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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执政官》 第一章、咸鱼和死鱼的差别 “放手吧西蒙，她已经死了。” 十岁的道格拉斯穿着破旧但干净的布衣，冷冷地看着倒在后街暗巷尽头的小女孩儿。 在他的左侧，另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蹲在女孩儿身边，费力的把本月仅剩的一小瓶牛奶喂进她嘴里。 西蒙：“不，她还活着！” “放开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道格拉斯又重复了一遍，并且伸手去拉西蒙的后领。他的语气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儿愤怒的情绪，只是格外的冰冷现实。 西蒙：“不！我不要！她还有呼吸，她还没有死！” 小男孩儿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西海的天空也正好飘过一片雨云，沉闷的雷声伴随着淅沥的雨点接踵而至。 道格拉斯撑开油布伞，松开了抓住西蒙的手：“她的伤口感染了，很可能还有流行性疾病，我们没钱买药，没有充足的食物，你把她救回去也只能维持两三天左右，之后我们需要清理尸体，还需要消毒，更别提在此之前，其他人还可能被传染。” 道格拉斯顿了顿，雨滴从他手中的伞边滑落，滴到西蒙的脚边，与他的泪水混成一块。 道格拉斯：“最坏的情况，整个庇护所都会受到波及，到那时候，会死更多的人，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西蒙：“可是…可是她明明还没死啊，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道格拉斯：“早晚的问题罢了，为两三天后的必然，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不是我们的作风，把她放下吧。” 西蒙：“可…” 道格拉斯：“我再说最后一遍”少年的声音这一次变得更加严肃“把她放下，我们走。” 从西蒙的角度看去，道格拉斯那冰蓝色的眸子显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威严…作为他们这个小组织的领袖，道格拉斯的命令对他来说只能无条件服从，只要他以这种语气开口，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更重要的是，西蒙自己也很清楚，道格拉斯向来都是对的… 于是，他哭着把自己的伞撑在小女孩儿身边，然后把剩下的小半瓶牛奶也放在那里，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快步向前走去。 … 道格拉斯看见他紧握着双拳，僵硬的肩膀倔强地耸起——他知道，西蒙之所以不再回头看那个小女孩儿一眼，是害怕只要一看，就会动摇之前下定地决心。 啊，他是如此的善良，善良的根本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贫民窟里，但，现实就是如此，没有更改的余地。 也许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西蒙都会承受良心的责备，都会辗转难眠，但至少他还能继续活下去，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也会明白今天道格拉斯所说的道理。 至于道格拉斯本人… 对于陌生人的不幸，他向来能够保持住稳定的情绪。 某种程度上，这是源于他流浪儿庇护所负责人的身份。 他深切明白自己和同伴们目前同样艰难的处境。 另一方面，这也是因为这具稚童躯体中的灵魂是来自某个遥远时空的穿越者的关系。 曾在三教九流之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经历，让道格拉斯的恻隐之心几乎完全磨灭，为了生存下去，他完全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跟在泣不成声的西蒙身后，少年举着伞，丝毫没有为脚边快要逝去的小生命迟疑。 然而，就当他几乎快要完全越过这位不幸的遭难者时，先前包裹在牛奶瓶上的纸片却诡异的自发产生了反应。 ——以小女孩的指尖为起点，那根纸带凭空拧成一股，最终勾住了道格拉斯的脚踝。 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的牵扯，虽然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那条纸带完全挣碎，但这一次，道格拉斯却主动为她驻足。 少年的眼中依次闪烁过惊讶、疑惑以及犹豫的神色，但在不足一秒后还是变回了最初的坚定。 “原来如此，不是一条死鱼，而是将死的咸鱼吗？” 道格拉斯长出了一口气，开口叫住了已经快要走出暗巷的西蒙。 道格拉斯：“西蒙，今天的计划改了，把她带到我们在海边的安全屋。”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想了想，又把它翻了个面包在那个女孩儿身上“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 西蒙：“额…好！我知道了！” 天性单纯的西蒙不知道道格拉斯为什么会在短短几秒钟内改变了主意，但对这个决定，他无疑是举双手赞成的。 于是，西蒙抱起遍体鳞伤的女孩儿，找了条小路偷偷溜了出去，而另一边，道格拉斯在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又整理了一下内衬的短衫，继续举着油布伞，朝巷外走去。 之前改变主意救人的工作只能当做一次机遇，而道格拉斯现在做的，才是有关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同伴口粮的正事。 在越下越大的阵雨中，十岁大的少年快步穿梭在一条条复杂的巷弄之间，约十分钟后，他才收起伞，走进了一家破旧的海产小店。 伴随着木门开关时发出的噪音，店里已经坐好的三个成年男人都向他投来了不愉快的目光。 “你迟到了小鬼。” 道格拉斯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他把雨伞甩干，收在身侧，然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道格拉斯：“老板来了吗。” 在少年的对面，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刀疤的壮汉冷笑了几声，显然对道格拉斯并无善意。 疤脸：“小鬼，别以为每次出手的都是你的货。” 道格拉斯：“我只是做生意，老板买谁的货不是我定，当然，也不是你说了算，疤脸。” 疤脸：“是吗？我们走着瞧好了。” 对于这种挑衅，道格拉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白费力气的事他素来不喜。 又过了一会儿，海产店的老板海尔终于从店铺的后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胶皮的工装裤，外面又套了一件马甲，看起来与那些成天忙活在滩头的赶海人没什么区别。 但只要是在西区混过的人都很清楚，这家伙是贫民窟一带为数不多能和城里的贵族、黑帮搭上线的厉害人物。 除了那些腥气的渔货，他主要的经营范围是珊瑚、珍珠等贵重的稀罕物件…这些东西的价值也只有在富人区才能得以彰显。 而包括道格拉斯和疤脸在内的几位渔老板，就是海尔的长期供货商。 今天他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决定下个月送进城里的货，到底由哪一家提供。 海尔：“都到齐了啊，那我就不废话了，来吧，各自把小样拿出来，这个月有大单子，只要成色好，绝对亏不了你们。” 第二章、伞剑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所以整个产品交流会期间，除了开幕前的一点儿小摩擦外，并没有掀起更多波澜… 归根到底，他们的生意全都仰仗海尔维持，双方渠道的不平等，导致前者根本不敢在海尔面前造次，即使彼此私下矛盾再多，也得出了海产店私下解决。 当然，对于处于这样绝对优势地位的海尔来说，他也没必要偏帮任何一方…在座的人除了他自己，缺了谁生意都一样做得下去。 而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把手头上的货物全都出手的果然还是道格拉斯这边，余下的几家中，疤脸所占的份额较多，但终归无法和道格拉斯相比。 海尔：“好！那就这么定了，后天中午我会派车来拿货，你们谁要是出了差错…” 海尔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威胁的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明白。 他嘱咐了大家一声，随即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对于这种嚣张的态度大家似乎颇有微词，但终归无法发作，只能各自咬牙。这其中，疤脸和道格拉斯之间的矛盾尤为明显。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在市场总配额有限的情况下，道格拉斯自然就成了疤脸的眼中钉，更有甚者，犹豫前者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的手下也全是一干年纪相仿的小鬼，指望疤脸能够坚持道德底线，把这个公平竞争的游戏继续下去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疤脸：“小鬼，你知道人血和鱼血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从身后叫住道格拉斯的同时一手拔出腰间的渔夫刀，一手摸向脸上拿到深深的褐色疤痕。 不用动手，光是这幅尊容就足够让一般的孩子心生畏惧，严重一点儿甚至有可能成为今晚的梦魇。 然而道格拉斯对此却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害怕。 他半转过身，用平静的目光看向疤脸。 道格拉斯：“不错。” 疤脸：“你说啥？” 道格拉斯单手提着雨伞，凭空甩了甩，继续解释道：“我原以为你这夯货上个月就会来挑衅了，没想到居然忍到现在。” 疤脸：“哈！？” 以疤脸的智商，一时间很难弄明白道格拉斯语中的深意或者其他潜台词，然而“夯货”这两个字最起码还是表达出了轻蔑的含义，这让疤脸一下子愤怒了起来。 ——作为渔民，疤脸的身材高大，还有一身让健美教练羡慕的结实肌肉。 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形容这个几乎比道格拉斯高一倍的巨汉再合适不过。 此刻，他气冲冲地向少年逼近，每走一步，便带来更大的压迫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疤脸：“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吗？小鬼！” 道格拉斯：“你这是自讨苦吃。” 压低声线，面对强人的威胁，少年不退反进，抡起手中的油布伞在半空挽出一道剑花，直刺对方的咽喉！ 原来那柄布伞的顶端早就被削成了尖锥，随着道格拉斯的动作，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在疤脸反应过来之前，就精准的点在他的喉头。 疤脸：“什…” 疤脸本能的想要还击，但咽喉传来的刺痛，以及伞柄下少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让他根本不敢动弹。 直到数秒之后，道格拉斯收敛杀意，同时也将顶在对方要害的油布伞抽走，凶神恶煞的鱼老大才恢复了自由行动的权力。 道格拉斯：“警告的话我只说一次，除非你能引发大潮或者燃起山火，否则就乖乖收起那些没用的小心思。” 道格拉斯撑开伞，把面目连同双眼一起遮住，从疤脸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他说话时翻动绝不超过四分之三的嘴唇：“渔场的生意我不会放手，有本事就把我们赶出西区。” 语毕，转身。 道格拉斯毫不拖泥带水，把疤脸一个人晾下之后，他刻意绕远确保行踪隐秘，接着便从小道直接去了海边的安全屋。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尔的生意浪费了他太多时间。 好在现在还不到约定中返回庇护所的最后时限，这也让道格拉斯得以抽出手来，处理那个小女孩儿的问题。 “咚…咚咚…咚…咚…咚咚。” 西蒙：“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是我，开门。” 确认了敲门声的暗语，西蒙把道格拉斯放进屋子…虽然从外面看，这个处在山壁遮挡中的海边小屋极其破旧且难以发现，但内部却在几年前就被道格拉斯和其他小伙伴们重新修葺过。 以目前的状况，这栋二层小屋不仅不会漏雨，内部还存放了大量便于保存的食物罐头，以及其他生存需要的一切物资。 ——这是道格拉斯为所有人准备的退路。 事实上他原本的计划是建造一条足够大部分人转移的大船，可一群孤儿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或技术完成这个计划，不得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道格拉斯：“那个女孩儿呢。” 西蒙：“在楼上…按你交代的，我把她原本的衣服全都烧掉了，伤口用酒精简单做了消毒。” 道格拉斯：“伤口化脓或者感染了吗？” 西蒙：“似乎没有…只是她背后有一条很长的刀伤，有些发热。” 道格拉斯：“炎症反应…” 道格拉斯皱了皱眉，他这里可没有什么消炎药，那东西只有城里的诊所才有配备，贫民窟可没有那种便利。 西蒙：“她…会死吗？” 道格拉斯：“目前还不好说，如果到明天早上还不退烧，我们就要动用备用手段了。” 少年用手揉了揉眉心，虽然这个陌生女孩儿的到来是他们组织的机遇，但最近他需要烦恼的事儿实在太多，为此分心的余地实在不大。 而另一边，同样担忧的西蒙怯生生地瞟了道格拉斯两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西蒙：“道格拉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道格拉斯：“你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救人？” 西蒙：“嗯。” 西蒙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清楚道格拉斯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但对陌生人，他很少这样不计代价的伸出援手。 道格拉斯：“道理很简单，因为让这个女孩儿活下去，对我们将来的计划更有利。” 少年顿了顿，向满脸疑惑的西蒙继续解释：“你听说过恶魔果实吗？” 第三章、卑鄙的我 作为曾经在泥潭中摸爬滚打过的人，十岁的道格拉斯因为两世灵魂加身，表现的甚至比一般的成年人更加心机深沉。 他拒绝拯救这个女孩儿是为了自己和组织的生存，反过来，让他改变主意的理由也仅是如此而已。 ——在这片起伏不定的大海上，拥有力量总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强大的力量意味着权势与金钱，更意味着你会比一般人活得更长。 而对于这群连基本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孤儿们来说，唯一有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生存空间的机会就是恶魔果实。 诚然，这不是靠卖鱼货的盈余就能购买的东西，但即使是在相对平静的四海，也不乏某些偶然捡到海上漂流物的幸运儿。 通过服用这种奇异的果实，他们虽然终其一生都会被大海所诅咒，但以此为代价换来的能力往往也能超出人体的极限。 道格拉斯：“初步怀疑，你救回来的这个小姑娘就是拥有着某种特殊才能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如果能让她加入我们的组织，将来很多事情都会方便得多。” 西蒙：“原来如此…可她的伤。” 道格拉斯：“我们都不是医生，这方面只能看天意，以及她本人的求生意志。”少年放缓了语气，继续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庇护所一趟告诉大家这个月的生意已经谈妥，所有人抓紧时间备货，我整理一下账目，等一会儿就回去。” 西蒙：“恩！道格拉斯，那个…今天我能不能住这儿照顾一下她？”男孩儿摸了摸头“她一个人，万一半夜醒过来…” 道格拉斯：“好吧，晚餐前我会留在这里，到时候你来换班。” 西蒙：“好！” 虽然饥肠辘辘，但西蒙这会儿却笑得格外开心…助人为快乐之本这种道理放在道格拉斯身上完全行不通，但对这个拥有着天使般心肠的男孩儿来说却是不变的真理。 而从隐蔽的隔窗窥见西蒙离开之后，道格拉斯又再次转回二楼，淡定地重新坐到小女孩儿的床边。 道格拉斯：“我知道你醒了，但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不让西蒙怀疑，麻烦你继续装睡。” 听到少年的话，女孩儿紧闭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垂在身体两侧的小手下意识地握紧。 道格拉斯：“别误会，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想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这点儿小聪明还不过分…现在我问，你答。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全身绷紧，显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的嘴唇微微开合，但虚弱的身体却让少年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于是，道格拉斯用两手分别压住对方的手腕，谨慎地侧过耳朵，靠近女孩儿的嘴巴。 ——即使身上的伤势沉重，但道格拉斯依然是把她当做能力者来处理…他必须把风险降到最低。 女孩儿：“莉…莉。” 道格拉斯：“全名。” 莉莉：“卡…莱尔.莉莉。” 道格拉斯：“原来如此。”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了解莉莉小姐的底细。整个过程他都表现的镇定而严肃，没有半点儿应付差事的感觉。 但事实上，在获得女孩儿真名的同时，后续的情报他根本没有再往心里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中，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信息流，通过视觉中枢一气灌进了道格拉斯的脑海。 … 姓名：卡莱尔?莉莉 年龄：9（周岁） 出生地：西海，沙地港 特殊能力：纸片果实 生平：海圆历1490年出生，同年被遗弃在沙地港港口并被流浪者收养； 海圆历1494年遭遇海贼袭击，低价贩卖给粉红琴弦酒吧 … 海圆历1499年误食了鱼骨海贼团用来交易的纸片果实，落海后侥幸漂流至月牙岛（本岛），被“少年军”流浪儿庇护所所救 … 不要误会，虽然道格拉斯有通过知悉对方真名的方式获取情报的能力，但这种天赋却并非来自恶魔果实。 真要计较起来，这只能算他灵魂转生，穿越到海贼世界后产生的一些“副作用”。 这种能力使用起来虽然不如绝大多数穿越者前辈的金手指那么简单粗暴，但道格拉斯依然对此表示感激…在那些最艰难的岁月，这项本领给予了他太多帮助。 好比眼下，关于卡莱尔.莉莉的背调，他可以不费任何精力，就得到最准确的第一手情报。 少年重新坐直身子，然后才松开手。 道格拉斯：“可以了，我暂且相信你的说辞，只要你不离开这座安全屋，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以及日常生活所需，但相应的，你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道格拉斯没有给还处在病中莉莉更多思考时间，紧接着道：“从现在起，你是属于我们组织的人员，今后所有的行事都必须以组织利益为最高准则，我会在一定程度内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但绝对比你此前遇到的历任雇主宽松。” 说到这儿，少年把右手贴在莉莉的额头。 她的额头有点儿烫，但这反而更加凸显出道格拉斯掌心的温度…与之前细心照顾她的西蒙不同，即使闭着双眼，女孩儿也很清楚这绝对是个冷酷刻板，说到做到的狠辣人物。 ——他的掌心藏着一柄薄薄的刀片！ 道格拉斯：“最重要的一点，一旦我了解到你有任何背叛的意图或行动，那么我会不惜一切抓到你，剥下皮肤当成灯罩，挖出眼睛做成标本，然后派专人照顾你的起居，直到你流干最后一滴血为止，绝不让你断气。” 少年的声音全程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隔着刀片，道格拉斯能感觉到莉莉幼小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于是，他终于把手掌和刀片一同收了回来。 道格拉斯：“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把你当做家人，就和西蒙一样。所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孤独的死在病床上的。” 说完最后一句，少年转身下了二楼，不在多语。 当然，这种恐吓似的行径并非出于某种恶趣味的无聊消遣…事实上，在组织管理制度不甚健全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种甜枣加大棒的方法尽量稳定住莉莉，这个将来的关键人物的心思。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但对于莉莉这种从小生活在背叛和谎言交织的社会底层的孤儿来说，道格拉斯更倾向于以血淋淋的对比，加深所谓“救命之恩”的重量。 …若没有他刻意提及的残酷真相，谁能保证小姑娘能一直保有这份感恩之情？ 反过来说，正是在道格拉斯的衬托下，西蒙的亲切善良才会更加深入人心。 第四章、少年军 大约一个小时后，西蒙抱着干粮急匆匆的跑回安全屋与道格拉斯换班。 虽然像这样一天之内多次往返安全屋的做法并不稳妥，但考虑到接下来几天里将要发生的重大变故，道格拉斯暂且容许自己的家人做事少许放肆一些。 稍晚一些时候，少年赶在月上中天之前回到庇护所，独立于窝棚区之外的这一小片木质建筑群做工极其粗糙，经过数次加固之后，勉强可以入住。 可就是这样破落的小屋，对于原本整天忍饥挨饿的孤儿们来说，却已经是足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凭自己的力量围起渔场，抵御风雨，倔强而坚强地生存着——从出生开始就成长在艰难困苦中的孩子们啊，能够在波澜险恶的大海上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而这份幸运，毫无疑问是道格拉斯带来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是老大！” “老大回来了。” 黑乎乎的门厅前，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随后一盏油灯便在窝棚前面亮起。 与衣着整洁的道格拉斯相比，这些浑身泛着鱼腥味的孩子身上都不怎么干净，但那一双双泛着崇拜光芒的眼睛却再纯净不过。 所以，道格拉斯罕见得露出一抹难辨的微笑，一边应和着他们，一边向屋里走去。 同时，在孩子们的簇拥中，一个比其他同伴都要高大不少的男孩也排众而出，迎到了道格拉斯面前。 道格拉斯：“海格，今天有人来闹事吗？” 海格敞开马甲，拍了拍胸脯：“老大放心，疤脸的人都被我打扁了！” 闻言，道格拉斯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笑闹声中用余光把海格上下扫了一遍——没有伤口，只有几处淤青。 道格拉斯：“你最近身手进步了…块头似乎也大了。” “是吗？老大也这么认为啊”海格的声音还未脱稚气，但宽阔的臂膀已经不输一般的渔夫“我说这马甲怎么感觉好像缩水了呢。” “改天让珍妮帮你改一下。”道格拉斯点了点头，又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莱特呢？” “那个书呆子？”海格撇了撇嘴，他生来是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个性，所以对某个成天白吃白住，且“完全没有贡献”的米虫早就心怀不满了。但因为道格拉斯的命令，他愿意继续克制类似的情绪。 海格：“按老大说的，他在迷宫楼上，平常不让出门。” 道格拉斯：“很好，记住，从今晚开始，除非我亲自带路，否则谁都不许接近迷宫楼。” “是！没问题老大！”海格从没打算问为什么，在他看来，道格拉斯老大这么聪明，做任何事都有它的道理。 正因如此，这个流着海贼血脉的男孩也是道格拉斯在庇护所里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这些需要威慑力的工作，除了道格拉斯自己，一般都交给他去做。 寒暄几句，不做赘述。 等把孩子们驱散各自休息之后，道格拉斯这才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向迷宫楼进发。 作为这片窝棚建筑群中的其中之一，迷宫楼在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以这群熊孩子们的手艺，道格拉斯从没有指望过，能在这样的简易居住区里搭建出天衣无缝的密室。 于是在房屋建造初期，道格拉斯就耍了个小聪明，预留下这么一栋位于所有木质建筑中央，却没有一楼出口的二层空间。 想要进出这里，只能从四周五六间屋子的其中一个绕路，而具体的入口则刻意用一台后背挖空的地柜遮掩，外人不知。 如此一来，迷宫楼就成了这处窝棚区的秘密据点！ 一层的部分主要用于道格拉斯向其他几位渔场骨干传达重要决策，而二层，则从三年前开始被某个从海上漂流来的怪人霸占。 “莱特？”道格拉斯敲了敲门，打了声招呼，随后自己推开了一二层之间的隔板。 一进入二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用铅笔勾画出图形、折线的方格纸。 而在房间一角的矮桌前，点起油灯奋笔疾书的是一位清秀的少年身影。 因为长期不能充分接触阳光的关系，他的皮肤略微显出一些病态的苍白。 “道格拉斯？”莱特回过头，鼻尖还沾了一点儿铅笔灰“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事要拜托你。”道格拉斯走近了一些继续开口：“我需要一些消炎药。” 莱特疑惑的看了看道格拉斯，道：“你受伤了？” 道格拉斯：“不是我，但的确有人受伤了，现在急需消炎药。” 莱特皱眉，不是他不愿意，只不过他并不是医生，比道格拉斯稍长几岁的他也没有能弄到药品的门路。 莱特：“可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只懂得一些气候和洋流的事情罢了。” 道格拉斯：“没关系，我已经找到办法弄到药，但需要你帮忙。” “这…”莱特苦笑了一下，比起外面那群野孩子，受过相当一段时间高等教育的他今年已经14岁了，虽然他也很佩服并且感激道格拉斯一直以来的照顾，但对于自己的能力…确切的说是战斗能力，莱特向来非常有自知之明。 莱特：“你不会打算去抢吧？这方面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不想抢，但是我们没钱。”道格拉斯摆了摆手，打断了莱特的反驳“放心，我不会蠢到把珍贵的海图绘制人员浪费在抢劫活动中。” 莱特：“那你的意思是？” 道格拉斯：“莱特，我记得你曾经和贵族一起学过礼仪。” “提那些干什么…”莱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怆，但很快就自己控制住了“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道格拉斯：“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其实我是想问，如果要你扮成贵族，能做到吗？” 第五章、杀生 “詹姆斯.怀特，45岁，年轻的时候曾作为军医在海军分部服役，后来因为违反军纪被支部长遣退，六年前和流氓斗殴被打断了一条腿，从此就开始终日酗酒、赌博，目前是入城管制塔的值班医生，有很大的经济问题。” 连通月牙岛城市区与贫民窟之间的索桥外围，道格拉斯和莱特伏在灌木丛中，用望远镜看向远处的管制塔值班室。 这个时间，管制塔里只有一个长着酒糟鼻的中年人，半眯着醉眼，一会儿翻翻手边的报纸，一会儿打打瞌睡。 “目标就是这个人，记住，你只负责把他往我们说好的地方带，其他事不必理会。”道格拉斯拍了拍莱特的肩膀，尽力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莱特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我尽力…” 道格拉斯：“本色出演就可以，那个老酒鬼不可能见过真正的贵族，自然不可能识破我们的计划。” 道格拉斯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什么“别紧张”、“别害怕”之类的废话。他很清楚，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没有实质内容的安慰往往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他也没有催促莱特的意思，行动之前，道格拉斯已经反复交代过他们只有25分钟左右的时间。 以莱特的个性，众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就这样，大约五分钟后，平复下心绪的年轻海洋学者终于跌跌撞撞冲出了灌木丛。 ——这当然不是因为莱特紧张到连路都走不好。 按照道格拉斯此前交代他的行动计划，这次他扮演的是一位在月牙岛附近遭遇海难，意外沉船的贵族少年。 他的“双亲”在这次意外事故中带着他侥幸逃脱，但两个成年人却都或轻或重各自负伤。 在与所有仆人失散的情况下，莱特扮演的贵族少年只好孤身穿过长长的海岸，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一路蹒跚地摸到管制塔这里。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他“偶然”遇到了曾经军医出身的詹姆斯.怀特，并许诺，只要对方能够救下自己父母，就给他10w贝利！ …为了完善这个故事，道格拉斯特地挑选了形象气质都最接近贵族的莱特演出主要人物。 他身上那件多处破损的礼服是半个月前孩子们“捞海”时意外得到的战利品，正合适扮演落难贵族的形象，同时，道格拉斯也根据那些衣服上的破口人为的在莱特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以保证万无一失。 最重要的一点，作为文职人员，莱特几乎很少出现在少年军成员以外的陌生人眼中，这大大降低了行动过程中因为面熟而被识破的风险。 当然，即使是有了这么多的铺垫，道格拉斯在行动之前也没有笃信诱骗怀特医生的计划一定能够顺利进行。 倒不如说作为少年军的领头人，他必须把事件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化都计算在内。 为了防范意外情况，他预先让海格分出一队帮手埋伏在管制塔附近，一旦情势有变，立刻展开救援行动。 于是，在许多双眼睛的暗中注视下，莱特如计划中一样，用一块金表（道格拉斯从公费中划出的买路钱）成功引诱了不知节制的老军医。 为了独吞这笔好处，怀特果然如道格拉斯预料中一样并没有将船只沉没的消息汇报上司，反而一个人背着药箱跟莱特一瘸一拐地向预定中陷阱的位置走去。 道格拉斯又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其他暗哨或者公务人员，然后才循着莱特和老军医的脚印追踪前进。 等他来到海岸边某个被巨石遮蔽的山洞侧面时，倒霉的前军医已经被五花大绑，完全动弹不得了。 他的嘴里被塞上了布条，眼睛也被蒙住，但为了确保安全，莱特已经换装离开。 道格拉斯看了趾高气昂的海格一眼，微微点头表示称赞，接着开始在怀特医生的急救箱里动手翻找，轻松获得了两种性状不同的消炎药品。 道格拉斯：“干得不错。” 海格：“这点儿小事儿，老大尽管放心！” 道格拉斯顿了顿，却并没有急着前往安全屋。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山洞里的四五个孩子，缓缓道：“大家可能不太清楚，不过现在我可以提前告诉诸位，就在最近，我们少年军会面临一次重要的机遇。” 道格拉斯稍微顿了顿，以便让大伙儿集中精神，听清他接下来说得每一句话：“这两年，我们已经在贫民窟站稳了脚跟，但你们有想过吗？即使我们混得再好，以后和疤脸他们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你们可能会结婚生子，可能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鱼档，但我们终归只是生活在这片大海底层的虾米，说不好哪一天就会被翻身的大鱼吃掉，然后…你的儿女又将重走我们现在走过的路。” 道格拉斯放低了音调，但他的话还是让山洞里的少年军呼吸粗重起来。 对于这群孩子来说，这种话题似乎太过遥远了一些，只是本能的对难以抗衡的命运感到愤怒和不甘。不过正因如此，也方便了道格拉斯先入为主的对他们尚未健全的世界观的给予影响。 他继续说道：“现在，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机会，只要愿意放手一搏，所有人就都有机会抬头挺胸的通过管制塔，走进连通桥那边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今天所有的苦难都会成为你们的勋章，成为丰功伟绩的注脚…你们，愿意拼一拼吗？” “嘿！” 身材高大的海格啐了一声，涨红了脸——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为道格拉斯描绘的美好蓝图热血沸腾…这些还没有见识过强权势力可怕的孩子，革（防河蟹）命斗争的热情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 海格：“老大！还是那句话，你说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好。”道格拉斯伸出右手，在他的掌心，一柄被磨得雪亮的水果刀随即递到了海格面前。 少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怀特医生，冰蓝色的瞳孔闪出一线冷光 “杀了他。” 第六章、恶魔的教导 道格拉斯的话让山洞里的气氛一下从沸点降到了冰点。 即使是全身流淌着海贼血脉的海格，在十来岁的年纪他也像渔夫多过像一名海盗。 在绝大多数具有社会性的生物体系中，杀死同类基本都是被视为禁忌的事情，更何况是被种种法律条陈束缚的人类。 所以，杀人这种事以其特殊性，在很多时候被海贼以及其他不法分子当做投名状的固定形式渐渐推广开来。 …道格拉斯不是生性残暴以杀人为乐的魔王，但如果需要，他取人首级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也许是因为两世为人的关系吧，利己主义的作风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要求每位同僚都能做到他这般“铁石心肠”，然而想要在这个阶级森严的世界逆流而上，杀生始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管用多么美好的辞藻掩饰，在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中，那些骇人听闻的血债都是孩子们必须跨过的一条坎。 与其等到来日阵前争锋时手忙脚乱，道格拉斯情愿他们把矫情的时间留在这个山洞里。 道格拉斯：“杀了他。” 少年重复了一遍。 海格：“杀…好！杀！” 强提了口气，海哥故作镇定地从道格拉斯手里接过了小刀。 虽然他已经努力掩饰初次杀人时内心的动摇，但略微变调的声音还是说明他此刻心绪的波动。 道格拉斯：“不用瞄准眉心、喉咙或者心脏这一类的要害，直接向腹部下刀就可以。” 海格：“好…” 他僵硬地转身应了道格拉斯一句，接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束手就缚的怀特医生身上。 关于这位军医的事迹，海格在此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总结来说，这家伙就是个住在富人区的渣滓，翻看四十多年的人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在海军服役的那一小段时光。 如果是在平常，这样的人正是海格最痛恨的那一类…他们并不比住在贫民窟的自己优秀，然而却凭借出身，享受着良好的待遇，实在让人气愤。 但眼下，当海格真的拿着小刀站到怀特面前的时候，这个正在垂死挣扎的瘸子却前所未有的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他的身体不断在舒张和蜷曲之间反复挣扎，被蒙上的双眼隐约印出泪痕。 ——或许怀特真的是个可恨的人，但在死亡面前，他也是如此的脆弱可怜，几乎让人不忍心下手。 道格拉斯：“怎么了？” 海格：“额…没什么！” 似乎意识到老大是在催促，海格深吸了口气，随后一咬牙一闭眼，终于挥刀向怀特的身体捅了下去！ 第一次带着杀意对人类发动袭击的他显然有些用力过猛，这一刀不仅扎进了怀特的胸膛，甚至连海格自己也摔倒在地。 然而比起肩膀撞击地面带来的轻微疼痛，老军医临终前被堵在喉咙里呜咽的叫喊，以及顺着伤口溅到他指缝间的鲜血显然给了海格更大的刺激。 他松开刀柄，呆愣了片刻，然后就这么半蹲在不断挣扎的怀特身边。直到道格拉斯发布下一步的命令。 道格拉斯：“做得很好，把刀拔出来” 海格：“好…” 道格拉斯的话正好卡在杀人的恐惧感降临到海格脑海之前响起，大个子来不及仔细思考，便按照宰杀大型鱼类时的习惯，一手按住怀特的脖子，接着用另一只手去拔那柄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水果刀。 然而因为刀刃并没有提前开出血槽，伤口周围收紧的肌肉，以及密合的压力让海格没法儿像刺入时那样轻松完成拔刀的动作。 道格拉斯：“先横着划一下，再拔出来。” 海格没有回话，神经紧张的他只是本能的遵从道格拉斯的命令行事。所幸少年所说的法子的确有效，这一次，水果刀果然很轻松地被从伤口拔出。 然而没了刀刃的阻挡，殷红的鲜血也适时地飞溅而出，几滴落在他的马甲，几滴挂在他的脸颊。 那种咸腥温热的触感，海格还是第一次体会。 道格拉斯走上前来，从他的手里接过小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重复道：“做得很好。”然后，少年又把刀递给了下一个人。 …无声的仪式继续，很快，包括道格拉斯自己在内，岩窟里的每个孩子都在怀特的身上开了个洞。 作为收尾，道格拉斯本人选择在眉心下刀，算是比较痛快的终结了军医悲惨的人生。 接着他又顺便带着其他几人对遗体进行了最基本的灭迹处理——尽管这方面的知识基本都是他利用情报读取的能力从某些穷凶极恶之徒身上剽窃而来，但不得不承认，这些方法大都简单有效。 再之后，他又安慰了一下执行这次行动的几人，便独自带着药物往莉莉暂居的安全屋转移。 ——对于少年军这个由孤儿组成的小团体来说，今天在洞窟发生的事件无疑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虽然道格拉斯还不打算在最近立刻就把这些战力有限的孩子投入到更加残酷的阴谋斗争当中，但这次“杀生仪式”埋下的伏笔却为将来更血腥的厮杀做好了铺垫。 作为首领，少年深知对组织架构内不同分工的成员应该进行不同形式的引导——他暂时不会考虑让西蒙或者莱特做这种屠夫的工作，但对于将来势必要负责各种战斗的海格等人，有关杀戮的教育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要说唯一让道格拉斯有些意外的，或许是同样也是第一次杀人的自己却并没有因为这种恶行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少年有所准备，所以提前做好了心里建设，另一方面，或许也和重生穿越的特殊经历有关。 …略过此节不提。 在道格拉斯赶到安全屋之后，负责照顾莉莉的西蒙立刻就向他汇报了女孩的病情。 炎症反应虽然依旧折磨着莉莉，但终归没有继续恶化，相信用过药之后，很快就会好转。如此，道格拉斯干脆把剩下的消炎药也暂时交给西蒙，并嘱咐他一旦莉莉痊愈，就立刻给他捎个口信。 这倒不是道格拉斯不愿意留下来继续看护病患。 只是按照约定，明天中午就是海尔收货的期限，考虑到不久前他在与疤脸的冲突中故意做好的诱导，相信最迟在今晚，渔场那边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正巧，还不等道格拉斯离开安全屋，一楼的大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的暗号相当短促，而其中隐含的意思… 可以理解成“紧急情况”！ 第七章、蠢人的用处 “老大！” 道格拉斯：“先离开安全屋，到渔场再说。” 看着有些慌忙的信使，道格拉斯却表现出让人信服且高深莫测的镇定。 他拉着对方急速赶往渔场，仿佛一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道格拉斯：“疤脸的手下有动作了？” “没错老大！他们带了干草和火药！渔场的兄弟正在警戒！柯文德不让我们过去！可咱们明明都看见了！” 道格拉斯：“慢点说，别着急。” 虽然少年已经能从信使支离破碎的描述中了解到目前现场的大概情况，但出于道格拉斯谨慎的个性，他还是安慰了对方一句，希望能对现场情况有更详细的了解。 道格拉斯：“你是说我们的人发现对方正在向渔场运送爆裂物，疤脸的手下柯文德在现场维持秩序，对吗？” “对对对！” 道格拉斯点头表示了解：“有动手吗？” “还没！老大你吩咐过，只要他们不冲进渔场直接捣乱，咱们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道格拉斯：“做得很好，现在马上返回渔场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了老大！” 送走了信使，立身渔场外的道格拉斯依然没有对少年军危急的处境感到半点担忧。 对于出生在社会底层的道格拉斯来说，贫民窟恶劣的生存环境给他以及他的同伴带来了诸多不便，这样的大背景下，唯一让他有所宽慰的事，大概要算在这个舞台同台竞技的对手也大多不是什么能拿上台面的厉害人物。 海贼猖狂的乱世中，罗列在西海的诸多王国显然没有推进基础教育的计划。这些在海边勉强讨活的渔民别说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很多连通缉令上的姓名都认不全。 所谓的明争暗斗，也不过是偶然摆弄些出于单纯的利己思想，引人发笑的小手段罢了。 配合情报获取的天赋，道格拉斯面对这些愚昧的对手时向来表现地游刃有余，而疤脸这次的行动自然也是他刻意诱导的结果。 昨天下午离开海尔的地盘之后，道格拉斯用伞剑威胁疤脸的做法比此前任何一次的警告都要激烈。 再加上双方长期以来产生的各种经济纠纷，莽撞好面的疤脸恼羞成怒之下势必会安排报复行动。 然而作为渔夫、赶海人，疤脸的小团体虽然成员普遍都孔武有力，但实际能够形成的战斗力却不可能与习惯了烧杀抢掠的海贼相提并论。 少年军在个体战斗力方面或许平均不如疤脸的团队，但胜在人多势众，且还有道格拉斯、海格这样的战力坚强的异类存在。 一旦发生正面冲突，疤脸实在没把握轻松取胜…事实也是如此，他本人前一阵才差点儿栽在一把油布伞下。 还是那句话，这些渔夫并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没有舍命一搏的勇气，一心只想着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占到些小便宜。 因为这样的劣根性，道格拉斯可以轻松预测，甚至控制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好比说，在口吐威胁之言时刻意提到“纵火”，又好比暗示最适合实施阴谋的地方正是“渔场”。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话术，但对付疤脸，已经绰绰有余。 不出所料，按渔场那边传回的消息，疤脸一伙儿应该会在今晚放火。 他大概是希望借此焚毁道格拉斯这边所有库存的货物，如此一来，明天海尔老爷拿货时就不得不在剩下的几家中进行挑选。 更进一步，或许疤脸觉得这么做也能摧毁少年军这条供货途径的信誉，从而将他们从这桩买卖中永久排除。 呵，可怜的“老实人”。 他根本不会想到，道格拉斯的野心远远不止如此而已，借助这个机会，少年军已经在暗地里面谋划更缜密的行动。 今晚的火焰，会烧得比他想象中更大！ 道格拉斯此刻暂时没有在渔场外露脸的意思，他绕回窝棚区通知海格和其他预先安排好的留守人员。 在经历过山洞中的投名状之后，这些孩子目前就是道格拉斯最信任的战斗人员。 今晚，少年不需要他们杀敌，但他需要一场比疤脸预计中范围更大的火灾事故。 所以他把设计好的起火点以及必备的引火材料全部交给这些刚刚上道的战士，约定好点火的时机，接着才带上那柄特制的油布伞转回渔场。 …当他抵达的时候，柯文德正和负责管理渔场的孩子们吵成一团。 这个外号“老虎”的家伙，从体型上看更像是二师兄投胎的猪精，但如果从对敌人形成威慑的角度看，那双眯眯眼和近乎扁平的鼻子又破坏了体重优势带来的压迫。 疤脸之所以选他当自己的一号打手，主要还是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着亲戚关系。 柯文德：“tmd，刚才谁朝老子吐痰来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敢跟虎爷龇牙，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嘴里吃饭的家伙一颗颗全拔了！” “你以为你是在谁的地盘撒野。”道格拉斯的声音平静，一如往常那般，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道格拉斯：“我似乎警告过疤脸，少年军这里不欢迎他任何一位手下，忘记之前吃过的苦头了吗？” 负责人的出现让柯文德不得不转过身来，虽然一点儿也不想看到那张恶心的脸，但道格拉斯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偏离。 少年很清楚，“老虎”这家伙比他表哥更没有脑子，欺软怕硬的事情他平常做起来毫无矜持。 对付这种人，在真正让他吃痛之前，仅靠语言进行威胁毫无作用，毕竟以他的智商很难和道格拉斯正常交流。 柯文德：“哟！小B崽子，你tmd…” 老虎伸出手，似乎想借机捏住道格拉斯的肩膀，但少年只是稍一闪身，就避过了他的猪蹄。 以道格拉斯两世的经历，其实本不该有这样出色的身手，但借助“情报获取”的能力，他曾未雨绸缪，向一些有过特殊经历的亡命徒“学习”过战斗的技巧。 包括他现在最经常使用的伞剑，这种刺击式的剑术，也来自某个在海岸停靠过的赏金猎人。 经过数年的锻炼，10岁的道格拉斯除去耐力，在短时间的战斗方面，已经可以和服役数年的普通海兵相提并论。 所以，在他闪过柯文德不怀好意的攻击同时，握在另一手的伞剑就已经送进他的眼眶！ …油布伞的尖端长度有限，所以这一剑并没有取走柯文德的性命，但以晶状体破裂的程度来看，这不知死活的恶虎接下来的人生都只能靠独眼过活了。 道格拉斯：“我心情不太好，别在我面前说脏话。” 第八章、兄弟（1） “昂..啊哦…啊…呜…” 道格拉斯的手脚极快，一剑中的之后，少年赶在柯文德因为疼痛产生条件反射之前就将伞剑拔了出来。只是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柯文德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被刺瞎的眼睛挣扎哀嚎。 虽然从总体上看，道格拉斯如今身处的海贼世界充斥着英雄幻想的氛围，但突然遭遇器官破坏的巨创，柯文德显然不属于那种能拔矢啖睛的勇者。 相反，用外强中干形容柯老虎平日的作风才更加贴切。 有这种领导成天发挥负面带头作用，手下的人会有什么德行自然可想而知。 道格拉斯这一剑过后连手都没再动过，仅仅是冷眼一瞥，这群过来寻衅滋事的流氓便立刻被吓退，四五个人手忙脚乱地抬起柯文德落荒而逃。 见到这种场面，少年军的孩子们不由得齐声欢呼。 道格拉斯简单安排了一下明天交货的工作，便借着击退外敌的喜气给了所有人半天假期，西区的渔场热闹了这么久，总算在少年军的逐渐走远的嬉笑声中冷清了下来。 而在海岸的另一侧，接回柯文德之后，疤脸的鱼档里却弥漫着愁苦的气氛。 柯文德：“大…大表哥，呜呜，你可，一定，一定要帮我报仇啊！哎哟…” 道格拉斯那一剑拿捏得深浅得当，只刺瞎了老虎的眼睛，却不伤及他的性命，经过简单的伤口处理之后，如果今后几天不发生伤口感染之类的情况，柯文德这条命基本算是保下了。 然而生死之事放在一边，瞎掉留下的伤口还是让老虎说话时难免有些口齿不清。 柯文德：“tmd，tmd！那小瘪三竟然…把…把我的眼睛戳瞎了，大哥…你一定…” “一定nmb！” 疤脸沉着气，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宣泄。 柯文德的确是他表弟不假，但今天办的这事儿却着实让他恨不得把这弱智呛死在粪坑里！ 疤脸：“你这个智障！老子是不是告诉你要晚上偷偷行动？是不是告诉你不要争一时长短和那小子卯起来？你他妈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被人下了个眼泡，还敢找我替你报仇！？” 疤脸指着老虎一阵狂喷，吐沫星子溅了柯文德一脸，连带着鱼档里其他伙计也不由得把头埋低。 这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如果是真正有野心、懂权谋的老大，无论如何不该在这会儿破口大骂。 毕竟按照计划，今晚的纵火行动才是釜底抽薪的重头戏，这个时候把手下全骂个狗血淋头，无疑是从侧面消耗了己方的锐气。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疤脸真能考虑的如此详细，恐怕根本就不会实行所谓的火攻计划了。 眼界和性格，早就决定了这位渔老板的上限。 柯文德：“可是大表哥…哎哟…这事儿，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啊！” 疤脸：“现在还轮得到你BB这些？赶紧给老子把血止住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擅离职守，晚上老子亲自带队，大伙儿一起烧了那小瘪三的仓库！” “老大英明！” “废话！不然他娘的为啥我当老大？” 疤脸奸笑了两声，似乎终于从柯文德一行被人扫地出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不禁开始幻想，等这一把火烧过，明天一早道格拉斯那张臭屁的脸上会露出多么绝望的表情！ … 少时，月牙岛的天空终于完全被黑幕笼罩。 春夏之交的夜晚，徐徐吹拂的东南风已经带来些许热浪与暑气。 今夜无月。 贫民窟西区的海岸边，一伙儿蹑手蹑脚的汉子正摸黑向着渔民白天忙碌的渔场涌去。 此刻正是海潮退去的时间，高高的木架顶着各种木屋屹立在海边，远远看去好像是一个个踩着高跷的杂技演员，莫名有些滑稽。 然而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却并没有在此久留。 他们敏捷地绕过晾晒鱼货的围挡，踩着海岸上稀稀落落的牡蛎壳，终于绕到了几间不怎么起眼的旧仓库外面。 疤脸：“家伙准备好了吗？” “老大放心，鱼油、干草、打火机兄弟们都带上了！” “记住，一定要把这几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点着了，不能落了手尾！”疤脸最后嘱咐了一句，接着他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正式开始了纵火行动。 黑暗中，这些随身携带着大量引火物的渔民们自然不敢点灯，在只有几扇小窗户的简陋仓库里，他们一边摸索，一边用门外汉的手法布置着各种燃料。 这个过程进行的极慢，因为某些手脚不干净的——包括他们的老大疤脸在内，摸到些值钱的物件，第一反应就是偷偷塞进自己口袋里。 当然，他们不敢拿的太多，否则等到明天大火熄灭之后，这些赃物会成为指认凶手的证据，而这个挑挑拣拣的过程无疑拖延了纵火的工期。 贪婪蒙蔽了这些愚人的双眼。 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察觉到，在仓库顶头，被夜色遮蔽的横梁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正无声地盯着一切。 ——此时，少年化身成老练的猎手，连呼吸都尽量避免吹动身边的灰尘。 他逐个分辨着进入库房中的那些人影，花了好一会儿才锁定了疤脸的所在。 作为这伙儿人的头头，疤脸最初的确总处在三四个同伴的簇拥之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麻痹的警惕感让他们顾不上黑暗中的隐患，分散开来，搜刮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到了这个时候，疤脸终于也一个人落了单… 于是，在这蠢货看不到的地方，道格拉斯如同一只优雅的黑猫，开始匍匐着在房梁上移动起来。 他预先就做过实验，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只有距离目标足够靠近，才能确保动手时不发出多余的动静。 所以他耐心地调整着身位，放弃两次之后才终于等到了必杀的良机！ “哧！” 轻微短促，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蹬地声响起，沉迷搜刮的疤脸只当是某个冒失鬼碰到了木质的货架，全然没有意识到，死神的刀尖早已瞄准了他的后心！ 第九章、兄弟（2） “唔！” 从背后刺出贯穿心脏的一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尽管道格拉斯飞跃而下，借助了重力的帮助，但这一刀也只是刚刚刺破疤脸的要害而已。 虽然按照伤势的严重程度，疤脸的死只剩下时间问题，但在那之前，道格拉斯还是立刻松开刀柄，一手扶住他栽倒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他的嘴巴。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数秒，直到疤脸眼中的神采完全消失，身体也渐渐停止了抽搐，道格拉斯才把尸体缓缓放倒在地面上。 他把疤脸调整成脸贴地面向下卧倒的姿势，如此便可以暂时不拔出背后的短刀。 少年很清楚，像心脏这样的要害受击，出血量一定不会小，喷血时发出的噪音以及随即产生的血腥味很有可能提前暴露他的行动。 道格拉斯今晚只是来杀人，一点儿都不希望走漏行踪被七八条壮汉围攻。 这不仅是出于对自身安全负责的考虑，更是为了下一步计划能够顺利推进。 少年在疤脸的尸体上摸索了一番，很快找到了准备好的引火设备，他调整了一下燃料的位置，确保疤脸的尸体会在仓库坍塌前就被烧干净，接着才一手拔出短刀，一手点燃了火星。 一瞬间，狭窄的仓库里窜起灼热的烈焰，照亮原本黑暗的世界！ 道格拉斯故意用沙哑的声音模仿疤脸的语气喊了句“快跑！”，然后就赶在其他人注意到他的身影前，敏捷地通过绳索窜回房梁上。 而在下方，无情的火舌到处蔓延，烈焰在各种助燃物的帮助下很快就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抱头鼠窜的渔夫们根本没注意到头顶有人正借用狭窄的暗格窜出火场，深知水火无情的他们一边放声惊叫，一边前赴后继的朝“唯一”的出口拥去。 这种毫无秩序的逃生方法很快便演变成了拳脚相加的恶斗，以至于直到道格拉斯已经离开火场数分钟后，这群渔夫才勉强撤出险地。 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三人因为踩踏和别的原因没能安全撤离，如今火势已经愈演愈烈，等待着他们的只剩下藏身火海的命运。 至于成功逃生的这一拨人… 他们倒不是没想过救人，但死里逃生的恐惧，以及伤痕累累的身躯却很快让他们在逃跑和救援之间做出了选择。 几个大汉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转眼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一直等他们走远，道格拉斯才从藏身之处缓步走出，在他的身边，等待许久的海格等人，也在此时围拢过来。 海格：“老大，这…” 道格拉斯：“什么都别问，按我之前吩咐的，从我们自己的仓库开始，给周围标记好的仓库也点上火。” 海格：“是！那老大你呢？” 道格拉斯：“你们注意安全，留好撤退路线，其他不用管。” “明白！” 海格猛地点点头，然后带着几个精明强干的孩子开始给周围其他鱼档的仓库逐间点火。 显然易见的，有了合谋杀人的经验，这些孩子办起事来已经比之前镇定了不少，面对熊熊烈火，他们甚至比之前那些成年人更加冷静，在海格的带领下，火焰蔓延的面积随之迅速扩大！ 至于道格拉斯，离开纵火现场的他用最快速度换了件干净衣服，顺便用海水将身上的血腥洗掉，接着便赶在蔓延的火势惊动更多人之前，偷偷潜伏在火场周围，等海格他们的工作结束，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冲进火场救火。 …是不是听起来很矛盾？ 事实上，如果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后安排，单独截出这一段的确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干脆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向前拨退两三个小时。 在夜色刚刚笼罩渔港，而疤脸一行还不敢立刻行动的时候，道格拉斯已经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朝着贫民窟西区尽头那片最大的仓库摸去。 作为海尔本人的产业，那里对于生活在附近的渔民们来说是不容侵犯的禁地。 即使是柯文德这种弱智，提到那位连通城内城外的海尔老板，也只能露出畏惧且阿谀的谄笑。 这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道格拉斯大部分的同行都胸无大志，但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双方实力的差距，已经巨大到让贫民窟的小喽喽们根本兴不起半点儿与之对抗的心思， 别误会，少年的意思不是说海尔的个人实力强悍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只不过和城里的黑帮存在依存关系的海尔能够轻易拿到许多渔民们难以获得的先进武器。凭借这些火器以及攀附其势力而聚集起的充足人手，他牢牢掌握着西区港口的一切捕鱼、赶海活动，没有人胆敢挑衅他的权威。 然而这一次，道格拉斯却偏偏就要捋一捋这根虎须！ 趁着纵火行动还没开始，道格拉斯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一边躲避着哨岗的侦查，一边摸到了专属海尔居住的卧室。 他用手中的小刀撬开后窗的玻璃，接着轻而易举地翻进这座布置的格外精致的屋子。然而，海尔本人却并不在这个房间里。 对此，道格拉斯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稍稍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很快确定了床铺的位置。 少年掀开被子，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随即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大概十七八岁，身形与道格拉斯相仿，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封死，只露出鼻子保持呼吸，但即使看不见大部分五官，少年依然很清楚眼前的少妇正是窝棚区辛普森先生去年刚刚娶回家的妻子。 相比之下，她被抓来这里的理由，反而并不难猜。 结合海尔平日好色成性的流氓作风，强抢个把民女在他们这儿根本不算新闻。 道格拉斯伏低身子，解开了蒙住女人双眼的黑布，却并没有松开其他用以禁锢的绳索，反而低声在她耳边开口。 道格拉斯：“辛普森太太，请千万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用冰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对方，慢慢地，女人惊恐的挣扎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显然相信了道格拉斯的话。 “我现在暂时不能给你松绑，更不能带你离开这儿，但请不要着急，只要一切顺利，海尔今晚就会死。” 少年的语气非常认真，抑扬变化极小的语调仿佛有某种魔力，竟然让如此荒谬的对话也变得合情合理。 见到女人并没有反抗，道格拉斯继续开口：“一会儿我会把你藏在床底下，请你闭上眼睛，不论听见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我能借你的裙子用一下吗？” 第十章、兄弟（3） 晚饭过后，海尔腆着肚子，大摇大摆的返回自家卧室。 虽然明天就是奥西里斯家大小姐的生日，但海尔却一点儿也没有为宴会准备的意思。穿着胶皮工装裤的他哼着小曲，心情十分愉悦。 推开房门，作为贫民窟一霸的住所，这里的装饰远比普通的渔夫之家来得讲究…虽然城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家具与整体格局极其简单的房屋本身并不搭调，但精工独造的陈设至少在造价上绝对要比随意拼起来的几块木板昂贵得多。 “嗝…美人…你还醒着吗？” 海尔没有点灯，隐约已有几分醉意的他胡乱拽了拽，便把衣服脱了个干净，接着脚后跟一甩，把身后的房门掩上。 这个身形稍显臃肿的男人看上去或许并没有什么强悍的战力。但如果真动起手来，身高体壮的疤脸即使是近身肉搏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他的腰后还常年藏着一把短铳。 作为可以灵活使用的火器，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没人能够无视它的威力。 …当然了，眼下这种场合，海尔还不至于谨慎到带枪上床。 在他的面前，垂着布帘的大床里没有人回话。 即使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也只能听到一些轻微地挣扎摇晃的声音。 但这就足够了，对海尔来说，只要抓来的姑娘没有逃跑，他的夜生活就能过的相当惬意。 “嘿嘿，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海尔搓了搓手，露出恶心的笑容。 黑暗中，他掀开布帘，猥琐地朝床上摸去。 粗糙的手掌最先碰到的是一只光滑小巧的玉足，海尔的手顺着小腿一路向上，很快就伸进了石榴裙下。 但同一时间，原本被牢牢捆住的人影却突然挣脱了束缚，他猛地坐起身子，然后紧紧搂住了海尔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贫民窟的霸主恍惚间有些懵逼，他还来不及想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便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掌摸向了他的后腰，接着，后颈处又传来一阵刺痛…致命的毒素就在此时注入了他的身体。 “你…唔！” 虚弱的吐出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字，下一个瞬间，海尔渐渐无力的嘴巴就被人用手捂死。 他瞪大了眼睛，可直到彻底失去焦距，也只看到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与他对视。 ——对于生活在西海的渔民们来说，斑斓河豚的毒素不是什么难以获取的材料。 去除掉这种致命的毒素之后，河豚鱼的鲜美足以让所有生活在海边的老饕交口称赞。所以即使道格拉斯私下截留了一些毒素，并利用各种二手货将它们加工成精致的小型注射装置，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对于今晚道格拉斯毒杀海尔的行动，无疑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光是杀掉这个好色的胖子，少年今晚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脱掉借来的裙子，把房间里的陈设稍作修改，让部分易燃物无形中连在一起。 然后把海尔的尸体扶正，一直拖到靠近门口的位置放下，接着又从海尔脱下的衣服里翻出那只品质上乘的手枪。 最后，他才从床下把被绑来的女人救了出来。 他先稳定住辛普森夫人的情绪，确保她不会大喊大叫，接下来才帮她解开了束缚。 “谢谢您！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女人压低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道格拉斯摇摇头：“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少年打开偷偷溜进房间时借用的那扇后窗，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守卫，然后才又转回来看向女人。 道格拉斯：“夫人，如果你相信我，请马上重新躺会床上，否则等海尔的手下发现不对，我们还是难逃一死。” “好的好的！” 经过一系列的险情，辛普森夫人对眼前的少年显然已经是无条件的信任，她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服从道格拉斯的命令。 “这样就行了吗？” “如果可以，请把衣服弄得凌乱一些。” “啊？恩…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这样呢？” 女人毕竟初为人妇，在陌生人面前做这种事情，即使对方是个孩子，难免还是有些害羞。 “很好。”道格拉斯点了点头，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同时检查了短铳里的子弹：“冒昧的问一句，您有什么愿望吗？” 辛普森夫人：“恩？” 道格拉斯：“只是随便问问。” “我…我希望丈夫每次出海都能平平安安，希望春天刚出生的孩子能天天开心”说到孩子，女人的脸上闪现出母性的光辉，但她的话却没能说到最后“我希望我们一家能好好的…” ————砰！！ 短促的枪声响起，一颗子弹随即穿透了女人的脑门，而那只射出罪恶子弹的手枪…正握在少年手里。 道格拉斯没有半点儿停滞，在确认辛普森夫人已经死亡之后，他把剩下的两枚河豚毒素注射器塞进了女人的胸衣里，接着朝她的尸体又开了两枪！ 这一下，原本平静的海尔仓库顿时闹腾了起来。 道格拉斯最后又把短铳塞进同样变成尸体的海尔手里，点亮油灯之后顺势引燃了精美的家具和窗帘，然后便从来时的路线一溜烟钻了出去。 记得很久之前就提到过，从世俗价值观判定的标准来看，道格拉斯绝不算什么好人。 他杀掉海尔是为了让自己，让少年军的格局可以更进一步。 而杀掉辛普森夫人，则是为了保证今晚发生的一切，绝不会有第二人知道。 道格拉斯不想去赌这个普通的渔村女人能否为他保守秘密，因为今后一旦有人关注到他这位少年军首领的生平，那么这间小屋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成为重要的线索 少年不会让有心人顺藤摸瓜从辛普森夫人那里得到任何有关自己的情报，更不会让海尔的死亡现场留下任何可能指向他的疑点。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道格拉斯脱离险境之后，海尔的手下们才因为意外的枪响向海尔的卧室涌了过来。 可这终究只是徒劳罢了。 他们只抢救出了辛普森夫人以及海尔的尸体，木质的卧房终归付之一炬。 不久后，他们发现仓库区又有更多的房屋燃起了大火，火势蔓延极快，很快烧遍了渔场沿岸，缺乏灭火常识和灭火手段的贫民窟居民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到第二天清晨，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终于渐渐熄灭… 第十一章、死而复生 第十一章、死而复生 水火无情。 对于在大海边讨生活的渔民们来说，昨晚的大火宛如一场噩梦。 恶魔般的火焰吞噬了经年积累的库存，更带走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以至于今天一早，当满身硝烟的道格拉斯从火场里抓着已经变成独眼龙的柯文德，以及昨夜那些四散而逃的纵火犯出现的时候，渔民们的愤怒被激发到了顶点！ ——不知是从何处泄露的消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昨晚私下放火的就是这群疤脸手下的杂碎！ 对于原本就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苦大众来说，这场大火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小半年里很多人都会死于饥荒。 他们现在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丧心病狂的混蛋扒皮抽筋，但在真的掀起暴乱之前，道格拉斯还是抢先一步，维持住了窝棚区居民们的秩序。 “我刚刚才从火场出来，疤脸这混蛋作茧自缚，已经被烧死了！至于这些帮凶…” 道格拉斯踢了柯文德一脚，这胖子已经彻底吓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虽然我也很想一刀宰了这些杂种，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干tmd杂碎！他们烧死了我女儿！我要他们偿命！” “杀了他！杀了他！” 道格拉斯：“都给我闭嘴！你们难道没看到吗？被烧毁的不只是我们的仓库和渔场，海尔老板的地盘也受到了波及！按照约定，今天就是货物交接的期限，你们不妨猜猜看，要是拿不到鱼货，海尔会是什么心情，他背后的奥西里斯家族又会有什么动作！？” 为了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道格拉斯用平常绝少出现的方式扯着嗓子大声叫喊。 而他的话也的确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顶。 这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如何处置疤脸的同党，而是该用什么办法应付海尔老爷，以及更加恐怖的奥西里斯家族！ 作为实际掌握着月牙岛大权的黑手党家族，奥西里斯的威名在这些井底之蛙般的渔夫们眼中就是神明般的存在。 要是惹怒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 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念头甫一出现，恐惧便如病毒一般在窝棚区中快速传播开来。 人群从方才万中一致的讨伐声浪中清醒过来，又各自为了更大的绝望争吵不休。 “这不是我们的错…不能怪我们！” “就是，明明是疤脸烧了仓库，责任应该他来负。” “你是聋了吗？刚才不是说过疤脸已经死了！” “尸体呢？把尸体交给海尔老爷！” “这样奥西里斯家就会满意吗…” 甫遭大难，向来无人领导的贫民窟住户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应对货物被毁的问题，却迟迟得不出答案。 道格拉斯看着吵嚷的人群却没有整合这群乌合之众的打算，他用隐蔽的动作狠狠给了柯文德一拳，吃痛之下，手脚被绑的独眼老虎顿时痛叫出声。 这下子，众人不由得又把目光转回他身上… “对！把柯文德交出去！” “没错，他是疤脸的表弟，他该为这事儿负责，把他交给海尔老板！” “希望海尔老爷会原谅我们…” “那…谁把他送过去？” 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月牙岛不是战国时期的诸侯，从没有不斩来使这种说法。 惹怒了海尔，他绝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场面就此陷入了尴尬，没有人愿意出头，直到道格拉斯走上前来。 少年的肩头还不够宽阔，几乎让人体会不到任何安全感存在，但与之相反的，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每扫过一人，便能让一位血气方刚的汉子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也只有这时候，人们脑海中才会闪过那些荒唐的念头。 仿佛这孩子天生便应该是领袖。 道格拉斯：“我去吧。” “你有把握吗？” “没有，可你们有谁愿意替我去吗？” 少年反问了一句，众人便又安静了下来。 道格拉斯：“这次预定交接的货物中，我的货最多，就算我不去，海尔迟早也会找上门来。” 他多解释了一句，然后便命令少年军们用绳子把这些纵火犯捆在一起，方便从窝棚区押走。 按照流程，道格拉斯接下来应该把犯人们全部带到连接城市的连通桥管制塔。 可事实上，他却在半途就把最重要的柯文德私下接走，送去了少年军位于海边的安全屋。 他让身边战力最强的海格负责这次特殊的押送，临行前，还吩咐他给西蒙以及其他居住在窝棚区的孩子们带了话。 至于道格拉斯自己，则带着余下的犯人继续前进，他算准了奥西里斯家商队一贯抵达的时间，不迟不早抵达了目的地。 由于月牙岛形似新月的特殊地形，昨晚发生在西区的大火灾还没传进富人区居民们耳里，即使是作为连通桥管理方的管制塔，也是听到少年说明来意之后，才意识到原来昨晚贫民窟那边的渔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管制塔的负责人有意与奥西里斯家族取得联系，但还不等拨通电话虫发报，大桥另一侧，象征着奥西里斯直系成员的车驾竟已经抵达了贫民窟地界。 由四匹骏马拉行的宽大座驾以黄白两色为主要搭配，簇拥着鲜花与绸带，华丽异常。 而在那装点得精美绝伦的马车前面，另一辆明显小上一号的灰色马车也同时在管制塔不远处停下，等待桥头的铁门打开。 突然，灰色马车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挑开。 硬塞进燕尾服的臃肿人形用手杖作为支撑，很快便从车上走了下来。 此刻，他与道格拉斯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超过20米，所以少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 …即使他今天没穿那条皮制的工装裤，但这张脸，毫无疑问正是昨天被他毒死并抛弃在火场里的那号人物！ 明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海尔，竟然又好端端的出现在大桥另一边！ 第十二章、情报的力量 道格拉斯微微躬下身子，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对奥西里斯家的车马行礼。不论表情或是动作，全看不出半点儿异常。 少年一点儿也不惊讶为什么海尔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担心他会找自己报仇。 因为他早就知道，海尔这个名字本来就属于两个人。 ——更具体地说，管理贫民窟鱼货生意的“海尔”原本就是一对兄弟。 兄长海尔.哥白尼受过良好的教育（海尔哥），常年游走在富人区为奥西里斯家族服务。 弟弟海尔.法拉第曾是远航的水手（海尔弟），就留在贫民窟管理相关的产业。 这事儿在城内不算什么秘密，但在西区，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幸运的是，借助情报收集的特殊能力，道格拉斯提前了解到其中内情，并顺势布置了整个计划。 海尔哥：“打开大门卫兵，我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是的大人…但在那之前，属下有件事情不得不向您汇报。” 闻言海尔哥推了推单片眼镜，目光很自然的越过管制塔的看守，投到道格拉斯和他身后的一干囚犯身上。 海尔哥：“他们是什么人？” “属下正要汇报，事实上…” 按照道格拉斯此前的描述，卫兵老老实实地把昨晚发生火灾的事宜告知了海尔哥。当然，这次的版本中，他们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失职，尽量把事故有关责任推倒那些不开化的“暴民”身上。 整个过程中，道格拉斯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如果把这次的行动比作一场大戏，那么此刻，正是高潮开始前最后的铺垫。 少年小小的身躯在强权面前屈服，与庞大的奥西里斯家族角力，就算拼上性命反抗也连一点浪花都无法翻起。 然而戏剧的魅力也正在于此，在大幕落下之前，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对白到底会由谁主导。 所以道格拉斯只是等待着，等待最合适的机会，等待自己登台的那一刻。 海尔哥：“你说什么！？渔场被烧毁了？” “是的…是这样大人，如果您想知道详情，我们已经把目击者带来了。” 卫兵战战兢兢的让开身子，并暗示其他人把道格拉斯推到前面。 海尔哥：“抬起头来。” “是的，海尔老爷。” 道格拉斯遵令行事，用自然地演技，模拟出略显惊慌的眼神，看向身穿燕尾服的海尔哥。 咂嘴、皱眉、搓手。 他注意到对方微表情中透露出的焦虑——渔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第一个到场向他汇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海尔弟才对，而此刻，这个角色被道格拉斯取代，多少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海尔哥：“你认识我？” 道格拉斯：“那是当然的海尔老爷…我们前天才约好今天拿货的细节不是吗？” 说到这儿，少年适时地又向后退了一步：“昨天的火实在太大了，不仅我们的仓库都被完全焚毁，就连您的产业也损失惨重…都是这些渣滓害的！渔夫们都看到是他们点的火！” “我的产业！？”海尔哥握紧了手杖…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多半把他和自家弟弟混为一谈了，但现在，他无暇纠正这些细枝末节。 “说得再清楚点儿！” 道格拉斯：“是的，昨晚有人看到疤脸带人把各家鱼档的仓库全都点着了，您的仓库也被这场大火波及，按今早大火熄灭后的情况看，恐怕所有建筑都在受害范围以内…幸好您本人没事。” “够了！” 海尔哥用力甩动手杖，砰得一声砸在了道格拉斯脸上。 完全没有进行闪避的少年被这一拐杖抽得栽倒出去，在最初的麻痹感结束之后，疼痛便随着温热的鲜血覆盖了他的面颊。 “卫兵！马上给我把这些人关起来！封锁大桥以西的贫民窟区域，再派一队人给我上岛！” “是！大人！” 海尔哥愤怒的下达命令，在场的人当然不敢违逆，他们把道格拉斯和其他犯人一同关了起来，然后正式开始对连通桥的封锁。 海尔哥：“来人啊，马上送大小姐回家，现在贫民区那里很不安全！” “是！” “等等，全都给我站住！” 海尔哥正在下达指令，但在马车调整方向之前，华丽的大车上，奥西里斯家大小姐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作为月牙岛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千金，奥西里斯.弗莱拉对火灾、受害面积之类的话题全不在意，对被海尔打飞的少年更没有半点儿兴趣。 从小就生活在蜂蜜罐子里的她早就习惯了被所有人服侍的生活，贫民的生死自然与她无关，然而今天她不惜屈尊来到大桥这边的地界却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按照惯例，今晚生日宴会的主角当然就是弗莱拉小姐本人。 为了这场宴会，她特别向父亲求得了许可，亲自来到西海有名的珍珠产地，挑选最适合镶嵌在头冠上的珠宝。 为此，弗莱拉小姐已经期待了很久，海尔要她现在回头毫无疑问触怒了奥西里斯家的千金！ 弗莱拉：“海尔，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恕罪，请您恕罪…请千万不要误会，大小姐，您的仆人只是担心…” 面对真正的奥西里斯家直系，在普通人面前称王称霸的海尔哥立刻调整了态度，他像一只忠诚的老狗似的，紧张地跪倒在弗莱拉面前，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言行。 “有什么可担心的？”弗莱拉没有露脸，只是抗议地敲了敲马车的窗户“难道这座小岛上还有胆敢冒犯奥西里斯的蠢货吗？” “不，家族的荣光至高无上。” “那就打开铁门，按原计划进行，火灾的事你自己去调查吧，我挑选珠宝的时候不需要仆人的建议。” “大小姐三思！您的安危远比仆人的生死重要的多，虽然我也不相信那群肮脏的贱民会对您不利，但大火过后，贫民窟的的环境必定要比平时复杂的多，您的仆人实在不愿意让那些残骸弄脏您的车驾。” 海尔保持着跪拜的动作，额头几乎贴在地上。 他深知如果不找其他借口，今天这里谁都没法儿阻止大小姐进入贫民窟的脚步，幸好，作为侍奉了奥西里斯家多年的老臣，他很清楚怎么用合适的方式进言。 果然…这一次，弗莱拉小姐没有再坚持，“公主”的车马就这样停在了桥头。 第十三章、入套 虽然暂时稳住了大小姐，但海尔哥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他同时偷偷派出属下回城内传信，希望由教父大人直接下令，让弗莱拉小姐暂时避开这场风波。 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一是为了防止大小姐的安保出现差错，他海尔吃罪不起，其二则是因为大火烧过之后，贫民窟里他往日隐藏在伪装下的生意很有可能暴露，万万不能让奥西里斯家的直系察觉。 为保万全，他等不及城里的回电，抢先一步带卫兵进入了贫民窟。 …海尔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如果秘密已经泄露，他就要利用手头这只全员武装了火器的部队，对西区进行一次清洗，绝对要把所有的知情人扼杀在萌芽状态！ 然而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海尔哥的处置毕竟操之过急了。 他正火急火燎赶往的窝棚区以及火灾遗址地带，其实根本没有人意识到他与奥西里斯家之间的龌龊。 至于真正掌握着其中要害的人物，刚刚才被他下令关押在控制塔候审。 ——在海尔哥通过铁门之后，满脸是血的道格拉斯突然恢复了神采。 他撕下衣角，抹了把脸上的污渍，接着轻轻叩响了牢门。 短促的音节在一片死寂的拘留所里不难分辨，很快，便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摸到了他身边。 这家伙穿着卫兵的制服，但浑身上下却都是地痞流氓的气质。 深陷的眼窝里挂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出憔悴的病容，而微微张开的干裂嘴唇，则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极度困难。 但对于他，即使是心地善良者也不该抱有任何同情，因为这只是个控制不住欲望，被药品控制的瘾君子罢了。 …安塞克.劳尔，原本是海尔兄弟安插在控制塔为人相当精明的部下，但最终却为了私相授受的生意被挖空了身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道格拉斯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用余光示意他开门。 对此，劳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掏出钥匙，还了道格拉斯自由。 接着两人又偷偷离开拘留所，摸到了管制塔中层的休息室，在这里，道格拉斯抓紧时间洗掉了剩下的血污，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整个过程中没有和劳尔说一句话。 终于，卫兵再也忍耐不住，他探手按住道格拉斯的肩膀，用干涩的声音开口：“药呢！？” 道格拉斯：“放手。” 劳尔：“给我药！” 道格拉斯：“现在不行，你还要再帮我做一件事。” “你这个骗子！”劳尔急得一下跳了起来“你怎么能临时变卦？我要把一切告诉海尔大人！你死定了！” 这是双方昨晚就定下的交易。 按约定，只要劳尔帮道格拉斯脱身，那么少年就会给他高纯度的“黄金粉”作为补偿…那是一种高纯度的成瘾品，功效远比海尔暗中通过贫民窟渔港运往岛外的东西要强得多。 劳尔只是接触过一次，便对这种药品完全产生了依赖… 他当然不知道，这东西其实是道格拉斯利用海尔在本地小范围售卖的同类物质，加以蒸馏提纯的产物，总量小到只对他一人出货。 道格拉斯：“你大可以去试试，就算我死，你猜海尔会相信你是无辜的？醒醒吧，你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少年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他的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与方才和海尔哥面对面时演出的那个怯懦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想清楚点儿，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只有帮我你才有活路”道格拉斯顿了顿，然后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我只需要你假传一道指令，然后带着我和奥西里斯家的大小姐过桥…” “什么？这不可能！你这个疯子！” 提议被对方打断，但道格拉斯却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只是继续说道：“不用这么害怕，我的神智非常正常，也从没打算对弗莱拉小姐不利，你只需要带我们过桥，然后大小姐会和计划中一样挑选一下中意的珍珠，最后平安无事地回到城里。” 少年顿了顿，又瞥了劳尔一眼：“至于你，我已经在隐蔽的地方安排了小船，你到时候只要借机乘船逃走就行了…船上有10W贝利，还有我个人送你的一公斤‘黄金粉’。” “一公斤！？” 劳尔本打算拒绝这个危险的提议，但当道格拉斯把话题引到药品上，他的理智便马上开始动摇。 劳尔的嘴角开始有口涎滴落，双眼也开始病态的发红。 道格拉斯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他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最终果然如少年所料，没有经受住药物的诱惑。 他给道格拉斯找来了一件看守的制服，少年没有脱下原本的里衬，直接把制服套在了外面。 然后劳尔又从通讯室伪造了奥西里斯家的发报。在取得弗莱拉小姐的信任之后，他们成功骗开了连通桥的铁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进入贫民窟之后，道格拉斯当然不可能真的把弗莱拉小姐带去已经成为废墟的仓库，挑选什么珠宝。 他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是用手势指引着劳尔让他把马车向海边驱驰。很快，便接近了属于少年军的安全屋。 劳尔并不知道这个据点的存在，但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他正想开口询问身边的道格拉斯，意外却正在此时发生。 …一支利箭却从远处破风而来，锐利的箭头刺进了劳尔的眼眶，瞬间带走了他的性命。 幸好坐在他身边的道格拉斯眼疾手快，接过缰绳的同时立刻安抚马匹，将车驾停下。 但突然受到袭击，其他随从以及他们胯下的骏马到底还是受到了惊吓，他们一边寻找敌人的踪迹，一边大声呼喊着，但在真正形成有效反击之前，却又一一被精准的弓矢点杀。 转眼之间，包括少年在内，车队的护卫已经死伤殆尽，万般无奈之下，距离马车最近的骑士躲在狙击手的死角，终于想起了腰间的信号弹——只要他轻轻一拉，管制塔及周边所有的人力都会投入到救援弗莱拉小姐的行动当中！ 可惜的是，他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千钧一发之际，道格拉斯已经从身边倒毙的卫兵腰间拔出了细长的西洋剑，快步踏前的一刺，不偏不倚，钉进了护卫的眉心！ 第十四章、卑鄙的圈套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以至于坐在马车里的弗莱拉小姐连探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护卫们的惨叫以及刀剑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回响，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到大小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用颤抖且纤弱的手掌一点点挑开门帘向外张望，却又猛地被某个少年按了回去。 弗莱拉：“啊啊！！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道格拉斯：“您没事吧？” 一瞬间，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作为奥西里斯家的千金，从未经历过这般险境的弗莱拉反应原本就比平时慢了半拍，等到道格拉斯用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大小姐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很抱歉没有自我介绍，尊敬的弗莱拉小姐，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请您把头低下，千万不要靠近窗户！” 马车采用封闭式车厢的设计，但内部除了两扇垂着紫色窗帘的小窗户外，还配备了嵌入式的壁灯，所以并不显得昏暗。 正因如此，当大小姐被道格拉斯拉住胳膊，进而扑倒在地的时，她得以把这张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庞看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稚嫩中透出英俊的脸。 前文提到过，在管制塔，道格拉斯特别花时间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这可不是无的放矢的无效劳动，事实上，少年正是预见到了此时此刻的局面，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此时，他额头的伤口虽然因为连续的激烈运动又重新破裂渗出点点血迹，但在“危机四伏”的惊险环境衬托下，反倒更增加了他的男子气概。 他侧躺着把弗莱拉小姐揽在怀里，冰蓝色的眼睛却警戒地透过窗棂的缝隙侦察着外面的动静。 而站在弗莱拉的角度，受到惊吓的大小姐原本马上就想把这无礼之辈推开，但当少年沉稳的鼻息吹过她的发丝，那种温暖的触感却让她浑身上下感到一阵酥麻… 恰好就在此刻，仿佛是为了应证道格拉斯的警告似的，一支利箭竟然穿透了马车的玻璃，直愣愣地钉在另一边的车厢上！ 这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胁，顿时让弗莱拉不敢继续挣扎，反而整个人紧紧贴在了眼下唯一可以依靠的少年身上。 弗莱拉：“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在攻击我们？” 道格拉斯：“我也不清楚，但请您放心弗莱拉小姐，我一定会保护您的。” 少年低头，在生死关头向弗莱拉微微一笑，接着又将环抱着对方的左手收紧…少年的胸膛隔着华丽的长裙与他靠在一起，大小姐的心跳砰砰加速，几乎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她的脸颊微红，某种不合时宜的情感一下子在这位年仅14的少女心中扎下根来。 在那一刻，弗莱拉觉得自己宛如幻想小说中的公主，而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位英雄！ … 当然，事实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命运之神的安排，最多是被称为“吊桥效应”的心理学现象罢了。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那么她会误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异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从而对其产生感情。 眼下的状况就是如此。 在道格拉斯刻意营造的“险境”之中，情窦初开的少女被种种正常的生理反应误导，故而对少年产生了情愫… 没错，说穿了，这只是一种简单的骗术，道格拉斯正借助这种骗术攻破少女的心防，在她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迟早有一日，发芽的种子将为他打开通往城市区的大门。 ——卑鄙的圈套，但的确有效。 弗莱拉：“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道格拉斯，我叫道格拉斯，弗莱拉小姐。”少年把女孩儿抱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屈身蹲了起来“小姐，攻击我们的人还在远处的山坡上，如果等他们包围过来，我们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弗莱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是真的相信自己此刻命悬一线。而道格拉斯则适时又展现了一波绅士风度，用手帮她捋好扬起的发丝。 “您愿意相信我吗？”他真诚地开口。 ——我愿意！ 弗莱拉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贵族的矜持，还是让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你有什么计划吗？” 道格拉斯：“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找个机会从这里马车里冲出去…这一带的地形我还算熟悉，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知道个暂时还算安全的地方。” “好！但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少女蜷缩在道格拉斯的胸前，声音中还带这些颤抖。 相比之下，少年的动作却干脆而坚决。 “这不算什么难题…失礼了。” 道格拉斯应了一声，然后顺势将弗莱拉小姐抱了起来。不等她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便一个箭步窜出了马车，风也似的向礁石掩蔽的海岸奔去。 而在他们身后，流星般的箭矢，正不断呼啸，带着死亡的邀请与两人擦肩而过！ … 同一时间，先行一步赶往火灾现场的海尔哥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作为昨晚才被火魔侵蚀过的遗址，属于海尔兄弟的仓库和营地已与其他地方一样，彻底化为废墟。 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无情的烈火将一切焚毁，只留下一地狼藉。 然而，海尔哥却依然无法安心。 虽然刚刚已经见到弟弟的尸体的他，已经因为升腾到极致的怒火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但有关私下转运家族财产，向外岛售卖“黄金粉”的事件却依旧如鲠在喉，让他连发怒都无法专心一意。 海尔哥：“你们确定除了我弟弟和那个贱女人的尸体就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了？” “没有了…没有了。” 除去能够绝对信任的亲信，海尔哥一来就已经将其他知情的伙计处死，所以当他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昨晚驻守的一干打手面前的时候，没有谁胆敢在他面前胡说。 海尔哥：“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中的谁敢有任何隐瞒，我保证把他的家人全丢到海里喂鱼！” “不敢！我们绝不敢有任何隐瞒，海尔老爷…” 海尔哥：“昨晚到现在，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来过仓库区吗？” “额…昨晚发现走水之后，少年军那边叫道格拉斯的小鬼好像一直在抢救物资，或许他也来过这边…” “恩？”海尔哥瞪大了眼睛继续追问“他什么时候来得？有带走什么东西吗！？” “这…我实在不清楚…海尔老爷。”面对海尔哥的威逼，那人畏缩地退后了一些，继续道“那小子昨天似乎从火场搬出去不少画着骷髅的木箱子，但我们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 “什么！！？” 海尔紧张地站了起来，横握在掌心的手杖也因为震惊被他折成了两段！ 第十五章、误导推理 （求收藏求推荐！） 道格拉斯：“您没事吧？弗莱拉小姐？” 关上安全屋的大门，道格拉斯先把弗莱拉安置好，接着扶住她的双臂关切地开口询问。 “没事…我没事…你的手？” “只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道格拉斯摇了摇头，再次罕见地露出了微笑。 刚才为了保护弗莱拉，他的左手被箭矢擦伤，狭长的创口虽然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对于道格拉斯来说，这种程度的损害根本不值一提。 他随意地从已经破破烂烂的上衣袖口再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裹住，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道格拉斯：“比起这个，小姐您有办法联系上卫兵或者城里的亲戚吗？这里虽然隐蔽，但按那群人之前的行事风格恐怕迟早会找过来。” 弗莱拉：“是，我随身带了电话虫，应该…可以和外面联系。” “那太好了！”道格拉斯肯定了弗莱拉的说法，可还不等女孩拨通电话，安全屋的二楼却传来两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这突兀的声响把弗莱拉吓得浑身一僵，直到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小姐才勉强恢复了镇定。 “别怕，有我在。” 少年示意她向后退开，保持安全距离，自己则快步摸到了楼梯边。 道格拉斯：“是谁？” 海格：“老大？是你吗？我是海格啊！” 孔武有力的棒小伙儿应了一声，确定是道格拉斯本人之后，便兴冲冲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他一边跑，手里还拽着被绑成粽子的柯文德，后者连滚带爬摔下了楼梯，痛得哇哇乱叫。 海格：“老大你受伤了？” “一点儿小伤罢了。”道格拉斯示意自己无碍，同时又转头向弗莱拉介绍：“小姐，他叫海格，是和我在同一个渔场工作的伙伴。” 弗莱拉：“是这样…那个人呢？” 道格拉斯：“他叫柯文德，是疤脸的手下…请原谅我多嘴，但昨晚西区的大火就是他们点燃的。” “他就是纵火犯？”弗莱拉惊讶的捂住了嘴。 “是的”道格拉斯点头，随后又看向海格“不过海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把这家伙送去管制塔？” 海格：“老大你不知道！我们迟你们一步出发，谁知道半路竟然遇到了袭击！” 道格拉斯：“怎么会，是谁要袭击你们？” 海格摇了摇头，适时的做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不只是我们，听说窝棚区那边其他人也受到波及，海尔老爷一到海岸就大开杀戒了！” 海格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不得不说，他的表演因为太过用力显得有些做作，但好在观众只有弗莱拉小姐一个，倒不至于穿帮。 道格拉斯：“这说不通，我在管制塔那儿已经和海尔老板说明了情况，疤脸的手下也全都抓起来了，他怎么会牵连无辜…” 少年思考了片刻，又把柯文德拖了出来，用严厉的语气逼问“说！昨晚纵火的事到底是谁的主意！” 柯文德：“哎哟…哎哟，别打，别打，各位大哥大姐，这真不关我的事啊！” 独眼的老虎只顾得上求饶，海格不耐烦，又朝他脸上给了一拳“别说废话！” 柯文德：“是是是…这全是疤脸那个瓜娃子出得馊主意，我们这些做小弟的都是被他逼的啊！” 道格拉斯：“你们放火到底有什么目的？” 柯文德：“就是…就是为了毁了你们的存货，这样下次交货的时候，咱们鱼档就能多分点儿份额。” 海格：“屁！那你们为什么连海尔老爷的仓库也一起烧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柯文德害怕地涕泗横流，说话一抽一抽的“也许是昨晚风大，火势…火势控制不住，蔓延过去了…呜呜呜，各位大哥，你们就是借我俩胆子，老虎我也不敢动海尔老爷货啊！” 交代完情况，柯文德便稀里哗啦哭了起来，拼命央求在场的三人放他一条生路。 道格拉斯则不为所动，他瞟了海格一眼，示意先把这死胖子带走，自己则带着弗莱拉暂时上了二楼。 道格拉斯：“小姐，目前来看，纵火犯的身份已经确凿无疑，唯一让人不解的，就是海尔老板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多此一举，大动干戈…” 少年可以放慢了语速，甚至在中间稍作停顿，引导弗莱拉小姐自己思考。 “恩，看刚才那个纵火犯的样子，的确不像撒谎，至于海尔…” 大小姐的眼中已经闪过怀疑，道格拉斯趁势继续开口。 “还有那些追杀您的神秘人，他们的目的也让人怀疑。我是说，如果海尔老板的行动是因为他早知道有这伙儿狂徒存在的话，为什么还要通知管制塔让您进入西区呢？” 弗莱拉：“不，等等…如果刚才追杀我们的就是海尔的手下呢？” “什么！？”道格拉斯故意表现出震惊的样子“您是说海尔背叛了奥西里斯家族？” 弗莱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道格拉斯：“是啊…海尔为奥西里斯服务，掌管着西区大片的渔场，除非他还有什么更赚钱的生意，否则怎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背叛家族？” 说者有意，道格拉斯其实早已经通过情报获取的能力知晓海尔兄弟还在暗地里掌管着部分“黄金粉”交易，甚至很清楚贪心不足的两人私吞了相当一部分货物，运往西海其他势力的地盘私售。 所以少年才装出不经意地样子，当面提到生意的话题作为启发。 结果作为奥西里斯的直系，弗莱拉自然很容易地就往少年期待的方向产生了联想，并脑补出了整个故事的梗概。 ——愚蠢的渔民为了争夺一些鱼货的配额在昨夜引发了火灾，但难以控制的火势却意外波及到了海尔运输违禁药品的仓库，所以今天一早得知消息的他才会极力阻止自己进入西区，就是想提前一步销毁人证物证。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了海尔的预料，黄金粉事件完全泄密，预见到即将暴露的他孤注一掷，指望把自己也一起杀死，然后借口暴乱，彻底荡平西区！ 经过一番“推理”，在脑内得出结论的弗莱拉顿时变了脸色，她匆忙地拿起电话虫，打消了与海尔或者管制塔联系的念头，直接向城内的父亲求救！ 至此，全程站在旁观者角度的道格拉斯已经在暗中完成了大半的工作。 作为无权无势，不值一提的贫民区小人物，他的计划从那个雨后的下午就正式开始，直到现在，终于快到收获成果的时候！ 第十六章、逆流的鱼 “道格拉斯？” 放下电话虫，弗莱拉抓住少年的衣袖，多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借着这个机会，道格拉斯温柔的捉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是的小姐，我就在这里。您和奥西里斯教父联系上了吗？” 弗莱拉：“父亲已经派出人手，有生命卡片指引应该可以找到我们这儿…但恐怕还要一点儿时间。” 道格拉斯：“那么，在此之前，我愿付出一切守护您的安全。” “道格拉斯…” 再次唤出这个名字，弗莱拉的声音却莫名地安定下来，尽管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请相信我，弗莱拉小姐，在下绝不会让任何人踏进此处一步。” 少年轻轻抱了弗莱拉一下，随后便义无反顾地向楼下走去。 在他的身后，娇蛮任性的奥西里斯大小姐正看着他的背影，虔诚的为他祝祷，祈祷他一路平安。 … 转下楼梯，道格拉斯很自然地收敛了方才挂在嘴角的温暖笑容。 要他长时间保持那样的表情着实是种为难，但为了将来，他不介意带上名为“微笑”的假面。 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海格早就叉腰等在那里。此刻，他倒是带着一脸坏笑，别有深意地看向自家老大。 “出去再说。” 为了防止海格真的说出什么蠢话，道格拉斯当先打开大门向外走去。 海格作为手下，当然随即跟上“嘿嘿，老大，贵族小姐的嘴唇味道怎么样？” “不要胡说，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在这方面考虑到奥西里斯家的态度，我不会操之过急。”少年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冷漠平淡…在他口中，情侣间的耳鬓厮磨似乎也被描述成了加深利益关联的一种手段，实在没什么情调。 “柯文德呢？” “按老大您的吩咐，处理掉了！” 听到海格的回答，道格拉斯微微点头…作为犯罪嫌疑人兼污点证人，柯文德的价值在误导弗莱拉大小姐做出推理之后就已经消失。 有关昨夜的大火，这个胖子的口供其实还有不少漏洞可以深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道格拉斯当然没理由留下破绽，让他永远闭嘴，显然是最高效的做法。 “其他人撤离到安全位了吗？” “都撤了！窝棚区那边留了尾巴，海尔那老家伙大概很快就会找到安全屋这边来。” “管制塔那边安排了什么人。” “西蒙亲自要求跑这一趟，大概用不了多久，卫兵就会赶到这儿了。” “是这样啊。”道格拉斯沉吟了一下，但终归没有当场质疑西蒙的决定，他转换心态，开始专注眼下的布置“听好，在援军到达之前，绝对不能暴露奥西里斯家的大小姐身在安全屋的事情。” 虽然获得了弗莱拉的好感，但对于对于奥西里斯家族这样的黑手党势力来说，仅仅这种程度还足以至海尔于死地。 道格拉斯虽然很清楚海尔兄弟私贩“黄金粉”的事情，但毕竟没有实证…昨晚那些被他搬出仓库的伪造货箱都是些空壳子，只能虚张声势，引导他对少年军产生敌意，却无法呈到当权者面前，作为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道格拉斯要让海尔“袭击大小姐”的举动从推测变成现实，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计划顺利收尾。 而这，就需要随机应变的临场操作了。 从人数上看，少年军这边连道格拉斯本人在内，安全屋地区的有生力量总共只有六人。 这其中没有恶魔果实能力者，更没有生下来就刀枪不入，一拳就能干翻巨人的异类。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月牙王国的卫队成员们虽然同样只是普通人，但经过武装、训练之后，这支二十人组成的小分队却足够扫平码头近半数的渔夫！ 面对这场不公平的对决，道格拉斯没有表现出任何怯意，他身边的孩子同样没有。 经过前期一系列事件的洗礼，他们已经慢慢成熟起来…即使体力和经验还无法与真正的战士相提并论，可面对危机时的心理素质，已经值得道格拉斯信任。 “这是一场试炼。” 匐在通往安全屋必经之路东侧的山崖上，道格拉斯用低沉的声音开口，等待最合适的动手时机。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道格拉斯从很久以前就选好了这个绝佳的位置…既能看见安全屋的全貌，又能轻易制造落石，对贸然进犯者给予沉重的打击。 而在道格拉斯身边，包括海格在内的其他几人同样一面等待着在正确的时机激发陷阱，一面倾听着老大所说的每字每句。 年幼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更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因为被他们叫做老大的那个少年始终会走在他们前面，为所有人指引方向。 “从出生开始，严酷的命运便开始折磨我们的身体。” “神强迫我们顺从他的旨意，当一条沉在魔女锅底的死鱼。” “然而我们终归选择成为忤逆的子孙，逆流而上，即使遍体鳞伤，为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现在，你们将要面对的便是最初的战役，我指望你们每一个都能陪我赢下去，直到百年之后，在后人书写的史书上刻下我们的姓名！” 第一章、命运的岔路 今夜，月牙岛西区的星空显得格外明亮。 大火过后，星月同辉的罕见景色照映着一片狼藉的贫民窟，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而在潮声海浪的伴奏中，低声啜泣的男孩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在海边的礁石上蜷成一团。如果不是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柄红色的长弓，这构图倒是很像某幅名画。 静静地，道格拉斯从他身后缓步靠近，直到站在与男孩并排的地方。 西蒙：“道格拉斯，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你是指之前狙杀弗莱拉随行护卫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 男孩沉默，而道格拉斯却没有闭口的打算。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继续道：“但如果你是指，私自违背我的命令跑去管制塔的事，那我只能告诉你，布莱克死于你的逃避。” 作为固守安全屋的六人之一，那个褐发的小鬼之前根本没有被提及。 虽然白天的那场行动道中，格拉斯借用落石陷阱以有心算无心重创了海尔带来的卫兵，但少了西蒙这位神箭手的帮助，军人们的反扑还是带走了布莱克的性命。 对少年军这个尚处于草创初期的小团队来说，战死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西蒙的“善良”而已… 他从不愿意举弓杀人，就算是道格拉斯本人的命令。 为了逃避亲手杀生带来的罪恶感，他在看似大局已定的最后关头选择了收手，可到头来，西蒙的心软，到底害死了朝夕相处的同伴。 所以说，这样的善良也能被称作善良吗？ 关于这个问题，西蒙找不到答案，所以他纠结痛苦，内疚后悔，自我折磨。 西蒙：“我从没想过你们中会有谁死掉，我真的…我很抱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 道格拉斯俯低身子，拍了拍西蒙的肩膀…虽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依旧氤氲着无情的冷光，但语气却少有的温和下来。 他是真的很抱歉… 因为道格拉斯的决定，十来岁的孩子就要经历非生即死，不进则亡的磨练。把这些当做救命之恩的回报，不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他亏欠了西蒙才对。 毕竟，从5年前的“安息日”起，他们就是家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让家人经历这样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放心吧，这一切很快就能了结，我会找个机会送你离开这肮脏的泥潭的。” 西蒙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道格拉斯：“你是说我们要分开？” “是的，不过只是暂时而已。” “不行！我怎么能离开大家一个人逃跑，我…” “这怎么会是逃跑？相信我西蒙，你暂时离开才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道格拉斯打断了西蒙的话，但男孩的眼睛却比刚才更红了。 “我…我是累赘吗？” “恰恰相反，听好了西蒙，我需要你从一名训练兵开始加入海军的队伍。只有这样，作为奥西里斯家下属的其他人，才能有足够的保障…黑手党是我目前能给大家找到的唯一上升渠道，但这总归不是稳定的营生，你明白吗？” “…”西蒙沉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弗莱拉小姐的委任命令下发之前我就会找机会送你出岛，联络新兵训练营的事情我也会找人帮你摆平，记住西蒙，为了大家，你不只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所有人更好。” 说完最后一句，道格拉斯随即起身离开。 夜风中，西蒙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呆呆地想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准时坐上了道格拉斯为他安排的小船。带着为大家开辟前路的觉悟，正式开启一段前途未卜的人生… 而在岸边，道格拉斯目送着他远去，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年昨晚对西蒙所说的不全是谎话，为了组织将来的发展，他的确需要一位可靠的海军军官作为盟友。 如果有可能的话，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也会不遗余力的为西蒙的上升通道铺路，让他尽快掌握实权。 但另一方面，西蒙空有超出同龄人的射击天赋，却总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实际上也成为了道格拉斯计划中的累赘。 他没法儿带着这个定时炸弹在黑暗残酷的黑手党世界攻城略地，但同时，道格拉斯也真的非常重视这位家人、兄弟。 所以少年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缓和两项目标之间的矛盾。 盯着远去的帆船，道格拉斯的眼中少见的多了一丝愁绪。 海格：“老大你放心吧，西蒙身手那么好，一定出人头地的！” “我不是担心这些。”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很快从之前一瞬间的迷惘中平复了心绪，再度变回平日里那冷静睿智的模样“管制塔那边还没来人吗？” 海格：“还没什么动静…大概传令的信使还在路上？” “也许吧，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或许弗莱拉小姐那边的谏言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 按照道格拉斯的计划，海尔兄弟的罪状坐实之后，他就能凭借先前从弗莱拉大小姐那边刷到的好感，在奥西里斯家族里博取一个向上晋升的机会。 道格拉斯曾向大小姐暗示过，最理想的结果是为他争取一个外务买办之类的职位。 如此一来，他就能借助职务的便利以最快的速度积累财富，同时也方便把手下的少年军们分散到月牙岛外，发展出独立于家族以外的势力。 然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的进展显然不如他预料中那么顺利。 奥西里斯家族迟迟没有对他的奖赏定下结论，这让道格拉斯不得不在忐忑中做好两手准备。 当然，少年并不知道，关于这个问题，此刻在奥西里斯家族内部已经引发了更大的矛盾。 … 对于站在月牙王国权力巅峰的奥西里斯家族而言，不论是海尔兄弟又或者道格拉斯其实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不管是生意还是地盘，这些在贫民窟翻滚的渣滓平日根本不可能被摆上教父大人的办公桌供其斟酌。 可这一次，因为事件牵扯到他最疼爱的女儿弗莱拉，一切就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二章、才能 对于黑帮又或者黑手党而言，能做大到奥西里斯家族这种程度其实已经算是登峰造极。 在月牙王国（岛），他们虽然没有取代王族，但大到政令推行、税收选举，小到街头巷尾、蛇窟鼠道，一切的一切都能看到奥西里斯的影子。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家族太过强大，当作为现任教父的奥西里斯.费尔罗去年首次透露出退位让贤的意思之后，有关下任继承者的争夺战便不可遏制的在台面下展开。 虽然按照帮派内主要干部的意见，奥西里斯家的下一任领袖应该在长子奥西里斯.维托或四子奥西里斯.卡西奥之间选择。 可作为最为费尔罗宠爱的女儿，谁也不能否认奥西里斯.弗莱拉同样拥有继承家业的权力。 …即使她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儿。 在这种情况下，弗莱拉突然向父亲进言，提议由她的救命恩人道格拉斯接手家族的部分产业，当然会受到来自两位兄长的反弹。 说白了，关于任用道格拉斯这件事，其中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意义。 在权力争夺趋于激烈的情况下，大家都在利用这个借口进行角力、试探，谁都不可能轻易松口。 于是乎，在经过了持续两天的讨论之后，这个本该非常简单的任命程序才终于得出了结论。 而比起处在权力中心区域的奥西里斯直系，道格拉斯本人知道确切地消息却还要再晚些了。 利用这段时间的空闲，少年已经为组织的未来提前做好了三到四套分工预案，与此同时，先前被西蒙救回一命的小女孩也终于完全康复，并正式被纳入到道格拉斯的计划之中。 道格拉斯：“试试看你最多能同时操纵多少纸。” 莉莉：“是。” 也许是那天晚上“刀片按脑门”的严厉警告给莉莉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吧…在西蒙离开之后，这姑娘对道格拉斯的畏惧几乎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听见吩咐，她仿佛触电一样浑身一悚，完全不敢违抗少年的命令。 她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台面上，竭尽全力操作那些平铺着的纸壳和旧报纸。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对自己的果实能力原本就还不能控制自如的莉莉一时失手，直接将满桌的纸片全都掀飞，顺便也碰倒了墨水瓶和羽毛笔... 瞬间，道格拉斯平日处理账务的桌面变得一片狼藉。 莉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必要做得这么夸张，我要你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一张一张，把桌上的纸片抬起来，能抬多少抬多少。” 虽然针对莉莉的首次能力实验有些狼狈，但道格拉斯没有半点儿发火的意思——他原本就不是那种暴躁易怒的蠢货，更没有指望一个刚刚吃下恶魔果实不久的九岁女孩能有什么超人的天赋。 关于果实能力的开发，少年的耐心远比莉莉想象中多得多。 为了将来需要时能够发挥出最大效用，别说整理一下房间，就是让道格拉斯把屋子整个拆了，他也非常乐意。 “再试试看。”少年收好其他易碎品。 莉莉：“好…” 这次，女孩的回答比上次更弱，但也做得比上次更加认真。 她按照道格拉斯的吩咐，仔细控制着力道，一张一张，将原本盖在桌面上的纸片浮起。 大约三四分钟之后，受到莉莉能力影响的纸片已经有了七八十张，在完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这些纸片虽然排列的不太整齐，但确实持续浮在了半空。 但这，似乎也已经是莉莉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道格拉斯喊停之前，女孩的额头已经现出一层汗珠，显然已经拼尽全力。 道格拉斯：“做得不错，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重复这种锻炼，我需要你不断增强能力的强度和精确度，除此之外，你可以不参加任何集体劳动。” 少年顿了顿，沉吟片刻又道：“你还可以尝试一下控制不同质地，不同形式的纸张，比较一下有什么差别…不要担心耗损，一切以能力强化为第一目标。” “可是…可是其他人学写字，莱特先生绘图都要用掉不少纸吧，我真的可以随便用吗…” “恩？你怎么知道绘制海图的事情？”道格拉斯的语气严肃了一些。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从几张会议记录里看到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莉莉轻轻发抖，连吐字也变成了颤音。 “你识字？” 道格拉斯追问…他通过情报获取的能力简要梳理过莉莉的生平，但似乎并不记得有谁教过她读书认字。 按照计划，少年原本指望莱特能在完成海图绘制的工作之后，稍微帮她进行一下扫盲，现在看来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以前店里的客人经常带着报纸或者悬赏令什么的…我自己学过一点儿。” “自学…”道格拉斯看着莉莉，他突然意识到除了果实能力之外，这个小姑娘本身似乎也有着某种过人的才能，于是他继续追问“你现在能把刚才读到相关信息的会议记录找出来吗？” “应该可以，我记得是在这一摞下面。” 莉莉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小声数着页数，一边在刚刚落回桌面的那一摊杂乱无章的纸片中翻找起来，很快就把如她所言的记录递到了少年面前。 “就是这两张…我看到上面写了要节约使用纸张这样的话。” 通过整个过程中的某些细微动作，道格拉斯基本能够确认她并不是在盲目的穷举式搜索，而是真的记住了那几张会议记录堆叠的具体位置。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但事实上，在全神贯注于恶魔果实能力锻炼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准确回想起“余光一瞥”这种程度的记忆，这本身绝对是足以称为“恐怖”的才能。 “看来关于你今后在组织里的分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第三章、开局血崩 诚然，现在的少年军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团体而已。 但在道格拉斯的计划中，他们这个团体迟早需要扩大规模，进而形成更完整的管理体系。 到那个时候，每天维护组织正常运转的各项琐事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全都交给少年本人一力承担。 具体来说，他打算让海格主管秩序维护和对外斗争的武斗部门。 让莱特主管测绘技术及各单位关系协调的外联部门。 而在道格拉斯准备建立班底的各个职能部门中，有关情报处理和人事调度的位置，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今天他抽空对莉莉进行的果实能力训练，却似乎在不经意间解决了这个难题。 道格拉斯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由他亲自教导女孩一些基本的情报处理和归档方法，并尝试性的将一些少年军人员信息管理的工作交给她进行。 如果这个聪明的女孩真能如他预期一样担起重任，那对今后的工作将大有帮助。 当然，这是个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善的过程…毕竟作为情报主管，光学会文书处理那一套还远远不够，如果条件允许，道格拉斯要教给她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在那之前，奥西里斯家族方面终于公布了对道格拉斯的奖赏。 ——很遗憾，少年没有得到外务买办的职务。 在经过家族上层慎重地考虑之后，决定充分发挥他在西区走跳多年的优势，命令其代替海尔兄弟的位置，管理贫民窟相关的生意并定期向家族缴纳税收。 是的，就算道格拉斯挫败了海尔的“阴谋”，拯救大小姐于水火之中，家族最终给予他的奖赏竟然只是管理这片已经被大火肆虐过的贫民窟而已。 没有什么启动资金援助，今年的税款更是一分都不能少…这样的做法与其说是奖励，倒不如看成刁难。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自受吗…” 作为策划了一切的幕后黑手，道格拉斯自己也不禁蹙眉扶额，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头痛。 但他终究没有沉湎在后悔、抱怨之类没有任何实际益处的情绪里。反而立刻开始在绝境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以如今渔场的受害程度，年内想要恢复生产，靠与往年类似的方法补齐税款已经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房屋、物资被毁，数千人的饮食起居已经成了燃眉之急，如果不能妥善解决，一旦掀起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变通的方法… 目前正值春夏之交，如果推广现代渔业，放弃原有的近海捕捞作业法，进行海淡水养殖、工业化养殖，想必收获与效率都会较之前大大提高，凭此在年末之前应该可以凑齐税款。 可这种做法需要一笔资金作为前期投入，且收效周期较长，无法解决眼下现有的供给缺口。道格拉斯很快便将其否决。 又或者，仿照前世经济发展落后地区的模式，向其他先进地区输送劳动力，将原本的渔民发展成外出务工人员。 这么一来倒是能解决大批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但矛盾点在于，道格拉斯目前掌握的信息渠道有限，无法一口气帮渔民们介绍如此众多的工作岗位。 何况站在奥西里斯家族的角度，这种人口流失对于按人头抽税的黑手党来说，肯定不是什么乐见其成的事情。所以这条策略同样没有单独进行的可能。 …既然第一、第二产业都有所局限，权衡利弊之后，道格拉斯最终选择的脱贫之路，是向第三产业（服务业）靠拢！ 在先前收集情报的过程中，道格拉斯无意间也留意到月牙岛西区近海一带，着实存在着不少景色宜人且具备一定景观开发价值的旅游资源。 比起凭空建成一座现代化鱼类养殖工厂，初步开发这些自然风光的代价显然要小得多。 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男人们身强体壮，不畏艰难，在近海的岛礁、险峰上开辟出几条具备游玩乐趣的路线显然难不倒他们。 同时，借用原本的捕鱼船只和捕鱼设备，道格拉斯还计划招募一些优秀的渔夫、水手，发展生态友好型旅游渔业，从而进一步拓宽游艺项目和乐趣。 当然，关于最重要的客源问题，道格拉斯这边也已经有了打算。 利用项目建设开发初期将近一个月的空档时间，他本人会申请去往附近其他人口流动性较大且更为富足的岛屿进行考察。 通过在旅游公司兼职的方式，为小岛拉拢客源。 他知道这种事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借助“情报收集”的特殊能力，以及他本人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的专长，打开局面似乎也不算太难。 另一方面，借着这个机会，道格拉斯也能接触到更多具有特殊才能的人物，除了通过“情报获取”学习更多的知识之外，他也考虑吸收其中一部分作为少年军的储备人才，进一步扩大他的势力。 想到这儿，道格拉斯已经开始在脑中补全整个计划的细节，与此同时，他也拿起弗莱拉小姐私人送他的钢笔，开始对悸动怀春的姑娘诉说衷肠。 ——“致弗莱拉小姐，您最忠实的道格拉斯敬上” ——“沧桑轮回，爱却长生不改，雄立千秋万世直到末日的尽头；假如有人能证明我这话说得过火，那就算我从未写诗，世人从未爱过…”（不要吐槽我写的肉麻，这是莎翁他老人家的著作…） … 光阴荏苒，一晃眼，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在把西区的贫民窟全部交给道格拉斯管理之后，奥西里斯家族在这三年间便再没有因为税收上的问题有过丝毫的担忧。 独自外出开辟市场的少年，从普通的接待员做起，仅用了短短三年便成立了属于自己的旅游公司。 在他的指导下，西区如今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不仅建立起美观得体的基础设施，更开辟了例如：激流回旋、海钓体验、钟乳洞探险、珊瑚礁潜水等种种附加项目，每天都吸引着为数众多的游客流连忘返。 曾经生活困苦的人们由衷地感谢这位神奇的少年，在他掌权以后，西区一改破败落后的赤贫状态，甚至大步向着小康进发。 不过，站在道格拉斯的角度，这些放在表面的项目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第四章、成长 海圆历1502年。 道格拉斯在斯坎帕拉岛金蔷薇旅游公司的私人健身房里挥洒着汗水。 两年半以前，他曾经幸运的接待过一位退役的海军中校及其家属，借着双方签订旅游合同后亲切握手的机会道格拉斯窃取了对方年轻时在本部受训时的资料。 在那之后，他便开始依照这份资料为自己以及少年军中的其他干部制定了训练计划。 尽管身为领袖，道格拉斯每天除了修行之外还要处理很多其他重要事物，但在凭着两世为人的毅力和心性，他同时在两方面很好的掌握了平衡。 到现在，道格拉斯虽然还不能像那些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怪物那样，在年幼时就获得无视热兵器集团的战力，但至少正面解决十多个手持武器的暴徒已经非常容易。 …有关这一点，常年盘踞在斯坎帕拉岛的港口的流氓团伙已经深有体会。 就在前不久，道格拉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战能力特意隐瞒了奥西里斯家族成员的身份，在码头和这些蠢货打过一场。 为了这件事，道格拉斯还主动向斯坎帕拉的保安署缴纳了一笔罚款，然后又安排海格顺势接管了那个小组织原本统辖的区域。 遗憾的是，比起堪称黑帮王国的月牙岛，斯坎帕拉的黑手党生存状态并不十分理想，所以即使道格拉斯已经控制了港口将近四分之一的区域，但实际能做的，也不过是收收保护费，然后带着某些腐败官员分成而已… 这对有心扩展业务范围的道格拉斯来说几乎毫无帮助。 ——就像之前提过的，发展旅游业以及其他一些列的基础设施建设于道格拉斯而言，都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 有多佛朗明哥和沙鳄鱼那样的明珠在前，少年深知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垄断性的暴利产业绝对不能缺少。 遗憾的是，能够同时满足这两项要求的生意一般都不能算完全合法。 三年来，道格拉斯扯着奥西里斯家的虎皮已经为这方面做了不少准备，而现在，终于到了付诸实践的时候。 莉莉：“社长，按计划您下午两点和维特先生约好在会议室见面。” 道格拉斯：“知道了，现在几点？” “1点47分。”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您可以先去洗个澡，时间还来得及。” 轻轻叩开健身房的大门，莉莉抱着文件夹向道格拉斯汇报今天接下来的安排。 与刚被捡回安全屋的时候相比，女孩比起当年明显长高了一些，内向怯懦的性格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改善，但总体来说，目前作为道格拉斯私人秘书的她依然不太成熟，过于拘谨的处事风格更没有达到足够管理情报部门的程度。 好在，莉莉的年纪毕竟还小，这些问题都还有纠正的余地。 而且比起这些可以由阅历和人生经验的补强的不足，她在果实能力方面的开发无疑非常让人满意。 经过长久的训练，莉莉已经能够控制所有总重在500kg以下的纸制品，同时被她控制的纸都能在一定程度内压缩膨胀、拼接变形，利用这种方法，莉莉可以轻松增强纸制品的各种特性，应用范围极广。 除此之外，如果减小控制的纸片总量，小姑娘还能让数量有限的纸片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发挥奇效。 …不客气地说，如果不针对纸片的弱点进行攻击，一对一正面交锋，道格拉斯本人现在也很难战胜莉莉。 当然，按照他的安排，平时很少会有让这位重要辅助人员踏进火拼战场的机会就是了。 “去给维特先生准备一点茶水，我马上就到。” “是。” 从莉莉的手里接过毛巾，道格拉斯擦了擦汗先让秘书去招待客人，自己随后走进了淋浴间。 温水冲掉他一身的汗液，舒适的水浴也让因为修行而产生疲劳感的大脑得到了恢复。 少年调整好状态，然后换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条纹西服，下楼往会议室走去。 …不是他小题大做，故弄玄虚。 而是这次会谈的对象，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以双方的身份地位作为比较，道格拉斯勉强可以当作奥西里斯家族的中层干部，而维特则是其他某个匪帮的谈判官。 尽管乍听上去两边的地位基本近似，可这之中却有一点必须注意。 与空挂着头衔，实际却只管辖一小块贫民窟的道格拉斯不同，维特效忠的是，近些年来在整个西海声名狼藉的一位老大，而他的名字就叫做卡彭.贝基！ 就算道格拉斯对于所谓的原著剧情了解的并不十分详细，但作为一个在西海混了这么长时间的黑帮组织成员，有关这位年轻“教父”的情报他也早已烂熟于心。 如果硬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此人的生平，那作为同行的道格拉斯也只能感慨：卡彭贝基绝对天生就是混黑道的材料。 在他迄今为止将近三十年的人生当中，没有一处不浸透着鲜血与火药的味道… 这个身材矮胖的黑老大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出挑，但他却实实在在是用自己的手腕硬生生在原本被五大黑帮以及各路海贼划分了明确势力范围的西海生生搅起了风波。 而且可以预见的，以他坚强的实力，想必还能在这危险的暴风中继续周旋下去！ 第五章、亮牌 维特坐在并不算宽敞的会议室里，漫不经心的透过那副圆框墨镜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老实说，作为谈判官他不是那种出入都讲究排场的庸俗之辈，但就一个黑手党干部接待外宾的场所来看，这里的确有些过于寒酸了。 如果这不是在可以羞辱自己的话，那维特也只能认为对方的财力真的相当有限，基本不具备合作的潜力。 “请用茶。” 维特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手背上风向标的纹身，又抬头瞥了一眼为自己奉上茶水的女孩。 维特：“之前就听说过，金蔷薇的老板还只是个小鬼，没想到连秘书和手下也全是半大的孩子，哈哈。” 莉莉：“如果您对此有任何不满，一会儿可以直接向社长反应，我无权回答您的问题。” “问题？不不不小姑娘，我只是在犹豫到底还有没有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必要。”维特伸出舌头刮过自己的嘴唇“卡彭家族不是慈善家，黑帮之间的合作需要双方各自拥有足够的资本，如果你们的社长只是为了找口饭吃那大可去找奥西里斯本族，何必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维特摊手，说着便要起身离开，然而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黑色条纹西装的少年虽然没有开口，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给人一种远远超出年龄的深沉感，仿佛大海中的漩涡，让人忍不住向他所在的方向投去求索的目光。 然而当维特真的转过身，凝视着少年的身影，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冷漠的面容仿佛一张天然的面具，隐藏了所有的感情波动，将双方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维特先生是吗？坐吧。” 道格拉斯向对方点头示意，然后自己当先坐到了圆桌的另一边。 也是直到这时，卡彭家的谈判官才从初见的讶异中缓过神来。 维特：“啊哈，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可怕，怪不得斯坎帕拉岛上的混混都说你是个怪物。” 道格拉斯：“这和我们要谈的生意无关。” 维特：“那可不好说，卡彭教父既然派我全权处理合作的事情，那么我们之间的任何一句对话就都有可能影响谈判的结果，而现在，我对你本人的兴趣显然要比你所谓的生意大不少。” 作为专业的谈判官，维特当然知道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掌握主动的重要性。 在刚才双方气场交锋的过程中，大意轻敌的他显然落到了下风，既如此，他当然要找机会搬回劣势。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对此却丝毫不为所动，妖孽的根本不像个孩子。 “不必故弄玄虚了维特先生，卡彭贝基既然决定派你来此，就证明我先前寄去的信件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如果你现在转身就走，恐怕不好交代吧。” 三言两语点破了维特的顾虑，道格拉斯重新把自己的位置拔到与对方首脑相同的高度。这让维特感到气愤的同时又对少年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竟然能在短短几句话间切中要害，在与黑帮谈判官的交锋中占到便宜 “哈哈，牙尖嘴利的小鬼！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废话了，说吧，你信中提到的能够颠覆整个西海黑手党势力分布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道格拉斯：“我所拥有的最重要的筹码就是这个计划本身，如果直接对你全盘托出，那我未免太笨了一点儿。” 维特：“有趣有趣！既然如此，你现在打算怎么说服我赦免你故意戏耍卡彭家族的大罪呢！？” 维特重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与此同时，他也用右手快速摸出腰间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随即指向道格拉斯的脑袋，维特的手指也已经附上了扳机！ 而面对这样简单直接的威胁，少年依旧表现地相当镇定… 作为西海最特殊的黑帮组织，卡彭匪帮比起其他前辈成立的时间相对较短，所以为了扩张势力，他们一直以来展现在大众面前的就是堪称疯狗的作风！ 有些人认为在财力、物力比之其他五大黑帮有所不及的情况下，卡彭贝基正是依靠这种敢打敢拼的气势才能迅速聚拢人心，拉起一只属于自己的队伍， 然而在道格拉斯看来，实际原因却不只是如此。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并不能用常规的观念作为他们行事的标准，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看见这个世界燃烧，而有些人，则几乎偏执的无视结果，单单享受追逐的过程… 哪怕那些东西并非必要，哪怕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在这种危险的追逐中稍有不慎便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而卡彭贝基，就是这种人。 他从不收敛自己的野心，到处挑起对自己无益的纷争，好像只是热衷此道…而在十多年后，还只是海贼新秀的卡彭贝基进入伟大航路之后加入了四皇之一的大妈海贼团，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找机会杀掉大妈夏洛特玲玲，取而代之！ 这家伙的疯狂由此可见一斑… 作为他的手下，维特突然变脸的做法反倒算是“温和”了。 “事实上，一把左轮枪并不能让我求饶，维特先生。”道格拉斯手肘撑着桌子，双手则交叉挡在面前“如果你没耐心听我说下去，尽管开枪好了。” “你吃死了我不敢杀你？” “我没有吃死谁，只是单纯不在乎。” “小鬼，自信过头有时候不是好事。” “别废话，开枪。” “呵！” 冷笑一声，维特随后竟然真的扣动了扳机！ 对他来说，即使真的杀死了道格拉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作为黑手党的谈判官，在这种近乎挑衅的言语胁迫下开枪杀人，连卡彭教父也不能责怪他。 然而这颗瞄准道格拉斯眉心的子弹终究没有夺走少年的性命… 几乎是在他开枪的同时，圆桌的中央突然升起一面高半米，厚达数十厘米的纸墙！ 从枪膛射出的子弹穿透了这面“墙壁”将近一半的厚度，但最终还是没能将其完全贯穿。 这种情况下，端坐在墙壁另一边的道格拉斯自然毫发无伤。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始谈了吗？维特先生。” 第六章、公平竞争 对于草创未就的少年军来说，依附奥西里斯家族而快速崛起的他们，已经初步摆脱了一穷二白的尴尬境地。 然而在目前这个阶段，道格拉斯的确拿不出足够的资金与卡彭匪帮讨论合作的问题。 所以他干脆换了个方式，把组织的“肌肉”秀给维特看看。 在吃人与被吃的黑手党日常中，再没有比这更具备说服力的方式了… 维特：“哈哈哈哈！很好，简直太棒了！竟然还有这种能力，道格拉斯先生，请忘记刚刚的误会，继续聊聊吧！” “好说，念在大家是初次见面，我不会追究。但在接下来的合作过程中，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 道格拉斯微微停顿了一下，用目光瞄了一眼身边的莉莉。 身为秘书的女孩随即挥手收起了纸墙，又从怀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递到了维特手里。 道格拉斯：“在西海，没人不知道五大黑帮的威名，除了那些仗着兵强马壮各自割裂的海贼，就连政府都和各个黑手党的老大有所交集。想要在这片大海上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实力，但换个角度看，要维持所谓的兵强马壮，大家总归绕不过一个‘钱’字。” 维特：“有点儿意思，继续说。” 道格拉斯：“想赚到贝利，对那些位于黑手党顶点的教父们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说其中最暴利的，总绕不过军火和du品，维特先生，要维持卡彭教父常年不断的对外火拼，相信家族的开销一定不在少数吧。” “不用耍这种小聪明。”维特怪笑了一声：“如果我是那种，会被外人用这种方式套出家族财政出纳的无能之人，教父早就把我毙了。”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难道卡彭贝基不想在诸岛的黄金粉交易中多分一杯羹吗？” 少年指了指对方手中的资料，又道：“我手上掌握着一种新式的提纯方法，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将市面上流通的黄金粉纯度提高50%，不了解一下吗？” “啧啧，果真有这么方便的方法？” 维特的目光快速扫过手中的文件，但似乎并没有因为道格拉斯的说法动心…比起赚钱，作为谈判官的维特更专注于双方的立场和行动的理由。 在他看来，如果道格拉斯真的掌握着这种能够带来巨大经济利润的先进方法，首先加以利用的，必定应该是他所效忠的奥西里斯家族。 然而现在实际的情况却是，奥西里斯家在市面上销售的黄金粉与其他家族的产品并无实质性的区别，这其中的出入就值得玩味了… 在维特看来，要么是所谓的“先进工艺”还存在某种缺陷和隐患，奥西里斯不想独自承担风险，所以才把金蔷薇的社长推出来与外界寻求合作。 要么，这次谈判彻头彻尾就是个阴谋，是有心人设计出的美味诱饵，准备对卡彭家族不利！ 甚至再退一步，就算这种方法的确真实，道格拉斯也是诚心要找卡彭家协力，可想在这方面做大形成垄断，就同时断了五大黑帮家族的财路，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这实在太过愚蠢了… 所以总结来看，不论是哪一种可能，站在维特的角度都没有上当吃亏的理由。 “道格拉斯先生，你不去找你的主子献宝，却绕了个大圈找卡彭家合作，这似乎说不通吧？” 他把文件放下，手里却依旧握着把柄左轮枪：“而且我也不觉得一两种浓度更高的du品就能撼动五大黑帮统治的局面，如果这就是你目前能够透露给卡彭家族的所有信息，那我也只能遗憾的拒绝这次合作了。” 卡彭贝基的确热衷于挑起区域内不同黑手党的纷争，然而他可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傻子。 维特深知自家老大的风格，所以这种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的投资，他绝不可能同意。 可在他言辞拒绝之后，坐在圆桌对面的道格拉斯却依旧表现地不急不缓。 少年仰靠在椅背上，用平淡地语气继续说道：“维特先生，你有听过‘二桃杀三士’这个说法吗？” 维特：“？” 道格拉斯：“那让我换个问题吧，你觉得挑起这些大型黑帮之间的争斗是件很困难的事吗？” “当然不。” 维特耸耸肩，冷笑了一声…虽然在西海，五大黑帮的势力范围大得惊人，可其实他们彼此之间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龌龊。 卡彭家族平日里就没少从这些矛盾着手，挑起小范围的骚乱，借机壮大自己的势力。 “就算不用外人挑拨，他们自己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起来，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哈哈，说起来斗争也算是人类的本性了！” “很精辟的总结，既然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下面的事就容易解释了。”道格拉斯接过对方的话头，继续道：“想要引发更大规模的黑帮火并其实并不需要我们自己精心设计什么阴谋诡计，让他们产生误会，进而彼此交战。” “即使已经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国，这些屹立在黑道巅峰的家族却并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止步不前，他们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对方的领地，无时无刻不期望歼灭对手，一家独大，所以如果想要挑起战争，其实只需要一条导火线，或者一个借口就足够了。” 道格拉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又道 “维特先生，我刚才只是在问卡彭家族对这种能够制造高纯度黄金粉的方法有没有兴趣，似乎从没有提到挤占市场份额，或者接手其他家族du品生意的事情吧？” “奥？”维特惊疑了一声，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那倒是我断章取义咯？”他把左轮塞回腰间的皮套，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道格拉斯继续。 道格拉斯：“我们没必要用这么笨的办法赚这笔钱，卡彭家以及奥西里斯家只管进行黄金粉的生产，至于销售渠道方面的事情，不妨让其他几家的大人物们各凭本事争取配额” 说到这儿，虽然少年的脸色依旧严肃，但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些调侃的笑意 “这也算公平竞争不是吗？” 第七章、胜利的法则 “虽说姑且敷衍过去了，可之后需要运作的事情反而要开始变多了啊。” 送走了维特，道格拉斯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一边统筹下一步的安排…比起三年前，现在的少年军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但和卡彭贝基这样的危险人物合作依然容不得丝毫大意。 “社长，那个…” 维特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莉莉和道格拉斯两个，秘书小姐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然而一触到道格拉斯的目光，她又畏缩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道格拉斯：“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出来，今天让你全程旁听谈判可不只是为了让你用能力挡一下子弹。” 莉莉：“是，社长…也许是我想的还不周到，但社长刚才提到的计划真的能行得通吗？” “为什么这么问？” “请恕属下愚昧，虽然差别配额的做法的确有可能引起获利不均者的矛盾，但那些掌握着巨大资源的大佬们真的会乖乖中计吗？” 莉莉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在我看来，对方很快就会猜到您的真正目的，如果他们反过来联合一气向我们施压，不是反而弄巧成拙吗？” 算计和斗争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回事，阴谋者与受害者的变化只在一念之间。 莉莉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这博弈中的奥妙道格拉斯其实早已了然于胸，真正让他欣慰的，是作为将来情报部门负责人的女孩也看到了这一层。 这说明她还有进步的潜力，不像其他大多数跟着道格拉斯发迹的同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说得很好，能想到这儿说明你已经有了最基本的谋划能力，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想得更深入一些。” 道格拉斯伸出右手，没说一句，便伸出一根手指。 “听好了莉莉，谈判中有三项原则不论什么时候都必须遵守。” “第一，绝不跟进对方的节奏。” “第二，绝不暴露己方的底牌。” “第三，绝不说明真正的目的。” 道格拉斯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道：“现在你不妨仔细思考一下，今天我们会见维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莉莉：“与卡彭家族达成合作？”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 莉莉沉吟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文件夹，又道：“是为了赚取足够的资金？” “准确的说，是为了扩大组织势力积累财富，也是为了在奥西里斯家爬的更高。” 道格拉斯没有给莉莉太多消化的时间，又继续开口：“那么，你认为维特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谈判，或者说卡彭匪帮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他们的行事风格飞扬跋扈，四处挑起争斗，今天之所以派来谈判官，是因为社长先前寄去信里提到挑起西海五大黑帮内斗的计划，他们想引发一场黑手党间的大战。” “问题就在这里”道格拉斯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我刚刚提出的计划有那么明显的漏洞，但维特却依旧选择接受——对于卡彭贝基来说，不论是这个计划有没有被识破，区别只在于是其他四家黑帮乱斗，还是联合讨伐奥西里斯，这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不同。” “所以维特根本不在乎我的计划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他只需要把黄金粉的贩售讨论会推进下去，自然会有得到他想要的战争。” 随着道格拉斯将方才他和维特的博弈稍作解析，莉莉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渐渐舒展。 这三年来，始终跟在道格拉斯身边的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恍然大悟”，以至于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与道格拉斯非常接近，自然很快理解了这次谈判中的关窍。 但聪明的女孩儿却并没有就此停止思考。 莉莉承认道格拉斯关于诱导卡彭贝基正式进行合作的手法相当高明，但仔细想想，社长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功夫帮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铺路？ 甚至，如果按照这个剧情推进下去，奥西里斯家本身也会被卷入战争的泥潭，这对目前身为其一份子的少年军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他们现在的势力完全依附于奥西里斯家存在，要是主家发生了变故，他们所有人都势必受到牵连！ 这样一来不正与壮大自身实力的目的相违背了？ 莉莉想不通这里面还有什么变数，只能又向道格拉斯询问。 但这一次，少年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道格拉斯：“你现在已经明白计划的成败与能否达到最终目的其实完全是两码事，但事实上，人类之间全心全力投入的斗争远比一场谈判复杂的多。” “时有否泰，用有行藏，一时之制反可为用，一时之吉反可为凶…每个人都不断地算计猜度，在命运这场棋盘上行招落子” “在这场游戏中，圈套对圈套妥协，阴谋是阴谋的铺垫，谁都找不出必胜的捷径，不过…呵。” 道格拉斯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说完，莉莉还不能完全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但那个瞬间，女孩儿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 … 两天后，月牙岛富人区，奥西里斯庄园。 作为家族里的干部，道格拉斯虽然职位不高，却并非是第一次出入这气派的豪宅。 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这两年在西区推进改造工作为家族创收的原因，但大宅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清楚，真正让道格拉斯享有这份特权的依仗，是弗莱拉小姐的宠爱。 青春期的小女孩儿总有着各种各样的奇妙幻想。 从三年前利用海尔反叛事件在大小姐心里种下懵懂的种子开始，少年只用数月间往来的十几封信件就牢牢抓住了弗莱拉的心。 而随着金蔷薇旅游公司的壮大，大小姐在这两年里也数次以旅行的名义，和少年在西海的各条航路上游玩，甚至有传言说，两人已经私定终身，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小鬼，不日就要向教父最宠爱的女儿求婚！ 第八章、奥西里斯 如果是在英雄幻想类的小说里，这种穷小子逆袭白富美的情节绝对会收获一众好评，然而在阶级森严的黑手党家族，却几乎没有被祝福的可能。 虽然大小姐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作为西海的五大黑帮之一，家族从上到下绝没有人会支持这门有失体面的婚事。 即使不考虑教父对弗莱拉的溺爱，以家族利益优先考虑，大小姐将来的结婚对象也应该是具备战略合作价值的名门之后才对。 “所谓的黑手党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凭借家族的力量抵达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但同时一言一行又反过来受到家族的制约，很公平不是吗？” 道格拉斯正在前厅等待侍女先向弗莱拉通报他到达的消息，就在此时，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却微笑着向他走来。 他穿着做工考究的手工西服，项间系着一条淡紫色的领带，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经典的成功人士形象。 当然，如果是初次见面，比起衣着与相貌，他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只通体泛着银光的左手…那是他勇气的勋章。 ——“银臂”卡西奥！ 作为奥西里斯教父的四子，他为整个家族做出的贡献远不止一只左手而已。 近年也开始负责部分对外贸易的道格拉斯，很清楚这位四少爷在月牙岛及周边其他岛链的地位。 从火铳到绷带，卡西奥毫无疑问是奥西里斯家族势力范围内最大的战争贩子！ 而为了扩大收益，在他温文尔雅的面具下隐藏着难以想象的疯狂。 “失礼了四少爷”少年抬起一只手臂放在胸口，然后恭敬地弯腰向他行礼“您刚才说的非常在理，不知还有其他教诲吗？” 卡西奥：“如果是说生意上的事儿，那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但如果是有关我妹妹的话题，我倒的确愿意多说两句。” 道格拉斯：“能为弗莱拉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哈，你又来了，道格拉斯。”卡西奥笑着挥了挥手“你是个谦虚过头的聪明人，所以我不打算重复外面那些蠢人的风言风语，但如果你真的有为自己和弗莱拉的未来考虑，光是做做旅游公司的小生意可不能让父亲满意。” 卡西奥微笑着，又离少年近了一步。 他把那只银手搭在道格拉斯的肩膀上，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其实在这方面，我一直愿意为你这样的人才提供机会，斯坎帕拉岛是你的地盘，最近有一笔很抢手的货…” …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银臂第一次对道格拉斯伸出橄榄枝了。 比起他哥哥，卡西奥目前在下一任教父的竞争中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手头的军火生意并非奥西里斯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虽然当初对道格拉斯的不公平任命也有他的一番“功劳”，但在这三年里，逐渐认识到少年工作能力的四少爷很快就改变了态度。 他希望道格拉斯能为他在有关“黄金粉”这样的成瘾品交易方面为他打开缺口，破坏长子维托的垄断地位，只有这样，银臂才更有希望继承奥西里斯家族。 “多谢您的栽培提拔，四少爷。但公司最近又开辟了新的导览线路，人手有些紧缺，我会尽快协调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到时我再给您答复。” “当然！我有足够的耐心。那么，就不打扰你和弗莱拉难得的见面机会了。” 卡西奥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他看到门廊那边有女仆向这边走来，果断选择了离开。 “午安，道格拉斯先生。” “午安，艾娃小姐。” 送走了卡西奥，转向大小姐的私人女仆时，道格拉斯立刻改换了表情。 那种温柔的笑意配上纯净无暇宛如宝石的冰蓝色眸子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在无意之间产生好感。 艾娃：“小姐在正在餐厅用下午茶，请您跟我来。” “麻烦你了”道格拉斯微微点头，随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听说艾娃小姐很喜欢自己写些小说话本，正好这次在宴会上得到了一支派克笔，就想着干脆拿来给你也算物尽其用。” “啊！怎么好意思特别麻烦您费心。” “这没什么，收好吧，过两天我会让海格把平时需要的墨水也一并寄来。” 道格拉斯把钢笔递了过去，随后当先往二楼走去。 虽然艾娃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比起弗莱拉也显得更成熟一些，但少年讨好她却并非是出于什么不纯洁的目的。 ——他看中的不是女仆的长相，而是对方的身份。 作为大小姐的私佣，艾娃接触弗莱拉以及其他奥西里斯家当权者的机会要比道格拉斯多得多。 利用这些平日给予的小恩小惠，少年指望着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他也能在本家内部有一两个可以相信的内应，如此一来很多计划才有实行的可能。 不过，那都是为极端情况准备的后手了。 道格拉斯信奉有备无患这种行事风格，但眼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应对。 …当少年走进餐厅的时候，等在餐桌旁的除了一脸欣喜的弗莱拉之外，还有另一个梳着背头的老年男人。 坐在主座的他拄着拐杖，虽然满头白发，但绝对称得上精神矍铄。 他并没有像一般世人印象里的那些黑帮老大那样，整天叼着雪茄，眼中透着煞气，然而整个人如同山岳般的气势，依然叫人不敢领教。 这，就是被弗莱拉称为父亲的男人，也是目前整个奥西里斯家族的掌舵人！ ——奥西里斯.费尔罗。 道格拉斯确实没料到教父大人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在最初的意外过后，他依然冷静沉着地对他躬身行礼。 可还不等他开口，费尔罗却已经主动说话。 “我看得出来，你只是表面对我尊敬而已。” “！” 他的声音沉闷，但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抬起头来。” “遵命，教父大人。” 道格拉斯不知道对方为何一见面就说出这种警告意味十足的话，但他也没有立刻为自己反驳——那样做反而显得心虚。 所以，少年只是按照教父大人的要求，抬头与他平视。 这一刻，餐厅里的空气近乎凝滞！ 第九章、为了弗莱拉 费尔罗盯着少年，而后者也毫不避让的看了回去。 “你知道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道格拉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种时候多说等于多错，他只是保持着严肃的神情，眼中没有透出半点儿心绪。 对于教父大人的愤怒，道格拉斯其实多少有些猜测，所以他才不会在这种试探性的逼问下露出马脚。 然而大小姐显然没有这样淡定的心态。 夹在父亲和恋人中间的弗莱拉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万般无奈之下，她起身向费尔罗的身边靠去。 “父亲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这是家族的问题，弗莱拉，你不要插嘴。” 费尔罗伸手将女儿挡到身后，继续定视着少年。 “不过三年而已，你似乎已经忘了当年家族对你伸出援手的恩义了。” 道格拉斯：“不敢，我发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奥西里斯的未来，为了您和大小姐，我依然像三年前一样，愿意付出所有。” “真的是这样吗？”费尔罗的语气不变，依然深沉可怕“如果我要你放弃金蔷薇，放弃现在的地位呢？” 对于教父的提问，道格拉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单膝跪下。 “如果这是您的决定，我全力遵从。” 少年的语气坚定，但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费尔罗今天的突然到来虽然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从很多细节都能看出其实教父并没有立刻处置道格拉斯的意思。 最起码，如果这老家伙真的要痛下杀手，绝对不会选在弗莱拉的面前挑起事端，更不可能给少年接近他的机会。 ——就算年轻时也曾是西海响当当的高手，但如今的费尔罗毕竟年事已高，道格拉斯没把握赢过四少爷银臂，但如果对手只是教父本人，反而没什么悬念。 老谋深算如费尔罗，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严厉斥责少年的行为最多只是一种警告而已。 至于警告的目的，想来多半与道格拉斯向卡彭家族寻求合作有关。 费尔罗：“呵，说的倒是漂亮。” 道格拉斯：“这都是肺腑之言，但我也必须向您阐明，如果我还有幸继续在现在的岗位上为家族服务，奥西里斯必将获得更远大的发展。” “发展？”教父冷哼了一声“恐怕在那之前，奥西里斯就要被你们这些私通外敌的蠢货毁了吧！” “岂敢，如果您指的是此前金蔷薇与卡彭贝基接触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向您解释。” 道格拉斯谦恭地垂着头，只是说到有关合作的话题时，向弗莱拉的方向稍稍偏了偏——费尔罗显然看懂了少年的意思，这是要大小姐暂时回避。 这正称了教父大人的愿。毕竟事关家族的潜在利益，实在没必要让他最心爱的女儿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端。 “弗莱拉，你先回房间。” “可是父亲…” 弗莱拉不懂面前的两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矛盾和争议，出于担心，他还想争辩什么，但在教父的坚持下，大小姐终归还是离开了餐厅。 等艾娃为主人关上餐厅的大门，房间里的气氛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站起来吧，说说看，找外人合作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一次，费尔罗的声音明显平静了下来…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很多撑场面的做派就可以省略，一对一的交谈也没必要吼得声嘶力竭。 和他的儿子一样，费尔罗其实同样非常欣赏道格拉斯的能力，他从不觉得眼前的少年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就算他真的背叛了家族，所用的手段也一定远比这高明的多。 所以，教父愿意听听对方的解释。 “是，多谢您的体谅。”道格拉斯先把头埋得更低一些，然后才站起身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如您所知道的，我的手下研究出了一种能够提纯‘黄金粉’的方法，基于这项技术，我想寻找拥有足够财力和人手的合作伙伴进行大规模生产。” “所以你为什么要找卡彭贝基？家族难道提供不了你要的生产条件？” “关于这一点，我主要有两项理由。”道格拉斯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继续。 “首先，所谓的毒品生产其实本身就是个幌子，重要的不是谁提供货源，谁负责生产，甚至不是谁直接获利，我指望利用这次的事件，把奥西里斯在五家分治的势力版图中，向上再推一步。” “你倒是野心勃勃。”费尔罗又瞥了少年一眼。 “这是作为家族的一份子应该做的事。或者您可以这么想，我不甘愿像那些麻木不仁地米虫一样活着，不甘愿只在资源匮乏的贫民窟施展自己的抱负，我希望…不，我需要奥西里斯家走上更大的舞台。” 费尔罗：“我不想听这些空话，就目前的情况，我只看到你正在出卖家族的利益。” 月牙王国及附近岛链的黄金粉生意一向都是由奥西里斯家独占，这和其他黑帮势力没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道格拉斯作为家族的一员，竟然把更好的产品交给外人生产销售，这无疑是在挖本家的墙角。 费尔罗用拐杖顿了顿地面：“计划，我要知道你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做。” “是的，下一步我打算…” 向教父所在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少年在费尔罗的耳畔低声解释着自己的计划。 他的用词简单直接，从头到尾都是典型的黑道说法，没一会儿便将整个行动的梗概向奥西里斯的最高领袖阐明。 不得不说，道格拉斯的计划大胆而直接，颇有几分大巧不工的味道，很对费尔罗的胃口。 但作为教父，比起计划是否合理，还有其他更需要费尔罗关注的事情。 “计划本身很完美，目的也很明确，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先一步与卡彭匪帮接触，而不通知家族？难道你是觉得我已经老到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来了吗？” 对于黑手党家族而言，忠诚是比能力更重要的素质…不管道格拉斯这次的做法是否真的是为了家族牟利，从他选择一意孤行开始，就已经犯了忌讳。 这听起来似乎不太讲道理，却是不容置喙的铁则。 而针对这个问题，道格拉斯给出的解释只有短短五个字。 “为了弗莱拉。” 第十章、前奏（1） 道格拉斯回答的很快，听起来根本没有思考，纯属下意识地反应。 然而事实上，这却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道格拉斯：“请您相信我，对于大小姐的疼爱我绝不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逊色半分，然而奥西里斯家族现在的情况，却让我不得不为弗莱拉的未来担忧。” 少年的话没有完全点破，但言中之意却表达的再明白不过。 ——不只是他，近两年家族很多高层都对继承人之间斗争表达过类似的忧虑。 在费尔罗尚有足够的精力压制住两个儿子的情况下，有关教父继承人的问题一直被他强硬的作风掩盖，但随着费尔罗年龄的增长，两位少爷拥有的权力越来越大，这方面的矛盾终究暴露了出来。 而以这两位少爷的秉性，不论是谁继承费尔罗的衣钵，弗莱拉的未来都必然蒙上阴影… 对这位奥西里斯家的小公主而言，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被当做加强实力的工具，送到某个陌生的合作伙伴家里，作为政治联姻的对象。 至于她本人的幸福显然不会有任何人关心。 …对于这一点，就算是一贯最宠爱弗莱拉的费尔罗教父也只能表示无奈。 费尔罗：“这就是黑手党的生存方式，既然她这辈子是我的女儿，就该接受这样的命运。” 道格拉斯：“您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如果，我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假如奥西里斯家的女儿不选择外嫁，而是招赘一位上门女婿，您觉得这能解决这个烦恼吗？” 道格拉斯的语气平静，但与平时的冷漠相比又仿佛压抑了一份炽热的感情，只有这个时候，费尔罗才能在这个半大小子身上看到与同龄人类似的特质… 当然，教父大人没想到少年的演技是如此出众，以至于老练如他也没能洞悉对方真正的想法。 费尔罗：“所以你才把整个计划按下，直到现在才说给我是吗？” “正是如此…卑微如我不管做任何事都避不过家族的耳目，就像您早就知晓内情一样，我想早在卡彭贝基派出的谈判官回程之前，我在斯坎帕拉岛上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呈到了两位公子的办公桌前。” 道格拉斯再度单膝跪下，继续道：“如果我选择按照流程提前上报计划，恐怕不是被既得利益者否决，就是被他人窃占了成果。而我，也只能永远当个拿不上台面的小人物，更遑论配上弗莱拉小姐。” “所以我必须冒险一搏，教父大人，我起码要拥有让两位公子正视的力量，起码要成为值得他们争取的支持者，只有这样我才能给大小姐幸福。” 道格拉斯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然后继续低着头，跪伏在费尔罗的面前，等待着教父大人做出最后的审判。 餐厅里的空气紧张到了极点，然而作为重要的当事人，端坐主席的费尔罗却和埋头俯首的道格拉斯一样，固执地酝酿着沉默，始终不发一言。 良久…这位奥西里斯家的顶梁柱才终于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说得这些话如果传出去，我的两个儿子会怎么对你？” 道格拉斯：“我不在乎，我效忠的是奥西里斯家族，是弗莱拉小姐，但在此时此刻，我效忠的其实只有您一个。” “呵呵，抬起头来。” 费尔罗开口，说出了与之前相似的话，而道格拉斯自然只能照做。 费尔罗：“我刚才问过你…你知道我从你眼里看到了什么？” 道格拉斯：“不论是什么，我都将视之为自己的命运。” “哈…哈哈哈哈！！去吧！满怀野心的小鬼，尽管放手去做吧，让我看看，你究竟能闹到什么地步！” 费尔罗大笑着应允了道格拉斯的请求，可也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厌恶和警惕。 这个老家伙虽然没有真的把少年看透，但老谋深算的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非常清楚道格拉斯是一号危险人物，但同时他也明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常人无法想象的大业。 而站在道格拉斯的角度，问题就相对简单了。 以目前的情况，他已经在这次的大生意里获得临场处置的最高权限，对他来说，相对艰难的步骤其实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 两个月后，斯坎帕拉岛的港口边，一艘设施豪华的游船缓缓靠岸。 在连接岛岸的舷桥上，风度翩翩的少年正牵着一位美丽大方的小姐有说有笑地向人群走来。 依照先前的约定，道格拉斯专门抽出时间带弗莱拉来了一次近岛旅行。 虽然旅行这种项目本身对两人都不是什么新奇的娱乐，但对于沉溺在恋爱酸臭中的弗莱拉来说，与恋人创造的甜蜜经历，才是真正值得珍视的回忆。 弗莱拉：“其实真的不用这样，亲爱的道格拉斯你何必要与那些市侩的商人争吵？就算看不到喷泉，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已经非常愉快了。” “不，大小姐，这是我专门为你计划的游玩路线，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也不会让这段属于我们的记忆中存有丝毫遗憾。” 说到这儿，道格拉斯俏皮的摆了摆手“况且那本不算什么麻烦事，即使是十年只能涌动一次的泉眼，我想也一定会因为得到你的垂怜，终生无憾吧。” “咯咯，你真会说话。” 弗莱拉娇笑了一声，然后轻轻在少年的脸颊上嘬了一口，而在两人登陆的地方，海格等一众少年军的成员早已静候多时。 “老大！” 几年过去，原本就五大三粗的海格长得越发壮实…原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在道格拉斯的严格指导下，这小子的本领也和他的身高一样，仿佛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自从道格拉斯下令，开始对码头的控制权进行暗中争夺，海格作为少年军目前的头号战将已经在斯坎帕拉岛打响了自己的名气，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所有在港口混营生的流氓都对这位煞神敬畏三分。 对此，道格拉斯丝毫不为海格担忧——他们本来就是黑帮，因为这种气场的存在，反而能将不少麻烦扼杀在摇篮里，只要海格本人能够把握这其中的深浅就好。 …而就目前的情况看，起码在道格拉斯吩咐人手，把弗莱拉小姐送回奥西里斯本家的游轮的整个过程中，一切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而就在少年站在岸边与恋人依依惜别之后，一份有关近期港口流动人口的详细情报才被海格送到了少年军领袖的手中。 第十一章、前奏（2） “老大，这两天非法入境的可疑人员名单全在这儿了，您看我们要不要…” 海格凑到道格拉斯身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意。 经过这两三年的历练，浸透在他灵魂中的海贼血脉仿佛终于有了苏醒的架势，被他背在后腰的那柄战锤更显出远超常人的强悍。 对于道格拉斯指定的目标，海格这个保安队长绝对称得上杀伐果断，以至于少年不得不对他进行二次教育，防止海格一不小心突破下线，成了那种毫无人性的杀人狂。 道格拉斯：“我们没必要搞得如此腥风血雨，记住，至少在名义上，我们只是拍卖会的主办方，别做多余的事。” 少年警告了海格一句，后者讪讪地摸了摸脑袋，退开了半步。 作为少年军重要的成员，海格当然也对此次的计划有所了解。 …黄金粉的提纯生产已经进入正轨，虽然目前还只是小批量的发货，但这丝毫不影响新药热烈的市场反响。 西海的瘾君子们好像闻着腥味的鲨鱼，不用任何广告宣传，也能在两天之内将道格拉斯他们生产的首批货物一扫而光。 如此暴利的商机也如计划中一样，引来了除奥西里斯家族外，其他四大黑帮家族的觊觎。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一场针对新药收益的争夺战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然而在攸关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作为新药生产者的道格拉斯却联合卡彭家族一起，向西海的各位老大发出了倡议。 ——他们决定放弃这种新型药品配方，转而将之高价抛售，只要是自觉有能力担下这份沉重又能够开出满意价码的人，不管是谁，他们都有足够的诚意与之进行交易！ 于是乎，为了决定这棵摇钱树的最终归属，西海黑手党的大人们都开始向着斯坎帕拉岛聚集。 道格拉斯作为地主，将以一场拍卖会作为掩护，邀请他们参加金蔷薇的庆功晚宴，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老大你是知道我的，干架的事儿您就全交给我，至于这搞阴谋诡计嘛…” 道格拉斯瞥了海格一眼：“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正经的拍卖会，两天后不管拍卖还是货运，我们都做得合理合法。” “是是是…” “莱特那边呢？” “书呆子…咳咳，据那家伙说，船的事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只要不出意外，一定能突破两天后的暴风雨。” “很好。”道格拉斯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另外把这次拍卖会准备的所有拍品名录送到我这儿报备。” “莉莉小姐已经印好一份，放在您的办公室了。” “那我们马上回去。” 接过手下的马仔为他递来的黑色风衣，道格拉斯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便带着手下们浩浩荡荡地向金蔷薇名下的办事处走去。 近一段时间，少年军在斯坎帕拉岛的行事风格愈趋张扬，有人猜测这是因为和卡彭匪帮合作，利用黄金粉的生意获得了更充足的资金来源的关系。 关于这一点，少年并不否认。 但更重要的，是作为组织的首领，道格拉斯本人主动铺开气场的意志，才是形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真正关键… 自从利用旅游业在斯坎帕拉岛占下一席之地后，少年军蛰伏了如此之久，而现在，终于是他们龙游九天的时候了。 斯坎帕拉岛的居民们也多是到了最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身边各式各样的产业都早已蒙上了少年军的影子，他们所熟知的一切日常，都在某个幕后黑手的操弄之中。 那家伙意外的并不高大，但冰蓝色的双眼却已经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 “您回来了。” 办公室里，莉莉向道格拉斯鞠了一躬，随后从怀中的文件夹里抽出对方之前通过电话虫命令他处理的文书，供社长审阅。 “最近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海格和莱特都按照您定好的规矩做事，没出什么乱子，但最近因为外来人口增加，斯坎帕拉岛的治安情况有所恶化，王国保安部那边有几个头目曾经申请过与您会面。” 虽然按照道理说，道格拉斯现在不过是家小公司的社长，然而因为他经年不休的金钱攻势，在斯坎帕拉本地的行政体系里，他能够影响到的实权人物着实不少。 平日里，因为这些保护伞的存在，少年军的生意一直做得都很顺利，现在对方有了麻烦，且这个麻烦的源头极有可能就是道格拉斯正在组织的拍卖会，现在他们找上门来，实是情理之中的事。 道格拉斯：“全部回掉，拍卖会结束之前，我不见任何王国高层。” “是。”莉莉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相关日程安排上做了调整… 经过训练，女孩的工作状态一天比一天成熟，相信再过几年莉莉一定会成为少年军的重要干部。 道格拉斯一面在心里暗暗点头，一面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文件。 翻过前几页之后，有关此次金蔷薇拍卖会的拍品清单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年略作浏览，然后快速勾掉了几个需要排除在外的违禁品，接着，他才开始更仔细的浏览这份名录。 ——虽然业内人士都很明白，所谓的拍卖会，不过是道格拉斯掩耳盗铃，用来搪塞有关部门的借口。真正重要的，是那天拍卖结束后的晚宴，但即使如此少年也没有大意，依旧将必须的面子工程做到最好。 也正因为他的细致，在这份秘书小姐精心整理过的名单里，少年很快注意到了其中被标红的一项。 “恶魔果实？竟然会有人在伟大航路以外的地方拍卖这种东西？” “是的。”莉莉点点头，同时又在文件夹里翻找起来“是个叫做怀特.詹姆斯的老人，据他说是某次海钓时意外得到的。” “来路可靠吗？” “我们的人去追查过，没有听说西海有哪个组织最近获得过恶魔果实。”莉莉顿了顿“您怀疑他？” “是的，现在能联系上这个詹姆斯吗？” “可以。” “把他叫来。”道格拉斯的语气十分坚定“我马上见他。” 第十二章、开幕 虽然一早就给莉莉布置了任务，但等那个叫做詹姆斯的老人来到道格拉斯面前，却已经是下午三点以后的事情了。 这家伙当时登记拍品时只留下了非常模糊的个人信息，以至于莉莉小姐利用了不少特殊途径，才终于把他找出来。 然而费了这么多功夫，当大家真的见到这个老头心中却都难免有些失望。 …老实说，他就只是个从外貌上把“平凡”这两个字诠释到极致的老叟。 破旧的渔夫帽也好，稍微显出老年斑的皮肤也好，当这些零件组合在一起，简直让人怀疑就算是詹姆斯的熟人也会在恍惚间忘记他的面相。 但初次见面的道格拉斯绝对他展现出极高的礼遇。 “你好。” 道格拉斯不仅是主动开口向他问好，甚至起身走到门前，亲切的与老人握了握手——毫无疑问，少年这么做并非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只是为了达成自己“情报收集”能力的必要条件罢了。 其实一般情况下，道格拉斯不会随便对陌生人使用这项给予他很多帮助的能力…人的大脑能够同时处理的事项原本就很有限，正因如此，才延伸出同伴和组织，少年作为领袖已经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没精力浪费在无聊的地方。 可这一回，情况却有所不同。 或许眼前的老人的确伪装的很好，让人无法利用第一印象，就联想到到他所深藏的秘密，但在道格拉斯眼里，这种天衣无缝的伪装原本就是问题所在。 他不相信一个如此普通的老人，竟然会如此凑巧的得到一颗恶魔果实，更不相信普通的老人会想到把这颗果实送来拍卖。 这件事在一开始的逻辑上就存在漏洞，所以道格拉斯根本不相信表面所见的面具！ 比较合理的猜测： 要么这个“普通老人”是某个觊觎新药配方的组织埋下的暗子，打算抢在其他人前头，利用拍卖会的机会对金蔷薇先下手为强。 要么就是这颗恶魔果实的来路不够光明，当事人为了避免麻烦，才会选择仓促间出手。 不管哪一样，后续都有可能引起无穷的麻烦。作为计划中的不稳定因素，道格拉斯自然有必要排除。 不过，当少年利用情报获取从对方身上切实弄清楚前因后果，少年军的领袖却从对方身上发现了更加有趣的答案。 “欢迎来到金蔷薇，请坐，请。” 道格拉斯给对方指了座，然后自己又绕回办公桌对面。 他用玩味的目光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接着一开口便吐露惊人之语。 道格拉斯：“好了，寒暄也就到此为止，阿尔伯特先生，让我们先从你故意隐瞒真实姓名的事情说起吧。” 詹姆斯…不，这会儿应该叫回本名。 凯奇.阿尔伯特从来到西海之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来历，更没有说过半句有关真名的话题，从理论上来说，斯坎帕拉岛绝不应该有人看破这个秘密。 但面前的少年语气肯定，完全一副陈述事实的样子，让他在恍惚间竟然有了一种被完全看穿的错觉。 阿尔伯特：“你都知道？不…你知道些什么？” “艾尔伯特先生，我不喜欢别人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比起暴力我个人更推崇通过对话解决问题，但并不代表金蔷薇可以被随意欺瞒。” 道格拉斯交叉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黑手党来说，这是一种姿态，所以哪怕是满口谎言的大盗，我也希望当我发问时，你能老实交代。” “你全都知道！” 少年特别在“大盗”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也让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阿尔伯特彻底紧张起来。 如坐针毡的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摘掉了覆在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一张俊朗的银发面容。 对此，早就把对方的基本资料脑内过完一遍的道格拉斯当然没有丝毫惊讶。 —— 姓名：凯奇?阿尔伯特 年龄：21（周岁） 出生地：北海，天堂岛 生平：海圆历1481年出生在天堂岛凯奇家族 … 海圆历1489年被选中成为祭品，同年流落大海，跟随盗贼开始窃盗生涯 … 海圆历1495年得到动物种“秃鹫果实” 海圆历1496年遭到北海十七个王国通缉，号称“千面人” … 海圆历1501年在天堂岛运送的贡品中盗走了来历不明的恶魔果实 海圆历1502年为躲避追捕，辗转来到西海，现四处销赃中。 —— 道格拉斯：“你倒是干脆，不过这么草率地决定直接以真面目示人真的好吗？” “都一样。”阿尔伯特的语气沉稳且警惕，他盯着少年冷冷地回话“能把我的事情查的这么清楚，在你面前隐藏本来面目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吧？” “或许吧”道格拉斯歪了下头，又道：“万里迢迢来到西海销赃一路相比遇到过不少麻烦，你就这么缺钱，急着把手上的货兑现吗？” “这是我私人的问题。” “不一定”少年的语气中多了些商人的狡猾“我猜如果有人抓到你一定也能换一笔不菲的赏金，所以我劝你现在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阿尔伯特：“曾经有很多蠢货都这么想，没人成功过。” “那你是选择赌赌看咯？” 道格拉斯依然坐在那儿，只是冷静地看着阿尔伯特，至于另一边，莉莉已经非常自居的堵住了房间唯一的出口，默默静立。 “真让人意外，我以为你会做出更理智的选择，毕竟拍品都已经提前送到了公司的仓库，你就不打算合理止损吗？” “我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阿尔伯特毅然拒绝了道格拉斯的提议，他站起身显然不打算再聊“还有，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该再说这种蠢话——我劝你还是看紧自己的财宝，小心明天一早它们就全部落尽千面的口袋。” 撂下狠话，阿尔伯特转身就要离开，但在社长办公室门口，他的脚步却被莉莉拦下。 面对这种场面，小姑娘表现得还有些僵硬，但在果实能力的帮助下，成千上万张纸片已经从她怀中的文件夹中涌出，转瞬之间便结成墙壁，挡住了阿尔伯特的去路。 察觉到对方能力者的身份，阿尔伯特先是一惊，但战斗经验丰富如他，转瞬间就调整了心态，立刻不紊地展开应对。 可惜，这场对决恐怕暂时没什么机会分出胜负…就在社长室里的众人剑拔弩张的同时，放在道格拉斯办公桌上的电话虫却突然响了起来。 听到特别设置的铃声，道格拉斯目光一缩，随即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立刻接通了来电。 下个瞬间，电话虫那边海格的大嗓门一下子便嚷了起来。 “老大！快跑！有炸弹！” 第十三章、第一枪 尽管到目前为止的计划进行的都还算顺利，但天性谨慎的道格拉斯还是预置了充足的人手以策万全。 结果…海格十万火急的通讯也证明了道格拉斯的戒备并非画蛇添足。 道格拉斯：“莉莉！” 一声疾呼，秘书小姐顿时心领神会。 只见她果断放弃了拦截阿尔伯特的任务，用最快速度冲到少年的身边。与此同时，那些受到莉莉能力控制的纸片也随即鼓动变形，眨眼便撑起一个正好可以容纳两人的球体将两人包裹在内。 随后，巨大的纸球破窗而出，赶在爆炸的火光亮起之前，急速坠入隔壁的街道。 ——变形术.纸蛹。 作为莉莉近些年开发出的诸多招数之一，兼具了保护和快速移动的效果。 虽然因为体积过大，这一招的防御能力目前还不算特别出色，但在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远的地方，应对一下冲击波和气浪还算游刃有余。 道格拉斯：“没事吧？” “是，社长，我没有受伤。”面对道格拉斯的问询，莉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清醒过来，解除了纸蛹“公司…” 道格拉斯：“看情况恐怕损失不小吧。” 虽然在海格的提醒下，少年和莉莉都在最后关头逃出生天，但其他驻留在公司内部的员工就没这么好运了。 嫌疑人使用的是威力惊人的烈性炸药，磅礴一爆之后，原本的三层小楼如今在火光中早已坍塌殆尽。 从损害情况看，即使真有人幸运的躲过第一波威力惊人的爆炸冲击，此刻恐怕也要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夺走性命。 那些人里有奥西里斯家族的外围下属，有道格拉斯雇佣的本地白领，也有从月牙岛一路跟随他来到斯坎帕拉的少年军成员。 而现在，他们全都变成了尸体，在无情的火海中煎熬炙烤，最终化为灰烬… 道格拉斯：“快点儿，我们去仓库。” 莉莉：“可是社长，现场的情况…” “我们没时间和一会儿赶来的王国卫队纠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少年的语气冰冷，双眸之中却透出森然和杀气…稍稍超出意料的损失并没有让他怒火中烧继而失去理智，但真正的枭雄也不允许对手如此肆意妄为。 于是，整座小岛都开始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震动！ 我所说的当然不是物理层面上，地龙翻身的那种灾害，但随着少年用便携式电话虫将一道道命令通过少年军的渠道传达下去，斯坎帕拉的每个居民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氛围。 老人闭目祈祷，孩童畏惧哭泣。 人们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改变原本的出行计划，以至于纷纷躲进家里，反锁房门，只求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然而就在那乱成一团的人流中，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却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躲在暗处的他默默注视着道格拉斯远去的方向，将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而当他意识到对方正全速赶往城郊的仓库时，疯狂的笑意终于按捺不住。 “逃过一劫啊，啧啧，该说名不虚传吗？” 兜帽男一边发出阴测测的笑声，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等到道格拉斯和莉莉先行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不急不缓地由后跟上。 “不过你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小鬼果然还是小鬼，稍微敲打一下就吓得缩回窝里，真是蠢得可爱。”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品评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手中则把玩着指甲刀大小的精巧遥控器，仿佛戏鼠的老猫，放松到了极致。 …诚然，像他这样疯狂的炸弹犯通常并不怎么好找营生，难得这次雇主的目标竟然是个可以轻松搞定的小鬼，某人放浪一下形骸似乎也不算过分。 ——金蔷薇的毒品生产部门与仓库连在一起，而他已经提前在这些地方安放了炸药，只要道格拉斯一到地方，他轻轻松松的一动手指就能完成雇主的委托，领赏走人。 …这个可怜虫。 一路跟在道格拉斯和莉莉身后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也多出了几条“尾巴”。 太过小看少年军的应急处理能力，兜帽男在引爆了社长办公室之后连灭迹的心思都没有，自然很容易就被有心人抓到了破绽。 经过数次确认之后，悄悄跟在兜帽男身后的莱特向街道另一边的海格发出暗号，刚刚赶到现场的武斗派狂人随即展开了行动。 面对罪魁祸首，这些小兔崽子可没有道格拉斯表现的那么冷酷…同伴丧命的仇恨早在他们心头燃起了火焰，只在一线之隔的地方强压心绪。直到海格看准机会，把兜帽男掳进暗巷，众人愤怒的才终于爆发！ “CNM的狗杂碎！” 沉重的战锤擂上兜帽男的大腿，咔嚓一声之后，更多同伴们的怒吼很快便将受害人的惨叫掩盖，自以为是的人甚至没搞清楚对手到底是从哪儿窜出来，就已经被写定了结局。 … 十五分钟后，城郊仓库。 “你没把人弄死吧？很好，把他带过来吧。” 道格拉斯轻描淡写的挂断了电话虫，但围拢在他身边的低气压却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 仓库里的炸弹刚才已经排除，公司的其他设施也已经派人进行调查，相信很快就会传来结果，但少年却依旧板着面孔，没有丝毫大意。 他非常清楚，今晚的爆炸袭击事件只是个开端，即使他很快抓到了犯人，接下来的麻烦也只会更多。 斯坎帕拉岛上，五大黑帮矛盾重重的火药味本来已经如此浓烈，现在既然有人开了第一枪，接下来势必就会有更多的对手出招。 这些各有算盘的阴谋家早就憋着一肚子坏水，现在道格拉斯既然正好给了他们这个发挥本领的机会，有心人就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道格拉斯侧首看了眼莉莉：“按照之前的联络，卡彭贝基什么时候登岛？” 莉莉：“对方预定明天早上十点到斯坎帕拉港。” 道格拉斯：“拍卖会是在后天晚上…也就是说总共还有整整两天两夜，而我们还要孤军奋战十多个小时。” 少年凝眸思索了片刻，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吩咐莉莉去库存里找一样东西，因为今夜，恐怕还有很长… 第十四章、黑桃A “失败了。” 豪华客轮内，头戴黑色礼帽，身穿西服的大人物们围坐在赌桌周围，莫名显出凝重的气氛。 “我早就说过，那些不入流的小毛贼根本不可靠。” “呵，看来奥西里斯家的小鬼果然不是什么善茬…费尔罗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有，老东西一直没有表过态，只是派他的大儿子维托整理了一下在外的产业。” “他到底搞什么鬼…” 在西海，五大家族分治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大家各有各的地盘也各有各的营生。奥西里斯家这次突然用高纯度的黄金粉打破市场平衡，把手探进其他人的地盘无疑是坏了规矩。 但直到目前为止，除了被推到台前的那个小鬼之外，整个奥西里斯家始终对此事保持沉默，似乎完全没有协商的意思，着实让人生疑。 “既然没有消息，就先把那边的事情放一放——之前派出的刺客已经失败了，下一批人手呢？” “何必装蒜说这种废话呢？” 对于少年军的生意，在座的所有人除了不满更多的反而是嫉妒…这些黑手党的大佬、党魁都很清楚新配方的价值，而如果能有独享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选择与其他人分享。 ——两天后的晚宴是事先约好的分赃大会，但如果谁笨到真的等那个时候再出手恐怕也不会有坐在这里的资格。 炸弹狂不过是他们丢出的试探，接下来，各家才会派出真正的干将，争取先其他对手一步，把少年军手中的摇钱树纳入囊中！ … 月黑风高，长夜漫漫。 被恶意充满的斯坎帕拉岛郊外，只有金蔷薇的仓库在黑暗中点起长明的灯火，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酷烈的杀气。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道格拉斯已经指挥手下解决了数批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但在这个互相消耗的过程中，他们自己也损失不小。 除了他本人，目前道格拉斯身边能够调用的部下中最有战斗力的要数莉莉、海格两人，莱特虽然年纪最长，但毕竟不是战斗型人员，在这种时候发挥的作用有限。 而仅凭这几个高手，显然是没法儿完美照顾全局的… 从合流到现在，金蔷薇的员工已经有数人丧命，数十人受伤，如此惨重的战况显然无法让人安心。 但夜色中，道格拉斯只是靠在墙角，一口接着一口举起水壶把里面的液体灌进嘴里，没有说话。 先前通过情报收集，少年从半死不活的炸弹犯那里了解到袭击行动的幕后黑手正是其他四大家族中的某一个，但这家伙知道的消息实在有限，从中暂时找不出什么能解燃眉之急的办法，为求安稳，少年也只好出此下策。 “真难喝。” 即使冷淡如道格拉斯，在品尝过这份特殊果汁饮品的滋味之后，也禁不住给出了极负面的评价。 但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喝光最后一滴，道格拉斯的神情也逐渐归于平静。 然而还不等他完全压下那种让人作呕的余味，屡遭险情的仓库区就再次闹腾起来。 “快看天上！” 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借着昏黄的灯光，众人抬首望去，果真在半空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的速度极快，双翼一挥便卷起呼啸的流风，等有人终于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对方却已经俯冲而下，直奔道格拉斯而来了。 海格：“老大小心！” 突逢大变，距离最近的海格顿时抡起战锤，凭空向对方砸去，不料那只怪鸟不仅速度惊人，动作更是不可思议的敏捷。 面对海格的拦截，身在半空的他羽翼一卷，便整个侧翻了一圈，不仅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势大力沉的重锤，同时目标不改，继续向道格拉斯猛扑。 接二连三的意外显然打乱了少年军的应对，眼看众人不及援手，身为首领的少年不得不独自迎敌。 幸好，道格拉斯也并非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直刺自己胸口的鹰爪锋利快捷，但在危难之间，只见一道寒光照过，原本挂在货柜边的西洋剑顿时现芒出鞘！ 刹那间，猛禽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原本可以扎穿少年胸口的利爪也不得不在最后关头向回一收。 这还不算完，原本猛扑而下的怪鸟至此突然止来势，进而双翼一扇倒冲天际。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结束，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等他们留意到道格拉斯刺出的银色剑尖已被染红，双方第二回合的交手却已经开始！ 在空中盘旋半圈之后，刚刚吃了暗亏的怪鸟再次俯冲来袭，而有了缓冲的时间，莉莉小姐已经动用能力放出纸片，由下往上逆冲而去。 被加强了硬度的纸张飞行的速度极快，张张片片都宛如锋利的刀片，足以破皮见血。 然而那怪鸟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纸片果实的能力，还不等莉莉操控的纸片飞到近前，便提前煽动双翅凭空卷起飓风。 如此一来，质量较轻的纸张顿时被带偏了方向，大多数都威胁不到俯冲的猛禽。 趁此机会，那怪鸟身形一转又向道格拉斯扑来！ 这一次，他同时探出两只利爪，看准时机，一前一后将少年此处的利剑夹在当间。 西洋剑本身就只能以刺击的方式进攻，纤薄的剑身更称不上坚韧，一旦落入怪鸟爪中，轻轻一别便断成了数截。 没了兵器，道格拉斯接下来便要陷入劣势，但反过来说，巨鸟俯冲的劲力至此也被消磨了大半。 少年看准对方旋身欲走的瞬间，果断丢下剑柄，探手就朝对方的脚踝抓去。 一人一鸟如今几乎近在咫尺，那猛禽见状也是大惊，旧力已尽的他没法儿再像先前一样灵活闪转，但更不敢在人群之中被道格拉斯制住身形。 电光火石之间，那怪鸟别无他法可想，只好收翼一震，暂且逼退对手的同时，整个身体也首次落在了地面。 当然，这也只是短短一瞬之间的事情，以这怪物先前展现出的敏捷，不可能舍弃天空，在不利于自己施展的陆地上与敌人纠缠。 可惜，还不等他重新展翅高飞，一张闪烁着金光的卡片便抢先一步，撞上了他的脑袋！ 那卡片的速度极快，即使是锐利的鹰眼也难以分辨。 直到中招之后，头晕脑胀的怪鸟才终于看清了卡片上的图案… 那是一张扑克牌 那是黑桃A！ 第十五章、黑云压城 “现在的情况很简单，阿尔伯特先生。” 一如初见时那样，道格拉斯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感情波动 “我不追究你发动秃鹫果实的能力向我们突然发动袭击，即使胜负已分，我也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同时又把架在对方咽喉前的匕首向皮肉里按下一些。 “第一，以失败者的身份干脆利落地死在这里。” 道格拉斯顿了顿，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浪子回头，加入胜利者的行列。” 阿尔伯特：“我真的有选择吗？” 道格拉斯：“结合你过去的经历，我不认为你会在这里慷慨就义，所以还是选二吧，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选二。” “明智之选，把头抬高。” 阿尔伯特没有问原因，因为道格拉斯架在他咽喉的匕首只是稍稍移开了半寸，并没有完全解除威胁。 而在他照做之后，少年则把某个做工精良的项圈，套上了他的脖子。 “这是去年托人从伟大航路搞到的东西，据说是天龙人用来管制奴隶的道具…虽然我个人并没有收集奴隶的癖好，不过还是提前跟你介绍一下他的作用…” “不用，我见识过这东西，暴力破拆就会爆炸对吧？”艾尔伯特冷冷地开口“你想得倒是周到。” “形势所迫罢了，你可是可以飞的动物系恶魔果实能力者，没这东西我不安心。” “恶魔果实…哼哼。” 受制于人的阿尔伯特冷笑了一声，并不说破其中的关键，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道格拉斯。 他今夜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收回先前委托给金蔷薇的珍贵拍品——一颗尚没有被记入图鉴的超人系恶魔果实。 但按照之前他和道格拉斯战斗时的情况看，这颗果实恐怕已经被少年服下了！ 对于一家正在筹办拍卖会的公司而言，私吞拍品这种事情实在叫人不齿。但对此，道格拉斯却似乎还有不同的见解… “一颗恶魔果实能够带来的直接效益最多不过一两亿贝利，在西海，这个数字甚至会更少，但如果你愿意把本公司的行为看成一种长期投资，今后的分红一定会让你满意。” “有人说过，你一本正经说谎的样子很无耻吗？” “没有”道格拉斯掏出控制爆炸项圈的遥控器“他们有的不能，有的不敢。” “…” “不管怎么说，我仅代表少年军及金蔷薇公司欢迎你的加入…我社目前正处在危难之中，希望阿尔伯特先生能和其他同事一起，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阿尔伯特扯了扯嘴角，完全败给某人这幅商人的嘴脸…他懒得继续扯皮，直接说道重点。 “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今天晚上就麻烦你和其他人一起，保护仓库区的安全，虽然不能使用果实能力，但我相信以你的水平，保持人类形态也能发挥实力吧？” 阿尔伯特点点头，但随后又微微皱眉：“可以，但你不会真的要这么死守下去吧？四大家族不缺人手，继续下去，耗都能把我们耗死。” 道格拉斯：“坚持过今晚就可以。” “好吧…” 虽然暂时还搞不清楚道格拉斯的依仗到底来自何处，但阿尔伯特终归没有在这方面继续追问。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更懂得自己目前的处境。 虽然表面上来说，阿尔伯特是接受了道格拉斯的邀请，加入同盟的合作伙伴，但事实上，他不过是个被爆炸项圈制约的阶下囚罢了。 以这种身份，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深究太多秘密，更不可能违抗道格拉斯的意志，所以他不会故意给自己找难堪。 “最后一个问题，你吃下去的那颗恶魔果实到底有什么能力？不会只是变两张牌吧？” “这个嘛…”道格拉斯摇了摇头“我目前还没办法准确回答你的问题。” “不说就算了。” 阿尔伯特耸了耸肩，随即转身离去，但事实上，这还真不是少年想要故弄玄虚。 按照常识，这世界上的恶魔果实总共可以分为三类。 即自然系、超人系和动物系。 这三种果实并不存在明确的优劣，但同系中部分存在上下之分。 通常而言，吃下恶魔果实之后，能力者就会自然意识到潜藏在体内的特殊能力，进而获取使用这种力量的方法。 虽然在初期，大家对于果实能力的开发和控制都很有限，但起码都能有个明确地分类。 但道格拉斯吃下的这颗超人系果实，却着实有些特殊… 按照少年个人的理解，他所获得的是一种类似“魔术”的能力。 通过一些手法和相关知识，他可以将通常意义上不可能发生的“魔术”具象成真真切切的事实，以达成各种神奇的效果。 就像刚才面对阿尔伯特化身的巨鸟时做得那样，目前道格拉斯可以利用“纸牌魔术”的手法，使用“飞牌”这样的攻击手段给敌人制造麻烦。但这并不是说，他的能力就只有飞牌而已。 当然，道格拉斯也不能把任何“奇迹”冠以魔术之名操控的信手拈来，对于那些世象影响较大的，或者说更复杂精巧的表演手法，限于果实能力的强度，他就无法做到。 准确地说，他现在能够使用的，也就只有几种简单的纸牌魔术而已。 所以总结来看，他吃下的这颗超人系果实属于那种前期辅助作用有限，但深入开发之后应用范围很广的类型，暂时说不上是好是坏…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拥有果实能力之后，虽然道格拉斯注定要成为旱鸭子，但在战斗力方面，他还是有了不少的提升。 利用各种各样的魔术手法，他有了更多的战斗方式可以选择，要实施下一步计划自然也更有把握。 “明早十点，卡彭贝基靠岸，这下想必能分担一部分压力…不过为了保险，看来应该加速后续的进程了。” 道格拉斯一面低声自语，一面整理着思绪…在他的操控下，整个西海各家黑手党的大人物几乎全都集中到了斯坎帕拉一带，然而这些互相算计的教父们还不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其他船队也已在暗中向金蔷薇驻扎的本岛运动。 只等时机一到，西海的格局就会彻底改变！ 第十六章、可靠的盟友 厮杀断断续续绵延了一夜，伴随着初阳东升，清晨的微风才终于吹散了鲜血和火药的味道。 在黑暗中潜伏的好事者们严守着游戏的规则，心怀不甘地暂停了针对少年军的攻势。 借着这个机会，道格拉斯得空换上一件崭新的西装，前往港口迎接盟友的到来… 即使只是表面的盟友，卡彭贝基的到来对局面改观发挥的作用却依然是毋庸置疑的——比起道格拉斯和他的金蔷薇，在西海驰骋多年的卡彭匪帮显然更具备威慑力。 搅和在数个冲突泥潭中的他们如同天生的战争狂人，总能在与几大家族的对峙中不落下风，甚至占到便宜。 所以即使不少人都对卡彭匪帮恨得牙痒，却依旧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四大家族如今之所以花这么大力气对付金蔷薇，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道格拉斯找了这么一位合作伙伴。 如果纯以生意人的角度考虑，道格拉斯的黄金粉生意其实完全可以找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位合作，如此一来虽然会分薄利润，但引起的反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激烈。 但对于想法更为激进的少年而言，那样的做法收效未免太过缓慢，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地位，他毅然选择放手一搏。 … 轮渡靠岸。 斯坎帕拉今天明媚的阳光将甲板点缀的一片金黄。 在许许多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这幕大戏的主角之一正缓步从舷梯上步下，一派悠然。 灰色的礼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从道格拉斯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个略显矮胖的男人蓄着络腮胡的下巴，以及那根叼在嘴里，似乎怎么抽也抽不完的雪茄。 在他的身后，更多穿着条纹西装的手下恭敬地追随着他的脚步，上次前来与道格拉斯协商的谈判官维特，也正在其中。 “哟！失敬失敬，这不是道格拉斯社长吗？怎么劳动您亲自迎接？” 腰间配着怪枪的维特快走两步，先来到金蔷薇的接船人员面前，用那令人讨厌的荒腔走板般的声音开了口。 而少年却并没有回答他隐含恶意的提问，冰蓝色的双眸只在他的身上停了一瞬，随后便绕过维特，直接锁定了正主。 道格拉斯：“老大开口之前就放任喽喽出来聒噪，贝基你的御下之道看来也不怎么样。” “什么！？” “小子你在胡说什么！” “竟敢对教父不敬！拿下他！” 卡彭贝基：“都闭嘴。” 面对道格拉斯的挑衅，匪帮的成员们不由得愤怒起来，然而贝基本人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作为家族的教父，他一开口，包括维特在内的所有部下顿时不敢再发一言。 “奥西里斯家的小鬼，嘿嘿，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厉害的人物啊。”叼着雪茄，卡彭贝基口中赞叹，但眼中却分明只是轻蔑“不过小鬼，在黑帮的世界里，实力意味着一切，在明明需要援手的情况下还敢恶言相向，你是傻了吗？” “你大可以转身就走。” 道格拉斯摊平双手，平淡的语调不似作伪。 “重要的是我们今天在这里见面这个事实…我会告诉四大家族的人，新药的配方已经交给卡彭家族带走，到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可不能保证。”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卡彭贝基加重了声音“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用不着你来提醒，贝基，另外这种程度才算不上威胁”道格拉斯摇了摇手“我知道你本人和手下的那群匪类早就习惯被五大家族追着到处乱跑，但我个人还是要奉劝你想清楚，如果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从今往后，你得罪的人就会再多一个。” “奥？西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没错。” 道格拉斯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平视着贝基，没有丝毫胆怯。 “听好了，虽然眼下这个名字的主人还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没错，你会后悔背叛了与我定好的盟约，会后悔得罪了道格拉斯这个名字。” “呵…哈哈哈！傲慢！狂妄！”卡彭贝基大笑着，连带他身后的家族成员们也一并哄笑起来，然而即使是面对着所有人的嘲笑，少年却依然没有让步的打算。 “所以呢？说出你的决定吧，卡彭贝基。” “可怕可怕，好吧小鬼，就当是为了奖励你的勇气好了”他掐灭了嘴里的雪茄，也向少年的方向走了一步“说说看吧，如果你所谓的计划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再说一句话。” … 港口的冲突一触即发，而在小岛海岸线的另一边，四大家族的船队也已经逐渐靠近斯坎帕拉。 西海黑手党势力的五大家族中，除去奥西里斯，其余四家都选在此刻，分别登陆。 ——为了反抗海贼劫掠，而自发组成的结社，猩红之家“瑞德家族”！ ——最初由被袭灭的残暴王国余党串联，近百年来却渐渐扩展到各种黑市生意的地下商人，血钱氏族“布莱德家族”！ ——贫民反抗战争的胜利者，狂热蔷薇“罗斯家族”！ ——诸国混战边界线上持续以佣兵生意维生，最终同和力量形成的新势力，雇佣军“摩森尼瑞”！ 这些平日里在地下黑暗世界响当当的势力，而今都在拍卖会正式开启前一天登岛，对知情者来说，实在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相比起单独某个家族的横征暴敛，这种多个强势寡头齐聚一堂的情况往往意味着更加残酷的战争，意味着将有成千上百的生命陨落。 而在所有四家井然有序的船队中，罗斯家单独拖在其他大船后方的一艘小型轻帆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它的外装并不显眼，但却隐隐独立于罗斯家族的方阵之外，好像周围的同伴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似的。 在那艘船的甲板上，一个穿着老旧军服的年轻男人看着面前壮观的黑手党势力，不禁笑出了声。 “队长，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男人摆了摆手“只是不由得感叹一下，明明是互相防备的虚伪联盟，却还要故意装作同仇敌忾的样子，这些大人物还真是辛苦啊~” 群号，欢迎 564217347诚邀新鲜血液，入群请自觉把名片改成书评区id 《海贼执政官》群号，欢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入瓮 “虽说各家之间的确存在间隙，但为了获得新药的配方他们姑且还是会…” “啧啧啧”对于手下的猜测，年轻男人一边轻轻咂嘴，一边伸出食指左右摇晃“这你就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这么多大人物真的只是因为一个配方就蜂拥而至，赶到斯坎帕拉岛的吗？” “难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年轻男人捋过牛仔帽的帽檐“如果只是为了毒品生意，各家只需要派出代理人就足够处理岛上的事端了，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干嘛这么大张旗鼓。”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重点在于这次犯规对象的身份…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金蔷薇公司的社长可是奥西里斯家族的成员，这意味着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就在掌权者体系内部！另外四大家族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年轻男子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 “想想看吧，就算再怎么扩大生意的范围，黑手党们的收入总归是有极限的，与其费尽心思开拓新的财富来源，抢夺他人的财富不是快得多吗？” “队长的意思是…这些家伙即使就是想找个借口分奥西里斯的蛋糕？” “不只这样，要是有机会，他们也不会介意从彼此手里占点儿便宜，所以说，阴谋家们不仅对发动阴谋的对象小心警惕，对自己身边的伙伴也同样以如此的态度应对。” 男人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多么愚蠢的活法儿啊。” … 客船上，自诩看穿一切评论家正对即将发生的流血冲突吹毛求疵。 然而身为这场动乱的当事人，不论道格拉斯还是卡彭匪帮却都没法儿保持作壁上观的姿态。 从不怎么愉快的港口合流之后，卡彭贝基本人及其手下就被接到了金蔷薇预先安排好的驻地休息。 经过初期的商议，双方的合作态势总算暂时稳定了下来，不过对于道格拉斯给出的计划，维特以及其他卡彭家族的高层却并不完全认同。 维特：“教父，您真的认为道格拉斯家的计划可行吗？” 卡彭：“为什么这么问。” 维特：“请恕属下直言…到目前为止，四大家族的怒火已经被完全点燃，差额分配引发他们内斗的方案根本就没有执行的空间，那小子刚才搪塞说会引发新的矛盾，您认为这可信吗？” “维特，你难道是第一天跟在我身边办事吗？” 斜眼一蹬，卡彭贝基为自己点上一根雪茄，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便能让身边的手下如芒在背。 “请您原谅，教父…” “你不是笨蛋，我也不是…五大家族没人是笨蛋，但为什么那个小鬼要对我说这种没意义的话？为什么其他家族的当家人不远千里跑到这座没什么名气的小岛上来？” 卡彭贝基没有指望维特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道 “理由很简单，我们也好，五大家族也好，都是觉得有利可图才放任眼下的乱局继续。每个人都觉得能成功算计对手，让自家势力笑到最后，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吗…这场游戏总归有人要输。” “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听那个道格拉斯的摆布…” “你还是不明白…对卡彭家族来说，五大家族的人齐聚在斯坎帕拉岛上就已经是非常理想的局面了。” 卡彭贝基得意的笑了笑，又道：“平日里要这些怕死的老混球聚在一起可不容易，难得他们屈尊降贵走到了一起，就算不发生其他意外，你以为摆平黄金粉的生意之后，他们就会罢手吗？” 卡彭贝基：“不！他们才不会，这些家伙会继续把手伸向奥西里斯的产业，会为了更多的利益无节制的扩大战火，到那个时候，就在没有什么盟友与伙伴，在新秩序形成之前，所有人都会是彼此的竞争对手！而这座小岛，就将是战争开启的地方。” 维特：“所以…您根本不在乎道格拉斯是否说谎对吗？” “呵，他最好没说谎，那样能制造更大的麻烦，也更能吸引四大家族的注意力，反正一旦四大家族的攻势正式开启，他的死亡就会进入倒数…反抗的越是激烈，就越给了其他人攻讦奥西里斯的借口。” 卡彭贝基看了身边的手下一眼“好好等着吧维特，我看到暴风雨在逼近，等得当权者的框架被打破，就是卡彭家族崛起的最佳时机！” “您果然深谋远虑！” 作为家族的一员，在听到卡彭贝基将心中的想法娓娓道来时，身为谈判官的维特除了佩服，还有着深深地自豪。 他似乎已经能看见卡彭家族腾飞的未来，似乎已经笃定，在这场将西海所有黑手党势力牵扯在内的乱斗中，他们家族笑到最后的样子。 而对于道格拉斯以及他所领导的少年军，维特除了片面的风闻之外，根本一无所知…就像其他四大家族一样，这些人只顾着计算自己的手腕，却忘了掂量对手的斤两，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个挥手便可毁灭的渺小存在罢了。 ——尽管道格拉斯一次次用创造的奇迹提醒着世人金蔷薇的存在，但他们却仍固执地将目标锁定在少年背后的奥西里斯家族身上。 作为对手，道格拉斯当然不会责怪他们。 因为越是麻痹大意的敌人，才越好对付。 阿尔伯特：“现在大人们都已经登场，所谓的盟友我看也不可靠…你准备怎么做？” “问得好，阿尔伯特先生，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赢下这场战争吗？” 摆弄着手里的纸牌，道格拉斯一边锻炼自己刚到手的能力，一边施施然地开口。 阿尔伯特：“我会逃。” “这么说你觉得我们输定了？” “除非你还有什么奇谋。” “呵呵…”道格拉斯轻笑着摇了摇头“哪里需要什么奇谋？” “对我来说，岛上的所有人都是入瓮的棋子，他们不理解情报的重要，不懂得在大动干戈之前做好必要的准备，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对手设计好的陷阱…阿尔伯特先生，你不明白，战争其实在开始前，就已经结束了。” 第十八章、无人幸免 某人偷了隔壁女士的内衣… 某人童年时曾被谁虐待… 某人背叛家族收了黑钱，为对头销赃… 某人传送情报的暗号是在信纸上留下纸鹤的折痕，再重新打开… 这些纷杂的情报初闻都似乎只是些只言片语，除了变成小说家笔下的好故事外，没什么更现实的价值。 就像提到争斗、厮杀，人们在意的也更多是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却忘了引起一切的源头，往往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引发世界大战有多难？ 你也许可以从宗教矛盾、生产力进步、地域冲突、霸权野心等等方面交上一份十几页的论文，但如果换个角度，这一切就只是开始于一个不成熟的民族主义者，以及一把左轮手枪罢了。 说得再现实一些，斯坎帕拉岛上，现在就正重复着这样的“巧合”。 … “tmd，给老子去死吧！” 瑞德家族的毒枭一枪毙掉了布莱德家族的律师…因为刚刚有人把对方与自家妻子偷情的照片塞进了他的口袋。 对于拥有一定社会地位，且本身就以黑手党干部为业的男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由于两人不同势力的身份，更因为枪击案发生在一触即发的敏感时机，这场流血事件注定无法善了。 “竟然背后偷袭！干死那些瑞德家的杂碎！” “保护大哥！” 枪声又响，而且越来越密，死伤在恶意与无意的合作中增长，仇恨则随着血腥味变浓。 … 某个不为人知的暗巷，被罗斯家族预先派上小岛的先遣队联络员，从平日取阅情报的废弃信箱里接受今天的指令。 可那张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信纸上，却用暗语指名有人背叛了联盟，并命令他们立刻对“摩森尼瑞”的登陆人员展开报复！ 虽然在两个小时以后，这条莫名其妙的虚假指令还是被纠正，但在那之前，罗斯家和摩森尼瑞家却已经各自产生了数十位牺牲者。 … 布莱德家族临时准备的指挥中心里。 平日精明强干的秘书冷着一张脸，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快意冷光。 他就这么站在已经叫不出声的家族首脑面前，冷漠地看着对方垂死挣扎。 “你一定想不到吧？我居然查到了当年渔村的往事，当年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在被你蹂躏之后，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吧？” 秘书说着，却又自己摇了摇头。 “我真是糊涂了，教父大人，你一定已经不记得那个无足轻重的可怜女人了，否则怎么会把我留在身边。” “不要怨恨，这一定是报应，是冥冥中的某种注定，请尽管苦状万分的去吧，只有这样，我那可怜的母亲才能在地母的怀抱里感到一丝宽慰。” 他如此说着，随即割断了教父的喉咙。 随后，秘书又简单布置了一下凶案现场，调整了一下情绪，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演技是如此出色，在出门的一瞬间便换上了惊恐惶急的神情，用强压悲痛的语调向遇到的每一个家族成员痛陈，卡彭贝基的手下是如何残忍的杀掉了他们敬爱的教父。 … 类似上述的场景还有很多，多到道格拉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被精心设计的意外中会偶尔出现几个失败的案例。 阿尔伯特：“为什么？如果有人发现在幕后捣鬼的人是你…” “那又怎样？”道格拉斯停顿了一下，又道：“难道你以为如果没有证据，他们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吗？” “那你…”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即使我本人完全无意引起动乱，黑手党们也不缺少互相攻击的理由，他们既然可以为了攫取利益联合起来对抗奥西里斯，就也有可能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 道格拉斯灵活地把玩着手中的卡牌，面无表情，嘴唇极有限度的翻起…看不出得意，也看不出沉痛，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感到身处上位者对世事的嘲弄。 “那些躲在幕后的大佬们平时都智珠在握，都在权衡利弊得失，都谨慎的一遍遍试探，他们或许已经忘了，在血与火交织的现场，人类的理智其实根本不是非理性狂热的对手——战争之下，无人幸免。” 对于道格拉斯的解说，阿尔伯特陷入了沉默…即使以普适价值观中分析，他这个被十多个王国通缉的大盗“千面人”绝对是比眼前这个少年严重得多的犯罪者，但当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阿尔伯特却从心底对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头目产生了恐惧。 不是出于战斗力的差距，更不是因为他脖子上的那个爆炸项圈…真正让大盗感到胆怯的，是道格拉斯的行事风格和心态。 他就像从小说话本里走出来的恶魔，轻而易举便能洞悉秘密，操弄人心。当这样的人决定挑起一场纷乱，那么整片大海的任何一片土地都有可能瞬间变成地狱！ 阿尔伯特：“看来今天会有很多人死不瞑目…” 道格拉斯：“‘野心’本来就是建立在他人不幸上的宫殿，勾画的蓝图越美，付出的牺牲就越大，区别只在于历史由谁执笔，手段是否高明。”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不，可怕的人正在来得路上…” 话音刚落，据守了整夜的仓库大门便被压倒性的火力从外攻破。 到处弥漫起硝烟的斯坎帕拉岛上，卡彭匪帮终于在与其他家族一样完全陷入混乱之前有了动作。 原本打算原地待机，渔翁得利的他们也被战乱的洪流牵扯，无奈之下，也只好全员下场。 叼着雪茄烟的卡彭贝基就站在那里，眼里，则倒映着少年的身姿。 卡彭贝基：“表演时间结束了小鬼…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了答谢，我会帮你准备个华丽的葬礼。” “我早说过无人能够幸免，所以关于你的到来…” 道格拉斯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甩出了手中的纸牌！ “我早有准备！” 第十九章、战场上的魔术 海圆历1502年。 这一年，道格拉斯13岁，而卡彭贝基已经差不多30岁。 卡彭贝基的优势在于更高一筹的绝对实力。 不论是战斗方式又或者恶魔果实能力，他都拥有更多的时间挖掘完善，更别说双方的总兵力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而道格拉斯的优势在在于形势。 通过巧妙的布置，少年已经将原本必死的局面大部扭转，虽然眼前的卡彭匪帮的确也是强敌，但如果将双方置于斯坎帕拉岛目前的大环境中，开战的风险并没有多少区别。 ——在战场上表现的太过活跃不是什么好事，那反而会让你成为大家的集火目标！ 所以即使道格拉斯与卡彭贝基的联盟破裂、目标冲突，但至少在一件事情上还保持着默契…双方之间的厮杀不论胜败，都必须速战速决。 … 飞牌出手！ 道格拉斯话音未落之际，立刻先开攻势。 全力丢出的纸牌速度极快，甚至还要超过普通燧发枪的子弹。 然而面对这直指咽喉的暗器，卡彭贝基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因为身负城堡果实的缘故，他天生就不是喜欢贴身热战的类型。 既如此，与其浪费时间闪躲周旋，倒不如发挥自己的专长！ “击落它。” 卡彭贝基冷冷开口，随后，一发特制的狙击枪子弹便从他上衣口袋的位置射出。 子弹与卡牌飞行的方向不尽相同，却正好在伤到教父大人之前交汇，将原本甚至足以削发断首的攻击化解无形。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罢了！ 虽然效忠卡彭匪帮的马仔们一部分也由少年军招募的打手挡下，可随着类似冲锋号的声音响起，卡彭贝基的肚子却突然如同放下吊桥的城堡大门，不断涌出更多人手。 他那件原本条纹状的西装也在同一时间多出了许许多多的隔窗，二三十只滑膛枪随即从里面探了出来…即使那些看起来只是乐高玩具尺寸的枪口，但其中发射的弹丸一旦离开卡彭贝基本人一段距离便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模样！ “被军团瞄准的感觉怎么样？” 卡彭贝基叼起雪茄，好整以暇地看向道格拉斯。然而战斗已经打响，处于不利地位的少年可没有开口回答的余趣。 深知城堡果实能力的他根本没想过仅凭一张飞牌就能解决对手，所以在扑克脱手之后，道格拉斯立刻翻越掩体，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卡彭贝基的第一轮扫射。 当然…得到他小动作的暗示，阿尔伯特和其他干部也已经提前闪躲，除了个别挂了轻伤之外，总算没有因为城堡果实压倒性的火力一照面就迎来团灭。 但仅做到如此，显然还远远不够…如果战况真的像双方纸面实力对比的结果那样完全陷入一边倒，道格拉斯恐怕早在几个小时前四大家族登陆时就会开始安排人员转移，哪还会等到现在被人追得鸡飞狗跳。 换言之，既然少年放任这场冲突在此地——在金蔷薇的公司仓库发生，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他早就预见到会有人找他的麻烦…大概率是卡彭贝基本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四大家族的成员。 他很清楚这场冲突的规模不会太大…就像之前说得，双方都希望速战速决。 他更相信天时地利人和的战策…只有在这个最熟悉的地方，他们才有机会彻底甩开追兵。 基于以上所有以及其他更多没有提及的理由，他带着少年军留在这里，是为了帮之后的计划铺平道路，并且也完全做好了准备！ “海格，你带着其他人立刻从密道离开，莉莉和阿尔伯特留下来陪我。” “知道了老大！” 在众多火器的疯狂倾泻下，掩体的碎屑到处飞散，似乎随时都会垮塌，但道格拉斯的眼神却依然冷的像剔透的寒冰，任凭闪烁的火舌将他照亮，半点不见动摇。 他固执地回避着与卡彭贝基正面交锋的机会，任凭对手叫骂，依然只是时不时用飞牌的方法配合身边的两位帮手干掉几个尝试越过掩体的狂徒，勉强维持着局势不至崩溃。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教父大人会被他这样的战术逼急…一旦他下定决心，亲自翻过这些掩体，正在转移中的少年军主力就会出现在他枪口正前方。 是的，他为什么要担心呢？卡彭贝基怎么会那么做？ 即使是看上去再完美的能力，终归也会有自己的短板…除非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否则这片大海上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被击败的风险。 ——城堡果实为卡彭教父提供了极其出色的正面火力，但就像这颗恶魔果实的名字一样，将自己化身成战争堡垒的同时也意味着必须坚守阵地战的攻防模式。 贝基不能，也不会贸然突入某个狭窄、未知的空间，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要知道，这里可是道格拉斯的地盘！ 谁也不能保证，这个颇有心计的少年到底有没有在那些掩体中安排什么致命的陷阱，而继续保持现有的火力压制，迟早能把敌人与那些掩体一起化为残骸。 在这种情况下，卡彭教父怎么可能轻易前进？ 更别说为了深化他脑中“目前脚下的区域比掩体后面更安全”这个概念，道格拉斯一开始就只采用暗器偷袭这种引诱式的攻击模式，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陷阱，在墙壁这边等待贝基上钩一样。 可事实上呢？ 当少年军的人员大部转移完成，道格拉斯便首次用出“飞牌”以外的魔术手法，将提前藏在仓库入口处的卡牌利用魔术的火焰引燃。 那些浅埋在木质结构里的卡牌随着少年能力的发动接连产生一个个威力有限的爆炸，但由于地表的木板很早就被动过手脚，还是一下子就让卡彭贝基脚下的区域产生了坍塌！ 这个直径约三米，深度约十米的大坑底部布满利刃，足以带走寻常人的性命。 但作为在西海搅动风云的黑帮教父，卡彭贝基当然还不至于因此丧生。 他身体里的牛仔们利用钩锁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头顶的横梁，接着没费什么功夫，便把教父大人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但利用因此产生的小小拖延，彻底完成转移任务后的道格拉斯却已经带着莉莉和阿尔伯特将仓库里的其他喽喽放翻，得到了难得的喘息。 “小鬼！！” 手下的损失让人愤怒，被愚弄的惊险经历更让教父气急。 他刚刚脱离险境的范围便打算开始还击，但作为对手，道格拉斯却只是平平淡淡地再次丢出了一张飞牌… 这次与之前的攻击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不，似乎还要更慢一些，卡彭贝基甚至能看清牌面印着的是黑桃K的人像。 对于已经知道卡牌带能够引发小型爆炸的教父大人来说，只要谨慎把握好安全距离，将它提前击落，这东西根本不产生任何威胁。 但联系之前发生的种种，他的内心却还是不由得产生了动摇… 所幸，驻扎在他身体里的狙击手并没有被这种心绪影响，快速瞄准之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砰！砰！” 第二十章、暴风雨中的远航 枪声一响。 狙击枪的子弹随即精准的去往卡牌即将到达的地方。 然而在拦截成功之前，已经脱手的纸牌却仿佛违反了物理学定律一般，凭空绕出了一条弧线，仿佛穿花蝴蝶般，优雅的避开了被击落的命运。 交锋的刹那卡彭贝基只注意到道格拉斯身边的莉莉小姐稍稍挥动了一下手臂，那纸制的扑克便再次加速，向自己的面门飞来！ 血液凝固，汗毛乍起。 生死一线的恐怖经历让教父大人倒抽一口凉气，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城堡里的枪手终归没有让卡彭贝基落入绝境。 从眼眶里接连飞来的第二发子弹准确捕捉到了变线突进的卡牌，最终也与初见时的情况一样，完美化解了指向教父的杀机。 “守得漂亮。” 一招不中，道格拉斯却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他真诚的赞叹了对手一句，然后便任凭卡彭贝基调整好态势，重新架起了枪口。 “你这混蛋…” “卡彭教父，您喜欢魔术吗？” “你在胡扯些什么！？” “看来您不喜欢。”道格拉斯摇了摇头“那您大概不知道在卡牌魔术的分类中还有这样一种类型——明明是已经丢掉的某张牌，但一转头却又出现在观众的手里。” 道格拉斯顺手取下了阿尔伯特的项圈…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大盗应该能够认清他本人的立场和处事习惯，不至于干出临阵脱逃的事情。 然后，少年又把目光投向了卡彭贝基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 受到他的引导，卡彭贝基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在原本别着胸花的地方，一张薄薄的卡牌，不知何时已经躺在那里。 虽然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到牌面，但教父大人还是立刻联想到了刚才差点儿取走他项上人头的那张黑桃K！ “！？” 瞬间的惊愕，但道格拉斯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与方才炸毁地板时相似的魔术火焰顿时从卡彭贝基的胸口燃起！ 诚然，比起大将赤犬又或是火拳艾斯燃起的大火，这团不断延烧的火苗并不具备那么恐怖的破坏力。 可即使只是普通火焰，突然在某人的胸前炸开依然是足以造成大量创伤的攻击方式！ 被烈焰包裹的教父惨呼着从被城堡果实改造的身体里放出更多部下，大家手忙脚乱的用各种方式帮贝基灭火，一时间再也没工夫去管道格拉斯他们的动静。 借着这个机会，少年和莉莉一同登上了重新变回秃鹫形态的阿尔伯特背后，随后大鸟双翅一挥顿时冲天而起！ …眼下，道格拉斯完全有机会借着优势完成补刀，终结卡彭贝基的性命，然而他却直接选择了离开。 因为以目前的状况，比起除掉一个威胁不大的对手，他更需要卡彭贝基活着。 只有作为教父的他活着，才能继续带领卡彭匪帮在斯坎帕拉岛上斗争求存，自然也等于变相为少年军分散了潜在敌人的注意。 “可如果杀了他，你在西海的黑帮界就能名声大噪了。” 快速掠过低空的阿尔伯特在确认甩掉追兵之后重新落地变回人形——二人一鸟的组合在斯坎帕拉岛实在太过扎眼，更何况，按照计划少年军的下一步动作会在地下进行。 道格拉斯：“这没有意义，我们依附于奥西里斯家族存在，不像那些白手起家的家伙需要依靠名声累积人望、维持势力。” 少年随口答了一句，并没有重新为阿尔伯特带上项圈的意思。他转向莉莉，又道：“找到海格他们了吗？” 莉莉点了点头，把刚才放出的纸飞机收回了文件夹：“就在这条景观隧道下面。” 道格拉斯：“很好，去找大部队汇合吧。” 早在金蔷薇刚刚建立初期，道格拉斯就为少年军留好了退路，经过三年的开发，这条被有意隐藏在本岛地下河观光路线旁的秘密通道直通海岸。 而除了少年军的高层之外，其他知悉此间秘密的人，都被永远沉在了海底… 如今，斯坎帕拉岛已经变成了黑帮火并的地狱，道格拉斯…或者说奥西里斯家的阴谋已经得逞。接下来少年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快速安全逃的离这片是非之地。 而在这方面，他也早就订好了方案。 …还记得早在与弗莱拉小姐完成旅行回到本岛时，道格拉斯曾向海格确认过船只以及暴风雨的话题吗？ 作为少年军中最出色的海洋气象学家，莱特在近一段时间负责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筹备这次暴风雨中的出航。 原来道格拉斯选择在这个时间召开所谓的谈判并非只是毒品生意造成矛盾激化的结果…更准确地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在少年的有意控制下，才在这个暴风雨即将笼罩斯坎帕拉岛的特殊时间点，走到了爆发的边缘。 道格拉斯早就设计好要在这座小岛上引发可怕的暴乱，同时他也需要借助这场暴风雨，将斯坎帕拉暂时变成与世隔绝的孤岛。 只有这样，海军与政府才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派出部队介入此次事件。 只有这样，四大家族之间的互相屠杀才不会因为外来因素的影响提前终止。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战果，在奥西里斯家内部索取更高的地位与权力！ 当然…做出这种事情，势必会导致斯坎帕拉岛的损害无限度的扩大，平民与无辜者的死伤也会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援而更加严重。 而关于这些，道格拉斯选择闭口不谈。 勉强出海的大船上，少年军的水手们遵照莱特的指示，紧张地操控着风帆与舵轮，趁着暴风雨还没有完全展现出大自然威力，向着远离小岛的方向进发。 但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所有人的眼中都透出激动与兴奋的目光！ 因为他们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这座小岛，因为在这艘大船的船头，他们的领袖正坚定地站在那里，从始至终，一步都没有挪动。 暴雨与海潮的怒吼掩不住他的嗓音，在轰雷的伴奏中，那个少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开口，仿佛在向整个大海挑战。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一章、一场阴谋 道格拉斯的船终归战胜了如约而至的暴风雨。 赶在狂风巨浪封锁斯坎帕拉之前，少年带着部下们离开了是非之地，并及时回到月牙岛向奥西里斯.费尔罗教父复命。 至此，斯坎帕拉的厮杀和他再无关系，但为了将这次行动的成果最大化，少年的工作还未结束。 失去了首脑的指挥，除了奥西里斯家之外的四大黑帮家族毫无疑问陷入了混乱之中，与大批精锐失联的他们目前群龙无首，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战斗力。 借着这个机会，奥西里斯家一举突破了多年来各家默认的势力范围，大肆攫取着原本属于其他黑手党的利益。 教父大人的命令，一天数次从月牙岛的家族总部发出，而其他所有家族的成员也全部投入到了这场扩大胜利果实的血腥清洗之中。 保守估计，在其后将近一个星期的争夺之中，奥西里斯家的地盘至少扩大了三倍，而实际掌握利益的增幅，则比这个数字更加夸张！ 当围困斯坎帕拉岛的飓风终于平息，死伤殆尽的四大家族高层这才猛然发现，在他们为了区区一个制毒配方落入陷阱的这段时间里，奥西里斯却早已接管了他们名下大部分的产业。 恍然大悟的受害者们本能地想要发动报复，但以双方现在的实力对比，即使四大家族再次组起同盟，也早已失去了和奥西里斯竞争的能力。 ——奥西里斯家族已经实际上成为西海唯一的黑帮霸主！ 为了奖励少年在这场行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费尔罗教父也正式向家族内的其他干部宣布，将道格拉斯收作教子（义子），并同意女儿弗莱拉与他订婚。 一夜之间，原本出身贫寒的道格拉斯成了整个奥西里斯家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在此之后的四年时间里，这位本可以在高位大展拳脚的家族新贵却一反常态，完全没了动静，除去王国上流组织的某些宴会，道格拉斯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 … 海圆历1506年。 西海，花生岛。 早上8、9点钟的时候，道格拉斯已经做完了晨练，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敞着领口坐在餐桌旁。 他的手边放着一封火漆刚被揭开的邮件，洁白的信纸则被已经17岁的少年军领袖捏在手心。 弗莱拉：“亲爱的，这是什么？” “家族其中一个合作伙伴的来信，有些为难的事儿要拜托教父，所以让我这边想想办法。”道格拉斯随口应着，顺便还把信纸递到了弗莱拉手边。 但很显然，奥西里斯家的千金对于这些生意上的往来并不感兴趣，她刚才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有仔细阅读的意思。 弗莱拉甜蜜地笑着，顺便把刚刚做好的鸡蛋粥用勺子舀出一点，吹凉之后送到了道格拉斯嘴边。 “把那些麻烦事儿交给哥哥他们头疼吧，来亲爱的，尝尝我的手艺。” 道格拉斯微笑，将递到嘴边的鸡蛋粥饮下，然后温柔地拂过大小姐的长发。他温柔的目光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情意，即使不发一言也能让弗莱拉羞赧垂首。 也正因如此，沉溺在幸福中的女人没有注意到道格拉斯正用另一只手把信笺小心收进了口袋。 大概半个小时后，道格拉斯一回到办公室，便嘱咐莉莉小姐拿来了纸笔，针对对方提到的内容给这位神秘的友人回信。 … ——尊敬的罗德尼先生 非常感谢您能同意我的建议，关于您之前提到的问题… … 青年小心地斟酌着遣词，但整体来说还是写得极快，等到他放下钢笔检查了两遍没有错漏之后，这才把信交给秘书处理。 道格拉斯：“老规矩。” “明白了，社长。” 推了推眼镜，已经接管了少年军内大部分情报收集工作的莉莉小姐如今完全长成了大姑娘，她并没有把道格拉斯刚刚写好的信件塞进怀中的文件夹，而是单独放进女士西服的口袋。 “早上还有什么安排吗？” “十点，蒙顿格斯买办前天约好来您的办公室见面，商议有关红衣马场收购案的事情。” “十点半，阿尔伯特会派人把保护人送到公司。” “十一点开始是您的健身时间，十二点半您定好陪弗莱拉小姐用餐。” 说到这儿，莉莉又翻阅了今早才送来的陈条，补充道：“另外史努比王国的七王子今早邀请您过府赴宴，您看要不要把午餐改到对方的府邸？” “可以。”道格拉斯点了点头“把弗莱拉提前接到公司这边，我们一起走一趟。” “是，我马上去安排。” 莉莉合上文件夹，微微弯腰致意之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明白道格拉斯为什么执意带着弗莱拉大小姐赴会——比起义子，费尔罗教父的血亲亲自到场显然更具备政治象征意义。 虽然大家都知道奥西里斯家在花生岛一带的管理权全部掌握在道格拉斯手里，但和王室成员打交道，对方难免要注意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排除这层形式上的要求，史努比王国的王室在此时对道格拉斯发出邀请，其中的内涵就没那么好猜了。 近几年，实力快速膨胀的奥西里斯家族不断蚕食着原本属于其他四大家族的地盘，除了最初几天的摧枯拉朽、高歌猛进，再往后的斗争就要复杂胶着许多。 在这个过程中，奥西里斯家族团结了不少原本处于中立观望立场的朋友，反过来，自然也得罪了一些原本与四大家族交好或者深入合作过的势力。 这之中，史努比王国就是个相当典型的例子。 在那场战争分出胜负之前，史努比王国是瑞德家族的合作伙伴，但在奥西里斯全面占据上风，并垄断了花生岛附近的大部分黑市贸易之后，这个世界政府的正式加盟国便在一定的利益交换下改变了立场。 因为这层关系，史努比与奥西里斯之间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敌对，但终归存在一些隔阂，如今王室成员突然对道格拉斯伸出橄榄枝，着实让人意外。 第二章、黄金地宫传闻 11点40分。 奥西里斯家族教子，金蔷薇社长，少年军领袖道格拉斯，携未婚妻弗莱拉正式步入七王子的礼宴。 十七岁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如果没有人深挖他的来历，恐怕大家也只会把他当成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贵族少年，而不是某个从贫民窟一跃人前的传奇人物。 “奥，道格拉斯！我的朋友，你可终于来了。” 史努比王国的七王子施耐德是个圆滚滚的胖子，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却是太子党的重要成员，主要掌管各种生意，专为未来的国王陛下解决钱袋子的问题。 此刻，这位在宫廷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正一边热情地向道格拉斯打招呼，一边排开人群向青年这边走来。 “尊敬的施耐德阁下，非常感谢您今天邀请我和弗莱拉小姐参加这场宴会。” 道格拉斯礼貌地应了一声，同时也将身边的大小姐让了出来——奥西里斯的长女提着裙角亮相，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施耐德：“哪里的话，这两年花生岛的诸多基础建设项目都多亏您和奥西里斯家族的帮助，我可不敢对您或者弗莱拉小姐有任何不敬。” 道格拉斯：“您太客气了，是多亏史努比王国对鄙人格外优待才对。” “哈哈，我们就不要这么见外了”施耐德摆了摆手，又转向弗莱拉“王妃和您是好朋友，前段日子她就一直跟我念叨着从国外找来了什么稀罕的小玩意儿，我姑且在这里说一声，如果您有兴趣…” “当然~” “那真是太好了”施耐德挥手唤来了一位侍从“王妃在她的房间等您，我让佣人为您带路。” 弗莱拉闻言也露出了微笑，在征求了道格拉斯的同意之后，奥西里斯的大小姐随即暂时离场。 热闹的午宴会场里人头攒动，倒也不会因为少了弗莱拉一个产生什么尴尬，而在支走大小姐之后，施耐德王子才终于继续推进对话，逐渐切入了正题。 “女人们总归有太多我们听不懂的话题，哈，说起来我最近还得到了一瓶难得的美酒，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光？” 王子殿下的语气依旧轻松愉快，似乎听不出什么变化，但敏锐如道格拉斯还是从中闻出了特别的味道。 他目前还不能肯定施耐德想跟他聊些什么，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提出了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如果有这个荣幸，我还想参观一下您的酒窖。” “这有什么问题？跟我来吧，那有不少都是我得意的收藏。” 青年顺水推舟，王子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于是在弗莱拉离开后不久，道格拉斯与施耐德王子也借故从会场离开。 在女佣的带领下，他们绕过隐蔽的回廊继续往地下室前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后院的小屋。 施耐德先确认了一下门锁没有异常，接着赶走仆人从怀里掏出了钥匙。 而等到两人先后进入屋内，王子殿下又很快从内部将大门反锁了起来。 房间没有窗户，穹顶采用了特殊的照明手段，而且内部也没什么遮蔽视线的摆设或家具，只有正中间的一张圆桌格外扎眼。 “这是我私人的安全屋，绝不存在被窃听的可能，在这里，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请恕我直言施耐德殿下，我现在已经有点儿后悔跟你到这儿来了。” “奥？”改换了故意在人前表现出的轻佻姿态，施耐德的语气略微深沉了一些“这可不像奥西里斯的教子应该说的话。” “您太高看我了”道格拉斯挑了圆桌侧面的一个位置坐下“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黑手党干部，没资格插手让王子殿下都小心翼翼的麻烦事。” “奥，道格拉斯，让我们彼此都诚恳一些…所有人都清楚奥西里斯可不是什么普通黑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机会接任教父的你可比我这个王子尊贵的多。” “我从来无意教父的位置，只是想和弗莱拉小姐安稳生活罢了。”道格拉斯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谈这些，我们还是说说您的问题吧——特别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嘛？” “当然！这件事对太子，甚至对史努比王国都非常重要…也许您已经听到一些消息。” “请继续。” “最近，西海有人发现了一张特殊的藏宝图，据得到那张图的冒险家说，那不是一般海贼藏匿财宝的地图，除了能够通过岛屿形状和相对位置确定宝藏的大概范围之外，那张图上写满了普通人无法分辨的古老文字，而且做工精良，不像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 施耐德有意放缓了语速，逐字逐句都讲得清清楚楚。 而坐在一边的道格拉斯也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青年很清楚，如果得到的情报只是如此而已，王子殿下绝不会大费周章把自己请到这个地方。 施耐德：“这个神奇的传闻原本扩散的范围并不大，你也知道，世界政府明令禁止任何对古代文字的研究，所以根本没人能读出藏宝图上的记录，但巧合的是，关于那张被绘制在千年龙皮上的藏宝图本身，却有文献留下了记载。” “目前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张藏宝图指示的就是古代王国存在时期留下的巨大宝藏！” “传说中残暴之王曾将他从天下搜刮来得财宝封入地层，作为镇压国运的秘宝，但在建造祭坛的过程中，消息却被某个侥幸没被灭口的工匠走漏，后来几经辗转，就留下了这张通往‘黄金地宫’的路线图。” 说到这儿，施耐德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想想看吧道格拉斯，如果真有人通过那张地图找到当年的地宫，他就能轻而易举得到让整个世界垂涎的财富。” “而现在，这件绝大的宝藏很可能就被埋在你我脚下！” 第三章、小魔法 黄金地宫的传说在西海流传的很广，但其实更多是被当成童话传说的一种，用来满足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 但事实上，排除掉部分艺术加工之后，黄金地宫却是切实存在的古代秘辛… 包括史努比王国在内，西海的国王超过半数都对这个引人垂涎的大秘宝进行过调查，但在这次的地图事件之前，还从没有谁取得过什么实际的线索。 “虽说如此王子殿下，但您又怎么能确定，这次的消息不是某个好事之徒怀有恶意的空穴来风呢？” 道格拉斯显然对施耐德刚才颇富煽动性的演讲不太感冒，他保持着一贯地冷静作风，丝毫没有理会对方拉自己下水的暗示。 “关于这一点，王室方面自然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道格拉斯继续追问：“如果我没有会错意，您是不愿意分享这个消息来源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的朋友，我们应该给彼此最起码的尊重。” 施耐德摊手表示无奈，又继续道：“想想看吧道格拉斯，根据那张地图的指示，古代王国留下的巨大宝藏就在花生岛附近，只要我们联手，黄金就是囊中之物！” “呵，您太抬举我了。区区在下既无野心也无能力，实在没有资格和史努比王室分享这枚丰硕的果实。” 道格拉斯站起身来，毅然为这场对话划下句点“我能做的就是代表奥西里斯家组祝您接下来的寻宝行动一帆风顺，除此之外，实在无法给予更多的支援。” “这么说您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了？” 施耐德声音冷了下来。 “我姑且说得再清楚一点，您确定要拒绝史努比王国未来国王委托我向您提出的合作意向吗？” “岂敢，岂敢，我尊重太子和您本人的任何提议，并乐意在各个领域通力合作…除了此事之外。” “哼，太子殿下不会和任何拒绝过他好意的人合作。” “那就太遗憾了。”道格拉斯叹了口气“看来我今天是没机会品尝您收藏的佳酿了。” 无视施耐德的施压，青年对黄金地宫事件拒绝的异常干脆。 而尽管七王子殿下对道格拉斯的态度非常恼火，但终归还不至于当场翻脸，大打出手——作为奥西里斯家的教子，道格拉斯的身手在西海黑手党势力间早是赫赫有名，考虑双方战斗力的巨大差距，施耐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卵击石。 密谈结束之后，宴会场中的气氛依旧热烈，直到“愉快”地结束了午餐和交际，此事的余波才终于在道格拉斯和未婚妻返程的半途引发震动。 …城内某个不起眼的杂货店阁楼里，早就锁定了奥西里斯家马车行动路线的狙击手，利用一个简单的陷坑陷阱将目标的车马逼停。 接着，藏身暗处地他果断抓住机会，透过车窗把青年的脑袋套进了狙击枪的准星！ 老练如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执行类似的暗杀任务，一连串的安排自然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然而当扳机扣下，杀意出膛，急速破空的弹丸却最终没能打爆目标的太阳穴。 透过瞄准镜，杀手惊愕地发现那枚子弹凭空悬停在马车的窗户外，就好像被一面透明的墙壁拦下。 更可怕的是，还不等他从这诡异的场面中醒过神来，被他视作暗杀行动目标的男人却已经转过头来，逆着弹道的方向，看向他埋伏的窗口。 此刻双方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百来米，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仿佛带着某种恐怖的魔力，一口气向杀手全身注入极寒的冷气，让他本能地僵在了原地，失去转身逃跑的勇气。 ——虽说这只是因为心里情况变化产生的一瞬间的幻觉，但就是这一刹那的耽搁，狙击手也失去了最后的自救良机。 恍惚间，悬在窗外的子弹调转方向，逆着刚才的弹道急速反***准击碎了瞄准镜之后去势不止，撞破眼眶，钻进了杀手的前额，接着又从后脑射出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弹孔，一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亲爱的，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自始至终，弗莱拉都没有察觉到这场近在咫尺的谋杀，后知后觉的他顺着道格拉斯的目光向外望去，只看见路边盛开的几朵明黄色的小花。 “好稀罕的花，开得真美，那是什么品种？我还从没见过。” “你喜欢？” 道格拉斯回过头，左臂张开将弗莱拉小姐搂在怀中，接着又用右手推开窗户，远远对着那些明艳的花朵轻轻招手。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些花朵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摘下，然后一路送到了道格拉斯手中。 “奥！亲爱的，你是怎么做的？” “这只是个小魔术罢了。” 道格拉斯温柔的把那些野花捧成一簇递到了弗莱拉面前 “对我来说，再美丽的花朵也比不上你的笑脸。” 青年的声音真诚，双眼之中饱含温情，暖暖的情话让女人甜到了心坎里。 眼下两人早就确定了关系，弗莱拉当然也不会浪费青春，她把那些小花放到一边，双手环住少年的脖子，幸福的奉上了双唇。 …暂且不提马车里的香艳旖旎。 同一时间，宴会刚刚散去的七王子府邸却马上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与中午赴宴的那些上流人士不同，这回由管家从小门领进院落的客人不是带着帽子，就是披着斗篷，生怕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 他们一行大概有二三十人，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自然比较显眼。 “你们谁说了算？” 队伍刚一引入别院，施耐德王子的声音顿时从院门另一边响起。此刻他的神情严肃，完全没有刚才宴会上满脸带笑的和气模样。 高胖的人开口，声音稚嫩像个孩子：“我叫格兰杰?晨歌。” 矮瘦的人也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我叫格兰杰?暮语。” “所以呢？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暮语：“都不算！” 晨歌：“杰梅因老大让我们遇到自己人要先自我介绍。” “…” 施耐德咬着牙，被这两个蠢货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为了大局，他还是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 “那你们老大人呢？” 暮语：“丢了！” 晨歌：“我们正派人从海里捞！” 第四章、神秘来客 “那么，关于刺客的身份…” “不必追查了。”回到办公室，道格拉斯打断了莉莉的汇报“没有那个必要，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杀手，就算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们也不可能以此纠缠史努比王室。” 道格拉斯不喜欢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他果断放弃了追查此次暗杀行动。 更何况以他现在对果实能力的开发，仅凭这种程度的偷袭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上威胁。 四年的时间里，道格拉斯除了一开始的“纸牌魔术”之外，又相继开发出了“隔空控物”和“兔子礼帽”两个新的能力系统，配合上他出色的体术，青年已经可以不把西海大多数违法者放在眼里。 当然，“不在乎”不等于“不应对”。 这四年相对安定的生活并没有让道格拉斯改了脾气，变成那种对抱有杀意的幕后黑手宽大处理的烂好人。 事实上，随着道格拉斯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大，对于这种挑衅行为的报复力度，也愈发沉重。 “金蔷薇在花生岛目前还有多少项目？” “包括道路建设和地下管道排布在内，目前有四个市政工程，十七个民资工程正在进行。” 从莉莉手里接过目录，道格拉斯简单扫视了一下，又道：“有挂在太子或者七王子名下的项目吗？” “清水大桥是太子从市政厅批下来的项目，另外还有两项民资企业的楼盘背后都是太子的家臣。” “清水桥项目想办法拖延一下工期，随便制造点儿对太子不利的新闻，至于那两个民资建设项目，直接要求和对方修改合同。” “是，社长。” 莉莉点头，随后用手指轻轻拂过文件夹最上面那张白纸，很快，道格拉斯刚才发布指令的纪要便自动从纸面上浮现出来。 “另外，这是这个季度的财报，请您过目。” “不错，给家族派来的其他几位副社长也一人复印一份，再把家族的抽成尽快转过去。” 随着规模的扩大，金蔷薇如今早就不是当年偏安一隅的小型旅游公司。 道格拉斯利用此前在黄金粉生意上积累下的一大笔财富开拓了不少新的经营领域，如今的金蔷薇，已经成为了涵盖建设、金融、物流、服务、餐饮、医药等部门的大型财团，势力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公司的快速膨胀，也造成了道格拉斯本人绝对权力的流失…且不提各部门新招募的办公人员，单单是家族内部硬塞进来的各种管理层“人才”就已经从一定程度上瓦解了青年一言堂的旧况。 对此，道格拉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抗情绪。 一方面，对于接触过现代化企业管理模式的道格拉斯来说，这种情况其实可以看做某种必然，另一方面，不管是金蔷薇还是奥西里斯家族，都是他继续晋升的跳板 道格拉斯从不打算守着西海的一亩三分地老老实实做个地头蛇、富家翁，所以对于这类某些人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东西，他反倒不太在乎。 ——为了积累真正对未来有益的砝码，他把莉莉作为秘书留在身边，而海格、莱特、阿尔伯特以及少年军其他的骨干则捏成了一股，在金蔷薇的诸多部门下增设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保险公司。 在四年的时间里，青年有意利用这个名不副实的公司进行了不少收益不大，但绝对堪称“冒险”的生意。 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 “社长，还有一件事，阿尔伯特之前送到花生岛这边的那位委托人中午提出要见您一面。” “有这个必要吗？” “对方说自己是斯坎帕拉岛上的故人…” “奥？”道格拉斯微微挑眉，据他所知，身陷那场血腥残酷乱战中的“故人”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人世，少数还能继续在西海蹦跶的，也就是失去地盘无法立足，无奈转职海贼的卡彭匪帮…但如果是卡彭贝基的人莉莉刚才一定已经汇报了。 “查过对方的背景吗？” “目前还没有结果，这家伙委托业务的时候用的名字也是假的。” “他人现在在哪儿？” “办事处的会客室。” 对于这种身份不明的人物，莉莉当然不会直接带到道格拉斯的办公室来，她甚至并没有让公司内的任何关键人物亲自与对方见面——这在最大程度上减小了重要情报泄露的可能。 “需要委托西蒙那边帮忙查查看吗？” “不，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事都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这六七年时间里，道格拉斯不论遭遇怎样的困境都没有停止过对西蒙的资助，眼下他已经顺利从军官学校毕业，并结束了三年新兵训练期，正式开始在海军作战部队服役。 西蒙的能力优秀，为人谦和，虽然因为资历的关系没能直接成为海军本部的军官，但还是被派遣到伟大航路前半段的重要据点任职，相信只要道格拉斯这边暗中运作一下，两三年内应该就能成为将校。 这对于道格拉斯今后的长期战略有着巨大的帮助，也正因如此，他不想平白为西蒙增添任何的风险，更不能让他的履历中出现任何污点。 所以这些年来，西蒙与少年军之间的联络只通过莉莉或者道格拉斯本人进行，包括海格、莱特等其他一干人都不清楚西蒙的现状，更不可能私下与对方取得联系。 ——在道格拉斯把自己的身份完全洗白，甚至连带着整个势力都完全合法化之前，这种模式都不会有变。 “那关于这个人。” “叫莱特把这家伙的委托书传过来。” “大概需要30分钟。” “好，那一个小时之后，直接安排在办事处见面。” “您亲自去？”莉莉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最近道格拉斯正在筹划更重要的计划“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万一…” “不，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位神秘的客人带来的不会是什么坏消息。” “是，那我马上去安排。” 第五章、暗流涌动 起初，道格拉斯对于出现在眼前的年轻人略感意外。 他不像那些畏手畏脚的探子，眉目之间包裹着复杂的心绪，一面小心刺探着对方的秘密，一面又害怕会被看穿。 但他也不像放浪形骸的纨绔，肆意指使别人，就只为了寻个开心。 ——坐在沙发上的他带着一顶牛仔帽，宽宽的帽檐遮住眉眼，只露出扬起微笑的嘴角，让人很难从第一印象探出深浅。 略微歪着身子的年轻人手里捧着本小册子，时不时地翻过一页，翘起的二郎腿下面则登着一双绛紫色的皮鞋，但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无意识的抖腿打发时间。 “在读什么？” 道格拉斯开口，然后从他身前绕过，很自然的坐到沙发另一边。 “旅游手册。”察觉到道格拉斯的存在，年轻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合上书页的打算“我在门外的宣传栏拿到的，就是你们金蔷薇发行的吧。” “有趣吗？” “非常棒！老实说作为西海本地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家门口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景点。” “这就是鄙社存在的价值了。”道格拉斯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对方的称赞，继续道：“那么，您特别来到公司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奥，是有这么档子事来着…不过那也不算特别重要。” 年轻人清了清嗓子，稍微坐直了身子。 “有那么几个无聊的大人物托我给您带个话，如果你真的对所谓的黄金地宫没有兴趣，那也请至少不要干扰有意者的行动。” “是吗？” 道格拉斯的双目微缩，但至少语气还保持着镇定“能透露一下具体是哪位‘大人物’吗？” “你知道的，按规矩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但西海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几位，再排除奥西里斯家，我相信您心里应该已经有底了吧？” 说完这些，年轻人毫不拖泥带水地站了起来。 “好了，话我已经带到，接下来怎么说。”他把小册子收进胸前的口袋，然后双手握拳并在一起，送到了道格拉斯面前。 “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如果大名鼎鼎的金蔷薇社长对我这个来使有什么意见，我肯定不反抗。” “呵，看来你对金蔷薇的业务有不少误解”道格拉斯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个绿色健康的盈利型企业，怎么会对顾客动手动脚？” “啧啧啧，这可不见得。” 年轻人咂了咂嘴“毕竟贵社最初选址所在的斯坎帕拉岛，到现在可还没有完全从战后的创伤中恢复过来…这一点您也应该很清楚吧？毕竟金蔷薇也承包了一部分当地设施的重建工作。”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道格拉斯表情不变，语气更是没有丝毫波动“您当时也在岛上？又或者只是道听途说。” “很不巧，在那场暴风雨到来之前我还和几个船员抱怨过四大家族的家长一边想占别人的便宜，一边又急吼吼的互相算计。” 年轻人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我没料到矛盾会激发的那么快，必须承认，您的手段非常高明，竟然能在被围堵之前先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是流言中伤，我本人并无意引起任何争端。” “哈，就当是如此吧…那么，我可以走了？”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道格拉斯站起身，向对方伸出了右手“我有幸知道您高姓大名吗？” “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 年轻人向后退开一步，正好错开了道格拉斯的右手，同时微微躬身，向金蔷薇的社长行礼。 “在下奥鲁格.杰梅因，多谢您的款待。” … 双方之间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而在杰梅因离开之后，花生岛常年的平静也终于缓缓掀起了波澜。 围绕着“黄金地宫”秘宝，一簇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暗流已经开始在台面下涌动，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吞噬一切的漩涡，给局中之人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对于无限宽广的大海来说，即使史努比王国整个倾覆，又能造成多大影响呢？ 关于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人能回答。 道格拉斯不能，远在伟大航路的西蒙同样不能… 自从与少年军的伙伴们分开，西蒙已经独自在陌生的大海上度过了七载春秋。 相比早熟的道格拉斯，西蒙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即使他的身世远比前者来得复杂坎坷，即使他原本可以享受更幸福的上流生活，即使他原本甚至可能成为王族，但西蒙却依然没有多少“复仇”的心思。 在遇到道格拉斯之前，他一直遵照母亲最后的教导，埋没才能敷衍苦难，尽可能地像每一个平凡的人那样活着。 他是那样的温柔，即使是对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西蒙也会尽可能的容对方悔过，给予最大限度的慈悲。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终归不是一个能让善良者幸福生存的世界… “不要像个弱者一样，期待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你要不断向前，直到配得上你所遭受过的所有苦难。” ——西蒙永远记得这句道格拉斯从流氓手里为自己抢来晚餐时说过的话。 虽然到今天他仍不能完全认同道格拉斯的理念，但只要每每想起，记忆中那个为了他、为了其他伙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倔强少年，西蒙便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默默坚持下去。 训练也好，战斗也好，他都绝不退缩！ 七年前，月牙岛上的那场纷乱让他清楚的了解到“尽力而为”和“绝对要做到”之间的区别…他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同伴，因为自己的犹豫退缩无辜死去！ “西蒙？西蒙！你在哪儿？” 舱外，战友的呼唤传来，西蒙随即将少年军方面寄给他的信件扔进煤炉中焚毁——虽然经过莉莉的能力加工，纸上的内容理论上只能被他看见，但他依然一丝不苟的按照道格拉斯的指令做了处理。 然后，他擦干眼泪，回应着其他海军的呼喊，默默走出了船舱。 第六章、大公子 暂且放下西蒙与史努比王室之间的渊源，毕竟远在伟大航路的西蒙少佐对目前西海的一切全都无能为力。 相比之下，身处复杂诡谲的变局中的执子者们此刻的状态就要紧张得多。 就在这几天，黄金地宫的谣言已经愈演愈烈！ 有关这个绝大宝藏的只言片语，一夜之间就从童话绘本里的艺术创作，变成了打开财富之门的关键线索。 王室、黑帮、赏金猎人甚至是海贼，只要是能及时赶到花生岛周围的势力，没有人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唯一例外的，就是代表奥西里斯家早早拒绝参与此事的金蔷薇社长道格拉斯——他就像站在狂宴边缘的侍者，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然而，这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立场，很快就会被打破 … 五月四日，晴。 在有关古代王国黄金秘宝的骚乱持续了将近一周之后，奥西里斯本家的船队终于在花生岛南岸的港口登陆。 在道格拉斯成为家族教子的这四年时间里，老教父费尔罗已经逐渐开始对自己的继承人放权，隐隐有了退居二线的意思。 大公子维托与四公子卡西奥之间的争夺也在这段时间里基本分出了胜负。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但考虑到此中之事与眼下的骚乱无关，此处便只提结果。 在经过一系列的角逐之后，大公子维托还是笑到了最后，虽然部分家臣仍然认为银臂卡西奥更具备手腕和才能，但费尔罗教父终归还是更属意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 综上所述，这一次家族处理黄金地宫事件的正是大公子本人。 “欢迎你，维托，欢迎来到花生岛。” 面对家族的下一任教父，道格拉斯亲自赶到港口迎接，然而隆重的仪式却并不能让大公子满意，刚刚走下客船的他只是瞟了道格拉斯一眼，却并没有顺着青年的话客套一下。 “一路辛苦了，我已经为你在城里订好了餐厅，还有你最喜欢的隆纳德酒庄红酒。” “呵，吃饭的事先不着急，道格拉斯，我这次来只是想问清楚，关于藏宝图的事情，你为什么拒绝了史努比王室的提议？” 维托冷着脸，言谈之间透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满情绪。 老实说，以一个大型黑手党的教父来看，这种冲动暴躁的性格的确不能算是合格。更何况他们现在正站在码头，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即使道格拉斯真的有意为自己辩解，也不可能把事关家族战略的秘密公诸于众。 道格拉斯：“关于这件事情，我想一会儿在午餐时间再慢慢解释，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维托：“哼，不必了，我吃不惯那些乡下的料理，叫你的人带我去办公室，从现在起，家族在花生岛的一切事务都由我负责。” 一句话放下，整个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谁都没料到，维托抵达花生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青年目前的一大权柄。 要知道近几年家族史努比王国方面的贸易合作全部都是由道格拉斯一手操办，凭他的能力，奥西里斯在花生岛一带的势力扩展和经济收入都得到了极大的保证，除去黄金地宫事件之外，根本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再退一步，即使维托此行就是代表教父的意志兴师问罪而来，那至少也应该了解清楚来龙去脉，给道格拉斯一个自辩的机会才是，断没有直接革职的道理。 但事实上，大公子不仅果断罢免了青年的相关职能，甚至还是在港口这样的公共场所宣布这一处理结果，如此做法既不合规矩，也没有给道格拉斯留任何面子。 而对于这样的结果，道格拉斯本人还没表态，跟在他身后的金蔷薇社员却已然颇有微词。 作为家族内依附亲近道格拉斯的成员，他们对于维托嚣张跋扈的作风感到不满，但慑于大势，兀自不敢发作… 维托：“还愣着干嘛？没听明白吗？” 道格拉斯：“不，我只是想多问一句，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教父的授意。” “呵呵”大公子冷笑了一声“他们都说你是个聪明人道格拉斯，那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别再问这种蠢问题。” “原来如此，受教了。” 从家族开始往金蔷薇内部安插人员开始，道格拉斯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只是没料到事情会来得如此急迫。 …费尔罗教父的贪心他早有领教。 这老家伙一方面希望道格拉斯入赘保全女儿弗莱拉在新教父继任之后的地位，一方面又害怕这个太过能干的教子对奥西里斯的家业心存幻想。 所以在明面上提高道格拉斯地位的同时，又派出手下渗透瓦解金蔷薇的内部架构，直到此次的黄金地宫事件，费尔罗终于找到借口，以青年拒绝史努比王室合作提议损害家族利益的由头，将他彻底架空！ 只不过… “我服从家族的安排，不过这样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哼，你不过是个服务家族的平民，和我妹妹订婚之后竟然还敢把手伸到管理层来，真是愚不可及。” 维托冷笑着推开挡道的道格拉斯，然后继续向前，并不打算再多看他一眼。 “我劝你下半辈子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和弗莱拉好好生活吧，再敢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 维托的话里蕴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并且以他的作风，道格拉斯也相信这个暴脾气一定说到做到，可即使如此，青年却还是叫住了志得意满的大公子。 “大公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黄金地宫，家族目前有意向与史努比王室合作吗？我之前和七王子的对话可不算愉快。”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父亲知悉之后，早就和史努比的太子殿下有过联络，后续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丢下最后这一句，维托终于渐渐走远。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迎宾现场，转眼也就只剩下道格拉斯和他的几个手下。 对于刚刚才在权力场中失势的青年来说，这种人走茶凉的场面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然而对于奥西里斯家卸磨杀驴的决定，道格拉斯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愤怒，甚至在维托说出家族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之后，青年的脸上反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第七章、反抗军 港口码头的事情发生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变成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传遍了整座小岛。 这其中有幸灾乐祸者，也有兔死狐悲者，但他们终归只是这场寻宝游戏的局外人罢了。 ——对于身处阴谋博弈之中的“棋手”来说，道格拉斯失势的消息更像是一招叫人捉摸不透的怪棋，将整个局面搅得更加复杂。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维托已经代表奥西里斯家送来了邀请函，这难道还会有诈？” 七王子宅院的密室里，施耐德王子正和自己请来的武装组织首领商量着什么。 这位作风神秘的领袖前些天先是跟自己的手下玩儿了趟失踪，之后又独自一人出现在花生岛境内。 老天作证，要不是从见面开始他的言谈都算正常，施耐德恐怕真要信了先一步抵达的暮语、晨歌的说法——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是掉到海里泡坏了脑子，刚刚才被打捞回来… “很难说，费尔罗那只老狐狸老谋深算惯了，虽然这两年已经退居二线，但也不一定没有暗中策划什么阴谋…再者说，就算奥西里斯家的确诚意满满，你觉得道格拉斯会善罢甘休？” 杰梅因拉了拉牛仔帽的帽檐，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咂了咂嘴。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道格拉斯是个很有本事的主事人，年纪轻轻就管理了大笔的生意——但现在他的势力已经全部被维托接管，我们到底还怕他什么？” “不到十年前，他就只是个靠赶海求活的赤贫渔民，但后来呢？他不仅一手建立了金蔷薇公司，甚至还帮助奥西里斯打掉了其他四大黑帮家族的大半生意，更别说，他本人还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说到这儿，杰梅因揶揄地瞧了施耐德王子一眼…后者之前安排的刺杀行动堪称拙劣，虽然这也是建立在王室成员身份上的有恃无恐，但绝不能算是明智之举。 真正有效率的做法，要么是一击必中不容失手，要么就干脆蛰伏隐藏，坚决不让杀意显形。 “那按你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回绝奥西里斯的提议？” 作为史努比王宫的皇子，施耐德虽然对于得到黄金宝藏信心满满，但近年来奥西里斯在西海地区堪称恐怖的庞大势力也绝对不容忽视。 况且以传闻中地宫内部的危险程度，光凭他们一家实在难以完成整个行动，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奥西里斯形成同盟，他实在不愿意放弃。 杰梅因：“不，与奥西里斯形成合作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只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我们要多加一层保险。” “你是要继续针对道格拉斯？” “这么棘手的事情不能光由我们自己来做，这些年他为了扩张势力，得罪的人可不算少，现在既然奥西里斯家有意将他视为弃子，我觉得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替我们动手，去探探道格拉斯的深浅。” 杰梅因微笑，左手习惯性的将牛仔帽扶正，右手则掸了掸裤脚的灰尘。 “把他和维托大公子不和的消息放给四大家族，还有卡彭匪帮，我想他们一定会有兴趣的。” 施耐德：“嘿嘿，你可真是个十足的阴谋家。” “恰逢其会罢了。” 杰梅因站起身，与七王子一同离开了安全屋。此时，天色已经见晚。 他返回驻地，与自己的手下们合流，喧闹一阵过后，只把暮语和晨歌两人留下，单独商量些事情。 晨歌：“这么说道格拉斯完了？” 自从斯坎帕拉岛的大乱之后，凭借杰梅因的智慧勉强保全自身的晨歌对道格拉斯就没有半点好感。 不论大家各自的出发点儿是什么，至少在那场地狱般的战争中，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青年本人！ 暮语：“你聋了吗？少爷刚才不是说过，事情没这么简单。” 晨歌：“淦！” 杰梅因：“好了好了，目前了解的情报太少，坐在这儿空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我已经建议施耐德派人去四大家族残党还有海贼方面拱火，希望他们能多少做出点儿成绩吧。” 杰梅因语气自然，在说到“四大家族”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迟疑，然而站在听众的角度，暮语和晨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还是不由得各自多看了杰梅因一眼。 “怎么，你们觉得我的安排有问题？” “不…少爷，就是那个…”身材高胖的晨歌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完，一边像个小老头似的暮语干脆接过了话茬。 “少爷做得很对！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早就不是罗斯家族的人了。” 暮语苍老的声音充满坚定，但他略显混沌的眼眸中却还是不难看出一丝对过去的为难，更别说另一边的晨歌，此刻更是满脸的尴尬… 这一切，都被杰梅因看在眼里，对于手下的心思，他表示非常理解。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杰梅因拍了拍两人，继续说道 “人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我们的确来自‘狂热蔷薇’罗斯家族，但从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选择了更艰难，更高尚的未来。” 他的语调温和，与面对道格拉斯或是七皇子时的虚伪完全不同。 “今天，我只问一句，我们现在是什么？” 晨歌：“我们是反抗军！” 暮语：“是反抗一切黑帮残暴统治的战士，是弱者的盟友！” 杰梅因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抱着崇高的理想奋战，但同时我们也是普通的人，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们会对故主心存愧疚。” 他顿了顿，稍稍平复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那份玩世不恭：“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下一步引导奥西里斯和史努比王室的具体计划，以及…到底该怎么处理这张引来多方关注的藏宝图。” 昏暗的油灯下，杰梅因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精心包装过的布包。 谁都不会想到，引的西海一片骚乱的神秘地图，竟然会被杰梅因伪装成包袱皮，随随便便揣在怀里！ 第八章、接踵而至 黄金地宫的传闻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恐怕很难有人能回答，毕竟谁也不会有闲心追查民间传说的真伪、起源。 但如果说到此次神秘藏宝图事件如何炒热，黄金地宫又是如何从一个无人在意的童话变成了各位大佬眼中的宝藏，那么这些疑问，现在就可以在这个小房间里得到答案。 “从世界政府官员手里盗出这张藏宝图开始，咱们已经成功利用各种手段扩大了‘黄金地宫’传说的可信度，但以目前的状况再继续把这张图留在手里未免太危险了。” 杰梅因的语气缓和，丝毫没有为了唾手可得的秘宝动心。 作为这次风波的始作俑者，杰梅因虽然表面上帮助史努比王室与之结成同盟，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要和他们共同进退的意思。 ——西海所有的黑手党都是反抗军的目标，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与奥西里斯家的潜在合作伙伴成为同僚？ “奥西里斯家的长子维托已经登岛，并且取代了道格拉斯的位置总管一切事物，如果这条情报能得到确认，那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杰梅因习惯性地摸了摸帽檐，继续道 “这位大公子的行事直接，脾气暴躁，极易受到挑拨诱导，等他与史努比王室联成一气，便会让这个不稳定的同盟多出一个愚蠢的主事人。” “到那个时候，我们预先在花之国海贼中埋下的暗子便到了最佳的发作时机。只要我们找准机会，很容易就能挑起双方的斗争，这张藏宝图会是最好的鱼饵。” 暮语：“可是少爷，我们目前的实力还非常有限，如果真的遇到‘大鱼’，恐怕会被对方连饵一起吞掉…” “你说得没错，所以眼下是时候将这烫手的山芋丢进漩涡的时候了。” 杰梅因点了点头，随后便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小刀。 …即使是用千年龙的皮肤做成的秘宝，经过近千年的风霜洗礼，这张藏宝图的材质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结实。 杰梅因用刀快速划过皮面，原本完整的地图顿时化为两半。 接着，他把其中一份交给暮语，嘱咐他寻机将这张藏宝图在花生岛周围散发出去，至于剩下的另一半… “虽然我本人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可如果真的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幸运的得到全图并且挖出了宝藏，那对西海的平民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恩，就这么办吧。” 杰梅因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然后…将剩下的半张图靠上了正在燃烧的烛火！ 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各家大佬肯定没有想到，他们拼命追索的目标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只是镜花水月而已了 … 第二天，杰梅因这边的计划正式启动。 而在花生岛的富人区，被赶出办公室的道格拉斯正坐在别墅的书房里，处理着其他烦心事。 道格拉斯：“莱特的船队大概什么时候到港？” 莉莉：“最晚明天傍晚到达花生岛，社长。” “嘱咐他们先不要急着在本岛靠岸，花生岛西南有一块面积不大的礁石岛叫做魔鬼岩，让莱特、海格他们先留在那儿，只放一条小船，让阿尔伯特先到这里报道。” “了解。另外今早收到消息，花之国的海贼水军似乎也正向花生岛靠近。” “恩？具体是哪一支。” 虽说围绕黄金地宫的冲突中会有海贼加入并不让人意外，但对于西海赫赫有名的花之国海贼军团，道格拉斯还是不免多提起了几分注意。 作为西海强悍的海贼国家，花之国拥有八支精锐的海贼军团，分别以“一宝”、“二宝”、“三宝”这样的顺序命名。 而在这之中，实力最为强悍的就是号称“八宝水军”的战斗部队。 其十二代栋梁青椒曾经在20年前驰骋于伟大航路，悬赏金高达五亿！ 实力坚强的他甚至曾与传说中的海贼王罗杰有过交手，虽然最终被海军传奇中将“英雄”卡普击败回到花之国隐居，但八宝水军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莉莉：“情报说花之国这次派遣的是八宝水军的成员，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干部领衔。” 道格拉斯：“继续跟进，我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除了八宝水军，其他人有什么动作？” “卡彭贝基领导的卡彭匪帮海贼团目前也在花生岛近海游弋，似乎也打算有所行动。” “学不乖的家伙…”道格拉斯活动着手指，一张纸牌随即在他的掌心出现“只毁灭一次还什么都不懂吗，无妨，安排人手继续监控就可以了。” “是，另外除了之前提到的，四公子卡西奥也已经登岛，据可靠情报显示，他似乎在花之国逗留了很长时间。”莉莉斟酌了一下说法，推测道：“我方是否可以将其视作已与八宝海军存在私下交易？” “银臂…他果然不是能够坐视家业被兄长抢走的家伙啊。” 从个人感官上来说，道格拉斯对卡西奥的印象并不差。但以青年的行事风格，个人感官不会被他纳入考量范围。 “也派人监视一下吧，以防万一。” “可是社长，由于维托大公子的命令，目前我们在岛上能够调动的人手有限，同时监控这么多目标恐怕力有未遂。” 现实不是游戏，在被全面架空之后，道格拉斯眼下能够动用的人力资源其实非常有限。在少年军的同伴到来之前，青年短暂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既然如此就改变一下策略，放弃对卡西奥的监视。”道格拉斯站起身，调整了一下领口，然后披上了外套“银臂那边我会去提前接触一下。” “是。” “重点监视花之国八宝水军的动向，另外…从监视卡彭贝基动向的人手里抽出一部分，去追查那个之前在公司见过一面的家伙。” “奥鲁格.杰梅因？”莉莉微微皱眉，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她也有些在意，但没料到道格拉斯对他看重到了这个地步。 “没错，我有预感，在这场暴风之中，他会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第九章、烈酒与刺杀 下午两点，不久前才被罢免了相关职能的道格拉斯穿过城镇街头，出现在某家不起眼的小酒吧里。 酒吧的名字叫做黄玫瑰，内部的陈设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加上眼下还不是客人常来的时间，点缀着两三张酒桌的舞池区显得格外冷清。 不过，道格拉斯原本也不是冲着那些热辣的舞女来的。 他简单扫视了一下仅有的几位客人，然后快走几步，来到吧台边自斟自饮的那个男人身边。 “一杯威士忌，我请。” 把纸币压上桌子，青年很自然的坐到那个男人左侧，双眼却仍平视着前方，并没有在对方身上逗留。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呵，你说谎的时候还是这么淡定。”男人摇了摇头，参差的胡渣似乎暗示着他的落魄，但那只标志性的银臂却依旧擦得雪亮，一如他本性中的傲气，只是暂时蛰伏而已。 道格拉斯：“我知道你搭上了八宝海军的线，但四公子，你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花生岛。” 卡西奥：“我没办法，老爷子只肯为大哥撑腰，要是真等到尘埃落定，他不会放我一条生路的。” “所以你就直接孤注一掷，联合花之国的海贼，违逆教父，违逆家族？”道格拉斯喝下一口烈酒，随后摇了摇头“这实在是太过轻率了。” “轻率？呵呵，告诉我道格拉斯，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畏首畏尾的无能之辈了？” 卡西奥斜了青年一眼，言语之间带上了几分讥讽 “据我所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比我强到哪儿去吧？一手建立的金蔷薇就这样被大哥夺走，你竟然就这么善罢甘休？” “我服从费尔罗教父的安排。” “别自欺欺人了道格拉斯，还记得四年前我说过的话吗？现在只要你愿意帮我，奥西里斯的未来便掌握在我们手里！” 卡西奥站起身来，定视着青年。但对于他的提议道格拉斯却并没有表态。 “比起未来，四公子你还是多关注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恩？” “现在花生岛上所有的家族势力都已经被大公子接管，我能找到你的踪迹，和史努比王室结盟的维托公子难道不能？” 青年放下酒杯，面前的酒保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被提醒的银臂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不止酒保，吧台边原本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没了踪影。 银臂早已习惯了以血洗血的残酷斗争，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本能的感到不安。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应对的方法，酒吧的大门就已经被人从外踹碎！ 随后，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歹徒便带着枪弹、砍刀鱼贯而入，直扑吧台边的两人而来。 …看得出来，这些人虽然刻意变装，做出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但展开攻击的模式却老练成熟，明显是经过训练的黑帮成员。 像这样一支小队，在有预谋的情况下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绝对相当可观。 但银臂作为家族内部的干将，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趟登陆花生岛因为行程匆忙没带什么手下，但他本人在西海一带也算得上鼎鼎有名的好手。 眼看遭遇偷袭情况不利，卡西奥一把拽起吧台前的圆凳，不由分说便向突然闯入的歹徒扔去。 眨眼间，出色的力量就让家具变成了杀器，呼啸着放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枪手。 同一时间，银臂整个人也如猎豹一般纵身虎扑，将将躲过其他枪管发射的子弹，拉近距离后立刻挥拳反击。 银色的左臂义肢无惧刀剑，加上卡西奥行动迅捷，格挡反制可谓一气呵成。 在他狠辣娴熟的格斗术帮助下，很快便又有两名歹徒惨叫着倒飞出去！ 可惜，精心设计的刺杀又岂会被如此轻易化解… 趁着银臂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当，其余的歹徒终于抓住机会将他围在了当间。饶是卡西奥作战经验丰富，利用左手银臂连挡了数发子弹，终归还是一时不察在背后漏出了空门。 乱战之中，有人瞧准了机会，一个箭步贴上卡西奥侧肩，银臂只感到腰间剧痛，挥手斥退对手之时，那家伙却早就急退数步，离开了四公子的攻击范围。 “额唔…” 心知情况不妙，卡西奥低头一看，自己的侧腰果然已经刺进了一把匕首。 银臂心中发狠，立刻将匕首拔掉，但轻微的麻痹感还是很快席卷了半身…刀上有毒！ “咳咳…卑鄙小人。” “哈，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小心！” 冷笑了一声，刚对银臂造成重创的矮瘦男子又从背囊里抽出一把新的匕首，满眼尽是不屑。 那家伙用一块灰色的方巾遮住了面孔，很难辨认出具体的身份，干涩沙哑的声音似乎也经过伪装，同样难以当做指向真身的线索。 但即使如此，从袭击发生以后便一直边缘ob的道格拉斯却还是一口叫破了对方的来历。 “康纳利.胡佛…哎，大公子直接派你来做这种杀人取命的事，未免太冲动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紧张刺激的乱战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虽说以维托的一贯作风，其实并不在意这场刺杀的始作俑者被外人看破，但眼下计划还未成功，就被呆在现场的道格拉斯戳穿，未免一时乱了方寸。 幸好，作为大公子的心腹之一，胡佛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很快收敛了心绪…眼下腰间带伤，体内带毒的银臂已成瓮中之鳖，单对一个道格拉斯，精明的刺客还不至于退避三舍。 胡佛：“你最好想清楚，插手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啧，要不是看在弗莱拉小姐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儿的站在这儿吗？” 面对这种毫无说服力的威胁，道格拉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其实不太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多说，因为很多事情以你的眼界根本解释不通” 青年站起身来，然后解开了外套的纽扣…他把手伸进西装内衬的口袋，然后轻轻一拉，便像变魔术一样把通体纯白的长剑抽了出来。 “姑且劝你一次，别往我的剑下撞。” 第十章、虚伪的建议 在战斗天赋方面，道格拉斯最多只能算作优秀，远达不到像西蒙那种天赋异禀的程度。 但借助情报收集的特殊能力，青年孜孜不倦地获取着一切先进的训练方式和战斗经验，这毫无疑问让他以独特的方式走上强者之路。 而自从四年前得到恶魔果实的帮助，道格拉斯在厮杀方面更是得到了质的提高！ “姑且劝你一次，别往我的剑下撞。” 警告的话语言犹在耳，道格拉斯随即平举长剑，脚下连半步都没有移动，只是这么遥遥指着对方。 而尽管看上去青年完全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但对于早先就听闻过道格拉斯实力的胡佛而言，此刻也完全不敢大意。 他双手各握一柄匕首，警惕的盯着青年，不敢放过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举动。 在他身边的其他手下也同时端起了枪口，紧张地瞄准了道格拉斯的脑袋。 可惜，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恶魔果实的能力，其实在长剑前压的同时就已经发动。 …最初产生异状的是他们脚边碎裂的木屑。 这些因为遭到方才战斗波及而产生的残骸不再安安稳稳的躺在地面，反而因为某种奇妙的能力纷纷悬浮起来。 众人来不及惊叹，因为大约一秒之后，酒吧里几乎所有能看到的物件，全都一并离开了地面！ ——碎裂的酒瓶在他们身边旋转，圆桌和椅子上下翻飞，甚至连他们口袋中的弹夹也因为某种神奇力量的牵引，加入了这团纷杂的风暴之中！ “这…这…” 胡佛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正控制不住的打颤！ 他从没想象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置身于这种不切实际的恐怖景象之中。 他再次看向站在对面的青年，这一刻，对方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轻易便能玩弄世间的一切。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别那么紧张，只是一场魔术罢了。” 道格拉斯的声音平淡，平举着的长剑依旧分毫未动。 但自那风暴之中，酒吧硕大的吧台却突然连根拔起，夹带着可怕的风压，砰的一声撞上了一众歹徒的身体。 对于这种超乎常理的攻击模式，胡佛根本没有丝毫准备，直到被木质的吧台撞飞，他也没能找到闪避的机会。 而随后，一股钻心的剧痛闪电般穿透他的胸肺。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胡佛本能地低头，只看到一把纯白的利剑，贯穿了他心口的要害… 当然，站在道格拉斯的角度，轻而易举的了结了胡佛之后，他又使用能力很快将其他大公子派来的打手一并解决。 在那之后，趁着因为双方恶斗引起的骚动还没有扩大，青年扛起中毒的卡西奥快速离开了现场。 别误会，道格拉斯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四公子并非是真的指望依靠对方的影响力，在家族内部东山再起…尽管他本人很乐意卡西奥产生这样的误会。 作为八宝水军的重要联系人，道格拉斯只是不愿意银臂这条重要的对话通道因为维托的一时冲动毁于一旦。 要知道，如今花生岛周围的局势并不比当年的斯坎帕拉来得简单。 尽管黑帮势力内部因为奥西里斯的一家独大已经很难挑起什么纷争，但放眼全局，这次掺和进黄金地宫事件的可不只有黑手党方面这一股力量。 …就像道格拉斯之前提到的，在广大的西海全境，大有像花之国这样依仗着自身过硬的军力，而与黑手党们分庭抗礼的强悍之辈存在。 甚至说在顶尖战力的数量上，如八宝水军之类的海贼团还要高过奥西里斯家族。 为了局面不至于脱出自己的掌握，道格拉斯势必不能放任大公子胡来。 所以，他暂时把银臂接到了自己与弗莱拉居住的别墅，并委托莉莉小姐帮卡西奥做了简单的应急治疗。 一番忙活之后，道格拉斯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哭成泪人的弗莱拉，昏迷许久的银臂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但因为先前已经与大公子的人发生过正面冲突，道格拉斯并不打算留时间让兄妹俩叙旧，便让秘书莉莉暂且带弗莱拉回避，自己则将卡西奥带到了别墅的书房。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银臂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挂着难掩的笑意“做得很好道格拉斯，只要你肯出力，维托那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我们和八宝水军的夹击！” “四公子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既然费尔罗教父属意将大位传给维托公子，你觉得他会没有为大公子准备任何底牌？” 道格拉斯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继续道：“家族内部，目前还肯效忠您的人手已经不多，至于联合花之国的八宝水军…恕我直言，这最多只能算是驱虎吞狼的法子，对您来说，不仅要防备他们在大公子手下饮败的可能，更要小心这些海贼到时候连你一起吞掉。” “这些我当然清楚…你有什么主意？” 对于银臂的请教，道格拉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继续有节律地敲击着桌面，饶有深意的看向四公子。 “呵，是我失礼了。”卡西奥绝对算是聪明人，刚一触到道格拉斯的目光便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微笑了一下立刻开口向对方许诺条件。 “父亲和大哥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像您这样具有才干的年轻人绝对应该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他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的开口：“如果我执掌了家族，您一定是我最信任的首席顾问。” “真是多谢四公子的抬爱啊。” “哪里哪里，有德者居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关于眼下的局面…” “我明白，四公子是想借八宝海军之手打垮维托公子的势力，但在我看来，有关这次黄金地宫的事件，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快速抽身才对。” 道格拉斯语气缓和，似乎早已运筹帷幄。 “关于花生岛目前的局势，您错估了一点——在八宝水军已经加入进对黄金地宫的争夺战的情况下，就算没有您的引导，他们也势必会与同样对黄金势在必得的史努比王室发生冲突，而作为盟友，您觉得大公子还能独善其身吗？” 第十一章、应对 别墅里，道格拉斯表面上和四公子卡西奥连成一气，正为他出谋划策。 而在花生岛的其他区域，有关黄金地宫的传闻到今天终于演变到了高潮！ 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神秘藏宝图今天早些时候似乎已经被人在花生岛本岛发现。 虽然只是一张不完整的残图，但也绝对足以引起众人的疯狂追捧——为了寻宝，盘踞在史努比王国附近的有心人们等待了太久，这个难得的线索充分激发出了大家的热情。 流血冲突开始在岛屿的各个地方出现，任何关于藏宝图的只言片语都有可能开启一场搏命的争端。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放任不管，花生岛很快就会和当年的斯坎帕拉一样，成为欲望无限膨胀后的人间地狱，可因为杰梅因的暗中引导，史努比王室以及大公子维托组成的联盟应对的显然比想象中更好。 在人力物力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主动出击很快就将流落在外的半张残图收入囊中。 同时更凭借二者常年的积威，于混乱之中很快建立起新的临时秩序。 …当然了，对于杰梅因坚持利用购买的方式从赏金猎人手中获取藏宝图残图的做法，维托大公子并不十分满意。 维托：“我们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主动，为什么还要和那些下三滥的人渣废话！？” 杰梅因：“重要的并不是购买藏宝图用掉了多少资金，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展示出的官方管控的姿态。” 年轻人拉了拉牛仔帽的帽檐，继续解释道：“现在整个花生岛都因为黄金地宫的传闻狂热起来，一旦局面失控对于宝物的争夺陷入混乱，那么对于目前控制着绝对优势的我们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些为了藏宝图拼死拼活的家伙无非也就是为了钱，而我们现在做出的姿态等于是给了大家一个和解的理由，这让我们省去了大量时间和这些杂兵斗智斗勇。况且…” 杰梅因看了七王子施耐德一眼。 “这趟乱子毕竟是发生在花生岛本岛，史努比王室也不希望无秩序的冲突进一步升级扩大吧？” “正是如此”施耐德点了点头“重建基础设施的费用不是个小数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希望尽量减少损失。” 维托：“哼，畏首畏尾可成不了大事！” 作为奥西里斯家内定的下一任掌舵人，大公子的脾气一直不算好，对于这次的结盟，他始终站在第一负责人的立场考虑问题，所以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发两句牢骚也早就成了习惯。 但这话落在施耐德耳里未免就有些不悦。 虽说为了奥西里斯家族庞大的势力，七王子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容忍让步，但维托嚣张霸道丝毫不为盟友考虑的做派却也着实让人讨厌。 此刻，七王子的心里正憋着火气，办公室外面却突然有奥西里斯家的小厮推门而入… 施耐德知道这是维托的亲信之一，却不清楚他具体带来了什么消息。 只见那人神色匆忙地靠在维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公子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维托从来不是个能藏住情绪的人，一听到胡佛的死讯，整个人便立刻变成了炸药桶，露出凶恶的神色。 “呵呵，好啊！好啊！我早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沆瀣一气，迟早会给我整出点儿乱子，果然动手了！” 杰梅因：“如果你愿意谈谈…尊敬的维托阁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恼火？” “哼，没什么大不了的。”压低嗓音，大公子脸上的怒气尚未散去，但到底还保留了几分身为家族代言人的自觉“不过是几个愚蠢的弟弟正在胡闹罢了，我看用不上你们帮忙。” “兄弟？”施耐德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并且很快联想到了某个这些天总被杰梅因挂在嘴边的人物。 七王子下意识地看了带着牛仔帽的年轻人一眼，似乎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杰梅因：“如果我猜的不对还请见谅…您刚才提到的人可是道格拉斯？” 维托：“不过是个不懂得感恩的愚蠢教子，和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关系。” “这可不一定维托公子…”杰梅因接过这个话头，完全无视了维托掀过这一页的意思，继续追问道“请务必告诉我他做了什么，这或许将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安排。” “所有安排？”维托斜了杰梅因一眼，然后又转向施耐德王子“七王子，你请来的这位军师似乎有点儿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先前自作主张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发号施令？” 施耐德：“这…” 杰梅因：“我无意冒犯您的权威，维托大公子，事实上，我们都很尊重您的立场。但我必须要说的是，我们绝不能忘了某人在斯坎帕拉岛的‘丰功伟绩’，就算他现在能够调动的资源有限，但绝对有动摇这场寻宝计划的能力。” 稍稍调整了一下语气，杰梅因非常清楚现下还不能和维托闹翻，但关于道格拉斯的危险性，他也必须点给在场的所有人。 可惜，维托并没有纳谏的贤明。 “够了！”出离愤怒的大公子拍案而起，打断了杰梅因的谏言。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比奥西里斯家的人更了解那个混小子？真是荒谬！” 维托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耐性，在他看来，杰梅因的做法就是在挑衅他的话语权！ “奥西里斯造就了那个混蛋，现在自然也能把他彻底毁掉，明白了吗！？” 大公子不管不顾的离开，尴尬地终止了这场盟友间的对谈。 这种情况下，奥西里斯家的其他家臣当然只能跟着维托离开，所以几秒钟之后，会议桌边就只剩下杰梅因与七王子的几位近侍。 施耐德：“这下好了，事情还没开始办，你就先和奥西里斯家的接班人弄得这么僵，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谋略？”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施耐德殿下。”杰梅因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已经意识到虽然维托的性格的确更容易被利用诱导，但冲动过头的行事风格无形中也加大了他在布局方面的阻力“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施耐德：“我不懂，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道格拉斯？只要王室与奥西里斯家族的合作不出问题，他一个人能成什么事？” 杰梅因：“维托大公子显然还有其他事情对我们保持隐瞒，以奥西里斯目前新老交替的特殊状况考虑，他讳言的事不仅与道格拉斯有关，而且还很可能牵扯到家族内部的势力…如果真是如此，我可不觉得这位鲁莽的大公子能斗得过那个聪明过头的家伙。” “你是说维托会被夺权！？” “也许吧…之前挑拨道格拉斯与其他黑手党家族关系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卡彭匪帮已经到了近海，其他那些零零散散的杀手也一样…不过按目前的情况，他们恐怕都不会贸然行动。” “是这样…”杰梅因沉吟了半秒“那就给他们一个动手的理由好了，殿下，你不妨通过王室的渠道向花生岛周围放出流言——就说另外半块藏宝图已经被金蔷薇的前任老板得到了！” 第十二章、风云突变 摔门而出之后，怒火中烧的维托同样在心中计较起有关此事的对策。 老实说，从七年前的那场意外开始，他始终就不喜欢道格拉斯这个从贫民窟一步步晋升的小鬼。 从小居于人上，并接受贵族教育的维托本能的排斥与自己阶级不同的小鬼，并且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演化成更为凶险的恶意，久久不能释怀。 而这次胡佛被杀的事件，更让维托对道格拉斯的恨意达到了极点！ 他气冲冲的安排人手，准备对那个可恨的小子来个突然袭击，但当大公子的手下们扑向道格拉斯在花生岛上的别墅，却只剩下一栋空荡荡的大屋子，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在稳住四公子卡西奥之后，预先安排好退路的道格拉斯不难猜到维托下一步的反应。 尽管纵观此次的黄金地宫事件，青年隐隐感觉到史努比王室身后恐怕也有精于谋划的人才暗中指点，但以维托的强势，他实在不觉得有人能拦得住盛怒之下的大公子。 而事情的发展也和他预料的走向相差无几。 等到维托的人马包围别墅，道格拉斯早带着弗莱拉、莉莉以及四公子银臂登上了安排好的货船抢先一步出海避难。 银臂：“但总不能总在海上飘着…我之前和八宝水军有过约定，要摸清花生岛上的人员部署。”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道格拉斯安抚了一下哭哭啼啼的弗莱拉，又将她暂时交给莉莉小姐看护“继续留在岛上意味着我们要面临大公子无休无止的追杀，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也明白，现在和大公子为敌，就等于和整个奥西里斯家为敌。” “那你以为我们下一步应该…” “去找八宝水军汇合吧，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证安全。” “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尽快脱离乱局吗？” “一天后我的手下就会赶到花生岛近海，到时候我们再寻机脱离就是了。” “这…好吧，先按你说的办。” 虽然心里并不情愿就这么无功而返，但卡西奥并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固执之辈，在他的指引下，道格拉斯一行乘坐的货船改变航向，没用多久便顺利的与八宝水军的海贼船对接。 为了传说中的黄金地宫宝藏，花之国这次派出的舰队实力不俗，共计12艘战船，二十多位骨干。 至于统领这支海贼舰队的，则是第十二代栋梁的孙子阿布，同时也是八宝海军的第十三代副栋梁！ …关于这一点，还要感谢道格拉斯之前派出打探八宝水军的探子并没有划水。 事实上，在见到这位蓄着棕黄色长发，左臂刻有骷髅纹身的大海贼之前，青年就已经回收了相关情报，确定了此次八宝水军的统领。 而从战力上分析，这位仁兄绝对算得上道格拉斯到目前为止碰上的实力最强的潜在敌人之一。 虽然原著中最终接过八宝水军第十三代栋梁之位的是阿布的兄长老蔡，但身负八冲拳和武装色霸气的阿布同样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理性分析的话，如果道格拉斯现在就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结果恐怕很难预料… 幸好，因为四公子银臂的存在，双方之间依然保持着合作者的立场——这正是道格拉斯此前出手救下卡西奥的重要原因之一。 “无功而返，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跑回来，哼，黑手党的家伙果然靠不住。” 阿布斜瞪了银臂一眼，毫不客气的开口训斥。对于这样的轻蔑，卡西奥虽然内心窝火，但也明白眼下万不能和对方翻脸。 “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我带来了一位可靠的盟友。” 银臂抬手，将身边的道格拉斯让了出来。 而青年自然丝毫没有怯场，他大大方方地快走两步，站定在阿布的面前。 “幸会。” 道格拉斯微笑，然后自然的伸出了右手，发出握手的邀请。 然而对于青年的示好，阿布却似乎并不感冒，他瞥了一眼看上去比卡西奥更年轻的道格拉斯，接着直接不耐烦的挥手，企图挡开道格拉斯的臂膀。 然而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的道格拉斯反应更快！趁着阿布漫不经心的刹那，青年的右手一闪一拿，如行云流水般擒住了副栋梁的手腕。 阿布：“小子，你干什么！” 道格拉斯：“八冲拳的威名我早已听闻，请不要紧张，我这只是自卫罢了。” “呵，就凭你也配让我用出八冲拳？” 阿布眉毛一挑，反手发力一震，立刻便将擒住自己手腕的道格拉斯击退，强横的余波甚至还让青年连退了数步，才险险站稳。 如此一来，双方高下立判，包括其他八宝水军的成员在内，海贼们更加不把这个小白脸放在眼里。 可事实上，道格拉斯的目的在刚才双方僵持的两三秒内，就已经达到了。 ——借助情报收集的能力，他已经从八宝水军的副栋梁身上盗取了自己大部分想要的信息。 这其中既包括针对此次的黄金地宫事件，花之国海贼集团的具体安排，也包括道格拉斯本人及整个少年军急需的格斗法门！ 作为拥有百年历史的八宝水军代代相传的招式，八冲拳能在击中对方的同时放出强大的扩散式冲击波，从而造成无视大部分护甲盾牌保护的穿透性伤害。 除此之外，经过锻炼的八冲拳使用者还拥有强大的防御力，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堪称攻防一体的体术训练法门。 得到了这些秘法，道格拉斯有信心在两三年内就将少年军的整体实力再提高一个台阶！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作为代价，让他本人承受一下这些无知者的嘲笑，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小子，我原本还想给你留点儿面子，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也不妨把话挑明。” 阿布扶着背后的战斧，目光扫过奥西里斯家一众。 “就凭你们现在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实力，根本没有与八宝水军继续合作的资本，花生岛上现在到处都在传你得到了半张藏宝图的事情，给老子把图交出来，不然现在就活劈了你！” 第十三章、教父 广阔的大海一望无际，但目力所及的任何领域其实都有自己的规则。 不愿意遵守规则的人要么被洪流吞没，要么放翻既得利益者，然后自己制定新的规则。 大部分海贼的真面目不过如此。 自由，总是建立在其他人的不自由之上。 … 道格拉斯：“你就这么肯定藏宝图在我身上？或许那些消息都是有心人的阴谋。” “无所谓。”阿布拔出战斧，咧嘴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什么人想让你们死跟我都没什么关系，如果藏宝图的事情是真的，八宝水军就能占到先机，如果这事儿是谣传，我也能解决掉来自奥西里斯家的后顾之忧。” 八宝水军的副栋梁可不是纯粹的莽夫。 事实上，阿布心里很清楚卡西奥借助他们的军力争夺家权的打算，所以在从银臂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且确认无法再从他那儿得到任何好处之后，他早就计划着找个机会处理掉这个潜在威胁。 “所以你就如此肆无忌惮的威胁我？告诉我阿布，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束手就擒？” 道格拉斯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张开了双手 “这是一场让人目眩神迷的秀，从一开始就是，而现在，这场精彩的表演终于迎来了高潮。” 道格拉斯将双手缓缓抬高，在恶魔果实能力影响的范围之内，牢靠坚固的海贼船竟然开始“嘎吱”作响，不断发出让人牙酸的怪声。 与此同时，盘旋在众人头顶的巨大猛禽突然俯冲而下！ 他张开爪子将弗莱拉拽起，一转眼又重新冲上高空，冲出海贼们的射程。 阿布：“你在搞什么把戏！？”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八宝水军的副栋梁回过神来安排手下控制住银臂，李李小姐也已经发动能力，斥退身边的海贼，落到了青年身边。 至于阿尔伯特化身的大鸟…拥有全场最高机动力的他早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向他飞远的方向看去，一艘挂着海军旗帜的军舰正向这边快速前进！ “我承认八宝水军的实力，但或许你们已经在西海横行了太久，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道格拉斯继续发动能力，这一次，海贼船的主桅杆直接被他拦腰折断，木质的甲板同样迸出裂口，在海贼们慌乱的惊呼声中，他的声音却准确地传达到所有人耳中。 “你们，不过只是贼罢了。” … 发生在花生岛近海的热战正在上演，而在史努比王室所在的本岛，情况同样因为突然插手的海军势力变得复杂起来。 有关黄金地宫的传言实在太过诱人，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其中潜在的危险… 世界政府对于古代王国的事情一向非常敏感，对古代文字更是抱着几乎零容忍的态度，很明显，不管官方想要掩盖的究竟是什么，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那就是任何胆敢窥视古代文明的狂徒，不管其本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都必须受到制裁！ 而黄金地宫藏宝图的事情，恰巧就已经处在违法地带的边缘。 自作聪明的赏金猎人们以为西海各大海军支部没有针对传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等于默认了黄金地宫探索行动的合法性，但事实上，这一切都只是有计划的酝酿罢了。 海军放任黄金图事件发酵、扩大，一直等到值得动手收网的时候才一举行动，做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架势，如此一来，花生岛上三教九流的寻宝者们一下就炸了锅！ 更让人不安的是，甚至连奥西里斯家族这样掌控西海地下交易的黑市皇帝也没有提前收到有关此事的风声。 直到军舰纷纷逼近小岛，他们和史努比王室才终于认识到此间的厉害！ 双方就此事进行了紧急讨论，而在这场会议之中，惟独杰梅因始终不发一言… 老实说，如今海军围城的局面并没有超出他的计划。 从他盗走黄金藏宝图开始，一步一步安排的最终目的，正是为了借政府之手将奥西里斯家的黑手党势力与压迫平民进行残暴统治的史努比王室一同清理干净，但眼下，海军行动的时机却稍稍让杰梅因感到一丝意外。 从确认黄金图出现，到海军实施包围作战，这其中的间隔实在太短，甚至让人感觉政府早有准备已经等候了多时。 以杰梅因的谨慎，他不由得从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遍观局中之人，似乎又实在看不出是谁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而正当他冥思苦想之时，一个长久以来始终被忽略的名字进入了年轻人的脑海。 ——奥西里斯家族目前掌握着绝大部分实权的确实是大公子维托不假，但，教父的头衔终究还是在费尔罗身上！ 第十四章、why？ … ——费尔罗沉默的坐在长椅上，冷峻而锐利的目光直向前方，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个年逾六旬的老人。 …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于精心保养的政治动物来说，费尔罗现在的年纪完全算得上是年富力强。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早早在家族内部选定了继承人，甚至做出一副退位让贤的架势呢？ 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这只老狐狸已经看出奥西里斯家的危机所在… 多少年来，西海的黑帮势力都维持着五家分治的局面，作为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暴力组织，他们互相牵制，互相较劲，并因此频频发生流血冲突，但不管怎样，始终没有出现过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既是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完成统一壮举的魄力，也是因为一旦独大垄断的局面形成，黑手党的存在将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四年前，费尔罗重用道格拉斯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但老教父的谋划却远不止用他保住自己女儿的未来这么简单——野心勃勃的费尔罗需要一个外来者首先打破黑帮之间默守多年的潜规则，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后辈帮他将奥西里斯家族推上谁都想象不到的高峰！ 而结果，道格拉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 ——想到这儿，费尔罗得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但那短暂的笑意又很快消失无踪。 … 斯坎帕拉岛的计略让奥西里斯在西海的地下世界封王，老教父借着道格拉斯创造的机会，一举击败了所有对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黑帮皇帝。 但深知整个黑手党生存环境的费尔罗却并没有因此麻痹大意，反而早就准备好适当的策略，应对即将到来的更致命的挑战。 …黑手党也好，海贼也好，即使把四海所有的不法分子全都考虑在内，在伟大航路后半段以外的世界，大海的霸主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象征着绝对权威的世界政府！ 五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在西海建立起如此严密的黑帮秩序，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世界政府并不认为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的统治，所以才在各种贿赂与协定之下，放任这些能为他们带来利益的暴力集团存在。 可如今，奥西里斯不仅统一了各家分治的乱局，更在几年之间完全展现出一副建立新规则的野心，这其中的意义对于政府来说，可就完全不同了！ 说得夸张一点，一旦奥西里斯家族在西海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垄断，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权力和野心的滋养下，慢慢演变成一支新的革命军！ 世界政府的官员们，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对他们来说，黑手党们本来就是种在大棚里的韭菜…等到时机差不多成熟，就必定要被更上层的权贵收割。 于是，一场针对奥西里斯家的清洗在他们完成对西海制霸的同时，便注定不可避免。 而费尔罗也非常清楚，面对政府和海军这样的庞然大物，奥西里斯根本没有求胜的可能… 所以，他把维托推上最高负责人的宝座，放任四儿子银臂与他的兄长争斗纠缠，而他自己，则利用这个机会抽出手来，将奥西里斯家绝大部分的利益作为筹码，在暗地里与政府有关部门的官员搭上了线。 这是计划中最精彩的部分！也最能体现教父大人的气魄！ 他甘愿舍弃家族目前在西海绝大部分的利益和组织，只为换取一个晋升的机会！ 他不想和那些鼠目寸光的黑帮老大一样，一辈子被别人当做傀儡、棋子，他要让奥西里斯家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统治阶级的一员！ 至于计划中的牺牲品… 维托和卡西奥的确都是他的儿子，但费尔罗却并非只有这两个儿子——奥西里斯家不缺少优秀的子孙，就算他们现在还只是幼苗，但十年之后，当费尔罗真正在世界政府内部站稳了脚跟，奥西里斯仍然可以迎来从未有过的繁荣！ 于是，此后一切的放任都得到了解释。 费尔罗根本不在乎西海的未来会掀起怎样的洪流，因为他的目标已经定在了更高远的所在！ 当那些流氓混混还在为了所谓的“黄金宝藏”蝇营狗苟互相算计的时候，费尔罗已经暗地里联络好海军，准备好将一切作为自己登上天梯的献祭。 他会达到所有黑手党教父都不敢想象的高位，然后用绝对的权力，俯视那些低贱的蝼蚁！ 但…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 ——费尔罗用布满皱纹的手掌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却丝毫无法缓解那钻心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依旧锐利，但纵然如此，终究无法看到牢门以外的世界。 “why…why…” 空当的囚牢里，没有人能回答教父的问题，只有苍老的自问，来回飘荡。 第十五章、一场阴谋（完） 海军的确发动优势兵力包围了花生岛。 这一切就都如杰梅因…或者说都和费尔罗教父预料的一样。但在这场隆重的包围歼灭战中，唯一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负责指挥调度的最高统率是一位来自CP组织的世界政府官员，而他的名字叫做罗德尼。 是不是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没关系，其实只需要稍稍回忆一下黄金藏宝图出现之前发生在道格拉斯与弗莱拉居住的别墅里的事情，相信就会多少有些头绪。 还记得道格拉斯委托莉莉小姐回复的那封信件吗？ 那封信的内容虽然没有详细交代，但信件的开头却是如此书写的。 … ——尊敬的罗德尼先生 非常感谢您能同意我的建议，关于您之前提到的问题… … 没错，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杰梅因自以为偶然从世界政府的官员手里得到了藏宝图，并计划了这整个计划，但事实上，所谓的“黄金地宫”藏宝图本来就是有意设计的赝品。 就算他没有把图偷走并安排之后一系列的计划，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他，做同样的事情。 费尔罗觉得自己私下联络世界政府的行动十分隐秘，可事实上，世界政府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容忍他这样的老牌黑手党巨鳄继续存在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但多年以来，却已经习惯了和蠢人打交道。 费尔罗以为做出姿态收起獠牙就会让别人忘了他一路走来的血腥手段，但政府的高层可不是那些能被一两颗甜枣骗过去的蠢蛋。 老人掌握了太多的秘密，甚至早已将他的触手伸向西海的公务人员，让他顺利洗白进入政界，对高层来说绝不是一件省心的事。 于是，一场阴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展开了。 监察官罗德尼选择了与没有任何政界背景，同时也受到家族内部排斥的道格拉斯作为合作者，里应外合精心设计了这出“黄金藏宝图”的闹剧。 在道格拉斯的建议下，他们利用这个机会剪除奥西里斯家族内部不服管教的刺头儿，打掉这个西海最大黑帮的大部分有生力量。 接着，再利用政治的手腕，扶植新的势力，让西海黑手党的局势恢复到大乱之前互相牵制的状态，继续为既得利益者们输送贝利。 同时也可以借这个诱饵，集中优势兵力，歼灭那些不甘寂寞的海贼，为罗德尼的政绩工程加分。 ——毕竟整合黑帮这种事情只能算台面下的人情，而剿灭海贼团伙，则是能够记入档案的功劳。 一切，从最开始就只是一场阴谋。 一场任由幕后主导者从旁欣赏的show。 而现在，在军舰逐渐逼近的海贼船上，策划一切的人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正准备为这场华丽的表演添上注定的结局。 “副栋梁！快逃吧！海军已经包围过来了！” “闭嘴！给我把这个混蛋拿下！” 波涛凶险的大海上，道格拉斯团伙与八宝水军之间的斗争已经接近尾声。 海军的突然插手让双方之间的实力瞬间逆转，作为指挥这次寻宝行动的统率，阿布就算再不愿意放手，但也必须承认此次八宝水军的战略还未展开便要宣告失败。 这种憋屈到极点的体验让这位赏金上亿的大海贼怒不可遏，但这却并不是并不是促使他放弃撤退，转而选择与道格拉斯死战的直接原因。 …相比起掌握着先进技术的海军，海贼们的船只原本就在速度上占不到便宜。更何况道格拉斯在宣告双方开战之初，便彻底断绝了八宝水军旗舰的退路。 ——利用果实能力，青年一上来就折断了海贼船的主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舵手的水平再怎么高超，也绝不可能甩开身后的追兵！ 所以摆在阿布面前的选择只剩下一个，唯有在这里摆平道格拉斯一伙儿，接着再截下一艘海军的军舰，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他把银臂拉到面前，用锐利的斧刃对准了四公子的喉咙！ 阿布：“道格拉斯！你最好马上举手投降，否则老子这就让奥西里斯家的小杂种见血！” 道格拉斯：“请便。” 青年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进一步催动自己的果实能力，一边破坏着船体，一边屠戮着海贼船上的船员。 “你以为我会为了未婚妻的哥哥向你讨饶？还是所谓的八宝水军其实只是一群敢说不敢做的懦夫？” 他的确不在意卡西奥的死活…硬说起来的话，死了或许还更好。 而下一刻，阿布也因为道格拉斯这并不如何高明的激将，遂了青年的心意。 银臂在震惊与错愕中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便被海贼砍了脑袋。 随后，武装色霸气附上了阿布的拳头，八冲拳的奥义也得以在这位年轻的副栋梁身上重现。 但道格拉斯却并没有与对方死斗的打算。 他灵活地闪避着攻击，同时也利用莉莉小姐纸片果实的能力从旁辅助，进一步延缓阿布的攻势。 …就像之前说得，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阿布，所以在海军即将加入战场的情况下，道格拉斯最理想的选择就是游斗和拖延。 于是，这场本该如火星撞地球般重量级的对决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儿戏的成分，道格拉斯用一个接一个的“花招”避开阿布的猛攻，直到负责围剿的海军将校赶到，八宝水军有名的副栋梁终于寡不敌众，遭到生擒。 再然后，政府发动的武装行动铺开到整座花生岛，以一次教科书般的收网作战剿灭了许许多多盘踞在西海的通缉要犯。而少年军的船队则因为提前收到道格拉斯的通知未曾登陆本岛，所以在阿尔伯特将弗莱拉安全送达之后，完全没有受到牵连。 至此，罗德尼先生的西海之旅获得了让人满意的业绩，道格拉斯作为配合行动的暗子，也就此投入了世界政府的怀抱。 按照罗德尼带来的任命，他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政府监察官。 又过了三天，在押送要犯的运输船上，道格拉斯最后一次见到了满脸憔悴的费尔罗教父。 ——在他带着肩章出现在对方面前的瞬间，道格拉斯毫无意外的从老人的眼里依次看到了惊讶与释然。 道格拉斯：“很遗憾，费尔罗教父，我想今天就是永别了。” 老费尔罗半晌没有说话，他只是昂着头，用仿佛初识般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青年。 良久，才终于开口。 费尔罗：“弗莱拉还活着吗？” “是的，明年我们也许会有第一个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儿。” 道格拉斯的语气平静，但这个回答却似乎让费尔罗松下了最后一口气。 接着，他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优雅完美，带着上位者气场的家族教父，尽管现在他已经是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这辈子，我只错估了这一次，没想到却让我一败涂地…告诉我道格拉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您还是像以前一样，总喜欢问一些让我很难回答的问题。”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然后搬来一张长凳，放在牢笼外面，放在费尔罗面前。 青年坐在长凳上，平静地看向老教父，两张男人的脸就这么面对面互相映照。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如往常一般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 “记得第一次在私人场合见面时就聊过类似的话题，您问我知不知道，您从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那么在经历了这所有一切之后，您不妨问问自己。” … “当你看着我，你看到了什么？” 第一章、眼中钉 第一章、眼中钉 海军包围花生岛的那一天，对于史努比王国来说，绝不算什么好日子。 事实上，杰梅因此前的计划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考虑到作战实行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如果说道格拉斯脱身上位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利害牵扯的话，那么代表着世界政府的海军在和不法分子接战之后竟然丝毫没有顾忌平民安危，一味扩大战火的举动让他彻底绝望！ ——杰梅因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反抗军伙伴们一手策划了这次黄金图事件。 他们以为只要高高在上的世界政府能够介入这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那么恶人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弱者就会得到仁慈的援助。 但事实上，杰梅因如今目睹的，只是一场发生在别处的“斯坎帕拉惨剧”罢了。 他错误的估计了政府官员的道德底线，以至于当一切发生在他眼前，无助的年轻人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在这场正与邪的对决中，反抗军努力拯救着每一个可以拯救的生命，但他们的力量与海军的钢铁洪流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有很多怀揣着理想的同伴的死去，甚至连杰梅因自己也身受重伤。 然而在这场地狱般的试炼中，却突然有这么一位年轻人向反抗军的首领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短发，坚定而清澈的声音直抵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于是，在万念俱灰的那一天，杰梅因得到了他的救赎。 —————— “成为史上最年轻监察官的感觉怎么样？” 西海W6海军基地，罗德尼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面，上下打量着换上了白色制服的道格拉斯。 虽然此刻他正微微扬起嘴角，但口中问出的话语里却听不出多少褒扬的意思。 道格拉斯：“报告长官，我只是为了世界政府效力而已。” “当然，真是标准的回答”罗德尼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又继续道“作为公务人员，我们当然都要忠心的为了政府工作，但这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有朋友。” “我当然也愿意为您服务，是您提拔我来到这个更广阔的世界。” “哈…你啊”罗德尼笑了两声“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把你安排进CP部门的原因了，即使作为一个特务来看，你也太聪明了。” “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不说这些了，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罗德尼拆开办公桌上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印着的，是一位身着盛装的金发王子——在一片美丽的花田里，王子将编织好的花环带在另一个小女孩儿头上，温暖的阳光照着他们的笑脸，幸福地几乎虚幻。 “如果属下没有认错，这应该是史努比王国十三皇子早年和十四公主的照片。” “没错，这段时间史努比的老国王大概是感受到政府对他们的不满，为了稳固统治的合法性，他让这位十三皇子迎娶了邻国铁炉王国的公主，以此加强双方的政治同盟关系。” 罗德尼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故意留下时间让道格拉斯消化之前的消息，接着才又继续道：“在我动身之前，世界政府就明确对史努比王国有过安排…高层的意思是，希望能在下次世界会议召开之前，将史努比从加盟国中剔除，但铁炉王国作为重要的钢铁供应方，政府不会愿意与对方交恶。” “那么您是要我瓦解双方之间的同盟？”道格拉斯没有问世界政府为什么要针对史努比王国展开行动…既然罗德尼之前没说，就证明这件事不该他多问。 “这只是治标的策略，政府需要的是一个能切实将史努比王室铲除的理由，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长官！” “奥，对了对了，我会在西海进行巡查的工作直到冬天，如果在我返回玛丽乔亚述职之前能够得到切实的成果那就再好不过了。” “明白，那么，我先告辞了。” 道格拉斯恭敬的向罗德尼先生躬身行礼，接着保持着这个姿势退出了房间。 海军基地的空气对这位不久前还是黑手党家族重要干部的男人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道格拉斯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装，然后马上出港回到了属于少年军的那艘中型帆船上。 在那里，新生代的奥西里斯家精英们，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政府在花生岛的行动几乎彻底覆灭了奥西里斯家，包括大公子维托、四公子卡西奥、教父费尔罗在内，所有的高层骨干都遭到了清洗。 在道格拉斯的坚持下，这场针对各头目的行动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如今剩下的，除了少年军本身培养的势力之外，就只有一些与奥西里斯之间牵扯其实并不深入的年轻人。 青年在他们之中挑选出最有前途的一批，重新组建了奥西里斯家，但区别在于，新生的奥西里斯家族已经与黑手党的老本行没什么关系… 这是必然的，罗德尼之所以选择道格拉斯，放弃费尔罗，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不想再让奥西里斯插手西海的地下交易市场，青年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触犯天条。 ——按照道格拉斯交代给弗莱拉包括其他人的版本，奥西里斯家族因为牵扯进古代王国的禁忌探索，继而与西海的其他黑恶势力发生冲突，甚至最终演变到了掀起反叛，对抗政府的程度。 于是，原本的奥西里斯旧家被完全消灭，现在，只能由道格拉斯这位老教父的教子重新建立新家。 从此开始，道格拉斯正式取代费尔罗成为了奥西里斯的教父，他也得以利用资金和人力，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组织。 当然，现在还没有人能够想象，奥西里斯家族究竟会在这个年轻人的掌控下得到怎样的蜕变。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那些看透真相的大人物们才会发现，人类目力可及的整片大海都要亲吻教父的手背！ 第二章、暗中行动 “老大…额，教父。” 海格推门走进道格拉斯的办公室，一时之间还没完全改过口来。 对此，道格拉斯并没有责怪…对于被他认定为家族成员的伙伴，他向来不会计较无关紧要的小节。 但说教的部分，他也不会省略，因为这是维持家族正常存在的规矩，他需要每一个成员尽可能严守这些规矩。 道格拉斯：“进来之前要敲门，另外，如果下次再叫错，就调你去守荒岛，我说到做到。” “好的教父！明白了教父！” 海格整个人一个机灵，甚至滑稽地向年轻的教父大人敬了个礼，然后才又傻傻的乐了。 “说吧，什么事？” “弗莱拉小姐目前已经暂时安排在W6海军基地的驻岛，莉莉正帮着安置新居呢，您的新房最迟冬天来之前就能搞定，莉莉特别让我先来给您报个信！” “恩，还有其他事吗？”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莱特两天前已经抵达了伟大航路，您之前吩咐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 “奥？”道格拉斯有了些兴趣，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继续追问“人找到了？” “额…这倒还没，但莱特刚才联系过莉莉，已经发现对方船队的行踪，向您说得一样，那家伙没坐上之前在港口停泊的游轮，反而搭了一艘商船上路。” “很好…这事儿的后续安排你不用管了，这两台南你去盯一盯海满福运输公司往花生岛以及附近诸岛的货轮，一旦发现大批次的走私交易，马上汇报…还有，不用敬礼。” “明白教父！” 应下道格拉斯的命令，海格随即兴冲冲的离开…向他这样粗枝大叶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跟踪、打探之类的工作，但作为小头目，道格拉斯在海格手下也指派了不少有这方面才能的业务骨干，完成任务应该没有问题。 ——在接受了罗德尼先生的安排的工作之后，身为监察官的道格拉斯并没有急于动手。 失去了金蔷薇和大部分曾经依附于奥西里斯家的产业，刚刚获得世界政府官员头衔的青年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整合人力，同时也用以消化上次行动中得到的好处。 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有关八冲拳的学习和提升。 道格拉斯现在虽然已经是政府官员，但既不是海军将校，也不是间谍特务。 在坚决不利用西蒙窃取情报增加危险的前提下，对于海军六式，他暂时还没办法获取精义，在这种情况下，利用情报获取能力从阿布身上偷来的八冲拳奥义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道格拉斯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把八冲拳的练习方法做了整理，然后将其中绝大部分下发，替代少年军成员以前的训练方式。 仅仅一个半月之后，少年军成员以及那些整编后的奥西里斯家精锐，便已经得到了相当的战力提升——虽然他们并不能真的发挥出八冲拳真正的威力，但发劲的技巧和身体素质的提升却已经非常让人满意了。 按照这个趋势，三到五年内，道格拉斯掌握的武装力量，甚至能在伟大航路拥有相当的竞争力。 当然，细化到道格拉斯个人以及各主要干部，除了八冲拳之外，八宝水军第十三代副栋梁武装色霸气的练习方法也被教父广而教之。 在这方面，目前阿尔伯特的进步最快，虽然还不能长时间维持武装色硬化，但拳脚上已经可以勉强附着霸气进行攻击！ 对于现在的奥西里斯家来说，这无疑又是个好消息。 “咚咚。” 道格拉斯正总结着最近的事项，办公室的房门却又被敲响…这一次，对方的态度明显温和了很多，显得自然有礼。 “进来。” “打扰了教父。” 轻轻推开房门，莉莉走进办公室，随后谨慎地又将房门关上。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穿着小西装，而是换上了几乎和道格拉斯的同款的白色制服。 是的，莉莉小姐不仅是作为教父的私人秘书，更被授予了“书记文书”的职位。 严格来说，她和道格拉斯一样都是世界政府的公务人员，只不过这个职位，是由身为监察官的后者个人决定的。 “海格之前说你在陪弗莱拉，出了什么事？” “是，教父，史努比王国刚刚传来的消息，今年入秋之后，王国内部爆发了严重的传染病，目前波及人数已经超过警戒线，史努比王室已经开始建立隔离区。” 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一个多月前的花生岛剿匪行动给岛上常驻人口带来的创伤并不比斯坎帕拉小到哪儿去。 虽然因为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海军介入，这场冲突并没有持续太久，但相对应的，破坏的效率也同比有所上升。 刨掉那些无辜的死难者，仅仅是“死有余辜”的违反犯罪人员，数量也相当惊人！ 在这种前提下，史努比王室又忙于联姻结盟，疏忽了灾后重建工作，后续未能执行到位的卫生防疫问题，终于在此时酿成了恶果。 不过，道格拉斯可不是经营红十字会的善人，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自掏腰包援助那些流离失所饱经疫病折磨的平民。 但瘟疫流行这件事本身，却让年轻的教父看到了达成目标的良机。 “马上安排人手，去周边岛屿招募名医和所需的特效药物，一定要赶在事态扩大之前把人和物资给我带到花生岛。” “是，教父。” 第三章、7点前后 入了秋的天气，如果是在某些冬岛，现在恐怕早就满眼都是冰天雪地的景色。 但不幸的是，花生岛属于热带无雪岛屿，即使已经度过了暑气最盛的那段日子，这座小岛的气温依旧说不上舒适。 也正因如此，病菌在各种地方都能找到适宜生存的温床。 ——距离道格拉斯委托莉莉招募医生的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而如果从海军的歼灭战算起，后续的人祸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 6:52 眼下还有差不多10分钟就是早上七点，史努比王国的十三皇子克莱因很快就会从睡梦中醒来，但他此刻却并非身处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 从疫情爆发以来，这位被老国王当做政治联姻工具的王子却对受难中的群众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 他主动放弃了优渥安稳的生活环境，投身到抗病救灾的第一线。 年轻的十三皇子与杰梅因以及他所率领的反抗军众志成城，在到目前为止的两个月内拯救了数以百计的难民。 渐渐地，克莱因与那只始终盘旋在他头顶的小鹰“斑比”成为了平民眼中的希望，十三皇子的声誉在随之水涨船高。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赞誉的声音并没有让王子殿下得意忘形，他保持着一贯的作风，继续对受难者给予能够给予的所有帮助。 7:00 …时间来到了七点整。 早就制定好行程计划的克莱因在匆忙搭建的帐篷里缓缓转醒，却不由得感受到几分额外的湿热。 在新婚妻子及内务大臣的安排下，刚从宫里送来的蚕丝被质量上乘、手工精湛，绝不该产生这种让人不适的体感。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克莱因皇子想不通其中具体的缘由，只能暂且把责任归到闷热潮湿的气候身上。 所幸，克莱因并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传统王族。 这一点从他驯养的宠物上就可知一二——那只陪伴在他身边的小鹰是他在其他岛屿巡游时偶然遇见的伙伴，十三皇子像有经验的训鹰人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得到了那只猛禽的认可。 自那以后，克莱因向来是亲自负责“斑比”的饮食和卫生，这一人一鹰，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羁绊。 每天早上当王子醒来，只要一喊小鹰的名字，那聪明的大鸟便会发出鹰唳回应主人的呼唤。 “斑比…斑比…” 王子从被子里伸出手，双眼半开半合着呼喊着爱宠的名字。但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雄鹰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克莱因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又再次眨了眨眼睛，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通透的天光将整个帐篷照亮，克莱因皇子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伸出被窝的那只手不知为何，竟然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那刺鼻的腥味瞬间便帮助十三皇子矫正了昏沉的意识！ 他本能的产生了畏惧的情绪，但多年的王室教育还是让他在这种极端条件下做出了得体的第一反应。 “卫兵，卫兵。” 克莱因并没有大声叫喊，在沉着的呼唤了两声近卫之后，他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确认全身是否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而随着他把从上蚕丝被掀起，更多的红色填满了他的视野。 ——王子的床单，睡衣，甚至连床架本身都被染成了红色，可他全身上下偏偏找不到半个伤口。 直到克莱因把被子完全掀开，一具动物的尸体这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只死相惨烈的飞禽，灰褐色的羽毛因为被鲜血浸透，闪出油亮的光泽，但坚硬锐利的爪子和喙却已经被强大的外力折断。 当然，这并不是最直接的死因——在它胸腹部的位置，原本矫健的身体似乎被某种体型更大，爪牙更锐利的同类生物活活撕裂！ 那个残忍的家伙动作灵巧地将它腹腔内的东西全部掏空，直到它连悲鸣都无法发出，这才意犹未尽的罢手。 从它那流出血泪的眼窝里，克莱因几乎能够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它生命最后时刻的痛苦，但可悲的是，如今的他除去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斑比！斑比！不！！！！！” 王子的哭声近乎沙哑，卫兵们也在这时一股脑的涌进了帐篷。 他们同样因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因为从开始在病区扎寨开始，他们每晚都全力守备着王子殿下的安全。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依然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斑比惨状万分的尸体送进克莱因殿下的被窝，如果对方昨夜的目的是为了行刺，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近卫队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即可发下命令，让守卫们彻查帐篷附近的异状…如果真有人在夜里出入过帐篷，他们或许还能找到残留的痕迹，并以此找出对方来去自如的方法。 而现在，时间来到了7点03分。 第四章、7点前后（下） 午夜1:25 克莱因王子安排好了明天的物资分配事项，接着放下羽毛笔，熄灭了台灯。 忙碌了一天的他暂且放下重担，躺回舒适的大床，正式准备休息。 在他床尾不远处，同样跟随主人在灾区环绕了一天的斑比正靠在为它准备好的小窝旁，扑腾了两下翅膀，似乎也刚刚准备入眠。 “哈，晚安斑比。” “唳！” 作为朝夕相处的伙伴，这一人一鸟用只有他们才明白的方式互道了晚安，接着便次第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白天辛苦的工作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他们都睡得很沉，以至于半点儿都没有在意大床下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 但站在阿尔伯特的视角，在把烟管探出床下之后，他小心地吹出迷烟，让帐篷里的一人一鸟彻底睡死，接着又静候了大概20分钟，这才蹑手蹑脚地从藏身之处探出身形。 …作为王子殿下的临时寝宫，入夜之后大帐附近的守卫确实严密。 但作为一次救灾行动，与王子同行的侍卫数量毕竟有限，夜里守卫森严的营盘，如果选择在白天潜入难度就要降低不少。 阿尔伯特本就是闻名海上的大盗，只要选对合适的时间，要侵入这里根本不难。 再之后剩下的考验就只是等待而已了。 为了完成道格拉斯安排的任务，阿尔伯特小心隐藏着踪迹，就这么蛰伏在王子殿下床下，直到午夜降临，他才吹出迷烟，继续自己的计划。 至于具体行凶的过程其实反而比较泛善可陈。 毕竟大盗这次的对手只是一只被迷烟弄昏的小鹰，要把这只失去抵抗力的猛禽开膛破肚，对阿尔伯特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等到他故意把这只飞禽的尸体弄成相当惨烈的死状塞进克莱因的被子，阿尔伯特剩下的工作则更称得上大胆。 ——他没有立刻离开案发现场的意思。 因为即使那些守卫根本拦不住他，可一旦行踪走漏，之前好不容易做好的种种安排就不免作废了。 所以阿尔伯特打开提前藏好的包裹，把史努比王室卫兵的盔甲直接套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接着，他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到王子殿下醒来之前，才站起身靠在不会被克莱因立刻发现的墙角。 刚从睡梦中醒来，全部心神都被小鹰的尸体吸引走的王子只顾着呼唤卫士，当然不会注意到，原来这间帐篷里，一开始就不止他一人。 同理，被克莱因的叫声惊动的近卫们，在进入帐篷的一瞬间，也理所应当的把所有目光集中到了王子殿下身上。 借着这个短暂的盲点，阿尔伯特悄无声息的混入近卫之中，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十三皇子驻扎的营地。 … 早，7点45分 克莱因王子在鲜血和痛哭中，开始了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但就像之前一再提到过的，与其他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兄弟不同，十三皇子时刻保持着优秀的人格，同时又具备着强烈的责任感。 身为王子的自觉不断鞭策着他，让他无暇继续沉溺于失去宠物的悲痛之中。 于是，克莱因为斑比简单的安排了墓葬之后便不得不强忍悲痛，继续投身于一天的事物当中。 也是在此时，收到消息的杰梅因也来到他的身边，正式开启一天的忙碌。 “殿下，斑比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请您节哀。” “我明白，谢谢你杰梅因，现在咱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疫情和难民身上吧。” 自从经历过两个月前的大难之后，这位不成熟的民权斗士已经逐渐收敛了棱角，对于这位在生死边缘向他伸出援手的仁慈王子，杰梅因不仅心怀感激，而且也与他志同道合。 …虽是出身王族，但克莱因却相信人与人之间并不会因为出身的不同产生什么区别，他与杰梅因一样，相信人格的平等，更愿意为了实现理想付出所有努力。 但，命运的残酷之处也恰好在此。 尽管克莱因王子和杰梅因都已经拼尽全力，可王国的主要资源毕竟掌握在国王手里。 一位王子和一位反抗军的首领凑在一起，根本不足以拯救这个处于病痛中的国家。在这种局面下，两人理所应当的开始寻求外部援助。 他们试过向王妃的娘家铁炉王国求助，但最终未能如愿。至于商人和投机者，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向毫无回报的救灾事业捐款。 多方碰壁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唯一可以指望的救星。 因为某个偶然的机会，王子殿下接触到了被世界政府视为头号大敌的恶党，而在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与革命军合作，以换取必须的药品与武器！ 第五章、午时已到 放在政治层面，克莱因王子的做法无疑是对政府的反叛。 在局势相对安定的四海，相比堪称乌合之众的海贼，革命军始终是世界政府的心头大患。 毕竟，前者只是单纯的罪犯，受迫害的更多的是无力的平民，而后者则是对政府合法性抱有敌意的狂徒，是统治阶级的敌人。 只要身居高位的领导层脑子没坏，当然都很清楚哪一边更加危险。 而这样的观念落到实处，便形成了诡异的政治平衡… 政府能够容忍一部分如花之国那样的海贼国家继续存在，却绝不能容忍哪位岛主与革命军之间勾勾搭搭！ ——关于这其中的风险，不论是王子又或者杰梅因其实都很清楚。 但面对成千上万流离失所的难民，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而既然已经选在了孤注一掷，两人当然也为事情曝光的最坏情况作了准备——利用反抗军经年的积蓄以及王子殿下的私产，他们除了药品之外还购入了相当数量的武器。 虽然以他们的财力和信誉能够买到的也只是一些被淘汰翻新的二手货，但对于短时间内规模扩大的反抗军来说，这仍可以算是莫大的支持了。 “按照约定，今天对方会和之前一样通过海满福公司把物资送到港口对接，我们的人会在现场交接之后把东西用火车拉回来。” 杰梅因凑在克莱因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叙述着计划。但此刻，他的眼里却多少有些不安。 “殿下，我还是觉得这次运送物资的量过大了，虽然对方没有拒绝我们的要求，但风险…” “我了解你的担心杰梅因。”还没完全从爱宠惨死的阴影中调整过来的克莱因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蕴着复杂的情绪“但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我们不知道这条非法通道还能顺利支撑多久，更无法计算每拖延一天会增加多少牺牲者，为了国民，我宁愿冒险。”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 杰梅因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此刻的他没有再带那顶标志性的牛仔帽，眉目的轮廓也比几个月前更显棱角，整个人看上去俨然成熟稳重了不少。 克莱因：“别担心我，对于史努比王室来说，我是个用作政治联姻的棋子，就算父亲发现了什么，至少不会当面点破的。” “更何况有你，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帮忙，我想，一定可以顺利度过这次的灾难。” “好吧，您显然说服了我。” 杰梅因还是摇头，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与他之前接触的所有上位者不同，克莱因王子总是能在困境中保有这份慈悲善良的心肠，而作为曾被这份善良救赎过的羔羊，他又怎能拒绝王子的请求？ 物资运输的事的确风险不小，但也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他为殿下出谋划策，而不是劝说王子放弃救援的计划。 一念及此，杰梅因下意识地开始在脑海中谋划相关的保险措施，然而还不等他理出大概的头绪，营地入口处的嘈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从他们站立的地方看去，一个浑身浴血的胖子正一瘸一拐的向众人走来，他的左眼被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显然已经看不到东西。 但即使如此，这个身材高大的胖子在见到同伴后的第一句话却并非为了自己的伤势求救。 “晨歌！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我没事…快！快去码头，暮语他…” 本就失血过多的晨歌一路坚持到现在已经有点儿口齿不清，等到放下了脑中最后一根弦儿，身体更是不听使唤的软瘫下去。 杰梅因和王子殿下赶忙带着手下冲到近前，连拉带拽的把人救下，但因为晨歌最后的留言，在场大部分人的心里也随即被更大的阴影笼罩… 现在时间是9:30。 按照约定，革命军运送物资的船队应该在一个多小时前靠岸，而这次负责货物运输的正是暮语和晨歌这两位反抗军中的重要干部。 眼下晨歌身受重伤，再联系他昏倒前最后说得话，还留在码头的暮语恐怕… 克莱因：“快！马上组织人手，我们立刻赶往码头！” 第六章、午时已到（2） 时间，8:00 天气晴朗，风速适宜。 在这种视野航速都理想的情况下，约定中的运输船果然准点到达港口，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海满福公司的航线开辟已久，所有停泊卸货都有自己专属的泊位，再加上他们与本地的权贵政要交好，大大降低了被人查岗的概率，所以委托他们运输的私活在花生岛向来不少。 而随着几个月前那场波及甚广的大战，这种地下交易的数量也随之不断增加，其中，自然包括克莱因皇子与革命军私下交易的药品与武器。 虽说在大义方面，购买这些物资的目的是为了拯救难民以及自保，但由于交易的对象太过特殊，杰梅因到底还是指派了最信任的手下完成交割的工作。 暮语和晨歌合作过多次，默契方面自不用多说，再加上两人性格互补，虽说平时这个组合看起来也许二了一点儿，但一旦牵扯到正事，还算让人放心。 然而这一次，提前做好算计的幕后黑手却提前一步吃死了反抗军的计划。 就在两人从货船上卸下交易定好的木质集装箱，正准备开箱验货的当口，巨大木箱的两侧却自行打开两道豁口，一眨眼的功夫，便如水银泻地一般，窜出几十个身穿统一制服的武装人员。 这些人目的性极强，一与反抗军碰面，便不由分说展开了攻势。 当中还有一位身材最为高大，双手一抡战锤便直接砸在离他最近的反抗军成员横腰——恐怖的力道在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便让那个倒霉断成了两截，飞溅的尸块被远远抛起，分别撞向了暮语和晨歌！ …有埋伏！ 各自出手挡下残肢，暮语晨歌对望一眼，顿时从彼此眼中读懂了心意。 此刻，他们根本搞不清楚这伙儿半路杀出的强人是何来历，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与革命军之间的交易的消息已经泄露，一旦情报扩散，所有与此事牵连的人全都插翅难飞！ 暮语：“先把大个的拿下！” 晨歌：“我抗住，你下手！” 厮杀场中，容不得太多交谈，一老一少两人定下战略，随即率领同伴展开反击！ 而被他们视为首要目标的，当然就是刚刚一登场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的大个子！ 这个手握战锤的家伙出手大开大合，杀伤力极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有两三名反抗军的战士死在他的手下，继续放任这家伙暴走，在场这么多人恐怕也不够他抡几锤的。 脱下斗篷，晨歌随即为双拳带上特质的手套，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正面迎上了对方的铁锤！ 空手入白刃的战术并非最佳，但放在眼下，却最是简单有效。 晨歌身形虽大，但切入的角度选得极为恰当，刹那间只见他两手一推一挡，竟然横着靠到了对方胸前，分别抓住了战锤的锤柄和锤头！ “混蛋，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给我差不多适可而止啊！” 力与力的较量在双方碰击的一瞬便正式开始，晨歌不知道这位突然杀出的敌人是何底细，完全无法把眼前之人和斯坎帕拉岛上的那个少年打手联系在一起。 …这几年来，少年军始终被道格拉斯刻意边缘化，极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晨歌和暮语认不出海格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对于敌人的质问，海格并没有回应的意思——秉持着老大多年来的行事风格，在厮杀场里，鲜血是比语言更有力的答案。 “呵，滚！” 扬声一喝，海格硬使蛮力压制住与他争夺战锤的晨歌。 随后大步向前，不由分说地便把面前与自己身材相近的对手撞进了港口附近堆放的货柜！ 轰隆一声巨响，晨歌只觉得胸肺发闷，口脚溢血，但生死关头，他到底还是牢牢攥住了那破坏力更大的战锤，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也是借着这点儿由晨歌争取到的时间，身材矮小行动迅捷的暮语稍作逡巡之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出手。 ——此刻，海格与晨歌纠缠在一起，破碎的仓库限制了彼此腾挪的空间。 暮语看准机会，掏出怀中那对锋利的匕首，一跃刺向了海格的后颈！ 眼看形势逆转，但当匕首的刃口当真撞上海格脖颈的皮肤，那如中金铁的触感却让暮语立刻感觉到了不妙。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那两柄锋利的匕首刺中海格之后，竟然只有尖端略微破开了他的皮肤！ 那大个儿不闪不躲，光靠肉身竟然就挡住了瞄准自己颈椎的利刃！ 这家伙，难道真的铜头铁臂？ “…八冲拳！你是八宝水军的人！？” 在海面上走跳多年，暮语的见识显然要超过在场众人，惊异之后，这小老头很快道破了海格刀枪不入的秘诀。 …但即使如此，场中的局面却依然没有改观。 海格的嘴角带着残酷的狞笑，挡下暮语的刺杀之后，这莽汉双臂的肌肉再度隆起，开声发力直接将已经受创在先的晨歌从废墟中抡了起来！ 既然对方不肯松开自己的兵器，海格干脆把他连人带锤一起举过头顶——经年锻炼的气力配合八冲拳的发力窍门让他很轻松的完成了这个动作，随后，不等暮语上前营救，海格直接顺着惯性再催神力，干脆利落的把晨歌掼向了地面！ 身在半空，晨歌根本无法调整自己的姿态，这一堕之威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硬生生撞上了堆满暂无的货堆。 破碎的玻璃扎进他的大腿，崩断的刀片刺瞎了他的左眼，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麻痹，握紧锤柄的双手也因此无力松脱。 而脱困的海格当然不会错失良机，面对瘫倒在地，短时间内无法起身的对手，他再次举起战锤，瞄准了晨歌的脑袋！ … 时间，8：10分 第七章、午时已到（3） 战士的马蹄卷起滚滚的烟尘。 通往港口的轻轨尽头，一众轻骑快马的王国卫兵簇拥着克莱因王子赶往发生流血冲突的现场。 先前晨歌一路赶回营地已经花掉了不少时间，为了物资的安全，更为了同伴的性命，绝尘的马队不得不拼命加速，争取能够更快赶到目的地。 时间10:15分 舍弃了铁路，飞马赶来的王子殿下终于和杰梅因一起来到了码头。 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反抗军的成员的确是一群为了理想献身的勇士，即使局面不利，即使明知敌不过对手，但为了保证晨歌能够先一步把消息带回大营，剩下的同伴便自愿留在此地死战。 包括暮语在内，被安排前来执行运输任务的三十七人全都浴血拼杀到了最后一刻，无奈绝对实力的差距却还是让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里。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咸湿的海风，每一次呼吸都灼痛克莱因的喉咙。 他试图抢救每一具死不瞑目的残骸，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却终归让他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而另一边，杰梅因则跪倒在暮语被杂碎脑袋的尸首旁边，眼中蕴满了悲恸与哀伤。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损失战友，但亲眼目睹同伴如此惨烈的死相，却还是足以触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心弦。 更别说作为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克莱因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全都源于他冒险的命令。 …从决定拯救国民的那一刻起，十三王子就有了牺牲的觉悟，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因他而死。 后悔混杂着自责转瞬之间便填满了他的胸膛。 在理解到“不计代价”真正的含义之后，这位太过理想化的革命者首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他不敢肯定，为了拯救一部分人从而付出另一部分人性命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确，更不能确认，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损失之后，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是否就能迎来胜利和光明。 善良的王子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善行”到底是否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拯救”。 又或者，他其实和那些所谓的贵族一样，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断牺牲他人的生命… 就这样，克莱因面容呆滞的陷入了注定得不到结果的思考，随行的士兵们没了下一步的命令，自然也陷入了迷茫。 在这种情况下，还好有过数次惨痛经历的杰梅因表现地比较成熟。 虽然情感上他也对暮语的死亡同样心痛万分，但谋划者的身份却时刻提醒着杰梅因不能沉溺于悲痛与后悔之中。 码头的血战从结果上看是针对反抗军的有效杀伤，但事实上，由于交易本身牵扯到了革命军的触须，杰梅因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如果插手这次码头事件的幕后黑手并非是冲着物资本身，而是早就洞明了他们与革命军之间的合作关系，那这次的屠杀恐怕只能算作一个开端！ 一旦有人将这个消息捅到海军又或政府官员手里，老国王或许还能通过宣布与克莱因断绝关系的方式弃卒保车，但王子殿下本人以及他们这一干同伙儿恐怕谁都无法善终。 杰梅因早就不是之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在见识过海军全力发动展现出的实力之后，他可不会抱着任何正面对抗的天真想法。 至少在他和王子殿下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双方能够动用的战力都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于是，基于这样的担忧，他命令随行的士兵深入调查了整个现场，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从海满福公司送来的集装箱里又有了其他发现。 … 时间10:50分。 第八章、午时已到（完） 同一时间，史努比王国的美轮美奂的城堡前，两位世界政府的官员在内侍的带领下正式走进了王宫。 灿烂的阳光照在白色的制服上，领口的金属纽扣泛出淡淡的光晕。 道格拉斯稍稍拉低了帽檐，挡住城堡白色大理石外壁的反光，而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莉莉小姐同样表情严肃，微微低垂的双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兴趣。 当然，如果从城堡上层的角度俯瞰，得到的风景又会完全不同。 ——那穿着白色披风，缓缓走过前廊的身影简直像是两个张开翅膀的纯白恶魔，散播着压抑、违和的气氛。 王室的成员们小心窥视着这位新上任的监察官，却谁都没办法确认对方的来意… 经历过黄金地宫事件的洗礼之后，王国的统治阶级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政府的不满，如今他们一方面期待修复友好关系的裂痕，一方面又对政府最终的态度惴惴不安。 道格拉斯在这个节骨眼儿突然来访，无疑是让他们把心全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作为标准的政治生物，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史努比.蒙斯克更清楚此事更不能怠慢拖延——这不仅是为了争取政治上的主动，更因为针对道格拉斯这个人物，蒙斯克在最近几年里已经有了不少了解。 于是，在经过简单的接待欢迎之后，双方之间的会面被安排在王宫议事厅进行。 蒙斯克：“尊敬的监察官先生，我仅代表史努比王国欢迎您的到来。” 道格拉斯：“您太见外了国王陛下，最近这几年我都是在花生岛度过，如今虽然立场有了转变，但我想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当然，当然。” 蒙斯克陪着笑点了点头，其他的王亲也跟着发出善意的笑声。可事实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从黑帮干部变为政府官员，这其中身份的巨大差异一下子让在座的诸位一下子从不屑一顾的上位者变成了战战兢兢的鱼肉，又怎么可能还用几个月前的那种态度对待青年。 蒙斯克：“您永远拥有史努比王室的友谊。” 道格拉斯：“感谢您的慷慨，事实上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政府官员，关于贵国现在面临的重大疫情，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在半个月前，我的手下已经开始在内城对国民进行医疗援助，希望这没有打乱您的统筹安排。” 蒙斯克：“我们很荣幸能得到政府的援助，并愿意全力配合您的行动。” 作为王国的管理者，国王陛下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只人道主义医疗援助小队，并且也非常清楚幕后是由道格拉斯出资控制。 出于谨慎，蒙斯克甚至私下派人调查过这群医疗人员的内部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因此，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提供了便利。 抛开城外那些流离失所的贫民不谈，内城地区的防疫医疗工作原本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现在政府既然愿意帮王室买单，蒙斯克也很自然的把这种行为看成先前海军对花生岛造成破坏的补偿，并没有多加注意。 所以当道格拉斯突然提起此事，他其实颇有些意外。 不过青年并没有体谅国王陛下的意思，在得到蒙斯克肯定的答案之后，道格拉斯继续开口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么，眼下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防疫提案，我希望陛下你能好好考虑。” 蒙斯克：“具体内容是…”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格拉斯取下帽子，扬起的嘴角挂着虚假的笑意“政府派来的医疗人员研究发现，这次在花生岛流行的疫病似乎并不寻常，病原体经过数次异变之后传统的药物已经无法治愈。” “换句话说，如果不进行控制的话，患病人数会不断增加，在研究出新的特效药又或者产生抗体之前，这次的瘟疫会无限度的扩大。” “什么！？” 蒙斯克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拍案而起。 随即，他又把目光投向宫廷医官，急切地寻求应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官：“禀陛下，目前内城感染疫病的人数尚且有限，没有足够的样本作为参考…所以臣也不能肯定病毒变异的具体情况。也许…也许监察官了解的更加详细吧。” “这…” 臣下的答案并不能让蒙斯克满意，但当着道格拉斯的面，他倒也不好发作，只是默默在心中权衡着利害。 而就在此时，青年又再次开口 “我本人不是医生，所以关于医疗团队得出的结论也无法保证，不过疫情扩散到现在这种程度，其实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了。” 道格拉斯的语调平稳，丝毫不像是在谈论有关数万人生死的沉重话题 “陛下，半个月以来，城外每天都有数百人因为病情加重丧命，社会秩序也已趋于崩溃，就算这次的疫病可以被治愈，可一旦难民无路可走最终涌入城镇，您认为要储备多少药物才能平息动乱？那些致命的病毒又需要多长时间就会侵入这座城堡？” 蒙斯克：“…” “相反，如果现在开始及时设立隔离带，将病情的重灾区与安全区进行分割，不管是物力还是人力，我们都能节省大量的资源。” 说到这儿，道格拉斯也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面带微笑的张开双臂，自然地游走在议政厅的众位大人物之间，蛊惑着他们相信自己的计划。 道格拉斯非常清楚，这些安居庙堂的统治者们关心的不是这场瘟疫的规模，不是伤亡的人数，而是解决这个问题需要花费的代价，以及他们本身的生命安全。 如果不在乎社会公论，不害怕暴民动摇他们的统治地位，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都非常乐意放任那些患病者自生自灭。 所以，道格拉斯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就是要让他们说服自己，并用这个理由说服大多数尚处于安全区内的民众。 要让绝大多数人相信，隔离封锁的政令并非出于统治者的自私，而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当然…这期间还需要不少操纵恐惧，迷惑人心的小手段，但只要手段足够高明，在极端的生死对立面前，自诩文明的人类就会展现出更为原始的一面。 ——为了活下去，残酷的人性已经准备好在那堵高墙内外翩翩起舞。而背后真正推动一切的恶魔则高明的选择袖手旁观，直到时机成熟，才去收割早就计划好的果实。 第九章、不出所料 10:55 一片狼藉的港口，见证了反抗军巨大的损失。 包括暮语在内，三十七的小队全部阵亡，预先购买的药品和武器也全都不见踪影，而在原本应该装载所有人希望的集装箱里，王子的近卫们却只找到一张照片。 如今的他们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但数个小时后，他们或许会觉得要是没找到这照片反而更好。 ——具体来说，照片记录的是一张奴隶交易的表格。 除了姓名和照片，其他更多的内容全被一条宛如花环般的项链遮盖。 对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或许仅凭第一眼都看不出其中的含义，但对于亲手送出这条项链的克莱因王子而言，却几乎是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和崩溃之中！ 毫无疑问，十三王子的确是个善良且坚强的好人，但即使是这样的好人却也有承受力的极限。 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克莱因殿下就经历了爱宠惨死，同伴遇难的种种惨剧，情感与理智早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如今，他向来最疼惜的皇妹却又通过这种方式传来了噩耗… 克莱因实在想不到，原本应该还在旅行途中的尤丽为何会突遭不测，甚至沦落到被当做奴隶送进拍卖场的地步。 在遥远的伟大航路，经营奴隶贸易的公司数不胜数，作为兄长，王子殿下即使了解到这只鳞片爪的消息，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对正在遭遇不幸的妹妹施以援手。这无疑让他陷入了更强烈的挫败与无力感中。 而一连串的打击也彻底将克莱因推下自暴自弃的悬崖，将原本胸怀四海的王子，变得沉默而颓废。 面对这种走投无论的困境，克莱因终于放下了骨子里的清高与骄傲，做下万般无奈的妥协… “回城…” 杰梅因：“王子殿下？” “回城…我要回王宫去见父王，只有这样，尤丽才有一线生机。” 克莱因整个人垮了下来，言语之间只剩下沉沉死气。 杰梅因：“可救灾的事情…我们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您不能半途而废。” “我明白，我都明白”克莱因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转过头去，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开口“可我不能再失去尤丽，她还那么小，我不能让她遭遇那些事情。杰梅因算我求你，我必须回去。” 留下这最后一句，克莱因皇子终于不再久留。 他翻身跨上骏马，随行护卫的骑士们也一并开始向分割内外的城墙进发。 而在他们身后，杰梅因则向马队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他心里并没有责怪克莱因的意思，毕竟半天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即使再坚强的人也难免心生彷徨。 杰梅因只是站在谋划者的角度，不由得为殿下此次的王城之行担忧。 ——虽然没什么明确的证据，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似乎都隐隐藏着某种刻意安排的味道。 看着克莱因远去的背影，杰梅因恍惚间觉得王子殿下简直像是撞向蛛网的蝴蝶，此一别后别再无重逢之日。 于是，他也紧跟着跨上骏马，追随着王子的马队而去，留下一地被马蹄卷起的烟尘。 …至此，道格拉斯的布置也已经进入了最终局面。 接下来，只等几方人马一并汇聚到内城的城墙下，年轻的监察官便能如预想中一般，给自己的履历添上光彩的一笔。 第十章、人性的高墙（1） 道格拉斯的目的其实非常单纯。 按照罗德尼先生的命令，世界政府希望找到能在官方站得住脚的借口，彻底覆灭史努比王族，但同时，他们又不愿意因为此次事件影响世界政府在其他加盟国之间的形象，所以原则上尽量不要由公务人员直接下手。 为了满足这些条件，道格拉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观察统筹，铺垫计划，直到今天才以监察官的身份正式行动。 整个方案其实并不复杂，而十三皇子克莱因就是道格拉斯预先定好的突破口。 首先，青年派人彻查了一切有关十三皇子的个人资料，在将近一个月之前，派出莱特追踪十四皇女尤丽公主的游艇。在伟大航路前段选择合适的机会下手劫船绑人，弄到奴隶拍卖所的照片。 接着，海格负责借助海满福公司的线路，派人伪装成革命军与对方进行药物、食品以及违禁品交易——因为此前已经让莉莉小姐对花生岛一带的相关物资进行买空处理，克莱因王子除了上钩之外，其实也没有其他选择。 然后，派阿尔伯特寻机潜入，先弄死小鹰斑比作为引爆点，再返回总部配合道格拉斯针对城内居民的下一步行动。 …在道格拉斯入宫说服蒙斯克国王的同时，阿尔伯特便动用一切途径开始在城内宣传、夸大疫情的严重程度。 因为有之前医疗团队放出的善意铺垫，少年军方面的说辞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信任。再加上不久后官方途径也发布了类似的信息，恐慌的气氛轻易就被推上了顶点。 ——到了这一步，后面的事情其实就不需要道格拉斯担心了。 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有时候根本毫无道理，即使明明还没有受到切实的威胁，却因为简单的几句流言便彻底把自己武装起来，甚至不惜主动伤害别人。 在国王的动员下，整个城市内部的青壮劳力都行动起来，他们从正午开始便加强了城防，同时彻底断绝了城市内外的联系，一道无形的铁幕也因此借助现实的城墙作为载体，隔在了原本同属一国的人民之间。 … “为了防备外敌，未雨绸缪的先人们为子孙的安全建起高墙，他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肖的后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道格拉斯和莉莉一起留在了王宫里。 从高窗往城市边缘的城墙看去，那些各怀心绪的卫兵都从独立的“人”变成了一个个小点，变得更接近微不足道的棋子的形象。 “你觉得他们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莉莉：“教父，他们不需要知道吧。” “是的，站在我们的角度很容易就能得出这种答案，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我们的背后也有这么一扇窗户，在窗户的那边也有这么一群人，默默地看我们忙忙碌碌。” 莉莉：“这就是您奔波在一个个战场之间的理由吗？” “或许吧，我的确不喜欢被人操纵还不自知的生活，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安安稳稳、毫无波澜的生活。” 道格拉斯依然望着窗外，从莉莉的角度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教父的声音中却莫名带上了一点变化。 “这种说明方式也许模棱两可，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不也很有趣吗？” 莉莉：“您指什么？” “站在窗户背后的和像棋子一样忙碌的其实不都一样是人吗？” 没有留什么时间发散哲思，道格拉斯转过身随手为自己扣上帽子，中断了这次谈话。 “算算时间，王子殿下应该也快到城下了，通知阿尔伯特准备按计划进行，我们也可以开始准备吧…毕竟是王族，为他们送上最后一程前，还是庄重些好。” “是，教父。” 第十一章、人性的高墙（2） 并不高耸的城墙见证了史努比王国的兴起，而此刻，沉默无言的石块也正见证着王国的倾覆。 很难想象，仅仅一墙之隔的人民竟然会因为几句专家的评定和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演变成势同水火的局面。 然而此刻彼此对峙的流民与卫兵却时刻提醒着所有人，现实往往比小说故事更加荒诞。 … “开门！为什么要封锁城门？快放我进去，我的女儿还一个人在家！” “咳咳…快开门吧，国王陛下如果再不放粮，我们就都要饿死了！” “快开门啊！” 沸腾的民怨不断升温，从隔离的命令下达以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向城门集中，除去那些真的有必要进入内城的，更多的难民一开始仅仅是因为担心被抛弃的紧张感从众行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城方冷漠坚决的态度让双方之间的矛盾愈加激烈，很自然的便引起了更直接的对抗。 ——城内的人为了不被瘟疫感染隔断了交通的道路，而城外的人为了不被抛弃自然也要想尽办法打破这种封锁。 在事关生死的情况下，人们早已无法像平日那样理性的分析问题，上层阶级与底层人民之间经年积累的信任危机终于在此刻变成了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怒火开始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难民们的心口，某种更加危险的冲动已经在人群之中蔓延。 那是远比瘟疫传播的更快的“疾病”！ “混蛋！你们难道是想见死不救吗？” “没错！那些自私的贵族根本不想救我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撞开城门！” 事实上，反抗掀起的速度比道格拉斯预料中还要稍快一些，面对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利用简单的冲城装备顶门的难民，站在城头的守卫们不得不连续发出警告。 尽管他们之中大多数也不愿意攻击这些同根同源的平民，但暴乱不断扩大的现实情况又催促着他们不得不做出应对。 “队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门口的兄弟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大门迟早都会失手！” “我难道不知道？可你要我怎么办？难道真的开始屠杀！？” “队长…如果他们不死，城防被破之后死得会是我们！” “…” “队长，快下令把，来不及了！” 高墙之上，左右为难的长官还没做出最后的决断，城外却突然掀起一阵尘烟… 在王国近卫的护卫下，十三皇子的马队终于赶到城墙近前。 万念俱灰的克莱因殿下似乎也没料到内城入口处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混乱，仅存的理智让他向身边的骑士们下达了维持现场秩序的命令，而原本已经快要彻底暴走的难民，也因为这位善良王子的到来，暂时停止了攻城的行动。 “十三王子！” “贤王殿下，您快说句话吧，他们要封城啊！” “王子殿下求您救救我们…” 人们虔诚的向克莱因靠拢，希望这位受人爱戴的王子能像之前一样，给他们带来最后的救赎。 然而他们又怎么想得多，这些脆弱、祈求的目光此刻却更如一把把尖刀刺进了王子殿下原本千疮百孔的赤子之心。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 王子殿下已经先后失去了心爱的宠物，同甘共苦的同伴，天真无邪的妹妹，而如今，随着父王的一纸政令，甚至连他牺牲一切拯救的这些难民也要失去，这种巨大的失落终于让克莱因王子的情绪彻底崩溃。 坐在马上的他伏低身子，不受控制的放声大哭。 咸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进心田。一时间，城墙上下，其他的声音都被这嘶哑的哭声掩盖，所有人的耳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声音。 人们不禁开始反思 究竟什么时候他们的心里竟然住进了这样一只恶魔，宁愿漠视善良的哭泣，也要坚守自私的高墙。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所有人忘记了手足相连的羁绊，仅仅为了一些药品和食物竟然坐视与自己同一国家同一民族的人遗憾死去，甚至差点向对方举起屠刀！ 良心的拷问让每一个目睹了王子落泪的守卫动容，而在这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冰冷沉重的大门终于违逆了王族的们的意愿，对城外的需要帮助的人民缓缓打开… 以此为契机，史努比王国的子民们或许终于得以相互理解，或许在同心协力度过这场人祸之后会迎来真正的复兴！ 然而…沉重的现实却在希望之门打开的同时给了所有人最残忍的一击。 ——罪恶的子弹伴随着一缕硝烟咆哮出膛！ 那经过特殊改造的弹头速度极快，以至于王子的护卫们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善良的热血洒满一地，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现场才终于被巨大的惊呼与怒吼淹没。 时间12:00整 史努比王国十三王子克莱因，永远离开了这个残忍的世界，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遗言。 …民变，彻底不可收拾！ 昨天发文之前没审...出了个小意外 简而言之，王子没死，王子没死，王子没死...重要的事情说三次（本来这应该是个剧情的转折的。 。。难受） 《海贼执政官》昨天发文之前没审...出了个小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人性的高墙（完） 白色的绷带用极尽粗犷的方式包裹在他的脸颊，仇恨的双眼透露出鲜红的目光，温文尔雅的人扭曲嘶吼，早也找不回本来的面目。 “恨吗？那就对了，对于因为自己过失、误算造成的后果，人就应该学会去恨，只有这样才能牢牢记住教训，成为更好的人。” “但，无论如何都不要怒，愤怒会吞噬你的理智，混淆你的判断，最终落入下一个陷阱。” “就像现在这样…” … 庄严的王宫内外，今天却因为一场民变，变得格外紧张。 对于拥有优势兵力的王室而言，暴民引起的反叛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对全副武装的军队来说，那些拿着简陋装备的难民根本不可能造成威胁。 但具体到目前这种特殊时期，既然城门已经被打开，疫情的扩散才是在座诸位心头的大石…就算获得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但大家终归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如果道格拉斯之前的说法是真，王族们可不愿意让病毒扩散到自己的住所！ “快！派人去拦截灾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继续在城里乱闯！” “开枪吧！必要的时候造成点儿杀伤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快动手！” 平日里秉持着优雅自然的上位者们还是第一次面临切实的生命威胁，到了这会儿，他们也顾不上什么贵族气质，活脱脱就是一群择人而噬的野兽。 然而就在蒙斯克即将颁布军令之前，议政厅的大门又被年轻的公务员推开。 这一次，道格拉斯没有再劳烦内侍指引，而在他的身后，莉莉小姐也没有再抱着时刻不离身的文件夹。 ——那些纷飞的纸片宛如天使的羽毛，肆意片散在城堡内部！ 但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此刻出现在王族面前的“羽毛”并非一片洁白，其中反而有不少都沾上了不详的殷红！ 蒙斯克：“道格拉斯？你要做什么！卫兵！卫兵呢！” “不用叫了陛下，他们听不到了。” 道格拉斯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您知道在十三皇子的率领下，叛军已经攻进城内的消息了吗？” 蒙斯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您以为为什么一群没经过训练的老百姓能够势如破竹，一路急迫军队的严防？您以为牢固的城门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为难民们打开？” “…” 面对步步逼近的道格拉斯，蒙斯克似乎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的手指紧紧扣住了王座，近乎扭曲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是你！” “回答正确。” “为什么！你也是世界政府的官员，为什么要帮助那些暴民！？” “我没有帮助他们，我只是在消灭史努比王族罢了。” “我们明明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不，不不不，怎么会是无冤无仇…您还记得上一任财政大臣的女儿吗？就是和您的兄长曾有私情的那位。” 道格拉斯站到蒙斯克的面前，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把当年的往事又牵回眼前。 “那时候您还不是国王，您的兄长统治着这个国家，但很显然，在权谋的斗争中，您的手段要更加出色，最终依靠一场血腥的政变，夺取了整个史努比王国。” “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事实上，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有关夺权的事迹甚至可以当成您的勋章。您成功上位，修改史书，然后也对前代国王的子嗣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一切都考虑的非常周到…可惜，您做得还不够彻底。” 道格拉斯弯下身子，几乎是脸对着脸，对蒙斯克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您一定猜不到，当年国王的私生子竟然还一直活在世上吧？那个叫西蒙的孩子，那个善良却有些软弱的孩子一个人在月牙岛的贫民窟长大，痛苦，挣扎，却连悲鸣都无法发出…” “直到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我的家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落在蒙斯克的耳中却越来越清晰…国王陛下发现原本因为惊恐发出各种嘈杂之音的亲族们全都没了动静。 他用余光向四下瞥去，才发现原来议政厅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纸片包成了古怪的纸蛹，除了微微颤动之外，连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 蒙斯克：“混…混蛋！你是要帮他复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放开我！否则我马上就会联络你的上级，让这个秘密公诸于众！你…” 国王陛下色厉内荏的呼喊着，但道格拉斯那玩味的笑容却始终不变，蒙斯克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可不是那种无聊浪费时间在对手面前喋喋不休的无聊反派。 ——他之所以把这些告诉自己，就是为了欣赏这种恐惧的反应，他将这个过程也视为复仇的一环！ 而蒙斯克本人呢？ 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经被莉莉操控纸片束缚了大半——他仿佛穿上了一件关节无法活动的纸质盔甲，只剩脖子以上的部分，还能勉强转动。 他愤恨怒骂，诅咒苛责，但最终，在青年近在咫尺的注视下，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王者的尊严，痛哭流涕的祈求着宽恕。 然后，就在蒙斯克惊恐的目光下，心满意足的道格拉斯宛如魔术师一样从端在手中的帽子里抽出数柄短剑，接着一寸一寸，一柄一柄，温柔地刺进了他的身体。 …纸片适时的盖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连悲鸣都无法发出。 … “告诉我陛下，您知道错了吗？” 第十三章、魔鬼 不详的预感得到了应证。 当杰梅因一路追赶王子殿下来到内城城墙前面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在少年军的暗中相助下，暴民们的反扑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克莱因殿下中枪的一幕应在了这票原本就满怀怒火的叛军心底，所以当面颊被射穿的王子经过急救重新站起之后，双方的斗争随即到达了高潮。 当然，在这之中变化最大的还是十三皇子本人。 ——从他脸颊右侧射入的子弹又从左侧飞出，从结果来看，除了帮他的腮帮开了两个血洞之外，丝毫没有伤及他的性命。 但，剧烈的疼痛却似乎让王子殿下完成了某种蜕变。 在经历了道格拉斯为他安排的重重打击之后，克莱因最后终于被人性的丑恶击倒…隔绝内外的那堵高墙像是在嘲笑他此前一切的所作所为，而击穿面颊的子弹则让王子明白，人类这种生物终归无法互相理解。 失去了伙伴，失去了信念，失去了梦想，失去了亲人，到最后甚至被自己的父王背叛…如今的他已经一无所有，自然也不怕再被夺走什么，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先占领城内六个主要卫所！一定要赶在国王军统合之前掐断他们的联系！” “是！” “把军械所里的武器分给所有人，青壮者优先，我要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 “是！” “派可靠的人控制金库、粮仓、药站！” “是！” “向所有参战的难民宣布，但凡取下敌将首级的不论是否行伍出身，都能记录战功，按纪封赏，免除赋税！” “是！” 一道道指令从克莱因口中发出，俨然将叛军入城之后的各种事务安排的清清楚楚。 然而对于熟悉王子的侍卫们来说，眼前这个满脸裹着绷带，双眼充满血丝的面孔却显得尤为陌生。 那种让人心生畏惧的疯狂此前从来不曾出现在克莱因身上…但，作为一切的亲历者，他们中却没有谁能够对面前的王子说出责怪或劝诫的话语。 命运对他实在太过残酷，像这样激烈的宣泄也许才是最理所应当的结果吧。 何况，就算是理智蒸发殆尽，大伙儿也不得不承认克莱因殿下的确比那些混吃等死的无能王族更具备临场应变的才能。 先前从没有领军作战经验的他只凭一些记载在书籍里的前人的经验竟然就能将眼下的复杂的局面解构的井井有条。 按照他们现在的节奏推进，似乎用不了多久，整个王城就会被殿下完全掌控！ 忙碌的传令兵不断往返于王子殿下身边，带来一个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众人不敢相信，仅凭一群乌合之众竟然真的将守卫王城的禁军们压制在了下风。 更有甚者，通往国王城堡的路径已经在反复争夺之后得到净空，听闻这个消息的王子殿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集结起身边的精锐护卫，直接向史努比王室的心脏进发！ ——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这些数天前才跟随王子从王城离开的卫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再次回到城堡的他们竟然已经背上了叛军的身份。 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整座城堡的内部都看不到半个人影，取而代之的，不管地砖还是穹顶，都被白色的纸张铺满，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雪白！ 这样诡异的场面，甚至就连处于盛怒之中的克莱因王子本人也感到莫名震惊。 此刻，他虽然对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堡由衷厌恶，但当城堡本身以这种前所未见的方式重新呈现，他的内心又不禁疑惑动摇起来。 而就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城堡长廊的对面又走出了一个与周遭环境一样，穿着以白色为主色调制服的男人。 他没有主动靠近克莱因一行的意思，只是压低帽檐站在原地，微微张开了双手。 道格拉斯：“按照某种文法，‘纸’（がみ）这个字读起来其实和‘神明’（かみ）很像，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得以在这座城堡里相遇也是神的安排吗？” “你是谁？” 王子殿下的伤口还没痊愈，说起话来多少还有些模糊…所幸，即使不仔细倾听文意，道格拉斯也能简单的从脸色的变化看出对方的意思。 “严格来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想此前大家就对彼此有过深入的了解了。” 青年摘下帽子，绅士地向王子行了一礼，随即也第一次以真面孔现身在克莱因面前。 “不过，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比起谈论我，还是仔细说说您的遭遇比较合适…” 道格拉斯拉长了尾音，暗示自己还没有说完。 “我很感谢您能配合我的计划一步步走到最后，事实上，以人类的通病为基础，即使是想您这样‘完美’的人与疯狂之间也只不过隔了这麻烦不断糟糕透顶的一天而已…” “因为宠物的死被带动了情绪，因为部下阵亡计划落空感到失望，因为最亲爱的妹妹被拐卖彻底绝望，直到最后，当被作为最后希望的父王背叛才对人性彻底感到绝望…我想，您现在一定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吧？”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随后微笑，然后伸出自己左手。 “虽然这一切都是出于‘某人’的一手安排，但我个人还是很感谢您…您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表现都对我未来的其他计划提供了很好的参考。” 克莱因：“你…说什么！？” “是的，不用怀疑，事情就如你想得那样，虽然有些迟了，对你本人以及十四皇女的遭遇我表示深深的遗憾。” 道格拉斯微微闭眼，轻轻摇了摇头，但在他眉目之间闪烁的却并不是悲伤怜悯——那是某种近于调侃的表情。 而面对如此轻描淡写描述着自己恶行的恶魔，将一切巧合连成一气的王子殿下终于想通了一切…与此同时，也完全出离了愤怒！ 白色的绷带用极尽粗犷的方式包裹在他的脸颊，仇恨的双眼透露出鲜红的目光，温文尔雅的人扭曲嘶吼，早也找不回本来的面目。 “恨吗？那就对了，对于因为自己过失、误算造成的后果，人就应该学会去恨，只有这样才能牢牢记住教训，成为更好的人。” “但，无论如何都不要怒，愤怒会吞噬你的理智，混淆你的判断，最终落入下一个陷阱。” “就像现在这样…” 关于从第五卷开始的情节 前四卷写完了，总体来说不能算特别满意，但总归可以算是尽力。风格方面这本书可能与正统海贼的热血+催泪有些出入，虽然不能说以后的情节里没有这些元素，但毕竟不能算主干，所以先在这里给大家打预防针。 再有，就是关于叙事方法和情节安排的细节——我不太喜欢按照常规套路平铺直叙的往下写，所以尽管前几卷已经尽量克制，但还是夹杂了很多倒叙，多视角叙事之类的小花招，在此我向各位看官保证，从第五卷开始，笔者会...更加放飞自我。 看了看书评，有不少人关心主角的个人实力问题，在此我只能说毕竟是主角，肯定会很强，我这里想说的主要是两点：1，按照笔者习惯的套路，实力其实并非推动情节的关键，甚至很多情况下，只要计划正常实施，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后boss一样能赢得很轻松；2，考虑到人设，主角的成长大部分会是 “断崖”式的跳跃（一年后，balabala...），毕竟鄙人总觉得让黑幕像主角那样绝境爆种实在很难接受（或许极少数情况下会来一两次吧）。 最后，老读者应该知道，本书因为没入编辑大大的法眼，从发书到现在一直处于无签约无推荐位的空跑状态，希望各位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手动扩散安利一波，嫌麻烦的话就贡献一点推荐和收藏，笔者拜谢了。 第一章、归档记录 断壁残垣的王宫已没有了往日的气派。 到处都是哀嚎与鲜血。 杰梅因走到一具面颊被洞穿的尸体旁蹲下，沉重的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而后，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经过一番寻觅，从对方的怀里摸到了一张拍摄奴隶交易表单的照片。 … 海圆历1506年夏 西海花生岛史努比王国发生严重瘟疫，因王室应对措施不当，造成病毒大面积感染，据不完全统计至少2000人不治身亡，总受灾人数超全岛总人口70%。 后日，十三皇子史努比?克莱因煽动难民掀起暴动，反抗军于同日攻破城防与国王军发生激战，据战后统计，死伤群众数量庞大，具体人数尚在统计当中。 史努比原国王史努比?蒙斯克及其他王室成员均被暴民杀死，叛军首领克莱因同样死于动乱。 为王国安定计，为平民众生计，西海监察官决意介入战端，帮助灾民积极进行重建工作。 目前工程进展顺利，建议上级指派专员，帮扶为难重建家园。 ——监察官道格拉斯，书记官莉莉 … 拟好一稿文案，莉莉小姐随即将文书送到道格拉斯面前 “教父，关于花生岛的事件，报告这样处理您看可以吗？” “恩…发罗德尼先生处吧。” “是。” 点头应下，莉莉驾轻就熟的操控果实能力，将文件安放妥当，接着又从怀里的文件夹中找出其他需要的材料，推到了道格拉斯面前。 “此外，花之国方面，八宝水军最近动作平凡，据知情人回报，目前对方已经收拢了数批原本散落在伟大航路的力量，似乎有所图谋。” “这倒是件麻烦事。” 道格拉斯微微皱眉，再次习惯性的开始用手指敲击桌面… 比起史努比王国又或者黑帮势力，目前最少还拥有两位过亿悬赏大海贼的八宝水军处理起来的确更加棘手。 虽然先前利用海军的力量在花生岛近海抓住了副栋梁阿布，但若论绝对实力，道格拉斯目前在强者单挑中能够发挥出的水准其实也不敢说稳胜。 更何况现在对方集结力量，最有可能的目标恐怕就是下个月月末由西海驶往海底大监狱的押运船。 …道格拉斯没有罗德尼的权限，更不可能说服一群海军中将什么事儿都不敢帮自己守船。 在这种前提下，双方攻守、强弱关系与此前相比都会互换，情势对道格拉斯这个第一责任人而言非常不利。 “找机会给西蒙传递一下消息吧，可能的话，让他最近想办法回来一趟。” 人员的铺垫已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更为重要的是，道格拉斯和少年军目前的身份已经全面洗白，这时候呼唤西蒙可以看做某种跨部门的组织合作，顺便也能加深西蒙晋升的履历，与此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需要花不少时间。” “赶在押送开始之前就行。” “如果八宝水军在那之前就选择强攻监狱…” “陆上作战对海贼来说需要承担的风险更高，一般来说他们不会这么做，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就先上报损失，然后…我们再把人夺回来。” “是，教父。” 弯腰致意，莉莉随即转身准备执行工作。 但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进来。” “不好了教父！莱特…莱特大人乘坐的运输船失踪了！” 第二章、落难 “说得具体点。” 家族重要的干部可能遭遇不测，但道格拉斯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作为教父，作为最高领袖，他不可能轻易被情绪左右，所以镇定冷静不代表他不在乎。 “是！今早6点，莱特大人乘坐的运输船突然失联，根据最后发来的消息，他们返航时似乎在‘龙窝’地区被卷进了风暴，之后总部也向他们发出过联络，但一直没有收到回音！” 在旷阔无垠的大海上，遭遇风暴很多情况下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受船只本身的能力限制，有些时候即使预测到风暴即将到来，但还是没法儿行驶到安全区域。 但，这次莱特他们遭遇海难的地区无疑有些特殊… 对于自小生活在西海的本地人来说，“龙窝”的大名不会没有听闻。 据说那是一片常年被风暴云气封锁的神秘海域，不仅经常发生一些极端天气现象，附近的海流更是诡谲莫测，常常会将无意间误入的船只吞没。 莱特在那一带遭遇风暴，被卷入龙窝的可能性显然极大。 莉莉：“需要派谁组成搜救小队？” “我亲自去。”道格拉斯沉思了片刻，又道“你陪阿尔伯特先把弗莱拉送去颠倒山入口的海军基地，整个西海只有那里常年有中将驻守。海格负责留下来看守主船，继续留在基地里不要出航。” 莉莉：“是，我马上去安排。” 莉莉躬身行礼，随后带着其他家族成员离开了办公室。 又过了不久，整顿好装备，道格拉斯也起身离开，独自踏上了前往龙窝海域的旅程。 他心里想得非常明白，不管莱特到底是生是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另一面，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整个人精疲力竭的莱特正躺在某座陌生小岛的沙滩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乘坐的船只早在撞上龙窝的同时就破碎解体，能一直活到现在还要感谢莱特本人强烈的求生意志，以及在道格拉斯的督促下习练八冲拳打下的良好身体素质。 然而劫后余生却不代表万事大吉。 丢失了大部分物资的莱特手边只剩下贴身存放的一只小型电话虫以及一本航海日志…这两件东西对于海洋气候学家来说的确都很重要，但遗憾的是，它们都不能用来充饥。 额…也许电话虫可以，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莱特并不打算开拓自己的食谱。 “喂，喂，有人听到吗…这里是莱特，我遭遇了海难，现在流落到某座小岛上，有人听到吗？” 他拿起听筒，用虚弱的声音呼叫了一阵，不幸的是，在信号范围以内似乎并没有任何接收者。 莱特摇了摇头，把电话虫揣回怀里，只能继续无力地躺在沙滩上。 与大海的搏斗消耗了他太多体力，眼下他是又困又饿，根本没力气动弹。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就在莱特暗自担忧，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窝窝囊囊地饿死在荒岛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两只纤弱的手掌开始在他的胸前探索。 莱特这会儿甚至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更别说做出什么其他反应，只能任由对方继续上下其手。 没一会儿功夫，自己的电话虫和航海笔记都被收走，可那双手的主人却还不死心，把他的夹克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又开始在他的衬衫口袋里摸索。 那儿当然什么都没有…但老实说，突然被人这么摸来摸去，莱特确实有点儿痒。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痒不痒这回事儿了。 那双手的主人把他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这一次，他盯上了莱特的裤子！ 苍天可鉴…如果人生还能再来一次的话，莱特绝对要改掉自己不爱穿内裤的毛病！ 第三章、桃源 “不要脱裤子啊！” 莱特惨叫一声，猛然从藤条编织的床垫上坐了起来。 此刻他虽然还稍有些头晕眼花，但四肢比起之前已经有了些力气，所以在清醒的情况下，他立刻检查了自己的裤子，得出以下两个结论。 一，自己现在还穿着裤子。 二…这裤子不是自己原来穿的那条。 真是未语泪先流。 不过目前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莱特深知自己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实在没有立场抱怨太多。 “咦？你醒啦。” 一恍惚的功夫，简陋的小屋突然被一位少年推开了大门。 他有一头半长的棕色秀发，明眸皓齿颇为俊朗，颦笑之间充斥着年轻的活力…如果是平时，莱特大概也会在心里暗赞一句俊后生，但眼下，他憋在嘴里的话却只有一句。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是的，这位突然出现在莱特面前的少年正挂着他漂流到海岸时穿的那套运动西装——莱特的身材不算魁梧，但起码要比少年高壮一些，所以那套衣服穿在对方身上分明大了一号，松松垮垮不像样子。 “我从没见到这样的衣服，所以就想着穿穿看…这就是外海人一般的服装吗？” “什么外海？”莱特抓住了少年话中的关键“这里难道不属于西海海域吗？” “西海？那是什么海？难道海洋也像豆腐一样，还分很多块？” 似乎一下子对莱特提到的“新名词”来了兴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莱特的床边，眨着大眼睛，就差没把好奇两个字刻在脸上。 殊不知对于这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对话，莱特也是一头雾水。 “等等…你连四海都不知道？那红土大陆呢？…海贼？世界政府呢？” 他一连问了好些事情，但少年却对这些几乎人尽皆知的常识毫无概念，反倒是每听到一样新鲜事儿便表现地更加激动，恨不得让莱特一口气全给他解释清楚。 “我换个方式问好了…首先，你叫什么名字，这儿是哪里？你难道是从小一个人生活在孤岛吗？” 听到莱特的提问，少年皱了皱眉显出不满的神色。 “我是艾奥罗斯，至于这座岛，叫做龙巢岛，是个无聊透顶的地方。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聊聊外海…唔，西海的世界吧，你是从外海来得对不对？你一定见过火车吧，还有极光，还有大象！” “额…少年你冷静一点，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我们现在是在龙窝的内侧…我的意思是岛屿的周围是不是有一圈庞大的风暴笼罩？” “你是说‘风神壁’？”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听着，我的确是从外海不小心遇难漂流到了你居住的小岛，但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你能不能先把衣服还有随身带的电话虫还给我，我要联络我的同伴。” “你是说那种带奇怪壳子的蜗牛？” “就是它。” “没用奥，这东西在岛上用不了”少年说着便把小型电话虫递到了莱特手里“长叶公公那里还有个更大的，但这么多年从来没和外面的世界联系上过。” “长叶公公是谁？” 莱特对于这个古怪的名字丝毫摸不着头绪，但如果电话虫的确无法使用，他需要了解更多岛上的情况，争取早日自救。 而就在他和奇异少年艾奥罗斯聊得火热的当口，小屋的门又被某人从外推开。 第四章、传说 船舱的门被推开，道格拉斯打发走了前来送餐的船员，继续研究出发前匆忙整理的材料。 …关于龙窝，西海虽然绝大多数在海面上跑生活的人都有所耳闻，但真正确切的消息却并不算多。 除了其形成原因不明之外，甚至连其所在的具体位置都存在争议。 大部分海员也只是将龙窝附近相邻的三岛当成坐标，航行时避开三岛圈出的那片海域，如果要他们具体指出龙窝的所在，却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 另外，麻烦的事还不止如此。 因为龙窝附近的海流复杂危险，所以往返于周边岛屿的船只往往只能挑选相对固定的路线，如此一来就给了某些心怀叵测的海贼下手抢夺的机会。 有不少海贼团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常年盘踞在龙窝海域周围，肆意劫掠。 道格拉斯这次是只身启程，并没有带上少年军的船只一起行动，如此想要雇到愿意一探龙窝海域的船只难度也就更大了。 不过除了这些不利因素，在搜集到的有关龙窝的情报中也有让道格拉斯非常感兴趣的部分。 ——虽然没有实证，但附近诸岛却流传着一则有关“珍宝岛”的传闻。 传说中，在那堪称天灾绝壁的龙窝风墙之内，存在着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 岛上不仅民风淳朴生活富足，而且盛产各种稀有矿产，对于投机者来说，算得上十足的理想国。 无奈高耸如云的风壁太过可怕，即使不少人知道风眼之中深藏宝藏，却很少有人有胆量一探究竟。 距今30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位学者自称找到了进出龙窝的方法，因为他的出现，龙窝探险掀起过一阵热潮，但最终却还是被证明只是一场骗局。 绝大多数向龙窝进发的船队都被无形的大海吞没，只有少数几只小船死里逃生，那位学者也自此没了下落。 …对于这段记录，道格拉斯本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在这片混乱的大海上，科技和文化的限制让很多自然现象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而因此演化出的传说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就像之前的“黄金地宫”事件，年轻的教父不过是将少儿读物中的童话稍加修饰，合理操作之后就很轻易的骗过了绝大多数人的视听。 这足以证明只要有心有力，制造一两个未解之谜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但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道格拉斯从这则故事里读到了太多刻意模糊，避重就轻的细节，反而让这个荒谬的传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般来说，这种寻宝冒险类的故事经常会把重点放在探索的过程。 就像黄金乡山多拉的传闻。 “上升海流”这个抵达黄金乡的途径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起码还是在吹牛大王罗兰度的事迹中被提及。 但在有关探索龙窝的传说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交代那位学者究竟是打算用什么方法突破风壁，甚至简直像在刻意隐瞒一样。 另外，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只是在30年前而已，但关于那位学者的姓名，竟然没有半点儿记录，这就更值得推敲了。 “看来，要到实地收集一下情报才行。” 第五章、风神教（1） 小屋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莱特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一股诱人的香气便已经扑面而来。 从遭遇海难算起，到现在他已经饿了快有两天时间，虽然平时莱特并不是什么贪食的老饕，但生理上的饥饿感却还是在此刻占据了上风。 莱特：“好香…” 艾奥罗斯：“那是！长叶公公的手艺绝对称得上一流，比那些厨子还厉害。” “臭小子，胡说什么，我是个发明家，不是厨子！不是厨子！！” 老人的怒骂声中气十足，似乎只听声音也不难脑补出精神矍铄，老而弥坚的硬汉形象。 可事实上，当提着餐盒的老头真的出现在莱特眼前，年轻的海洋学家才发觉他的身形远不如想象中那么高大。 伛偻的脊背配上稍带老年斑的脸颊，一眼看上去这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者。要说唯一有些特别的，大概也只有那双略显干枯的手掌——指节处的老茧显然不是长期务农留下的痕迹，却也不像渔夫船工的勋章。 硬要说的话，那更像是某些整日忙碌在工坊里的工匠经年留下的痕迹。 是了…老人刚才也说自己是个发明家。 “奥！年轻人你醒了，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还得要小半天。” 莱特：“谢谢…是您把我救上岸的吗？” “那倒不是，说起来你应该谢的是那个小鬼，是他把你从沙滩拖回木屋的。” …可是这捣蛋鬼也把我身上的东西剥了个精光。 莱特默默按下心里的吐槽，又看了两眼老人手中的食盒，厚着脸皮问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帮助…那个，咱们是不是可以边吃边聊？” “哈哈哈！可以可以，你昏迷了那么久一定饿坏了，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长叶公公哈哈一乐，也不推辞，直接就把食盒放在了莱特怀里。 少年军的专业航海士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而一边的艾奥罗斯毕竟还是小孩心思，忍不住馋劲儿，顺势就开始和莱特一起享用这顿大餐。 莱特：“唔，味道很特别，这是什么菜？” 艾奥罗斯“那个？碎叶紫菜啊。” 莱特：“碎叶…紫菜？” 长叶公：“少年你是外海来的吧，这是我们龙巢岛的特产，你大概是没见过。” 莱特：“的确是很少见的菜色…对了，老先生。” “叫我长叶公公吧，岛上的孩子都这么叫我！” “好，长叶公公，请问我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小岛真的是在龙窝内部吗？” “没错！龙巢岛与外海被强烈的风暴隔绝，年轻人你能活着漂流到岛上真是幸运。” “这个…我想我大概还不够走运吧。”莱特苦笑了一声，如果真的可以选，他希望干脆不要遭遇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长叶公公，我有很重要的是要和外面的人联络，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吗？” “这你真是问住我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实验用电话虫与外界联系，但可惜全都失败了，岛外的暴风圈不仅断绝了航路，似乎也干扰了其他通讯手段，几十年来除了被海流卷到岸边的一些杂物，岛上的人几乎完全与外海隔绝。” “难道从来没人想过要离开这座岛？” “这…”莱特的话似乎引动了长叶公的某段回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三十年前曾经有过一个，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成功了。” “这怎么说？” “因为他出海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 莱特沉默，作为经历过一次暴风洗礼的人，他很清楚这基本就意味着那个人已经葬身大海。 而正当他不清楚该说什么的时候，埋头猛吃的艾奥罗斯却突然插进话来。 “先驱大人一定成功了！毕竟他可是从外海成功穿过暴风进入龙巢岛的，所以一定成功出去了！” 少年人抹了抹嘴巴，又看向莱特“对了对了！你也是从外海来的，难道没有听说过先驱者？” 莱特：“哪个先驱？他叫什么名字？” 艾奥罗斯：“先驱就是先驱啊？” 莱特扶额，他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位少年的世界观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偏差。 于是，他干脆指了指自己“这么说吧，我是个航海士，但世界上有无数多的航海士，这只是个职业，我的名字叫做莱特——所以，你所谓的‘先驱’到底姓甚名谁？” 饱餐一顿之后莱特恢复了不少精神，也终于有力气跟艾奥罗斯好好解释清楚双方理念的误差，而经过这番解释，艾奥罗斯似乎也终于跟上了外海人的思路，所以他又转过脑袋，看向长叶公。 “长叶公公，先驱到底叫什么啊？” “这个嘛…” 长叶公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但很快，几人的谈话就被屋外越来越近的嘈杂声打断。 莱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依稀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第六章、风神教（2） “外海人在哪儿？” “找到了，在这里！大家快过来！” 刚才还在平静交谈的莱特还没反应过来，小小的木屋里便挤满了各种带着古怪武器的岛民。 他们看向莱特的目光充满仇恨与唾弃，就好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实在叫人莫名其妙。 “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虽然来自外海，但…” 莱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便已经有人走上前来想要将他制服。刚刚恢复了一些气力的莱特虽然还不能发挥全部实力，但眼下这种情况他当然也不肯坐以待毙。 面对来者不善的岛民们，他看准机会将对方探出的手掌按住，接着借力一翻直接从床铺上跳了下来。 身为不以战斗力见长的技术人员，莱特八冲拳的修炼进度远不如海格等人，但在见闻色霸气方面却似乎还算有些天赋，利用从阿布那里得到的锻炼方法，莱特如今可以算是勉强入门，在乱战之中能够稍微提前洞察一些敌人的动作。 凭此本领，加上明显强于这些普通岛民的格斗技巧，在这狭小的木屋里，莱特一时间竟也可以和施展不开的对手们斗得游刃有余。 …当然，为了不加深误会，莱特在出手时几乎不会向要害招呼，往往只是将对手打退，绝不造成严重的杀伤。 就这样，双方走过几个回合，岛民们也发现自己奈何不了面前的对手，终于不再一窝蜂的向莱特扑过来，借这个机会，航海士才有了开口解释的余地。 “各位不要误会，我漂流到这座小岛完全是个意外，一有机会我马上就会离开，请大家都冷静一点…” 莱特小心地斟酌着遣词，不愿无益的争斗继续，然而初到龙巢岛的他根本没有抓住岛民们在意的重点，这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自白，却再次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大家听见了吗？这家伙竟然还敢冒犯风神！” “献祭！献祭！把他祭给风神！” 沸腾的叫喊几乎要掀翻屋顶，莱特发现村民们在木质武器的顶端装上了某种奇特的青色石头，接着便直接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武器，也不知道对方会以怎样的手段发动攻击，但刚从伟大航路前半段返航的航海士显然已经习惯了谨慎对待未知的态度。 所以几乎是被瞄准的瞬间，他就立刻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不过幸运的是，眼下他暂时不用承担这份来自未知的恐惧。 “够了！都给我住手！” 长叶公挡在莱特的身前，恶狠狠地盯着手握凶器的村民们。 他的头发和胡须像猫毛一样炸开，又彼此纠缠成一团一团的样子，简直像是某种狭长的阔叶。 “我发明这些喷气手杖难道是让你们用来伤害无辜的人吗？都给我滚出去！” 长叶公显然在岛上有着不低的地位，在他的呵斥下，愤怒的岛民们竟然真的暂停了攻击态势，他们有些迷茫的彼此看看，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长叶公公…可那个人冒犯了风神…” “什么风神！？我早就说过，那不过是个大号的气旋罢了！那是自然现象！才不是什么神明！” 不等村民说完，老人立刻气得跳起了脚“你们每年把那么多珍贵的材料扔进海里祭祀我管不着，难道现在还想来残害人命吗？你们是不是疯了！” “长叶公公，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祭司大人的命令，怎么能对风神不敬！” “哼！如果真有神罚就让他来找我试试，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倒是真想开开眼！” 长叶公寸步不让，岛民们拧不过这个老头，倒也不好越过他擒拿莱特。 而站在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莱特的角度，他这会儿也多少明白了点儿这其中的内情…看起来，岛上的居民们，似乎把封锁整个龙巢岛的风暴看成了某种神明，并因此产生了信仰，所以对于他这个从外部入侵，冒犯风神的异类才会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 但…这种牵扯到宗教信仰的事情的确没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桃源里，龙巢岛的居民们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莱特作为外来人想要说服他们这一切都只是封建迷信，恐怕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引入外来力量，让无限浩大的世界重新将这片孤岛融入社会体系之中，如此一来，来自科技、文化的巨大冲击才会将旧有的落后体系完全摧毁。 但如果从这个方面着手，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不想办法突破这可怕的风暴圈，一切就都是空谈。 想到这儿，莱特不禁为这个死结苦笑。 他知道，如果流落荒岛的人是道格拉斯，教父大人已经能做得更好，但无奈，他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就在这时，屋外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人们自发的让开一条通道，恭敬地迎进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 他的皮肤黝黑，两手分别握着战矛和权杖，赤足走在崎岖的礁石上。 先前被长叶公劈头盖脸一阵怒骂的岛民们纷纷对他致意行礼，簇拥着他来到了屋内。 那年轻人对于这样的待遇似乎也是司空见惯，他用琥珀色的眸子看了莱特一眼，随后转向了老人。 “长叶公，渎神可是很严重的罪孽，就算是你也不能信口胡说，诽谤风神。” 他顿顿，接着举起权杖指向两人 “因此，你们都将受到神的惩罚！” 第七章、奥西里斯的邀请 莱昂纳多是渔夫的儿子。 但母亲死于月牙岛的大火之后，他的父亲辛普森因为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没两年便也选择了自戕。 从那之后，莱昂纳多就成为了孤儿，可当时还在咿呀学语的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悲伤… 幸运的是，孤苦伶仃的他被少年军收养，甚至还在上层的授意下，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 如今他虽然还只是个七岁的小鬼，但凭借过人的机智，莱昂纳多甚至已经开始与普通的家族成员一样，开始为奥西里斯家服务——当然，是两人一组的方式。 和他同组的负责人叫做雷纳德，是新奥西里斯重组之后新晋提拔的年轻一代，三十出头的他以前在家族里因为出身问题始终受到排挤，而现在，他的能力终于得到了发挥。 当然，正好在龙窝三岛附近执行情报扩展任务的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近日迎接一位如此重要的客人。 ——从舷梯上随着人流一同走来的年轻人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穿着英俊帅气的白色制服。 换上一件黑色小西装的他带着墨镜和礼帽，俨然是一位俏皮的富家子弟。 虽然只是单纯为了不引起麻烦进行的掩饰，并非为了什么绝密行动进行伪装，可年轻人显然也做得足够专业。 若不是家族里的年轻人们向来将他当做偶像来崇拜，外人恐怕很难第一眼就认出这位西海风云人物的身份…他就像个狡猾的伪装者，轻而易举地为不同的角色切换着独特的气质。 但雷纳德与莱昂纳多显然是了解其中内情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西海黑帮界的传奇，别说莱昂纳多这样的孩子，就算是成熟稳重的雷纳德也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您好，道格拉斯大人。” 两人越过人群凑上前去，恭敬地低头致意。 即使没有对上目光，他们依旧感觉的到，来自墨镜后面那双冰蓝色眸子的注视…但那又像是一瞬间的错觉，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张严肃普通的面容。 …道格拉斯从头到尾都没有笑，没有表现出亲和友善的一面，因为面对下属，他不需要做这些。 道格拉斯：“事情莉莉应该已经通知你们了。” 雷纳德：“是的，我们已经…” “不急，细节到落脚的地方再谈。” 道格拉斯伸出手拍了拍雷纳德的肩膀，三十出头的家族精英顿时全身一僵，似乎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至于他身边的莱昂纳多则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两人没有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年轻的教父微不可查的低了下头。 “走吧。丽舍大街14号，是栋不错的房子，你们有心了。” “您太过奖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崇拜，那么现在两人对眼前这位传奇人物简直有了一丝触电般的悚然…直到现在他们才切实相信，这位年轻的教父确实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在他的眼前你根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装得下整个世界！ 而这份新奇的体验在其后的几天很快便开始在龙窝三岛蔓延… 在奥西里斯家的运作下，一封封邀请函很快送到了所有被莉莉提前标记好的目标人物手里，他们被邀请…或者被威胁参加一场位于丽舍大街的晚宴。 这其中有臭名昭著的通缉犯，有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名媛，当然更不缺挥金如土的富豪商人。 但事实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收到奥西里斯家的邀请。 ——道格拉斯的时间有限，他不打算识破一个又一个谎言逐渐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年轻的教父决定合理使用手中的权力，把所有牵扯到龙窝三岛的情报贩子，全都请到聚到了一起。 第八章、体面的方式 当天晚上，宴会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 虽然应邀而来的各位都不算什么善茬，但慑于奥西里斯的名头，倒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 想来也是，这些家伙本来就是从事地下情报买卖的专业人士，关于前些日子发生在花生岛一带的重大新闻自然不会置若罔闻。 虽然官面上的报道大都在世界政府的干涉下统一口径，实现了政治正确，可私下里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传越疯。 这其中某些的确是亲历者的见闻，有的则是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甚至还包括了不少有心人故意散播的假消息，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不管黄金地宫事件到底来自谁的算计，不管史努比王国的倾覆到底出自谁的手笔，作为在这场轩然大波中笑到最后的人，奥西里斯的新教父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正是出于这种对未知的谨慎（当然也有获取第一手情报的执念），情报贩子们就算各有盘算，但绝大多数还是响应了这次的“官方号召”，来到丽舍大街赴宴。 晚7点，宴会以冷餐会的形式正式开始。 手握邀请函的宾客们纷纷到场，甚至某些人已经开始各怀鬼胎的打起机锋，但奇怪的是，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办人，道格拉斯却迟迟没有露面。 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燕尾服的雷纳德出现在深红色的幕布下面。 就像之前提到的，作为奥西里斯家的新生代精英，雷纳德虽然还不算家族内部的高级干部，但出色的个人素质已经足以让他应对各种场面。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道格拉斯就向他吩咐过今天的工作流程，所以雷纳德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向站在台下的莱昂纳多点头示意，后者心领神会的拿起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敲打了两下。 ——叮，叮。 “诸位，晚上好，我仅代表奥西里斯家族欢迎诸位大驾光临。” 雷纳德带着白色手套，一手抚胸，一手收在背后，彬彬有礼地向在座的宾客鞠了一躬。 大家也很自然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红幕这边。 “教父大人嘱咐过，希望今天的宴会主要是为了联络诸位与奥西里斯的感情，所以特别嘱咐我们为各位准备了西海各地的珍馐美酒，如果各位能够充分享受，那将会是本人的荣幸。” 说到这儿，雷纳德突然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话锋也随即一转。 “当然，奥西里斯家是以极大的善意发出的邀请，可在诸位的同行之中却有人对教父大人的善意视若无睹，甚至暗中寻求对抗，对于这些挑衅家族尊严，挑衅世界政府权威的败类，道格拉斯教父也决然不会姑息。” 雷纳德打了个响指，早就准备好的莱昂纳多立刻拉动开关，掀开了他身后厚重的幕布。 ——此刻，舞台绝大部分的区域还被阴影所笼罩，只有三道从上而下的灯光，将三份存放在玻璃柜中的珍宝展现在大家眼前。 雷纳德甚至还没有开口介绍，这些情报贩子就已经开始不由得倒吸凉气。 而这一切都被混在人群中的某人看在眼里…他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和台上的雷纳德产生任何眼神的交流，只是默默穿行在人群之间，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恰此时，雷纳德终于开始介绍背后那三件珍宝的由来和用出，这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相信各位对这些东西已经有所了解，不过既然今天教父大人决定以拍卖的形式为这场宴会增加一些趣味，在下还是要尽到职责，向各位一一进行介绍。” 雷纳德走到最左边的玻璃柜前 “‘斯强克王冠’，雪河王国前代国王打造的稀世珍宝，自从雪河王国覆灭，这顶王冠曾在香波地群岛拍出过2亿贝利的天价，而今天，它能作为第一件拍品出现在这里，还要感谢福兰德伯爵的无私奉献。” 雷纳德的话说得轻巧，但在座的诸位却没有谁是傻子…作为同路人，福兰德这个花钱买来的伯爵爵位虽然时常被大家暗地嘲笑，但谁都无法否认，他绝对是西海至关重要的一股请报商势力。 而这顶“斯强克王冠”作为他最得意的收藏又怎么会主动送给别人？ 在场的诸位都不是笨人，联系一下之前雷纳德提到的“绝不姑息”，顿时各自心里有底——如此看来，剩下的两件拍品恐怕也是用了类似的手段才被奥西里斯家得手。 可这样的举动无疑让现场的大多数人对新任教父的做法怀有不满… “开什么玩笑。” “呵呵，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情报贩子们对这种利用暴力明目张胆强取豪夺的行动多少有些忌讳…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十足的生意人，因为只有遵循这种最起码的契约准则，这些实力不如各方大佬的边缘人才有空间在地下世界的缝隙中生存下去。 而道格拉斯这种嚣张跋扈的做法，无疑突破了他们的底线。 也是因为这种缘故，宴会现场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愤而起身，变色离席。 然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雷纳德却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保持着高深的微笑，继续开口。 “教父大人嘱咐过，如果各位对于这场余兴表演有任何不满可以自行离开，但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将入场时为每位来宾佩在胸口的礼花取下…道格拉斯大人特别吩咐过，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施耐德的声音响亮，一下传遍了全场，人们虽然对此疑惑不解，但终归还是下意识地纷纷将胸口的礼花取下，仔细端详起来。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那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其实根本是用红纸折成的纸花。 而在那些纸花的内侧则用简单的笔墨记录下了一个各不相同的小秘密。 或是某人深藏心底，无人知晓的积年恩怨… 或是某人小心收藏，不告外人的稀世珍宝… 甚至，有可能是某人心爱的儿女，作奸犯科后留下的重要证据… 这些情报或许还不算致命，但无一不是诸位小心隐藏，自觉绝无泄露可能的隐秘，而现在却都被明明白白的记录在案，这如何能不让人震惊莫名？ 而事实上，作为从少年军草创时期就开始积累的底蕴，这些都是道格拉斯花费了大量精力金钱，从七年前开始就嘱托情报部门不断深挖的成果。 习惯站在幕后规划一切的道格拉斯比任何人都清楚情报的重要性，对于这条战线的建设，他投入的精力甚至还要超过单纯的武力训练。 这一次，他之所以西海的情报贩子聚到这里，直接目的当然是为了调查有关龙窝的一切隐秘，但同时，他也是在利用这个机会，给所有这些自诩聪明的商人一个最有力的警告。 …道格拉斯非常清楚，就算计划的再怎么详细，随着少年军的行动规模扩大，有关奥西里斯家，有关他本人的情报绝对会不可避免的遭到泄露。 而想要遏制这种局面，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加强内部信息安全建设，更需要让所有本地的相关从业者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如果胆敢买卖有关奥西里斯家族的情报，就要承受被他们反向渗透，打击报复的风险！ 他要让道格拉斯这个名字，成为西海地下交易中的禁句！ 而这，也是能够容下大家和平相处最体面的方式。 第九章、宗教的力量 “长叶公，渎神可是很严重的罪孽，就算是你也不能信口胡说，诽谤风神。” 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顿了顿，接着举起权杖指向莱特和长叶公。 “因此，你们都将受到神的惩罚！” 话音未落，只见一阵猛烈的气流顿时从权杖顶端的怪石里喷涌而出！ 无形的气刃来势凶猛却又难以把握，本来就不在最佳状态的莱特只来得及就地一滚，接着侧腰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竟是刚才诡异的攻击划破了衣裳，在他腰间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莱特伸手抚过伤口，并没有感受到灼热的疼痛，身后的墙壁上也没有留下什么弹孔，这证明白袍青年手中的武器并非是普通的枪械。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以莱特见闻色刚刚入门的洞察力，即使是海军装备的步枪也能大概预测出弹道轨迹，但这一次，他只是单纯按照本能躲避危险，除此之外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应对。 不过，让人惊讶的事情还不止如此而已。 就在莱特还在为如何应对这诡异的攻击头疼不已的同时，从村民破门而入开始就始终没有什么表示的少年艾奥罗斯却突然挡在了长叶公的面前。 此刻的他仍穿着莱特那件略大了一号的衣服，但过于宽松的袖口与裤腿，已经被他卷起，继而牢牢扎住。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小家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面宽大的盾牌，就在白袍人发动攻击的关键时刻，死死守住了身后的长叶公。 “你也要阻挠神的意志吗？” 白袍人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因为艾奥罗斯的阻挠隐约更添了几分怒意。 但面对他的质问，刚才还表现的分外不着调的少年却显得尤为镇定——越过盾牌上沿的目光冷峻深沉，简直像是身经百战的老练士兵。 …不需要语言，他脚下所站的位置已经说明了立场。 “好，那你就和这些罪人一起，接受惩罚吧。” 白袍人再次挥动右手的权杖，这一次，他手指的动作与之前又有了些微的不同。 如此一来，权杖的攻击模式也随之改变，不再立刻释放出快捷锋利的风刃，反而在尖端聚集起肉眼可见的风涡。 虽然这样一来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攻击速度，但看这个架势，即使是莱特这个外乡人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出这次攻击的威力对站在敌对位置的人来说恐怕会非常不妙… …必须打断他的蓄力！ 出于这种本能的反应，莱特匆忙间就向冲上前去。 但更加熟悉风神教各种道具的艾奥罗斯，却明显比他更快一步。 少年手中虽然依然举着那块巨大的盾牌，但这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手。在觑出白袍人攻击意图的同时，艾奥罗斯就微微弯曲手臂将盾牌护在身前，然后立刻跨步前冲，急速撞向对手！ 屋里的空间本就有限，再加上一口气涌进来这么多人，供他们交手的区域自然更加狭窄。 眼看少年举着盾牌向自己撞来，白袍人即使想躲也没有足够的空间…但在微微皱眉之后，战斗经验同样丰富的他立刻做出适宜的应对。 他将原本瞄准长叶公的权杖侧向一收，取消了蓄力攻击的同时恰好用杖尾抵住了巨大的盾牌。 莱特看得出艾奥罗斯的力量远远超过一般同年人，但即使如此，他尽力前压的盾牌，却依然被对方单手挡下。 …如果就此形成僵持，对少年绝对算不上有利，毕竟使用盾牌作为武器的他视野受限，攻击能力原本就偏弱，此刻白袍人还有一手未动，要是双管齐下，艾奥罗斯必定落入下风。 莱特知道其中的关键，也明白此刻不是犹豫不定瞻前顾后的时候，眼看白袍人另一手的战矛正待挥动，他便立即加催气力，从另一侧跃入了战圈。 不过就在双方冲突进一步升级之前，长叶公却突然站了出来，终止了这场乱斗。 “够了！你们都给老头子住手！” 老者握紧了拳头，气得几乎发抖，他盯着白袍人郑重开口 “哈利，我知道奥尔良那个疯子一直想找我的麻烦，你们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我跟你去一趟祭坛就是了！” “可以。” 白袍神官哈利点了点头，暂时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又把琥珀色的眼眸停到了艾奥罗斯身上。 艾奥罗斯：“我也一起！” “很好。”哈利又把目光转向莱特“你呢，外乡人。” “额…我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吧。” 第十章、宗教的力量（2） 离开小屋，莱特和长叶公、奇异少年艾奥罗斯一起被教徒们送往位于龙巢岛西海岸的祭坛。 那里是风神教举行祭祀活动的主要场所，因此也常被居民们成为圣坛。而风神教主要的教务设施也依据山势修建在圣坛左右。 在通往这里的路上，莱特已经从长叶公那里知道了更多有关风神教和龙巢岛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这个看起来拥有广大信徒的宗教并没有多长的历史。 虽然在很久以前，岛上的居民们就对阻隔外海与龙巢之间的风壁有所敬畏，但真正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宗教却只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而已。 某一日，一个叫做“奥尔良”的家伙自称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突然出现在这座小岛上。 他声称自己能够凭空飞行，无惧刀剑，并很快凭借这种超凡的神迹在龙巢岛上召集了不少信徒。 奥尔良将他们聚集起来，制定了教训和法典，很快将他们发展成第一批狂热的教众，并正式将“风神教”建立起来。 这期间，风神教将龙巢岛上原本存在的种种神奇矿石制造成武器，并称其为风神的馈赠，分发给忠诚的信徒，以此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教权。 教主奥尔良更向所有岛民宣称围拢在岛屿周围的风暴是风神恩赐用来保护他们的屏障，而外海则是充满危险可怕恐怖的世界，所以任何冒犯“风神壁”的行为都是对神明的不敬。 …也是因为如此，不管是对那些原本生活在岛上却想着去往外海的异类，还是外海偶尔误入风壁之中的船员，岛民们都抱持敌对厌恶的态度。 “难怪我一说要离开小岛，他们就那么生气。” 莱特苦笑着摇了摇头…站在他这样一个生活在外海的成年人的视角来看，龙巢岛上的信仰落后而又愚昧，根本毫无道理可言，可事实上，如果没有长叶公和艾奥罗斯的帮助，他恐怕早就不明不白的葬身此地了。 “我很抱歉年轻人…我们与外海被隔成了两个世界，彼此理解恐怕非常困难。” 长叶公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对岛上的大部分人来说，风壁便是这个世界的边界，这已经是难以扭转的常识观念。” “可您不相信这种说法对吗？您相信外海的世界。” “是的，我确信在风壁之外还有更好的世界等着我们。” “这么说您离开过龙巢岛？” 莱特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堪忧，但航海士可没有忘记自己返回奥西里斯的最终目的。 不过，老人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有些一头雾水。 “不…我从没有离开过龙巢，虽然我试过，但都失败了。关于外海世界的一切都是一位朋友曾经告诉我的。” ——他是谁？ 莱特下意识地就要发问，但另一边的艾奥罗斯却又突然插进话来。 “是‘先驱’！长叶公公见过‘先驱’，所以才知道外海的事情！”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憧憬——作为孤儿，艾奥罗斯从小便由长叶公公抚养，也是因为如此，他从未受到风神教的毒害，反而对那些存在于故事里的广阔世界抱有无限的渴望。 莱特：“是这样吗？” 长叶公：“…三十多年前，他也和你一样偶然流落到了这座小岛，说来惭愧，我现在之所以经常鼓捣出一些小发明，也是受到他的启发。” 如之前提到的，冒犯风壁的人会遭到全岛的敌视，而长叶公之所以能够例外，除去德高望重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他为改善岛上居民的生活发明出的各种独特神奇道具。 对于这样一位至关重要又为大家做出过许多贡献的老人，岛民们还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 但莱特目前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为了能够尽快离开龙巢岛，他倒是对那位被反复提及的“先驱”很感兴趣。 莱特：“那么后来呢？那位‘先驱’后来怎么样了，他是如何穿过风暴离开龙巢岛的？” 三人边走边谈，此刻已经来到了祭坛的内部… 与某些与世隔绝的原始文明不同，龙巢岛上的祭坛修建的极其奢华讲究，不仅体现出极高的工艺水准，而且大量使用了价格昂贵的珍惜矿产！ 不论是大块祖母绿的墙壁，还是紫水晶、鸽血红点缀的梁柱，置身于此，简直就像漫步宝石的王国！ 不知何时，原本跟在他们身边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经被负责看守祭坛的教徒驱散，只剩下白袍神官哈利，和其他几位手持权杖的武卫。 而就在长叶公回答疑问之前，祭坛的另一边，风神教的教主奥尔良终于首次出现在莱特面前。 “他当然没能离开龙巢，那个蠢货没有好好珍惜风神的仁慈，竟然再次挑衅风壁，最后当时是无比痛苦的死在了风声的怒火之中！” 长叶公：“胡说八道！” 奥尔良：“呵，究竟是谁在胡说？长叶公，你也差不多该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醒悟过来了，我早就说过，外海人都是恶魔的信徒，他们只想引诱我们走出神设立的屏障，只有这样，才能让黑暗吞噬这片桃源净土！” 头戴皇冠的奥尔良穿着一身华丽的白色祭衣，张开的两手带满了各式各样镶嵌着璀璨宝石的戒指，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结合之前有关风神教的种种传闻，莱特此刻基本已经能够肯定…这丫绝对就是个X教！ 第十一章、宗教的力量（完） 奥尔良：“岛上的人大多知道那个故事不是吗？你不仅和外海人勾结，甚至还定下过再次相见的约定，可结果呢？” 大祭司（教主）轻蔑的笑了笑，继续道：“他驾船出海后就再没有回来，而你捣鼓了三十多年那些破铜烂铁，也没能离开龙巢岛海域，你们终归活在风神的管制之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长叶公：“我懒得和你这种扭曲人们心智，满足自己私欲的邪教徒废话，直说吧，那让那些狗腿子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我本来是想给你这个老家伙最后一次机会，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有本事就杀了我！” 长叶公愤怒的跺了跺脚，而艾奥罗斯则立刻举起盾牌，护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局面并没有往极端的方向发展。 奥尔良撇了撇嘴，站在高处的他对长叶公投去一个蔑视的眼神 “别这么着急，我可不愿意亲自动手，再过不了多久，你们自然能好好体会什么叫绝望！” 大祭司说了几句隐含深意的话，又看向了莱特这边 “至于你这个外海人，看样子是准备和那个老家伙一起去死咯？” 莱特苦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个人对宗教之类的东西也不太感冒，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传教了。” “哼，愚蠢至极，那你就准备和他们一起死吧！” 冷哼一声，大祭司随即不再多言。 他张开双臂，抬头望天，身体周围突然飘起无数的形如白雪的羽毛…渐渐地，身穿白色祭衣的奥尔良整个人都被那些飞絮笼罩，飘飘然近乎仙人！ 祭坛内原本把守各个要道的教徒们看到这种神迹，顿时纷纷叩首下跪，虔诚无比地伏在大祭司的面前。 “风神大人万岁！” “风神大人千古！” “风神大人万岁！”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朝拜声中，奥尔良竟然真的凭空飞起，顺应风势瞬间来到了高空。 他不需要翅膀，更没耍什么手段，整个人就真的如同神使一般悠然地开始在龙巢岛的上空漫步，每过一处，必定会有更多的教徒跪拜祈福，就好像他真的成为了这座小岛的神明！ …换位思考，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有恶魔果实这么一回事，莱特大概也会因为这般匪夷所思的景象，心生敬畏吧。 正在内心如此感慨的航海士不由得想到了自家那位年轻的教父——同样是果实能力者，莱特觉得如果某天，道格拉斯也想搞出个类似的大动作，一定会做得比眼前这位大祭司更加高明。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假设，在龙窝之外，道格拉斯此刻正忙着追查有关暴风圈的相关情报，哪儿有时间搞什么封建迷信。 通过之前丽舍大街举行的那次晚宴，西海有头有脸的情报贩子都初步了解到奥西里斯家新教父的手腕，但他们并不知道，在那场示威般的宴会之中，道格拉斯本人其实早就乔装打扮，默默混入了满堂宾客之中。 这一次，他做得要比之前登船时更加认真，所以从头到尾根本无人识破。 而借助情报收集的特殊能力，在人多手杂的宴会过程中，年轻人也从预先定好的各个目标身上，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 ——就像之前提到的，最早引起道格拉斯怀疑的，那个有关龙窝的传说故事果然不仅仅只是好事者编造的臆想那么简单。 虽然在不少细节上各家了解的部分有些出入，但目前基本可以确定，三十年前的那场针对龙窝的探索活动的确实际存在，并且涉及的人物远远超过一般民众的想象。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位号称曾经亲自出入过龙窝的船舶工程学家。 三十年前，他声称自己突破了暴风圈的阻挡，成功进入龙窝后，又再次返回了外海。 而借助他带回的随船物品，这位学者也第一次向西海的各位巨头展示了那座未开拓的处女地，到底蕴藏着怎样的财富。 …黄金、钻石、各种水晶玛瑙，这些平日里被大家所追捧的奢侈品对龙窝内的居民来说，只是普通的建筑材料。 而除此之外，那座名为龙巢的小岛上，还孕育了许多外界从未发现过的奇特矿石！ 这其中有质地特殊，能在受激后释放出压缩空气的“风来石”； 有产量巨大，碰撞后能够释放高温的“地热石”； 也有材质坚硬，能够大幅度削弱爆炸、震动的“断界石”。 对于有心人而言，这些在商业、军事上都具备极大开发价值的矿物，其价值甚至还远在那些珠光宝气的宝石之上！ 正因如此，在学者向大家公布了自己的发现之后，龙窝三岛顿时陷入了沸腾。 人们一下子把原本的死亡禁区当成了从天而降的巨大宝藏，一批又一批狂热的探险者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那片恐怖的风暴之上！ 而大量资本的涌入，更让原定需要半年筹备的二次探索行动压缩到了短短一个月内。 只是，就在大家摩拳擦掌准备抢夺瓜分龙巢岛上无穷无尽的珍贵宝藏的重要关头，那位最先带出消息的学者却诡异的没了消息… 更让人抓狂的是，在他失踪之后，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到底该如何进出龙窝这片绝地！ 事情由此陷入了僵局。 尽管期间也有不少“胆识过人”的蠢货选择发船硬闯，但他们全都毫无例外死在了远超人力所及的巨大风暴之中。 再然后，这样自杀式的尝试自然越来越少，直到几年之后，所谓的探索计划终于无法继续维系，这场声势浩大的盛事，也就如此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直到今天，当道格拉斯大费周章的从那些情报商手上获悉这些陈年旧事，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名字才重新进入了教父的视野。 ——查尔斯 查尔斯.佛贝鲁 作为三十年前的主人公，这就是那个最先搅动龙窝风云的工程学家的名字！ 真好 签约又被否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海贼执政官》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龙窝的入口 不过，单单了解到姓名还不足以解决道格拉斯现在的困境。 从获知失联的消息算起，莱特的生命卡片经过四天还没有消失，基本可以确认他并没有被卷入风暴，而是巧合的通过了风墙，进入了龙窝。 所以教父的最终目标就是找到安全进出龙窝的方法，并救出自己的家族成员。 但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光知道一个名字还远远不够… 这毕竟只是从各家情报贩子那里汇总来的消息，如果能依靠查尔斯这个名字轻松找到当年的学者，三十年前的那场探索行动也不会无疾而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要么已经过世，要么就是彻底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不论哪一种，想用一般的手段找到他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幸好，除去姓名之外，从之前了解到的有关查尔斯.佛贝鲁以及龙窝相关的整个事件中道格拉斯还能总结出更多信息。 而根据这些碎片拼接起来的人格模型，道格拉斯已经在脑海里做出了初步的计划… 一天后。 途径龙窝三岛附近海域的商船救起了一位遭遇海难的少年。 这原本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根据被救者的描述，这孩子却自称是从龙窝内部穿风而来！ 这一下，有关龙窝暴风的小道消息一下子就在附近炸开了锅。 同时，驻扎在附近的海军也及时出动，不仅派出先遣队在龙窝三岛的港口停泊，甚至还有进一步向岛上投入人力的迹象。 …这样的场面不禁让人联想起传说中三十年前发生的那次探索行动，事情的进程根本是如出一辙。 在大部分普通人看来，海军快速的调动就是在防备发生类似于当年的混乱，所以干脆提前一步，阻止包括海贼、暴徒在内的不法分子在这个时间点靠近龙窝。 至于那个最初带出消息的那个孩子，作为最关键的人物，据说已经被世界政府的官员进行管理保护，与外界完全隔离，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让觊觎龙窝内大笔宝藏的有心人抓耳挠腮，可按他们的能力，根本没胆量在海军严阵以待的情况下向政府要员下手。 …当然，以上所说的都是表面所见的情况而已。 事实上，幕后的策划者非常清楚，那个突然出现的落海少年名叫莱昂纳多，救起的那艘商船原本执行的就是金蔷薇的业务，至于为少年提供保护的政府官员，自然就是道格拉斯本人了。 他不惜大费周章设下这个圈套，赌的就是一个可能性。 道格拉斯躲在没人注意的幕布后面静静观察着这场表演，快速剔除着不符合条件的筛选对象，直到一个佝偻的渔夫进入他的视野，直到道格拉斯留意到对方眼中复杂的神情，他才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赌对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三十年前的那场事件如果站在学者本人的角度，其实还能解读出更多关于查尔斯.佛贝鲁的内容。 相比在学者成功往返龙窝，并带回珍惜矿石之后蜂拥而来的那些人，抱定信念钻研暴风圈秘密的查尔斯显然并没有被金钱蒙蔽双眼。 …如果他也像那些一心追求宝藏的蠢人一样，那根本不会公布有关龙巢岛的消息，毕竟一家独占的垄断经营，才是积累财富最快捷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在探索龙巢岛的行动暴走失控之后，查尔斯改变初衷，选择主动消失，釜底抽薪一般终结了这场混乱，更表明他是具备强烈责任感并且心怀善意的人。 基于以上两点，道格拉斯猜想就算他在三十年前隐匿了行踪，但绝对不会远离龙窝海域…因为就算他能保证自己有生之年绝不透露进出龙窝的方法，可同时也深深担忧还会有其他人揭开这个秘密。 而一旦这个猜想成立，接下来的安排就顺理成章了。 普通人觉得欺骗一个人很容易，但想欺骗大多数人却很难，但其实真正高明的骗术却往往正好相反。 历史不止一次证明过，人民的眼睛从未雪亮，而孤独的智者却往往能够堪破谎言中的矛盾。 以这次的情况举例，就算大家明明都承认龙窝是绝对不可能进出的海洋禁区，但当海军、政府纷纷加入事件，以强大的公信力提供佐证，人们便理所应当地推翻了先前的常识，一面倒的顺着道格拉斯安排的逻辑链推理下去。 而在这种社会趋势的带动下，那些原本对谬论嗤之以鼻的智者也开始屈从，最终，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丁点儿可能，走进了教父的圈套。 道格拉斯：“看到那个带斗笠的渔翁了吗？” 雷纳德：“是的，教父。” 道格拉斯：“派人跟着，查清楚住址，我们先到他家里等着。” 雷纳德：“是！” 第十三章、海天会 龙窝之外，道格拉斯抽丝剥茧已经逐渐逼近了三十年前的真相。 但在龙巢岛上，莱特却已经在尚不知情的状况下与当年事件的知情人搅在了一起。 …老实说，在被带到风神教圣坛的时候，航海士基本已经认定双方会爆发一场恶战，但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形式推进。 莱特看得出大祭司奥尔良对长叶公毫不掩饰的杀意，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还是选择在问话之后相当礼貌的送走了包括自己和艾奥罗斯在内的三人。 不提拥有未知恶魔果实能力的奥尔良本人，在哈利在场的情况下，祭坛内双方的战力此刻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如果大祭司有意，拿下他们三人应该不是难事。 可既然事实上对方选择了放弃，莱特也只能认为或许长叶公在龙巢岛上的地位或许比他想象中更高，即使借助宗教的借口，奥尔良也不想轻易对老人动手。 又或者，除了艾奥罗斯拿出的这面盾牌之外，长叶公这个孤岛发明家还拥有其他什么黑科技装备，足以抹平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莱特摇了摇头，很快转换了心念。 根据他长期呆在道格拉斯身边的耳濡目染，莱特很明显能感觉出这其中潜藏的阴谋意味，那么在离开祭坛之后，真正的危险又将来自何处呢？ 教父曾教导其他年轻的家族成员，遇到难解的谜题时要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换位思考，所以此刻莱特也尝试着从这个方向突破。 假设大祭司奥尔良的确是打算除掉长叶公，但又不想亲自动手，那么在这座与世隔绝的龙巢岛上他能够假手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呢？ …风神教的卫士？ 不，这不可能，且不说这些狂信徒到底有没有杀长叶公的能力，对于这个面积有限的小岛而言，这种刺杀行动根本不可能成为秘密。 …利用恶魔果实的特殊能力？ 如果奥尔良展现出的那种飞天的能力并非他恶魔果实的本来面目，如果大祭司的能力是某种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手段，那么倒不是不可能故意在表面上做出宽赦的姿态，再找机会暗中下手。 但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那么在莱特登岛之前的整整三十年时间里，他早该找到更合适的时机下手，没必要拖到现在。 …那么，他是要栽赃嫁祸？ 刚才的对话中，奥尔良提到这是长叶公最后一次机会，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岛上最近唯一发生的变化就是莱特这个来自外海的陌生人意外登陆。 再联系一下风神教宣扬的，“外海人都是恶魔”这种信条，“栽赃说”似乎是目前几种猜想中可能性最大的方案。 毕竟如果长叶公这个众人眼中的“异教徒”真的被认定死在外海人手里，风神教那套用来唬人的说法也算是完全自圆其说。 但即使如此，莱特却还是觉得这种猜测的实际操作过程太过复杂了… 在他看来，奥尔良虽然是个有些手段的邪教投资，可不太像是那种能够设计出这种精致计划的阴谋家。这既超出了他的能力，也不符合大祭司张扬骚包的性格——至少莱特还从没再其他有身份有城府的上位者身上看到过那么多无用的珠宝装饰。 可如果把这种可能也一并否定，问题就又回到了开头。 在这座小岛上，到底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用来借用杀死长叶公呢？ …脑中思绪纠缠，莱特随着艾奥罗斯和老者一路回到海滩边的小屋，却几乎没有参与进两人的交谈。 苦闷之间，他不经意的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大海，首先映入他眼帘，自然是那面上接苍天的高耸风墙。 从龙巢岛内部看去，那片与大海几乎混为一色的巨大风壁宛如活物一般轻轻涌动，简直像是张开巨口的深渊巨兽，随时准备将处在中心的龙巢岛一口吞掉。 “等等…不会吧！？” 莱特震惊地站起身来，他突然意识到，一直苦思的答案或许比想象中离自己更近… 第十四章、风息日 莱特：“长叶公公！龙巢岛既然一直被暴风圈笼罩，难道内海就一直平静无波，没有发生过什么灾害吗？” 长叶公：“灾难…你是指海啸？” “什么都有可能，好比说海底火山喷发，又或者地震什么的。” 艾奥罗斯：“哎！？海底也有火山吗！” 还是孩童心性的艾奥罗斯对大人们那些复杂的对话都不感兴趣，惟独对传说中的外海兴致勃勃。 莱特发觉这个身手敏捷的小鬼平时其实不怎么爱说话，但只要扯到某些龙巢岛上未知的名词，他就彻底精神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莱特蹙眉，等待着长叶公的回答。 长叶公：“据我所知岛上并没有什么火山，但如果说海难…岛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一次大潮，到时候外滩大部分的地方都会被淹没，我们都习惯叫它风息日。” “对！没错！就是这个，长叶公公你知道下一次风息日什么时候来吗？” “没人知道确切的日期。”长叶公摇了摇头“按照惯例，风息日差不多每年夏秋之交都会来一次，算算日子，应该就在最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长叶公公，每年大潮来临的时候，您会在什么地方避难？” “海潮来去都快，最多只会持续两三天，这座屋子和我的工坊都算是高地，不会被海水淹没的。” 得到了长叶公的回答，莱特心中暗叹一声糟糕。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根据，但结合之前大祭司奥尔良对他们的古怪态度，这个借海啸之手杀人灭口的计策无疑是最合理的解释。 而在莱特向长叶公说明了自己的猜测之后，老者也得出了相近的结论。 “以那个混蛋的性格，说不定真的是这么打算的！”长叶公恨恨地咬了咬牙，继续道：“可是老头子不懂，他这个一无是处的邪教教主怎么可能知道今年风息日的海啸规模会超出往常？” “这的确是个谜，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莱特急匆匆地扶起长叶公，又道：“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回城，如果我没猜错，圣坛一带应该就是龙巢岛地势最险要的所在吧？” “没错，可…哎，好吧，我们收拾一下，立刻行动！” 长叶公不是顽固不化之辈，虽然对奥尔良创立风神教蛊惑岛上居民的行动非常不齿，但此事性命攸关，他不会带着艾奥罗斯自寻死路。 然而虽然他们觑出了其中关键，并且立刻动身回城，但比起早有准备的奥尔良却还是晚了一步！ 风神教经年累积的信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就在半个小时前，大祭司奥尔良得到神谕，称会有一场大风暴席卷整个龙巢岛，而风神已经为他的教徒们却不必为此惊慌。 因为这场灾难原本就是神明对他们的考验，只要是信仰坚定虔诚悔悟的人就能进入圣坛避难，而那些渎神者，则会被这场风暴带走，恢复世间的安宁！ 消息一经发出，进出村镇居住地的四条主要通道就全都遭到封锁，所有不信奉风神教的异端都被禁止入内。 而到了此刻，原本那些处于中立摇摆位置的村民们也不得不在生死大事面前屈服，投身于风神教名下，眨眼之间，整座小岛似乎只剩下长叶公等三人被隔绝于世外！ 而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法也让莱特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 不论于公于私，莱特本人都不可能加入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邪教，受困于这座小岛，而长叶公和艾奥罗斯更是打心眼里对奥尔良的做法充满厌恶，更不存在什么妥协的余地。 如此一来，摆在众人的面前就只剩下两个。 …要么，转身离开，另寻他法对抗即将到来的海啸。 这种行动几乎和作死没什么区别。 别说是这座技术发展严重偏科，落后原始的龙巢岛，即使是远在伟大航路赫赫有名的七水之都，也对这份自然界的愤怒毫无办法。 莱特觉得除去那些生活在新世界的怪物，这世界上恐怕不可能再存在其他对抗这份天地灾变的力量。 …要么，主动反击，正面硬撼风神教的教徒，击碎他们所谓的信仰。 这条路一样几乎不可能成功。 如果少年军的其他主力也在此处那还好说，仅凭莱特这个海洋学家出身的技术人员加上长叶公和艾奥罗斯这一老一小，恐怕还没见到奥尔良本人，就得提前死在这些被恐惧和谎言误导，已经失去正常判断力的教徒手里。 而就算他们真的能一路冲上高地，避过了这次海啸，作为主动挑起斗争的一方，长叶公的那点儿威望恐怕也就不再管用，坐拥民心的奥尔良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真是一种不知感恩，又容易遗忘的动物。 只要是自己受到伤害，那么一切正义非正义的反击手段就都会开始实施…大多数人都太过恐惧，以至于根本来不及和他们解释这些行为内中的隐情。 到最后，他们一定会被唾弃，被追杀，被千夫所指… 但 这至少比直接死掉要强不是吗？ “长叶公公，不管你怎么打算，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 莱特抿着嘴唇，默默束好自己的衣袖和裤腿。 “我的家族不止一次经历过比宗教、海啸更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也会竭尽全力继续活下去。” “我绝对要回去！” … 文弱的航海士语带坚毅，倔强的眼神简直像带着长叶公穿过了时间的隧道…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那片大海，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站在海岸边的人。 他带着一顶破旧贝雷帽，日复一日埋头在从各处收集来的矿石堆里，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就和如今的莱特一样。 ——“我是绝对不会死的，我要活着回去！” 熟悉的声音又在长叶公的脑海中响起，那个本来已经被时间长河冲刷模糊的身影，此刻又在莱特的身上变得鲜活可见起来！ 第十五章、希望的方舟 长叶公：“住手，风神教的教徒装备精良，岛上的武装起来的居民最少有上千人，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总好过默默等死”莱特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我知道您对岛上的居民怀有同情，所以我不会要求您或者艾奥罗斯一起行动。” 长叶公：“哼！你是当老头子贪生怕死咯？” “不，我知道您不是，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莱特顿了顿“按照龙巢岛的说法，我毕竟是外海人。” “那又怎么样！大家还不一样是人！谁又比谁更重要？” 长叶公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了莱特。 “好了！艾奥罗斯你也跟着，我们回工坊去！” 莱特：“那没用…海潮这次肯定远超以往。” “行不行以后再说，如果你还信得过老头子，我或许有办法能够送你出去！” “出去？” 莱特愣了一下，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您是说离开龙巢岛？离开龙窝风壁？” “话我已经说过了，你小子到底来不来！” “额…来，当然来。” 没有想白白送死，就算现在恢复了体力，但莱特其实没有把握能够斗得过那么多狂热的信徒，他只是不明白，长叶公为什么之前一直隐瞒有关出岛路线的事。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立刻跟着长叶公动身，与艾奥罗斯一起返回工坊据点。 长叶公老当益壮，莱特和艾奥罗斯的脚程更是不慢，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这座简陋的工坊距离之前莱特醒来的小屋只有几十米距离，远远看去给人的第一印象简直像个小号的烟囱。 区别在于烟囱口的部分并没有冒出浓烟，而工坊入口的部分又仿佛矿坑的入口，垫高的楼梯画风奇特不仅与整个背景脱节，也和工业化时代的设施完全扯不上关系。 “跟我来。”长叶公引两人进入工坊内部，然后又摇动把手，把工坊的大门放下，彻底锁好。 莱特：“这是…” 出现在航海士面前的是个灰暗杂乱的房间，各种打造零件，冶炼原矿的设备堆得到处都是，脚下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废弃的图纸或者用剩的边角料，粗看上去倒是非常适合民科发明家的风格。 “这边。”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莱特细看，顺着老人的声音，航海士又把目光投向房间的一角，长叶公不知何时已经摸索着挂在强上的扳手鼓捣起来。 没几下的功夫，他身边的墙壁内便传来机械零件运作的声音，接着正面墙壁便被铰链拉扯着向上拉起，露出藏在背后的隐秘通道。 “？” “这是我的那位老朋友留下的机关…这么多年了，倒是还能用。” 莱特大概能猜到长叶公口中的老朋友应该就是之前疑似第一个成功离开岛屿的先驱，但这么大的工程，为什么刚才在外面完全没有发现？ 长叶公：“这座工坊就是当年我跟他一起建起来的，其实山崖的地面原本就不平，桶形的外观也具有欺骗性，再加上里面的设备很多，所以大多数人都没发现入口内外的地面根本不一样高。” 莱特：“原来如此…那这条通道到底通往哪里？” 长叶公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们跟我来就是了。” 吩咐艾奥罗斯拿起桌上的油灯，三人便亦步亦趋的开始循着昏暗的石阶向下走去…说是楼梯，但事实上，修建的手法相当粗糙，毕竟只是两个人完成的工程，关于这一点曾经生活在“迷宫楼”里很长一段时间的莱特非常理解。 而随着三人的不断深入，海浪冲击沙滩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等一直快要下到底部，莱特这才看清，原来长叶公位于绝壁顶端的工坊直接连接着海岸边某个隐藏的小型洞窟！海浪和砂石的声音也由此而来。 这还不算，更令人吃惊的是，在这片入口狭窄内中宽敞的洞窟内部，一艘模样古怪，形似冬瓜的长条状小船正不断顺着潮流起伏摇晃，仿佛时隔三十多年又再次复活一般！ 与海上航行的普通船只不同，这只怪模怪样的船没有船帆，更没有甲板，泛着青白光泽的船体严丝合缝，只在顶部留有一个方形的出入口。 若不是不久前曾去往伟大航路前半段出差公干，莱特恐怕也不可能认得出眼前这艘怪船的本来面目。 “这是潜水艇！？” 长叶公：“你知道这东西？” 莱特：“是…我曾在外海见过，但龙窝附近的海流复杂异常，潜艇虽然能够避过风壁，但总不可能突破强劲的海流吧？” 长叶公：“你见过这东西就好，听着，现在你马上带着艾奥罗斯乘船从洞口离开，三十年前，我那位老朋友曾经告诉过我，下潜之后会在风壁下面找到三个明显的漩涡海流，你们从最中间的漩涡进入，最多半天就能去到外海！” “啊？”莱特愣了一下，根本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不对啊，您难道一直都知道离开龙巢岛的方法？可您为什么不一早带着艾奥罗斯离开，非要等到现在呢？” “我…我不能走。” 难以想象，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豪爽干脆的老人，却在此刻缓下了语气，看着另一边同样向他投来不解目光的艾奥罗斯，老人沉默了许久，期间他几次艰难的撑开嘴唇，但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恰在此刻，链接工坊的楼梯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呵，因为他怕！因为他也不确认查尔斯那个骗子说得到底对不对！他怕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海底！” 站在潜艇边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吓了一跳，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一脸得意的奥尔良已经狞笑着站在了阶梯之上！ “真是愚蠢的老家伙！” 第十六章、历史的真相 龙窝三岛之一，名为“龙脊”的小岛海岸边，一个带着斗笠身穿蓑衣的渔夫正逆着朦胧的细雨，亦步亦趋地向着沙滩迎风面的小破屋走去。 这里常年受到海风的侵蚀，空气咸湿而又闷热，到了夜里，海浪的声音更是吵得人睡不着觉，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适宜居住的地方。 但三十年来，渔夫却始终住在这里。 他的捕捞技巧很好，但总是只开一艘破旧古老的小船，所以并不能指望捕鱼赚钱。此外，他还时常莫名其妙的出海数天，最后拖着大大小小的漂流物回来，自顾自的在那个小窝棚里鼓捣着什么。 这种种怪异的行动让附近其他的渔民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时间一长，他的日子自然也过得更加拮据。 但他不在乎这些… 在缓缓流逝的三十年时光中，他早就学会了沉默和忍耐，为了弥补过去犯下的某个错误，渔夫把自己的后半生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场漫无止境的持久战中。 强烈的责任感在他的身上绑上了沉重的枷锁，将大部分人性的欢乐从他的生命中一一剥离。 如今，他关心的事情只剩下一件。只剩下那个被巨大风暴隔绝…保护的世外桃源！ “吱呀…” 渔夫推开老旧的木门，回到自己简陋的蜗居之处，但随后，他的面前却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查尔斯。” 道格拉斯顿了顿 “查尔斯.佛贝鲁，原奥古斯都男爵的次子，后因家道中落随母姓前往东海哥亚王国求学，据说三十年前你在海洋气象学和船舶工程学上就有不俗的造诣…恩，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对龙窝内的世界深感兴趣了吧？” 被尘封在历史中的名字再次被那个坐在车床上的年轻人唤出，查尔斯一愣，随后本能地就想转身逃走。 道格拉斯：“你确定你要逃？查尔斯教授，你已经快六十岁了，你真的觉得自己有机会从我手里逃脱？” 教父的话轻描淡写，却一下子打消了查尔斯逃跑的念头…是的，就想年轻人说得那样，他已经六十岁了，更没有什么果实能力，对方既然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又怎么会没有做好相应的布置，放任自己走脱。 查尔斯：“三十年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道格拉斯：“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复杂到我不打算浪费时间向你仔细说明…总结来看，应该要怪你是个责任心过重，又放不下往事的老实人吧。” 三十年前，查尔斯摆脱探险团体的监控之后，有的是机会远走天涯…不说别的，即使他原路返回去往东海，一旦通过颠倒山，龙窝附近的探险者们就算再狂热也不见得能把他抓回来。 所以，他是自己选择留在龙窝三岛，自己选择留在那巨大的风暴旁边。 道格拉斯就是猜中了这一点，才终于来到了这里。 道格拉斯：“你是不想再有人解开龙窝的秘密对吗？你不希望其他人找到龙巢岛的所在。” 查尔斯：“是。” “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情？”道格拉斯将原本放在木架台上的笔记扔在手边，然后随便翻开一页，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因为那场狂热的探险？” “是…”查尔斯再次点头，但这次，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包含着痛苦和自责，仿佛一位年逾古稀、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浑浊的目光看向道格拉斯手边原本属于他的笔记，在对方翻开的那一页，正记录着那次探险团中各位主要人物的姓名。 那其中有当时附近一带王国的政要，也有颇具实力的海上商人，当然，就和传说中一样，甚至连臭名昭著的海贼船长也在其中。 ——笔记上贴着印有那家伙相貌的剪贴画，那个拥有恶魔果实能力的匪徒有个与之不怎么相称的名字。 那个人，就叫奥尔良！ 第十七章、生死之间 龙巢岛上，工坊连接着的海底石阶上，大祭司奥尔良成竹在胸地开着面前的三人，丝毫也不急着动手。 曾经作为海贼船长的他早在意外进入龙巢岛并建立风神教之前，就已经习惯了阴谋斗争的日常。而此时，阴谋得逞的奥尔良要慢慢享受胜利的果实。 …到今天为止，他的野望终于实现，而一切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三十年前。 作为外海人，奥尔良很清楚众人口中的先驱（查尔斯）当年真的两次跨过风壁的障碍，往来于外海与龙巢。但问题在于，三十年前的那次探险寻宝活动中，查尔斯根本没有把正确的方法告知大家，就不声不响玩儿起了失踪。 野心勃勃的奥尔良不甘心无功而返，硬着头皮带领船队进入风暴圈，结果大多数船员就此葬身海底。 但不可思议的是，作为惧怕海水的能力者，奥尔良本人竟然活着漂流到了龙巢岛，甚至他此后的经历完全可以用否极泰来形容。 与世隔绝的岛民们根本不知道恶魔果实这么一回事，在他展示出了种种特殊能力之后很快便收获了第一批拥趸。 以此为基础，风神教很快便由他建立起来，曾经凶恶残暴的海贼头子摇身一变立马成了圣洁高尚的宗教领袖，不得不说，如此华丽的转身的确让人赞叹… 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收获了大批信徒的奥尔良不满足单纯宗教祭祀的身份，贪得无厌的他想要成为龙巢岛上独掌生杀大权的土皇帝。 为此，他除了利用“神迹”培养了一批狂信者扩充自己的势力之外，还有两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首先就是岛上原本就声望极高的长者长叶公。 因为他和查尔斯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对外海以及某些常识都有超过岛上其他愚民的见解，所以想要用宗教神迹那一套忽悠并没有那么容易。 其次则是那条神秘的通道。 龙巢岛与外海之间虽然有龙窝风暴阻隔，但查尔斯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奥尔良，恐怖的龙窝并非天衣无缝，龙巢与外海之间的确存在着互相连接的途径。 作为海贼，奥尔良很清楚一旦龙巢岛不再是与世隔绝的桃源，那么他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穿，统治小岛的目的也自然随之泡汤。 所以，奥尔良不仅想要找到合适的借口除掉长叶公，更重要的，是要彻底断绝龙巢岛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正巧，莱特漂流到岛上的意外事件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 风神教大祭司借着百年难遇的风息日大潮一步步安排好了诡计的流程，诱导长叶公自己暴露出当年先驱（查尔斯）离开小岛的方法，而他本人则黄雀在后，一举解决自己两大心头之患。 奥尔良：“呵呵，真是讽刺，你这个老家伙成天叫嚣着相信三十年前的先驱真的找到了突破龙窝的方法，但实际上却自己守着秘密，犹豫迷惑了半辈子，哈哈哈，当真是蠢到家了！” 大祭司肆意嘲笑着面前的老人，但作为被嘲弄的一方，长叶公却并没有气愤反驳的意思，他转过脸把莱特和艾奥罗斯向潜艇推去，丝毫没有回应奥尔良的意思。 长叶公：“你们快走！一定要离开这座岛！” “您不一起吗？”莱特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我不能走…我属于龙巢。” 老人咬着牙，沉凝的双目中隐隐含着泪光。 古人常说叶公好龙，而长叶公的情况虽然与之不同，但终归还是走到了相似的关口。 “呵，既然不想走，那就谁都别走了！” 船边的三人还待拉扯，旁观的奥尔良却不容得自己栽在计划的最后一步。 只见身穿白色祭衣的他双手张开，背后顿时汇聚起一双纯白的羽翼…这还不算，全力施为的奥尔良完全发动了自己的果实能力，连同身体也一并扩大了数倍，眨眼变成了身长十米的巨人！ 在这小小的洞窟里，他的身体几乎快要碰到岩壁的顶部，只一伸手便直接挡在了三人与潜艇之间。 如此一来，莱特他们顿时陷入了困境…但与此同时，莱特也终于窥出了奥尔良果实能力的秘密。 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只巨手虽然的确是奥尔良肢体的一部分，但仔细看来，却完全是由棉絮构成。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之前在圣坛，奥尔良能够乘风而起，而他的身体，又能完全不畏刀剑，他根本就是棉絮组成的棉絮人。 但…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完蛋…竟然是自然系吗。” 莱特的眉头一跳，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武装色霸气方面的修炼根本没有入门，根本对付不了能够免疫大部分物理攻击的自然系果实能力者。 再看看艾奥罗斯和长叶公，莱特也不觉得这俩队友会在这方面有什么隐藏的实力。 所以…现在能够应对的方法，只剩下海水了吗？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奥尔良引到海里？ 眨眼之间，航海士的心里就闪过了数个方案，但在他拿定主意之前，一直不曾展现手段的长叶公，却从衣袖中，拿出了两柄形似短铳的古怪道具。 那东西通体雪白，只在尖端镶嵌了特殊的矿石作为驱动器。 面对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巨大手掌，长叶公凝神射击，其中一柄短铳顿时发射出强劲的冲击波，轰然一响，直接将棉絮组成的手掌炸成了碎片！ “快走！” 道路已经开出，长叶公呼喝一声，又将莱特向前推去，但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被炸散了一部分形体的奥尔良却在他们身后再次凝结出另一只稍显细长的手臂…而在那只新生的手臂中，还另外握着一柄长矛状的神杖！ 第十八章、笼中鸟 噗… 长叶公的声音还未落下，战矛的顶端却已经从他的后背捅进，自前胸穿出。 从莱特和艾奥罗斯的角度看去，那根贯穿了长叶公胸肺的长矛此刻还兀自闪烁着湛蓝的雷光，持续消耗着老人已然所剩无几的生命。 “长叶公公！” 震惊、愕然、愤怒、悲伤。 太多的情绪一口气涌上心头，艾奥罗斯来不及多想，再次举起手中的盾牌飞快地砸向操控着战矛的巨手，但面对几乎无法被物理攻击伤害的自然系果实，他能做得不过也就是延缓一下奥尔良后续的攻击而已。 大祭司不打算放弃神杖，所以面对艾奥罗斯的反击，索性也就将战矛向回拉出了长叶公的身体…他不愿意为一个已经必死的敌人，承担丢失神器的风险。 而另一边，早已洞悉了战局走向的莱特则加快身法提前一步翻到了潜艇顶端的入口，抢先打开了通往外海的舱门。 “小子别打了！快把人带过来！” 心知硬拼不是办法，莱特明白只要潜艇发动潜入海底，任凭奥尔良再有什么手段也无法施展，但身为恶魔果实能力者，大祭司本人又怎么可能忽略这一点。 眼看莱特即将登船，奥尔良变身而成的巨人干脆迈步向前，抬起巨足直接瞄准了攀在潜艇外壁的航海士。 “想走？哪儿有这么容易！” 巨人怒吼，巨足随即重重落下，莱特心知凭自己的实力绝对无法硬抗，无奈之下也只好翻身跳下潜艇直接落入海中。 如此一来，奥尔良自然没法儿继续对他进行追击，低声骂了一句狡猾之后，巨人再次把目标放在了艾奥罗斯和将死的长叶公身上。 方才奥尔良之所以被小艾奥罗斯击退不过是投鼠忌器，此时神杖早已收回，大祭司的攻击再无窒碍，这二次交手后者恐怕再也不会有之前的好运。 然而生死关头的交战，奥尔良却小看了半死之人的决意… 虽然胸口被贯穿的血洞还在不断噗噗冒血，但倒在潜艇前面的长叶公却并没有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 先前他开出的第一枪是借助了岛上特产的“风来石”晶矿打散了奥尔良的躯体，但在这龙巢岛上，具有特殊功用的矿石却不知有“风来石”一种！ 奥尔良手中能够放出电流的神杖以及艾奥罗斯使用的能够抵消大部分动能伤害的盾牌都是龙巢岛蕴藏的宝藏。而除了以上这些，长叶公手中的另一把短铳也同样具备不凡的功效。 此刻，面对奥尔良铺天盖地的攻势，垂死的老人拼尽全力，终于在大祭司彻底杀死他们俩之前，扣下了扳机！ 而就在下一秒，橘红色的火焰随即从那短铳尖端喷涌而出。 炽烈的大火宛如一柄利刃，不仅将原本覆压而来的巨人撕裂，更将能够触及到的一切焚烧殆尽。 这也是三人与奥尔良开战以来，第一次对身负自然系果实能力的大祭司造成实际伤害！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巨人的身体里爆发，随后更是逐渐变成咒骂和哀嚎，震痛每个人的耳膜。 “混蛋！混蛋！竟然是地热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着火的巨人迅速缩小，没一会儿的功夫终于恢复成通常人类的尺寸…而此刻，周身冒着火光的大祭司终于不复之前的淡定。 他一面在地上打滚，一面尽力熄灭火舌，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三人。 趁这个机会，发觉奥尔良受创不清的莱特抓住机会，从海水中一跃而出直接窜到了长叶公和艾奥罗斯身边。 航海士先检查了长叶公手中的短铳——发出之前的惊天一击之后，赤红的“枪管”已经开始融化，显然不可能继续使用…这断绝了莱特趁此机会了结奥尔良性命的打算。 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前激发出旋风的短铳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莱特一把抱起长叶公，顺便将那柄看起来还能继续使用的短铳别在了腰间。 “小鬼！快跟我上船！” 再次吆喝了一句，莱特随后三步并作两步便抗上长叶公翻进了潜艇的座舱。 而得到他的提醒，眼见老者负伤，早已失了方寸的艾奥罗斯也及时跟上，一同跳了进来。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发动潜艇，进入海底，然后按照老者之前的指点就能成功摆脱奥尔良的追击逃出生天，去到那令人神往的外海。 但…逝去的生命却无法追回。 ——长叶公伤得实在太重了。 以莱特有限的急救知识来看，老人的两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脏及各主要血管同样受创严重。 别说现在他们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医疗设施进行抢救，就算真的及时送到医院，恐怕也已经回天乏术… 所以，不论他们最后到底能不能去往外海，在这场满场的旅途中，长叶公都是必死无疑。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这位坚毅勇敢的老人却无法止住眼眶中流出的泪水…他哭得像是个孩子。 “长叶公公！长叶公公！” 艾奥罗斯同样在哭，他的眼泪与血水混成一块，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莱特更关心的却是长叶公不断开合的嘴唇。 老人的瞳孔已经涣散，莱特知道此刻他或许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连呼吸都变得挣扎困难。 于是他附耳在老人唇边，仔细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我…我很害怕…” “我从不…从不怀疑查尔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好会再见…但…但…” 老人的话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轻，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 “我做不到…我…龙巢…长大…我害怕…外海…” “对不起…我不能…” 没来及说完最后一个字，长叶公的生命也终于迎来了终结。但在莱特眼里，老人的形象却一下子立体了起来… 原来他并不是毫无理由追求着自由，追求着未知的探索者。他的坚持来自于对好友的信任与约定，坚强而勇敢，但同时，他又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他是龙巢的孩子，从生到死都是如此。 就像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笼子外的天空阳光明媚，但并不是所有鸟儿都有胆量和老鹰分享同一片天空。 第十九章、会面 两天后，莱特和艾奥罗斯带着长叶公的尸体冲出了龙窝风壁。 海底暗流的轨迹与之前老者所说的有所出入，好在最终还是把他们带回了外海——对于莱特这个被意外卷入事件的航海士来说，重新见到外面的天空简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更别说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龙巢的艾奥罗斯。 …尽管，少年此刻还处于悲痛之中，但他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另外，就在他们乘坐的潜艇浮出海面后不久，飘荡在龙窝海域外的两人就遇到了道格拉斯预先安排好的船队。 ——就和莱特猜测的一样，年轻的教父果然找到了当年的先驱查尔斯，甚至同样知晓了进出龙窝的方法，以及龙巢岛上还另外藏有一架潜水艇的事情。 所以这才提前安排了人手，连续几天在目标海域附近搜寻有关他们的踪迹。 “妈的莱特！老子在海上漂了三天，可算逮到你了！”看见从潜艇舱盖上探出头来的航海士，海格一边拍着大船的栏杆，一边笑骂着“我去，你们怎么全身都是血？” 莱特苦笑了一声，回道：“一言难尽…先把我们拉上来。” 海格：“你们？” 垫脚往莱特身后瞅了两眼，海格顿时发现了艾奥罗斯的存在…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立刻放下绳梯。 “那小子是谁？”这一次，海格的语气里带这些警告的意味——这次出动的人不仅是他，道格拉斯此刻也正在船舱里休息，虽然他很清楚教父大人不是那种软弱可欺之辈，但作为船队护卫工作的负责人，海格必须调查清楚每个陌生人物的身份。 “别多想…他是我在龙窝里认识的”莱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原本属于长叶公的短铳扔到了甲板上，接着又转过去和艾奥罗斯商量了几句，才将他的盾牌也扔了上来。 莱特：“快把我们接上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教父报告。” 海格：“好吧好吧，等着！” 确认了对方没有敌意，海格先让手下把这些武器装备没收，然后才放下绳梯拉人。 当然，在莱特的嘱咐下，长叶公的尸体也一并运到了大船上，交给船医处理——在这个过程中，艾奥罗斯的情绪显然不太稳定。 对他来说，海格以及其他的船员完全就是陌生人，如果不是有莱特从中作保，还是个孩子的艾奥罗斯恐怕很难与大家正常交流。 而等到一切暂且收拾停当，两人也换下了满是血污的衣物，海格终于引着两人往船舱下层的会议室走去。 莱特：“教父在客舱？” “正等着见你们呢”海格摆了摆手示意莱特不要多问“道格吩咐过，在见到他之前，让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五大三粗的保安队长咧嘴笑了笑，稍显滑稽的压低声音：“嘿嘿，你懂得，教父做啥都喜欢保密嘛”说着他还学着道格拉斯的语气模仿了一句“我教过你们，情报至关重要！” “好了好了，别贫了…” 莱特回头瞧了眼跟在身后的艾奥罗斯，海格之前耍宝的举动让少年多少放松了一些，从这个角度考虑航海士还真要谢谢这个莽夫。 但在面见道格拉斯之前，他还得多交代艾奥罗斯两句。 “小子，我们马上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莱特整理了一下措辞“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绝对不要说谎，第二，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问多余的事，能做到吗？” 艾奥罗斯：“他很可怕吗？” 莱特摇了摇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认识道格对你会有不少好处。” 杀人、抢劫、教唆、贩毒、走私…所有这些世人眼中的恶行道格拉斯其实都有过涉猎，但同时，教父大人也救助孤儿、援助建设、开办报社，所以如果以普适价值观为标准很难判定他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作为家族的一员，莱特却从不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半点儿迟疑。 从平民窟到政府官员，善与恶的立场从来就是随时间地点转换，在如今的奥西里斯家内部，只有一种人会被当做坏人。 那就是背叛家族的人！ 刚刚离开龙巢岛接触世界的艾奥罗斯无依无靠，十来岁的人生根本还是一张白纸，以莱特的想法，吸纳他进入家族内部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他作为支点，道格拉斯也会有更好的理由介入龙巢岛的资源开发工作，这种结果绝对堪称双赢。 当然，站在艾奥罗斯本人的角度，刚刚失去亲人的小伙子还没完全调整好心态应对这个陌生而庞大的世界。 对于前路的恐惧某种程度上冲散了悲伤的情绪，但也让这孩子彷徨焦虑，不知所措。 他听从莱特的建议，只是因为以他的世界观此刻根本拿不出其他像样的决定。 … 就这样，抱着这种种念头，各自忐忑的两人推开了客舱的大门。 在圆桌的对面，手中把玩着纸牌的年轻人却似乎第一眼就看破了他们的心思，向他们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透着某种不可捉摸的星光，一下子抓住了艾奥罗斯，让他怔在了当场。 对少年而言，时间几乎在此刻静止…但事实上，道格拉斯其实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又把注意力转回莱特身上。 道格拉斯：“这趟工作辛苦你了莱特，介绍一下这位小朋友吧，毕竟还是初次见面。” “是，他叫…” 莱特从背后推了少年一把，后者这才惊醒过来，匆忙开口回答。 “我…我叫艾奥罗斯！” “艾奥罗斯”道格拉斯低声重复了一遍，笑了笑又道“好吧艾奥罗斯，能不能请你仔细说说，这些天，我们的航海士在龙巢岛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冒险。” 第一章、一个机会 在莱特的补充下，艾奥罗斯将这两天龙巢岛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道格拉斯。 而在整个过程中，年轻的教父只是不时点头，并没有额外追问什么细节，直到两人汇报完毕，他才接过了话茬。 道格拉斯：“所以，现在的龙巢应该已经是风神教的天下了？” 莱特：“恐怕是这样…你知道的，对于那些未开化的岛民来说，宗教的力量向来神奇。” “不要这么偏激的看待这个问题，事实上，如果把这看成一种管理模式，其中还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道格拉斯顿了顿，但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展开“当然，针对眼前的特例，奥西里斯家接下来会有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道格拉斯转头看向艾奥罗斯。 “我只是提供建议，如果你愿意加入奥西里斯，成为我们家族的一员，那么我们会和你分担一切仇恨，当然也包括对奥尔良以及风神教的处置。” “你愿意帮我报仇？” “是的，但直到时机成熟为止，我们绝不会再次进入龙窝。” 莱特：“教父？” 道格拉斯的回复让航海士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不仅是为了取得艾奥罗斯以及龙巢其他居民的好感，就算是单纯为了那些价值巨大的稀有矿产，家族也应该尽快打通外海与龙巢之间的航路才对。 可事实上，听刚才这话的意思，年轻的教父却并不打算在近期进行龙巢岛的开发。 道格拉斯：“快意恩仇是最简单直接的处理方式，但想要成为胜利者，只遵从本能行动还远远不够，你们不妨仔细想想，就算我现在马上派人进入龙巢杀掉奥尔良，风神教的其他信徒难道还会感谢我们吗？” 教父没有等两人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不会，已经被宗教洗脑的他们只会更加笃定我们就是那些存在于教义中的恶魔，继而引发更广泛的冲突。而想要完全瓦解这层偏见，只有打通龙巢与外界之间的通道，让这座与世隔绝的‘桃源’岛重新纳入世界的版图。” 艾奥罗斯：“那我们就这么做好了！反正已经找到了安全的海下航线！” “是的，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通过开放贸易，奥西里斯家甚至还能从中赚取大笔的利润，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道格拉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继续说道：“或许你们还不清楚，如今在岛上建立起风神教的大祭司奥尔良，三十年前曾是参与龙窝探索计划的一名海盗…你们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对于教父的提问，莱特和艾奥罗斯同时表现出疑惑的神情，于是道格拉斯继续解释。 “毫无疑问，能够在龙巢做大到这种程度，奥尔良绝对算是个有手腕的海贼船长，但相比于这整片大海，他能达到的高度，也不过如此了——与那些真正手握大权，身居人上的权力者而言，奥尔良只是个摆不上台面的喽喽，根本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而通航这件事的风险恰恰就在于此，龙巢岛蕴藏的巨大宝藏的价值超乎你们的想象，一旦我们打通龙窝内外的联系，三十年前的事情就会再次重演…你们以为为什么查尔斯当年会主动消失，甚至这么多年以来绝口不提有关龙窝入口的事情？” “贪婪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兴奋剂，只要收到一点儿风声，那些嗜血的大鳄就会撕掉平日虚伪的面纱，毫无节制无所不用其极的参与到这场争夺之中，到那个时候，对龙巢产生潜在威胁的人物就不再是奥尔良，而是更多更恐怖的巨头。” “这种风险我不愿意也不可能让奥西里斯家承担，所以，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我不会考虑开放航路，甚至不会再次使用这条航线。” 说完最后一句，道格拉斯恢复了沉默，他静静等待着艾奥罗斯做出决定，没有使用其他更具煽动性的诱导。 艾奥罗斯：“可是…风神教是邪教，他们是在骗人！” 道格拉斯：“宗教本来就是虚假的，那些利于维持稳定的被称为信仰，而激进到影响世界政府统治的则被看做邪教，所以教义、信条之类的东西在我看来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从中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 “现在的龙巢需要的是安定，至少在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就是这样，所以放任风神教暂存，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说到这儿，道格拉斯向艾奥罗斯伸出了右手 “或许你现在还不能认同我说得话，但如果你选择加入奥西里斯，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在你能够自己分辨对错并为龙巢的未来负责的那一天到来之前，给你一个学习提升的机会。” “所以，你的答案呢？” 这不次不错 后台都学会抢答了 “您的作品不符合签约条件”呵呵呵呵 《海贼执政官》这次不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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