三四品茶叶多得是,也当时废物利用,用了新法子鞣制之后卖给宫里头的小官宫女太监们,一个月能多上数十贯的收益。他得了好处,自然会念及吴悠的好,平日里送他一些好差倒是细枝末叶了,闲谈间告诉他不少宫里的辛秘却是大头。再说他的干儿子干女儿众多,亲近之后,吴悠的消息也是通畅了不少,这却是钱都买不来的。

“是不是我喜欢你什么东西,你就送我什么?”上官婉儿放下杯子,静静的看着吴悠问道。

吴悠纳闷的想,难道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是这位看得上的?他琢磨了下,觉得自己压根儿都没啥值钱的东西,给人了也不心疼,所以点点头说,“是啊。婉儿妹妹在我这里瞧上了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便是,但凡我有,只要你要的话我定然都送你。”

“好。”上官婉儿瞄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去看着手中的杯子,淡淡的说,“那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把你送给我。”

“什么!”吴悠嘭的一声,吓得将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喜欢你?”上官婉儿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很是云淡风清,就像是说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不过语气却认真的不像是开玩笑。

“不是不是,”吴悠被水呛到了,自己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赶快站起来摆手,“我只是有些太过讶异了。”

“嗯。那你是怎么看的?”上官婉儿盯着他,波澜不惊的等着一个答案。

这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吴悠看着她冷冰冰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头咯噔的厉害。自己这是被一个女人表白了么?可是看着她的表情,完全没有察觉到半点羞涩啊腼腆啊,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表现吗?

还有。她的那句送,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最后吴悠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很无措,“你这话来的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你刚才还说,只要你有的,但凡我要,你无所不从。”上官婉儿看着他。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为人茶觉的委屈,“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的是东西,又不是人,哪里可以随便说送就送。”吴悠没想到她这么条理清楚的人竟然也忽然不讲起来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好声好气的商量道,“活人怎么可以随便送出去呢。”…,

“不可以么?”上官婉儿淡淡的反问道,然后还不等吴悠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便自顾自的为问题做了解答,“你要我历数公主们送给了陛下多少男人么?”

送给武则天男人的公主绝对不止太平公主一个,不过女皇也不是遇到个男人就留下来。这几年下来,能留在身边被众人所熟知的也就只有薛怀义一个,其它却都是连脸还没被认熟就不见了。

吴悠这才意识到,上官婉儿不是不明白这个意思,是太明白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是来找茬的?”末了,吴悠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欲哭无泪的坐在凳子上看她,除了这个答案,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原因能解释上官婉儿此刻的反常。

“你昨晚是在太平公主那里过夜的?”上官婉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果然就不指望这个时代的人能懂得什么叫尊重人啊。吴悠心里头哀嚎着,无奈的点了点头,“你也信那边的流言蜚语?”

“我不信。”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就在吴悠庆幸终于有人不乱传八卦懂得什么叫谣言止于智者了,没想到上官婉儿却是话锋一转的说道,“不过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呃?”吴悠愣了一下。

“公主的家人是一大早就为你来请假,天那么早,公主肯定尚未起身,所以必然是昨晚上就吩咐下来的,这说明昨夜里她就打算留你过夜了。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留一个女人过夜,总不会是谈公事谈到天色发白吧。”上官婉儿淡淡的说道,嘴边露出浅浅的讽笑,“再说我也不觉得你跟公主有什么正事可以聊。”

这个你还真说错了,我们真是正式为主床事为辅啊。吴悠在心里头想着,面上却只能干笑着点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简单粗暴的摆事实讲道理,却是比八卦党还凶残的多了呢。

“你已经有妻室了,公主不可能委屈自己,这样做的话,接下来便是像休妻再娶吗?”上官婉儿平静的说道,语气里有隐忍的怒气“你喜欢太平公主,想要尚主?”

“喂,喂,好像弄错了什么?”见着她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吴悠听得是满头冒汗,忙拦住了她,“我跟公主昨晚上只是个意外。”

“意外?”上官婉儿的面色出现了疑惑。

“是,那是一个意外。”吴悠重重的点点头,强调道,“我跟公主是清白的。”

“清白?”上官婉儿

“好吧,就算是些地方不大清白,但是在关系上却清白的很。”吴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严重声明,“她看我可口,便拉我去春风一度,等完事了不过是风过了无痕,难道你还觉得有什么?别天真了,这种事情不会影响任何关系的,她仍然是她的公主,我仍然做我的小官,我们八杆子打不着!”

“你没有喜欢她?”对于这个问题,上官婉儿的态度非常之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学术问题。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吴悠只觉得头疼,“我跟她见面不过三次,除了她是公主之外对她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就忽然喜欢她了。你这种猜测纯粹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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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突厥来使

“真的?”上官婉儿想了想之后神色严肃的问道。

“真的不能再真。”吴悠只差没有举手发誓了,“我对着太平公主完全没有半分非分之想,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好。”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望着吴悠说道,“那我说喜欢你也是真的,你娶我吧。”

“什么?”吴悠见着话题又绕到了这个上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差着没朝上官婉儿拱手作揖了,“我有家有室,你就饶了我吧。”

“为什么公主可以,我就不行?”上官婉儿看着他,眼中蓦然泛出了泪光,“你是我觉得没她漂亮,没她聪明?”

“不,不是这样。”吴悠被这忽然掉下来的桃花砸的晕头转向,只觉得最近肯定出门没有看黄历,要不然这桃花劫怎么就一出出的。

这绝对是劫难,被这两个女人盯上,一旦处理不好那就万劫不复。

“既然不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聪明,那么你就是在嫌弃我是罪臣之女,身份没有她高贵?”上官婉儿泪光盈盈的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脆弱。

“不,也不是因为这个。”吴悠见着她这样子,实在也是硬不下心肠,走过去帮她擦了眼泪,“在我眼中,你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子,聪明,漂亮,善解人意,抛却身份财富这些虚的东西,若是有人能有幸娶到你们,那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没有半点瞧不起你的意思。”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要我?”上官婉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抬眼望着他。

吴悠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问着,“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忽然来找我说这种话吗?”

“因为秦大叔说你是个可靠的人。”上官婉儿犹豫了下,慢慢的说道。

果然是那个疯老头搞的鬼,吴悠对着想要当红娘想疯了的秦朗深深的感到无语,他以为自己拒绝了他那荒诞的提议。这老头竟然又颠颠的跑去找上官婉儿了。

不过最离谱的是,一向聪明的上官婉儿怎么会听从他这不靠谱的建议?

“你不要听老秦胡说,这种事情不能这么随便捏到一块儿的。”吴悠知道由头。倒觉得好解决多了,揉揉头劝着上官婉儿。

“可我觉得秦叔说的没错,你是挺好的。”上官婉儿看着吴悠。目光里满是坚毅,“如果非要嫁人不可的话,想到对方是你,我会觉得舒服很多。”

“妹子,成亲这种事情不是这么将就的。”吴悠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做居委会大妈的工作,倒了杯水拉着凳子坐到上官婉儿面前,耐心的劝道,“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与一个陌生的人缔结一种比血缘更亲密的关系,然后相互扶持的走过漫长的人生路,无论贫穷富贵,都福祸与共,休戚相关。所以那个人十分重要,不是差不多就可以将就的。”

“我,”上官婉儿迷惑的看着吴悠,想了想摇摇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成亲。就是瞅着个差不多的对象在一起,他为我提供富贵,我为他提供机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世家想要嫁进皇族是为了权利,而皇家愿意与世家联姻是为了声誉,女人为了求得富贵,男人为了赢取前程,古往今来贫穷富贵不外乎如此。”

“这个,就像是去集市上买东西,每个人都掂着自己的荷包,希望可以最精明的买到最符合这个价格的东西。”上官婉儿垂着眉,看着桌上的纸张淡淡的说,“虽然我身份低微,可我有自信能帮助任何一个我想帮助的人达到高位,在这点上我不比那些世族千金差。”…,

“不要把你当做商品,”吴悠没想到听到她这么淡漠的分析,愣了一下,终究忍不住拍了拍她柔弱的肩头,“我心疼。”

上官婉儿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剖白回得到这个答案,看着吴悠愣住了。

“好妹妹,你聪明,漂亮,值得一个足够好的男人去对待你。”吴悠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也就是在这瞬间下定了在诡谲多变的政治斗争中保全她的决心,“你不用委屈的来找我,你安安心心的做你自己,若是有一天这世间你遇到了令你倾心的男子,我会倾其所有的帮你达成所愿。”

上官婉儿坐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或许世上的婚姻有八成都是你说的这种交易,可总也有些是真心相许的。别人的婚姻观我无法扭转,可我自己却不愿意把自己也变成筹码去交换。”吴悠清楚这些,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李显用联姻的方式来结盟的,不过他是个自私的人,却不愿意牺牲自己。

他辛苦一趟,就是为了能活的更有保障,更放肆恣意的,若是在通往高途的过程中把自己卖了,那就算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开心的。

“我要娶的人必须是我喜欢的,也是喜欢我的。我不会为了利益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当然也不会接受一个不爱我的人。我的条件很简单,却容不得半分商量。”吴悠对着上官婉儿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拒绝你,只是因为你不爱我而已,不是你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爱你?”上官婉儿低声问道,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真的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这种眼神的。”看着一向什么的都懂的她露出这种明显不解的表情,顿时乐了,拍着她的肩膀,“你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算计,就像是一个屠户在打量案板上的肉可以卖几文钱一样,干练冷漠,提起嫁娶时没有半分羞赧,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我,”上官婉儿坐在那里,

“好妹子,你放心,哥哥我总有一天会位极人臣的,等到那天,你想要哪种男人,我都能给你弄来。”吴悠大包大揽的说,却是第一次对着人吐露了自己的志向。

“好。”上官婉儿温顺的点了点头,没有吐槽也没有质疑,竟然很信服他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你,只是这次你不能反悔了,到时候不管我说要嫁谁,你都得帮我。”

“好,没问题。”吴悠想了想,觉得就算她到时候想要当皇后,自己也能把她拱上去,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一口答应了。

上官婉儿听着他许诺,脸上竟然难得的浮现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解决掉这次莫名其妙的被求婚,吴悠终于可以放下心来问点正常的事情,例如,太平公主为何会如此反常的要除掉李贤。

只要不被那些奇怪的人影响,上官婉儿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吴悠只是问着太平公主最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儿,她便一口回道,“公主此举,怕是被和亲一事气着了,故意放荡形骸,想要吓走突厥使者吧。”

“突厥使者?”吴悠在宫里头也还算消息灵通,却没有听到过什么突厥使者的消息,顿时好奇的追问,“突厥使者来了?”

“要来,但还未到洛阳。”上官婉儿摇摇头,“这就是三天前送到的国书,求了两桩和亲。一件是给他的女儿求亲,一件却是给他自己。”…,

“这跟太平公主有什么关系?”吴悠下意识的就问,“他们总不会让个老公主去和亲吧?”

“噗,”听到吴悠私下里称呼太平公主为老公主,上官婉儿显然十分愉悦,微笑着说,“本来是不会,可这次事情却有些特殊,因为墨啜可汗前年死了阏氏,想要求娶李唐宗室之女为后,陛下正苦无合适的人选,皇嗣殿下却是推荐了太平公主。”

“陛下舍得?”吴悠下意识的问道,觉得这事情极为不靠谱。

太平公主的确遭遇过和亲的请求,在她幼年时,吐蕃曾经派使者前来求婚,点名要娶走太平公主。李治和武则天不想让爱女嫁到远方去,又不好直接拒绝吐蕃,便修建了太平观让她入住,正式出家,借口公主已经出家来避免和亲,太平公主算是逃过了一劫。

既然她年纪正合适时武则天都舍不得,没道理二十多岁在她正寡居时把她送去和亲吧。

“陛下肯定是舍不得,但是嗣王的一番话让她改变了主意。嗣王殿下说,默啜可汗年事已高,依公主才干嫁过去,若能效义成公主旧事,将着突厥玩弄于手掌,却也是帮着武周了解了一桩心事。”

“这话他还真说得出口。”吴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个。

义成公主是隋朝宗室之女,也是坚定的反唐分子,这个女人和亲之

后相继嫁了四代可汗,坚持不懈的用突厥的力量来对付李唐,让李唐很是头疼,直到李靖将其斩首才算是消停。

这手段说起来震撼,但是一个女人在这突厥那种野蛮的地方最有利的武器,也就是自己的身体了。别人家的女人倒是无所谓,但是自己的亲妹妹,李贤竟然也下得了这种手。

“是啊。我起初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极其荒谬,但是陛下却似乎极为意动。”上官婉儿叹息了声说道,“陛下也是被突厥给闹烦了,眼下国内局势未稳,朝中大将又是青黄不接,所以若是能有一劳永逸的解决突厥的法子,便纵然代价大些,她也愿意一试。”(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纵虎容易捉虎难

突厥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唐高宗和武则天两口子招的祸。

突厥是匈奴的一支分支,带有匈奴血统,起初归附与柔然,北魏时期,柔然遭到重创,于是它趁机骑兵反抗柔然。在这个过程中,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率领部众打败和合并了铁勒各部五万余落,开始发展壮大起来。后来强大起来的突厥打败了柔然,建立起幅员广阔的突厥汗国,便成为了骚扰中原政府的新一届大敌。

因为隋朝拒绝向突厥纳贡,于是便遭到了突厥报复。那个时候突厥远比中原刚建立的隋朝政府强大,虽然隋政府在匈奴问题上的强硬使得匈奴人的多次抢掠都毫无成效,但大局势上仍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所以对隋灭陈的大业影响很大,就在隋文帝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牛掰的人物站出来了,这就是长孙晟。

相较于长孙晟在历史上的名声,他的一对儿女显然更被人熟知,因为他女儿就是李世民的妻子,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长孙皇后,儿子则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要策划者和执行者长孙无忌。不过或许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长孙老爹虽然没有明显战绩,但是东西突厥帝国几乎就是被他玩死的。

长孙晟在北周时期因送千金公主到沙钵略可汗处和亲而踏足突厥。沙钵略可汗生性高傲,北周前后送过数十个使者到访过,他都轻视不理,却独爱长孙晟。估计这跟长孙晟的好箭法分不开关系。因着长孙晟箭法出众,沙钵略可汗命令贵族子弟皆与长孙晟亲近,学习技艺,所以长孙晟在突厥畅通无阻,借着游猎之际观察匈奴山川形势以及部众强弱。一年之后,待长孙晟归齐时,突厥人从他这里学去了多少箭法不得知。但是他却是将着匈奴的状况都了然于胸了。

隋朝初年,长孙晟因隋朝军力不足以与突厥正面迎战,于是便为隋文帝定下了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之策,并且身体力行的挑拨起了沙钵略可汗与达头可汗之间的矛盾,然后再赐予予奚、契丹等部大量的金银。让沙钵略被孤立了起来。

开皇二年,突厥发40万骑兵突入长城,分兵攻打隋朝,隋文帝撤回准备进攻陈朝的军队力抗突厥,结果大败。突厥纵兵自木硖、石门分两路进击,尽掠武威、金城、天水、安定、上郡、弘化、延安等地,并欲继续南进。长孙晟用计让沙钵略可汗之侄染干告诉沙钵略:“铁勒等反,欲袭其牙”。沙钵略可汗恐老营有失,遂撤兵出塞,这才解了隋朝这段危机。

开皇三年。隋炀帝征匈奴,长孙晟对着阿波可汗挑拨离间,使得阿波可汗在沙钵略部奋战时驻足观望,气的沙钵略兵败后顺道抄了阿波可汗老家,无所归还的阿波可汗奔至达头可汗处。借兵夹击沙钵略可汗,在对战中阿波可汗频胜,沙钵略部代表的东突厥由强转弱,不得不对隋朝称臣,北边边患基本消除,隋灭陈无后顾之忧。

后来。沙钵略可汗身死,其弟处罗侯为莫何可汗。此时东突厥已经虚弱到离不开隋朝的支持,遂接受隋朝的册封,两者形成固定的册封关系。隋朝通过莫何可汗控制了大片的草原,并且帮助其削弱日益强大的由阿波可汗领导的西突厥部属。

莫何可汗死后,其弟都蓝可汗继位,当时东突厥的日子好过多了,都蓝并不太恭顺,长孙晟入突厥诛杀反隋的大义公主,算是给了都蓝可汗一个教训。后又拒绝都蓝可汗的和亲请求,嫁公主于东突厥内亲隋派的莫何可汗之子突利可汗,挑动东突厥内部矛盾。突利可汗在隋朝的扶植下逐渐南迁,并且强大起来,威胁到都蓝可汗的地位。于是都蓝可汗索性与西突厥的达头可汗握手言和,一起攻打突利可汗,突利可汗兵败,被长孙晟拐到了隋朝,接受册封后成为启民可汗。长孙晟率人在朔州筑大利城安置启民可汗,人为的将东突厥分为南北两部。启民可汗在隋朝的扶植下逐渐强盛起来,漠北的都蓝可汗在北突厥的内讧中被杀死,西突厥达头可汗趁机兼并北匈奴,启民可汗也招降了一部分北突厥部众,此后西突厥和东突厥、隋朝的战争断断续续地进行。隋朝要么命令启民可汗反击西突厥,要么和启民组成联军共同还击。突厥问题已经不再是隋朝北方边界的问题了。…,

后来隋朝二世而亡,突厥通过扶植势力,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妄图恢复南北朝时的鼎盛局面,可惜唐很快的统一全国,于是突厥人就开始积极反唐。启民可汗的第三子颉利可汗曾率十五万大军南下并州抢掠,更于李世民刚刚即位之时率兵20万直逼唐都长安城外渭水便桥之北,距长安城仅40里,京师震动。唐太宗被破以疑兵之计震退颉利可汗,并与其定下渭水之盟。不过李世民毕竟不是软柿子,三年后派李靖率李世绩、柴绍、薛万彻,统兵10万,分道出击突厥。李靖出奇制胜,在定襄大败突厥,颉利逃窜,后又在白道截击,降其部众五万余人。颉利西逃吐谷浑,途中被俘。时值当年三月,东突厥灭亡。慑于大唐天威,西北诸蕃慑服,李世民被尊为天可汗。

按说在外公跟老爹两代人努力下,其实到李显这里,突厥基本上已经不能成为威胁了,但坏就坏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有经历艰难的对付突厥的年代,高宗李治对着突厥的态度不免就有些轻慢,朝廷经常征调东突厥各部众东征西讨,渐渐引起突厥不满,一些上层人物滋生了复国思想。先后发生突厥酋长阿史德温傅、奉职率所辖二部反唐,二十四州突厥酋长响应,部众共达数十万人。

唐朝的皇帝跟突厥的可汗都是承平之际出生的,都没什么父辈们的凶狠,所以半斤八两,拼起来唐朝还是要强多了,突厥的复辟以失败告终,奉职很快被裴行俭打败,温傅部从夏州迎的颉利可汗族侄伏念也打不过裴行俭,伏念在唐军兵临帐前的形势逼迫下,逮捕温傅,向裴行俭投降。

如果处置得宜,这场不大的叛乱也就此掐灭了,突厥仍然为大唐是藩属,供唐皇驱使,但坏就坏在,一场朝臣争宠的戏码坏了局面。

裴行俭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征讨突厥的一众事宜都由他负责,他虽然能打仗,但也不是个粗人,很懂得恩威并济,在伏念投降时,便答应保伏念不死,但却没料到遭到了背后一刀。他的同族侍中裴炎非常妒忌裴行俭的功勋显赫,向高宗进谗言说:“伏念是程务挺、张虔勖打败的,后面又有回纥军队逼围,是没有办法才投降的”,鼓动朝廷下令将伏念和温傅同时处决,而裴行俭的大功也在他掀起的口舌之争中被掩盖省略了。

裴炎这举动也算是吃饱了撑着,裴行俭与他同族,并且一文一武八竿子打不着,他跳出来不过是因为见不得人好,伏念被杀,他爽了,但是隋唐两代不杀降将的惯例却被打破,虽然叛乱暂时平息,但却埋下了更深的祸患,以后再无人敢降。裴行俭感叹:“浑、浚之事,古今耻之。但恐杀降之后,无复来者。”从此称疾不出。

一年之后,果然颉利可汗族人阿史那骨咄禄又叛。伏念死后,他率17人出走,逐渐聚众至700人,并占领黑沙城通过招集伏念亡散残部的办法,使部众增至5000人,并抄掠九姓铁勒大批羊马,从而势力逐渐强盛,自立为颉跌利施可汗,从此开始了后突厥时期。

起初唐朝还不把突厥当回事,但随着裴行俭病死,薛仁贵老死,程务挺被因替裴炎说话被问斩,黑齿常之受酷吏周兴诬陷含冤自缢而死,将才凋零,而高宗中宗睿宗武周政权更迭,国本动摇,所以对突厥采取绥靖政策,而突厥也趁着这空隙发展了起来。…,

骨咄禄之弟默啜成为突厥可汗之后,为了巩固其篡夺的汗位,改变策略,讨好中原王朝以取得支持。而武则天也为了政局稳定,接受他口头上的投降,对着他在边境的杀掠视若无睹,先是册授他为左卫大将军、归国公,迁善可汗。后又进一步封他为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并将丰、胜、灵、夏、朔、代六州突厥降户数千户送交默啜,并给他谷种4万斛、杂彩5万段、农具3千件、铁4万斤。后突厥得到这一大批人力和物资以后,国力大为增强。

听着上官婉儿普及完突厥的兴衰史,吴悠不客气的觉得纯粹是高宗两口子的失误造成了突厥的复兴。要是让着长孙晟和李世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弱下去的狼崽子被不成器的子孙们再度喂肥,恐怕气的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纵虎容易捉虎难,这一次没有长孙晟这种外交高手,没有李世民这种强势帝王,也没有李靖苏定方李绩裴行俭程知节这种名将,对着突厥这头凶兽,难怪武则天也不得不病急乱投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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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苏忆柳入京

到如今,那突厥的问题却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大唐帝国虽然还没到最鼎盛的时期,却已经是边患四起,突厥和吐蕃都是心腹大患,若是想要重新实现太宗时候的四方臣服,最起码的先要把内部问题解决下来。

这些,都是吴悠一时间插不上手的,所以他也就只能问问,太平公主远嫁的几率有多高。

哪怕这帮公主郡主县主都是,看着就让人想抽,可却也不忍心把她们放出去被外害。吴悠出于对和亲这种事情的本能的抵触,不愿意大唐任何一个女子远嫁。

“依我看,恐怕不会。”上官婉儿摇了摇头,看着吴悠的紧张有些吃味,但也实事求是的分析,“太平公主不比别人,她是长公主,大唐不可能拉下面子将最尊贵的皇女送出去。再说了,她不是那种只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就算是陛下真这样打算,她也有办法保全自己。”

上官婉儿这么一说,吴悠便也明白为何太平公主跟他说话时语气中只气不急的原因了。想必她已经有了主意,扳倒李贤只是为了出口气而已。至于李贤,提这建议多半也是因为知道不能成功,纯粹膈应一下太平公主。

既然如此,吴悠心里头也就镇定了许多,两人又说了些话,好言好语的将上官婉儿哄走,应付了几个好奇来打探八卦的贱人们,然后再听听别人的八卦。不知不觉就在摸鱼中挨到了下班时间。

昨晚上夜不归宿。等到回家时,看着熟悉的家门颇有些心虚,正想着要如何跟丽娘解释自己昨晚在做什么,推门一看,却发现院子里堆满了箱笼。

“丽娘,我回来了。”吴悠有些纳闷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站在门口高声叫道,疑心自己走错了门。

“夫君回来了!”丽娘欢呼着从屋内跑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等吴悠见着她时。便瞧着她穿着一件旧罩衣,手中拿这个拂尘,显然正在掸灰。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这不年不节的。在收拾什么啊。”吴悠知道韩丽娘不是乱花钱的人,所以才加倍的对着这摆设好奇了起来。信口问上两句,迈步朝着院子里头走去。

韩丽娘听到他这话,嘻嘻一笑,却是往旁边一闪,露出身后的倩影来,“夫君,你看是谁来了?”

“忆柳?”吴悠看着出现在韩丽娘身边的人,顿时愣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还真是……吴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第一个感觉就是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啊,瞧瞧不仅上官婉儿兴师问罪,连着千里之外的苏忆柳都被引来了。

“怎么,难道郎君看到妾身来不高兴?”苏忆柳从韩丽娘身边走出来,交手行了个礼,然后笑吟吟的抬头问道。她本来就是最察言观色的,吴悠只是一迟疑,就瞧出端倪了。

“哪里,哪里~”吴悠干笑了两声。走过来一手揽住一个就往屋里头走,“只是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让人好生意外。”

苏忆柳除了眼中略有些疲惫外,身上干干净净,倒是没有一点风霜色。显然来了之后已经梳洗休息过了。

“苏姐姐之前派人送过信来的,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没有告诉你。”韩丽娘清脆的回答道,然后抬头期待的看着吴悠,“怎么样,难道你不喜欢这样?”…,

“喜,喜欢。”看着她期待的表情,他怎么敢说不喜欢。

三人进了屋,吴悠才知道原来苏忆柳三个月前便说了要入京的日子。不过他一天忙忙碌碌,家中的事情管的少,所以韩丽娘也没有通知他,自己跟着苏忆柳书信往来,敲定的沿途一系列细节。等吴悠知道,人都在自己面前了。

当初虽然约定了一年为期,可实际上苏忆柳收拾好家事却花了比一年还多的时间,毕竟那里是根基所在,苏忆柳虽然打算入京城闯一番事业,却也不愿意丢掉自己打下的基础,所以吴悠不催,她也就安排的仔细了些,等着终于能抽身离京,却是已经比当初预计的要多出小半年了。

不过这也却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准备充分,到了这里也比较不怕失败。

“夫君不会嫌我多管闲事了吧?”韩丽娘邀功的把自己的安排都说了一遍,这才想起来没有得到吴悠的应允,顿时有些可怜兮兮的问道。

“哪里,早就说好了你主内,这是你应做之事,你做的很好。”吴悠不敢打击她的信心,况且家中这堆琐事也是他不擅长的,有老婆处理自己最好,赶紧安慰道,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半点意见,只是有些太过惊讶了而已。

苏忆柳见着他这样子,便越发肯定他有事瞒着自己,当下也笑着没有做声,人前还是要给他面子,等着只有两个人时再慢慢拷问。

韩丽娘在洛阳城待了一年多,对着城里却是比吴悠还熟悉些,先前已经租好了仓库让苏忆柳放带来的东西,至于吴悠院子中看到的,却是他们自己用的。

“我们自己用,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吴悠看着那山样高的箱笼,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我还以为那些都是你带来卖的商品呢。”

“反正这次上京,恰好不用交税,我便多带了些东西过来。”苏忆柳笑着给他算,“我们自己用着多,可拿来做人情的话却就不嫌多了。你在神都盘桓这么久,总是认得几个朋友的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家乡捎来的土仪总要分送出去才对。一来拉近关系,二来也算免费给咱们打广告了。”

吴悠的那套半吊子营销理论。她倒是学的青出于蓝了。

“怎么不用交税?”吴悠知道现在跟后世一样。运东西沿途都要交税,而且税率还不低。曾经有唐诗讽刺一船草交的税比草的价值还多,所以商人不得不弃船逃走,这次有这种便宜,难怪苏忆柳卯足劲儿的搬东西了。

“因为我们这被算作官员家眷,沿途有驿站补给,所带的物品虽然是需要自己补足金额,但是却比自己运货便宜多了,而且又省了税,所以我便装满了所有的车子。想着在确定货源之前,却是要撑住几个月。”苏忆柳狡猾的对着吴悠一笑,“郎君的官职却是很好用呢。”

自己那八品官,在京中虽然什么都不是。但是放到地方上也很好用。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种福利,很显然苏忆柳是有备而来,打听的倒是挺清楚的。

“你说的送土仪倒是挺有道理的,我们在秦大哥这里叨扰了如此之久,也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苏忆柳的送礼理论吴悠倒是挺赞同,正想吩咐要给秦家送份厚礼,便见着苏忆柳点头回道,“这个我已经备好了。在信中都听丽娘妹妹说秦家对郎君特别照顾,所以便早想着谢他。来之前我已经打听好了他家几口人,喜好什么。针对他家人准备了不同的礼物,待会儿郎君送过去便是。”…,

“还是你周到。”吴悠赞道,想起自己还要去裴巽那里拿钱,便又说道,“你再捡咱么那最好的笔墨给我包上一份,我刚好想到有个人物可以送。”

裴巽那种公子哥儿,却是出手最大方的了。

“这个也准备好了。我想到贵人跟普通人总不能送一样的,亲近的和泛泛之交也不可等同而视,便在来的时候就按照三六九等将礼物分了类,郎君要哪种的直接拿就可。却是不用再匆匆忙忙的拾掇了。”苏忆柳笑着盘点到,让吴悠感叹到底是女人家,这种小事苏忆柳想的却是比吴悠还仔细。

吴悠摸了摸鼻子,觉得这家里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她们早就想到了,却是半点贡献都做不来了。

“那你说开铺子。打算开在哪里,可曾看好地方?”她才来了不到一天。总不能连着这个都弄好了吧,吴悠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自己或许可以帮忙的地方。

“最好自然在通远市,我们今天路过,那里人流多,是贵人们常盘桓的地方,又是各地商贾云集的地方,若是在那里打响名头,以后推广到全国都不难了。不过我觉得这地方铺面肯定不容易弄到,价高也未可得,所以先不着急,多逛几个地方看看。”苏忆柳虽然没有敲定地点,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倒教吴悠惭愧了。

“哦,那我也去找朋友问问,他们在此地有相熟的掮客,说不定能租到合适的铺子。”吴悠想到了几个人选,知道自己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出力了。

“可不是,以后就要仰仗郎君了呢。”苏忆柳掩口笑道,她极其会说话,只要吴悠肯帮忙,不管能不能帮上都会使劲儿的夸,就是吴悠心性好,也被她捧得觉得自己像个大英雄一样,仿若她离了自己就活不了。

可是实际上,吴悠摸了摸鼻子有些惭愧的想,苏忆柳外柔内刚,离了任何人却都是能活的滋滋润润的。

三个人在屋里头叙着离别之情,说到一半,吴悠才觉得肚子饿的厉害,想着今天除了早饭还没什么东西入肚,正想着问韩丽娘何时做饭,就见着红药从外头探出了头,“韩娘子,我把菜买回来了,咱们在哪里用餐?”

“你把她也带来了?”吴悠看着红药,才觉得怪不得之前看苏忆柳觉得不对劲儿,原来少了这丫头在左右。

“怎么,你不乐意见到我啊?”红药却是不客气,哼着说道,“我侍奉好两位娘子就行了,才不在乎你乐不乐意呢。”

吴悠之前便收到苏忆柳的家书,知道红药已经嫁人,见着她梳着妇人髻便知道婚事已经办了,所以颇为诧异她竟然与苏忆柳一起上京。

“开店需要人手,红药跟了我多年,却是比一般的掌柜还好用,我怎么可能不带她。”听着韩丽娘起身去张罗布饭,苏忆柳凑过来低声的说道,说完忍不住又笑了,“不止是她,连她家那位我也一起带过来了。”

“哦?她嫁了哪个?”吴悠见苏忆柳这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苏忆柳却好似卖着关系不肯说,拉了他起身,两人一起出去,还没等吴悠站稳,便见着一团黑影扑过来将他按在了胸口,叫的他耳膜作响,“好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贾大哥,你怎么来了?”吴悠看是自家邻居的贾牛,顿时吃了一惊。这人最爱种地,是个典型的农民,竟然舍得抛下土地。…,

“弟妹要上京,伯父伯母不放心,便让我护送她们入京了。”贾牛兴奋的拍着吴悠的背,笑的黑脸走红成一团,“我家里头地少,弟弟妹妹就够种了,与其在家里守着那几分死地,还不如来这京城讨口饭吃。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看着神都繁华无比,沿途的脚夫都比我们那里穿得好,我赚了钱也能补贴家用。”

吴悠点了点头,出了门才知道找个合心意的可靠人有多难,贾牛跟他家一直都有交情,用起来却是比随便找来的人可靠多了。

两人正说话着,忽然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贾牛立马跟触了点电一样的缩回了手,在吴悠身上拍了几下,笨手笨脚的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抹平,然后干笑着说,“大郎坐,你瞧瞧我这,一高兴就忘了规矩了。”

吴悠觉得奇怪的回头,看着红药板着脸端着盘子站在自己的身后,再看看贾牛脸上讨好的笑容,发觉这不是给自己的,是给后面的那位的,便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坐在主位上低声问苏忆柳,“红药家的那位就是这个?”

“是啊。她自己选的,贾牛虽然笨手笨脚的,可人肯干又勤快,红药聪明,嫁给他也不会吃亏。”苏忆柳掩口笑道,小声说,“这亲事还是红药自己点头的呢。红药起初不怎么看得上,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法子,守在门口送了三个月花,红药便被他哄得答应了。”苏忆柳说完之后瞄了一眼吴悠,“若不是你不在,我都要疑心这法子是你教的。”

“绝对不是。”吴悠矢口否认,心里头想得却是自己当初在聊天时告诉贾牛的泡妞十八招,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记住了,还成功的找到了这么个漂亮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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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捡到一大牛

除了红药和贾牛,苏忆柳还带了七八个精壮结实的汉子,都是从老家那里搜罗来的。老一辈的人安土重迁,不愿意轻易离开故土,但是十多岁的小伙子们却都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想到外面去闯一番事业。尤其是家里头若跟着贾牛一样有七八个兄弟的,在土里头刨食奔不出什么前程,那边也不得不走他乡。

唐朝的人口经过几代的经营,现在的户数远超于开国,再加上大地主土豪的兼并,在这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人多地少的情况,但徭役却并不会因为你没地就不征,所以为了活下去就只能四处想办法了。

吴悠对着苏忆柳的做法是持支持态度的,这年头地缘观念极重,帮衬相亲是义务,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划得来的买卖,只是这么多人一来,住的地方便成了大问题,买屋之事势在必行。

可是买屋,说道这个吴悠就内牛满面的,洛阳地价不便宜啊,楼市随着帝国的繁盛而一再攀高,跟着千年后的四九城没什么区别。

不过愁归愁,但却也不得不买,要不然估计以后还更贵,毕竟以后的十多年间,除非安史之乱再次发生,要不然这房价是不可能跌的。

晚上的时候,吴悠跟着苏忆柳在被窝里商量着这事,苏忆柳想的比他周全,显然也极是看好洛阳的发展,说是狠心买下一处,以后自己用也好,转手也好。都稳赚不赔。

女人都是喜欢囤货的生物,听着她的意思,若不是手头上现钱不够,还打算多买几处等待升值,吴悠深深的为老婆的胆识气魄自豪,然后自愧在搂钱方面他的意识远不如苏忆柳。

“钱的事情倒是不急,我还有一笔一百多贯的款子没有收回来。后天让贾牛跟我去一趟,搬回来总是聊胜于无。”吴悠想起放在裴巽那里的钱,兴致勃勃的计划道。

这年头的钱可都是铜子儿。几百贯估计就得上百斤,他一个人扛不动,非得弄点辆小车不可。

苏忆柳一听这钱。笑容却是有些古怪,在被子里的手猛然就摸到他腰间一掐,三分带怒七分带嗔的说,“你又勾搭那一家的贵女了?”

吴悠听着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叫起屈来,“你这指责好没道理,我这些天如何,难道你就没问丽娘?”

“我当然问过了。”苏忆柳娇俏的一笑,却是笑的有些古怪。“她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见你规规矩矩的出门入门,便觉得你是好的了,哪里知道你要真做什么勾当,又非未必等到晚上。”

“你。”吴悠承认她说的的确没错,但问题是自己还真就是清白的,当下也有些赌气,转身翻了过去,“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要真勾搭了人。我还怕你知道不成。”

苏忆柳在他背后默不作声了半天,却是就在吴悠以为她也要跟自己赌气时,两条软软的手臂攀了过来环着他的脖子,她整个人都贴在她背后,委委屈屈的一叹,“你这人,我拈酸吃醋说过火了两句,你一个大男人也跟着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不成?我疑心你还不是因为在乎你?此地不比乡间,好女子大把的有,我劝你高飞,却又怕你飞的太高,眼见得就忘记了我这蒲柳。”

她放低了姿态,吴悠却是拿她没办法了,只能转过了身子将着她搂在怀里,有些不甘心的说,“我在你心里头就是那么个人?你放心,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别说没怎么样,就算是怎么样了,也不会抛下你们的。”…,

苏忆柳得了他这保证,才放下心来,复又撒娇的问起他那钱的是,“你跟我说说那钱的来路,也好让我安心。你一个月的俸禄我是知道,能维着一家子的开销就不错了,哪里还攒得下闲钱?莫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她说道这里,却是实打实的担心了。

一百来贯的钱,放在普通人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吴悠知道不说清她不安心,又怜惜她这一年多的辛苦,便将着近日发生的事情都源源本本的讲了,包括他是如何痛殴那群纨绔,又如何恰遇到太平公主,阴差阳错的得了赏钱。

“照你这么说,那郡马还是个可交的人,只是不知道他能哄得住义安郡主不?”苏忆柳听了吴悠的故事,为着吴悠的大胆担忧,又为他逢凶化吉而开心,最后的看法跟着吴悠却也差不多,受一回惊得这么个助力却是极其划得来的。

“肯定行,这个关键不是他能不能把义安郡主哄住,而是义安郡主愿不愿意被他哄。我听着安乐郡主说了,她警告过义安郡主,若是她再折腾,那英王便会求陛下将她贬为庶人,随便安排个人嫁了。她是受过苦的,无比珍惜现在的日子,若是被削了封号那真是生不如死,所以第二天就遣散了男宠们,洗手作羹汤的伺候公婆,我瞧着若是裴巽再懂得讨她欢心些,这日子便也能过了。”说起别人的苦逼总是能凸显自己的幸福,吴悠很是幸灾乐祸的说,“反正裴家殿下是不能丢的,她这个女儿不行,大不了再嫁另一个,她明白这个道理,这日子也就好过了。”

苏忆柳也是个实用主义者,听着他这话也没多同情义安郡主,在她眼里头义安郡主可比一般人都幸福多了,所以也就不在这个上面打转,反而是转到了其它事情上,“那太平公主那里……”

说不急是假的,不过是太平公主反倒让苏忆柳放了心。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是云泥之差,还真是没个结果,她所担忧的唯独只是太平占吴悠太多。

“她那里根本就更不用操心了,那女人也是个现实的很。昨天晚上,我事后琢磨,大约也是她心里不踏实,总想着各种办法把我收用了,好让我尽心为她办事而已,我要真跟她论感情还着了她的道儿了。”吴悠觉得对于太平公主很难讲感情,便老老实实的对苏忆柳坦诚。

“那你现在会为她办事不?”苏忆柳紧张的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这事情当然是有利便做,无利便撤,没道理给她白当枪使的道理。”吴悠淡淡的说。说完话回过神来见着灯光下苏忆柳盯着自己的眼神热切的过火,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忍不住摸过去在她俏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我都说了没什么,你还要旁敲侧击的的打探来打探去,该罚。”

“你家都是你的人了,要怎么罚,郎君说了算可好?”苏忆柳也不扭捏,笑嘻嘻的凑过来往着他身上黏,软乎乎的地方抵着他,磨蹭了没两下却是将着两人都磨蹭出了火,遂熄了灯滚做一团真枪实干的罚了起来。

有了苏忆柳在侧,吴悠的日子却是比以前更舒坦了许多。韩丽娘虽然尽心,但毕竟年纪小些,娇俏有余温柔不足,不比得苏忆柳知情知趣。况且两人分开了年余,久别似新婚。旁人也懂得体谅他们,便多了许多温存的时间。…,

过了三四日,又到休假的时间,吴悠一大早吃过饭便让着贾牛收拾了辆小车,随着他一道推了去义安郡主府上。他本来做好了守上个把时辰的打算,却不想运气好的正好遇到裴巽出门。当下把他迎了进去。

贾牛随着裴巽的家人去库房取钱,吴悠却是跟着裴巽坐在前厅里喝茶,顺便也把着那些土特产送了出去。裴巽人胆小鬼胆小,却也是个知好歹的,况且他又旁敲侧击的从着义安郡主那里知道吴悠在李显面前十分得力,便对着他也格外客气。两人风花雪月的聊了一阵子,见着取钱的人还没来,四下里没有人伺候,裴巽便凑了过来道,“听说突厥要有人来求和亲了,不知吴郎可知否?”

突厥遣使来访,这事情从上官婉儿那里听到风声之后,过了不几日有正式的国书到,于是便是朝野皆知了,也成为最近的热门话题,只是吴悠不知道裴巽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略有耳闻。”吴悠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的回道。

“那不知道这次陛下会派谁主持接待求亲使者呢?”裴巽毕竟是个藏不住话的,见着吴悠不放在心上,便把话题撩开了说。

原来是这事,他一问吴悠便明白用意了。一般来说,这种代替皇帝接待使者的任务都是由皇太子做的,但是因为今上未立皇太子,于是人选便成了个风向标,各方都在猜测若是女皇选了谁主事,那便意味着谁最有可能继承大宝。

“这个,自然是嗣王殿下了。”吴悠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笑笑,放下了杯子。

实不相瞒,这人选他还真是知道的,从上官婉儿和李显那里得到的反馈判断,尽管武承嗣蹦跶的很欢实,李贤前几天又被武则天斥责,但是这差事落到李贤头上的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武则天已经命令上官婉儿开始草拟诏书了。

这件事情上,其实李显也有一争之力,因为他这半年来没在做糊涂事,朝野声望还挺好的,不少大臣内心属意他却是胜过了李贤,但因为狄仁杰先前特意送来“不争是争”的手书,吴悠在这事件上也很消停,将着李显那被人煽动的蠢蠢欲动的心给按捺下去了。

“啊,”裴巽听着这话,尽管竭力假装若无其事,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有些犹豫的说,“此事,我观岳父大人也是有着一争之力的。”

很显然,他也受到朝中舆论的影响,希望李显重新参与政事了。

“可以争不代表非要争不可。”吴悠高深莫测的笑笑,发觉裴巽脸上有明显失望的神色,便出声问道,“六郎何故为此,莫非是怕对家里人不好交代?”

裴巽在裴家同辈中排行第六,跟着吴悠亲近之后,两人便也不以名字称呼了。

“这个,是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见着吴悠关心,裴巽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索性摊开了牌,“家中大人的确让我打探岳父的心意,不过这事情成与不成都不要紧,他们也在讨论利弊。我就只是个传声的筒子,无甚要紧。”

“但我看你面上的失望之色,却觉得不像这么简单。”吴悠淡淡一笑。不客气的指出。

“是,只是我这失望,却是为私人之事。”裴巽摇了摇头。见着吴悠目中含有鼓励之意,想着反正左右无人,说出来也不嫌丢人,于是便叹了声气讲起缘由,“我此番失望,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一位好友帮他活动,琢磨着若是岳父主事,或许可以给他安排个差事。不过现在若是迎宾的人变成了嗣王,我与他素无交情,想要求人便难了。”…,

原来是跑官的事情。吴悠听了颇为意外,能搭得上裴巽的线,这个人应该也是有些底蕴的,就算不是世家公子也应该是官宦人家,按照唐朝的门荫制度。当官应该轻而易举,怎么会如此为难。

吴悠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然后见着裴巽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摇摇头说道,“因为这个人是为先皇所恶过的,故而现在谁都不敢为他说话。我也是念在交情甚笃的份上,想要冒险一搏。”

被先皇所恶,怪不得了,这官场上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就是千万别被皇帝忌恨上,要不然这辈子肯定是仕途无望了。运气好点,换个对老子说话不感冒的儿子,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若是遇到个孝顺儿子,那么估计就要死到底了。

吴悠好奇这个倒霉蛋是谁,便张口问道,“被哪位先皇所恶?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此人是我族兄正妻的族弟,才华甚高,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实乃千古未见之奇才。”听到吴悠这么一说,裴巽眼中立马有了神采,当下夸奖道,听得吴悠心里头只嘀咕,暗道这千古奇才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的,你这牛皮吹得也有些忒大了吧。

“既然如此出色,那怎么会被陛下厌恶?”吴悠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问道,李唐历代皇帝都好文,鉴赏力极高,连骆宾王做出大逆不道的讨武檄文都被武则天赞叹说“此人不举是宰相之过”,若那人真有如此之才华,凭着裴巽的身份地位,在着皇帝面前举荐,肯定是能得到重用的。

“说起来,还不是年少轻狂时做的一桩错事。”裴巽摇摇头,说起这个满面的惋惜,“他出身于太原王氏,祖父是隋末大儒,叔祖是著名诗人,父亲历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本也与其他世家子一样,因门荫入官,年纪轻轻便做了朝散郎,后来又被征辟到王府做了侍读,当时我们都羡慕,说凭着他的文采,将来必定有好前程。可谁想到,最后他就是栽在这个文采上了。”

“哦,怎么回事?”吴悠忽然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他当年为还是沛王的李贤戏做过一篇《檄英王鸡》文,本来只是沛王英王几个兄弟间的玩笑,谁想到他文采太过出众,这篇文竟然流传出去,然后就传到了高宗皇帝耳中。高宗皇帝认为他有意挑拨诸皇子不合,便将他贬斥出府。后来蹉跎了几年,好不容易补了个虢州参军,可谁想又因为擅杀官奴被捕,险些丧命。后虽然因为天下大赦而侥幸存活,但却成为白身,连其父亦受累贬为交趾令。”

“这,”吴悠听着这熟悉的段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此人是我族兄正妻的族弟,才华甚高,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实乃千古未见之奇才。”听到吴悠这么一说,裴巽眼中立马有了神采,当下夸奖道,听得吴悠心里头只嘀咕,暗道这千古奇才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的,你这牛皮吹得也有些忒大了吧。

“既然如此出色,那怎么会被陛下厌恶?”吴悠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问道,李唐历代皇帝都好文,鉴赏力极高,连骆宾王做出大逆不道的讨武檄文都被武则天赞叹说“此人不举是宰相之过”,若那人真有如此之才华,凭着裴巽的身份地位,在着皇帝面前举荐,肯定是能得到重用的。

“说起来,还不是年少轻狂时做的一桩错事。”裴巽摇摇头,说起这个满面的惋惜,“他出身于太原王氏,祖父是隋末大儒,叔祖是著名诗人,父亲历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本也与其他世家子一样,因门荫入官,年纪轻轻便做了朝散郎,后来又被征辟到王府做了侍读,当时我们都羡慕,说凭着他的文采,将来必定有好前程。可谁想到,最后他就是栽在这个文采上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七章 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诗人,在唐朝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是一群理论上应该很清高但是一点都不清高的人。写下“安能摧眉拯事权贵”的李白,在说这句话时只不过是求而不得的牢骚词。若真单薄名利,就不会再五十多岁入永王幕府,更不会在写为宋中丞自荐表时极尽谦恭。古往今来,御用文人虽被鄙薄,可却也是大多数文人想要达到的境地,陪王伴驾,出将入相,位极人臣,这等诱惑有几人能拒?

王勃比李白幸运的是有个好出身,比李白曾更接近于直上云霄,但是他比李白不幸的是,他的机会是被他的急功近利弄丢的,一篇逞才斗气的游戏之作,但却激怒了幕后大老板,从此万劫不复。

不得不说诗人的政治觉悟一般情况下都低的令人发指,李唐王室的王位更迭每次都是以暴力手段完成的,玄武门之变才有了太宗即位,而太子与魏王李泰的争斗才有了高宗登基,所以皇帝们明明知道儿子们在皇位面前会做出什么事,但却仍然固执的想要维持一个兄友弟恭的假象,将着一切不和谐的苗头掐灭或者推向其他人身上,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儿子是好的,之所以有摩擦是奸臣挑拨。

王勃,很不幸就被高宗归为了这类人。

唐朝好诗,但吴悠却极其好文,比起诗来,吴悠觉得文更难做,尤其是在这六朝骈俪之风盛行,古文运动未起之时。能做出一片既华丽优美,合乎韵律,却又能抒发情志,令人感同身受的骈文来,那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戴着镣铐跳舞却仍然优雅自如,这才是真本事。

只有二十七岁,却能冠于初唐四杰之首。不得不说在生命的长度上或许不及人,但是在生命质量上王勃已经秒杀了众多碌碌为无之辈,这等人才。就算是用不着,吴悠也不排斥将其荣养起来。

况且,李显还真是需要一个能写的一手好文的人在旁边帮忙草拟文书。武则天本人有着极高的艺术鉴赏能力。上官婉儿就是因为善属文而被重用,所以当着李显那文才可怜的奏表呈上去,可以想象女皇本人有多嫌弃了。李贤善文,李旦太平公主有不错的属官代笔,但李显这边吴悠对此却是一窍不通,盗版几首诗词不难,但是把那枯燥无味的文书写的优美动人却是要了他老命了,而能做好这项的文人,却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王勃无疑是个很好的人选,当然。前提是李显能够接受他。

别忘了,当初他的那篇《檄英王鸡》可是代李贤向李显所做的,李显当初估计在文辞上没少受他挤兑,能服气才怪。

果然,等着吴悠向李显推荐了王勃之后。李显愣了愣,接着就罕见的发起脾气来,“就是那王家子?当年他没少挤兑孤,如今倒是想求到我这里来了,做梦!那种牙尖嘴利的刻薄之辈,活该就老死在京师外才对。”

看起来当初李显可没少受气啊。吴悠在心里头想着。面上却不带一点颜色,等着李显发完脾气,这才告罪,说自己并不知道这事,然后装出为难的样子说道,“可是下旬使者若来,陛下肯定要设宴招待,到时候不免游园畅饮,若是在办起诗会来,咱们可要怎么应付?”

他这么一说,李显却也有些蔫了。武则天会写诗,而且做得不错,当初一首“看朱成碧思纷纷”,能挽回高宗的心思,可见功力不凡,更别说这句后多被人化用,李白写《长相思》时,一诗中有“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之句,李白的夫人看后说:“君不闻武后诗乎?‘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李白听了后“爽然若失”。…,

能让诗仙怅然所失,这在皇帝中也是极其高的水准的,绝对比后世爱作诗的乾隆有水准的多,她爱写,便也爱让身边的人写,宫中更是经常举办诗会,写的好了有重赏。财物之类倒是其次,关键是能讨得女皇的欢心才是重点,这时候各家都是能上阵了自己上阵,不能上阵了带枪手也一样,但可怜的李显不但自己写不出来,连枪手也找不到,每次只能拿些平庸之作去应付,故而他也最惧怕母亲宴饮游乐之际忽然兴起的要人作诗了。

吴悠也不劝他,只说了眼下的难处,然后便沉默的等着李显自己拿主意。李显犹豫了半天,最后望着他有些纠结的说,“那王家子,诗文倒是做的不错,我听着人赞过。”

“是。”吴悠瞧着他这神色,像是有些意动,便给他找梯子,“像是殿下跟着王勃之间的这恩怨,若是摊到了别人身上,不刻意刁难落井下石就已属宽厚,但是我知道殿下心胸向来广阔,不与凡俗同,所以才斗胆邀了那人来试试的。”

“这倒是,本王一向最是宽仁。”听到吴悠这么吹捧,李显心中便有些自得,对着王勃的嫌恶也少了些。

“昔日李靖数次进言要隋帝诛杀高祖太宗,可是高祖太宗不以为杵,仍对其加以重用,最终获得一员大将,令四海靖平。后又有魏征,曾与太宗敌对,太宗不以其立场对此加以戮刑,反倒以他的直言善谏而对此褒奖,言有魏征如得一镜,可知得失。之前人多议论,说殿下极类其祖,倚我看来,容貌之类尚在其次,反倒是殿下之心胸,才是最类似于太宗皇帝的。”

吴悠这几句话说得李显浑身都舒畅起来了,他这一辈子总是被人打击无能,少有得这种夸奖,被着吴悠如此一吹捧,顿时也觉得自己果真是心胸宽广之人,若是他再跟王勃这种小吏计较,反倒显得不能容忍了,遂沉吟着说,“既然如此,你说那王勃有心投效,本王就且让他来试试?”

“殿下英明。”吴悠夸了他一句,然后凑近了他小声说道,“这人也去求过六殿下,却遭到了驱逐。若是殿下收留他,待着陛下问其来,只消说是不忍他因为年少轻狂的错误毁了一生,使国家错失良才,所以收留了这个曾经折辱你的人。到时候陛下将你与六殿下的行径一比较,心中便自然会觉得你能容人。”

他知道李治胆小,若是不先告诉李贤曾经拒绝了王勃的投奔,要让他事后得知,还不定这人做出什么举动,所以这预防针一定要打好。

李显一听李贤都不敢收留,果然有些不安,疑惑的问,“母亲知道,真的不会降罪于我?”

“当然不会。”吴悠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陛下老了,想要个不记旧仇的儿子。”

武则天老了,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肯定也会考虑将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清算。选武家自然不会有这个问题在,但若不选武家,一个善良宽容的继承者去比一个能干却不念旧情的继承者要好多了。

毕竟她对着三个儿子可都不算宽厚,她将无数人改名,将不少人贬为庶民,但是却也惧怕自己百年之后遭到同样的待遇。

草拟即位诏书不过一瞬,可决定那上面名字的功夫,却是在平时,吴悠一直让李显比别人加倍的注重这些细节,一点点加重在武则天心里的分量。…,

听着吴悠这么一说,李显最终也下定了决心,“好吧,你派人传唤他前来,我且用着试试。哼,这一次母亲的寿诞快要到了,我的奏表却是不能再输给其他人了。”

“是。”吴悠领命到,心里头却送了大口气。

这人,总算是安顿稳妥了。

不过今天跟李显讨论王勃的问题只是热身,正事还在后头。

“你是说整修禁苑的事情?的确有这么回事,为了在突厥使臣面前扬我国威,母亲打算在明堂接见来使,这样的话沿途也要重新修整,天街沿岸,包括通远市在内,都要整修一番。”听到吴悠问起接见使臣的具体安排时,李显点了点头,却是不明白他问这做什么,“你不是说咱们不掺合这件事么?”

“咱们是不掺合迎接使者的主持事物,但是这个,却倒是可以搀和一脚。”吴悠之前也是听着消息说是要修正宫殿以及街道市坊,这会儿在李显这里得到了确切消息,脑子却是飞快的转了起来。

“干嘛要搀和这种事?”李显一听就炸毛了,“吴悠你傻啊,这活又累又不讨好,做漂亮了是给人涨面子,做不好了却还要受到责罚,若是华丽了会被御史参奏奢侈无度,若是寒酸了则被母亲嫌弃,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我们何必趟这趟浑水。”

“这项工程是不是工期很短?”吴悠问道。

“是。”李显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既然工期短,是不是要处理的事情就很多,殿下应承了去,恐怕就要早出晚归了?”吴悠又问。

“是啊,估计得熬上好一阵子,所以才说是出力不讨好么。”李显很郁闷的回道。

“那既然早出晚归,是不是住在宫里头就不方便了?若是住在宫里头不方便,那么陛下是不是就得放你出去了?”吴悠连问两句,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用意。(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一个机会

“出宫?”李显一听到这话,却是眼睛都亮了

龙魂剑圣。

他就是再笨,也明白一个可以出宫开府建衙的皇子跟被羁縻在宫中形同于人质的皇子有多大的区别。

他虽然知足常乐,也觉得回来之后的日子比被流放的辛苦要好多了,但是若能再进前一步,他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所以李显当下就问道,“这个真的能博一个出宫的机会?”

吴悠没给准话,只是换了个方向问道,“如果要整修沿途,那得哪几个部门负责?由谁牵头?如今陛下是什么意思?”

“这事情牵扯到外来礼节,理论上该礼部负责迎宾事宜,但因为工程项目众多,所以不得不牵扯到工部,可是最后不管做什么,却是户部掏银子的。目前三家都在推诿,不愿意接着这个挨骂的工程,而御史台则在不停的劝谏,坚毅一切从简,甚至还说出了很难听的话。”李显每次上朝也会去,虽然是个泥胎木偶,但该听的话还是会听到。

“哦,什么难听的话?”吴悠顿时好奇了起来。

“昨儿有人说母亲此举是在效法隋炀帝的旧事,母亲气的脸色都变了,当下罢朝回宫。”李显说起来都有些害怕,“也是近些年来母亲宽容了些,所以御史台那帮书生们便又开始放肆了。”

的确,若是武皇刚登基时,有人敢说这话早就被整的满门死绝了。吴悠点头暗想道,他们说的隋炀帝旧事。大约就是指隋朝时隋炀帝为了向诸国夸耀天朝上国的富强,在外使觐见时大肆装饰洛阳城,甚至在冬天拿上好的绸缎缠树的做法。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在唐朝官员看来无异于打肿脸充胖子。

面子工程是历代皇帝都爱搞的,在外国使者求见时黄土净街清水撒地,夸耀着我们天朝上过有钱有气派是应有之意,但能做到隋炀帝这样奢侈而富有想象力的却是不多。现在离隋朝还不太远。隋炀帝骄奢亡国的例子就在眼前,御史门拿此举例,分明就是将着武则天跟隋炀帝那亡国之君作比较了。她没有当朝发怒已经是修养好到家了。

再说,眼前边乱四起,的确是跟着隋朝后期有相似之处。武则天已经为着边患问题头大,再听到此番指责,却是被人戳了痛脚。

不过吴悠通过这件事情,也了解到朝中对此事的反对力量有多大了。

估计那帮臣子们也是被武则天折腾惨了,自从武则天登基之后,一改高宗的简朴之风,大小工程不断。大肆整修宫苑需要民夫劳力,边塞驻守也需要民夫劳力,可是随着土地兼并的剧烈和伏兵制度的破坏,百姓已经不堪重负。有些有识之士认识到过度压榨民力会使得国本动摇,所以对着武则天这面子工程也不得不叫停了。

可是,女皇本人却对着这桩工程有着非比寻常的决心,毕竟此番除了老冤家突厥外,还有其它的藩国觐见

我本刀仙最新章节。越是在这乱的时候,她便是要摆出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震慑诸国。若是露了怯让人看出真假,那些拥有不臣之心的小国肯定会再生事端,那对着眼前的状况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事情我琢磨着不能接,甚至是躲还躲不及,”李显难得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满朝都明白阻止母亲的想法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们都在找个替罪羊,希望有个人来承担这一切,等到使臣走了,便将此项工程的错误全部推倒他身上,说是此人阿谀皇上,祸国殃民。就算是母亲估计也会拿那人开刀,降罪于他以谢天下。”

难得李显能想到这层,看来他看事情的眼光也有所增长,吴悠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不错,若是有项事情不得不做,但是做了又激起民愤,那找个替罪羔羊,事后过桥抽板,将着他杀了以泄民愤是最好的。”…,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为何还要我出口揽下这差事?”李显十分迷惑。

“就是这是陛下的一个难题,若你能帮着她解决这个难题,你说你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会不会有所改变?”吴悠淳淳善诱的问道,然后问他,“你说群臣的诽谤跟陛下的赞誉,那个更加重要?”

“这,”李显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

是人都会想要个好名声,皇帝想做圣君,王爷相当贤王,李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来自皇帝的喜恶却不能不顾,他是一言要你生,一言要你死的人,若是他不喜欢你,你就算是享誉天下也不能得到高位,要是他喜欢你,你就算是小人也可以凌然众人。但一味的讨好皇帝也不行,若是忤逆了天下,讨好了皇帝,被扣上幸臣弄成的名声,那将来总有被清算的一天,到时候身死名灭,不能不说凄惨;但是换过来的话,运气不好恐怕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李显想了很久才开口,“陛下的赞誉重要。”

将来结局如何,那是很久以后才能遇到的事情,但若活不过现在,你有什么将来可谈?

孺子可教也。吴悠心里头感叹了一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引导总算没白费,李显现在思考问题已经能从自身现状出发,做出合适的判断了。

“是。没有大臣的话没有将来,没有陛下的话却没有现在。眼下各方涌动,其它几位王爷为了太子一位争得头破血流,你虽不宜参与,一心只讨好陛下,做个好儿子,可却也不能太显得没有存在感。要不然陛下在着时尚好,若是陛下不在了,又有几位大臣能出来支持你?收买人心有许多办法,但是最堂堂正正的解决之策却是用能力让所有人慑服。”吴悠斩钉截铁的说。

“啊,”李显惊呼了一声,却颇为意外,“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是觉得,若你承担了这项任务,是在给陛下解围,是在讨好皇上是不是?”吴悠笑着问道。

“是。”李显点了点头,“这件事是朝臣们极力反对的,我害怕他们骂我,怎么你这意思,仿佛我是帮了他们一样。”

“那是当然,此事不光陛下着急,你以为那些大臣们就真的坦然自若,打算以死劝谏,好博个青史留名么?”吴悠看着李显,然后摇了摇头,“你没有发现,当陛下意志格外坚定时,他们都在不动声色的退步吗?大家都是从陛下的铁腕中逃出来的,都知道这位急了起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固然有着诤臣不怕死,可没有人愿意死的毫无价值,更怕因为自己的死激起了陛下的凶性,再次恢复到之前的高压统治。所以他们一边逼迫陛下让步,一边却也在找着台阶下,若是有人能站出来帮着他们解了围,将着这难题漂漂亮亮的解决了,那明眼人自会感激的。”

如今的官场可是被武则天杀了不止一遍,那些迂腐不知变通,脑袋太过硬的人早被杀了几茬,如今留下的可都是机灵人。

李显听着吴悠这般说,才大梦初醒的抚掌,“若我占了出去,不但帮母亲解围,还避免了朝臣们下不了台,这实际上是两头讨好的事情,做,一定要做!”

“是,”吴悠点了点头,满意的看着他。

“可是,这钱要怎么办?别的东西都还可以凑合,但是工程所需要的款项,我知道户部却是一半都不愿意出。”李显想了一圈,却忽然又愁眉苦脸了起来,“你我固然是想落人情,这是这替罪羔羊的活,却是不好干。”…,

谁说一定是替罪?吴悠听着他这般嘟囔,却是展颜一笑,自信满满的说,我既然让陛下去做,那必定是有了解决的法子才出口的。咱们现在本小利薄,可做不出那些赔钱赚吆喝的事情,这事情,不但要得了面子,而且连里子也要得了。

这事情难道还有巧做的途径不成?李显闻言却是起了兴趣,他对吴悠极其信服,知道他最有办法,若是他说成,那就八六不离十了。

“是,不但有,而且大大的有。”吴悠坏笑了一声,然后示意李显侧身过来,“你说咱们要是承了这工程,然后说户部和内府库一个子儿都不用出,你说会不会让两方都欢喜?”

“这,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李显第一个反应就是吴悠让他自己垫钱,当下叫了起来。

“谁说要你出钱,我大唐如此富庶,搂钱的道道多得是,只是那些人都蒙眼的瞎子聋子看不到了而已。只要你照着我的法子去做,莫说只是将着天街修葺一新,就是再建一座洛阳城也是绰绰有余。”吴悠摇摇头,凑到李显耳边细细说了起来,李显开始还是怀疑,可越听越兴奋,最后眉飞色舞的应了一声,“好,有了你这法子,我明天就把这差事拦下来。”

“嗯,殿下务必将着这差事揽过来,这次也该让他们对咱刮目相看了。”吴悠点了点头,重重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做一笔生意

(24点)

武则天觉得最近过的很不顺当,见着底下的大臣们还在为着修葺御街御道以及宫闱的事情争论,只觉得头忍不住都疼了起来。

若是搁着早几年,这些人哪里敢如此放肆!

不过她并不是昏君,对于比烈马更难驾驭的国家,她懂得何时紧,何时松,何时应该让个人的意志凌驾于国家至上,何时又该听从大臣的规劝。

杀人是为了稳定大局,一旦稳定大局,那就必定要把治世之臣请回来,谦恭的请求他们的辅佐,接受在各方妥协下的结果,不温不火的实施者政令。

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只能忍受着缓慢的进度,一步步曲折的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修葺一事势在必行,这是群臣们阻止不了的,而整修的规模和所需的费用,朝臣们肯定也不会全盘接受她的安排,于是现在便只能两方较量,慢慢的磨下去,看最后能侃个什么价了。

这朝廷上的事情,很多时候跟女人买首饰没什么区别,都是你报价我侃价,在大家都能接受的底线下,尽可能的讨论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

不过,这个过程实在是过于令人烦躁了一些。

武则天漫不经心的想着,视线在下面的臣子们脸上扫过,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等到了李显脸上时不由得的停了下来。

她这个儿子一向最是没用,不知天高地厚却又试图胆大妄为,最终被教育了一通后却是学乖了,但始终不是擎天之才,平时也就钻研点小玩意儿,对着朝堂之事向来不关心,可他今天听着诸位大臣议论的样子,却似乎是有话说。

“英王可有事启奏?”武则天示意身边的内臣问道,或许是闲的太过无聊,而听着那帮人讨论又犯膈应,她下意识的找了个比较感兴趣的事情做。

李显本来昨晚打好了算盘,想着今天来了一定要主动开口说话,可谁想到真站到了大殿上,一想到要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他就忍不住腿肚子抽筋儿,酝酿了半天都没敢站出去说话。犹豫的越久,看着那帮老臣吵的越厉害,他心里也就越急,想到都快要下朝了,若不赶快站出来,等人家吵出结论来,他要再说话可就不方便了。

他本来整个人都在恍惚,忽然听到有人问话,下意识的就结结巴巴的答道,“母,母亲,孩儿有话要说。”

李显这一张口,朝堂上却有一半人都忍不住笑了,连私下里的称呼都出来了,这英王也太没有胆了。

听着人家的嘲笑,李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他抬眼看了看武则天,女皇脸上的表情倒还好,并没有十分生气,这次壮着胆子说道,“回陛下,儿臣,儿臣有一事启奏。”

“说吧。”武则天点了点头,李显这反应她不意外,她倒是意外以着李显的怯懦,这都竟然没有将他吓跑,难道他今天又什么大举动不成?

朝中本来争论的那些人也住了口,各个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李显往日都是充人数的,大家对着他做过的荒唐事也了如指掌,这会儿倒是想看看这位殿下能如何娱乐众人。

对于他真能办什么事,解决什么问题,朝臣也好,武则天也好,倒是没有一个人报指望。

李显站在那里,不用转身,只稍微一瞟左右,便见到左右是如何看待他,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悲愤。…,

没有人愿意被人当做一个废物看待。

所以,他罕见的有了魄力,当下心一横,行了礼之后站起来大声的对左右说,“儿臣观众朝臣对于如何整修洛阳街道以接待各国使臣一事颇有争议,依儿臣看来,此事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哦,为何?你且说来与诸爱卿听听。”武则天知道自己这儿子一直是软乎乎的,遇事模棱两可,少有如此果断的时候,当下也来了兴趣,点了点头鼓励的说,“你觉得是要修呢,还是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劳民伤财。”

“修,当然要修,不但要修,而且要修的漂漂亮亮,让四海之臣一看便知道我大唐威风,好心生仰慕之情,不敢来犯。”李治斩钉截铁的说。

武则天听了李显这话,虽然觉得这个儿子八成是为了讨好自己才说出这种话,但也很高兴有人跟自己见解相同,当下点了点头。

只是见到武则天点头,立马有人心里头不舒服了,李贤就在他旁边站着,当下阴阳怪气的说,“英王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说大修,可你知道这些工程需要多少钱吗?若是动工,这民夫从何征调?若是误了农时该如何?况且就算是解决了民夫的问题,这大修的钱又都哪里来?”

“如今国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与其给树穿衣,还不如将着这些钱用于赈济灾民,也好让黎民百姓晓得皇上的恩德呢。”李贤总结的说道,然后傲然的站回了自己的地方。

李贤当着武则天的面说这些话倒不是他疯了,只是他也知道武则天不喜欢他这个儿子,招他回京是为了堵众口,封他为嗣王也是安天下人之心,真实的对他倒不如两个兄弟,他就是再卯足劲儿奉承武则天也不会获得母亲的好感,语气这样,倒不如卯起劲儿来做出一副贤明的样子,收揽朝臣之心。

反正如今他只要谨小慎微,不让武则天抓到任何把柄,这样为了大局她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只要撑到她死,有着满朝文武归心,那大位却是非他莫属的。

所以在这个时刻,哪怕他知道武则天心里头是极力想要促成这件事的,他也一直咄咄逼人的反对,比着一般的臣子都要激烈,特别的忧国忧民。

要比口才,李显自然没有李贤好,他脑子也没有李贤灵活,被着李贤这么一激,当下却是脸涨得通红,却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不过笨人也有笨人的好处,他既然无应对之策,那也就不去想如何应对,只低着头看着地板,将着事先讲好的话一板一眼的背出来,“我不聪明,看的没有别人远,但却也觉得这事情上大家都没错。母亲想要把街道修的漂亮点,宫殿弄的大气点,又不是为了自己享乐,不过是为了让来臣领略到我大唐天威,好教他们下次再试图反抗时,想想自己的实力是否能经得起大唐一怒。人有胆大的胆小的,国也有胆大胆小的,若是那些胆小的因记起大唐富庶,兵士骁勇,不敢随便起兵,想必边庭肯定会少打很多仗。要是打仗少了,百姓便不用那么辛苦的服兵役,交的税也可以少点,更不用受战火之苦,国家在派兵遣将,抚孤济贫时所花的钱也可以少些,这样节省下的钱,莫说修一条街道了,就是修两条三条都够了。”

他说的琐碎,声音又低,怯懦的很,但是偏偏这个理由却极其合武则天的心意,让女皇听了大为畅快。这些天为着她要修房子,谏臣们却是差不多都要指着她的鼻子尖骂她昏君了,难得李显找出个她“仁爱为国”的名头来,让她非常受用。暗想着李显笨虽笨,但是却很为她着想,不想其它的儿子,都是些喂不熟的狼崽子,只知道站在被人那里跟他作对。…,

“不过大臣们劝谏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见着武则天面露欣赏之情,李显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知道今天之事不管成与不成,自己在母亲那里的印象分算是拿到了,所以接下里夸奖朝臣们时便是从容了许多,“朝中诸公忧国忧民之心天地皆知,既然敢貌似劝谏母亲,那也是将着生死置之度外了,朝廷有此等直臣,是我大唐之福,更是母亲之福。我知道诸位反对母亲,并不是想用反对皇上的行径来标榜自己的清高,而是担心百姓疾苦,于是便斗胆想着,若是有一个不动府库,就能筹集钱财的法子,那该有多好。”

“英王所言甚至,只是这法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因为李显刚才夸了反对者都是直臣,那帮人便不好再攻击他啰啰嗦嗦说半天一句重点的话都没说到,反而得颇为感动的点头称是,大有一副得知己之感慨,先是肯定了李显的话,然后再把话锋一转,“臣等此举乃是为陛下着想,还望陛下面恤百姓,将着规制减半,这样既可以夸耀国力,震慑诸邦,却又不至于使百姓过于疲惫。”

这举动,却是已然准备顺着李显搭的梯子下台,君臣握手言和了。对于这种结果,武则天非常满意,正想点头应允,没想到李显却行了个礼,“既然此事让诸公与母亲如此为难,我倒是有个法子可解此局。”

“哦,你有什么法子?”武则天只觉得李显今天给她带来了不止一桩惊喜,当下暂且没有同意大臣的提议,反而饶有兴致的对他颔了颔首,“说来听听,若你能解此困,朕好好的赏你。”

“能为母亲分忧是儿臣的福气,儿臣哪里还敢祈求封赏。”李显这些天拍马屁也拍习惯了,所以很自然的在这个时候又小小的拍了武则天一记马屁,然后才张口说道,“自从高祖开科取士以来,我朝历代都注重科举,吾皇在此事上更是贡献良多,不但扩宽了考试范围,增加了录取人数,还创办了殿前取士的惯例,此乃前所未有的英明之举,为朝廷选拔出了众多的良才。”

李显这番奉承来的没头没脑,但是却挠到了众人的痒处。武则天显然很是得意自己这功绩,所以不介意李显当着众人的面夸夸自己,殿中的大臣也有不少是进士及第出身,是这种政策的受益者,所以觉得李显的废话真多,却也没有办法说他的话说的不对,只能任着他吧嗒下去。

“不过,儿臣觉得科考对于国家选拔人才虽然是前所未有的英明之策,却还并非完美无缺,与着治理国家需要的大部分人才相比,我们的取士范围却还是有些窄了,商人与罪犯之子俱不能参与考试,却是将着大多数人都隔绝在了门外,让着许多有志之士报国无门。”李显行了个礼,有些沉痛的说道。

“哦,以你的意思,那是应该扩大取士的标准?”武则天挑了挑眉问道。

“是。出身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品行可才能,昔日魏蜀吴三国争霸,曹操发布招贤令,将就唯才是用,这才将着天下英才收为己用,最后灭了蜀吴。他一介枭雄都有如此胸襟,我朝圣明天子远超他数倍,怎可能接受不了罪犯商人之子?”李显满脸正气的说道,“但凡有报国之心,那便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便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商人无恒产无恒心,重利轻义,此等人若是重用,恐怕与国不利。”朝中还是有很多顽固派的,听着李显改革科举的方法,立马忘记了刚才争论的问题,跳出来反对道。

“若商人无恒产便无恒心,重利轻义,那弦高又该怎么说?”李显也算是找到了感觉,虽然笨拙,但是辩论起来也不落下风,“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商人不管在哪里行走都是在天子的土地上,他的店铺货物都存在天子之地,怎么能不算恒产呢?”

“显儿说的有道理。”武则天听到这话,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却是问道,“那依你之意应该如何?”

“依儿臣之意,科举除了清白的良家子和官宦人家子弟可以参与,商贾也应该可是。只是这些人参加是能参加,却不应该跟着普通士农混为一谈。农为国本,商人的收入本来就比农人多,若是他们在这方面也享有同样的待遇,那普天之下大家都去行商,还有几个人会种田?所以允许他们参加科举,却不允许他们轻易的参加,这个应是的名额,却还是要商贾用钱来买才好。”说道这里,李显才算是图穷匕见,讲出了他的主意。

此话一出,朝堂上寂静无声上,所有人却是都在思索起这个主意来。

若是李显换一种东西卖,卖官卖爵,都会招致无数官员的谩骂,但唯有这个考试名额,却是一种很暧昧不好评判的标准。大唐取士之严,这帮从中挣扎出来的前辈们是最了解的,你有了考试名额并不等于能飞黄腾达,所以对着普通人来说,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根本是废的,有没有无所谓。

但是放眼大唐,唯有一种人对这个资格最在意,这边是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时代占有巨额的财富,但是却有着最低的,并且是不可更改的社会地位。你若是商人,那么你的祖孙三代就都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参加科举便不能入仕,不能入仕,那么在官本位的情况下,你永远是一头肥羊,不管多努力,上官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宰戮屠尽。

但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里,除却士人,商人却都是文化水平最高,最有可能参与国家政治的群体。在这个造纸术不发达,印刷术没出现的社会,书籍本身就是财富地位的象征,只有有钱才能够买的了书,才能请得起老师教育子女,而当你用了财富和知识时,踏足仕途,参与政治的愿望就会比其他人要强得多。

可这个时候,大多数商人却面临着上天无门的境地,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通过正途实现理想,于是大多数有着一定才华的人会非常痛苦,也非常渴切能获得一个机会。

李显现在怂恿的,就是让武则天将这个本来一钱不值的机会,卖出个天价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其中的利润,一个名额,对于朝廷来说,成本不过是多加一张桌子,多出一张卷子,多判一份答案,可是收益却是数万钱。

对于商人来说,这也是极划算的买卖,不过是数万钱,却可以换的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有几率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而且,这个名额卖出去,不像是官爵那样对于现有的官僚系统产生冲击,进的门宽了,出的门却还是那样宅,究竟谁能鱼跃龙门,那就得看真本事了。

对于这么个利大于弊的建议,这帮子君臣计算之后,却是都兴奋的发抖,讨论之后,却当场就拍板下来,“准奏。今年科考,若是商人之子能缴纳十万钱,便准许参加考试。”…,

武则天定下章程,考试可以延缓,但是交钱却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过期不候。

此话一出,朝堂上寂静无声上,所有人却是都在思索起这个主意来。

若是李显换一种东西卖,卖官卖爵,都会招致无数官员的谩骂,但唯有这个考试名额,却是一种很暧昧不好评判的标准。大唐取士之严,这帮从中挣扎出来的前辈们是最了解的,你有了考试名额并不等于能飞黄腾达,所以对着普通人来说,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根本是废的,有没有无所谓。

但是放眼大唐,唯有一种人对这个资格最在意,这边是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时代占有巨额的财富,但是却有着最低的,并且是不可更改的社会地位。你若是商人,那么你的祖孙三代就都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参加科举便不能入仕,不能入仕,那么在官本位的情况下,你永远是一头肥羊,不管多努力,上官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宰戮屠尽。

但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里,除却士人,商人却都是文化水平最高,最有可能参与国家政治的群体。在这个造纸术不发达,印刷术没出现的社会,书籍本身就是财富地位的象征,只有有钱才能够买的了书,才能请得起老师教育子女,而当你用了财富和知识时,踏足仕途,参与政治的愿望就会比其他人要强得多。

可这个时候,大多数商人却面临着上天无门的境地,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通过正途实现理想,于是大多数有着一定才华的人会非常痛苦,也非常渴切能获得一个机会。

李显现在怂恿的,就是让武则天将这个本来一钱不值的机会,卖出个天价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其中的利润,一个名额,对于朝廷来说,成本不过是多加一张桌子,多出一张卷子,多判一份答案,可是收益却是数万钱。

对于商人来说,这也是极划算的买卖,不过是数万钱,却可以换的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有几率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而且,这个名额卖出去,不像是官爵那样对于现有的官僚系统产生冲击,进的门宽了,出的门却还是那样宅,究竟谁能鱼跃龙门,那就得看真本事了。

对于这么个利大于弊的建议,这帮子君臣计算之后,却是都兴奋的发抖,讨论之后,却当场就拍板下来,“准奏。今年科考,若是商人之子能缴纳十万钱,便准许参加考试。”

武则天定下章程,考试可以延缓,但是交钱却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过期不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其中的利润,一个名额,对于朝廷来说,成本不过是多加一张桌子,多出一张卷子,多判一份答案,可是收益却是数万钱。

对于商人来说,这也是极划算的买卖,不过是数万钱,却可以换的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有几率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而且,这个名额卖出去,不像是官爵那样对于现有的官僚系统产生冲击,进的门宽了,出的门却还是那样宅,究竟谁能鱼跃龙门,那就得看真本事了。

对于这么个利大于弊的建议,这帮子君臣计算之后,却是都兴奋的发抖,讨论之后,却当场就拍板下来,“准奏。今年科考,若是商人之子能缴纳十万钱,便准许参加考试。”

武则天定下章程,考试可以延缓,但是交钱却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过期不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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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分步递进

对于李显来,这个差事并不意外。他跟吴悠商量时讨论过女皇的心理,知道此时不争便是争,只要你出力又不居功,那么女皇赏罚分明,却也还会给你应有的奖励。

见着李显得了这差事,李贤自然是眼热加气闷,他在这里头扮演了极不光彩的一幕,不但给李显做了垫脚石,而且还惹恼了武则天,但事已至此却也无法,只能怨毒的瞪了李显之后便作罢。

李显心中得意,但是也不敢显露半分,下朝之后辞了一堆围着他准备攀交情的人,直奔武则天的寝宫,去那里推辞去了。

待得了通传,李显进去一见武则天,二话不的先是嚎叫着,“求母亲恕孩儿一命。”

武则天先前在朝堂上既得了面子又称了心意,心情正好,见着李显哭的这般可怜,当下吓了一跳,命人扶他起来问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什么叫饶你一命!有朕在,谁敢要你的命。”

李显站了起来,抽抽嗒嗒的拿着袖子抹着眼泪,“儿子知道母亲这是体恤我,给了我这令人眼馋的差事,可我本领低微,让我想主意,我绞尽脑汁的或许还能凑合想出一个歪点子,可让我做事这哪儿成,地部、春部、冬部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既不懂得科举又不懂得经济,我万一耽误了工程那是万死也莫辞的,所以还是请母亲免了我把着差事给其它人吧。”

武则天在朝堂上让李显主管,本来是一时冲动。罢朝之后仔细想想有些后悔,正想要把这权利收回来给其他人,可是这会儿听着李显哭诉满朝没几个人相熟的,忽然主意定了,打算让李显去办。

这年头,皇帝不怕你不认识人,怕你认识太多人。

“起来。为这点事哭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你是皇子,只是去监督各部做事而已。难不成他们还敢让你盖房子搬木头的?!”武则天瞪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却转为亲切,“你不会不要紧。只要你手下的属官懂得门道行,凡是交由他们处置,你只管监督他们不要偷奸耍滑够了。”

“可是,”李显仍然一脸的犹豫,声的,“儿臣没有属官啊。”

武则天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她这儿子早被她抹成了光杆司令,这会儿却是一个用的上的人才都没有。

“这样吧,朕给你一道手令,你去六部则一二得力的人作为下属使用。”武则天知道理论上自己该让李显出宫开府才对。亲王有了自己的幕僚,行事自然会方便很多,可依着她的个性却怎么可能放权,于是便假装不知道这点,只字不提让李显开府之事。只让他选几个人临时凑合着用。

“多谢母亲,若是这样的话,我才稍微有了点信心。”李显千恩万谢的叩道,一副感激涕零劫后余生的样子,让仔细观察他有否不满的武则天放了心,以为李显也没想要出宫开府之事。吩咐上官婉儿写了一道手令之后,便又商讨了下何时开工,便放李显离开了。

李显回自己的处所时,一直紧绷的神情才松了下来,脚步虚浮的进门了,然后看吴悠正窝在门边等候,一见着他来赶紧蹦起来扶着他,趁着上台阶的时候声问,“事可成了?”

“成了一半。”李显声的回,等进了书房,关上门窗,四下无人之后,才将着殿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给吴悠讲来,然后一边猛灌着水一边唠叨,“猛然问话的时候可真吓死孤了,还以为一不心咱们又得被扔回房州呢,可没想却是顺利的不可思议。不过母亲也忒气了,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她也丝毫不提让我开府的事情。”…,

“饭要一口口吃,咱们肚量,吃的太多会撑死。”吴悠对着这个结果很满意,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条,“我这里有份名单,是先前从狄公那里讨来的,都是一批终于李唐的臣子。不过狄公离京城远,不清楚这里的动向,我这个月已经暗中摸底了一番,他们的官职和能力在上面都有标明,你看看有哪些人是这次咱们能用的,都拎出来试试。”

“我知道你果真有准备。”李显闻言大喜,将着手令卷好放在了桌上,开始跟吴悠研究名单上的人选。

他也是离京数年,对着朝中人事变动一无所知,先前武则天给他手令让他挑人,他差点蹦起来了,幸好想着吴悠的叮嘱,所以坚持在武则天面前不管武则天什么都感恩戴德,才算是应付了过去,可是拿着手令回来的路上,也是捏了一把汗。

没想吴悠却是早拟好了名单,这却是好办多了。

在吴悠的指点下,李显挑了一批年轻官微却又充满志向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这番却是为着将来出宫做准备,吴悠的也没错,他现在要人没人,若是开府之后随便塞一批凑数的,以后想要踢人出来却是麻烦,那不如先用各种手段考察清楚目标对象,时候直接要人,君臣相得也容易些。

“这个人是一定要的?我听过他的脾气又臭又硬,咱么这次做的事情,他恐怕未必会听话吧。”指某个人名字时,李显犹豫了下对吴悠抱怨道。吴悠探头过去,看着那上面赫然的写着“宋璟”两个字,当下斩钉截铁的,“一定要,此人是大才,咱们此举是事,可殿下若能收服此人,将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之一,绝对是唐中期顶尖的政治家,虽然现在还是个不得志的文官,脾气又臭又硬,得罪了不少人,可若是收服了他,早点磨合,那么李显后面一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吴悠明显的知道自己的弱项,同时也明白要在李显心目中保持分量,那必须少出错,给他造成一种只要自己一定是对得的印象,这样才能让他对自己盲从。

可是人毕竟不是神仙,总有出错的时候,所以为了减少错误,他必须把工作分摊出去,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不要装专家的指手画脚,将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人士来做。

李显听着吴悠这么强调,点了点头,却是将着人名都记在了心里,然后打算第二天去要人。

“还有,若是陛下问你这人选是怎么挑出来的,你千万别是精挑细选的,直是抓阄抓出来的好。”临走之前,吴悠想一折子,又叮嘱道。

“抓阄?这个,也太荒唐了吧。”李显都觉得有些接受无能,自己今天好不容易刷了把智慧值,这挑人的法子传出去,却恐怕让朝野对他糊涂程度有个更新的认识了。

“是越荒唐越好,外松内紧,咱们自己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好,至于外人,现在什么风评对我们都是无效的。”吴悠点了点头强调道。

他不知道这名单上的人才现在有几个入了武则天的眼,若是她不注意还好,若是注意,肯定要疑心李显的用意,所以这时也只能装傻避祸了。

“好吧,那孤按照你的去做吧。”李显揉了揉脸,只觉得自己装呆装的太多,好像整个人脸都呆了起来。

李显第二天上朝,武则天那里去要人时,果然武则天在看名单时有些意外,问了他一句为何要选这些人。李显装做尴尬的样子,被追问再三才,反正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所以拿着官员的名单,回去跟老婆孩子扔骰子玩乐时选出了一些。…,

他这话一出,朝野上大部分人都纷纷摇头,暗道英王真是昏庸无可救药了,可武则天却是哈哈一笑,吩咐各司按照李显的名单放人,组成一个临时的部门来制定章程制度,准备多头并进。

有人,有事情,要办公,自然要场所了。幸好西苑十六宫房子众多,拨一间给李显当做办公场所不是难事,于是武则天也没当回事,可谁知道几天之后却发现事情比想象的要麻烦的多,李显的那帮手下经常一讨论讨论半夜,严重影响了宫中的管理条例,而且一帮子男人在这宫女堆里头,白天还好,晚上却也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这还不是问题,很快武则天也发现李显黏人的过分,每天不管有了什么鸡零狗碎的进展争执,都跑来禀告武则天,而且一一两个时辰,闹得武则天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帮着李显解决麻烦的话,那她一天真的什么都别干,专心给儿子擦屁股了。

“以后你不必所有的事情都来问朕的意见,一般事你可以集合幕僚商量自决。”在第六天晚上了还不得安生之后,武则天终于松了口,揉了揉脑袋无力的对着李显放权,而且让他把办公地点移宫外,“朕给你在立得坊拨一处地方,你在那里办公吧,别惊扰的宫中不得安生了。”

“谢母亲。”李显见目的基本达成,顿时心中暗乐,脸上却仍然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不过即便是离了宫,儿臣有了疑虑不解之处,怕是还要来请教母亲的。”

“不必了。”武则天现在是一听他开腔头疼,一口回绝道,看着李显受伤的表情意识自己太冷漠,于是便改口补充道,“你的担子重,等着工期开工恐怕也没多少时间浪费,所以还是不必亲自来了,有事情让人写了折子呈上来好。”

“是。”李显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等出了飞仙殿的门,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想着自己现在与自由只差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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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再遇太平

李显那里忙起来,吴悠这处也就得不了闲,好在这次李显借着整修街道要对花木懂行的人在旁指点,于是便把他也拎出来加入了幕僚班子里,整日里跑东蹿西,连家都不怎么得回了

无限之血腥进化。

这一日吴悠听到裴巽通知说王勃来了,正在他那里,便赶紧去接人。这里的文书多如牛毛,他们找了几个人都不满意,正需要行家里手来指点呢。吴悠一路上低头盘算着等到见了面怎么说话,却没想到在门口的时候,竟然无意识的冲撞了太平公主的銮驾。

“大胆!”等到那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来时,吴悠才意识自己冲到了仪仗队伍里,真想伏首认错时,没想到珠帘拨动,太平公主倒是露出了头,看着是他在下面,微微一笑,却是停下车驾,吩咐他上来说话。

“你这人真是的,若是想见我了直接往我府里头去便是,何必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行事,倒叫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上了内只有两个人时,太平公主笑嘻嘻的说道,眉目含情。

吴悠一看左右,她的贴身女官还在立着呢,不过一个个如泥胎木塑般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便知道这些人也是被她收伏了的,绝对不会将她的话外传。

吴悠知道太平公主是误会了,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解释恐怕会伤美女面子,只能含含糊糊的答道,“你府里头戒备森严,无缘无故的我怎么进得去。”

太平公主想了想却觉得说的有道理。遂是招来了一个女官,耳语几句之后,便是拿出了一块小金牌给他,“有这个东西,你以后去我那里无需通报就能长驱直入了。”

吴悠听着这话一声冷汗,心想她还真是睡上瘾了,召我再去。只是当着众人面。他也不敢不拿,只能笑着谢过将着东西揣到了怀中,暗想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太平公主跟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让吴悠下车,等着吴悠要走时,她看着吴悠忽然幽幽的一叹。“若你不想我嫁给他,我,我便推了这事。”

这是闹哪出?吴悠听着这话懵了,最近都在忙着搜罗人才,到不知道她那里出了什么状况。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吴悠心一横,却是打哈哈的说道,“殿下的事情小臣哪里敢横加评论,嫁与不嫁,公主心中定有论断。不管你做出何种选择,在我这里都没问题,因为我对公主的心是一直不变的。”

太平公主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怔,然后却是笑了点了点头。要他下车。

这短暂的相会没有在吴悠这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毕竟眼前李显的差事是许胜不许败的。

吴悠赶到了裴巽家,裴巽正陪着一个人在喝茶,待着那人转过身子来,只见着眉目清癯,一身儒衫。丰神俊秀之余却又带着一种潦倒落魄之态,明显便是王勃。

对着历史上久仰的文人,吴悠见了之前还心有忐忑,待见着面之后泰然多了,不卑不亢的应对着。当时唯有裴行俭当时他的同事

王勃他六岁就会写文章,

文思通达无碍,

情词英迈出众,

年少成名,很被时人看好。李敬玄非常欣赏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之才,把他们介绍给裴行俭并大力推荐。裴行俭见过他们以后就对李敬玄说:“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如勃等,虽有才,而浮躁炫露,岂享爵禄者哉?炯颇沉嘿,可至令长,余皆不得其死”…,

裴行俭说话很毒,王勃当时听到后自然不以为然,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蹉跎,他才觉察出裴行俭预测的准确性,所以年少轻狂的性子已经磨平了不少,见着吴悠之后,瞧他虽然官小职卑,但是谈吐不俗,裴巽又对他十分敬重,所以言行举止也十分恭敬

乞活天下全方阅读。

吴悠对此很满意,这倒不是说他虚荣,只是当偶像是一回事,请偶像做事又是一回事,一码归一码,哪怕再喜欢这个人,他也不愿意做事的时候请一个大爷供在那里一请二求的。

三人浅聊了几句,吴悠便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去,将着王勃可能负责的内容以及要注意的要点指了出来,然后问他,“王兄意下如何?”

王勃本来已经做好了坐很多年冷板凳的打算,他知道自己当年得罪过李显,也不敢奢想在李显这里讨得好处,却没想到吴悠竟然真的安排他做事,内容还是他熟悉的文案工作,当下感激涕零,也顾不得挑肥拣瘦,一概都应允了。

“其它发往各部的文书还好办,你按照惯例写就是了,只是送往陛下那里的,切记千万要逞才,能写的多漂亮就写多漂亮,废话套话都不要紧,关键是文采斐然。”吴悠特意叮嘱了一句,王勃却有些迟疑,“为何如此?”

他算是被高宗整怕了,一想到每天都要给武皇写奏章,还以为这两口子的口味都一样,已经想好了怎么朴素怎么来,没想到吴悠却要求华丽,于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自然是有道理的。”吴悠安慰道,“这是殿下的要求,你只管照做便是,”

高宗喜俭,武后好奢,这两口子的喜好不一样,审美却也是不一样的。高宗时曾让朝臣简化奏章,不必用骈文格式书写,只要能详尽其事便可。可等了武后当政,写奏折时大家都开始用华丽的骈文叙事,连篇累牍再所不惜。

李显在这方面一向是弱点,这次得了王勃,要在这上面找回面子是个重点,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改造过程中,他跟吴悠都有不少私货要带,不可能如实尽报,若是能将武皇的注意力吸引在文辞上,那便容易多了。

若是换了早些年的王勃,得到如此回复估计就要挂冠而去了,但可惜王勃此时已经成熟许多,加之他正面临人生中最低潮的时期,王家不仅仅他遭到罢黜,他的哥哥王勮和弟弟王勔都因为綦连耀谋逆事件被牵连杀头,他若是不能再奋起,他们这家可就要彻底的没落了,所以顿时很是懂事的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王勃得偿所愿,吴悠心满意足,裴巽这个介绍人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当下要留着两人一起吃饭庆贺。反正他是大户,吴悠吃起来毫无心理压力,于是也答应了,王勃自然也却之不恭,一起在郡主府用餐。

这一次吃饭,吴悠却是明显感觉到裴巽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的不同,等到吃饭时见到义安郡主这个女主人竟然难得的露了面,还贤惠的献了一次茶,这才明白缘由何在。

看来这小两口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

吴悠酒席间笑着问裴巽,裴巽果然谢他,说上次蒙得他指点,目前与郡主关系融洽,与之前一天三顿打相比真是天堂了,他在义安郡主的朋友面前给义安郡主脸面,所以如今他的朋友来,遇到她心情好时,也会给他面子的做一次女主人姿态。

听到这个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两人酒过三巡之后,裴巽大舌头的忽然问起吴悠近日来李显那里的工程筹备如何了。吴悠听了摇摇头,“目前只是在筹钱与准备材料、募集人手方面加劲儿,至于具体的工程,现在却是为建造设计犯难着。”…,

既然花了这么大的阵势要做,吴悠自然想把这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工部之前送来的设计稿他都赶不上,无非是把地上的石头在铺一铺,花木再多种几颗,要不然就是类似于丝帛缠树的馊主意,完全没有他要求的大气、辉煌、实用这些点,更别说他暗藏的想要借机突破坊市界限,推动洛阳商业街道发展的要求了,所以如今还是在烦恼着。

“如果这个的话,我倒有个人给你推荐,只是怕你嫌这个人的名声不好听。”裴巽听着这话,却是哈哈一笑,拿着筷子比划着说,“他对于修房建屋很有一套,我家的园子都是他帮我弄的,我之前与他喝酒时也听他说过,其实他最得意的不是修花园这种小事,而是修城,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又不好享乐,他这一身长才却是无法施展,只能落魄的给人修个园子过过瘾了。”

义安郡主处的花园是洛阳城很有名的,吴悠也逛过几次,这会儿听着裴巽如此说,倒是对这人好奇了起来,笑着说他,“我发现不论却什么人手你这里都有举荐的,感情你干脆开人才交流中心得了。”

裴巽不懂得吴悠说的那个人才交流中心是什么,但却大致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当下无奈的摇摇头,“我这人一天吃饱喝足又没事干,除了交朋结友还能做什么。不过我名声不显,也结交不了什么显贵,都是跟我差不多的落魄人,如今我算是好过了些,那当然也不能忘了老兄弟,能推荐一个就推荐一个了。”

吴悠听着他这么说,倒也佩服他的讲义气,当下点点头,“你说这人叫什么名字?反正殿下那里现在正缺人手,若是有三两分真材实料,凑合着用也行了。”

“那好啊。我说的这个人叫宇文通,他家是武将世家,不过他不爱看舞枪弄棒,就喜欢琢磨点小玩意儿,在家里也不怎么受宠爱,给他安排个小吏后就没管他了。他不忿跟人打下手,便也不常去衙门,只一天到晚东游西逛的,靠着给熟人修园子盖房子赚几个零花钱过活。”

“宇文,”吴悠听着这个姓氏,却觉得心里头一动。

“你别乱猜,可不是宇文化及那个宇文,不过他们家倒是跟隋朝宇文化及家齐名的,说起来,咱们这个洛阳城还是他高祖父修的呢。”裴巽摇了摇手,得意洋洋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落魄汉子

“他的祖上可是宇文恺?”吴悠机灵一动,却是这般问道。

“不错,正是宇文恺。”裴巽点点头,说起来有些欷歔,“当年隋朝时他高祖何其受宠,但也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后来陛下虽然没有秋后算账,但是也一直不得重用。满朝文武对宇文恺这一支都非常戒备,把他们列为幸臣之流,从来不允许他们家的惹进入工部,所以宇文恺家族的人往往都改弦更张,要么从文,要么从武,就他这个怪胎竟然继承了家风,结果搞得高不成低不就,四处蹉跎岁月。”

宇文恺不论政治立场如何,在技术上是绝对的大师,除了十个月间建立起的洛阳城外,还有大兴城,广通渠,仁显宫皆有他设计,在城市规划和工程建设有着卓越的才华,而关于具体的工艺设计上,可容纳千人的大帐,可以随意拆卸容纳百名侍卫的观风殿,一直处于规划却没来得及修建的明堂等,都可以说明此人几乎都是全能。

技术没有正义与不义的区分,关键是看怎么运用,但可惜在中国历来缺乏这种客观的评判便准,所以后来唐朝政府对于此人的观感不是他在建设中的才华如何出众,而是他在如何讨好隋炀帝,造出了大量奢侈华丽的宫殿,把他列为祸国之臣,在余后的百年中不断打压。

“他有他祖父几分真传?”吴悠笑着问道,心里头却颇有些心动。短期内的大型工程项目涉及了很专业的统筹学,如果有高手在。那可以极大的节省人力物力。

“不清楚,他自己吹嘘尽得其祖之精髓,但是我瞧着不大可信,不过你要让他做这些,应该会怎么都会比其他人强些。”裴巽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毕竟他不是行家。

“行,那你就先去约一下人。我明天再来。”吴悠琢磨李显那地方不大好说话,没有确定的把握之前不要随便把人往那里领。

“好。”裴巽如今也是推人推上瘾了,当下点点头。即刻就让家人去报了。

三人喝完酒,微醺的被着裴巽送到了坊门处,正待要出去时。却见着一个穿着身旧衣的汉子正在门角窝着,猛然叫了声“裴小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

吴悠见状吓了一跳,裴巽跟王勃都是文弱书生,他还当是是什么跟裴巽有仇的人来了,忙一个健步的抢到裴巽面前,提起气用着肩头猛然一撞,然后趁着这人哎哟时抓着他的肩膀拱腿一磕,却是结结实实的将着他打倒了。

“说,什么人,竟然赶在郡主府门前放肆!”吴悠踩着那人厉声喝道。暗想莫非有人已经开始对李显下手了?

“我呸!裴小七你好不地道,刚一富贵就忘了老兄弟,我在你家门口都等了一个时辰,你竟然避而不见!”那人被扭在地上,犹自怒骂不休。吴悠正想找着个东西让他住嘴,却见到裴巽从旁边跑了过来,朝着被按在地上的人脸一瞧,却是惊了起来,“十三郎,你怎么在这里!吴大哥。赶快放手放手,这不是外人,正是我要跟你说的我那个老兄弟。”

“他?”吴悠仔细一瞧,却也是愣住了,这人怎么也是显贵之后,怎么会落魄如此。

“他家本来就不是显贵的一支,有跟家主闹翻了关系,所以爹娘过世之后不好意思再赖着吃喝,自己搬出来另立门户。可一考不上官,而又拉不下脸来做营生,便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裴巽匆匆的在吴悠耳边解释道,然后推了吴悠走开,拉起宇文通上下拍着灰赔罪,“好哥哥,你怎么来也不让门房通报声,在这里堵人像是什么样子。”…,

裴巽他们所处的这坊住的大都是达官显贵,都极其要面子,所以他们这样一闹事,却是显得十分丢人了。若不是裴巽先去安抚了坊正,只怕此时都要带人来抓人了。

宇文通见着裴巽低头赔罪,这才好受了些,悻悻的弹了弹那穿的连边沿都已经磨的起毛的衣服,“你当我没去,只是我今天去了两趟,你家门房都是说你有贵客接待,不见客。第二道还遇到你那老婆,当我是要饭的叫花子,让人给我了俩钱便把我赶走,若不是我吃不下这口气,专门等在这里跟你计较,那咱们今儿就算断交了!”

义安郡主向来嫌贫爱富,这次看着宇文通这落魄样没有直接赶人,还给了几个钱打发走,已经算是格外商量了,不过宇文通穷虽穷,但到底曾经是世家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所以专门守在坊门口等着裴巽出来跟他理论。

裴巽对这种事情也很为难,他那个老婆他可是半句不是都不敢说的,他交友是三教九流都有,已经被嫌弃了许多次,于是这回也只能可这劲儿的跟宇文通赔不是。宇文通跟他是好友,也知道他的处境,见着他这样子气消之后却也是挥挥手,将着怀中的一串钱给了他,“既然话不是你说的,咱们就还是兄弟。只是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好。”裴巽也知道宇文通高傲,往出帮忙都是借着去看他时,以送给嫂嫂侄子们为由将钱换成米面一类的东西,从来不直接塞钱伤他脸,这会儿见宇文通把赏钱送回来也没推辞,只想着下回去他家时给孩子们置办几件新衣便是。

“兄弟,我这次来找你是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咱们待会儿找个地方说,你先送客吧。”见着裴巽出门送客,宇文通显然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所以示意让他先送吴悠和王勃走。

裴巽先送走了王勃,他本来就要把宇文通介绍给吴悠,所以就将着吴悠留了下来,跟着宇文通出坊门,找了间僻静的旗亭,三人关上门说话。

“七郎,你这次可要帮我忙,尽快给我找个活,哪怕是修房子我也干,最好明天就能上工。”等小二退下,宇文通却是还不等这裴巽给他介绍吴悠,就抓着裴巽的手着急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裴巽极其意外,宇文通性子素来高傲,哪怕是给人修设计花园也是脾气极大,一言不合便对主家冷嘲热讽,他这般行径有几个还愿意请他?要不然以他的技艺也不至于会在洛阳这种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还过的如此落魄了。要知道天下名园,可是有八成都在洛阳。

“唉,别提了,我娘子卧床不起,大夫说是要好好养病几个月,可拿着方子去药铺了一趟,才知道一剂药竟然要一贯钱,我,我,”宇文通说道这里,却是脸色煞白的说不出话来。

“嫂子怎么会如此,我上月去不是好好的吗?”裴巽也是大吃一惊,扶着他坐下来,“有话好好说,你先别急。”

“唉,这都怪我,连接三个月没有接到活,我心情不好喝个烂醉,她来找我要钱被我骂了一顿便自己睡了。家中断粮,她没有人商量,竟然偷偷的拿了嫁妆去当铺当了十贯钱,准备去米铺买米度日。可没想到被贼人盯上了梢,待着她走到背弯处便劫她。她想着这是救命钱,如何肯给,拉拉扯扯中被人捅了一刀,那些人抢了钱跑了。她昏迷了几个时辰才被路人发现救了起,等我请了大夫,幸亏没有伤到要害,说是伤不了性命,养上几天便好。可我家中哪里有钱给她养病。”宇文通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干眼泪后说道,“我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只能找你来看有没有什么活计,这次是什么都愿意干了。你放心,我绝对管好自己的嘴。”…,

宇文通家学渊源,又精通经史,只是郁郁不得志,所以为人也偏激了起来,而这城里头有钱又精力修园子的,又多是各地的商人富户,这些人欣赏有限,每次对他的设置提出疑意时,他都冷嘲热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只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收敛,这会儿却是终于对生活低头了。

“这个,你要修园子的活计,我这最近还真没有,”裴巽想了想说道,结果还不等她话说完,就见着宇文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赶紧一把拉住他,“好哥哥你急什么,我说没有修园子的活计,但又不是说没有别的活路。”

“难道是修房子?”宇文通脸都黑了。

“不是不是,”看着他脸色还要难看,裴巽还忙说出答案,“是修路,你大概没听说吧,我岳父最近应承了整修天街以及西禁苑的工程,正缺着会整修的人才呢。这不是,我早就想到了你,正跟人推荐呢。这位大哥便是我岳父那里得力的手下,只要他认可了你,这事便能成。”

“这事我倒知道,却没想到晋王殿下负责。”宇文通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吴悠年纪甚轻,便有些藐视他,当下疑惑的问道,“他说了能算数?”

“算不算数,看你有多少本事。”吴悠见他这人一冲动二莽撞,行事作风也算不上有责任感,家里头断粮竟然都不知道,还喝酒打老婆,于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当下只是打算看在裴巽的面上给个职位安排下,所以只是淡淡的点头,“你准备下,明天我带洛阳地图来,咱们比划比划再说。”

“何须地图,”宇文通看着吴悠的神色,还当吴悠因为自己刚才的忽视有些恼,当下眼睛一红,知道若是错过了就再难找到,当下却是拦着了吴悠,“让店家拿纸笔来,我画给你,咱们当下就说!”(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找到个好帮手

画地图?吴悠听着这兄弟这牛逼劲儿,当下就被镇住了,即刻吩咐店家拿笔墨纸砚来,趁着菜还没有上,直接将案几当做桌子铺陈开。{

}

这个时代的工程图自然没有后世那么精细,毛笔和纸张都不允许直尺之类的辅助工具存在,所以那笔一下去,看的就是个人功底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宇文通一拿上笔,面色严肃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虽然吴悠看得不大懂,但是随着一条条熟习不熟的街道出现,整个洛阳城的轮廓渐渐出如今两人面前,吴悠忍不住颔首,至少对洛阳城烂熟于心这点,他却是没有作假的。

“你们要施工的地方是哪里?”宇文通头都没有抬的问道。

“这条街,这里,以及这里。”吴悠顺着街道指出去,然后宇文通点了点头,又拉过去一张纸,接上去画起了部分的放大图,这样不只仅是街道,而且还有两边坊市的规划,街边居民的外形,全部都标出来了。

“这些都是真实的?”吴悠挑了挑眉,内心虽然震撼,表情却依然带着不屑,“假设只是为了应付差事而编出来取信于我,那等我查出来之后却是严惩不贷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宇文通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图纸阐明,“这些地方是我常常逛的,户型格局相对没错,至于这些我却不熟习。所以只画了街道,属不失实你大可派人逐间勘测。”

吴悠没有做声,拿着墨迹刚干的纸末尾逐一发问,“这街道宽度是够了,不过排水系统需求改进,每到下雨天路面会有积水,我不希望新修成的路面再次出现这种状况。但是这是条主干道。我们不能够封路,所以如何如何修是个成绩?假设需求开一条辅路,你觉得从哪里闭会尽力避免扰民。又能最大程度上的减轻主路上压力?”

“排水?让我想想。”宇文通拿着毛笔敲了敲头,显然末尾思索了起来。

吴悠对此很称心,城市排水是一个看似复杂实则复杂的成绩。{

}内行的眼里不过画几条水沟,但是在内行眼里,要思索的成绩却很多,他要是不假思索的信口开河,吴悠反倒是担心他的专业水准了。

宇文通想了一会儿,末尾拿起另外一张图画了起来,街道依然是从洛阳桥到定鼎门的大街,只是弯弯曲曲的东西却不是街面上存在的了。

“这是?”吴悠有些迟疑的问,却大概猜出来了。

“这是一百多年前,当初洛阳城修建时所挖的排水管道。青砖砌成,按照我的估量,这些,”他抬了低头,看这手中的毛笔皱眉。吴悠不等他说话便将着另一个碟子端了过去,“朱砂。”

宇文通点了点头,抓起另外的一支羊毫,点了点朱砂在将着几个口标红,“这几处我估量都曾经坍塌不能用了,所以到时分需求重修。这几处是人流最多的,当初预留的没有想到如今的定鼎门大街盛况,所以需求挖宽”

“当然,这些都是我根据我的察看和家里留下的材料初步想象的,详细如何,还是要派人专门反省之后再停止计算。”宇文通咋咋拉拉的说了一大堆,收笔时满脸庄严,一派严肃。

当他对待他心爱的事业时,身上那种落魄潦倒之气和尖酸苛刻的世俗之气都消逝了,变得仔细而严谨。…,

“你家里还有材料?”吴悠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动追问道。

“是。”宇文通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有些羞赧的说道,“当初分家时,我没有要珠宝玉器,古董珍玩,房屋玉器,只需了先祖编撰的东都图记20卷,明堂图议2卷,释义1卷,以及他一切的文书笔记。先前陛下建明堂时,我曾经将明堂图议捐出去,其它的还在我家里。”

他捐明堂图议出去,无非是想借此晋身,但依目前的状况看,很显然薛怀义拿了东西却没有给他益处,所以如今轮到吴悠问他藏书时,他有些犹疑不定,生怕吴悠也是来夺书的。

吴悠对宇文通的书却没有什么兴味,那些手记著作固然珍贵,可吴悠又不打算做修建师,要那东西做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当然是他的人。这宇文通就这分家的举动来看,却是个痴人了,怪不得他如今如此穷困,假设当时他要的是房屋田舍,那么就算他不事消费,也不至于三餐不继了。

“那副道的选取呢?”吴悠曾经打算用他了,由于他是唯逐一个吴悠提起排水设备时,没有摆出一副茫然表情的人。

宇文恺当初修建大兴城与洛阳城时,由于工期比较短,所以工程完成后发现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例如大兴城,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长安城,就存在严重的排水成绩。吴悠不信宇文恺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成绩,想必他后来也研讨过这个成绩,所以宇文通才对吴悠提出这个成绩豪不生疏。

有沉淀的到底不一样,这个时分的工匠大多数目光只局限在一砖一瓦,一宫一殿,一房一舍下面,却很少有人会从大局出发,想象一个千万人寓居的城市应该处理怎样样的成绩。

“副道的话,有几条路可以选。这一条,路程会比较近,与主干道走向相仿,但是拆墙强比较费事。这一条,稍微有些远,但是周围都是平民区,要是拆墙阻力会小。若是这一条,”宇文通本人看着本人勾出的街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最后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大概也不错。”

吴悠看着却是眼睛一亮,他说的前两种方案吴悠都不称心,唯有第三种,他本人也不知道为何勾勒出的街道,才是吴悠所需求的。

那条街的开拓,若是再度变成经济繁华区的话,会盘活一大片区域。

宇文通不明白吴悠的要求,他也不懂的为什么,但是骨子里修树立计师的天分让他选择了最适宜的一个方案。

这样一个资质的人,去修花园真实是太惋惜了。

吴悠名义上是想要修一条副道,可实践上他却并不像做一条暂时性的道路,他图谋着这次时机打破洛阳城已有的坊市格局,在不经意间形成一个既定理想。

洛阳跟长安不同,它本来就是一个商业城市和休闲城市,皇帝也好,朝臣也好,对它的敏感度并不如长安,假设一条路让他们运用习气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坚决要求恢复以往的坊市格局。

“好吧,你明天就来。”吴悠一拱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经过了。”

“我过了?”宇文通虽然不明白什么是面试,可是这会儿却跟后世那些过五关斩六将的面试者一样,感觉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过了,不过你明天的称心不是让我特别称心,明天去了我给你装备新的工具,你会愈加如虎添翼的。”吴悠看着宇文通,暗想着本人之前做出来的硬白纸和铅笔刻度尺,这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虽然宇文通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工匠,但是离着吴悠的要求还有一大段距离。不过吴悠并不着急,他有天赋,胆子又大,只需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本人的左膀右臂。…,

工程图毕竟不像是国画,中国历来都缺乏精准计量这种概念,这次就从他这里来改变吧。

“好。那工钱,”宇文通搓了搓手,却是有些难为情的问道。

“工钱你放心,相对比你以前的都多。目前你先去测算排水工程,街面上的修建我会跟你详谈,每完成一件有奖金。”吴悠拍拍他的肩膀,对这个却是很大方。

“好,那我明天卯时就去。”宇文通点了点头,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他虽然不认得吴悠,但是有裴巽作保,总不会是骗子。

“好了好了,你们终于弄完了,真是吓死我了。”见着他们两人终于不再绷着脸,坐在旁边打了大半天瞌睡的裴巽从梦中惊醒,见着两人握手言和,忙走了过去一手攀着一个人的肩膀,“既然磋商完正事,我们去旁边吃饭吧。你们刚才占了地方,我都让人把菜移到了隔壁。”

“好啊。”吴悠抬眼一看,看到外面都日落斜阳了,这才发现本人肚子饿的咕咕叫,半夜在裴巽那里吃的东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所以点头应允。找到了好帮手,正心称心足的预备大快朵颐一番。

“啊,不行,天都快黑了,我要赶快回家,家里还有孩子再等着呢!”宇文通也是看到窗外的天色才如梦初醒,不过他的反应跟吴悠相反,却是满脸惊慌,抓着裴巽的手面色涨红的说,“我,我能不能把我的那份菜带回去吃?”

他往常好面子,才不会当着只要一面之缘的人说这句话,只是如今,闻着外面的菜香,他突然忆起来家中的孩子曾经有许多天没有吃过肉了,登时就尴尬的说了出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唐朝的大龄剩女

裴巽听到宇文通这要求,下意识的就去看了下吴悠,生怕吴悠因为这一个举动又对他扣印象分,但实际上吴悠却远没有他想的那样在乎这件事,反倒是笑着点点头。“不如让店家把整席装了,咱们一起去宇文兄家吃吧。”

吴悠认识到宇文通的能力,知道他是潜力股,若是运用的好了将来可是钱途无限,这个时候当然要好好的笼络了。

宇文通本觉得自己能带几个菜回去便已经是天之幸,没想到吴悠却闹了这么一出,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应道,“如果你们不嫌寒舍简陋,那就一起去吧。”

他好面子,但眼下的窘境与面子相比,显然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的愿望更迫切。

裴巽一向老好人,既然吴悠有心成全,宇文通又不反对,他自然也没有意见,让酒家把饭菜装了,又做了几个结实的荤菜,才三个人一人两个食盒的提了出去。

“宇文兄的发妻独孤氏与他青梅竹马,是宇文兄家里头当初还没落魄时说下的婚事,后来他不成器,父亲又死了,其他人排挤他出家族,所有人都以为这婚事吹了,可谁想到独孤姑娘竟然坚持嫁给他,陪他一起搬出了宇文家。”两人走在路上,宇文通面上不好意思,便急急的走在前后,裴巽陪着吴悠在后面慢吞吞的前行,于是也顺便跟他普及起了宇文通的家事。

“若是这样,那他也太不知珍惜了。”吴悠哼了一声。低声说道。

“非也,他对嫂夫人,却是跟嫂夫人对他一般的珍惜,你别看他们一天打打吵吵的,但实际上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宇文兄个性不大好,对着外人没半句好话,对着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言语粗鲁,但是心肠却不坏,你跟他处久了就知道了。他先前离家还是因为家中有人想要轻薄嫂夫人。他跟人打了一架才惹怒人家,才被设计逼出来的。而后他却没有半点怪嫂夫人,却是安慰嫂夫人说不关她的事。还有啊。他往常接活极其挑剔,但这次为了嫂夫人却连原则都不要,由此可见深情一斑。

“这么说来还是个真汉子,甚符合我胃口,那却是更要结交一番了。”吴悠听着这话赞同的点点头,说话间正走过一间药铺,抬眼看到上面的招牌,却是捅了捅裴巽,“他不是说嫂夫人需要吃药吗?你去把方子套过来,我买上几份送他。”

“这样不大好吧。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送药的。”裴巽正想反驳,却见着吴悠摇了摇头,“事急从权,救人要紧,虽则说性命无碍。但是早一天治疗早一天康复,也好让宇文兄少操心。”

“你这么说有道理,那待会儿看我的吧。他家我熟悉,这会儿嫂夫人病倒了,应该是他家大女儿主事,待着我跟大侄女讲明缘由。悄悄给钱让她去买药便是。”裴巽是不是古板的人,听着吴悠这般说却是点了点头出主意道,不过想了想又笑着摇头,“既是如此,那怎么能让一个人当好人,这钱咱们一人一人办吧。”

“好啊,反正你钱多,我坑你却是不心疼。”吴悠哼了一声,笑着跟裴巽并肩而行,心里头却在琢磨着这只能解燃眉之急,明天得早点去让账房先生那里先透支给宇文通一笔款子让他应急才是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初他为了保证工程完成,一开始就订下了任何人都不能在账上随便支钱的规矩,他不愿做朝令夕改的人,所以这钱还得他自己先垫付。…,

吴悠跟着裴巽走了好久,到了洛河边的贫民窟,穿过各种简陋的房屋之后,才到了一间门脸干净的小屋,房子虽然破破烂烂,但是却收拾的极为干净,一株大石榴树斜伸出了大半个树冠,郁郁葱葱的极为精神。

宇文通上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匆匆的从屋里头跑出来开门,那门打开露出一个鹅蛋脸的姑娘,身量颇高,却是比丽娘看上去都要大些。

“这是,”吴悠有些哑然的回望着裴巽,他见着宇文通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以为他的女儿顶多是个跟李裹儿那样的小萝卜头而已,谁想到却竟然是这么大的个少女,顿时对着宇文通的年纪怀疑了起来。

裴巽显然并不意外吴悠的反应,当下以目示意他不要惊讶,于是吴悠也赶快低下头不去看那女孩儿。

“这是我大闺女阿音,阿音,见过裴伯父和这位,”宇文通有些不好意思,颇为局促的像着女儿介绍来人,但等到通名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问吴悠的性命,顿时哑在了那里。

“在下吴悠。”吴悠赶紧拱拱手介绍道,他也意识到自己跟宇文通这两个人结识的实在奇葩,话都说了一堆,却是连姓名都没通过。

“侄女宇文蝉音见过裴伯父,见过吴伯父。”宇文婵音显然家教很好,陡然见了陌生男子虽然有些害羞,但是却也没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举动,反而是落落大方的在那里交手行了个礼,然后垂首侧身站在了一旁,借着半开的柴门挡住了脸,显得并不十分小家子气,却也有少女的矜持。

吴悠和裴巽还了礼,宇文通吭哧吭哧的帮着女儿搬东西去了,留着裴巽和吴悠在院中闲坐,吴悠见着宇文家的地方虽然简陋,但是收拾的却很整齐,院子里连一丝落叶都没有,庭院中的桌子连旧漆都擦得闪闪发亮,很显然这家的女人十分勤劳贤惠。

“那是宇文通的大女儿,因为他家家贫,一直说不上好亲事,所以过了成亲的年纪也没有嫁出去。这是宇文大哥的一块心病,所以你千万别露出惊讶之色,就当没看见好了。”裴巽小声的解释道刚才的让吴悠不要发问的原因。

“那宇文通今年多少岁了?他女儿竟然年纪跟你差不多啊。”吴悠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觉得自己看人应该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宇文大哥今年三十二,他夫人今年三十,他十五岁成亲,十七岁有了这个女儿,现在算起来,他家大姑娘都满十五岁整了,啧啧,今年再嫁不出去可就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裴巽在旁边小声的感叹道,然后叮咛,“所以你千万别盯着人家的脸看,免得姑娘不自在。”

才十五岁就被人嘲笑是剩女,苦逼的唐朝妹子啊。吴悠在心里头感慨道,点了点头问道裴巽,“可我发现你交友的年纪跨度还真大,他可是比你大了十几岁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有个族兄的妻子是他夫人的堂妹,感情甚笃,所以他成亲时我是被抱去做压床小子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一般。后来他前几年搬出来,我又不被家里待见,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所以感情很好。”裴巽有些得意的说,吴悠算了算年纪,做压床小子的一般都是刚满岁的幼儿,他们这交情可真够深的。”

两人正说话着,忽然见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端着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两碗茶汤,等到了跟前恭恭敬敬的将着茶汤放在桌上,这才行礼说道,“二位伯父请用茶。”…,

“阿琳,你娘亲现在如何?”裴巽不是第一次来,跟着宇文家的几个小孩子很熟悉,于是笑嘻嘻的问道。

“谢谢伯父关心,阿娘好多了,现在只是要静养,所以姐姐说不好意思,要委屈两位伯父坐在院中了。”小萝莉一本正经的说道,态度极其恭敬有礼。

“不碍事不碍事,”裴巽摆了摆手,压低着声音说,“大夫给你娘开的那方子,你可看见你阿姐放在哪里了?”

“我看见阿姐拿了给阿爹了,然后爹爹便跑出去,一直到刚才才回来,应该还在他身上。”阿琳一板一眼的说,有些困惑,“伯父要那做什么?”

“那药方关系到你娘的身体安危,我想帮你们把把关,免得你爹被庸医骗了,耽误你娘的病情该如何是好。”裴巽说谎不打草稿的编了个理由,听起来还煞有其事。

“可药房在爹爹那里,你问他要不就行了?”阿琳不懂得裴巽干嘛不找父亲直接要。

“你爹那个性子,肯让人帮忙么?”裴巽撇撇嘴说道,然后低声问阿琳,“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忙帮伯父将那张方子搞来?”

“我没办法。”阿琳摇了摇头,老实的说道,不过在看裴巽听了她这话变得满脸失望时,却忍不住张口道,“不过我把药方背下来了,我默写给你行吗?”

“背下来?”裴巽愣了一下,然后却是点点头,“这样也可以,不过你不会记错吗?”

“不会的。阿姐带我们做绢花,说是五朵一文钱,等做够一筐子就够给娘买药了。可是阿弟说手疼,阿姐便教着我们背药方,说是手疼的话背着这个,将着绢花看成党参、参片,想着娘吃了这些药就会好起来,这样就不累了。”

听着这群懂事的孩子如何自力更生的救母亲,吴悠只觉得的眼眶都有些湿润,裴巽跟他差不多,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可以可以,你背下来我拿去让人检查下,到时候你娘一吃了这方子上的药,立马就能好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太平公主成亲

(12点)

宇文通出来的时候吴悠跟着裴巽都没有提这件事情,几个人直说了些闲话,宇文通少有如此顺遂的日子,所以心情颇好,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就醉倒在桌上。裴巽见状,赶紧伙同孩子们把他扶到了房间里,吴悠则是趁机拿着阿琳歪歪扭扭写好的药方出了门。

买药不难,但问题是,吴悠走到半路上忽然意识到,宵禁时间到了。

听着铜锣一响两边的坊舍门就要关了,吴悠急急忙忙的在关门前闪到了大街上,可是站着街上看着沿路关闭的坊门,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这可不比后世,宵禁时间在街上乱逛,被人抓到可是要问罪的。

拎着两包药站在路边,吴悠前后都没路,犹豫了一下,却是缩了脖子沿着墙根儿慢慢往宇文家摸。

这个时候就只有赌赌运气看了,裴巽身上是有着夜行的腰牌,可惜吴悠出门却忘记拿了,目前最坏的遭遇就是然是被值夜的卫士抓住,明天要人来把他领回家了。

这个,我应该不会有那么倒霉吧?不少字哥怎么都是积德行善的人,人品那是杠杠滴,应该不会做点小错就被人抓住吧?不少字

吴悠碎碎念着,偷偷摸摸的沿着树根儿走,努力把自己隐藏在树荫中,可没想着怕什么来什么,刚绕过一条道,忽然就感觉到眼前一片灯火通明,然后就是手持火把的巡逻卫士出现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十八道巡逻卫士,洛阳城那么大,我怎么不到半个时辰就遇到了。吴悠面朝墙的装死,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可哪有那么好运气,为首的那几个人当下把他按在了墙上,“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要做什么?怎么大半夜的在城里头晃着?!”

“我,在下乃是,”吴悠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口,拉扯之间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为首的小头目看着地上掉的东西,下意识的就弯腰去捡,吴悠探头一看发现是太平公主今天白天给他的那个玉牌,当下急急的说,“这个是一个朋友朋友赠予的,麻烦还给我吧。”

“这样子看上去挺熟悉的,好像是,”那个小头目似乎颇有些见识,见着那玉牌愣了下,当下却走到旁边跟着自己的副手窃窃私语了起来。

“难道说是那位?”吴悠听着他们窃窃私语。

“瞧瞧长相,似乎不奇怪。”另外一个人举着火把靠近吴悠照了照,看着他的脸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边放行吧。”

“放吧,咱们惹不起。”

那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便点头对着吴悠说道,“不知郎君是公主的人,实在是多有冒犯,请恕罪。”

“无妨,几位也是执行公务,是我唐突了。”吴悠拿回了玉牌揣在自己怀里,有些莫名其妙,太平公主说这东西可以在她府里头通行,但是看目前这架势,莫非在整个洛阳城都是畅通无阻的?

吴悠不好细问,只好匆匆的拱了拱手,然后急急忙忙的朝着宇文通家里走去,走到半道上遇到来找他的裴巽,这才知道原来裴巽陪孩子们玩到一半才想起来忘记把夜行的腰牌给吴悠了,赶紧来找他。

“幸好这次有这东西,要不然你得去牢里提我了。”吴悠见到裴巽,松了大口气,拿出了那块玉牌给裴巽看,“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头,怎么还可以当做夜行牌。”…,

裴巽拿着那东西,就着灯笼的光看了下,然后就笑了,“这个是太平公主给你的吧?不少字”

“是。”吴悠有些尴尬的说。

“这玉牌你别看小,来头却是不小,乃是当年高宗皇帝在公主出嫁时赐给她的,上刻有‘康泰平安’四字。其中泰平二字乃是公主早期的封号,因着当今陛下嫌着女孩子叫这个不好看,便改为了太平。这玉牌的作用便是通行无忌,莫说是街道了,就连皇宫大内也畅通无阻,本是陛下当年心怜女儿,怕着她宴饮游乐,入宫面圣受到时间阻拦,所以才特意赐下这道牌,在金吾卫那里也是备上了案的。不过自从公主半夜叩阙,在太极殿跪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换回驸马之后,这倒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竟然到了你这里。”裴巽将着手中的玉牌还给了吴悠,笑的有些鬼。

吴悠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件东西竟然有着这么深的来历,当下就觉得有些棘手了。想来刚才那几个人照着他的脸的动作,估计在心里头已经把他划为太平公主的情夫之流了,琢磨着这东西是用来半夜私会的,自然不敢拦了呢。

虽然,太平公主起初送这东西给吴悠的用意,差不多也是要他这么做。

“这个,咳,因着我替殿下办件事情,需要常常去公主那里询问意见,公主为着通行方便才赐予了这东西,我也不知轻重的接了,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由头,这个,我明天就得去还了它。”吴悠装出一脸惶恐的样子说道,随便编了个理由。

裴巽并不知道吴悠先前跟着太平公主的纠葛,想了想觉得吴悠也不是那种想要借公主攀附富贵的人,所以也就信了,点点头说道,“那你要去的话就赶紧,万一动作慢了,等着公主成亲后,要是让着武承嗣盯上你可就麻烦了。”

“武承嗣?”吴悠一愣,这关他什么事?

“你整日里在宫里,难道连这事都不知道?”裴巽也是一愣,看着吴悠面色不似作伪,这才大叫着说道,“太平公主要成亲了,你竟然不知道?”

“竟然有这事?我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去听这些八卦,你给我说说看?”吴悠只觉得脑子一炸,电光火石间才想起许多事。

先前李贤撺掇武则天让太平公主去和亲,所有人都说肯定不会成行,因为就算皇帝决意已定,太平公主也会想出法子化解的,吴悠也深以为然,所以对着这事情并不关注,可是这会儿串起来,才意识到太平公主最有可能做出的应对之策是什么。

和亲需要的是未婚的公主,只要她嫁人了,那不就是彻底的安全了?

果然,裴巽那里传来的信息也差不多,宫里头传来的消息,隐隐约约的是要将太平公主指给武承嗣这样,太平公主似乎也默许了这个结果,今日两家都已经开始筹办婚礼了。

吴悠听着这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倒是不在乎太平公主结不结婚,关键是另一半的对象不能是武承嗣。目前武家与李家的皇储之争正在僵持阶段,他还说这一年多来武承嗣消停的都不像话了,没想到他竟然在暗自里走太平公主这条路。若是他娶了太平公主,那很明显胜利的天平会向他那边倾斜。

在武则天心目中,侄子继承大统唯一的缺陷就是她担心百年之后无人祭祀自己,但若是太平公主嫁过去就不一样了。她的存在可以解决武则天的这个后顾之忧,而且将来的继承人也必定是太平公主的儿子,她的外孙,却是比着武承嗣他们那隔了好几远的人强多了。…,

这样一来,李家众兄弟的胜算就已经寥寥无几了,更别说李贤那种猪一样的队友还在不停的激怒着武则天,让武则天对着李家诸子越来越失望。

这件事一定要阻止,太平公主嫁人可以,嫁给武家人也可以,但是万万不能嫁给武承嗣!

吴悠在心里头飞快的计较着,脸上却还是笑着听裴巽说着婚事的八卦,相比较宫里的诸位,他这八卦都不知道被传了多少手,能用得上的不多,具体的还得自己亲自去打听一遍才是。

两个人边走边说,沿路上遇到几拨,不过有裴巽的腰牌就再也没有人阻拦,畅通无阻的到了坊间。敲门进去之后,见着宇文通家里头的灯火还在亮着,裴巽跟着吴悠估计小孩子们都睡了,宇文家大女儿的年纪有些尴尬,他们两个男子半夜在人家门口敲门有些不正经,都不好意思去推,正推搡的争执谁厚着脸皮去,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响了,宇文婵音已经站在了门口。

“劳烦两位伯父了,我家小妹不懂事,竟然如此麻烦你二位,实在愧疚之至。”宇文婵音站在门口垂首行着礼说道,态度落落大方,倒是解了他们的窘迫。

“大姑娘不必如此,我与宇文兄情同手足,嫂嫂病重我们本就应该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这不过是点举手之劳,万望你以令堂身体为重,勿要推辞。”吴悠掐了裴巽一把,裴巽不得不站出来干笑着说道,将着两人手中的药包递了过去。宇文婵音就只比他小几岁,让他装老成实在是尴尬的很。

“本来我不该收的,不过母亲病重,所以多谢二位伯父高义了。”宇文婵音行了个礼,接过了裴巽递过来的东西,然后看了吴悠一眼,却是垂首问道,“我刚才冒昧打听了一下,知道吴伯父家中是从别处迁来的,不知道吴伯父在洛阳城可有置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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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笼络太平

是有这个打算,不知小娘子是何用意?吴悠一愣,顺口就问道。【】【】

可有需要铺面的打算?宇文婵音听着这话,微微一怔,然后微笑着问道。

有,但是不曾找到合适的。吴悠回道。

那我愿意为伯父找一处,若是有些消息,还劳烦你派家人来一趟。宇文婵银微微一屈膝,彬彬有礼的说。

那有劳了。吴悠不明白她这种闭门不出的女孩子有什么办法,但是这女孩子杵在门口说这件事,其实就摆明了不愿意白占便宜,要一码归一码,吴悠若不答应,她肯定会想出其他法子,倒是让人为难,所以吴悠只能顺手推舟的答应了。

既然宇文婵音在门口接人,他们两人也就不用进门,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便告辞而走。回去一推门,看到韩丽娘和苏忆柳正在剪着灯花打双陆,顿时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韩丽娘打了水来,苏忆柳帮他擦手脸,三人在灯下打牌,吴悠说起宇文婵音的事情,苏忆柳愣了下,然后却是笑了,这大姑娘我有耳闻,在坊市间还很有些名头呢。

啊,吴悠一愣,我瞧着她连见人都不大愿意,能有些什么名头?

这坊市间混的,有我这样泼皮不要脸的,却也有那些斯斯文文细声细气的,大家出来是各凭脑子,又不是比撒泼。苏忆柳笑笑说道。美目流转,我在坊间听到的宇文大姑娘也是洁身自好,不爱出门,可是脑袋极灵活。她家里头有个不通实务的老爹,又有个病弱的老娘,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要靠她养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抛头露面。便靠卖消息为生。

我哪里说你撒泼了,我这不是就好奇下她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做哪门生意么。吴悠听到苏忆柳这么说话,就知道她在吃飞醋,安慰了她两句,这才点点头说道,卖消息,这倒是个法子。[]可也不是谁人都能吃得上的。

是,这既要消息来源广。又要头脑的清楚。苏忆柳点了点头,她家是老洛阳,祖孙几辈都在这里住,为人又很是和蔼可亲,又有一帮街坊小儿供驱使,所以消息来源极广。洛阳中要是找人招工买地卖地,别的牙人弄不妥的事情。交到她手中不过三五天便有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有她这号人。有为难之事便也来找她,时间一长她名气越大。收到的事消息也就越多了。我今天还想着去求她帮忙,却没想到你先遇到了,那我想咱们家的铺子过几天便有下落了。

她家里不容易,若是这事情有结果,别人出多少钱,咱们也都给多少钱便是。吴悠想了想吩咐道,苏忆柳摇了摇头,这姑娘硬气的很,若是你给了钱,恐怕她又会想到其它法子来感谢咱们,所以还不如让她如意了,我以后想其它法子谢谢她便是。

那也好。吴悠想了想,这种事情苏忆柳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于是他也就不再过问了。

吴悠第二日上班,自然先去处理王勃和宇文通的事情,这两个人都是急需的人才,安顿好了之后,一个去琢磨着写奏表,一个开始去熟悉工程进度,吴悠溜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需要关注的,便溜号到了宫里头去跟人打听八卦了。

果然,太平公主成亲的时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已经快板上钉钉了。

吴悠确定无疑之后,只能马不停蹄的朝着太平公主府里头赶去,谁知道这回却扑了个空,一问这女人竟然不在家。…,

那敢问这位,你家公主今日可否会回来?吴悠问了几句人家都回的不阴不阳,只能拿着那信物出来,我是来还东西的,若你答不出准话,那我直接把东西搁在这儿,到时候出什么事可就你自己担待了。【】【】

郎君真是的,既然有信物在此,何必与小人磨嘴皮子,早拿出来不就完了。那门房见着吴悠露出了家伙,当下笑着说道,却是一溜烟跑到了门后,不多时殷勤的来迎,却是已经变成公主在家了。

吴悠这才知道刚才是被人涮了,可是也无法,只能提着气走进去,暗自警告自己却是不能再发怒落入圈套了。

这次太平公主是在花园里见他的,人美景美,鲜花美人相得益彰,公主的态度也安然多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煮茶,看上去心情不错。

吴悠见状,便知道她是蓄谋已久,顿时凝神静气的应对着。

太平公主旁边的人都是知情知趣的,见着吴悠过来,自然都乖觉的一走而空,只留了两人在。

这幅淡然的神态,却与昨天见他的含情脉脉判若两人了。

吴悠知道她这人就是人前人后两层皮,于是也不客气,直接就盘腿坐在她对面,端着她斟好的茶汤喝了起来。

太平公主让门人特别阻拦了吴悠一通,就是想要占了先机。原本听着人说吴悠已然发怒,便觉得这熬得差不多了,谁想到见了面这短短的路程他又恢复了冷静,顿时觉得这事情大约不会尽如自己所想了。

太平公主原来约摸着吴悠是来或劝或求自己的,总之这次是她以逸待劳,可谁想到吴悠喝了一遍茶,神情越发平静,最后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先开口,这次你倒是吃得下,也不怕我再在茶里下药。

吴悠知道这是比拼看谁耐得住,先开口先输,所以听着太平公主出口讽刺,顿时像心中一松,脸上却也带了几分笑意,若这次还有人记不住教训学不了乖,那下什么我吃什么便是,反正倒口的肥肉不咬白不咬。

太平公主一听,便知道自己这话头起错了,想到上次的事情脸色一红的啐道,无耻!

这一下,却是把营造了半天的气势都给毁了。

我哪里无耻了,说的好像是你吃了多大亏一样,可实际上输人的是我好吧。吴悠不介意口头上示弱,拿了那玉牌放在小桌上,你这东西我不能要,喏,你拿回去吧。

你这人也真没良心,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当真提了裤子就不认账,若不是我找了理由让你过来,你当真哪怕我嫁人都不来找我?太平公主看着那玉牌,挑了挑眉没有动,只自顾自的煮茶,娇嗔着抱怨道。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也不用做戏,你唤我来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不用这样曲折委婉。吴悠一件他这样就觉得头皮发麻,摆了摆手,开门见山的说。

你真不怕我嫁人?太平公主停下动作,挑眉笑着问道。

她知道这无关乎感情,只在于吴悠的立场,绝对不会坐任她嫁给武承嗣。

你真想当皇后娘娘?吴悠笑着问道。

这可说不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位置挺有吸引力的。太平公主笑着说道,抬眼看吴悠,目光中满是挑衅。

既然你志向在此,那我也不会阻了公主的富贵路,东西已然送到,吴悠告辞。吴悠听着太平公主这话,毫不气恼,大大方方的一拱手便准备告辞。…,

站住。太平公主见着他真的要告辞,说着就要走出花园了,一下子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怒叫道,回来!

吴悠也听话,她既不让吴悠走,吴悠也不会故意作对,又乖乖的走了回来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的问,不知公主殿下还有和吩咐。

你净欺负我。太平公主怒瞪了他半天,然后才咬牙切齿的。

公主这话真是谬赞了,小人哪有这能耐。吴悠笑眯眯的回嘴道,态度恭敬之至。

哼,太平公主冷哼了一声,坐了半天,也实在拿他没办法,这才口气放软了些,有些无奈的说,我这举动不是针对你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我知道。吴悠点了点头,他来路上都想清楚了,这事情他们固然受影响,但是影响最深的却还是李贤,很明显李贤给太平公主添堵,太平公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将他一军,这下恐怕李贤却是寝食难安了。

你知道就好。太平公主哼了哼,拿着夹炭的小夹子拨了下火炉,你也是说客之一?想要本公主取消这门婚事也可以,但得看你们能拿出什么好处来。

很显然,李贤这会儿也是派人来劝过太平公主不要嫁了。

吴悠倒是好奇李贤开出什么条件,所以点了点头,咱们自己人,有事好商量,你且说说那边开了什么好处,我听听?

谁跟你自己人了!太平公主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开口了,无非是那几样,若他继位,封我为镇国大长公主,食邑翻倍,实封三千户,授予我开府建衙之权。

你刚都不说一日夫妻了,咱们还不算自己人。吴悠一笑,占口头便宜他却是不输给太平,想了想忍不住称叹道,他这手笔可真够大的,就算是皇后,也未必有这个自由。

太平公主现在跟一般的公主相比,除了食邑稍多外,其它却是无异。武则天很注意不让女儿沾染政治,所以她现在就只能当个母亲贴心的小棉袄了。

那是。太平公主得意一笑,却是挑衅的看着吴悠,你若是来劝我不嫁的,那又能给本公主许诺什么好处?

第五十七章 太平发怒

这个时候大家都可劲儿巴结太平,两处都在笼络她,自然漫天都在开好处了。

“好处?”听着太平公主这么问,吴悠一笑,挑眉看她,“我跟那些人不同,我到这里又不是求你,而是帮你的,你跟我要什么好处?”

“帮我?”太平公主一愣,然后花枝招展的笑了起来,“莫非你不是来劝我退婚,而是劝我嫁人的?”

她脸上带着笑,手上握着金钳的手却有几分收紧,很显然吴悠若是敢答出一个是,她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我哪里舍得你嫁人,来自然是劝你不要嫁的,不过我这劝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私心,我却是为你好。”吴悠坐下笑眯眯的说,觉得自己只要对上这个女人,好像甜言蜜语模式就全开了。

没办法,太平公主跟其它的女人着实有些不同,这女人你看不透也猜不懂,两人每次虚以委蛇,惊险万分却也刺激的很。

“都一样的话,你能吹出花儿来?”太平公主托着腮在那里翻着火炭,脸上笑容浅浅,一派安逸。

“一样的话,但是不一样的理儿,”吴悠笑着看她的动作,“公主如今表面上看是左右逢源,但实际上却是玩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正需要人给梯子下吗?小人来给殿下搭梯子,你不谢我还问我要好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哐当!太平公主手上的钳子摔在了案上。抬眼看吴悠时,凤目微挑,眼中满是怒气,“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谢公主夸奖。”她一生气,吴悠心里倒是更有底儿了,微微一笑,“公主现在游移不定,固然可以收紧好处。可是没有人人会无限期的等你下去,长则一月,短则数日,你必然要下决断,到时候无论做了什么选择却都是得罪另外一方的。公主现在不也是正愁着两全之法,这才容忍我胡言乱语的吗?”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太平公主冷哼了一声,然后冷脸说道。“好啊,那依你说。我是嫁还是不嫁?”

“这个不该问我。该问公主,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公主觉得武承嗣是良配否?”吴悠笑着低声问道,笑容有些欠揍。

“你别在那里卖乖,你的心思我还猜不出来,无非就是要我不要嫁给武承嗣,怕这李家的天下落到了别人手里头。你们的盘算皆落了空。”太平公主烟波流转的看了眼他,笑容里也尽是了然。“你以为本公主会让你如意?”

“公主若是说这诛心之论,那小人也就只好什么话都不说了。”吴悠站起来正色的一行礼道。“不管是嫁还不嫁,这都是公主的私事,我本不该多管,只是公主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愿意看你后半生郁郁,所以才斗胆的说武承嗣绝非良人。就算是你想效法武皇旧事,那也得那位有高宗风范才是。想当年强敌环伺,权臣当道,高宗能以弱冠之年荣登大宝,内震权臣外御强敌,武承嗣做得到这点?”

吴悠看着太平公主因为惊讶而目瞪口呆的样子,趁机继续落井下石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换成一个稍微聪明的人站在他的位置,也不会混到如今连太子都当不上。他不仅不及令父,更不及令兄,公主真忍心下嫁一个这样一个人,与他休戚相关福祸与共?”

“你敢乱我心!”太平公主虎的站起来,啪的一个巴掌打在吴悠脸上,眼中已然满是怒气。…,

从这个巴掌,吴悠判断出她起初已经是下了决心嫁给武承嗣的。

这无关于个人感情,只是因为武承嗣无能好驾驭,在这个时间,她这个本来不甚重要的公主在夺嗣之争中却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人的野心总是随着地位变化而增长的。

不管她曾经是什么样子,毫无安全感的生存环境,站于权势顶端作为模板的母亲,昏弱无能的兄弟,触手可及的权势,都能激发出太平公主投身于这潭浑水热情。

嫁与武承嗣,帮助他继承大统,武承嗣长他许多,必然比她早死,她有充分的时间去效法母亲的旧事,从皇后走向皇帝。

不过幸好,看着她眼中的愤怒,吴悠庆幸自己来的极是,还能阻止这一切。

“公主可知道何为天下?”吴悠捂着脸淡淡的问道,没有动怒。

“我当然知道!”太平公主傲然站立,红色的衣袂在牡丹花从中翻飞,像是一团耀眼的火焰。

“你不知道,”吴悠摇了摇头,脸上的巴掌印虽然可笑,但是脸色却难得的正经,“居于高位,不但享受天底下至尊的权利,要背负起最重的苦役,一招不慎便身死国灭,但很显然殿下没有这份觉悟。”

韦氏与安乐公主不就是如此?天下的臣民又不是傻子,若非真具有惊天之能,有几个能在龙椅上坐稳当?

在这个父权社会,连男人都不容易当好一个皇帝,何况女人。

“你,”太平公主更要怒斥他,却被吴悠早一步的打断了话头。

“天下二字为寰宇中最重,这天下的民兵政农,公主知道哪些?这治理天下可不像你在禁宫中弄权这般简单,你懂得逢迎上意,拔擢弄臣,却不懂如何御下,更不懂如何识才,辩才,用才。知享乐,懂豪奢,却不知民,不知兵,不知事。这样的人,就算有天窃取国之重器,也只能如昙花一现,顶多成为史册上被人嘲笑的笑话。”吴悠一袭青衣站在那里,往常总是嬉笑的脸上难得的有一抹正色,“你们这种人,只看得见自己的出身高贵,只瞧得见陛下的威风显赫,可你们有几人能继承她十分之一的治国之策?说句不好听的话,公主你只怕连大唐疆域几何都没弄清楚过吧!”

太平公主没有想到吴悠会说出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了。

“小人不想去猜殿下的用意,只想看着昔日情分的面上劝一句,嫁与魏王是一部昏棋,论夫,他非贤夫;论君,他非明君;殿下就算是看好自己的能力,但烂泥就是烂泥,何苦抱着那扶不起强的一起沉船。”吴悠站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一拱手,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哪怕你以后可以二嫁三嫁,可就算是公主也是嫁多了不值钱的,还望你珍重啊。”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太平公主眼睛都红了,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朝着吴悠头上扔去,怒喝着“滚!”

吴悠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被吓了一跳,躲避不及被泼了满身,瞧着她拎起茶具噼里啪啦的扔过来,甚至连着那还有红炭的小火炉都被提了起来,吓得赶紧丢了一句“小臣告退”,就避着那漫天的杂物一溜烟的跑了。

太平公主自持着身份,自然不可能跑来追他打,何况她也没穿鞋,吴悠跑到坊间一溜烟的扎进拥挤的人群,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瞧着那女人气大发的样子,这婚事他算是毁成了。…,

这人啊,总是被戳到了最关键处,才会如此恼羞成怒。太平公主不是个不智的人,她发泄完自己衡量得失,便会知道如何做。

“得,我还是先回宫去吧,瞧瞧有没有什么新的八卦。”吴悠信步在街上逛了会儿,习惯性的买了几个小布偶塞在袖子里,这才优哉游哉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对着太平公主的心思,他大部分是猜中了的,但却也有料不到的事情。

跳脚的在花园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之后,太平公主站在竹榻上看着满院子如飓风过境一样场景,脸上恢复了平静,深呼吸了数下之后才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不过是民兵政农,本公主天纵英才,有什么学不会的,你且给我擦亮了眼看,我有令你吃惊的一天!”

在不远的地方,从太平公主府里头逃出来的吴悠捏了你手中的小老虎布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揉了揉鼻子,心想哪位美女在念叨我呢?

难道是太久没有去看李裹儿,被那丫头念叨了?吴悠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小玩意儿,自从认识李裹儿之后,他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身上小孩子玩意儿的习惯,要不然遇上那个伸手党拿不出东西就麻烦了。

今天反正还有半天功夫,刚笼络了俩大牛又惹毛了一只雌虎,不如去找些轻松的事情例如逗孩子什么的去舒缓下压力吧。吴悠摇了摇头想着,然后将小老虎装在袖袋里,对了腰牌入宫门之后便朝着李显一家住的地方走去。

这些天听说李裹儿身边总算有了其它玩伴,不算形单影只了,那个满身是刺的小丫头应该总能开心点了吧。入了宫门,吴悠一边跟着认识的宫女太监们打着招呼,一边朝着目的地走去,没想到还没走到,就见到一处庭院中聚满了人,不时的有欢笑声传来。

“咦,这是做什么?”吴悠看着那高高的两根柱子觉得眼熟,一找人打听才知道这是秋千。

唐人暮春,有秋千游乐的习俗,宫中自然也不例外,这会儿竖起的秋千架旁宫中的小公主小皇子们都正比赛呢,吴悠听到这些,猜测李裹儿也在此,于是便转了步子也走进了凑热闹的人群中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八章 半仙戏

秋千有人说源于汉武帝之戏,本云千秋,祝寿之词,后来语讹,便化成了秋千。这算是宫廷里女人最喜欢的一种游戏了,后来李唐还有个风流皇帝,给这种游戏起了个别致的名字叫半仙戏,不过可惜这会儿这货还没有出生,所以宫人也就规规矩矩的按照汉朝时的习俗称其为秋千了。

“怎么我听着里面有吵闹声?”吴悠走进了些,里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他挤不进去,只能拉住了旁边的一个小宦官问话。

“吴郎君,唉,还不是这秋千惹的祸。明天是寒食节,宫中按惯例是要造秋千的,谁知道东西刚竖起来就有几个小娘子路过,见着好玩便要尝试。我们哪里敢阻拦,只能让她们先试玩一番,谁知道玩着玩着就闹了起来,我们劝阻不住,正赶紧去请人呢。”那个小官应该是负责搭架子的人,眼看明天就过节了闹出这种事,他这会儿去而是已经是连哭都没力气了,只求自己能抱住头就好。

“谁跟谁闹?”吴悠皱了皱眉问道,能被他成为小娘子们的,多半个是各家的郡主县主,来头都不小。

拜皇帝是女人所赐,眼下公主就只有那两位,剩下的身份倒也差不多。

“英王家的安乐郡主正在跟梁王家的新蔡郡主打呢,搀和的还有玄慈郡主,永寿、永宁、永泰郡主,淮阳郡主、西城县主,崇昌县主。以及各家的小郎君……”那人苦着脸回答道,听得吴悠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说,“怎么各家的都凑到一起了?”

他说的这些名字,都是李家兄弟和武家兄弟的女儿们,多半都是来拜见武皇,告辞之后在御花园遇到的吧。

“可不是嘛。原本是安乐郡主跟着一群小娘子游玩在此,她们刚乘了一会儿,就遇到新蔡郡主等人。两厢为了抢秋千闹了起来。我们赶紧劝架,说立马多搭几个出来,可谁知道她们在乎的根本不是乘秋千。言语不和,两位县主竟然动起了手,我们被吓慌了神,正好几位小郎君路过,请他们劝下自家姐姐妹妹,可没想到人是没劝下来反倒是火上浇油了起来,兄妹间反倒是吵了起来。眼下那里头就是一锅粥。”那小官头大如斗的摇着头,“现在也不知道是请谁来劝架好了,难不成真要报道上面去。”

“不可。”吴悠本能的就摇了摇头,小孩子吵架是小事。可是诸王搀和进去,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当下顿时机灵一动,“今天高阳公主可在宫里?”

“今日陛下召各家小娘子入宫小聚,除了太平公主因病缺席。其它却都是到了。”那小官傻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就好,去请高阳公主来,她身份上辈分上都镇得住,要不然这篓子捅到了陛下那里,大家谁都好不了。”吴悠指点道,那人才意识到自己漏了哪位。当下连连点头,“那我这就去打听,她应该还没走。”

吴悠混入人堆中,慢慢的往前挤,见着中间围着一圈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们,其中最打眼的便是一个连发髻都被人扯散的小姑娘,正嚎啕大哭着,她旁边站着一个满脸怒容的小姑娘,正是李裹儿无疑。

还好,打架什么的,果然这群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们的战斗力跟着李裹儿这乡下出生的野丫头差多了,她年纪虽然小,但显然并没有吃太大亏,只是小脸被掐的有些红而已,那个跟她打的小姑娘倒是被削的不轻。…,

高阳公主显然也知道事情轻重,直接就骑马过来了,旁人只看着是位,当下纷纷躲避,带着她闯入战圈,却是凌空刷刷甩了两下,“闹什么闹,竟然在这里打架,皇家的体面都叫你丢尽了!现在立刻给我各回各家去,要是还敢在这里停留,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不得不说高阳公主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十分粗暴,吴悠估计她也是怕麻烦,没个耐心去断是非曲直,觉得将各自骂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不得不说这群小辣椒们还真欠这么收拾,论品阶她压众人一级,论辈分她高众人一辈,所以那些刚才还跟斗鸡似打成一团的小郡主小郡王们各个跟鹌鹑一样的缩着脖子带着从人散了,吴悠见状却是比众人都快一步的溜走,怕被高阳公主逮个正着。

“怎么,今天跟人打赢了还不高兴?”吴悠在廊后等着李裹儿,她向来形单影只,大家各自散去之后,别人都是姐妹几日同行,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宫女内官绷着脸回家,吴悠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她,一逮一个准。

“吴悠,你怎么在这里?”李裹儿见着吴悠,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摆摆手让着那几个从人离他们远些,自己跟着吴悠在前面走,“你看见我打架了?”

“你闹得那么大动静儿,我能不知道。”吴悠笑了笑,将着一直藏在袖袋里的小老虎拎了出来给她,“我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今天在街市场看到这小玩意儿觉得你应该喜欢,便买了来送你,却不想瞧着你正在跟人打架,忙让人喊了高阳公主来劝架,怎么样,没吃亏吧?”

“就那一群笨蛋,我怎么可能吃亏。”李裹儿调皮的一笑,却是展开手让吴悠看,“这是她的鸣珰,打架时被我一把攥了过来,笨死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发现呢。”

吴悠见状忍不住扶额笑,“你还真是贼不走空,跟人打架时要攥点东西过来。你已经够有钱的了,还在乎这点小东西。”

“那不一样,反正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李裹儿将着那金玉制成的小饰品装到荷包里,然后将着小老虎绑在腰带上。兴致勃勃的说,“我听父王说,你们最近忙的是大事,等忙完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宫了?”

“差不多吧。”吴悠点点头,想着自己的那桩计划马上就近了,点点头拉着她往前走。“不过我们都忙着,没有人管你,你怎么又跟人”

“是她们瞧不起我。”李裹儿闷闷的说道。然后委屈的撅着嘴,“她们起初嘲笑我没见过世面,连秋千是什么都不知道。可等我学会之后。她们又不服气我比她们荡的高,打赌打输了就说我是乡巴佬,见钱眼开。”

“是她们不对。”吴悠听她这么一说,便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她老爹是个胆小怕事不争风头的,偏偏她这个小人儿却处处要强的很,又生得一颗玲珑心,小小年纪将着大人们的喜好都琢磨的一清二楚,毫不畏惧眼下武氏正受宠,处处跟着人家别苗头。今天肯定又是宴饮时在皇帝面前出风头,惹别的女孩子嫉妒了。

李裹儿从小就在乡下长大。皇宫中的诸般器物她都没有见过使过,刚回来时闹过不少笑话,如今虽然不会再那样,但是旧事不免总被人拿来嘲笑。秋千这玩意儿,蹬起来难度本来就不难。最要紧的是胆大,而李裹儿本身就胆量惊人,所以她只要上手,肯定就比别人强,那帮小女孩儿比不过她,就只能在言语上编排她了。…,

“你是正经的皇室贵胄。你爹爹是亲王,你爷爷是皇帝,你曾爷爷也是皇帝,当他们在长安城里宴饮游乐的时候,武家那帮人才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呢。不过运气好,这十多年来享尽了荣华,便真当自己是凤凰了。”吴悠没想到武家的人竟然跋扈至此,在皇宫里就敢笑话李家正宗的郡主是乡巴佬,忍不住牢骚的说道。可没想到一抬眼就见到李裹儿兴奋的点着头,顿时想起这些话不应该给孩子讲,便叮嘱她道,“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在别人面前,尤其是你祖母面前讲起,要不然惹大祸的。”

“我知道。”李裹儿点点头,“祖母也姓武,她肯定不喜欢人家说武家的坏话,所以我在面前不仅不能说那几个的不是,还等捧着她们,让她们自己去祖母那里告我的状。哼哼,祖母本来就恼她们,她们再去傻乎乎的一哭诉,到时候我不用说一个字,往哪里一站,就让人知道谁好谁歹了。”

这真是天生的小阴谋家啊。吴悠感叹的想了,然后拍拍她的脑袋,“你拎得清就好,只是这份聪明别用在自家人身上。”

“我知道,今天我跟她打架就是因为她推李仙蕙了。哼,李仙蕙还拉着我不让我动手,她也不看看武兰若是什么人,那么趾高气昂的,我们今儿要是让了她,她还以为我们怕了她呢。”李裹儿仰着头得意的说,满脸都是我今天做的很棒吧赶快表扬我吧的样子。

吴悠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道,“你果然还是养不成把你姐姐们叫姐姐的习惯。”

“你没夸我。”李裹儿对他的这种安抚很不满,仰着头求表扬。

“嗯,裹儿今天做的很对,护着你姐姐的行径又威风又聪明,值得表扬。”吴悠只能顺着她心意的夸奖了她,然后再叮嘱,“只是下次不要动手了,她们人多你人少,万一下次一拥而上你招架不住就吃亏了。”

“好。”李裹儿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会儿倒是听话了。

“还有下次打秋千不要太高。”吴悠又嘱咐道。

“为什么?”这个李裹儿却是不依,她刚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游戏,秋千若是不能飞过树梢,那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太危险了,要是摔坏了怎么得了。”吴悠努力给她普及安全尝试,在他看来这运动简直是找死的,万一跌下来,那可是比从马背上摔下来危险的多了,在这个世界里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了。

“好。”李裹儿乖巧的点点头,一点都没商量。

她答应的太快,吴悠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想了想才补充说,“你要是实在想玩,那让宫人那条绳子帮你绑起来系在红绦上,这样安全些,就算有时候吓得手松也不碍事了。”

“好。”李裹儿点了点头,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心想乖乖听话果然是好用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九章 打马球

吴悠送了李裹儿回住所,李仙蕙等人早就一步到家了,正焦急等着她呢,见着她竟然安安稳稳没有惹事生非的回了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不过看到后面跟着的吴悠,变都不意外为什么这小魔星这次没有去找别人麻烦了。

李裹儿脾气不好,最爱惹事生非,可有吴悠在身边,总是会收敛许多,勉强像是个正常的小孩儿。

“吴先生有礼了。”李仙蕙本来是守在门边通风报信的,见着吴悠一同前来,忙行了礼。

“郡主不必如此多礼,小臣着实惶恐。”吴悠回了个礼,颇为有些无奈。李显的这些个女儿中,李仙蕙也算是个异类,跟着李裹儿这种极度不守礼的个性相反,她极其守礼,行止规范都一板一眼,温柔聪慧典雅大方,在这一群彪悍的皇女中因为脾气最好而被人侧目。

这世道,彪悍的是正常,不彪悍的反倒属于异类了。

吴悠对着她头大就是因为这姑娘每次见自己都要行礼,口必称先生,她或许是出于习惯和礼貌,吴悠却一想起两人的身份差距就觉得实在是太惹眼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裹儿看见李仙蕙在门边等她,没有半分感激之情,小脸仰的高高的,颐指气使的问道。

“你跟人打架的事情阿爹已经知道了,正生气呢,你又不跟我们一同回来,他这会儿正在令人找你,你进去回家的时候小心点。”李仙蕙低声说道,她让人守了半天,一见李裹儿回来就告诉她,专门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

李裹儿脾气差。又爱捉弄人,在兄弟姐妹中人缘极差。要不然李仙蕙的脾气好到另外一个极端,恐怕连着一声话都没有人叮嘱她。

“我知道了。”李裹儿得了这警告毫不畏惧,她在父母面前撒娇功夫是一等一的好,有多少次李显夫妇俩被她气的直跳脚,最后让她一哭一闹却都还是放过了她,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吴悠在后面盯着她,李裹儿想起他往日里总是强调到要友爱和睦,于是不情愿的对着李仙蕙说了句,“谢谢。”

李仙蕙平时没少为李裹儿通风报信,只不过她这个妹妹却是从来都没谢过她半句。今天忽然得了这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点点头笑道,“这是我应该的,你放心,今天你打架时为了我。这缘故我会禀明父亲,不让她罚你的。”

李裹儿对于保护姐姐这种事情是毫无意识的,她不允许别人欺负李仙蕙也只是觉得自己的姐姐只能自己欺负罢了,武家那几个敢动手就是找打,不过很显然李仙蕙是误会了她的动机,对她很是感恩。李裹儿也聪明的没去戳破,只是在心里吐槽着,这个傻瓜误会了就误会了,反正她平时就喜欢闲操心。以后正好借机这个让他为自己的多办事。

吴悠听着李显发怒,想着李裹儿这会儿去不免要吃排头,自己去打个岔也好,于是便说道,“英王殿下此刻身边还有外人不?我刚好有正事要找他禀报,若是无人。那恐怕我得占用他一会儿时间,还请二位郡主行个方便。”

李仙蕙一听便知道他是在给李裹儿打掩护,当下抿嘴一笑,“父王也是刚回来,正闲着呢,若你有要事,裹儿晚点去见阿爹也一样。”

“我不介意,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李裹儿也是一抿嘴,笑的格外滑头。…,

吴悠摇了摇头,走到殿下求通传中。

李显如今跟吴悠一样,也是在宫外多过于宫内。他负责这一块儿的幕僚班子都外间,所以他这主事的在宫内也不方便,起初不过是一天两天,后来便是三五日的都在宫外盘桓着,皇帝对此也没说什么,李显目前难得就是要回建府之权,名正言顺的搬出宫去。

“哎哟,你来的正好,我让人备了一份寒食节的东西,正要人给你送去,你亲自来了就少跑了一趟路。”李仙蕙说李显在生气,吴悠进去之后发现他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正在写着什么东西,见来人是吴悠便笑着叮嘱道。

李显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生气什么的向来不持久,这也是他家的孩子其实都不怎么怕他的缘故。

“好,有劳殿下惦记了。”吴悠点头应道,唐时不过清明,过寒食节,而且寒食不能动火,家家户户都得吃生食。这个看起来苦逼,但中国向来是吃货之国,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但凡节庆就跟食物脱不了联系,寒食粥、寒食面、寒食浆、青精饭,春酒,一堆寒食节专用食品应运而生,皇帝这个时节也会赏赐群臣一些过年用品,李显是亲王,分的不少,拿到手一个反应就是给吴悠送一包去。

他也可怜,手头上没什么亲近的臣子,就哥俩相依为命了。

说完过节的吃吃喝喝,李显的目光有些犹疑,显然颇为心神不定。

吴悠一想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摇了摇头劝道,“殿下你这个样子可不成,咱们说好了,一切如常,你只按照平日那般该做什么说什么便是,莫让人看出端倪。”

“我知道,可我这心里头就是不安。”李显捂着胸口,有些难受的说,“总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

“临大事要有静气,这次若能成功,咱们便是渔翁得利,这次若不成,咱们也没有损失,你万事宽心便行。”吴悠想了下个劝道,“如若不然,你想个由头不去也行。”

“这,不去不是惹人起疑?”李显有些心动,但仍然惴惴。

可你这样子,去了话只怕脸上更写着是我做的了。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着,但打击人的话不能说,当下无奈的解释,“只要借口想得好,理所当然到极点,让着陛下开口免了你去参加祭祀,那就不会令人起疑。”

“这个,让我想想,这样的理由还真不好想。”李显喃喃自语道,过了一会儿却是忽然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要说这个呢,还真是有个机会。”

“什么?”吴悠有些好奇的问道,祭祀就在明天,今天一下午能想得出什么招。

“马球!”李显斩钉截铁的说,脸上有些怕怕的表情。

“马球?”吴悠一愣。

“寒食节有蹴鞠的习俗,不过宫里头向来都是打马球的。早上大家祭祀完之后,下午便会在禁苑的球场打球,诸王都会下场比划两下子,若是打的好了还有赏。”说道这个李显摇了摇头,“我打这个不擅长,往常都是能躲就躲,受赏向来没有我的份,这次嘛,”

老实人难得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

“你想从马上摔下来?”吴悠一愣,却是下意识的摇头,“这太危险了。”

坠马不是开玩笑,这事情可大可小,摔死人也不奇怪,要知道之前的太子李承乾就是因为坠马之后足疾,才心性大变,开始倒霉悲催的。…,

“这个你放心,我有经验。”李显狡猾的一笑,“我其实挺爱打马球,但是哥哥弟弟都比我打得好,在场上难免难看,又要被母亲责骂,所以我就研究出一种坠马的方法,既看上去严重却又不会影响自己,休养十多天就能好了。后来他们见我打马球易受伤,也就不敢让我参加了。”

吴悠听着这个,无语的站在原地,心想这法子也能被他练习出来,他到底有多怕他那个娘。

“既然明天要比赛,我又是很久没有玩过,找人练习练习也是应该的。若是练习中不慎摔断了腿,那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李显一击掌,“我这就去写帖子请人,把六哥八弟他们都叫来,还有孩子们,都整装上阵,若是能将着母亲引来,当着她的面摔下马,那明天就彻底不用去了。”

“行。”吴悠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按照李显现在的心性,要他明天当场演出置身事外的样子有点为难他了,那还不如直接避过这场,反正他不是主角,到时候有人照本子唱戏便是。

吴悠跟李显设计好,李显当下便写帖子请人。自家的几个兄弟住得近,不多时就能赶到,武家那边也要邀请,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若是面子上没做到,皇帝生气就不好了。这么五六家子很快就凑齐了十多个人,不够的再去金吾卫那里调了几个好手,一场小规模的马球赛不过一个多时辰就筹办起来了。

“七哥今天心情不错啊,竟然能想的起喊我们打球。”李旦离得最近,是第一个到的,穿着一身胡装,带着两个儿子在球场边跟李显一起挑马。

他比李显要年轻些,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会儿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保养的极好,长相斯斯文文,虽然不惹眼但也不令人讨厌,说话总是带笑,看上去跟李显同属于老好人那类型。

也难怪了,有个性的哥哥被打压的都快趴下了,武则天剩下的儿子哪敢玩棱角。

“唉,其实说来丢人,今天裹儿才跟魏王家的打了一架,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这几个孩子不比人家那些在京里头的,对着咱们以前常玩的这些都生疏的很,明天要是在母亲面前丢了脸,唉……”李显长叹了一声,显得在自己亲弟弟面前很无城府,“你是他亲叔父,也帮我多教教这几个孩子吧。”

同属于被母亲看管的对象,李旦对李显的处境感同身受,当下便点头应允道,“你放心便是,我家大郎二郎打的都不错,今天让着他们陪重润重福多练练,明日在球场上帮衬着,定然不让旁人欺负了去。”

第六十章 坠马

李旦所说的旁人,自然是武家的那几个了。

虽然敢怒不敢言,但是心里头对着武承嗣等人的跋扈,李旦未必不介意。

李显点了点头,感激的笑道,一时无话。

吴悠笼着袖子在场边看着,他是没有资格上场的,当然也不会这种运动,只能旁观了。

只求这一次,李显千万不要出漏子。

幸运的是,这一次场边有太医随侍。李显的动作略大,有些惊动了武则天,也亏得他平时工作做得好,皇帝身边也有几个为他说话的,安乐郡主跟人打架在前,英王召集兄弟练球在后,为了让儿子明天在诸王面前不丢脸这个借口也说得过去,甚至连着李重润李重福自己都信了,一个个感激的涕泪交零。武后听了之后,只是摇摇头说了句“胡闹”,便派了太医来这里候着,以防万一。

毕竟李显的“无能”还是很有名的。

马球是一种高危运动,毕竟在奔驰中还要挥舞球杆打中一个小球,行止间时有意外出现。毕竟若是球杆不小心打到人或者马身上,马受惊人落地,不但会摔坏,更有可能被引起旁边的马受尽而发生践踏事故。

这也就是吴悠一直不大赞同李显用这种方法装病的。

“魏王威武!”“相王威武!”“三郎神勇!”

马球毕竟还是此时很受欢迎的运动,场中人的水平也的确不错,开场没有多久。场边便不知不觉的围满了旁观的人群,不时的还有小小的欢呼声出现,在这种酣热的比赛气氛下,李显的发挥显然也不错,中规中矩的比所有人都慢半拍。

“哎呀!”见着李显又错过了一个球,李裹儿在他旁边懊恼的直跺脚,气鼓鼓的说。“我改天也要去学打马球,到时候我替父王上场,别让那两个笨蛋丢人现眼了。”

与别的郡王相比。李重润和李重福显然笨拙多了。

吴悠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你不是在那边跟着你的姐姐们一起看吗。怎么过来到我这里了。”

“那里都不能大喊大叫,不好玩。”李裹儿嘟着嘴说道,她坐在最正面的看台,那里坐了不少郡主郡王,怎么都得讲究下礼仪,当然不如侧面这些位置看起来自在。

“这里人多,万一挤到你就不好了,你上去吧。”吴悠一双眼盯着李显,生怕出现状况,所以根本分不出状况照顾她一个小孩儿。便看着场中劝她上去。

“我才不要!”李裹儿不愿意上去,站在旁边蹦蹦跳跳,对着场中的战况评头论足,“跑,跑啊!李重福笨蛋。那么近都拿打不到。啊,讨厌,魏王又把球抢走了!打,打他的马腿啊,笨蛋!球进了!”

武承嗣那边已经得了三分,李家兄弟这边脸上自然不好看。李裹儿尤其郁闷,吴悠不知道李显打算什么时候落马,听得心烦,只能伸手压了压她的脑袋,“赶快回看台上去,这里太危险了。”

李裹儿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心里头大为不自在,当下却是眼珠子一转,“好,你松开手,要不然我怎么走。”

吴悠注意着场中的动静儿,听着她答应便松了手,李裹儿脖子一缩,却是从着人堆里挤着走开了。吴悠心中松了口气,估摸着现在李显这边比分大落后,他要是心急出岔子了也正常,正等着他“假摔”,却听到前头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郡主!”…,

吴悠一愣,扶着屏障弯腰往前面一看,却发现李裹儿越到前面,不知道从那段栅栏里爬了进去,现在就站在球场边上。

场中诸人战的正酣,根本没有注意到球场上多了个小不点,直到李裹儿附近的人发现这小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进去惊呼起来,大家才发了她,当下跑到她跟前的骑士赶紧勒马,正中央看台上的韦氏也吓得快要晕倒,众人更是纷纷喊她回来,没想到李裹儿却是缩着脖子捂着耳朵,整个人朝着场地中央跑去。

马场另一端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奔跑,有人忽然停下来,球场上顿时一片混乱,马鸣声成一片,吴悠按照李裹儿奔跑的方向,一眼就看出这小丫头奔的地方就是球所在之处。

“回来!”见着她蹲下来抱头躲着,一名来不及勒马的骑士驾马从她头顶越过,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知道今天这计划被她一搅合却是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了,只能一咬牙跳进了场中,朝着她那边跑去。

吴悠跑的很快,可是李裹儿仗着身量小,在着马腿下躲避奔跑,比他还要快上一截,等跑到场地偏左处,看着地上那目前被大伙儿遗忘的马球,顿时眼睛一亮的扑了上去。

“啊!”有少年未发育好的声音的惨叫,李重福可能是因为太惧怕这么妹妹的缘故,见着李裹儿朝他跑来,下意识的就夹了马腿,他这一夹,马儿本来就有些焦躁不安,却是猛然朝着前面撞去。他前面就是武延秀,武延秀刚才跟他抢球抢的厉害,这会儿还以为他要乘虚而入,却是赶紧也催马,手中的球仗往上一挥,不小心打到正在探头看是什么引起轰动的李成器的马头。李成器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下马,李显却忽然催马上前,一把抓住了歪倒半点的李成器,但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身手不够矫健的缘故,竟然抱着李成器一起掉下马了。

“父王!”李重润就跟在李显后面,见着李显落地,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是滑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旁边的诸王也赶紧下马,场中各种惊呼不断,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李裹儿终于跑到了球边,一把抓起地上的球,刚抬起头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她诧异的环视四周,却不晓得周围为什么乱成了这样。

“七郎七郎!”

“英王殿下!”

“哥!”

“显弟你现在如何?”

“……”

李显身边已经围着了一圈人,众人皆看到刚才落地时李显是护着李成器滚下来,周围有马屁受惊从他们旁边越过,大家只听着惨叫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被踩了,伤势如何,都赶紧围上来查看。

“伯父,”李成器从地上爬上来,却是吓得几乎要哭了。他没想到李显竟然会救他,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当时的状况也没多危险,但不想李显抱着他一滚,竟然滚到了一匹受惊的马下。那马一撅蹄子,他听着李显闷哼一声,大概是被踢到了,顿时觉得人生都无望了起来。

自己掉马那是学艺不精,顶多被父亲骂上几句,或许父亲心疼,赏赐还多过惩罚,但连累李显那就不一样了。李显没有三长两短还好,若是出事,那就算父亲饶得了自己,祖母也不会饶了自己。

“大家想让让,先把殿下放平。太医,快请太医来,”吴悠拎着李裹儿进去,见着那群从来不干活的王爷正要抬着李显出去,赶紧出言驱散人群,生怕他们笨手笨脚的把李显扯坏了。…,

太医就在场边,这个时候也在抱着药箱翻栅栏,马夫们也赶紧上来把惹祸的马牵走,将着场地清空。太医挤了进来,检查一番之后说腿骨折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这才让着紧张的围观党松了口气。

在场这些人中,巴望李显就此挂掉或者是瘸了的大有人在,可谁都不会傻得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一个沉痛的像是自己亲儿子受伤一样,等着武则天的辇车过来,这份哀痛之情就更加“情真意切”了。

“是怎么受伤了!朕之前不是都叮嘱了,只让你们演习为主,切莫意气相争,这是怎么回事!”武则天下辇车的时候,李显已经被上了夹板抬到了长边,她一看李显哼哼唧唧的样子脸色都不大好,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儿臣无能!”李贤李旦不敢犟嘴,立马就跪下请罪了,他们的儿子跟着呼啦啦跪下,李重润李重福跪在李显身边也是瑟瑟发抖,武承嗣、武三思、武攸暨、武攸宁、宗楚客等人跪在了另一边。

“启禀陛下,此番并非我们之过,是有人忽然闯入马场,惹得群马受惊,英王殿下为了救永平郡王才不慎受伤的啊。”武承嗣胆子稍微大点,请罪之后不服气的分辨道。

“那你说,罪魁祸首是谁?”武则天本来也就是训斥几句得了,可没想到武承嗣会分辨,而且明显有嫁祸的架势,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谁对谁错她根本没有追查的兴趣,对于武李两家她一向采取和稀泥的政策,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相处,没想到武承嗣竟然如此不开眼。

“回陛下,不知道安乐郡主怎么忽然就乱入了球场,这才引起这番意外。”武承嗣特别不长眼色,竟然真的说了出来,吴悠当下就感觉到自己怀中的李裹儿一抖,脸上满是惊惧之情。

她毕竟是个小孩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引出这么大的祸,自从李显坠马之后就吓得连声都不敢出。这会儿听到武承嗣当面指责,顿时就想哭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一章 礼器

“别怕。”吴悠在李裹儿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将她放下,让她上去跟武则天答话。

刚才的变故太突然,他救了李裹儿之后就一直把她抱着,都忘记放下了。

这种事情看起来严重,可她不过一个小孩儿,谁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吴悠觉得就算是女皇摆出了这架势,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只不过一个由头,事情还要往大人身上扯,这一次李显做的很聪明,把自己摘出去了,不管这事情最后演变成什么样子,他们这边都不吃亏。

“嗯。”李裹儿听到他的安慰,应了一声,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然后抱着那球,一步步走了过去。

“安乐,刚才的祸可是你闯的?”武则天本来要喊李裹儿出来问话,可没等她张口李裹儿自己就站出来了,这颇让人意外,于是她的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皇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李裹儿长得漂亮,这会儿又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于是愈显可怜。她手中抱着的球一直没有松开,等走到女皇跟前,则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着手上的球拿给了武则天看,“裹儿是想帮他爹赢。”

“你爹怎么了?”武则天听到这话,面沉如水。

“阿爹好可怜,一直输一直输,哥哥们又笨,怎么都打不到球,我不想阿爹被人笑话,我想帮阿爹赢。”李裹儿委委屈屈的回答道,一边回答一遍抽鼻子。

她这话一说。不仅武则天被感动了,连开始对李裹儿有些生气的李显也有些被感动了。

他没想到女儿不顾安危的跑进去,只是为了帮她找面子。

众人听了她这番解释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知道她跑进球场,却不知道她为何进去。现在看起来这孩子的举动虽然莽撞,但是心意却感人。

武则天愣了一下,然后却是笑了。伸手摸了摸李裹儿的头,“你这孩子,那么场上那么多人。那么多马,你就不怕?”

“不怕。”李裹儿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武则天。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裹儿一直在给阿爹添麻烦,她们都笑话裹儿,说我是乡巴佬,可我又不是故意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跟爹爹们也很委屈,所以我想裹儿这次要是阿爹能赢,一定会很高兴。只要阿爹高兴,裹儿做什么都愿意。”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她这番童言稚语却是正对了武则天的胃口,她与儿子们关系恶劣,彼此猜疑防备。于是到这这种年纪就越发的觉得平凡的亲情有多么可贵。她自然不会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她只会觉得是儿子们不孝。

所以,孙女身上体现出的孝顺,就让她非常喜欢。

李裹儿同时也暗暗的告了武家诸王一状。

当然,这个也被武则天刻意的忽略了。

“等裹儿长大了。我也要学骑马,也打马球,到时候我替阿爹去打球,比谁都赢得多。”李裹儿也是见风使舵的,揣测武则天的心意比自己大人要灵巧多了,见她没有责难之意。便将着话锋一转到别处了。

武则天笑了,揉了揉她的头,脸上一片慈爱,“好,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就给你一匹小马,等你长大了,奶奶再给送你一匹大宛宝马。”

“谢谢奶奶!”李裹儿见着武则天没有动怒,自己又得了一匹马,不由得开怀的笑了起来,故意称的亲热。…,

李裹儿的性格其实很有些像武则天,张扬,果敢,好胜心强,武则天少年时驯马是她自己说的,真假不论,至少说明她本人是欣赏这种做法的。

所以李裹儿这种一心求胜的举动放在别人那里或者是大胆妄为,但这份大胆偏合了女皇的胃口,因此因祸得福,不但不被怪罪,反而获赏。

至于其他几人,女皇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儿子侄子们,语调变得冰凉,“一群大人连个小孩还看顾不好,谈什么齐家治国。都回去给我写一份奏表来,详述今日之过失。”

“是。”底下趴着的不管能不能动,都低声称喏,不敢再有半分辩驳。

这算是罚写检讨了,吴悠在心里头盘算着,这结局倒是不坏。

接着的事情便是各回各家了,吴悠跟着李显到了卧房,待着太医都散尽之后,这才找到机会开口,“怎样,殿下伤势可有挂碍?”

“没什么,其实就是稍微摔了一下,那太医是我的人,故意把情况往重里头说了。其他怕担责任,也不敢说无碍,于是就志同道合的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李显和乐乐的说道,李裹儿忽然跑进去搅了那一下局,倒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自然,也不怕人怀疑了。

“那就好。”吴悠跪坐在榻前,“我已经让人去喊王勃了,今日请罪的奏表就由他来写,殿下也好一试他的水平。只是明天你不能去,那要谁代去?”

“就让重润去吧,他年纪够了,身份也当得起,就让他跟着老八调下位置,献祭的时候随着老八做就行了,反正他今日里欠了我人情,明天肯定会照拂润儿的。”李显靠在引枕上想了下说道,自从他回京之后,韦氏也因为劳苦功高被封为了正妃,李重润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嫡子,被封为永淳郡王,代父献祭理所当然。

“那就让王勃写在奏疏上,”吴悠点点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送去,提前得到了披复,免得明天陛下震怒时咱们被无辜牵连。”

李显跟着吴悠商量了几处细节,等着王勃来了,直接就榻旁支了个案子写了起来。吴悠本来以为这种让人头疼的文体怎么都要费些功夫,没想到王勃根本不假思索,一边听他们俩谈话啰嗦,一边奋笔疾书,等着李显说完话片刻便书成,呈上来一看,文采斐然却又感人至深,虽然是普通的官样文章,但明显比他之前找到的枪手要好很多。

“仓促之作,让殿下见笑了。”王勃自谦的说,眉眼中却有得色。

他家专出神童,王通、王绩是神童,王勃,王勔和王勮也是神童。寿春王李成器、衡阳王李成义等五王初出阁时,同一天授册,谁知道负责礼仪的官员忙糊涂了,竟然忘记写册文,在授册典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是空的,宰相都被吓变色了。王勮恰好在场,立马召来五个书吏,让他们执笔,自己口述,同时写完五篇册文,漂漂亮亮的救了场子。

类似于这种事迹,王家兄弟都有不少,王勃能临场发挥的写出滕王阁序这种漂亮的骈文,这个时候帮李显写一道请罪的奏疏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李显虽然没用,但是有一样好,就是大度。他见着王勃有真本事,便将着往日的那些龌龊都抛到了脑后,笑眯眯的鼓励了几句,然后又给了重赏。…,

若是提前十多年,王勃未必会感动,可是现在的王勃是饱经罹难的苦命人,得到任何一点温暖都会放大数十倍,于是一下子就被李显感动的稀里哗啦,拿着赏赐出门的时候,心里头也就踏实了许多,最后那一点改换门庭的尴尬之心也就消失了。

李显命人送去了奏表,诸王的奏表也都陆陆续续呈到,他显然不是最快的一个,不过武则天每天批阅的奏折都是上官婉儿整理的,她先把事情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国事为重,像是这类文书就押后了。但谁叫王勃的文采着实斐然,上官婉儿又是识货的,本来只是随便瞄了两眼,但却立马被吸引的移不开眼,当下竟然在一旁认真的读了起来。

她这异状就被武则天发现了,武则天好奇一问,便也对着李显的奏表敢了兴趣,拿过来细读。这一来就被感动了,当下应允了李显的请求,另外还拨了好多药品补品给他。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对于其它诸王的奏表就没兴趣看了,略微翻了下便通知上官婉儿,检查后如果没有特别的话就不必禀报了。

就这样,这场风波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寒食节的前一晚上,经历此事的李贤非常疲倦,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带皇帝主持祭祀仪式,便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寅时刚过守着太庙的金吾卫意外的发现有一列车队到达,盖着青油毡布的小车上鼓鼓囊囊,从车辙看来车上的东西很重。

“干什么的,可有令牌!”值班的卫士如临大敌的喝住了车队,明天便是祭祀之日,皇帝与诸位亲王率领着文武百官都会到来,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有有有,令牌在此,这是明天祭祀的礼器,嗣王殿下说先前配享的器具不对,让我等重做,我们赶了几天工,终于是在天亮之前做完了。”为首的是个模样憨厚的老头,面容平凡无奇,带着点狡猾的笑容,老实巴交的像是洛阳城中最不起眼的工匠,金吾卫验过令牌之后,揭开油毡看着上面的确是礼器,便点点头通行了。

“谢谢几位郎君,这两箱子你们拆开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给按个手印说不是我们自己撕的。殿下说天明了府中会有人来检查数目,若无差错便会与小老儿会账。”小老头重新贴好封条,笑着拿出了一张纸请求道。

执勤的几位检查完毕,确定封条都完好无损,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商量几句后便按照要求按了手印,放了那推车的人离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二章 一搏

“都准备妥当了吧。..武则天看到铜镜里上官婉儿的身影,淡淡的问道。

“准备好了。”上官婉儿垂手行礼道,“外面文武百官诸位亲王郡王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陛下出发了。”

“好。”她应了一声,颔首抬臂,两边的侍女将着她服了起来,身着衮冕的女人个子不高,却有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上官婉儿着官服在旁边侍立,轻敛双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祭祖之事,她已经侍驾多次,早已轻车熟路了。

自从武则天立武周后,便在洛阳神都建了周七庙以祭武氏,同时将着长安的李氏太庙降为享德庙,四时只祭祀高祖以下皇帝,其余放着李唐先祖的神主都比关闭,不许祭祀。

因为洛阳的武氏太庙是应武承嗣要求建立的,所以这么多年祭祀的主持一直是由武承嗣担任,他也认为这是武则天试他为继承者的一种默许,所以对于今年李贤抢了自己的差事,他是很怀恨在心的,而朝中诸位大臣也觉得,这或许是女皇打算还政于李氏的一个信号。

总之,皇帝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大家却是心思各异,思忖纷纷。

武承嗣这天很不郁闷,所以在祭祀大典还未开始之前便带着人晃悠到了太庙附近。

“魏王。”守门的人见是他擅入,也不敢阻拦,所以一边有意拖延。一边去喊正在巡视各处做最后准备的李贤。

李贤赶来的时候,武承嗣才刚过二门,两人见面心里头都是不约而同的冷哼,但是面上却都堆着笑,李贤施了礼乐呵呵的说道,“二郎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莫非母亲有其它的吩咐?”

“哪里,我只是想着六郎初次担此大任。恐有什么地方有所缺漏,所以特来帮帮你,看是否有所遗漏。”武承嗣说的客气,但眼睛却不安分的四处逡巡着,明显是来找茬的。

李贤心中怒极,想自己为太子时,这乡巴佬还不知道在哪里种地呢。这会儿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起来,恨得牙都有些痒。但他也知道武承嗣极其受武则天信赖。若自己有一点半点不敬。他都能借题发挥,所以按耐住性子假笑道,“二郎如此体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虽则于理不合,但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既然来了,那边不如与我一同巡视。看着哪里有不妥帖之处,也好教我一二。”

“好。”武承嗣应承道。一点不好意思都没,大大咧咧的负手而行。故意抢先了李贤半步,这样看起来就像李贤是他的跟班一样。李贤在后面怒目而视,但也知道这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所以什么话都没说,脸上反倒笑的越发客气。

李贤早就知道自己重新获得母亲的委任有多不易,所以处处仔细,谨小慎微,每一处的东西摆设要么谨循旧制,要么引用新典,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出刺来。武承嗣本来是找麻烦的,可一圈下来什么把柄都没抓到,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二郎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李贤见武承嗣吃瘪,心中自然畅快,待着去偏殿奉茶时,脸上笑得越发开怀了。

“哼。”武承嗣的修养却是没他好,不免有些喜怒形于色,当下喝了口茶,却是将着杯子重重一放,冷着脸说,“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姑母那里还等着我呢。”…,

“那我就不送了。”李贤拱了拱手,笑得有几分得意。

武承嗣看着他的笑容越发的恼怒,走到门槛时不小心脚被衣服勾住,差点就撞倒旁边摆放的箱子上,狼狈极了。他气不过,对着那木箱就是一踹,然后忽然停住了。

这声音很不对劲儿。

这箱子刚才检查过,上面摆放的都是礼器,所以他也没兴趣细看。但听着刚才的声音,如果是鼎杯盘簨之类的礼器,大多数都是空心的,装满这些东西的器具的箱子中间都有很多空隙,踢上去会有回声,可是他刚才一脚下去,里面的东西显然不对头。

武承嗣难得的在这瞬间聪明了起来,这地方与正殿只有一步之遥,皇帝与宗亲祭拜完都会来这偏殿里休息,这里若是藏着点什么那就很不得了了。

“这是什么?这东西怎么放在这里。”武承嗣拍了拍最初忽略的几个箱子,然后吩咐左右,“打开看看。”

武承嗣一踢下去,李贤却也发现那些东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儿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武承嗣拆箱,没发现什么还好,要真发现自己是承受不起的,于是赶紧拦住了他,吩咐左右人说道,“谁把这备用的器具放在这里的,怎么没人移动!来人啊,先搬到后面库房去,免得等会儿再绊倒人。”

说也奇怪,这箱子放的地方很巧妙,是一个大家都很容易忽略的死角,要不是武承嗣不小心撞到,大家谁也不会注意到。

“不急,不急。”武承嗣见着李显让人把东西移走,便认定了他是做贼心虚,顿时大为感兴趣,架着身子不让李显靠近,吩咐左右人,“快,给我把这个撬开。”

“魏王,眼下已经过了宗亲们集合的时间,是你诸王之长,若是迟到要大家都等你可就不好了。你知道,陛下是最讨厌有人不遵时的。”李贤拉扯着他,口气有些生硬。

“不要紧,来人家,加把劲儿,撬开箱子我发赏钱!”武承嗣着会儿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开箱不可。他知道迟到固然会让武则天生气,可若是能找出什么把柄来,那完全划得来。

“哼。”李贤冷哼一声,他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看的这么严密,不可能有什么违制的东西在里面,所以便让着武承嗣开箱,“你要开我不反对,只是这东西刨了一地,要收拾可就难了。时辰快到了,若是母亲率着宗亲们来休憩,发现此地混乱不堪,那责任可都在你了。”

“在我又怎么样,我担了。”武承嗣哼哼的说道,让手下加进速度,只听着轰的一声,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一伙人硬是用着佩剑将箱子撬开了。

“哗啦啦啦~”箱子地步一打开,一堆细长的东西流了出来,全部是羽箭。

一见到这个,李贤愣住了,武承嗣沉默数秒,却是忽然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妙,太妙了,这下他看李贤还如何狡辩。

弓本来就是祭祀时应有的礼器,但是作为明器的弓跟作为兵器的弓完全不同,装饰华丽但易碎,而且有弓无矢,就是为了防止祭祀时有人借机对皇帝宗亲发难。

没想到在离大殿如此之近的地方发现这么多箭,那李贤的不臣之心简直昭然若揭。

武承嗣捡起了一直羽箭,摸了摸箭簇,发现尖锐的很,绝对不是摆在那里当做样子货的装饰物,而是真真实实可以杀人的凶器。…,

看着指尖不小心被划出的血迹,武承嗣把指头放进嘴里吮了吮,心情大好,“来人啊,给我把这里看住,这可是物证,一件都不许少。另外,你们去看看斧钺刀剑,说不定有人悄悄的将那些东西也开刃了呢。”

李贤站在原地如坠冰窟,他完全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明明昨天晚上检查的时候还只是几个备用的大鼎而已,怎么忽然底下的两箱全部变成了兵刃?

是谁搞的鬼?

李贤飞快的想着,但忽然意识到,不管事谁搞的鬼都没有关系了,这事情发生之后,陛下是不会再留他了。

他知道母亲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接自己回来时不得已为之,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一直不留余地的努力,但是他越努力便越被武则天视为眼中钉。他接受的每一项任务,都是看似风光,一不小心却有着粉身碎骨之险的差事。

想到这里,李贤一个激灵,莫非,这东西本来就是母亲安排的?

若非如此,这戒备森严的大殿中为何忽然出现这莫名的箭矢?若非如此,武承嗣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跑来要开箱子?若非如此,这么隐秘的东西,武承嗣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的发现了?

是她要杀我!

李贤越想越这么觉得,握着拳头站在厅中打着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为何我如此隐忍,委屈求全,她却步步紧逼,连着一条生路都不给我?

是坐以待毙的等死,还是临到头的一搏?李贤看着一地明晃晃的箭矢,只觉得脑袋也被那兵器的冷光给耀晕了。

我明明是正统的太子,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的,我为何拿不得?!那一瞬间,仿佛压抑了几十年的怒气全然爆发了,心里那些隐秘的怨愤如同破堤的洪水般泄了出来。这么多年她视我可如亲子过?论能力论文采,我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在她的儿子中,无论是早夭的李弘还是懦弱的李显无能的李旦,多多少少都得到过母亲的关怀,可唯有我,仿佛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对立面。

她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李贤忽然一握拳,咬紧了牙关。

这次再获罪,或者连流放也是奢望。身为皇亲贵胄,我不愿意再像猪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求生着。等也是死,不等也是死,既然如此,那不若临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拿回我李家的天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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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叛乱

李贤起兵的消息,是武则天回宫之后听到的。

她的车驾本来已经走了一半,收到了武承嗣跑来报告李贤有意谋反的消息,当机立断,一边命人车驾调转,一边令人去调左右羽林卫。

武则天随行的大臣也都震惊无比,一时间众说纷纭,他们觉得多半是虚惊一场。毕竟武承嗣的不靠谱不是第一天两天的,李贤的又没疯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这多半又是一场诬告。大臣们有些人建议应该如期祭祀,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应该等到祭祀后再说,有些觉得应该火速招李贤过来辩驳,吵吵嚷嚷拿不定主意,但武则天压根儿没打算听这些人的意见。

她很惜命,谋反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李贤前头真布下了圈套,她去了不就自投罗网?所以祭祖都不重要,先保命要紧。至于要去调羽林卫而不是离得最近的金吾卫,那是因为金吾卫属于原本的十六卫中的两支,受李唐王室皇恩深重,其中不少老派将领都是忠心于李唐,李贤若是登高一呼,附从的可能性很大,而羽林卫是北衙禁军,不属于子孙相替的府兵,有皇帝亲自挑选发饷,绝对忠于皇帝。

武则天觉得如果她是李贤,兵变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这金吾卫,然后冲击宫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皇帝以及文武百官,以雷霆手段平息战斗,逼宫。所以武则天再第一时间连同文武百官推进宫内。紧闭宫门,等待救援。

造反的人想要获胜只能靠猝不及防出人意料,他们拖不得,而武则天这方则只要守住最危险的时候,等着大军一到,便可解围,所以在短时间内只要守住就行。

输赢只在几个时辰内。而胜负,在未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无法判断。

武则天的做法很多人都认为是大惊小怪,她却丝毫不在意。有事应敌,无事练兵,把军队调出来跑一跑又不是什么大事。不重要的意见她向来不在乎。

李贤的做法,实际上也跟武则天猜测的差不多。太庙附近的士兵本来就是右金吾卫,左金吾卫的驻地也不远,作为皇宫内唯二的两支武装力量,在宫廷政变中谁先握住它们谁就有了最大的赢面。

况且,李贤在其中本来就安插的有人。

他并非完全听从母亲的乖儿子,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时间允许,他不排除以暴力手段夺得皇位,但绝对不是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可惜。时不待我。

李贤在太庙里思忖再三,因为这一堆莫名出现的兵矢,他已经决定自己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当年三百副未归还的皂甲便能将自己从废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这一次母亲肯定会置他于死地。

所以,他只能在还未准备好的时候就起事。

左右金吾卫中有他的人。也有终于李唐皇室的人,只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他还未完全吃透,所以只能调动起一部分人。但好在有裹挟这种事,哪怕这两卫中有少部分人附和他,但若他事败。被追究罪责时,所有的金吾卫都难逃一死,于是那些人不得不掂量掂量追随他与不随他的后果,然后不得不从命。

就是用这种方式,李贤纠结了军队,并且一路上长驱直入,直奔皇城,也幸亏武则天当初没有遵从那些人的意见,一回来就让人关闭了城门,并且将少量的卫士调动来把手城门,仗着高门厚墙顽抗。…,

等到李显真的带兵攻打城门时,无论是亲李派和亲武派都是面如死灰,座上的武则天则是不动声色,倒是一片沉稳。

亲李的大臣中,激进的早就死光了,留下的都是一堆老狐狸,很显然他们都不看好李贤的这次起事,他们在殿中不知道端倪,都暗恼李贤太过沉不住气,这样一闹胜算甚少,若是失败,那李唐皇室最后的一点余脉也就没了。

当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显李旦最初都没有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无论是治国的经验还是知识都与曾经做过太子的李贤差多了,所以亲李派大多数还是看好李贤的,很少有人把宝压在李显身上。

亲武派也是惴惴不安,暗自都在骂李贤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如此之疯癫。他们当然巴不得李贤出点妖蛾子,这样的话就可以劝皇帝立武氏为太子了。但问题是,李贤这次看起来凶恶的很,若是这的破门,上来第一个杀得肯定就是他们。

于是,大殿上一派沉默,除了卫士们匆匆的报道叛军打到了哪里,武则天清晰冷静的下令之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吴悠和李显听到这消息时,两人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诡异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操!他是要害死人所有人么!”吴悠气急败坏的骂道,李显也是慌得六神无主,“为何,为何会这样,他怎么竟然真的敢谋反?私运兵矢最多不过流放,可他这么一来,却是死定了啊。”

因为李显受伤,在寝宫里养病,吴悠为了避嫌,也跑来陪他,所以完全都没想到会忽然遇到宫廷政变,顿时都被困在这里了。

“痛过一次的人会比没有痛过的人更加怕痛,他流放过一次,依他的脾气是再也受不了那种无望的折磨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等疯狂的行径。”吴悠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可他就算受不了,自己一根绳子的自缢不就好了,闹什么谋反!她这一来,却是让朝中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皇上对于李姓王孙肯定又要大加杀戮了!”

武则天本来就防儿子,李贤这下可好,简直把把柄送到人家手心里了。

典型的就算死也要把周围人都拖下水的行径。

“那,那如何是好?李显慌乱的问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李贤挂掉之后,皇帝要秋后算账的收拾儿子,他就是是第一个了。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喊几个大力的宦官来,让他们抬着你,咱们去大殿上。”吴悠思忖再三,咬牙说道,“母亲有难,你这做儿子的怎能袖手旁观,当然要去跟前侍奉了。”

“这,万一她要不待见我呢?”李显这会儿有些怕,这事情就是他招来的,他跟吴悠密谋将着犯禁的东西夹在礼器中带进太庙,武承嗣这次被李贤抢了差事,肯定会去找茬,若被他找了出来,那就罪证确凿,皇帝肯定会再次将李贤流放,这样他就是正式被踢出了权力中心。

但千算万算,两人都没有算到李贤的胆子竟然有这么大,敢反!

李显听着吴悠让他到武则天面前去,顿时腿肚子都在抽筋儿,心想李贤正在外面攻城门,万一把母亲打火了,一抬眼看到他,说不定就把他拉出去泄愤了。

“不管她待不待见,都得赖在那里。”吴悠磨着牙,手心里也满是汗,若真让李贤打了进来,获得了胜利,那他之后肯定要清算,自己被查出来可就活不了了,所以这会儿武则天一定要胜!…,

“此事不必寻常,殿下,要是得活命,咱们必须得赶到殿上去跟皇上休戚与共。”吴悠将着这里头的道理掰碎了讲给他,“要是躲在这里,不管到最后谁赢了,咱们都落不得好。李贤赢了做皇帝,你肯定会被发落到地方上做藩王,日日被提防猜忌。而万一他败了,陛下猜疑忌恨李家,你绝对是第一个被发配流放的,所以咱们现在要让人知道,咱跟着李贤那货不是一路人。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才敢在这最危险的时候去陛下跟前侍奉。”

“在那里至少能听到最新的战况,观察到皇帝的脸色,多少可以做点应变,总好过屠刀举起来了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个状况。”吴悠最后重重的说道。

“好吧,那来人,孤拼了!”李显听到吴悠的剥白,吸了半天一咬牙,终于好。李显听到吴悠这么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让人抬了肩舆来,让吴悠和另外几个健壮的太监一起把他抬到了正殿。

李显到达的时候,武则天的确非常火大,听说英王驾到,第一反应就是训斥道,“他伤了腿不卧床休养,在我这里做什么,让他滚回去。”

“母亲。”李显却是没有等,吴悠挡开了人,他直接让着一个人背着他冲了进去,进着大殿就撕心裂肺的哭嚎了起来,“母亲处在这危难之中,儿子怎敢高床软枕的卧着,还请母亲赐恩,让儿臣在这儿陪着你。”

听到儿子谋反,女皇冷静沉着的坐在宝座上应对着,心里头倒是没有半分惧意,只有莫大的悲凉。

她一辈子见过的风雨远超于常人的想象,任何艰难的环境都不能影响她,她唯一所伤感的,只是在她如此努力之下,民心所向竟然仍是在李唐身上。

在洛阳这个心腹重地,凭着一个前太子的名头,竟然在几个时辰内就可以拉出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那么在大唐广袤的国土上,在那些俯首帖耳山呼万岁的人中间,有多少人暗藏着一颗不臣之心。

她几乎恨不得召集以往那批酷吏,将着这人心再细细的梳理一遍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四章 三个臭皮匠

李显的出现不是在最好的时机,若不是不合适,她几乎都要派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李贤敢反,他难道就不敢?说不定他们兄弟几个合伙起来,正在预谋怎么推翻她呢。

就算是武则天,在这个时候不免也有些不理智的想法。

幸好,李显的哭唤回了她的理智,

看着连站都无法站立的儿子,想起李显之前的没用,她最后还是叹了声气,摇摇头说道,“哭什么哭,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呢。稳住些。来人啊,给英王赐座。”

李显这么一做,李旦的反应也不慢,当下从行列中走出来跪在阶下,“目前情势紧急,儿臣也想略尽绵薄之力,请母亲允许儿臣去守城。”

目前两边已经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援军迟迟不来,宫内的人手又少,如今是连着健壮些的太监宫妇都被用上了,李旦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见着李显都豁出去了,自己也是心一横的站出来请命。

夹在哥哥跟母亲身边,他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左右为难,向来都是韬光养晦,这会儿也是不顾自己平时的原则挺身而出了。

比较母亲和哥哥继位,他却还是愿意前者的。毕竟母亲年纪大了,只要自己不死,总还是有机会的,但若是换了哥哥,恐怕登基大典之后自己就得立刻就藩。

这一瞬间,母子三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跟人里应外合。以守城之名行开门之实?”武承嗣抱着手臂凉凉的说道,他既不愿意李旦立功,更不愿意李旦受宠,所以赶紧出来拖后腿。

“若我有此意,哪里还会留到现在,要开早开了。”李旦见这个时候武承嗣还搞不清楚状况,颇为愤怒,一咬牙却是转身朝着文武百官一拱手。“若魏王不信,旦将妻儿唤过来侍奉在母亲面前便是。”

他这却是要拿着老婆孩子当人质了。

李旦知道疑心的是武则天,但是他万万不能对母亲这么说,这会显得武则天气量甚小,所以他干脆将着矛头只指向武承嗣。

“你,”武承嗣哑口无言。在他看来,老婆儿子都不是顶要紧的。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再生。拿来做人质未免分量太轻。但这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怎好宣之于口。于是只能把张脸憋成了茄子紫的不说话。

“不必了,朕信你。”关键时候,武则天发话了,她比着武承嗣能看清楚李旦的作用。

李旦与李贤合作有何好处?皇帝的位子只有一个,就算他扶李贤登基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过是个亲王,与现在差别不大。李旦是个聪明的。不会做出这种替人背负弑母凶名还落不到好的事。

而现在能解开的困局的,却也只有李旦。

李贤仓促起事。仗着的就是李氏宗亲的名头,可李旦。却也姓李,却也是高宗陛下的嫡子。

有他出面劝降,那些被裹挟而起的中间派士兵是最有可能劝降的。

所以,得派他去。

只是,这也是一场赌,若是李旦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聪明,又或者这兄弟俩早在暗处订好了什么协定,李旦都有可能借机反戈。

不过武则天从来不怕赌,要叛的怎么都会判,于是让着李旦将亲眷作为人质送上来,那还不如自己大方的做出信任之态。

总归,情势不可能再差了。…,

李旦领命而去,其他人仍然在殿上干等着,听着一遍遍的急报,面上出现了焦灼之态。

情势很不好。

武则天虽然有着先见之明,让人先派出去了求援的人,但问题李贤也不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宫门,所以她派出去的人全部被斩首,没有一封能把令箭送出去。

而李贤虽然纠结了人马,但是宫墙厚重,他一时半会儿冲不开,而且武则天又派出了李旦,李旦在城墙上喊话,兄弟俩人刀枪唇剑,一个骂对方背祖忘典连姓氏都甘愿抛却还有什么资格做李家子孙,一个骂对方不仁不孝妄图弑母有何德服众,他们这一吵,倒是让作乱的士兵不知何去何从,一时攻势放缓,倒也暂时不会有破城之忧。

只是现在还不是办法,李贤明显是被李旦气昏了头,还没有想起来他完全可以把武则天等人先围困下来,然后矫诏天下说皇帝传位,收拢兵权篡位之后再慢慢收拾武则天这招,但一等他反省过来,这里头的人却是不死也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得都暮色降临了,御膳房送来饭菜,但是在场的有哪位能有胃口吃东西,倒是武则天这个老年人却强撑着吃了半碗,她自己清楚,这时间她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陛下,眼下这状况,咱们最要紧的是把消息传出去。”上官婉儿替武则天乘汤的时候,低声说道。

信使被斩之事,为了不动摇在场大臣的心思,武则天根本没有公布,就只有经手的武则天和她两个人知道。

“你有什么办法?”武则天本来是等着京兆尹等人发现异常然后来救驾,但不知道是李贤瞒的太好还是那些人已经变节,这一天也貌似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知道上官婉儿不是个多嘴的姑娘,眼下这关头她既然出声,就定然有想法。

“这个,若是奴婢说了,还请陛下恕罪。”上官婉儿听到她问,却是先跪了下来。

“你说吧,如今是非常之时,若你有办法解围,我不但不会追究责任,还会重重赏你。”武则天知道她这作态,法子中必然有违规之举,所以也就先赦了罪。

“我有一个奶兄在宫中做事,跟着各处的太监宫女都很熟,于是平时也免不了夹带着一些胭脂水粉零嘴等物进来。只是有时候一些东西不方便带,他们便用油纸包了从暗渠送进来,宫中池塘湖泊之水来洛河,自然有水道通向洛河。眼下外面被贼军堵住,不能从正门处,可遣善凫之人从水道出去报信调军。”上官婉儿低声说道。

武则天在洛阳宫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洛阳宫有水道暗通洛河,顿时大惊。不过想到这等重要秘密竟然被太监宫女们用来贩私货,于是又忍不住哑然失笑。上官婉儿说是他们夹带胭脂水粉,但相比也时常偷些不打眼的金银玉器出去卖,也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懒得管,这会儿关心的却是,“你那奶兄可靠?我怎么从来未听你说过这号人?”

“奴婢在掖庭宫出生,多亏了秦大叔才能活下来,我这个奶兄乃是秦大叔的远房侄子,他家贫如洗,幼年母子二人都在秦大叔家里头住着,我母亲奶水不足的时候时常把我抱去让他母亲喂养,于是感情极其亲近。不过他们后来回乡了,大家十多年不见,前年才又回洛阳,还是我帮忙找的差事。”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多疑,这会儿又是非常时期,若非关系要紧之人她是不会擅自授权,便信口编了个谎话,将着自己跟吴悠的关系拉的十分之近。…,

武则天是知道秦朗的存在的,还因着上官婉儿的事情赏过他几次,所以就点头应允了,“既然你说这人靠得过,那倒可以让他一试。只是洛阳令现在也未必靠得住,所以他一旦出宫,让他径自去羽林卫大营,别往他处乱跑。”

“是。”上官婉儿点头,脸上浮现郑重之色,“那奴婢这就偷偷的去吩咐他。”

上官婉儿拿了令牌和手书,匆匆的从殿上走下。她本来就是传令的女官,进进出出也没人在意,所以一溜到了宫殿后面没有人注意的小屋,这才松了口气,将着几乎捏出汗来的令牌递给了等待许久的吴悠,“东西我拿来了,只是,这真的可行?”

李显闯进去的时候,吴悠是在外面架着卫士给他开路的,等着李显进去了,他们这帮人自然就被扣下来按在地上,上官婉儿站在殿上见着了,自然要出来处理这些小尾巴,于是也就遇见了吴悠。

她本来就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眼下遇到叛兵攻门,四下孤立无援,心中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在陌生人面前还能撑着,但见到吴悠这个熟人,却是有点撑不住了,叫了吴悠到隐蔽的处所,才赶紧哭着让他赶紧去后宫收拾东西,若是叛兵攻了进来就赶紧逃,反正普通的宫女太监那些人大约都是不会杀尽的。

吴悠见她六神无措,这才知道情势远比自己想象的难,于是脑袋嗡的一炸,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也是跑,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能跑到哪里去?稍微冷静下来之后,问清缘由,却也发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旱路走不通了,不是还有水路么!宇文通当初吹牛的时候便说过对洛阳皇城地下的构造了如指掌,百年以来,洛阳皇城虽然上面的建筑增改损益颇多,但是地下,却还都是宇文恺当年打下的底子。

他今天来李显这里打发无聊,顺便也就把着宇文恺叫来,说说修路的事情,所以正巧这个活地图也在。

于是,三人这么一凑,便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宇文恺赶紧去找与外河相通的地下水道,上官婉儿去武则天那里骗令牌,而吴悠负责带着令牌通过水道去求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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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风平浪静

“这样真的可以吗?”上官婉儿纵然按照吴悠的要求弄来了令牌,但是心中却仍然非常忐忑。她知道这个任务间距无比,稍有不慎便是身亡,实在不愿意吴悠去冒险。

“你放心,我还没有见到我婉儿妹子出嫁,怎么舍得去死。”吴悠捏了一把她的脸,故意说些笑话让她放轻松些,上官婉儿被着他这般轻薄,脸只是微微涨红,却也没发怒,只是咬着嘴唇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要说到做到,没有完成之间可不许死。”

“是是是。”吴悠应道,拿着防水的皮囊将着信件令牌裹了塞在胸前,然后又换上一件普通百姓的衣服,这才有些紧张的问着宇文通,“老宇,你看好路线没。”

“好了。”宇文通抓着笔杆子,眼睛始终没有从图纸上移过。他翻阅了宫中关于洛阳宫建筑的图纸,再比照自己家里头的最原始设计方案,紧张的比照半天,终于确定了一条最近的路线。

宫内的记录自然是从前朝传下来的,很显然宇文恺这种设计师总是爱留几个小心眼,他在设计之初为了弥补长安水患的缺点,洛阳城的地下排水系统是下了大工夫,但是估计怕皇帝责怪入口太多不安全,所以特意抹去了不少通道,这次他们选的出口就是宇文通独家收藏的。

要是选那几个众所周知的地方,只怕外面早就埋伏好了人,自己一去就被瓮中捉鳖了。

“你瞧。这里出去就是坊,你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宇文通比划着给吴悠讲解,让他记住沿途的转项。

“这水路有多少里?”吴悠抓着图纸紧张的记着方向,等下在地下的,没有参照物,左右东西要是走错。那真是死到里面都找不出来了。

“不长,三里路。幸好这是春天枯水期,这一段路积水应该都不深。最险峻的不过是从这里到这里的数百米。要是夏天就惨了。”宇文通递过铁锥,宫中的记录,这里已经有近百年没有人下去维护过。所以我想最初那些为了防备水鬼而立的铁栅栏应该都坏的差不多了,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也许其中有一二质量特别好的,那就要靠这个撬开了。

水有浮力,铁锤之类的东西用处都不大,倒不如这个给力。

“我怎么觉得被你说的格外没有安全感。”吴悠摸了摸后脑勺,他本来以为地下水沟就是几米的光景,谁想到会这么长。

不过这个倒也正常,若是地下水沟太短,直接就在城外也太显眼,安全系数会小很多。

宇文通是老实人。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对不住,时间太短,我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实在,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线路了。其它的地方虽然短,但是离着宫城太近,不安全。”

“好了好了,老兄弟,我也就跟你说笑两句。你怎么就当真了。”吴悠看他这人一板一眼,知道不能随便跟他开玩笑,只能正色将着东西收拾拢,然后信心满满的拍着他的肩,“你就等着

皇上,快给哀家生个娃全本

咱们哥俩立功受封赏吧。”

宇文通苦着脸在那里,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之色,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拱手,“一路顺风!”

“啊呸,我这真是跟着从垃圾场里爬出来的差不多了。”当吴悠从河底钻出来,重新看着白花花的太阳时,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宇文通指的路是不错的,但是禁不住这地方上百年没清理了,淤泥鱼尸垃圾什么东西都有,又腥又臭,吴悠这辈子还没在这垃圾堆里穿行过呢。

他在河边趴了一会儿,看着路上来来往往一片祥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时,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游着在一个安静的码头上爬了上岸。

“哎哟,小郎君,怎么弄成了这番样子?”岸上正好有个洗衣服的大妈,见着吴悠这样子颇为惊讶,吴悠怕她声张,赶紧一拱手,“大娘子有礼了,我刚从上面不小心落水,游到这里才爬上岸,不知道你家是否有现成的马卖给我一匹,我好赶着回家给家里人报信。”

那大妈看着吴悠封上的一锭碎银子,顿时眼睛一亮,“我家里头没有马,倒是有一头驴,你要不要?”

这洛河两岸因为容易泛滥,所以住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要想买马自然不容易。

“行。”吴悠走了这半天,早就走的两腿发软,要是自己再绕着城走到军营,恐怕天黑也到不了,所以当下点头成交。

用了一块碎银子换了皮毛都快掉光的驴,吴悠颠颠的先朝家门口去,他看着这街面平常的过分,也不敢贸然行动,总得打听下外面到底状况如何。

吴悠到了家门口,却发现门口紧锁着,贴在那里猛拍了好几下,终于见着胡魁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头,见着他跟瞧着鬼一样,赶紧拉开了门,“师傅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哎呀我们都急死了,要是你再不回来,只怕小师娘都要潜到宫里头去找你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吴悠进了门把毛驴交给胡魁,自己脱着衣服问道。

“据说今天宫里头有大动静儿,大家都想着怎么呢,忽然就听到嗣王出来发告示,说是陛下身体不适,祭祖暂停,让百姓勿要慌乱,若有宵小浑水摸鱼严惩不贷。大家伙儿听了,便都不敢乱跑,本以为没什么大事,谁想到如今天津桥左右都封了,城门也关了,于是心里头便有些犯嘀咕。小师娘出去逛了圈,回来说是宫里头出了事,连皇帝都被困在了里头,她担心你的安慰,正想着混到宫里头救你了,好歹被大娘子劝住了。

吴悠听着这话,心里头一惊,没想到李贤手段这么好,竟然将外间稳住了,怪不得百姓一派祥和,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看来他是打算把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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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局限在了洛河北岸了。如今他关闭了洛阳桥,便纵然有大军也无法从南边来了。

不过,韩丽娘一个小姑娘家,是怎么打听到皇宫里头发生了变故的?

吴悠正想着,走到门口,却看到韩丽娘跟着苏忆柳正从里面冲出来,韩丽娘跑的快起来,直接是整个人跳着扑到他怀里的,抱着他嘤嘤嘤的哭着,“夫君你可回来了,我们都被吓死了,我正想着要闯到宫里头救你呢。”

“那两厢打的正厉害,你去凑个什么热闹,万一伤着你怎么得了。”吴悠抱着她往屋里头,间接承认了宫里头的确发生了乱子。

“宫里真的打起来了?这,这可怎么是好。”苏忆柳走在旁边,听出吴悠话里头的意思,当下就变了色,腿肚子有些直打哆嗦。

她在怎么厉害也是个女人,听到打仗总是怕的。况且她们都算是承平一代出生的,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乱啊政变啊,哪里有过这种经验。…,

“现在皇帝跟文武百官都被嗣王困在了皇城里,相王正带着人在守门,我是出来求援的,可听着阿魁的话,说是洛阳桥都已经被关了,城门也被看住了?”

“是。从晌午开始就许进不许出。”韩丽娘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无知无畏,她可不像苏忆柳懂得政变是怎么回事。

“阿魁说你之前打听出了皇宫里发生了变故,你是怎么打听到的?”吴悠见着李贤这手段便知道他对外将消息封锁的十分严密,所以韩丽娘一个小姑娘如何得知这消息就很让人吃惊了。

“我是从街头小儿那里知道的。”韩丽娘倒也没有隐瞒,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有一个师兄便是小儿的首领,之前他们在街头相扑,被我看见了,我凑了个热闹打退了好几个人,他认出我的招式,才晓得我们是一个师傅,平时便也有些来往。他们那些人哪里都去,消息最是灵通,我今天见着到处都被关了,你又不在,便有些心慌的去问他们城里出了什么事,他告诉我说是北岸出了乱子,嗣王纠结了一群人去打皇上,北岸那些他们的兄弟都被抓去宫城了,有几个机灵的逃脱了,这才将着这消息传来出来。他们现在都窝在家里头不敢动,生怕也被抓去呢。”

小儿在此时是被称作那些街头无业人员的。吴悠到是不知道韩丽娘一天到晚跑着玩,竟然跟着这些人搭上了关系,十分吃惊。韩丽娘见着吴悠这表情,心里头有些忐忑,于是弱弱的问道,“夫君,我做错了么?”

“没,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吴悠愣了下摇摇头,然后想到她说去救自己,便问道,“你刚才说你去宫里头救我,你打算怎么救?”

“他们常年在河边嬉戏,说是曾经发了几个洞可以通到宫里头,但是宫中戒备森严,他们也都没敢进去,只是当着那是处消遣所在。之前他吹牛

妈咪,爹地找上门帖吧

时说过,我想通过那个钻进去,但是姐姐说就算我进了宫不知道你在哪里也是白搭,那里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所以才劝住了我。”韩丽娘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一想也是,所以就没有去,就在家里等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六章 开城门的方法

这些人竟然能找到皇宫水渠的暗道,还真是无孔不入。网..レレ吴悠听着暗自心惊,但同时也有了想法,所以,他们有办法出的了城门,是吗?

是,你要出城门?韩丽娘问道,淡淡的蹙起了眉头,只是这时会很危险呢。

不但要出门,恐怕还得想着如何进门。吴悠叹了声气,掏出怀里头的令牌给韩丽娘看,我是奉陛下之命外出求援的,这信必须得送到,而且越快越好。

调来大军的话,大不了就强攻了。吴悠有些灰心的想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如果非要出门的话,我去。韩丽娘想了想说道,然后望向吴悠,我有功夫,身手比你好,出城弄匹马也容易,你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这,吴悠张张嘴,却是没有想到这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让女人出门的话这有点太没担当了。

韩丽娘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却是说道,夫君与其与我抢着这送信的差事,不如想想到时候要从哪个门入。毕竟这皇宫不好闯,我听说前朝的时候,为了打下洛阳城可以死了许多人呢。

听着韩丽娘一提醒,吴悠却也是清醒过来了,这洛阳还真是个不好啃的骨头,它的防御指数比长安城高多了,若是调配不当,万把人撒进去那就是胡椒面,连汤都翻不起。

好。那你去送信,要羽林卫从玄武门入。吴悠想了想说道,北衙禁军是驻扎在洛阳城北,从北门入节省时间的多,遇到的阻碍也少,换了其它地方,要突破的城门就不止一道了。

好。韩丽娘应声,拿了令牌和手去换衣服。吴悠却是坐在桌前沉思起该如何应接应进城这件事。

对了,那个东西。吴悠猛然一拍掌,却是起身问苏忆柳。忆柳,我的那个玉佩,就是这么大。纹着两条鱼配饰的那个,你拿去卖了没?

上次太平公主送的那个玉佩被吴悠送回去之后,过了几天那个公主却是又送了一个回来。虽然没有上次的扎眼,可是用途却差不多。吴悠很是恼怒,一气之下让苏忆柳把那玉牌拿去当了,也不知道她出手没。(.)

在呢。苏忆柳听他一问,却是想起了指他指的是什么,立马回房去拿。

吴悠的饰物不多,极其好找,不时就翻了出来。苏忆柳看着拿着玉佩松了口气的样子,当下却是一笑,我就知道你说的是气话,咱家又不缺那几个钱,所以就骗你说当了。其实还在呢。

多亏了你。吴悠听着她这么说,面上有些羞赧,也不好多说什么,换了衣服后吩咐她在家里好好呆着,切莫外出,你去把大牛他们那伙人叫来。就在院中陪你坐着,有什么乱子也好有个照应。还有阿魁,要是势头不好,带着你大师娘赶快跑,千万别贪恋财物。

苏忆柳见着他这么说,知道势头十分不好,却还强自撑笑着,你去忙你的,家里头的事我们晓得。

嗯。吴悠点了点头,在门口重重的抱了一下她,然后出了门一路朝着太平公主府邸跑去。

这个时候,能在这场拉锯战中起作用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公主了。

有着太平公主给的令牌,吴悠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到了太平公主内室,相较于皇宫那边的剑拔弩张,她这里却是歌舞升平。

矮油,哪里来的小郎君,模样还挺俊俏的,莫非是姐姐你新养的面首?太平公主这里头却十分热闹,丝竹管弦歌舞,座上正有数十位贵妇,旁边兼着有美少年陪伴,很显然在开宴会。…,

吴悠进来的路上便想好是以男宠的身份潜进来的,所以当下也不反驳,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这群女人,风度翩翩,的确十分秀se可餐。

太平公主正在主位坐着,见着吴悠进来显然也十分惊讶,但那讶容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是一副慵懒的笑意,冲着吴悠勾了勾手示意他走过去,新收的人,还没有怎么经过调教,不懂规矩的很,各位姐妹们可别笑话我。

哪里哪里,一阵奉承恭维,吴悠走上来时又有不少用着大胆的眼神打量着吴悠,在扇后露出富有暗示意的眨眼,看的吴悠一阵脊梁发寒。

吴悠走到了太平公主身边,坐在她榻上一边服侍着她,一边低声交谈。

你倒还jing明么,竟然知道跑出来了。太平公主勾着吴悠的下巴,装作调戏他的样子,却是用着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陛下危在旦夕,相王在城上守门,已经派人去调了羽林卫过来,只是宫城大门都被嗣王的人把持住,军队无法进来,你可有办法?吴悠假意的伏在她身上,一边耳鬓厮磨,一边却是简要的说明了状况。

他们争他们的,又不关我什么事,我凑什么热闹。太平公主翻了个白眼,却是笑笑的说道,我没辙儿,你另请高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小脾气。吴悠记得直冒火,面上还得笑,只能凑近她的耳垂咬牙切齿的说,要真等他登基了,咱们做的事情能瞒得住?这些年来你也没少坑他,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你以为我不想!太平公主瞪了吴悠一眼,手指不客气的在他腰上一掐,我听着那边闹起来就打算去帮忙了,结果怎么样?那位的反应却是比我快多了,还没出门就把我堵住了,亏我机灵说是过节打算做秦王破阵乐娱乐,才没有出事。这不,歌舞一作就做一天的了,底下陪我的人都换了三拨,他们不累我都累了。

皇家祭祀,太平公主这种已经嫁出去的自然是不必去了,但可惜薛家也灭了,她又没有改嫁,所以这天倒是成了大闲人,专心做祭祀后的宴乐了。

吴悠这才明白,为何她这里歌舞升平的样子,当下道歉,是我错怪你了,不过我瞧着他之所以没有现在对付你是因为人手不够,照着一帮闲人把你看着,等他撼动了大位再来抓你这秋后的蚂蚱。

你才秋后的蚂蚱呢。太平公主极其不喜欢吴悠这比喻,攀着他的肩咬了一口,这次蹭在他耳边说,你们真的能送出去信?

已经送出去了,就怕进不来。吴悠很相信韩丽娘的身手,但对着洛阳城的坚固也抱有信心,当年唐军为了攻打洛阳城,居高临下占着地势之便却还放火烧了龙潜之地的老君庙,可见战况之艰难。如今的状况就是,李贤凭着两卫人马没办法打进最里头的一道城门,而吴悠也不觉得凭着两卫人马就能打破最外头一队人马。

我府上有五百名健儿,若是没有这些人看着,大可交给你一起从里面把城门打下来,太平公主咬牙切齿的说道,但可惜这会儿我这地方以及成了众矢之的,若是带人出去,还没走出坊门就被关注了,徒惹祸患。

这也是她为什么耐着xing子在这里陪着一堆女人看歌舞的原因了。

吴悠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其他办法?或者说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可以策反之类的?…,

玄武门那么重要的地方,你以为那里的守将是随便可以收买的啊!太平公主微笑着白了他一眼,若是目光能变成刀子吴悠早就被捅成筛子了,玄武门啊,你懂不懂!

吴悠默然,自从他们那个祖宗在玄武门兵变夺得皇位之后,恐怕那个皇di

du不敢忽视这个地方。

好好好,就当我说错了。吴悠心不在焉的赔礼,然后却是牙一咬,实在不行,那我只能领着几个人强行突破,看能不能侥幸弄开城门了。

哎,别急,我忽然想到了,玄武门,还真有一个人可以弄开。太平公主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面露了喜se,拉着吴悠倒在榻上,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薛讷。

他是谁?吴悠对着这名字还真是陌生。

这个人啊,太平公主粲然一笑,却是伸出了两根指头,他跟他老爹先后守过几十年的玄武门,我觉得你想要弄开洛阳的玄武门,恐怕得从他们这里入手了。

还有这种人?能说得动他们帮咱们?吴悠一愣,守门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一般人要不然升要不然降,怎么会父子俩都在这个职位上盘桓这么久。

我不是说了么,玄武门可不是一道普通的门,不是你想守就能守的,只有皇帝信得过的人才会派去那里。他父子二代人能先后担任这个职位,就说明了他们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换个角度而言,他们深受皇恩,对母亲的忠诚度也是很高的,你去找他们帮忙成功的几率很大。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拍了拍吴悠的肩膀说道,而且我没记错,他们府中的家将也都很厉害,这个时候凑凑,说不定还有大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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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薛讷

薛讷,听起来一个挺普通的名字,他老爹叫薛礼,同样普通到渣,但是如果你给两人换个名字,薛丁山和薛仁贵,那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了。薛仁贵虽然是太宗时期的将领,但是真正发迹却是在高宗朝。他守了十二年玄武门,曾经在发大水的时候救过李治和还是昭仪的武则天,跟着高宗夫妇俩感情十分深厚,所以这两口子对他十分信任。后期薛讷在青海湖大败,高宗也容许他交钱免了死罪。后来流放象州数十年,朝廷大赦的时候回来,高宗重新起用他,薛仁贵被官拜瓜州长史、右领军卫将军、检校代州都督。以68岁高龄开始了自己人生最后的一场光辉战争。

薛家虽然说是河东薛氏,但薛仁贵是薛安都的六世孙,家中非常没落,跟农民无异,就算做到了高官但仍没什么背景。薛仁贵死后,薛讷因为门荫而做了城门郎,如今也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掌京城、皇城、宫殿诸门启闭等事。

跟父亲一样,他守的门仍然是玄武门,起初是在长安的玄武门守,但是等到女皇盘桓在神都,政治中心东移后,朝廷的那帮班子移过来之后,他也跟着过来守起了洛阳的玄武门。

薛讷虽然耿直,但也不笨,知道守门其实也是项很有前途的工作,但是你得在皇帝皮子底下守着混个脸熟。他到了洛阳之后一边工作勤恳,一边也是四处结交朋友。因为薛丁山的缘故,他在皇帝心里头倒也挂着个号,所以连太平公主都知道他。

吴悠现在去找的,就是这么个人。

薛讷住的地方离公主府还真是不太远,同样是洛阳城的黄金地段,他家非土著,所以这房子应该是新购的。在此时的房价下能置办出这么个园子,可见家资颇厚。

这个时候就看出当将军的好了,尤其是那种把别人打得破国灭家的。金银珠宝是一车一车的搂,够吃好几辈子了。毕竟人家提着头干活,最后拿些好处也是应该的。唐军向来有这种传统。远的不说,就是如今洛阳城的名园,卫国公的仁丰园也是颇有名气的。况且对于武将来说,贪污本来就是自污的好办法,对皇帝来说,一个爱财的将军比一个廉洁奉公与士兵打成一片的将军要可爱的多。前者只是打别人顺点东西,后者图谋的可是人心,一不注意就是谋反的。

吴悠到了薛家,薛讷刚好没有当值,也在家里头跟着老婆孩子打球呢。虽然吴悠是个生面孔。位卑官小,但身上却有太平公主的令牌,他是个谨慎的,得了通报之后,当下没有惊动任何人。让家人仍然玩乐着,自己却是在花厅里接见了吴悠。

薛讷一听吴悠是从宫里头来的,顿时大惊失色,待着吴悠说出原委,请他帮忙想办法打开玄武门时,薛讷脸色变了变。却是一拱手应承了下来,“吴公放心,此事全应在我身上,我准备准备,咱们今晚骗开城门便是。”

吴悠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豪爽,当下心中疑惑,揖手谢过他,却是试探的问道,“如今陛下危如累卵,少将军高义,纵然愿意护卫王驾,但若事败,被人发现,累及家人就不好了。不如将军将方法指点于某,某一力承担,若是事成,自然在陛下面前一力为将军表功,若事不成,也不至于连累将军。”

薛讷听着吴悠这话,却是变色,压抑着怒气说,“你一介阉人都懂得忠孝节义,我七尺男儿难道就不懂这个了!我全家富贵都是陛下所赐,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如今嗣王起兵,妄图弑母篡位,乃不忠不孝之至,人人得而诛之,我怎能不管!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皮里阳秋,面上迎合,内里却去报信,你若不信,那便于我一道同行,若我有二心,你一刀捅了我便是。”…,

说完这话,他却是啪的一声将着架上放的一把匕首按在了桌上,震得花瓶都快掉了。

吴悠被他这么一说,对他倒是放心了。自己现在没有帮手,他若是要投靠李贤只消得把自己绑了送过去就是,倒是没必要这样做戏稳住自己,于是点了点头拿着匕首揣在腰间,然后才说道,”我不是太监。“

“呃,”薛讷呆在那里了。

“我是管理皇宫苗圃的小官,因为宫里头送信送不出来,我有些法子,所以才临危受命出来找门路。”吴悠苦笑着说道,薛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是极其不好意思,最后干笑道,“哎呀,这个,某见吴郎面皮白净,容貌俊秀,实在是错认了,还望海涵。”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什么人不重要。”吴悠现在要依仗他办事,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计较。况且他本人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是有些郁闷的想,为了不被人认错,这以后胡子也得留起来了。

薛讷知道吴悠不是太监,对着他的态度立马热情了许多,待着出门时便亲热的称兄道弟了起来。他这也是唐人的常态,世风彪悍,连女子都以矫健为美,更何况男子。所以与着明清好娈童的风俗不同,唐人是极其厌恶这点的,连带着对阴柔的宦官也是不喜,先前他以为吴悠是宦官,虽然客气,但是却始终疏离的很。

薛仁贵曾任右领军卫将军,后来又被追封为左骁卫将军,按照唐朝的官制,他是可以合法的养亲兵的,所以薛家一直有支数百人的亲兵队伍。这些人都是薛仁贵当年征战沙场时的左膀右臂,久经考验,以一当十是绝对没问题的。薛讷是他的长子,薛仁贵过世后这些财产便都由他继承,往常不用时就化整为零的当做家丁藏着,如今逢乱,却是施展的大好机会,薛讷当下召集了人手,然后让着其中一批人换上了士兵的衣服,挑着箱笼酒菜喊吴悠一起出发了。

“薛大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衣裳?”吴悠扯着衣服跟在薛讷身边,为了拉近关系,两人换了衣裳之后便以兄弟相称了。

“这是今年刚淘汰下来的旧衣,就放在府库里,还没处理。”薛讷嘿嘿一笑,低声告诉吴悠,“当初领衣服的时候便是我带人去的,那地方极其好找,平时门一锁也没把守的。刚才叫人准备酒菜时,我便让家将取偷了一箱子过来,咱们有了这个,诈城门却是方便许多。”

是时已经到了宵禁时间,薛讷带着人走在路上却一点也不怕,吴悠心中颇为疑惑,薛讷见状指点道,“你想下平时城中值夜的都是哪些人?这些人现在还有空管这小事?”

吴悠才猛然记起,负责城中警戒的本来就是金吾卫,如今两卫都被调去打成门了,这街上有人才怪。

不过主要街道还是有士兵巡检的,但好在薛讷人头熟,或骗或绕,带着他那个小分队,一路上硬是没露陷的绕到了目的地,然后假装成城门守军的一部分,混到了玄武门附近。

等到了玄武门附近,薛讷让着大部分士兵藏起来,然后自己跟着吴悠带着那一二十个挑着箱笼的家将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下,警戒的卫士先见着有人来,本能的举起了弓箭防备,薛讷见状却是走到前头举起了手,“洪娃子,你闹什么呢,没看见是我啊!”…,

“薛大哥,你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负责外围警戒的人显然是薛讷的同僚,举起火把看清楚了是薛仁贵,让士兵放下了箭,但是却仍然没赶放他进来。

“你们富贵,就不允许我发财了。”薛讷哈哈的大笑着,看似十分没有心计的走了过去,使劲儿的锤了锤那人的肩膀,“好你个小子,有着这机会都不知道告诉我,还是延平够兄弟,在嗣王面前保举了我,这才让我也出上了一份力。不过好地方都被你们占光了,我却是连座门也没分到,只能大半夜的给你们送吃送喝来了。”

那名姓洪的武将打量了薛讷许久,见着他身后真的只有十来个挑夫,这才放心了下来,搬开拒马道放他进去,“这不是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殿下竟然会在此时举事,就忘记了大哥你么。”

言谈之中,显然这人是早就归附了李贤的。

“胡扯,有那么多时间,你往我家跑十来回都够了,分明是不把咱们当兄弟么。”薛讷愤愤的说道,然后左顾右盼着,装作不经意的问,“小丁子呢,怎么没见人出来?今天是他跟你一起当值,莫非是又睡死了。”

洪姓武官听着这话,眼中寒芒一闪,却是淡淡的说,“死了。”

“啊,难道有人来攻打城门?”薛讷仿佛被吓了一跳,畏惧的看着左右,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先前宫里头放出报信的,有一个是从我们这里过,他想放人出去,被我杀了。”洪姓武官面无表情的说,然后审视的看着薛讷,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八章 援兵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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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有那么多时间,你往我家跑十来回都够了,分明是不把咱们当兄弟么。【百度搜索

会员登入】”薛讷愤愤的说道,然后左顾右盼着,装作不经意的问,“小丁子呢,怎么没见人出来?今天是他跟你一起当值,莫非是又睡死了。”

“胡扯,有那么多时间,你往我家跑十来回都够了,分明是不把咱们当兄弟么。”薛讷愤愤的说道,然后左顾右盼着,装作不经意的问,“小丁子呢,怎么没见人出来?今天是他跟你一起当值,莫非是又睡死了。”

洪姓武官听着这话,眼中寒芒一闪,却是淡淡的说,“死了。”

“啊,难道有人来攻打城门?”薛讷仿佛被吓了一跳,畏惧的看着左右,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先前宫里头放出报信的,有一个是从我们这里过,他想放人出去,被我杀了。”洪姓武官面无表情的说,然后审视的看着薛讷,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杀得好!”薛讷面上出现了愤愤之色,“没想到小丁子平时不声不响,竟然是这种人,连个事非颠倒都分不清楚,竟然要助纣为虐!要不是你动了手,等着我来也饶不了他。”

那洪姓武官见薛讷这样说,仔细看了下他的脸,发现面上无一分一毫的不情愿,这才放下心来,搭着薛讷的肩膀走进去,推心置腹的说道,“薛大哥你肯这样想就对了,想那武氏不是个善茬。出身贫贱,狐媚惑主,窃取高位也就罢了,竟然还女帝临朝,使我一干大好男儿对她俯称臣,真是气杀我也。嗣王乃先帝立下的太子,这江山本来就该他坐。我等扶着他登上龙椅,待着他日称帝,咱们兄弟也落个好出身。”

吴悠随着薛讷走了进去。只见这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地上的地砖缝隙都有些见红,显然这里刚刚有过一场杀戮。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如今这情势,却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兄弟说的极是,想我父亲对她曾经有救命之恩,她也竟然只安排我在这里做个守门的小官,真是令人憋屈。”薛讷十分有感触的附和道,两人到了正屋坐下,薛讷让着家将将食盒打开,把酒肉端上了桌,“殿下仁厚,知道你们守门辛苦。特意让我送来了这酒食,你喊兄弟们来享用吧。”

那洪姓军官见着桌上的食物,一双鹰眼左右逡巡,笑着却是不肯吃。薛讷见状,一屁股做下去却是拿着一只猪脚大大的啃了两口。佯怒的说道,“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吴悠这个时候不由得佩服起薛讷来了,他先前建议过薛讷往食物里放蒙汗药,薛讷说放了不方便,原来是早算到了这人防备心强,不肯随便吃东西。

“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是挨着手上刚见过血,不好拿食物。来人啊,给我打盆清水来。”洪姓军官眯着眼睛笑了笑,高声喝道,很快就有一个小兵端了水盆过来,他装模作样的洗了洗手,这才跟着薛讷一起吃喝了起来。

李贤今天仓促起事,粮饷等物肯定考虑不周,这些人忙了一天还没吃过饭,见着薛讷也在吃,确定食物没问题之后,却是你抢我夺的吃喝了起来。

吴悠拿了一块饼子坐在角落里慢慢的啃着,看着薛讷与洪姓军官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心中焦急的不知怎么才能夺下这座门楼。那人显然也是个谨小慎微的,只吃薛讷吃过的东西,而且滴酒不沾,照着这个样子下去,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拿下他了。…,

“我知道你当值时不喝酒,所以我这酒也不是给你拿的,而是给我自己的。”薛讷吃了一会儿,笑嘻嘻的起身去拿酒,那洪姓军官看着薛讷真的径直往酒那里走去,拿了坛就回来,心中也没有起疑,只是笑着应道,“薛大哥若是想喝酒,那等改天事了,咱们去贾家酒楼喝个痛快便是。”

“好。”薛讷应了一声,站在他身边,正要坐下时却仿佛看到什么似的,冲着他身边惊愕的变了脸,“小丁!”

“什么!”那洪姓军官听着薛讷失声惊叫,本能的朝着旁边扭头去看,说时迟那时快,薛讷拿着酒坛猛然朝着他头上拍去,只听着啪嗒一声,那酒水四溅,洪姓军官连闷哼都没哼出来就翻了白眼。

薛讷却还不放心,喇啦一声拔出放在旁边的佩剑,将着他的头砍了下来提在手里,这才对着私下惊惧的士兵喊道,“贼首已伏诛,尔等若降,本将绝不追究胁从之罪!”

那士兵多半是本来守在这里的卫兵,有着反心的是少数,大部分人是被裹挟而立的。他们都认识薛讷,知道他说一不二,所以听着这话都乖乖跪下投降了。其余少部分从别处调来的见势不好正想逃窜,不料薛讷外面已经埋伏了人马,正好将其一网打尽,纷纷砍了堆在一旁。

有着那堆尸体在旁边震慑,剩余的人却是不敢动了。薛讷分出少量人马守着外围,收缴了投降诸人的兵械,跟自己的人整编在一起守在门内,以待援军的到来,

等忙完了这一切,薛讷擦擦了把脸,松了口气的坐在胡凳上跟吴悠说,“这里本来就有近百号人,加上我带来的人马,就算被他们发现咱们夺了门来攻打,咱们也有一战之力。不过最好还是想骗住他们,悄无声息的把人打开最妙,进来的人马也少些折损。”

“是这样没错。”吴悠赞同的说道,于是他们两个人分工,吴悠带着人上城门守在敌楼里,薛讷带着人手守在门下,见着有其它巡逻的人来了便上去答话,期间有人来找洪畴,也被他用谎话骗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一直支撑着。等到东方发白时,吴悠在北面的地平线上看到了滚滚的烟尘,还没等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小兵摇着他惊喜的说,“来了来了,援军来了。”

“是骑兵。”吴悠眯着眼,还是第一次看到数千匹骏马一起奔驰。心中不由得豪情顿生,看到一半忽然想到正事,赶紧下去通知薛讷。准备开门放人。

这次来的人马虽多,但是动静儿却不大,皆衔枚急行。显然将领也是十分有经验的。他们奔到门边一箭之地外便停了下来,然后正准备派探子叫门,却没想到门自己开了,正犹疑不定时,吴悠跟着薛讷已经迎了出去。

“你们谁是吴悠?”身着甲胄的小将跃马向前问道,脸被铁面遮住看不真切脸。

“在下乃是吴悠。”是吴悠派人去请的救兵,来人自然要问他了。吴悠迎上去答话,没想到那人看了她一眼,却是有些倨傲的问,“你凭什么证明你就是吴悠?”

吴悠听着这话。顿时觉得这人是在找茬的。他出来搬兵,武则天当然给过信物和虎符,但是让韩丽娘搬兵时都已经给韩丽娘了,这时候自然拿不住证据,他哪里还有东西证明自己是自己。

正僵持着。忽然听到一句低笑,然后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却见着军伍中有一匹骏马出列,一个个头矮小的士兵奔了过来,跑到吴悠身边翩然而下,然后笑着说道。“李将军,我家相公我还不能证明么。”…,

“丽娘!”吴悠见她拿了头盔,露出一张俏脸,见是韩丽娘,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她,“我正想跟他们打听你呢,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担心死了!”

羽林卫的驻地离这里并不远,吴悠以为多半天黑就到了,谁想到竟然等了一夜,虽然给他们夺门留下了足够的时间,但是也让吴悠对着韩丽娘送信一事充满了担忧,生怕路上出现了问题。

“我,”韩丽娘笑了笑,正要说话,没想到那个李将军咳了一声,然后却是冷冰冰的说道,“既然确定无误,那让开便是,在这里挡路做什么,还当这是你家卧房了!”

这人好不近人情。吴悠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都没见过他,哪里就得罪了这个人?不过情势紧急,他不好跟人争辩,拉了韩丽娘站在路边,对着那将军一拱手,“还请将军入城。”

那人看了一眼吴悠,似乎对他的好脾气很懊恼,用着三人都听见的声音轻蔑的说了一句“孬种”,然后马蹄哒哒的走开,走到阵前对着整装待发的骑兵朗声叫道,“全体将士听令,准备,进城!”

这人真的是专门找茬的,吴悠听了他那句话,眉头挑了挑,却攥紧了韩丽娘的手,不让他出去。

“相公你干嘛不让我揍他!”韩丽娘很委屈的问道,然后不服气的说,“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你试了?”吴悠低声问道。

“是。”韩丽娘看着骑兵从自己身边走过,怕他听不真切,便索性贴在吴悠耳边说道,“他们开始不相信我,说我是奸细,我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挑了四个人之后,那个面瘫脸才肯看我的信件,于是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

“怪不得。”吴悠点点头,拍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这人有毛病,眼睛长斜了,咱们不跟他计较。要伺报仇的话,以后机会多得是。”

羽林卫一进城,这胜负基本上就定了,吴悠的任务也完成了。所以他并不急着凑热闹,而是在这门边站着,想着要不然先回家好了。一抬头瞧着薛讷也在不远处站着,便带着韩丽娘走了过去,笑着拱拱手问道,“如今是立功的机会,薛大哥何不随着大军一同前去讨个便宜?”

勤王救驾这种事情,绝对是最拉好感值的。

“功劳不再多,够用就好。眼下危机已解,我这个城门郎还是乖乖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就不去凑人家那个热闹了。”薛讷笑了笑,对着吴悠回礼,“我是等在这里跟你道个别的,现在城里太乱,我先领人回家,改日你若有空,去我府里头,我请你喝酒。”

有着一晚上这么共同杀人的经历,男人多半都能交上朋友的。

“好。”吴悠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答应了,见着薛讷带着家将回家。

吴悠借着东风,跟着薛讷的人马一同出了玄武门。此时街上已经打乱,羽林卫京城自然就没有打算藏着掖着,一路直奔宫门,另外一路则是四处扫荡清除余孽。薛讷领着人走在前面,也不加入混战,一心回家,不过遇上不长眼挡路的,数十人配合便将着小股游勇散兵切瓜般收拾的干净。吴悠昨日夜里没有见到他的人在外面杀人,这时见了这帮人身手,这才意识他为什么要赶快回家,敢情是因为这人马太犀利不便随便拿出手的原因。…,

他家这兵,虽然也备了案,但是却也犀利的过分了些,若是让着皇帝知道,有心人参上一本,只怕功劳就要变成罪责了。

他抢城门雪中送炭便已足矣,却是不需要画蛇添足的去给别人锦上添花了。何况羽林卫领兵的那个人,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心胸宽广的。

“夫君,咱们现在到哪里去?”从十字路口与薛讷等人分别之后,韩丽娘穿着那不知道从哪里弄太盔甲,兴致勃勃的问着吴悠,吴悠抱着她上了马,“咱们两人在外面跑了一夜,你苏姐姐在家里肯定急坏了,先回家再说吧。”

“好。”韩丽娘没异议,但是却跟着吴悠换了个位置,吴悠坐在前面掌控马缰,她提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银枪在后面防备着,但凡街上有人想拦住他们,不过三招两式便被挑飞,所以从着北面绕路回家,却是比往日还快了几分。

“阿弥陀佛,你们可总算回来了。”等到了家里头,门一打开坐了一屋子的人,很显然昨日他走了之后,苏忆柳真的把老家那帮壮汉喊过来镇场子了。吴悠一夜未归,早上城里头忽然又杀声震天,众人皆以为他已遭遇了不测,苏忆柳正拿着一串佛珠求菩萨保佑呢,听着吴悠和韩丽娘回来了,却是将着那佛珠扔到一边,奔出门外一头扑到了吴悠怀里就哭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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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宫中来人

吴悠回家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睡觉。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历经各种波折,等到回家时已经倦急,说话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还是贾牛把他搬上了床,等到两眼睁开时,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桌几边昏暗的烛光在跳跃,吴悠咳了一声,旁边有人动,接着便听到有人问,“要不要水?”

是苏忆柳。吴悠放了心,仍然躺下,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大半天,天才黑,子时刚过。”苏忆柳起身给他倒了水,端过来床上,吴悠靠在床抿了两口,等清醒了些,才想起问韩丽娘,“丽娘呢?”

“她跑了一天也困了,我便让她在外间歇着,又怕你身边没人在不方便,所以就在这里守着你了。”她打了个哈欠,显然刚睡着又被惊醒了。

“辛苦你了。”吴悠伸出手摸过去,捏住了她的手,两人相望时,眼中都是一片柔情。

“我昨儿是怕了,几十年了,谁想到能见到这场景。”苏忆柳低呓了一声,身子朝着他靠近了些,“傍晚的时候听说死了好多人,北边坊间好多房子都着了火,”

“只是洛阳而已。”吴悠叹息了一声,心里头想的却是,早期的争斗不过只是皇城内的起兵,一两天一两个时辰内便能决出胜负,等着后期安史之乱之后,北方的少数民族长驱直入,洛阳几度被焚毁。胡人南下牧马,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可这乱世,却竟然也维持了几百年。

若是不生活在这里罢了,若是生在这里,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儿孙遭逢这种乱世。

忽然,就有了奋发的动力。

这一次李贤兵败,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看似胜了,但是后患却无穷,不知道女皇陛下秋后算账时。却打算怎么算了。

想到这里,吴悠摸着苏忆柳的手就有些漫不经心。

苏忆柳靠在他旁边,借着莹莹烛火看着他。看着看着也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却是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吴悠无意识的搭嘴问道。

“后悔功名富贵这条路,还真是不好走。我一直在想,若是昨儿你遭遇不测,我该何去何从?越想越怕,却”

“大不了再找个男人嫁了。”吴悠打趣道,却被她的粉拳一锤,见着她真的动了气,于是噤声,乖乖的答道。“你放心,我还舍不得把你让人呢。”

“我嫁了几回人,我不想再嫁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去跳河去。”苏忆柳发狠的说道。抬眼撞进吴悠望着她的缱绻目光,那股气又不由得变成了苦涩,趴在他胸前低声的说道,“若你不来洛阳,咱们在着老家过小富即安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可你是对的。我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看着自己的努力,做出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将着这个世界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男人么,心里头总有那么点愿景,一旦沾到了,便戒不了。”吴悠摸着她的发轻哼的说道,承认自己却是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苏忆柳揪着他的衣领,闷闷的说,“所以我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一直都不敢说出口。”

“人都是这样,渴望着求而不得的东西。咱们以前安稳,却总想着做一番事业,如今这样,却是求安稳都不得了。”吴悠笑了笑,却不遗憾,“既然选了就不后悔,咬着牙往前走,要是不死,前头的路总是越走越宽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人总要死的,所以死也不是要紧的事情?”苏忆柳斜眼看了一眼他,似嗔还怒,倒是更显美貌。

“我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天下之大,知我心意的也不过是你。”吴悠养足了精神,这会儿见着她的风流妩媚,不免有些意动,凑过去就抱住了她。

紧张过后,总需要做些什么事放松的。

第二天睡醒来,吴悠神清气爽,却是将着前天的辛苦疲惫都忘记了一干二净,苏忆柳早上起来服侍他穿衣服,见着韩丽娘懵懵懂懂的进来,脸上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夫君,姐姐,你们昨晚在做什么,好吵啊。”韩丽娘坐在凳上看着苏忆柳梳妆,打着哈欠问道,“我在外头听到有响动,想要进来看看可又起不了身,只能继续睡过去了。”

苏忆柳听着她这么问,画眉的手一抖,脸顿时比搽了胭脂还红。

吴悠脸皮厚,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过去拿着帕子帮苏忆柳擦了眉,顺手拿起眉笔帮她话着,“你要是好奇,那下次也一起来好不好?”

“好啊。”韩丽娘不知道吴悠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乖乖的点了点头,苏忆柳却是明白吴悠的意思,瞪了他一眼,手探到他腰间一掐,阻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韩丽娘早上也在这里梳妆,吴悠帮苏忆柳画完眉,让着她坐在这里帮她画,顺便问起前日她去搬救兵的事情,“那个领兵的人,你以前可曾见过?”

“你说那个李子安啊,”韩丽娘想了想应了一声,“哦,我记起来,之前在城里头也见过的。我师兄他们在坊市间卖艺,他一个有钱人,看了不给钱也就罢了,还去砸场子,说他们都是花拳绣腿的骗人玩意儿,还险些打伤人。那卖艺的当然是花花套路了,要是真刀真枪,一刀就完了怎么看,所以我气不过,就跟他比划起来,他打不过我自然就败了。”

吴悠听着这话,一愣,然后笑了,“那算上前天那顿,你打了他两次?”

“可不是。”韩丽娘吐了吐舌头,有些胆怯的望着吴悠。“不过我没告诉他我的名字,夫君,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她说这话,却是暴露了她平时没事干就在外面闲晃的事实。苏忆柳来之前,她因为要主持家里的事,所以还被拘束着些,但是自从苏忆柳来了之后。家中之事有人主持,她就玩的更加没边儿了。

“丽娘还是小孩子,平时在外面耍耍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怪她。”苏忆柳正在给韩丽娘梳头,听着这话,先是给韩丽娘开了脱。然后才问正事,“夫君你问的那个李子安,有什么要紧的吗?”

“没什么要紧的。”吴悠笑了笑,却是摆了摆手,弹了一下韩丽娘的眉心,“你出去玩我没意见,只是别动不动跟人打架,我怕他们伤了你。”

“嗯,我从不惹事的。”韩丽娘见他没有生气,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除非是有人要伤人性命我才出手,况且每次都不留名,所以这次要不是去送信,他们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住哪里呢。”

这也是她的聪明了,每次管完闲事就立刻跑。长安城这么大,女人更是千千万,那些吃了亏的人就算是翻遍几条街也找不到她,所以一直都闲来无事。

“是,”苏忆柳见她得意,忍不住吐槽。“但是大家现在都知道有个韩小娘子,最是仗义了呢。”…,

韩丽娘听苏忆柳这么一说,知道她也是听到风声的,微微一笑,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吴悠跟着两个老婆玩闹了一会儿,吃过早饭之后还迟迟没有动身去上班,苏忆柳不由得有些奇怪,催促他道,“你不是说早上就要去宫里头一趟吗?怎么还不动身。”

“我在等人。”吴悠拿着卷书坐在那里看着,他睡了一天还没有人来过问,这个,未免也太过桥抽板了吧。

若是再巴巴的赶上去有些被人轻视,所以他打算再耗耗,等着宫里头来人请了再说。

他就不信一个人都不来。

吴悠就这么等着,在家里头坐的都准备吃晌午饭了,才等到有人到,只是这一来,却来了三拨的。

第一拨是太平公主的,她派来的是小顺子,那孩子眉开眼笑的行过礼之后,原样的传了句“若是没死就吱一声”,然后赶忙给吴悠解释其实公主还是很关心你的巴啦啦等,完全没有看吴悠在给他使眼色,示意自己旁边还有两个女人呢。

太平公主昨天乱子一平就进宫了,这会儿才回家,立马派人来看他,可见也真是把他放在心上了,到让吴悠有些受宠若惊。

太平公主的人走了之后,再来的便是李显派来的太监,只是他没敢穿官服,一身青衣小帽,到了吴悠这里行过礼之后,说的还是大概差不多的话,李显一直在武则天身边陪着,今天才撑不住被送回去,一挨床就赶紧让人来看吴悠这里如何。

原来李显昨天是没有得到吴悠出去送信的消息,直到回去了被宇文通禀告,这才知道他冒了这么大的险,惊的刚沾床又醒来,若不是宫中如今戒备森严,他都准备自己来找吴悠了。

毕竟乱子已经平了一天,吴悠若是没有事,早该入宫找他了,他见不到吴悠,真跟丢了主心骨一样,觉得这事比李贤逼宫还要命。

吴悠安慰了李显派来的宫人,也顺便说自己只是临危受命,竭力淡化了与上官婉儿的关系,又问了下宫中的状况,才知道李贤见大势无望,一早就拔剑自刎了,他这样倒也聪明,算是保存了妻儿,但是武则天却气的不了,当下废为庶人,命令薄葬与城东,不许入皇陵。

大臣们都不知道吴悠去送信的事情,所以首功自然是领兵救驾的李子安,吴悠这也才知道,原来那个鼻孔长在天上的年轻人是赵郡李氏的子弟,五姓七望中有别于皇帝家的陇西李氏之外的另一李了,祖先是李牧,勇武过人,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李子安被赏赐了临城郡公,就在赵州故地,也算是拔擢优渥了。薛小将军被升了品衔,入五品官,封妻荫子,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对你的赏赐还没下来。陛下应该是还想搁置,所以。你倒也不必太过焦虑。”那个太监把着另外几个人的赏赐说下来,然后安慰吴悠道,只是那话他自己也说的没什么底气。

要是封赏的话,多半都一起封赏了,哪里有赏了一堆,唯独留一个的呢。但是吴悠的身份跟他做的事情,领的责任。都不适合在朝堂上拿出来说,也不适合走正经的文书,所以估计皇帝要亲自召见了。但是多少的分量可就难测了。

毕竟其它几位的功劳都有旧例可循,但是吴悠这个却不好说。

“嗯,我知道了。”吴悠对着封赏倒是不太在意。反正该有的他早晚都会有,他唯独担心的是,“陛下可曾因为此事对着几位殿下发怒?”…,

“这倒没有,不过庶人的事情的确是让陛下寒了心,眼见着又想大肆清洗朝中官员了。多亏这几位老成的大人苦劝,到如今应该是打消了念头吧。”那老太监回答道,朝堂上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过他倒是知道一件事,“陛下却是打算召狄公回京了。”

“哦。”吴悠一惊,却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忧虑。

他跟狄仁杰是一路人,狄仁杰也多多少少帮了他许多,但问题是狄仁杰对他的看法一直有局限,若是他回京。自己少不了要受制肘的。

但好在老爷子离得远,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以细细思量。

吴悠跟着这个公公说着话,正打算随他进宫看望李显,却不想着门外忽然又有使者到,竟然是女皇派来的。

吴悠当时一愣。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了看李显派来的人,却见着那公公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着,“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要是被陛下知道咱们私交外臣,那我可就死定了。”

真不愧是李显信任的人,胆小怕事的模样跟着李显一模一样啊。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着,然后却是吩咐他走后门,“你小心出去,别撞着了便是,不会有人知道你来的。”

“好。”那公公得了这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当下一点头,然后从着后门闪人了。

吴悠整了整衣服,因为不是正式的使者,所以不用沐浴焚香那一套,倒是省了不少事。吴悠到了正厅,恭恭敬敬的拜见着,只见那太监五十多岁的样子,很是有些年纪了,两鬓有风霜之色,只是人却挺面善的,见着吴悠,显然也为吴悠的年纪和长相所惊讶,但是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笑着点点头说,“某家是奉陛下之命来召见郎君的,若郎君无事,便岁某家走一趟吧。”

吴悠对着他可是比对着另外两位恭敬多了,当下行了礼告罪,“我本应该在宫里侍奉着才是,只是昨日守完门,精疲力尽,一回家就睡死了过去,刚刚才醒来,实在是请陛下恕罪了。”

这人也知道吴悠此番立下了大功,当下矜持的点了点头,“应该的。”

吴悠进屋换了官服,苏忆柳趁机塞了个金饼给那太监,那太监虽然坚决的拒绝,但是无奈苏忆柳更坚决的赠予,最后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某家与上官制诏关系很好,郎君既然是上官制诏的奶兄,便也如自家亲戚一般,小娘子如此却是太客气了。”那太监拿了钱,态度一下变好了许多,开口闭口都是自家人。

苏忆柳不知道他口中的上官制诏是谁,但想来也是吴悠攀的亲戚,于是并不戳破,只笑着拜谢道,“既然是自家亲戚,那公公就更不该客气了。只是不知陛下单独召唤我郎君,是福是祸?”

“这绝对是不是祸事,”那公公见苏忆柳担忧,便出演宽慰道,“先前陛下怒火正盛,上官制诏怕因此祸及吴郎,故意打岔中断了封赏,如今陛下已经将谋反一事的涉案人员全部发落,上官制诏又特意重提此事,陛下一向公正,她既然耽误了吴郎,这次定然免不了厚封。”

苏忆柳见状便安心了,借故着奉茶之机,到后面跟吴悠把这话复述了一边。吴悠听着只不过一天便能发落完所有的涉案人员,便想着应该是在朝廷诸公的干涉下,此事没有扩大化。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遂出门跟着那太监一起进宫了。

吴悠入宫,见着宫门处斑斑驳驳,斧钺刀枪的痕迹极重,可想而知前日战况有多激烈,顿时不免有些咂舌,这才领略到己方真是险胜。

“唉,多少年了,自从承乾太子之事之后,却不想宫中再度出现这种事。今番这动作,却是比当年高祖时的玄武门之变更加尤甚,幸好陛下威仪,得贤臣辅佐,才能平定乱象。”老太监念念叨叨道,说完才觉得自己失态,于是赶紧住嘴,引吴悠入内,“吴苑监这边走。”

既然入宫,当然就直呼官职了。

吴悠知道他此时不愿意多说话,于是也就符合了几句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有神明保佑之类的话,然后随着他一同入了大殿。

算起来这是武则天第二次召见他了,不过可惜他一直都是小人物,似乎从未得女皇陛下近眼看过,这次貌似也没有改善。(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章 升官

吴悠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武则天离着他有数十米的距离,年纪大了人眼睛毕竟有些不行,只能看清楚他大致的样子,觉得清清爽爽的倒也一表人才,难怪上官婉儿提起他面有羞涩,多半是丫头有些动心了。

上官婉儿时她的左膀右臂,这几年来她依仗着上官婉儿念书批奏折,诏令也多处于那小女子之手,位虽不高,权却不可谓不重,所以她也就一直注意隔开上官婉儿与前朝朝堂的关系。

若不是上官婉儿的家人都被杀光,只剩下一个母亲,她也不会放心用她了。

若他是上官婉儿的心上人,那么这封赏就很值得斟酌了。

武则天打量着跪在地下的吴悠,先是说了一通官样文章之后,却冷不防的问道,“你可曾娶亲?”

“娶亲?”吴悠一愣,点头不敢隐瞒,“微臣已经年过二十,娶亲自然是娶的,目前已有一妻一妾。”

皇帝难道打算给他做媒?

他可没敢自恋到以为自己这点功劳就能尚主了。

不过还别说,如今这待嫁的公主,倒真有一双。

吴悠心里头一跳,想起太平公主如今尴尬的处境,却是怕那个她做了什么,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公主不好娶,裴巽娶个郡主就憋屈成那样了,更别说比义安郡主难缠百倍的太平公主和高阳公主了。

若太平真打算拿他当挡箭牌,那按照武则天的作风。第一件事情必然是要他休妻,别的不说了,自己那两个老婆,能留下一条命就是好的了。

吴悠思及这个,却是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伏首在那里祈祷,自己这回立功哪怕不要封赏。都别招这祸事。

已经娶亲?皇帝听他这个回话倒也不意外,吴悠这年纪娶亲属于正常,况且他敢在殿前坦坦率率的答。倒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人。

难得婉儿看上的人,武则天略微有些失望,却也松了口气。以上官婉儿的高傲。这算是断了想头,却是安全许多,对她来说是大有助益的。

当下又问了些闲话,问吴悠想要什么封赏。吴悠哪里敢跟她谈条件,当下只啰嗦了一堆能为皇帝

“你的人品朕看得出来,能力朕也十分欣赏,这么忠心耿耿的人才,要是调远了朕还有些舍不得,”武则天笑着说道,然后沉吟了片刻。“不如朕就封你为宫苑总监如何?”

这是什么官?怎么没听说过?吴悠心里头疑惑着,他对于官职的名字知道的比较泛泛,一般都是什么令什么丞的,这名字听上去怪怪的,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差事啊。不过在皇帝面前他也不敢露出犹疑不屑之色。于是只是叩首谢恩,一副你给的就是我要的样子。

等谢完恩,又赏赐了一些布帛钱财之后,吴悠便告退了。出门还是接他进宫的那个太监,等走下殿之后便拱手祝贺他,“恭喜吴郎了。这下可是高升了。”

来的时候吴悠就打听到他姓钱名昌,当下也回礼道,顺便拿着赏赐的金饼送了他一个。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是能维护好就维护好了,反正绝对不亏本。钱昌见吴悠这次赏赐颇为丰厚,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拿了钱之后吩咐几个小太监找了辆车来,将着他的那些赏赐搬上车,帮他送回家去。

吴悠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便虚心的想着钱昌打听,这宫苑总监是怎么回事。钱昌一听他竟然不知道,不由得就笑了,“咱们这里头混的,还罕少有人不知道这个官呢,吴郎真是与众不同。”…,

你是想说我奇葩吧。吴悠在心里头吐槽道,然后笑着回应,“我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子,在家时见到过最大的官也只是村长里正,哪里会想到有这种机缘,自己也能做官呢。公公既然是宫中老人,那不放教教我,也好让我知晓一二。”

“这宫苑总监掌苑内宫馆、园池、禽鱼、果木,下有副监一人,从六品下,丞二人,从七品下,主簿各二人,从九品上。录事各二人,府各八人,史各十六人,亭长各四人,掌固各六人,兽医各五人。”钱昌将着他的职责一说,吴悠粗粗算了下自己这会儿可就有近五十个有品阶的手下了,没品阶的宫女太监应该更有数百,听上去挺不错的,但问题是这个感觉就像是皇帝的私人管家,怎么都不觉得威风啊。

自己这还真算是在皇帝的家里头扎下根了啊,从管菜园子的上升到管所有的事,真是不似太监胜似太监。吴悠苦笑着想,钱昌却神神秘秘的说,“你这差事,油水可大得很啊。长安那边虽说品级与你一样,但皇帝又不在那里住,他的手能伸到哪里去。如今陛下久居神都,咱们这里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处,每日宫里头吃穿用度,可都是你手上过的。”

这就是太监的思维了,能赚到钱的便是好差事。照着他这说,自己目前这差事的确算是最能搂的了。但问题是吴悠的志又不在此,这差事还真不如做个翰林来的风光。

不过人家好心提点,吴悠自然不能拂面,于是也就笑着说,“这些事我都不大懂,以后还有劳公公帮忙了。”

“一定,一定。”钱昌笑的像是吃了蜜蜂屎,他也看出吴悠志不在此,顿时大觉扼腕,这么好的差事,怎么就没轮上他呢。

“钱财还是小事,不过这差事可是五品官。如今吴郎回家,却也可以让妻妾们开心开心了。”钱昌脑子转的活,一转眼就想到了吴悠家中那两个娇滴滴的老婆,顿时

“这还能有五品?”吴悠吓了一跳,一个管家而已,用得着官衔那么高?

唐朝官职九品三十阶级,三品以上是虚衔,三四品是贵,五品便是通贵了,属于整个帝国的高级官员。

吴悠听闻宫苑总监现在是从五品下,便明白自己算是终于踏入了政府高级公务员的圈子,虽然是高级公务员中最低级的一档,但却让许多终生都被卡在正六品上的官员艳羡不已。

五品之上的官员妻子都有诰命,媵妾都有品级,例如吴悠现在的官阶,将来的长子就可以因荫封受官,妻子可以封宜人,而妾中可以挑三人出来,受八品诰命衔,算起来他的名额还没用满呢。

吴悠一听这个也开心了,虽然他对着册封之事不太上心,但是家里头的两个女人估计高兴的很,毕竟她们是土生土长的唐人,对着这种荣誉很在乎。



那当然,这可是帮皇帝管家,五品又怎么了。”钱昌喜滋滋的说道,“吴郎你别看咱们这个只是管宫里头的事,但你要知道,你如今的等级与着驸马都尉,太史令,太常丞,上州司马,下都督府等人都是平级的。”

钱昌知道吴悠不是宫里人,没办法衡量宫中大总管这个职务的权限,所以就拿外面世人皆知的那些官衔来比较。驸马知道吧,牛逼吧,皇帝的女婿呢,可他也跟咱们一样是从五品下的。

吴悠听着钱昌这么一说,只觉得太史公等等一堆名宿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顿时与有荣焉,算是找到了升职的兴奋感。

他原来的圃监一职是从六品下,如今升到了从五品下,却是连升四级,这封赏的确是够厚的了。

算清楚这些之后,吴悠终于觉得自己这趟送信,着实不亏啊。(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一章 买房

“那当然,这可是帮皇帝管家,五品又怎么了。”钱昌喜滋滋的说道,“吴郎你别看咱们这个只是管宫里头的事,但你要知道,你如今的等级与着驸马都尉,太史令,太常丞,上州司马,下都督府等人都是平级的。”

钱昌知道吴悠不是宫里人,没办法像是他们这样艳羡宫中大总管这个职务的权限,所以就拿外面世人皆知的那些官衔来比较。驸马知道吧,牛逼吧,皇帝的女婿呢,可他也跟咱们一样是从五品下的。太史令牛逼吧秉笔直书真么的。

吴悠听着钱昌这么一说,只觉得太史公等等一堆名宿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顿时与有荣焉,算是找到了升职的兴奋感。

不过这么一来,他身上弄臣的影子也就更重了。

不过一介乡巴佬,只因为运气好,竟然就跃入五品的行列,幸好只负责宫苑,要不然真能把人嫉妒死。

吴悠当初传信是临危受命,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事情传出去对着皇帝的英明形象无益,满朝文武竟然要靠着一个混菜园子的去救,说出来太失体统了,所以吴悠也谨遵着皇帝的吩咐,绝口不提这件事,只说是宫变的时候不小心对皇帝立了功,所以就被着拔擢了。

他原来的圃监的职位是从六品下,如今升到了从五品下,越过了从六品上,正六品上下,在这个升迁都还很严格的时代。几乎是火箭般的速度了。甚至薛讷他们都是要羡慕的。

但是吴悠知道,凭着自己的资历和年纪,品阶在很长时间内都不可能在提升了,过犹不及,以后若是有机会,却是要去实权部门夯实下根基了。

吴悠回到家里,把得到的赏赐一说,韩丽娘年纪小还不能体会,只感觉自己是官夫人了,但苏忆柳是混久了的人。十来岁便对着朝廷各级摸得一清二楚,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大笑大哭了一场之后,便说要给祖宗们上香。感谢祖宗的保佑,另外还给家里头的老娘写信,给一堆人写信,总之恨不得天下人皆知了。

看来全家人对于升官这件事情,最高兴的就是她了。

当然,秦朗也非常开心,到着吴家喝了回酒,因着不是外人,所以女眷也不曾避讳,便当着苏忆柳的面夸他当初是如何如何看好吴悠。一瞧着他的面相就知道是要做大官的。这下可好了,如今吴悠做了宫苑总监,他夹带可就不怕了。

对这个老叔吴悠很是无语,人挺忠厚,也蛮热情,但是对着夹带做点小生意这种事热衷的有些过头。先前上官婉儿想办法帮他调清闲的位置他都不愿意,一心在着掖庭宫做个小吏,专心为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走私胭脂水粉胡料等玩意。

既然他开口,吴悠自然就得答应了。心中暗想反正他都弄得人尽皆知,没出事那是因为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这次上官婉儿遮掩宇文通找出的那道密道时。就把来由推到了他头上,他这也算是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立功,在皇帝那里都挂上了号,所以贩点小东西就由着他吧。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吴悠升官之后得到假期在家休息了两天。宇文婵音来说,他们的铺子和房子却是都有了着落。

这也是托了打仗的福。当时援军也好叛军也好,都是在这洛阳桥以北活动,所以南边的坊市受到的影响不大,但是北边几个坊市却遭了难,有些个跑的慢的人,在街上就被两方的军队波及着砍了,两方激战时,刀枪无眼,街边坐在家里的也被祸及了不少,所以待着恢复太平之后,北方坊市百姓就有不少发丧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批被罢黜的,被问罪的,不过那些都是家产没入官中,民间房地产市场就弄不到了。

宇文婵音人头活泛,一共提供了四五个地方,其中最让苏忆柳动心的,却是一处有三家人拼起来的大院子。

那三户人家本来就是一房的,后因为分家,将房屋分成了三分,左右后三部分,供给三家人居住,几十年不打交道,倒也跟陌生人差不多了。宫变的时候,前面两家离街道近,家主有点吊儿郎当,人家往里跑,他们倒是搭着梯子趴在墙上看热闹,结果被执勤的当做了奸细一箭射了。后面的那家房子最大,则是因为老公儿子在军营里当值,被乱兵裹挟,在攻城的时候战死了。女人们战战兢兢,以为这次要被没入官籍,谁知道最后皇帝开恩,对于左右金吾卫两只军队只诛首恶,所以那些小兵们侥幸逃过一劫,他们家先前被查抄的家产还了回来。剩下的几个女人喜出望外,但是也感觉到住在这地方不安全,于是婆婆媳妇儿一姑子一合计,也就打算把房子卖了,拿着钱要么回乡下老家,要么改嫁。

这处房子虽然在北城,但是不在洛河边,又靠近皇城,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尤其是便宜,但问题是苏忆柳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吴悠刚好在家,便帮她参详,听了之后不由得一笑,“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当然得赶快入手了。”

“好什么啊好,你没发现这三家都有个共同点,男人都死了么!”苏忆柳的纤纤玉指在着他胸膛上戳着,“实在是凶宅,要不然你以为价钱能这么便宜。”

吴悠听了哑然失笑,这个时候的人都迷信,一户死了男人都够让人不舒服了,这三家却都是家中男丁没了才

“咱们吉人天相,不怕。”吴悠哪怕是穿越了一次,但也是无神论者,对着传说中的凶宅不甚在意。

苏忆柳说不过他。只能瞪。

“好好好。那个,”吴悠被她瞪久了,只能举手投降,却是想了个办法,“不就是凶宅么,咱们请高僧来做场法事不就干净了。”

“啊,这倒是个办法,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苏忆柳是商人,商人一般都最会变通,听着吴悠这建议。先是一愣,然后又高兴了起来,一推吴悠的肩膀,“那你去请辩机大师来。我听说他的往生咒最灵验,咱们念上一遍,将着那三家的男人都超度了,这样住起来也不怕了。”

“好好好。”吴悠答应起来,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次辩机。

住宅的事情解决了,商铺却还是无意中从薛讷那里得来的。也是公孙婵音卖的人情,说是北市有不少店铺遭到冲击,如今转手的颇多,他们或可以去看看,有满意的她便代为打听。吴悠趁着放假便带着两个老婆去了西市。没想到遇到薛讷出来闲逛,在酒楼里一聊,却发现薛讷也是为这个来的。他家在西市的铺子前些日受到了冲击,管事的受了伤,薛讷今日无事,就转过来看看。既然吴悠想要,他又觉得重新选管事的麻烦,便索性将铺子卖给了吴悠,只收了市价的一半,连着尾货都一并送给了他。权当做人情了。

如今洛阳有三个市,南市,北市,和西市。最大的是南市,最繁华的是西市。北市在三市中居于末端,但是好歹也是在洛阳城里头。差不到那里去。吴悠开始一听还有些犹豫,但是苏忆柳却甚为开怀,她暗示吴悠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先盘下来再说,反正铺子不扎手,以后有机会再去西市弄一个便是。…,

薛讷有钱,不在乎一间小小的铺面,他跟着吴悠分手之后就去打听了下吴悠的底细,外人只觉得吴悠一介乡巴佬,只是运气好才得了如今的位置,但他与吴悠共事过,知道吴悠这人有勇有谋,是个潜力股,既然不显露有背景,那只能说明他谨慎,于是也就起了结交之心。他本来是想干脆把铺子送给吴悠的,但是那么太露痕迹,反而不美,所以就干脆半卖半送了。

吴悠跟这薛讷在酒楼里相谈甚欢,薛讷是将门虎子,对着兵书韬略都有很深的研究,吴悠借着卫公兵法作弊,倒也跟他不相上下,两人越谈越投机,吴悠也对他颇为看好,当下鼓励的说,“依你的才华,将来必定能取得封狼居胥的功勋的。”

“借贤弟吉言了。”薛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城门将,但是心里头不可能没有野心,于是当下敬了吴悠一杯,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薛礼被罢黜象州数十年,说是因为青海大非川之败,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因为郭待封以及后面一系列人在皇帝面前近谗言的缘故,直到68岁才重新回京为将,两年后病死。父亲的经历让薛讷颇为欷歔,也深引以为戒,所以他才会现在如此结好朝中内臣。

毕竟,将军出去打仗,驻守一方,十多年君臣不相见是常事,再受信任也敌不过三人成虎。

薛讷看好吴悠的前途,见他也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所以心生好感,又喝了一轮之后,两人才各自回家。

吴悠在家休息了几天,买房立契这些事情他都帮不上忙,便整日里就是混吃等死。这日在家里头跟着胡魁练投壶,却不想有人敲门,吴悠见着那样貌陌生但是又神情倨傲的家仆,暗想着这是哪家送来给他使唤的?

裴巽听说他搬家,倒是自告奋勇的说到时候派个得力的家人来帮他,连着房屋改建装潢都跟宇文通两人合伙帮忙了。

不过,裴巽手下大概没有这种长了一脸欠抽相的人吧。

“你就是吴悠?”吴悠去见客的时候,那人看着他都是用眼角斜着看的,说话的口气拽的二五八万。吴悠一见倒是乐了,现如今还没几个人这么跟他说话呢,当下好脾气点点头,“在下就是,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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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过年的时候去庙里许愿,求过年后能日码万字……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很不成功。

唉,或许下次该去天主教堂……(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二章 被抢老婆了

“你府上可有个叫韩丽娘的小娘子?”那管家模样的人趾高气昂的问道。..

是找丽娘的?吴悠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着作揖道,“的确有,不知你找我家小娘子有合事?”

韩丽娘虽然常在外面玩,但是却极其谨慎,很少留名,更不会泄露家里的住址。街坊也只知道她是韩娘子,对于闺名却少有直呼的,所以这人来的的确蹊跷。

“你发达了。”那人摆着一张快来巴结爷吧的脸,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少郎君看上了你家小娘子,你要多少钱说个数,我们双倍给你。”

擦,竟然是登门抢人家老婆的!吴悠愣在了那里,看着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看你乐坏了吧,告诉你,我家主人可是五姓七望的李家,能看得上你家小娘子算你有福气了,你,赶快说个数目,我把钱给你了,好带人走。”那管家猖狂的说,完全没有在别人家里的自觉。

他一路走来,见着吴悠住的这块儿都是平民区,一打听房子还是租人家的,进屋来见得人多地方少,顿时便看低了他几分,张口就是要人。

吴悠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忍着气温和的问道,“敢问是哪个李家?尊府的小郎君是谁?姓甚名甚,现官居何职?”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让你长长见识。”那人见着吴悠如此低声下气,不由得更加猖狂,当下笑着说道,“我家少郎君姓李字子安,乃是羽林军,前几日进宫救驾的就是他。如今他已,看上了你家小娘子,有意纳她为妾。你还不快双手奉来。”

“我呸!”打听到了敢肖想自己老婆的人的名字,吴悠立马就变了脸色,懒得再跟他客气,当下叫了贾牛过来,“贾牛,带着弟兄们把这狂徒给我拉出去重重的打。”

“好嘞。”贾牛本来就在门外头站着,见着吴悠喊他。立马进来提了那管家就往外走,他人高马大。又长得结实。提那小老头就跟抓小鸡似的,待到了阶下,摔在院中,当下就跟着几个人一起揍了起来。

“你,你竟然敢打我!”那恶奴没想到吴悠一直卑躬屈膝的,等着他报出了主人家的名字倒怒了起来,一时间又惊又惧。一边哀嚎着一边骂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吴悠嫌他吵。掏了掏耳朵吩咐道,“这人聒噪的很。找块布把他嘴巴堵上,然后打到叫不出来了为之。记得,不要朝脸上去。”

男人最大的耻辱不过是灭门之仇,夺妻之恨,这事情他在情在理,若是不将着这人教训一顿,还真当他这里是韭菜园子,谁都赶来踩了。

苏忆柳跟着韩丽娘两人在楼上说话,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叫声,推窗一看是在打人,苏忆柳忙按下韩丽娘,“你在这里呆着,我下去看看。”

她年纪大些,又是妾,抛头露面也不算什么,所以比韩丽娘方便了许多。

吴悠一向脾气好,家中这些人又是从老家带来的,所以甚少发怒。她还当是谁犯了错吴悠在惩罚了,打算下去说情,谁想到走到廊上一看却是个陌生的老人,当下走到吴悠身后低声问道,“这人是谁?犯了什么错?”

吴悠见是她,倒也不介意,笑着把经过说了便,然后望着地下打滚的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这还是天子脚下呢,世家,他们竟然敢这么个德行,真是嫌皇帝削的不够狠了。”…,

皇朝的皇帝讨厌世家是公所周知的,虽然他们自诩为陇西李氏,可世家之间也是比拼的。唐皇一脉的李氏可是等到李渊建国之后,才在声望上超过赵郡李氏的,而且这个第一世族是他们自封的,在传统世家里承认的人又多少可想而知了。

面对世家,唐朝皇帝一个比一个狠。高祖李渊的时候,王氏还敢不嫁女儿给皇子,等到太宗李世民时,五姓女就已经任着他随便挑了。到高宗李治,不得不说蔫坏的孩子才是杀伤力最大的,他直接颁布法令,五姓之间不得私自婚配,从根子上掐了世家联姻的可能。以后你们家女儿要嫁人,儿子要娶人,可都是我说了算了。我说不行,你再情投意合都给我憋着。

不过如今虽然世家屡遭打压,声势不同以往,但是他们在唐一代还是极为显贵的。在唐代崔姓宰相有二十九位,李氏有十七位,卢氏有八位,在政治上仍然很有话语权,在普通百姓中还是不可想象的“高贵”存在。

但是吴悠却不怕他,若是换了七家中的其他一家,吴悠也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但问题他是赵郡李氏的,这可是在唐之前压了李家数千年的世家,吴悠打他绝对没问题。

吴悠可私下里听到过李显吐槽赵郡李氏的子弟文质彬彬的。虽然是赞美,但是那里头的酸味却不少。面对着一个总摆着‘我比你高贵,你不过是个暴发户儿子’这种面孔的臣子,皇子们心里头舒坦才怪。

这些世家子们总有这么一种心态:虽然我现在不怎么样,但我就是看不起你,老子当年祖上可比你阔多了,老子从头到尾都比高贵。对于这种蛋疼的想法,吴悠实在是很无语,其中做的最到位的就是王家了,所以也难怪他们被削的最狠,当然这几家中也有聪明人,明白再高贵冷艳的世家都必须要跟紧皇帝,所以也有许多识时务的非常恭敬,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也不能拒绝这种中二的存在是不是。

很显然李子安就是这么个中二货。

在他眼里。吴悠这种没有半分根基的小喽啰,看了一眼都恐污了他高贵的眼,所以连要人家老婆都只派个管家来。

倨傲这种东西,若是有本事了,那叫有风骨。若是没本事了,那就叫傻逼。

“是李家的啊~”苏忆柳听着来人的身份,却也小吓了一跳,当下掩口轻呼道。“他们家怎么也会有这种人。”

她第一个惊讶的竟然是这个。

吴悠一笑,不得不说顶级世家跟着一般暴发户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给普通民众的观感都非常好,像是苏忆柳这种土著一般都会觉得,世家公子那定然是翩翩有礼文采惊人的,如若不是,那那个人肯定是冒充的。

“好笋出歹竹呗。我这里打他也算是给他们教育孩子了。”吴悠抱着手站在那里看着,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让贾牛把这人扛出去扔在了路上。

他自己有意识。若是会说话,让人帮忙找辆车将他送回去,也是死不了的。

“那丽娘的事情怎么办,那李家的人不会再来抢吧。”等着人被踢出了门外,吴悠都喝了一杯茶,苏忆柳才想起来这件事,有些紧张的问。

想当初在小县城里。一个中不溜的豪族就能将她逼得走头无路,如今对上的可是超级巨头啊。…,

她顿时害怕不已。有种要不然带着韩丽娘赶快打道回府的冲动。

“别怕别怕,那人赖不了咱们什么事的。”吴悠见着他这样子。不由得笑了,挥挥手要他不要在意,“他们这种人家可不比那些杂鱼,最是讲规矩,等会儿我写封信,说不定他们还要谢咱们呢。”

苏忆柳听着这话,这才稍微放了些心,但是想起韩丽娘,又怕吴悠误会他,当下拉着吴悠的袖子低声说道,“这事情也不关丽娘什么事,都是那人不正经,你可别怪她。”

毕竟是女人家,若是换这个心胸狭窄的丈夫,被着这么一闹还以为韩丽娘做出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所以苏忆柳赶紧给她说情,心中暗道着吴悠跟韩丽娘还没有圆房,若是吴悠念着这遭,真把她送人或者休了就遭了。

“你放心,谁对谁错我还分不清,他看上了丽娘是他有眼光,我老婆怎么可能不好。可是这人要懂事些,又不是说你看上了就能要去,手伸得太长被人剁了可拐不了人。”吴悠笑着说道,明白那李子安应该是趁韩丽娘去报信时套出了韩丽娘的姓名家世以及住址,这会儿跑来撬墙角了。

这小子绝逼是犯贱,被韩丽娘打了几通就惦念上了,还以为他在演我的野蛮女友啊!

切,要演的话男主也绝对是哥啊。

吴悠没有把这是放在心上,反倒是让苏忆柳不要把这种龌龊事告诉韩丽娘。他等吃完饭之后跟着胡魁两人在书房里研究了大半天,面前写出了一份通顺的道歉信,直接让人送给了李峤。

李峤,字巨山,是赵郡李氏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了。儿时据说梦人遗双笔,所以文采极好。十五通《五经》,得薛元超称赞,二十擢进士第,开始做的安定尉,后迁长安,为监察御史。高宗时再打击邕、岩二州獠人叛乱时,以监军身份随军,劝降了叛兵,不久迁任给事中。后来因为来俊臣构陷狄仁杰等重臣时,他忤逆武则天的旨意,被降为润州司马,不久又召为凤阁舍人。

这么一个有出身,有文采,有武功,有声望的世家子弟,符合世人对于世家子的所有美好想象,所以他也是李家目前仕途最顺畅的一个,也是目前李家最倾心培植的了。若无意外,等资历累满之后,他也就可以当宰相了。

实际上,这人的确后来也做到了宰相。

如果此时,他家里头忽然出现了个无恶不作的纨绔族兄,强抢民女,占人妻子,会有什么后果?对他的声望会有怎样的抹黑?

不用想便也知道他会怎么办了。

吴悠给李峤的信写的十分客气,就说某日家里头忽然来了个人,冒充是你的族弟,妄图借你家的权势来强抢我的妻子。我虽然跟你素不相识,但想来敬仰李公的为人。你当然既然能冒天下大不讳的为狄公辩驳,便知道你应该也是非常正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族弟会做出这种事呢?所以我就将着这人打了出去。李家的门风蔚然,百姓们都敬仰万分,我怕这种事请传出去会影响你,所以特意写信通知一下。

李峤受到吴悠的信时,起初还非常莫名其妙。他是凤阁舍人,凤阁就是原来的中书省,专门掌管决策,他又是负责起草文书政令,所以吴悠拔擢的文书实际上还是他写的,所以他对着这名字有印象,当下就觉得皇帝的新贵找自己有什么事。结果打开一看,吓得出一身冷汗,强抢民女都是大罪,何况人家还是有品级的诰命,这捅出去不是给家族招灾是什么。…,

李峤不敢怠慢,他虽然没有管理李子安的权限,但是家族中的族老却是有居于洛阳的,于是他当即修书,一方面向吴悠道谢,感觉否认是自己家族的人做出的这种事,一方面朝家里人的禀报,第二天李子安便被着他爹叫去骂了一通,要他打消那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子安也委屈,韩丽娘年纪颇小,第一次在集市上初见时穿戴的也不算好,他只当是哪家的小丫鬟,便格外留心了些,谁知道派出去的人怎么也找不到那小娘子的踪迹。等在军营里见到她报信,当下欣喜若狂,却是用激将法套出了韩丽娘的姓名住址,待着封赏的事情完毕,趁着高兴就派人去求娶。

虽然韩丽娘口口声声的把吴悠喊做夫君,但是她年纪尚小,与吴悠所差甚多,所以就当她是吴悠家里的侍妾之流的。反正此时的风俗,士大夫们将着那些没名分的侍妾婢女送人是常有的事情,他比吴悠位高权重,在城门里见辱骂吴悠,吴悠也不回嘴,便当吴悠是个软骨头的,为了讨好他肯定会将女人送给他,于是偏心安理得的等佳人上门。

可李子安却没想到,他等了一天,上门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儿,而是被打成猪头的管家。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想着如何报复吴悠,就被老爹叫去骂了一通,这才知道自己看上的竟然是人家的正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三章 新官上任

坑爹啊!知道真相的李子安哭的心都有了,心里头把爱吃嫩草的某人扎成了针插子,他就算再眼高于顶也知道人家的妻子是不可随意送人的,自己这次算是栽了。

..

被背地里扣了喜欢吃嫩草帽子的吴悠自然是不知道李子安的心态,他看着洗的干干净净坐在自己床上的韩丽娘,努力的天人交战着。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眼前这个状况,是到底禽兽一把捏,还是继续禽兽不如下去?

“夫君,赶快来睡啊。”韩丽娘散了头发坐在床上,见着吴悠站在门口发愣,甜甜的冲他一笑,屁股往里边挪去了一些,“苏姐姐说今天我帮你暖床。”

自从李子安的事情发生之后,倒是给苏忆柳提了醒。她跟吴悠对韩丽娘的相处模式都有点怪,不知不觉就类似于养女儿那种的,也就是李子安的求娶才让俩人认识到,韩丽娘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呢。

苏忆柳生怕吴悠觉得韩丽娘不清白了产出其它想头,便在努力撮合让两人圆房。毕竟夫妻之间,只有圆了房,这关系才算落到了实处。

韩丽娘以前在家里不受重视,要不然韩家也不会把她当做赔罪的东西给不成器的浪荡子当赔罪的礼物,所以她对着男女之间必要的常事是一无所知的,那天听着吴悠笑着说一起睡,她也只是以为单纯的“睡”。

听到她兴高采烈的说着暖床这件事。看着那乌发白衣,微敞的衣领间露出的春光,吴悠只觉得鼻血都快流出来了,下意识的就捂住鼻子,闷声闷气的问道,“暖床?”

仔细算起来,他之前睡过的几个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要是今天那啥啥了。韩丽娘可就算他睡过的第一个处女了,所以他忍不住有些紧张。

也不是说他有处女情节,只是跟人妻在一起总感觉其实不需要有太大心理压力,他比较放得开。

好吧,他承认他渣了。

不过如何对待一个小姑娘,他实在是经验缺缺啊。

“是啊,我暖的可热火了。”韩丽娘把他的发呆当做了迟疑。于是特意伸到里面去摸了一把,然后自豪的跟着吴悠说。“从洗了澡我就在这里睡了。现在暖和的很,不比汤婆子差。”

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吴悠噗嗤一笑,然后脱了衣服走上前去,对着她的旖念倒是消了不少。

这么干净的跟一张白纸的姑娘,总让人不忍心涂坏了她。

况且,韩丽娘也提醒了他。“赶快来睡吧,明天你还要去新地方当值呢。”

他这一上班。要接手的是新的工作,也的确马虎不得。前一夜倒是不好太费精力,于是也就纯盖棉被睡觉了。

第二日吴悠去宫里销假上班,他人缘好,昔日的同僚下属也都纷纷过来道贺,吴悠一一谢过之后,跟着大家约定改日请他们吃酒,这才领了新的腰牌官服,到着新地方上班。

宫苑总监隶属司农寺,跟着洛阳大多数衙门一样,它也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在禁苑中的一处偏殿里办公。皇帝嫌洛阳宫城低矮,夏季暑热难耐,再加上又发了上次政变那种事,所以最近就有打算把上朝地点往禁苑搬,在明堂上朝的打算,如今就在筹备。

禁苑在皇城以西,宫殿绵延二百里,房屋众多,倒是不愁地方。

随着皇帝的重心转移,吴悠所要管的地方也不由得扩大了大片,理论上皇宫以及禁苑的花草树木瓜果禽鱼都由他安排,司农寺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有卿一人,少卿二人,但多是朝臣兼任,并不管实权,况且洛阳附近还有含嘉仓,没谁吃饱了撑着指挥他,所以他头顶上的婆婆不多,还是很舒畅的。…,

吴悠是新人,先去拜见了上官,说了些客气话。他是皇帝空降派在这里的,大家对于越是不清楚底细的人就越容易恭敬,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有谁去招惹他,都亲亲热热的。等拜见完上面的,便是坐在那里等着下面的人来拜见他了。负责杂役的宫女太监匠人多半没有这个资格,而能来的,就是副监、丞、主簿以及掌管苑内各宫馆、园池、禽鱼、果木的负责人了。至于其他鸡毛蒜皮的小吏,待着日后接见时再说。

吴悠坐在上面,见着下面站立的满满一院子人,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王熙凤弄权宁国府那一幕,瞧着这神色各异的一群人,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管理经验着实不够。

自己之前不过是个宅男,后来当个小官也只是三五个人,眼下对着这些总要发布个新官上任的演讲吧,但想要张口时才忽然意识到经验不足,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大家好,吃了么,喝了么?

这样的话说出口,只怕自己这草包之名就再也脱不了吧。

吴悠心里头想着,才庆幸自己幸好当初被派去的不是做一州一县的父母官,要不然这丑就更大了。

正满肚子搜肠挖肚的想着要说什么,期待有人能从天而降救他脱苦海时,没想到就真有人出现了,随着那声宣号,看着上官婉儿穿着官服带着两个从人过来,他真心有抱着这妹子亲一口的冲动。

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你们随意,我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随便转转,既然你们要报告个馆阁状况,那我在旁边旁听就好了。”上官婉儿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然后坐在了吴悠下手,一副你们继续吧别把我当回事的架势。

可她存在感这么强,拿哪个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眼神在她跟吴悠身上扫来扫去,脑中下意识的却想着是否是皇帝的意思?毕竟这人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圃监升职到这里,说不定是得陛下看重,将来有大用的。

要不然,哪里会派上官制诏专门在他第一天上任时过来坐镇呢?

若是此时对他不恭敬,说不定将来就要倒霉了。

怀着这种想法,下面站着的人神色却比之前恭敬的数倍,各自看着地面。先前举止甚为倨傲的那几个也都没了响动。

吴悠这个时候可顾不上他们,他偷偷在下面扫视着上官婉儿在错身时递给他的纸条,上面有一份演讲稿,言简意赅,用词颇典,其中不少词都是他不知道的,很显然是用在这个时刻的。

这真是堪比考场上递过来的小抄啊。吴悠感动的内牛满面。也顾不上脸皮,当下夹在面前的书册中将着这东西念了出来。做完自己的戏份之后。便坐在那里听底下人逐一上来报告。

吴悠这时却没闲着,也没端着装逼,而是用纸将着他们报上来的人员池馆花木数量都记下来,打算日后验证。

从这个含水量的多少,倒是可以判断出这些人中哪些是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哪些是刺头子。有品阶的官员他虽然不能动,但是穿穿小鞋是没问题的。至于没品阶的那些。当然更加好办了。

这么一来,随着会议的进行。他渐渐的融入到角色里,却是放松了不少。逐渐也忘记了上官婉儿的存在,等着汇报的人报完,遇到不清楚的地方还会问上几句,也顾不得人家会笑话。…,

因为吴悠的进度慢,等着所有人汇报完毕,第一次跟下属见面结束之后,目送所有人离去,他才一屁股坐在那里,发现浑身都累瘫了下去。

“你也太过认真了。”等着上官婉儿出声,他才意识到她还在这里,回过头去看着她清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这些小事你何必记下来,事后要是用,找人再来问话也是一样。”

她却是有些心疼。

吴悠揉着肚子,裂开嘴一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观察人的好时机,跟他们交谈有利于加深我对诸人品性的认识,我既然日后要跟这些人公事,这功夫倒是少不了的了。”

“这么多人,你记得住?”上官婉儿有些惊讶。

“当然记不住了,所以我才用笔么。”吴悠摇了摇自己的笔杆子,有些得意的说,“好记忆不如烂笔头,小心无大错。”

上官婉儿靠近一看,瞧着他满纸都是鬼画符之类的东西,忍不住掩口笑,“你记这谁看得清?”

“我自己认得就行,回去整理一番,大不了找人帮忙誊抄一份便是。”吴悠对着自己的字迹有自知之明,不过这次他用的都是速记,有些符号有特定含义,上官婉儿不懂也是正常。

“你觉得好便好了,”上官婉儿思量再三,却也没有打击他,反而认同了他的做法,“你新官上任,这里头的工作千头万绪,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就来找我帮忙。我懂得不多,但偶尔帮你震慑几个人也是可以的。”

吴悠听着她这话就笑了,挑眉问道,“就跟今天一样?”

他知道上官婉儿才不会随便无缘无故的乱晃悠到这里呢,来的缘故理论上也应该是怕自己第一天上任压不住人,特意拉虎皮做大旗的为自己镇场子来了。

上官婉儿见他一笑,知道他是猜出了这些,当下也是莞尔一笑,找了个由头让陪着她来的人先回去,这才拿出了一部册子给他,“我想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吴悠草草一翻,却发现是一份名单,记录的就是今天到场的众人,有每个人的升迁资历,相当于每个人的履历表。

“你怎么有这个?”吴悠见状却是大惊,翻了翻问道。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便随便翻了翻,帮你抄了一点。”上官婉儿低着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脸颊有些微红,吴悠一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多半说谎,抬起她的头看了看,果然虽然擦了厚厚的粉,却是有盖不住的黑眼圈。

这傻丫头,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女皇身边当值,哪里有什么闲来无事的时间,多半是晚上自己回去趁夜抄录的。

这种违规的事情她不好找别人做,瞧着那娟秀的字迹,便知道她废了多少工夫。

上官婉儿靠近一看,瞧着他满纸都是鬼画符之类的东西,忍不住掩口笑,“你记这谁看得清?”

“我自己认得就行,回去整理一番,大不了找人帮忙誊抄一份便是。”吴悠对着自己的字迹有自知之明,不过这次他用的都是速记,有些符号有特定含义,上官婉儿不懂也是正常。

“你觉得好便好了,”上官婉儿思量再三,却也没有打击他,反而认同了他的做法,“你新官上任,这里头的工作千头万绪,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就来找我帮忙。我懂得不多,但偶尔帮你震慑几个人也是可以的。”…,

吴悠听着她这话就笑了,挑眉问道,“就跟今天一样?”

他知道上官婉儿才不会随便无缘无故的乱晃悠到这里呢,来的缘故理论上也应该是怕自己第一天上任压不住人,特意拉虎皮做大旗的为自己镇场子来了。

上官婉儿见他一笑,知道他是猜出了这些,当下也是莞尔一笑,找了个由头让陪着她来的人先回去,这才拿出了一部册子给他,“我想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吴悠草草一翻,却发现是一份名单,记录的就是今天到场的众人,有每个人的升迁资历,相当于每个人的履历表。

“你怎么有这个?”吴悠见状却是大惊,翻了翻问道。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便随便翻了翻,帮你抄了一点。”上官婉儿低着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脸颊有些微红,吴悠一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多半说谎,抬起她的头看了看,果然虽然擦了厚厚的粉,却是有盖不住的黑眼圈。

这傻丫头,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女皇身边当值,哪里有什么闲来无事的时间,多半是晚上自己回去趁夜抄录的。

这种违规的事情她不好找别人做,只能自己背地里偷偷弄。瞧着那娟秀的字迹,想到她废了多少工夫,吴悠便觉得愧疚的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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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麻烦来了

“何必呢。”吴悠赶紧把册子抢过去,却发现已经成了好几半,顿时有些着急。

这丫头的性子竟然这么倔。

上官婉儿转过头去不看他,眼中有盈盈水光。

“唉,”吴悠叹了声气,知道她到底还是把这事情放到了心里,遂将着册子收了起来,“有用没用,不是你那么看的。这东西虽然对我的工作没用,但是只要我放在身边,想着妹子你这么惦念我,那我干活儿的时候就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一样,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怎么能说没用呢。”

“大力金刚丸是什么东西?”上官婉儿有些好奇,忍不住转过了头。

吴悠比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然后说笑着说,“吃一颗能管十天,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走路也不喘气儿了,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九十九吃下去立马变十九。”

“噗,”上官婉儿被他逗笑了,掩口站在那里,却是比刚才好多了。

吴悠知道她向来心思重,忙再接再厉,“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你送的,都有用,还有大用。”

“唉,”上官婉儿听着吴悠这话,幽幽一叹,这才低声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是我推荐的人,陛下也不会把你留在宫内大材小用了。其它人都被放了出去,只有你在这里苦憋着。”

她在武则天身边服侍许久,也逐渐摸透了皇帝的心思。皇帝非常忌讳身边人跟朝中重臣走的太近。所以不管是上官婉儿还是太平公主,都规规矩矩的跟着小姑娘似的,就算是有些风流韵事,也是跟着那些散官才子,没有那个接触到实权人物。

这也就是武则天比她儿子高明之处了,身为一个皇帝,她分得清宠臣和能臣的区别,所以纵然她喜欢的小心肝大肆封赏,但也不曾影响到朝政,而至李显李旦时。才会出现斜封官和宰相皆出于公主门下的混账事。

吴悠跟薛讷聊过,知道他是被派到蓝田当蓝田令了,李子安同样也是要去地方上任,唐时极其注重官员的地方从政经验。没有为任一方的经验是不能登台阁的,所以上官婉儿觉得吴悠亏大了。

吴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当人姑娘面可不能说这话,只能给她宽心,“锥子放到布袋里总会脱颖而出的,我要是金子,那到哪里都发光,你不用担心委屈了我。放心,工作无贵贱,只要做得好了。总是能登台入阁封侯拜相的。”

被着吴悠这么一说,上官婉儿的内疚之情稍微轻了一些,吴悠又乘胜追击了一番,将着她哄笑了,这次把人送走。

吴悠劝上官婉儿的话,一部分是给他宽心,一部分也是实情,他从最初的不当回事反省过来,还真打算拿着差事当练兵场了。

古往今来,职场不就那回事。拉拢可以拉拢的,打击不能被拉拢的。对上做出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状,对下则是恩威并施树立权威,将着刺头挑出,然后把其他人理得皮光毛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着实有难度。人都是吃五谷长大的,心思也都生的不一样。几百个人各自都有着小九九,吴悠这空降兵有一堆人等着给他难堪呢,但好在上官婉儿时不时的绕路帮了他大忙,许多人都把吴悠当做皇帝前的新贵,对着他客气三分,就算是闹腾也不会搬到席面上来。

吴底第一个月不动声色,没有去烧什么三把火,只是东游西逛的摆出一副混日子样,借着四处拉扯闲话的机会将着底下人的状况摸清楚。谁跟谁一派的,谁跟谁有龌龊,谁是能干的谁是摸鱼偷懒的,遇到了问题也不责罚人大错小错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时间长了底下人便都当着他是个橡皮人,对着他的态度也敷衍了起来。…,

等到第二个月,对着全盘情况都了然于胸了之后,他开始雷厉风行的改革,吃酒赌钱偷东西夹带的,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从值班的人次到花木维护的规矩,采摘上缴的时间方式比例,通通改了一遍,将着所有的规矩都印上了自己的烙印,用一种嚣张的过分的姿势宣告,这以后都是哥的地盘了。

他行事这般猖獗,自然有人不满,但无论你是干哥哥干爸爸干爷爷的,来求饶的说情的托关系的都有些晚了。吴悠一天之内有理有据的打了三十多个人板子,待着有人说情,罚都罚过了还能怎样,顶多在扣钱上少点,给了众人面子,也让自己烧的这三把火看上去旺旺的。

罚了人,便也要提高待遇,先进的考核制度和奖励制度刺激了最下层使女太监仆役,于是广大劳动群众的劳动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不客气的说,连池子的鱼都肥了一圈,凤子龙孙们游玩时见着物件比以前好了,不免夸上几句,于是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个新来的宫苑总监很有两把刷子,吴悠得了一回赏,于是这个皇帝面前红人的形象就越发的

对着这些个赞美,吴悠可是毫不羞涩的接受了,心想我可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走群众路线这不是咱们的传家宝么,这点成绩那实在是小意思。

立过威风之后,吴悠的日子便是好过多了,他的那个副手姓刘名成,比吴悠大了十几岁,是个老油子,见着吴悠有魄力,便立马乖觉了,从最开始最热衷给他使绊子的人变成了最坚定的拥护者。吴悠知道人家也不容易,在副手的位置上呆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盼到老大走了,谁知道又空降一个,所以对他之前做的事也都既往不咎,很大方的将着权利分给了他一些,当做奖励。

那人也是个知机的,知道吴悠只是为博个名声,没有了专权的打算之后,便兴高采烈的做他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十多年,各项事务都是轻车熟路,吴悠只要他不作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不敲他,于是相处的越发融洽,这工作展开的也越来越顺利,等到季度末总结春季收货时,在普遍成绩不好的情况下,他们拔得了头筹,还拿了份奖金呢。

这夏天来了,天气热的厉害,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吴悠想了个法子,就是让匠人修了一座亭子,然后用水车将着水引入亭上,冰凉的溪水顺着亭顶滑下,就像是下雨一样,用水的比热带走了夏日的酷暑。

这建筑吴悠记得历史课本上有,但是他来了还没在宫苑里见到,便自己画了个图让宇文通设计。相较于他那小学五年级的绘画水平,宇文通刷刷几笔,却是将着他的设计完善了数倍。不但有完整的动力设置,后面还有廊房相接,确保人走进来不会被水溅湿。等着修好,刘安又让人从别处移来花木翠竹,很快的把这地方变成了禁苑一景。武则天看了也说好,还赏赐了他们一番,洛阳城中的王公贵族世家富商们纷纷效法,吴悠便趁机撺掇李显,让着他的包工队出动,以着宇文通一帮工匠为班底,将着这些活都承接了下来,狠狠的赚了一笔。

对此,宇文通是有些不情愿的,他本来就是不愿意给人修园子才弄的贫窘不已,知道李显跟吴悠这俩没节操的,竟然开始成批的帮人改造园子,顿时让他扼腕不已。不过念在吴悠给他画了个大饼,说是将来给他一个重修洛阳城跟长安城的大工程,这才把他安抚了下去,让着他专心的去造亭子。…,

不过这工程让大家的荷包都鼓了不少,刘成在庭院绿化设计方面颇有造诣,所以也技术入股参了一脚,赚了一小笔。对着能带自己发财的上司,大家自然都是衷心拥护的,刘成跟着吴悠的关系越发的亲近,这日吴悠这天跟着刘成在飞雨亭里吹牛打屁,聊着哪里的酒菜好吃哪里的胡姬漂亮。忽然有下面人急急忙忙的来禀报,“总监,副监,不好了,来大人来找麻烦了。”

这亭子虽然是给皇帝造的,但是皇帝公务繁茂,十天半月也难得有空来坐坐,所以大部分时间就让吴悠给享用了。

“什么事?别急,慢慢说。”吴悠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来大人,什么来大人,跟着他们工作有接触的,貌似没有这么号人物啊。

“来俊臣来大人啊。”不知道是因为亭子里温度低的原因还是什么,那人都开始打颤了,一副随时会晕倒过去的样子,“他拎着鱼来找我们了,说我们藐视朝廷命官,中饱私囊,贪污不法,要去赞我们一本呢。”

其实来俊臣说的这些话都算不上大罪,但问题是说这话的人是来俊臣,他是能止小儿夜哭的酷吏,大家都知道这货就算是你没罪也能给你扒拉出几十条罪状来,何况还是你得罪了他,所以被着这么一威胁,这跑腿的小官整个人都快厥过去了。

哎呀妈呀!惹了这煞星,要是被他记住了脸,那不是得满门灭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五 都是鱼惹的祸

吴悠见他实在是紧张的不行,给了他一杯茶水让他坐着喝着,去外面重新叫了个人来问话,等着那人一脸灰败的回来之后,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这是一桩因为鱼所引发的祸事。

唐朝公务员的福利还是不错,拿着后世的比较,就属于定期发香皂洗面奶沐浴香波之类的洗漱用品,逢年过节还有鸡鸭鱼肉,另外的还有就是羊啊鱼啊之类的肉制品。基本上都是皇家自己造的,大内的宫女太监多,技术工种也不少,池塘果树也繁茂,又不可能开个副食品超市去卖,多半都当福利发了。

这次惹出的事情,就源于发鱼。

吴悠管辖的范围内,有一种被称为玉玲珑的珍稀鱼种,开始是作为观赏鱼类用的,因为这鱼就有泛滥了,管鱼塘的人不敢私自处置,于是就拎了两条苦着脸来问吴悠办法,吴悠一看就乐了,石斑啊,好家伙,竟然都没有人吃。

这也是惯性思维,之前有人是尝试着做锦鲤的,但是谁想到这鱼好看不好吃,肉粗而无味,所以就放弃了,还以为鱼只要好看就不好吃呢。玉玲珑是因为浑身赤白,身有黑点儿被赐名,不是本地货,是沿海一带送来的,起初为了养它花了不少功夫,养死了好几茬,后来总算摸到了窍门,才大肆繁殖了起来。

这鱼个性颇为凶残,吃虾贝也就罢了,连小鱼都吃。把鱼塘里祸害的不成样子,后来分开阻隔,它们却是连同类也吃,但是这个渔夫就管不了,只能多多撒食,祈求不要自个儿把自个儿吃完了。

就这样,在大批观赏鱼种中。玉玲珑称王称霸,而且长得还贼快,先前都是没办法将它捞出来晒成咸鱼干充作军粮。这会儿轮到吴悠当值,底下人知道这位长官最恨人家不问他意见随意处置,便过来向他拿主意。

吴悠看过科普节目。知道石斑鱼也分很多种类,相较于常见的青斑老鼠斑,这货显然是稀奇玩意儿,不过肯定是这一科的,绝对能吃。

这可是上辈子想吃一直没有钱买的东西啊。吴悠顿时口水泛滥,假公济私的要了几条拎回家,跟着老婆们一起研究如何吃鱼,并且研发了几道菜色,附在一起跟上面打了报告。

这东西只要能吃,事情就好办了。皇帝尝了几次觉得不错。就赏赐给大臣,然后一道道往下传,不过数十位,这鱼就成了洛阳饮食界的新贵,因为只有皇宫才有养殖。所以身价更是倍增。在应官员的要求以及实际的产量实在有点多,靠着皇家几口人也消化不了的情况下,在下一轮发福利的时候,这鱼便被当做福利一道给发了。

既然是官员的福利,那自然也跟品级挂上了钩,位高者多。位卑者少。毕竟这东西不是大白菜,就算是多,跟着庞大的官员人数比起来也而是稀罕物。

来俊臣也在享受福利的范围内,但是因为不太冒尖,所以轮到他时,就只剩了品相不怎样的小鱼了,管事的也没注意就给他包了,谁知道其中竟然有一条是死鱼。来俊臣拿回家一发现,简直气炸了。这要是换其他人,多半自认倒霉,也不会想到其它地方去,但是他这人却极度的敏感加自卑,便觉得这事分鱼的人看不起他。再联想到他最近被皇帝冷落的事情,被同僚挤兑的事情,自觉地受到了很大的侮辱,所以干脆提着鱼上门来找麻烦了。…,

管事的人看着是他,心里也是有些怕,各种摆事实讲道理,只是为了说明真的是意外,目前鱼已经全部分光了,要是再换不可能,要不然重新选其它品种的给他两条大的。

事情按说到这里就结束了,管事人的卑躬屈膝战战兢兢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趾高气昂的跟着宇文

鱼什么的他是不在乎,唯一在乎的不过是面子这种事情。

可谁知道,当来俊臣走到小桥边时,见着石桥下游弋的正事这种鱼,而且比他手上的要肥多了大多了,顿时怒了,认为那小官是在骗他。

领他进来的小官顿时投河的心都有了,解释说鱼分完了这句话绝对没有假,他看到的那些是留来做种的,毕竟人家本身就是做来观赏用的,

来俊臣不学无术,他本来就是不事生产的混混,差点被砍头的死刑犯,哪里懂这些事情,当时只觉得负责的人是在哄他,于是闹将了开来。辱骂他们是中饱私囊,欺上瞒下,藐视朝廷命官,说要把他们参到死。

他骂的那么凶,管鱼的小官真心都顾不上留种不留种了,真心想着若是能平息此事就是让他拣大的捞上几条也就是了,但皇宫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这鱼有多少条,如何进如何出都登记在册,他没有上级允许哪里敢妄动,只能让人稳住来俊臣,自己跑吴悠这里来拿主意。

这人觉得吴悠多半跟他想的是一样的,毕竟来俊臣这个恶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连人家老婆都敢抢,何况抢你几条鱼。缓过神之后,见着吴悠在思考,便苦口婆心的说,“总监啊,咱们不如息事宁人,就给了他吧。”

“那老魏你说用什么名头呢?”吴悠冷笑了一声问道,“这进出都有名目,若无缘无故给他,那上面怪罪下来,真治咱们一个逢迎媚外,中饱私囊的罪,谁来担?”

“就报在折损里如何?”魏姓小官试探性的问道,这动物跟人一样,都有生老病死,所以每个月都有一定的折损数目。就算没有,他们自己也会私下里吃上几条或者弄出去卖钱,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吴悠都睁只眼闭只眼,几乎是默许了的。

“咱们自己爱折损几条便折损几条,可没有道理外人来一闹就给了的。”吴悠笑了一声,却是不同意这法子,“若他这事情传扬了开来,再有人效仿,咱们还不得继续就犯?今天你一条,明天我一条,到时候塘子捞空了,是你跳到水里当鱼呢还是我去当鱼。”

“这,这,”那魏姓小官听吴悠这么一说,讷讷的不敢再言。

“走,我去看看,不就是个御史,还能翻天了去。”吴悠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浑然不把来俊臣放在眼里。

“总监,咱们,”那人见他真的要去跟来俊臣杠上,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在那里挪不上步子。

来俊臣坑人可是一窝一窝的,而且他最喜欢罗织罪名,如果吴悠把他得罪了,那自己这帮人肯定也逃不脱啊。

“他是为皇帝办事,咱们也是为皇帝办事,只要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他还能给我捏造罪名不成。”吴悠爽朗的一笑,显得很是‘天真’,抓起那人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推,“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旁边人都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吴悠,这人真的是在洛阳城住了几年的么?难道他是在外太空住的?他难道就不明白,来俊臣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栽赃人从来都不靠证据?…,

刘成跟着吴悠的交往比其他人密切些,他明白自己的这个上司虽然年轻,但城府却颇深,既然这次冒这么大风险,心中肯定有计较,便赶忙跟了过来,踢了一脚那仍然再抖的人,“没用的东西,怕个什么劲儿,既然有总监为你撑腰,还不赶快前面带路。”

吴悠满意的看了看刘成,心里头却也是刘成想的差不多,这次真心瞅上了来俊臣这条大鱼。

这年头,做什么赚名声最快?当然是抽奸臣了。你做十年好人,扶一百次老太太过马路,也不如抽一次老百姓最恨的人容易刷在百姓中的声望。

而如今,最能提供声望的人是谁?当然是来俊臣了。

武则天早期很是重用过一匹恶狗,那些人都是无耻之徒,坑人自然也不遗余力,不仅在朝堂上按照武则天的指使攀咬权贵,而且还在日常生活中充分演义了什么叫小人得势,什么欺男霸女,什么叫祸害百姓。后期权贵被收拾完了,恶狗们自然也鸟尽弓藏了,但来俊臣却被遗留了下来。

为什么呢?

因这人的皮相的确不错,是个美男子,又最是忠心,很有当狗的自觉,所以就算是后面诬陷太平公主等人谋反,也没有被杀,而是被着武则天贬官了一段时间,后面又继续欺负做御史了。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皇帝不介意养这么个小宠物怡情。

但问题是,来俊臣自己毫无自觉,照样横行霸道,惹得天怒人怨,坊间百姓恨他恨得流油,只要听闻有谁参了他或者与他作对,便觉得那人是了不起的大好人,正直的好汉子。

薛讷去蓝田不过数月,只是因为拒绝了来俊臣写条子要他给富户开后门拨军粮,就在民间博得了巨大的声誉。吴悠那个羡慕,只恨得自己在深宫里,没办法名正言顺的抽来俊臣耳光,如今这送威望的小强自己蹦跶到自己面前,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刷声望的机会呢。(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六章 樗蒲

吴悠跟人赶到了鱼塘附近,果然看着一个穿锦袍的男子正在跟人争论,长身玉立,眉清目秀,唯一有些煞风景的是这人嘴里头的脏话实在是让人难受。

来俊臣从小在市井长大,会的俗句俚语比着宫里头这些小小年纪净身的太监们多的多,太监工匠们当然招架不住了。

这也真是太有失体统了。吴悠走上前去呆了一会儿人,然后咳嗽了几声,总算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是谁?”来俊臣看着他官府的颜色,转过身来问道,吊儿郎当的样子颇有些无赖乞丐。

“此处的总监。”吴悠拱了拱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御史在此处喧哗,不知所谓何事。”

他既然刚赶到,那当然就继续装傻。

“好啊,就是你在背后膈应本官。”来俊臣听到他这问话,顿时来了脾气,当下将着那两条鱼望着吴悠脚下一声,飞起的泥点子溅了他一身。吴悠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眼,脸上却仍然笑的客气,“来御史何处此言,我听不懂。”

“明明是分鱼,为何其他人分的都是大鱼就我拿到的是小鱼,而且还是死了不知道多久都快发臭的死鱼!”来俊臣恶狠狠的说道,对着那条仍然在动尾巴的鱼视而不见,“这里分明有如此多的大鱼,你们竟然敢隐而不报”

他跋扈惯了,以为吴悠过来多半是向他求饶的,所以姿态摆的高高。可没想到吴悠见了他只是不咸不淡,所以更加震怒。

“来御史有何证据?”吴悠抱着臂,出人意料的问道。

“证据?”来俊臣呆住了,这还是第一次人找他要证据。

“是啊,来御史说这鱼是死鱼,品相又不好,那有何证据证明这两条鱼我们发到你手上就是这样?”吴悠好脾气的问道。然后微微一笑,“我也曾听说过一些小官僚,拿了赏赐舍不得吃掉。便将着这等珍贵食材转卖了。啧啧,谁知道来御史你是不是,啧。这我就不说了。”

“你的意思是我专门从人家手中买了鱼来讹诈你,好换两条大的回去?”来俊臣气翻了,当下都准备挽袖子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

“这,”吴悠拉长了调子,往后退了几步,确定他要真跑过来打自己的话有肉盾给自己挡着,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人心隔肚皮,我跟来御史又不熟。你是哪种人我还真不好说。”

吴悠讲出这个可能,左右的人看来俊臣的眼光也不由得带了点颜色。这人贪财爱占便宜可是有名的,说不定实施真如此呢。

毕竟发鱼的时候人太多,谁记得是给哪位大人哪几条了。

“好你个破烂看园子的,竟敢如此编排本官。你看我不打烂你的嘴我就不姓来。”吴悠一看旁边人看他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他虽然无耻,可从来都没吃过哑巴亏,这般被人编排他如何忍得,当下就要去揍吴悠。

“本官就算是管破园子的。那也是陛下的家仆,你敢打我?”吴悠大喝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说道,“本官是按照定例发放,发放标准赦令上都有,来御史若不信,我可以借你一看,难不成大人陛下的手书都怀疑了!。”

“你辱骂我假公济私,贪赃枉法,我看着同朝为官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这鱼我的确是还有,可剩下的都是陛下的,我对你隐而不报是理所当然。我只要对陛下负责就够了,这院中哪怕一草一芥,都是陛下所有,你除非能拿出陛下手令,否则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你,”来俊臣被气到了,几乎是从牙缝里阴森森的威胁道,“你就不怕死?”

“普天之下,除非皇帝陛下,有谁能定人生死?”吴悠冷笑着说道,腰杆子挺得格外直,看上去特别的刚正不阿,“吴某虽是小人,但却秉公执法,一言一行皆按法度行事,心中无私,又有何惧只有。”

“你,你给我等着。要比骂街,可能吴悠赶不上来俊臣,可是要论讲道理耍嘴皮子,来俊臣却比不过吴悠,他气愤的正要上前去抓吴悠,吴悠却聪明的退了一步,他带来的卫士随即上前去就架住了来俊臣。

“来御史可是要动手?”吴悠笑眯眯的问,然后提醒他,“这是禁苑。”

“你,你,”来俊臣无话可说,最终只能拂袖而去,“咱们走着瞧。”

“送送来御史。”吴悠丝毫不畏惧,笑着在那被众人来来回回踩了几遍,终于踩到死的不能再死的鱼上踢了踢,“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莫非,来御史看不上皇帝陛下的赏赐。”

“你,”看着被宫人从泥地里抠出来,用柳条穿起来的鱼,来俊臣恨得都快把牙磨碎了,当下看着吴悠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饿狼在看着一头猪,“你够胆,很好,只盼了你进了我推事院,还能这般硬气。”

“哪里,哪里,既然来御史如此期待,那下官也盼望着有机会到你那里一游呢。”吴悠笑眯眯的说道,然后招手示意左右,“来人啊,还不送送来御史。”

“是。”周围人看着他们俩的唇枪舌剑,都吓得两股颤颤,恨不得直接掉进水塘里好了。

吴悠找死不要紧,但是别把他们都带进火坑啊。

“总,总监,这要怎么办?”待着来俊臣走了之后,他身边的属下都围了上来,欲哭无泪的问道。

吴悠这下把来俊臣撩拨的够狠,他都撂下这种狠话了,能善罢甘休才怪。

“凉拌。”吴悠闲闲的掏了掏耳朵之后,然后看看左右吩咐道,“来人啊。把这里收拾干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尽杵在这儿。”

“那来俊臣的事儿?”刘成跟在他身后离开乱糟糟的案发现场,瞅着吴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当下小声的问道。

他这小心肝也跳得厉害。

吴悠本来不想告诉他,但考虑怎么也是自己人,思索了一会儿后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人马上就倒大霉了,你放心便是。”

“真。真的?”刘成有些忐忑,来俊臣这人都作恶这么多年了,年年都有人说他要倒大霉。可你看看,迄今为止他不仍然蹦跶的老高的。

“我这消息错不了,你放心吧。”吴悠自信满满的说道,心中却想,就算他不倒霉,这次我也要给他弄出点事儿来让他倒霉不可。

吴悠借口家里头还有些事,回去换了衣服便出宫了。众人只当他是怕了来俊臣来溜走的,纷纷在心里头鄙薄,暗想着逃得了又逃不了十五,这会儿才想起。太晚了。

可实际上,吴悠这会儿紧急出宫,还真是为了来俊臣。

不错,他是想在这奸臣身上刷威望,可他却不打算做烈士。更不想自己成为被来俊臣坑掉的那些中的一员。

这家伙,他却是早就想要对付了。

吴悠出了宫,并没有回家,而是拎了拎荷包,朝着一家不为人所知的赌馆走去。…,

“卢!卢!卢!”

“雉!雉!雉!”

吴悠一掀开帘子,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看着场中桌子上围着的赌徒们争得脸红脖子粗,略微扫了几眼,见着自己要找的人也在其中,便放下心来。

“哎哟,今儿吴郎来的可早。”那开赌馆的人是认识吴悠的,见着他来了,忙招呼道,“今儿人还不多,要不要上场几把?”

“不了,给我上份儿茶,我坐着等人。”吴悠微微一笑,随手就塞了一大把铜钱给他。那小厮颠颠份量,当下眉开眼笑道,“那你在这儿坐着,我给你沏茶去。现在反正都是杂鱼杂虾两三只,没什么值得你出手的,等晚间热闹了再来。”

吴悠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说话,那小厮见状也知己的离开了。

唐朝的赌博,并不像是后世看的电视剧那样一堆人大呼小叫喊大小的。此时唐人常玩的是一种叫樗蒲的赌局,以五木掷之,其彩有黑犊,有雉,有卢,得卢者胜。所以赌桌旁边掷骰子的人会高声喝叫:“卢!卢!”或者“雉!雉!”

吴悠对赌博的兴趣不大,他这个前身就是当地有名的赌棍,为此没有少惹麻烦,所以吴悠对此一直避之不及,虽然也跟着老婆们学了玩法,但无非是在家休息时当做消遣扔上几把,从来不在外面参加赌局。

吴悠要找到这个地方,还要从胡魁说起,那个时候苏忆柳没来,吴悠又忙着,所以家中就留了韩丽娘跟着胡魁两个人。胡魁本来就是玩闹惯了,来洛阳城这种繁华的地方怎么能不眼馋,韩丽娘又好糊弄,便经常放他出门。

胡家不缺钱,他老爹又心疼幼子,给钱给的大方,吴悠这个名义上的师父管他吃住,所以算起来他的出手很大方的,于是出来玩的时候便不免被人当肥羊盯上,然后就将他诓骗到了这赌场里来了。

洛阳是天子脚下,那些混混们当然不能明抢,但是坑你一个外乡小孩子还不容易,几个人联合起来做局,却是将着胡魁坑的一贫如洗。

胡魁并不是个彻底的赌徒,所以那股子劲头过去之后,自然就怕了,回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又不敢让吴悠知道,一急之下就病了。韩丽娘年纪虽小,但那会儿也当着家庭主妇,见着经常跟前跟后的胡魁卧床不起,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好跟他爹交代,当下便逼问起了缘由。胡魁毕竟年纪小,连蒙带吓之下,终于将着实情说了出来,然后韩丽娘才知道他竟然把他爹给他压箱底的数百贯都输完了,最要紧的是,那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将来他入学的学费。

后果,自然他被韩丽娘狠狠骂了一通,骂过之后也替他焦急,不敢把这事告诉吴悠,两人一合计,却是韩丽娘拿着家用的钱去给他报仇了。

韩丽娘的想法还是颇厚道的,两人始终不知道他们是被人坑了,还当真是胡魁运气不好才一路输,所以也就堂堂正正的跟人家在赌桌上来比,最终结果自然是输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后面要债的追上门来,吴悠还不知道自己糊里糊涂的就破产了呢。

问清缘由之后,这两人自然被狠狠惩罚了一通,但是罚过之后,这问题却也是要解决的。

吴悠相信一个人的运气有好有坏,却不相信能连续坏那么久,闭着眼也知道是庄家在作假,所以他趁着下班之后在那里混迹了数十天,总算摸清楚游戏的规则以及那些人的作弊手法之后,便拿着不多的一点钱开始去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淳朴的,作弊手段的暗号眼神就是那些,吴悠抱着玩大家来找碴的精神观察了很多天,猜了个七七八八,上了赌桌果然是赢少输多。他估计是这个身体之前留下的记忆还在,掷骰子是手到擒来,而且运气也好的惊人,十之都是中的。

吴悠甚至都怀疑,自己之前的霉运都在这里得到了补偿,要不然有时候认定必输的局也能赢回来。

他这人不贪心,不指望一口气吃个胖子,每天总是输上个一两把,然后再赢上几把,这样一来大家也只当他是运气好,店家也不是十分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就趁人不备,慢慢的将着韩丽娘跟胡魁输掉的钱赢回来。

他本来打算等赢回钱就收手的,但没想到的是,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混混。

吴悠注意到那个混混,是因为那人那次在他来之前赌钱输得惨了,最后竟然要剁手。吴悠本来不想管赌徒这种事,在他看来这人是咎由自取,但是瞧着他真被人拉着按在案桌上时,瞧着他年纪颇轻,觉得有些可惜,最后还是忍不住替他出了一锭银子,救了他。

毕竟真少了只手的话,这人后半生可能就真毁了。

反正他身上的钱也是从这家赌馆挣来的,丢出去不心疼

这人也算有良心,几天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笔钱,在牌桌上翻了身,赚了不少,便千辛万苦的找到吴悠还他钱,两人便通过这件事结识了,后吴悠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卫遂忠,然后更加知道,他这会儿投靠了个新大哥,目前就跟着那个大哥混。

他的大哥,就是来俊臣。(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七章 来俊臣请客

吴悠在卫遂忠后面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一把把骰子扔出去,面前的钱越来越少,嘴边不由得浮现出了笑意。..

这人是个货真价实的赌徒,饭可以不吃,但钱不能不赌,赢了就继续上桌,输了还想翻本,非要每次把自己口袋掏空才肯出来。

吴悠劝过他几次,他并不肯听,吴悠便也不劝了,时不时还帮他还几笔赌债,就当时维系人情了。

正人君子有正人君子的用处,小人物却也有小人物的用处。

他就是看在来俊臣的面上,才跟着这种人一直保持联络的。

看着卫遂忠面前的钱又输光了,正在他红着眼睛对着桌案发狠时,吴悠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按在他前方的桌上。

“吴,吴大哥,”卫遂忠见着那凭空冒出来的钱,往后一看,顿时激动了起来。

“你玩你的,”吴悠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他不是第一次帮卫遂忠这么出钱了,卫遂忠也用的心安理得,当下挽着袖子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声嘶力竭道,“我又有钱了,咱们重新来过,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看到底是谁笑得最后。”

卫遂忠的赌技一般,脑子也一般,最重要的是运气还非常的倒霉,进进出出,硬撑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竟然又把吴悠拿出来的一贯多钱输完了。

“呸,晦气。今天不来了!”看着眼前没剩几个铜板,卫遂忠火大的将着桌子一拍,揽着钱挤了出去。

“吴大哥,对不住,我,我今天又输了。”卫遂忠出来见着吴悠,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赌钱也不过是图个乐子,只要你在这个过程中乐到了。那么最后剩下多少钱有什么要紧的。”吴悠跟着他走出了门,笑得仍然十分可亲。

“还是吴大哥你了解我,哪像那些人。”卫遂忠哼了一声。然后随着吴悠走在大街上,看着西边日落,忍不住摸了摸开始咕咕叫的肚子,琢磨着去哪里混吃混喝。

吴悠见状,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却是装作不经意的说,“我今日听闻来大人得了几条稀罕的鱼,正要宴客。怎么,他没请你?”

卫遂忠听着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口水泛滥了。

来俊臣跟他是一丘之貉,所以两人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吃喝喝,他没钱了也会去来俊臣那里蹭饭,所以听着吴悠说来俊臣宴客。立马就打算去他那里蹭饭了。

“咦,那里有卖胡饼的,我请你吃胡饼如何?”吴悠见着街头的笑谈,面有同情之色的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来大人宴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来。来,来,我去请你喝牛尾汤就胡饼,他们那些大人物看不上咱们也无所谓,咱们自个儿乐呵自个儿的。”

“没关系,一定是来大哥忙忘记了,我自己去他门上便是。”卫遂忠经常在吴悠面前吹嘘自己在来俊臣面前多得重视,没想到来俊臣请客却没叫他,顿时有些挂不住。他心里头装着来家的真馐美味,哪里肯再跟吴悠吃路边摊,当下推辞了一会儿,然后朝着来家的方向去了。

吴悠看着卫遂忠匆匆忙忙的背影,淡淡一笑,却是气定神闲的往家里头走去。

他知道卫遂忠跟来俊臣关系密切,是来俊臣的爪牙帮凶,便一直努力跟卫遂忠交好,然后挑拨他们的关系。来俊臣这种人,被众人告惯了,你再说什么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要想要他翻台,就得要他身边人反水。…,

卫遂忠目前对来俊臣一直都很忠心,虽然时常吹嘘他在来俊臣面前多么得力,但是却也机警的不屑露半点机密,很溜滑。但是吴悠养着他却不担心,毕竟小人就是小人,很容易为鸡毛蒜皮的事情生隙,他只要跟来俊臣闹过几次矛盾,那肯定比谁都卖力的将来俊臣往死里整了。

要不然让人来俊臣厌恶了卫遂忠,下很手把卫遂忠往死里整,卫遂忠为了自保,肯定也会攀咬他的。

今天来俊臣心情正不好,卫遂忠输了钱心情也郁闷,这两人遇到一起,却是热闹了。

卫遂忠听着来俊臣家宴客,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到了来家,然后告诉门房,“赶快通知你家郎君我来了。”

那门房认得卫遂忠,本来应该放他,可是还真让吴悠随口说中了,来俊臣如今是在宴客,而且,还宴请的是了不得客人。

他请的人是妻子王氏的族人,岳父大舅哥小舅子的做了一桌子,太原王氏这个名头让来俊臣很沾沾自喜,所以听到卫遂忠这个狐朋狗友来了,他下意识的就皱了眉头。

要说来俊臣这个老婆,堂堂太原王氏的贵女,当然怎么都不会嫁给他一个死刑犯出身的混混,所以这老婆根本就是他抢来的。

王氏本来已经嫁给一个叫段简的人为妻了,但是因为太漂亮,不知怎么就被来俊臣盯上了。来俊臣到段家去假传圣旨,说皇帝已经把王氏赏给他了。段简虽然明知道这纯属胡说,但是又怕来俊臣诬陷他谋反,只好把夫人拱手送他。死囚犯出身的来俊臣,也就因此成了太原王氏的乘龙快婿。王家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畏惧他的手段,只能捏了鼻子认了。

如今来俊臣爬到了顶端,也懂得好起面子来,他之所以去找吴悠要鱼,就是为了在宴席上款待王家人,好彰显自己的得宠,没想到却被那么个二愣子打了脸,惹了一赌气回家,直到想到晚上要招待不怎么登门的王家人,这才勉强把这口气咽下,打算改天再陷害吴悠。

他听着家人禀报说卫遂忠来了,开始还本能的想把卫遂忠喊来,两人合计下怎么陷害吴悠。可偏巧王氏就在他身边,见着他皱眉下意识的就问了句,“郎君可有什么烦忧事?”

这是她的亲戚,若是来俊臣不够尊重,那伤的可是他的脸面,所以她算是委婉的提醒来俊臣不要分心。

“没事,没事,”王氏这么一出生,来俊臣才想到如今这场合不比他们一帮混混吃酒喝菜,王家那是一等一的世家,连皇家都要可气三分的人,卫遂忠这么个身份低微又不通文墨的人那里上得了台面,要是在这里岂不是惹得这些人不悦,也让自己脸上无光,所以心一横说道,“告诉他,就说我不在家,要他改日再来。”

他本身就是混混,这个时候却以混混为耻了。

来俊臣这做法再正常不过,可是卫遂忠今天本来就受了气,又饿着肚子,一听这话立马炸了。他明明看着屋里头灯火通明,隔着围墙都能听到宴饮之声,来俊臣怎么可能不在家?这分明就是捏着鼻子哄眼睛么!

卫遂忠顿时怒了,想自己跟着来俊臣这么久,什么脏活累活没帮他干,栽赃陷害那是把祖宗八辈子的德行都败坏了,结果是他当高官住大屋搂着漂亮老婆人五人六,自己却吃了上顿没下顿。…,

呸,还说什么兄弟呢,有这种当兄弟的么!

卫遂忠顿时大怒,当下假意要走,却转身后忽然就朝着门房冲去,那门房本来以为他要走了,也没留意,当下被他撞了个趔趄摔在地上,卫遂忠趁机就一溜烟的跑进了来俊臣家里头。

他到来家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着地形了如指掌,一下子就跑到了来俊臣宴客的大厅里,然后直戳戳的走了进去。

“卫遂忠,你这是做什么?”来俊臣一件卫遂忠过来,惊讶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他严肃的说,“还不赶快给我退下!”

卫遂忠是凭着一股怒气冲上来的,见着满座的衣冠之士,瞧着这些人望着自己惊讶的样子,忽然也意识到这地方不是自己来的,顿时就有些心虚,惶惶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来是想拔腿就走的,可是被着来俊臣这么一喝,却是又委屈了起来。

纵然我只是个小人物,可我又不是你家仆役,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

不就是一堆人模狗样的亲戚么,他们哪个看得起你,老子帮你的时候他们还在哪里?

卫遂忠这么想着,忽然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来俊臣旁边的王氏,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扯了出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耳光,“都是这个无耻贱人,害得我们兄弟身份了。瞧她这假五假六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做金枝玉叶了。我呸,不过是一个被人睡过玩过的破鞋而已,被人送东送西,这会儿还端起来了,以为你家里头人都比别人高出一等啊。我呸,不过就是写茅坑里的石头,给爷舔屁股爷还嫌你们臭呢。”

“你,”王氏是名门闺秀,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当下嘴巴哆嗦的厉害,瘫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遂忠在她脸上啪啪啪扇了几耳光,等气过了之后,才松开了王氏的头发,对着来俊臣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大哥,你为了这臭婊子就这么对咱们兄弟啊?你为了这帮人就把兄弟们拒之门外啊,你,你这样叫人好寒心啊~”(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八章 王氏之死

卫遂忠哭的那叫个情真意切,他是真心伤心的,以为是王氏拦着,来俊臣才没有叫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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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又气又怒却也拿他没办法,正想着如何是好时,王氏却忽然哇的一声终于哭出声来,爬起来拿袖子遮着脸就跑到了后堂,王家的亲戚们面有愠色,也是难堪的很,于是便纷纷离席告辞。

一场好好的宴会,忽然就这么被卫遂忠搞黄了。

在见着王氏哭着跑入后堂时,卫遂忠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做过了,而后当着王家亲戚纷纷退场时,卫遂忠脖子一缩,趁着来俊臣压抑着怒气的送客时偷偷的给跑了。

他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来俊臣脸色黑的那么难看,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虽则来俊臣自己在背后也经常遗憾抢来的这个女人是被人睡过的,但唐朝人向来贞操观念淡薄,他也就是稍微有些遗憾,实际上只要脸蛋漂亮就行了,哪里在乎那么多,无非平常吐槽时说说。追知道这会儿被着卫遂忠当着老婆娘家人抖了出来,顿时面上好看了。

等着来俊臣送完客,正想着找卫遂忠算账,没想到却发现卫遂忠早就趁乱给跑了,顿时窝火不已,直接追到他家里头把人抓了起来,捆在后花园里可劲儿的打。

卫遂忠被着鞭子一抽,总算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来俊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街上跟他们一起厮混的混混了。主从有别,自己这次还真是错了,于是赶紧告饶。来俊臣听到他告饶,竟然也就放了他。

来俊臣是个死不要脸的,他娶王氏只是因为王氏貌美而已,但是对着王氏说要有多深的感情还谈不上。王家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件漂亮的衣服,能穿则好,穿不了也没什么心疼的。他根本就不在乎王家人如何看他,更不在乎什么脸面,所以教训了卫遂忠一顿,让他知道谁是老大谁是小弟,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他也是个分得清事非的人,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只要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女人是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了王氏还有郑氏房氏可以抢。没什要紧。但兄弟却是他手里头用来坐稳位置的工具。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况且卫遂忠是他的心腹,是他最得力的爪牙,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件衣服去砍了自己的手。

于是来俊臣教训完毕,让人放了卫遂忠,又让厨房给他弄了酒菜,哥俩好的又喝上了,正喝着喝着。却不想后面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叫道,“郎君。不好了,大娘子自尽了。”

大娘子是正妻。也就是王氏。

来俊臣是个不要脸的亲手,但他老婆却不是。王氏是正经的名门闺秀,从小知书达理,忠孝节义是什么却还是懂得的。她先前被抢过一次婚,已经羞愤难耐,是碍于父兄劝着,怕来俊臣对家里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才勉为其难的跟他过日子。[

]今天被着来俊臣的小喽啰当着众人的面一顿羞辱,丈夫却竟然不以为意,这让她尊严扫地,也认清楚自己在来俊臣心里头是什么地位,于是痛痛快快的自尽了。

听到王氏死了的消息,来俊臣跟卫遂忠吓了一跳,他们这些人是不懂什么叫尊严的,苟延残喘也会求活,何况这不是只被骂了一顿么,两个男人始终都想不通王氏干嘛要自杀。来俊臣匆匆的赶去后宅查看情况去了,卫遂忠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发寒,他可知道王氏自杀绝对跟着自己羞辱她有关,这回篓子可捅大了。…,

我擦,打了兄弟的老婆是一回事,可闹出人命是另外一回事了啊。卫遂忠匆匆忙忙的从来俊臣家里头逃了出来,连家也不敢回,连夜就跑到吴悠住的坊门外窝着,一等坊门打开,便顶着俩黑眼圈去拍门求助了。

吴悠昨晚下了绊子,便优哉游哉的回家睡觉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门敲得震山响,得了通报是卫遂忠,他打了个哈欠,脑补了下昨晚卫遂忠跟来俊臣吵架的样子,心里头极其满意。

瞧瞧这一大早就登门,肯定闹得不小。

果然,吴悠换洗了衣服出门,卫遂忠见了他就跟见了救星似的,扑了上来就慌慌张张的问道,“吴大哥,你快帮忙想想办法放,我把来俊臣的老婆给逼死了。”

啧,这还真是吴悠听着这个,都被惊得清醒了,心想果然是奇葩的一窝,为了吃顿饭竟然都搞出人命来。

吴悠走在路上听着卫遂忠说完了故事始末,然后心里头不仅为王氏感叹。王家似乎都是一群榆木疙瘩,似乎王家教出的女儿便也都是这般四平八稳,动不动就以死明志的耿介性子。想当初王皇后就算是被武则天处死,相对于萧淑妃的怒骂,她也坦坦荡荡的受诏说“陛下万年,昭仪承恩,死吾分也!”,这王氏与她倒是类似。

只可惜,这些傻女人却是忘记了,以死明志也得有人看,若是你期待的人不懂得,那死便成了一件无聊无趣又无益的事情。

例如来俊臣这种人,他们向来是不明白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的。

吴悠听完之后,只巴不得这事情再闹大些,他好名正言顺的让卫遂忠去告来俊臣黑状,自己好从中搅风搅雨,所以只推说自己想不出办法,让卫遂忠等等,这几天最好躲开些,免得被来俊臣抓住处置。

卫遂忠自己是惊弓之鸟,听着这话当然觉得挤对,问吴悠借了些钱之后,准备立刻就逃到朋友那里住一段时间。

吴悠揣着这件事到了宫里头,本来还不欲声张,谁想到不到下午。却是所有人都知道来俊臣死了老婆。

这事情,还是来俊臣自己公布的。

“咱们真是好运,刚跟那人结了梁子,没想到他老婆就死了,这下子他忙着办丧事,肯定没有理由再来找咱们麻烦了。”刘成听说这消息之后,屁颠屁颠的跑来跟吴悠报喜,还很聪明的把吴悠改成了咱们。以示跟他同进退。

死老婆这种事情,当然比跟人争一条鱼结怨大得多了。

吴悠听着这话一笑,却是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难不成咱们昨日鱼给小了,来御史回家被老婆骂了起来,两口子起口角就闹出人命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刘成是专门来跟他八卦的。自然将着这都打听好了,便故作神秘的说。“听说是他有个手下在他家里喝醉了闹酒疯。骂了他家娘子几句,大娘子想不开就自尽了。”

“原来是这等事。”吴悠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事情我比你知道的还清楚呢,那手下现在躲在那里我都知道,但是面上却仍然好奇,“这种隐秘的消息你是从何处知道的?既然他新近丧偶,心中肯定不免悲伤。咱们就不要到他那里去晃悠,以免刺激到他了。”

“悲伤。悲伤个屁,那个死不要脸的这会儿准是乐着呢。你以为他老婆死了的消息谁传出来的?还不是他自己。”刘成啐了一口。然后愤愤不平的说,“来俊臣今儿一早就到御史台请丧假,然后紧接着就给所有同僚发帖子,让咱们去参加他老婆的葬礼,而且还注明,人可以不到,但是礼哼哼,你懂得的。”…,

这个,还真是把老婆的丧礼当成敛财的机会啊。吴悠彻底震惊了,觉得自己有一次低估了来俊臣的无耻程度。人不到礼必须到这种话都暗示的出来,而且还是带着不送礼以后就找你茬的威胁,这来俊臣恐怕不仅不为老婆死伤心福,反而暗乐吧。

“要不是确切她老婆是自杀的,我都以为他是为了勒索大家伙儿才把老婆掐死的呢。”刘成跟着吴悠嘀咕道,然后问他,“那这次咱们是送多少钱。”

“一文钱都不送。”吴悠凉凉的说道,然后心中暗道,他都快倒台了,我送哪门子的礼呢。

“这,这不大好吧。”刘安一愣,想到吴悠昨日的举动,也觉得是正常,但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咱们怎么也算跟他同僚,就当破财免灾了,请一个大师辟邪还要十几贯呢。”

吴悠听着这话忍不住扑哧一笑,估计送礼个来俊臣的人,心里头都如同刘成这把暗自把这钱当成驱鬼钱了吧。

“我与此人势不两立,怎可畏强权而去做这种逢迎巴结之事。”吴悠一脸正气的说道,然后不等刘成反应过来,便昂然离开了。

实际上,跟着吴悠猜想的差不多,来俊臣在老婆死了之后,难过了一下下,然后很快就释然了。

女人如衣服,这件衣服破了,那换一件就是,有什么好烦恼的。

哎哟,那个谁家的小娘子不错,皮光水滑的,那皮肤嫩的像是豆腐,上次看到就馋的不得了,如今不如去想个理由,从那家抢个老婆得了。

来俊臣他自己都是他老爹来操抢了一个孕妇生下的,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在如此混乱的一个家庭长大,能指望他自己的贞操观好到哪里去。

来俊臣请了假,回了家,一边张罗着丧事,一边专心盯人头数钱,看谁敢不来送丧礼,一去二来就将卫遂忠给忘记了。卫遂忠自己在外面住了几天,钱都花完了也没见来俊臣找他寻仇,心里头可不安了,偷偷摸摸的跑了回来,隔三差五的去来俊臣府邸门前转悠几圈,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事。结果他看到来俊臣给妻子的葬礼铺陈的极大,来往宾客络绎不凡,丧事办了十天都没结束,顿时腿肚子都软了,又跑去找吴悠求助。

卫遂忠的思维还是很正常的人,来俊臣如此操办他老婆的婚事,一定十分爱他老婆,如今他老婆死了,自己是罪魁祸首,他铁定要拿自己撒气的。

吴悠这些天正在翻来俊臣的卷宗,在上官婉儿的帮忙下把弹劾他的折子都收集了起来,然后总结归纳,对着里面提到的人事物核实,罪证确凿的事件==都收集在一起。

“吴大哥,你帮帮我想想办法啊,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之前不该帮他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都是报应,报应啊。”卫遂忠来到吴悠家里头哭诉着,那脚一个凄惨。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最可怕。吴悠看着卫遂忠明显是脑补过度了,也没纠正他,直到他哭的差不多了,这才语重心长的说,“你跟了那人那么多年,最清楚他的性格,连别人瞪他一眼都要搞得人家破人亡的人,如今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说他能放过你吗?”

“那,那,”卫遂忠打了个寒颤,他知道来俊臣发明了许多刑具,往常他们折磨别人,看着人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觉得畅快,现在想到这刑具有可能落到自己身上,连寻思的心都有了。…,

卫遂忠当然舍不得死,他要真的肯寻死,那就不会在这里求吴悠了,所以当下身如糠筛,抓着他的大腿当成救命稻草,“吴大哥,我知道你最有办法,求求你这回一定要帮帮我啊。若是你帮了我,那我以后就听你的。”

吴悠心想我又不是来俊臣,要你这种专门陷害人的爪牙做什么,但是他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意,而是情深意重的说道,“你眼下跟他仇深似海,以来俊臣的性格,就是皇上开金口让他放过你,他都会口上答应,背地里阴死你,所以我一个小人物能有神马办法。”

“那,那我没救了?”卫遂忠听了吴悠这话,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那里。

吴悠看着他这样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咳了咳嗓子这才说道,“要说办法,也有一个。”

“什么?”卫遂忠听着这话,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

“你怕他,无非是怕他报复你不是?那你不想被他报复寻仇,就让他无法报复寻仇不就好了。”吴悠绕口令似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卫遂忠。

“让他无法报复寻仇?”卫遂忠喃喃自语的重复了几遍,然后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吴悠,“你不是说,连皇帝也无法下令让他停止吗?”

“除了让人说情之外,还有一条法子,能让人别说报复了,就连开口也不行。”吴悠笑了笑,提示的看着卫遂忠,“你帮了他那么多忙,难道没有见过他是如何对付那些本来要报复他的人吗?”

“你是说,先下手为强,把他坑死了。等他死了,我就再也不用怕他了?”卫遂忠得到这句点拨,忽然目露凶光的咬牙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_^

第七十九章 各自告状



3g-->吴悠笑而不语,言尽于此,该怎么做就看卫遂忠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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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遂忠想到这个解决之道,自己先被吓得胆战心惊的。对于陷害人这套流程他熟,可从来没想到会把这一招用在来俊臣身上,毕竟他是爪牙,哪里有爪牙会想到抓自己脑子一口的。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反噬。

卫遂忠仔仔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第二天一早却是先跑去了来俊臣家探底。他是熟人,这次又没有贵客,自然是轻轻松松的进去了。来俊臣正在查礼簿子,见着卫遂忠进来,连头也没抬的说,“老卫,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几个人记下来,出去散布说他们要谋反的消息。”

“哼,我老婆死了他们才敢送这么一点点钱来,真是活腻了。”来俊臣目lù凶光的说道。

“啊,”卫遂忠被他凶恶的语气吓的打了个哆嗦,然胡旋即镇定了下来,答应着说,“好。”

不过只是送礼送少了点,就要被他整的家破人亡,自己这个害死他老婆的凶手呢?卫遂忠心里头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一边帮忙,一边小心观察来俊臣的表情,来俊臣正好眼睛扫过来,看着他在偷看自己,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老卫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卫遂忠心惊rò跳的说道,来俊臣扫了他一眼,却是也没有说什么话。

卫遂忠在来俊臣那里晃悠了一天。来俊臣支使他做这做那,但就是没有问罪的事情,让卫遂忠不安极了。晚上来俊臣留他吃饭,他没敢答应,找了个理由推脱了之后,立马跑到吴悠家里头求助,“吴哥,不好了。那来俊臣真要害我。”

来俊臣脾气不算好,往常卫遂忠犯错时,他不免都要大骂几顿,卫遂忠等人得了他的打骂,也就安心了下来。可谁知道这次他是半分怨语都没有,卫遂忠顿时犯了嘀咕,不好。这小子要给我使大招,我得赶快跑。

吴悠刚下班回家。听了他这番话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却也没有点破也许来俊臣已结新欢,他bī死了来俊臣之后来俊臣乐出腾出位置娶新人这件事,只做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极是,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来俊臣仰着头,一时有些失声。

真的。怎么办?

无非,就是去告来俊臣的黑状。

但是。要怎么告。

跟皇帝说肯定不行,见不着是一回事。另外见着了,谁亲谁疏一目了然,皇帝要肯信他才怪。

看着卫遂忠纠结的眉头都皱的死紧,吴悠心中一笑,却是张口,“我听闻来俊臣以前得罪过太平公主。”

卫遂忠当下眼睛一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他虽然没听说过,但是道理却是无师自通的。

“太平公主是陛下的nv儿,常伴在陛下左右。”吴悠笑眯眯的说。

“可是,”卫遂忠想了想,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她只是个nv人,在朝堂上又没有什么影响力,不若告诉魏王。”

武承嗣在李贤叛làn中得了大益,如今已经做了宰相,在卫遂忠这种人眼里,自然是他影响力大了一些。

武承嗣,吴悠却是有些犹豫,他还想借机扳倒武承嗣呢,为了一个来俊臣而放弃武承嗣这个大鱼,是不是有些划不来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来俊臣跟着武则天的关系非比寻常,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若是武承嗣傻乎乎的去把来俊臣拍死,让他跟着他姑母生了嫌隙,那倒也tǐng划算。

至于nòng倒武承嗣的机会,到时候再找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些,吴悠当下点点头,也是承认了,“不过来俊臣向来依附着魏王,你如何能让魏王跟他生隙?”

来俊臣上次得罪了人,也知道自己形式太嚣张,便开始找靠山,他找的正是非常有潜力当太子的武承嗣。

“那还不容易,”卫遂忠yīn测测一笑,却是附耳过来低语道,“我就说,前几日来俊臣在家里头戏耍,拿着石头砸到了魏王陛下的名字,如今却是在盘算呢。”

说起扔石头,就不得不说说来俊臣这个人,来俊臣的主要工作是告密和刑讯bī供,当整个国家都摄于他的yín威而战战兢兢时,他反而失去了工作的动力。百无聊赖之下,就命手下人把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的名字做成表格,自己则用石头往表格上砸,砸到谁谁倒霉。

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一听到这个都十分畏惧。

吴悠虽然怀疑卫遂忠这法子能生效,但是也不打击他的信心,反正告状么,这家不行去那家,“那你就去魏王那里告,我去其他人那里帮你打听打听,如果有同样被来俊臣诬陷过的,都帮你拉来。”

“好。”卫遂忠听到吴悠这话,感动的不得了,吴悠想了想又叮嘱道,“如果魏王不信来俊臣敢动他,你便告诉魏王说,来俊臣说其实庶人李贤并不想反,是被他nòng巧成拙bī反的,如今他掌握了证据,正要告武承嗣设计除掉李氏皇子,意图不轨篡位呢。”

李贤谋反那次反的蹊跷,他虽然自杀了,可是他的妻儿却都还在,有些心腹也都在。当时太庙里那导火索一样的一车箭矢是谁放的众说纷纭,李贤临死前留下遗言说他是被武承嗣陷害的,他连死都认了,没可能不认这种小事,所以朝臣纷纷猜测是武承嗣为了邀功请赏而故意陷害李贤,但是没想到李贤反应大了点,才酿成大祸。

这猜测对了大半,但问题是凶手还真闹错了。

武承嗣对此十分委屈,各种想说明不是自己做的,可是他说话哪里有人听,连皇帝都默认不再追究,他也就只能打碎牙的和血吞,如果来俊臣真的为此搜到“证据”,那么李家那帮人肯定巴不得撕了他。

卫遂忠也觉得吴悠这说辞比他的还好,当下感谢完毕,便迫不急的去“告密”去了。

吴悠想了想,觉得自己这里也得动作一番才好,便更衣去找了太平公主。

告来俊臣这种人,当然是联名的人越多越好了。

吴悠好久没有去太平公主府,这次去了,见着太平公主不在,又想换另外一家,没想到却刚好遇到公主回府,见他在mén口候着,当下粲然一笑,下了车辇直接伸手要他扶。

得了,被当成太监了。吴悠见她笑成那样,知道她心情定然很好,也不便拂了她的意思,便乖乖的扶着她。

不管怎么样,倒是比上次直接掀炉子砸他好多了。

“怎么,今天倒是有心情到我这府上来了?”等走到了ā园里,只有两个人时,太平公主盈盈的笑着,面上颇有些得意。

这nv人在乐呵什么啊?吴悠只觉得丈二和尚mō不着头脑,只能胡làn的答应道,“只是最近好久没见到公主了,担忧公主yù体安康,所以特别来问候下。”…,

“少在这里嘴巴抹蜜了,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惹了大麻烦,呵呵,来求我帮忙了吧?”太平公主踮起脚尖勾着吴悠的下巴,心情大好的笑道,“若你愿意成为本公主的入幕之宾,我倒是可以考虑拉你一把。”

四目相对了许久,吴悠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最近吃错yào了吧。”

“瞧瞧,还想打肿脸充胖子。”太平公主松了手,倒是不以为意,“你惹了来俊臣那疯狗,眼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除了四处求人帮忙之外还能干什么。”

敢情他这事已经传出去了啊,怪不得太平公主以为他是来讨饶的。吴悠暗想着,不由得对流言的传播速度佩服了起来,不过见到太平公主这样子,也是无语,她怎么如今在人前也这么豪放了起来。

“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在这个之前,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的事吧。”吴悠有些无语的避过她又伸过来捏自己脸的nv人,暗想她最近到底遭受了什么打击。

之前吴悠说的多日不见是推托之词,可是今天看到公主的面,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有一阵子没有在人前出现了,深居简出的都让人差点遗忘了。

“我的事情你不用cào心,我自有办法。”太平公主仰着头高傲的说,然后斜了一眼吴悠,“本宫最近在看左传。”

“哦。”吴悠应了一声,其实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上个月还读了cūn秋,上上个月读了孙子兵法。”太平公主继续说,表情颇为有些自得。

“嗯。”吴悠想着她这到底是什么用意,一时猜不出来。

“我下个月还打算去读氾胜之书和齐民要术。”太平公主又说,似乎今天专mén跟他讨论读书计划了。

“tǐng好的,公主果然好学不倦。”吴悠敷衍着答道,寻思着太平公主的意思,她这看书东一榔西一bāng子,完全不成体系,到底是想做什么?

猛然,他忽然想起上次来这里时他义愤之下说出的话,顿时一愣。

这个nv人,难道真把那话听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我我有办法

太平公主如果潜心研究治国之道会如何?

吴悠想了想那种可能,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

比疯子还可怕的事情就是,这是个有理智的而且冷静的疯子。

难道她真的有效武则天行窃国之事的野心?

看着吴悠脸sè变幻,太平公主显然十分得意,面上露出了笑容,“如何?”

吴悠看了看她,悻悻的说道,“纸上谈兵!”

如果看看书就只有治国之才,那也太小看天下英士了。

“我知道没那么容易,可是开头学起来,不就总有一天会的?”太平公主笑笑的说道,然后凑近了看吴悠,骄傲的说,“只要本公主下定了决心,那就没有学不会的。”

“那,就祝公主得偿所愿了。”看着眉飞sè舞的太平公主,吴悠想着如果她能就此安分下来,那到也是一件好事。

“来俊臣的事情,”太平公主还想说什么,吴悠倒是快一步的接过了她的话头,“我今天听说来俊臣打算陷害公主,特意来禀告。”

“哦,”太平公主挑了挑眉,不怎么置信。

“我知道来俊臣热衷于陷害贤良,所以与他手下一名小罗喽有交情,若是见着他无聊掷人石子玩,便暗地里通知那人一声,让贤良之士好有所准备。”吴悠故作正直脸的说道,将着他与卫遂忠结交的事情婉转的说了一番,并且指明魏王已经行动。

“明白了。我会去联系英王和相王,带领文武百官一起参奏他的。”太平公主想了想说道。

“既然公主殿下明白如何做,那小人便告退了。”吴悠见状,长长的一作揖,就准备离开。

“你怎么这样。”太平公主瞪了他一眼,然后三分带怒七分带怨的命令道,“三rì后我要去郊游。你与我随行。”

“这,”吴悠有些迟疑,“名不正则言不顺。此事非我所能参与,还请……”

“你这是逼着我要向母后要你做我的人么!”太平公主冷笑了一声,却是打断了吴悠的推脱。

“好吧。”既然如此。吴悠也颇为无奈,只能同意了。

吴悠从太平公主那里回来,卫遂忠却是比他容易的多。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跟着来俊臣沾边的人,谁都不敢忽视,所以很容易见到了魏王武承嗣,顺利的摆出“你大事了,你这次可摊上大事了”的样子,见着捏造的jǐng报说了出来。武承嗣本来就有些心怀鬼胎,所以当下便信了。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来俊臣,一边却是给了卫遂忠一笔钱做奖赏,然后打算第二天就去告状。

他那里有动作,太平公主这里很快就知晓了,李显手上有吴悠收集的来俊臣的那些罪状。拿着这东西罪证确凿,所以在武承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之后,来俊臣被收押了。

可是,收押并不代表他会死,他不是第一次被贬官,也不是第一次下狱。满朝文武都要求杀这个人的时候,武则天反倒有些舍不得杀了、

这人是为了替我办事,这才将着所有人都得罪了,如此忠心的一条狗,如果把他杀了,那我以后去哪里找这么条狗?

来俊臣帮助她坐稳了江山,功不可没;虽然狂妄,也有诸多劣行,但没有胆子、也没有雄心和能力谋反。

所以纵然武李两家车轮战似的劝说,皇帝却仍然没有表态。

看着连搬出了来俊臣有效法石勒之举谋逆的大招都使出了,来俊臣还是安然无恙,连吴悠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小强命,怎么都除不掉他时,一个人出现了。

听到李显说这个人自告奋勇的跑来效忠,吴悠一愣,开始还弄不懂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晃一枪,李显却笑得得意,“阿吴你不知道,这人却是跟着来俊臣有仇,他几次险些被来俊臣害死,如今这样,却是自己报仇之余还打算跟我卖个好呢。”

李显说的这个人,便是吉顼,这人与来俊臣同样为酷吏,但是不同的是,他这个酷吏,却比来俊臣有素养多了。

吉顼是洛州河南人,身长七尺,高大魁梧,进士及第,正儿八经的出身,他被划为酷吏行列,多半是由于他的“刻毒敢言”。他中了进士之后被分到户县当县令,本来跟来俊臣八竿子打不着的,但是因为一桩“谋反案”两人就结下了梁子。

武则天统治初期,其实造反事件还是层出不穷的,但始终都是些失意文人小军阀世家宗室的小打小闹,脱离了广大的劳动群众,被朝廷一捉一个准,而吉頊就是靠着一桩谋反案发迹的。

这桩谋反案实际上来的十分可笑,得从一个有点白痴的家伙说起。这个人虽然逻辑有点奇怪,但是却不是个等闲之辈,他官拜箕州刺史,大名刘思礼,在任是没见什么光辉事迹,倒也没什么劣行,按道理是应该是可以安稳做下去的,只可惜却因为一点爱好而枉断了前程。

这个爱好,便是看相。

刘思礼从小喜欢相术,而且还专门拜了一个叫张憬藏的人为师,认真的学过几天。现在看来,张憬藏的看相水平估计非常一般,否则不会靠忽悠自己人来捞钱。但刘思礼却不知道,不仅被他这个师傅忽悠了,还忽悠的挺大,因为张憬藏告诉他,你以后能当上箕州刺史,然后还能做到太师。

太师一职非同小可,虽说没啥实权,但地位高啊。刘思礼明白这一点,他觉得有些不可信,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道他最后真的做到了箕州刺史,于是本来被他当成梦话的语言,一下似乎有了准确xìng。他认真的研究了下历朝的典故,但却灰心的发现,基本上只有开国元勋才能做上太师,换句话说,他得先成为开国元勋。

但这怎么可能呢?李唐王朝的统治是非常稳定的,国泰民安,他要当开国元勋实在是晚生了几百年。正常人遇到这个便会放弃了。但刘思礼的思维方式就是与众不同,他竟然真的开始物sè可以建立新王朝的人选。

建立了新王朝,自己不就顺理成章地做上太师了嘛!

根据所学到的相理。刘思礼认定洛州录事参军棻连耀便是那个真命天子,他心急的向棻连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棻连耀也是个二货。竟然对此欣然认可,两人脑袋一拍就准备造反。

二人虽说有些脑残,但不是没智商,对于光靠两人天天空口白话可夺不了权这点还是认识的很轻的,于是他们便开始在了zhèngfǔ尤其是zhōngyāngzhèngfǔ的官员们身上寻找机会。可这些官员大多功成名就,谁会跟他们一样脑残的去谋反?

所以刘思礼很失望,因为找不到同盟,这个之后他就想起自己的业余特长了。

我劝不来你,我忽悠你还不成么。

于是他每天遇见官员,主动招呼“今天吃了吗?”。待对方一回应,立马热情地上前牵着对方的手作看相状。既是同僚,自然不好甩手走开,于是刘思礼装模作样看了一圈后便故作惊讶地大乎一声“啊呀,你以后定然是大富大贵!”

这个话题几乎没人不感兴趣。自然要多说几句,碰到投机的,刘思礼就开始暗示棻连耀有君临天下的造化,若想永葆荣华富贵就得靠他。

他这个话,开始是没有市场的,但是自从大周朝建立之后。连女人都能革命当皇帝,棻连耀能当皇上也不无可能嘛,所以居然有一些人被他忽悠过去了。

这流言向来比事实传的更快,说法越传越广,听到者有信之,有不信之,但都仅限于地下活动状态,这种微妙的平衡直到吉顼知道后才被打破。

吉顼绝非普通之辈,他既然“yīn毒,敢言事”,就说么他根本不信鬼神天命,自然不会相信刘思礼的话,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将是自己的一次绝好的机会。

告密最好是直接报告,中间环节越多,摊到自己头上的收益就越小。无奈自己级别太低,想直接觐见皇帝很难。

这时他想到了来俊臣。对,与他联盟,顶多到时候功劳平摊好了。

于是,吉頊搭上了来俊臣这条线,向着女皇禀报了这次“谋反”事件,皇帝对于谋反这种事情向来敏感,迅速召见了吉顼,问过大致情况后立即指派武懿宗和吉顼负责督办此案,各部门从人员到财力务必全力配合。

武懿宗的祖父武士逸是女皇武则天的伯父,武家人都长得漂亮,但是他是个例外,身材短小,腰背弯曲,相貌丑陋,经常被人嘲笑。在这种环境下,他的xìng格也很扭曲,xìng情残暴,喜欢诬陷别人。等靠着姑母的提拔成为河内郡王,升迁到济州长史、左金吾大将军之后,他阵前对敌是胆小如鼠,对百姓更是凶狠如狼,这种人自然被朝臣不喜,所以经常被人讽刺作弄,他经常说又说不过人家,便怀恨在心,意图报复。

吉顼是准备借此升官,但武懿宗却是打算借机复仇,他把刘思礼抓来,不打不骂,只是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皇上已经知道了你所说的那些大逆之言,本想立即把你杀掉,但圣上仁慈,希望你能坦白从宽,待罪立功,或许能重获zìyóu。

主审官的话语虽不重,但一旁凶神恶煞般的狱卒和满地刑具已足以让刘思礼看清自己的处境。他那颗被洗过的大脑突然完全清醒了,磕头如捣蒜,忙不迭地表示一定配合。

武懿宗对此很满意,他拿出一份先前拟好的名单,让刘思礼逐个交代如何与其串通造反,有了供词后便挨个抓人。被抓来的人当然不承认谋反,怎奈抵不过酷吏的非常手段。一番折腾后,武懿宗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供词,随即上疏武则天,建议对谋逆之人按律严惩。

于是,凤阁侍郎兼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兼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孙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刘奇等三十六位社会名流惨被灭族,亲朋好友被牵连流放的竟多达一千余人。

这个案子,让熟悉高宗一朝旧事的人都眼熟到浑身战栗的地步。

这般大规模的株连,也曾经发生过一次。永徽年间,高宗初即位,长孙无忌也查获过一桩谋反案,以前丞相幼子房俊为污点证人,不但指正了会将吴王李恪、赵王李元景等王爷牵连在内,还祸及数十位公主、驸马,借机清扫了自己的政敌,凌烟阁上其它功臣的后代在朝堂上几乎绝迹,朝廷上从此便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皇帝问政五品官,只能得到一片沉默,气的李治在后宫大发雷霆。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xìng。

这场谋反的结果令武则天很高兴,她借别人之手除去了那些在朝中不驯服的声音;武懿宗很满意,他的虚荣心和复仇yù得到了满足;吉顼也很兴奋,因为才能获得了高层的认可,上升通道已打开。唯有来俊臣不高兴,因为他嫉妒。

吉頊这次,竟然因为涉案人员之深之广,竟然名头大过了来俊臣,成为了超过来俊臣的第一酷吏。

来俊臣不舒服了,但是他不可能跟吉頊去做个杀人比赛,于是他便开始跟吉頊从盟友变成敌人,决定罗织罪名,干掉吉顼!但吉顼的智商一向比他高,很快得到了风声,立马争取到了面奏皇帝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他详细地向皇帝描述了自己办案的具体情过程况,得到了她的充分肯定,因祸得福,加官进爵。

于是,两人的梁子便越结越深了。

吉頊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既然与来俊臣结怨,他了解来俊臣的秉xìng,知道绝对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便开始各种跟来俊臣过招,如今他听说诸王都想要来俊臣死,百官的呼声也很高,他在家中左思右想之后,便决定来找李旦、

他说,他有办法要来俊臣死。

默,最近家里有点事,被耽误了。放心,不要误会,我不会太监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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