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顿斯坦诗选 - xp1024.com
《海顿斯坦诗选》


无名者与不朽者

海神庙完成了,

耸立在玫瑰如绣的花园里,

旁边站着建造者,

臂膀上,靠着他年轻的妻.

她用孩童般的愉悦之声说:

“我的杯中溢满了快乐,

把我带到纳克萨斯①海滨的人,

如今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光辉的神庙,

这是他不朽的故土。”

她的丈夫严肃地说:

“人死后,他的名字会消失,

而神庙,却永远如此屹立。

一个有作为的艺术家,

在看到自己的精神为人传颂时,

他就永远活着,行动着。

他为"不朽"而奋斗,

然而不朽的是他的著作,

一个人真正的名誉是他的作品。”

他站起来,准备走开,但突然

她抓住他的斗篷,紧紧地抓住。

露出妩媚的笑容,轻轻地诉说:

“如果你出自至诚,

那么,请找出最 大的斧头,

削去石柱上你的名字。”

他转过身来,敏锐地扫视她,

她仍如以前,沉静地坐着。

绕着毛线,

望着海边的橡树。

他冲动地弯腰拿起最大的斧,

手指关节张开,艰难地举起斧柄,

火花从石边迸出,

溅出的碎石如雨,淹没了他的脚。

从此,

神庙上再也没有艺术家的名字。

他年轻的娇妻欢呼雀跃,

在那粉碎了的盛名碎片下,

她跪抱着他的双膝:

“啊!神庙就是他最强有力的名字!”

时光流逝,

沧海桑田,

但神庙依然屹立。

大师的名字已无人知晓,

但在高耸入云的壮观神庙中,

可窥见他遥远灵魂的具体展现,

今天的人们仍分享着

昔日建造者的喜悦.

他是我钟爱的老朋友--

虽然我们相隔遥远,

但在美好的真理中,

我认识他,

他是我青春时代的同学, 兄弟,

是我志趣相投的同志。

①在希腊南部,是希拉底斯群岛中最大一个

同胞

我们有一个祖国,

每个人都是他的继承者,

不论贫穷富裕。

在平等的权利下互相团结,

享受的权利人人都一样。

衡量自由的标准,

不是那一袋袋黄金,

战斗之盾才是衡量爱国者的尺度。

当港口已被敌人攻占,

不只是战士们拔出剑,

当战争的号角已吹响,

不只是战士蒙尘殉难,

虔诚农人亦勇敢向前,

共同保卫我们的国家。

若以财富衡量人的价值,

那就是国旗上的污点。

昔日的行为乃是一种羞辱,

我们给别人崇高的地位,

却对人家投掷石块,

宣布国人的奇耻大辱。

我们的情感和理智分裂,

我们疯狂的自相残杀。

全瑞典人血肉相连,有如一体,

我们本是一体,也将永成一体。

最艰难的道路

你紧紧压住我,黑暗的手,

沉重地在我的头上停留。

可我要勇敢地给自己戴上花冠,

我发誓要挺住,决不悲愁。

明媚春光中鸟禽的哀鸣,

不同于老人的苦闷担忧。

我周围云集着寒凉的阴影。

最艰难的道路依然要走。

雨林译



我渴望回到森林中的家园。

那草地上的一条小路。

那海岬上的一座小屋啊。

那里的果树还能采到大苹果吗?

被风吹拂着的庄稼

是否还在嘘嘘地响着摇晃?

在我扎过帐篷的地方

是否还有钟声

有节奏地在夜间敲响?

那儿长存着我的记忆?

那儿会活着我的死亡?

我吝啬地用着漫长的岁月,

那是我的命运在灰色线上摇动的岁月吗?

我象个阴影一样生活,

我的记忆也在阴影中活着。

树和小屋并不靠近,

屋门还在沉沉的锁着。

台阶上堆积着的

是被风吹聚在一起的

枯叶的地毯。

让别人去狂笑吧,

让新的潮水

在桥下过分宽阔的溪谷里

去汹涌流淌,

我不想听,也不想说,

我坐在我的屋子里,

在窗户旁,独自凝思。

那里是我的王国。

当他们闭着眼睛坐着,

永远不要以为他们老了。

我们离开的那些人,

我们抛弃的那些人,

很快就会失去香味和颜色,

如同花朵和青草,

我们从心中撕碎

一个名字,就象从你的窗框上

擦掉陈迹灰尘。

他们站起来那么高大,

就象高大的幽灵。

他们给大地。

和所有你的思想披上阴影,

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每晚回到家中

如同燕子回窝一样。

一个家!这是安全可靠的地方,

我们筑起围墙来使它安全可靠

——我们自己的世界——这唯一的

在世界上我们所建立的家。

选自《诗集》(1895)

石琴娥 雷抒雁译

春天的时刻

现在,人们对死者感到遗憾,

他们不能在春天的时刻里,

沐浴着阳光,

坐在明亮温暖的开满鲜花的山坡上。

但是,死者也许在轻轻细语,

讲给西洋樱草和紫罗兰,

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听懂。

死者比活者知道得更多。

当太阳落山时,

也许他们将比我们更欢快地

在夜晚的阴影中游荡,

那些神秘的思想,

只有坟墓才知道。

选自《新诗集》(1915)

石琴娥雷抒雁译

起程

我也站在一座桥上,

它从尘世通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曾经是这么近的处所,

现在已变得十分遥远。

下面,一如从前,人们在

互相吹捧,相互指责,

为战事锻制他们的刀剑。

可是现在,我懂了,

即使他们对敌人的盾牌,

也要阐明真实而崇高的信念。

不再有狂乱的生活使我晕 眩,

我孑然一身,清静孤单。

四周肃穆. 严峻,如冬日 的寂静,

忘了自我,我自由自在举步 向前,

我踢掉鞋子,扔开手杖,

一身轻松地走了,因为我不愿,

让尘埃把这洁白如雪的纯净世界污染。

在我下面,人们很快就会,

把一具难看的尸体抬往墓地,

嘴里还咕哝着一个名字— —

这名字许久以前曾是我的。

千年之后

在遥远的空中晃动着的,

是森林里一个农庄闪烁的记忆。

我叫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哭泣?

把一切都忘记吧,就象猛烈的风暴

旋转着在世界上消失。

选自《新诗集》(1915)

石琴娥雷抒雁译

瑞典

欧,瑞典!瑞典!祖国啊!

我们思念的家乡,渴望的海湾。

军伍曾一度驻扎,

今日却牛铃轻响,战迹已成为传奇,

但你的子孙仍手握手,心连心,

再一次立下那古老的誓言。

飘吧!冬雪!

叹气吧!森林般的胸膛,

燃烧吧!从夏空窥视人间的炽亮的星星!

瑞典呀!母亲,我们在争战,我们在休憩。

我们的子孙将在这块土地上建立家园。

就在这块土地下,

长眠着我们的祖先。

士兵之歌

敲着战鼓,来呀!弟兄们,开步前进!

当那为国捐躯的时刻到来时,

我们愿将鲜血洒在雪地上。

在战场上,人才是最珍贵的,

不论青壮老幼,

我们同族同宗,

我们骨肉相连,

永结一体。

在琐碎的争吵,喧哗中,

我们如鹰班般忠诚默契。

一旦战鼓擂响,军旗飘扬,

我们就从崎岖的山路浩荡出发。

人们一定会听到我们的吼声,

这声音愤怒嘹亮。

思维之鸽

思维之鸽孤孤单单地

穿过暴风雨,拖曳着翅膀,

在秋湖的上空飘摇。

大地在燃烧,心潮在激荡,

追求吧,我的鸽子,可千万

千万别误入遗忘之岛!

那一时的狂焰,不幸的鸽子啊,

会不会把你吓得昏厥?

在我手中歇一会吧。你被迫沉默,

你已受了伤,快在我的手中躺下。

雨林译

天堂般的时刻

夏天明亮的夜晚,

人都酣睡了。

田野里葱茏繁茂的青枝绿叶,

轻轻发出喜悦的呢喃。浆果的紫色茎杆,

让苍茫的暮色涂上金色。

在纷纷扰扰的人世间,

朦胧隐现出了一座天堂。

你啊,绿油油的芳草地,

且让石砾在河边的沙滩上闪光,

你啊,天堂般的时刻,

你的露珠涓涓滴滴,

都滴在我们的心上。

终点

当你登上最高的山顶,

在夜晚的清凉下俯瞰大地时,

人啊,你只会变得更加聪明。

在道路的终点处,

停下歇一会,看一看过来路,

君王啊,那儿全都和谐、清楚。

青春的年华又再次熠熠生辉,

如往昔撒满灿灿金光和晨露。

雨林译

在枫树的黄昏里

在枫树的黄昏里

竖一根倾斜的十字架,

那里,有一个声音在低语,

慢慢地,犹如远方教堂的钟声:

挖第一锹时,我想起青春的岁月;

挖第二锹时,我想起我的罪过;

当第三锹黄土撒落时,

我想起每一句肺腑之言。

每个善意的行为,

我们曾默默交换,像交换腼腆的礼物。

这记忆是我手上的花朵,

它含苞怒放,永不枯萎。

李笠译

我的生命

继续悄悄地走下去吧,我的生命!

我不愿把你摆进橱窗展览,

让你碌碌无为地浪费宝贵时光。

我从不说:“来呀,快来握住

这位大师的手,

是它引得如此神奇美丽的花儿怒放!”

当我被可信的朋友背弃,

当厄运落到我头上,

我没有端起盛满泪水的银杯

对过往的行人诉说:

“啊,请搂住我的脖子,哭吧,

可怜可怜我,让我们一起痛哭一场!”

啊,在你广袤无边的天地。

我最大的不幸不过是一小片阴云,

我要默默无声地走向我的目的。

巫婆的忠告

你求我:“请教会我怎样布网,

好让我来把幸福牢牢逮住。”

坐下吧,孩子,这轻而易举!

静静等着,双手交叉搁在膝上。

幸福之蝶每天飞舞在我们身旁,

乘着金色的翅膀把我们追寻。

可是有谁啊,能教会一个人,

稳捉住飞蝶而不折断它的翅膀?

雨林译

珠宝饰品

欢乐成了女人的珠宝饰品。

神灵残忍,命运无情,

缺吃少穿——这就是我们

严酷而又令人振作的人生。

雨林译

火焰中的祷告

圣灵啊,我崇拜您,

火和胜利之歌是您的英名。

威力超然的圣灵啊!

在我们需要时照亮我们吧!

高照我们最后时刻面临的深渊,

把我们的肉体烧成灰烬!

即使在死亡中,我们仍将伸出双臂

向您永存不灭的火焰祷告!

雨林译

月光

虽然白昼没给我带来收获也没欢欣,

怪的是我坐在这儿神志竟这般清醒;

我度过的一生仍令我高兴无比,

那隐藏在愁苦和伤痛中的一切,

在今夜这倾泻的银光下颤抖不停。

雨林译

我们都是凡人

分手前你我就难得相见,

可我们同是俗子,同是凡胎,

都生活在风雨逞狂的尘世,

难道我们要等到死亡的召唤?

等待着你我的同是孤独,

还有那坟头野草的悲叹。

海顿斯坦斯传略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在瑞典出现了一个新的文学流派,它唾弃传统的美学思想,既反对现实主义的真实描写,又反对自然主义的纯客观叙述,它以唯美主义为主导思想,倡导以幻想、美、民族为主题的文学,主张文学作品应该有情感、幻想、美感、个性和生活情趣,提倡诗歌应该像印象派的绘画一样富有光亮和色彩。这个被称为“瑞典新浪漫主义派”或“瑞典唯美主义派”的领袖人物就是诗人、小说家海顿斯坦。

魏尔纳尔·冯·海顿斯坦(Verner von am,1859—1940),一八五九年七月六日生于瑞典南部维特恩湖北面奥斯哈马尔一个贵族军官家庭。

海顿斯坦从小体弱多病,一八七六年,十七岁的他因患肺病,被迫中断学业,前往意大利、希腊、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等地休养游历,直到一八七九年才回到瑞典。在此期间,他曾在罗马学习过两年绘画。一八八年,因父亲反对他成为艺术家同父亲闹翻,海顿斯坦携新婚妻子艾米莉·尤格拉再度出国,在罗马、巴黎、瑞士等地居住。在瑞士逗留期间,他结识了侨居在那儿的瑞典著名剧作家斯特林堡,两人成为挚友。和斯特林堡的频繁交往,增强了海顿斯坦从事文学创作的信心。一八八七年,海顿斯坦返回瑞典,潜心钻研文学。第二年,他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朝圣与漫游的年代》(1888)。诗人以十多年来的遨游生活为基础,叙述了南欧和地中海沿岸及阿拉伯地区各国的自然风光、风土人情、历史传记等等,把它们描绘成令人向往的《天方夜谭》式的神话世界。作品采用了虚幻、神奇、夸张的手法,充满了南方传说和东方哲理,它以其华美风格和独特情调开创了瑞典的一代诗风,在文坛引起极大反响,成了瑞典新浪漫主义派或唯美主义派的开山之作,海顿斯坦因此也被称为唯美主义代表诗人。

紧接着,海顿斯坦又发表了根据希腊神话写成的长篇小说《恩底弥翁》(1889),以及进一步阐述自己艺术观点和文学主张的论文《文艺复兴》(1889)。这本小册子的出版,在当时的瑞典文艺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它成了新浪漫主义派的宣言,瑞典文学新时期的发展纲领。从此,一批新崛起的作家诗人,纷纷起来冲破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的束缚,发展各自的独创性,在瑞典文学界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动局面。随后,海顿斯坦的艺术主张在自己的诗体长篇小说《汉斯·阿里埃诺斯》(1892)中得到了进一步体现。小说写汉斯·阿里埃诺斯这位瑞典民间传说中的传奇人物为寻求“生命灵感”而到处旅行的生涯。作品发展了唯美的风格,并具有神秘玄想的成分。一八九五年出版的《诗集》表现了海顿斯坦对祖国、对民族的巨大热情和关注,既是民族颂歌,又带异国情调,其中许多诗写到包括特洛伊战争在内的希腊故事,瑞典的贵族社会,意大利的文艺复兴和冰岛的传说,被认为是诗人抒情诗的顶峰之作,表明作者已彻底冲破旧的艺术界线,在创作上走向成熟,风格深沉、乐观,具有宁静和内省的气质。

海顿斯坦的重要诗集还有《人民集》(1902)和《新诗集》(1915)。前者表达了诗人热爱祖国、思念家乡的强烈感情,洋溢着热烈真挚的爱国主义思想;后者较多地沉浸在对中世纪历史的回忆中,以对大自然的赞颂来抒发民族主义的情思,诗风也有较大变化,由早期的华丽、高雅转变成质朴、宁静,反映了诗人逃离社会,走向自然的心境。

除诗歌外,海顿斯坦创作了多部历史小说,其中最重要的是《查理十二世的人马》(1897—1898)和《福尔孔世家》(1905—1907)。长篇小说《查理十二世的人马》描绘了十八世纪初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率兵和俄国、丹麦、挪威等国进行北方战争的历史风貌,表现了瑞典的军队和人民在艰难的战争岁月中英勇战斗的献身精神,赞扬了他们对国家、对民族无限忠贞的民族气节。

长篇历史小说《福尔孔世家》写了福尔孔家族的沉浮,从十一世纪末福尔孔家族的祖先、海盗首领福尔彻·菲尔比特背着一袋抢来的金子回瑞典写起,直到两百年后他的一个后代瓦尔代马尔成为瑞典国王,然后又被他的弟弟马格努斯夺去王位,最后操劳过度、苍老多病的马格努斯反而对关在狱中过着平静满足生活的哥哥产生一丝羡慕的感觉。作品既描绘了历史事件,又寓古讽今,有着深刻的寓意。

除以上作品外,还有长篇小说《圣比尔吉特朝圣旅行记》(1901)、《贝尔波的遗产》(1905)以及一九一年后和斯特林堡论战的文集《论战集》(1912)等。一九一二年,海顿斯坦当选为瑞典学院院士,一九一六年,为了表彰他“作为瑞典文学新时代的首要代表的重要性”,他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但此后他基本上没有再写出什么作品,只是在他死后的一九四一年发表了他的回忆录《栗树开花时》。

一九二年,海顿斯坦在一座可以俯视巴顿湖区的小山上,建造了一幢融古瑞典和意大利风格于一体的住宅。他在这儿住了二十年。一九四年五月二十日,他就在这幢住宅中去世。

191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未举行授奖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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